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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书网 > 重拾诛仙的感动--苍玄 > 第一卷,名为玄元卷,意指主角开始自己的奇幻修真之旅,无论是人生经历或是修为道行,都是起始,故名玄元。

第一卷,名为玄元卷,意指主角开始自己的奇幻修真之旅,无论是人生经历或是修为道行,都是起始,故名玄元。

神秘少女林MM,刁蛮少女苏MM,可爱萝莉楚MM,和主角是怎样的关系?

华泰多,贾正经,郝瑟南的猥琐三人组是谁的徒弟?

主角少年得志会不会遭遇什么逆境?

昌玄一门又有多少能人异士,绝妙奇景?

文中的男男女女又有着怎样的爱恨纠葛?

暮云低

轻风暖

又斜阳

伫首空凝烟迷处

人去也

暗留香

****

叹韶光

燕不还

添愁烦

异日相逢曾记否

裙悠扬

莫离环

这首词吟唱着怎样的惆怅?

影摇晃

眼迷茫

晚风轻寒催人肠

遥想当年明月夜

眉不展

苦情伤

****

轻声唤

惊梦断

百般思量意凄凉

默默无语空凝望

面苍然

泪千行

这首词谱写的又是怎样的忧伤?

一切尽在《苍玄》第一卷——玄元卷

欢迎大家前来点评、指教 ^^

作者Q1090535400(纯催更勿扰)读者Q群:102176640

初遇

一袭倩影蹲在一堆篝火旁,那是一名妙龄少女:上穿纱襦,下着丝裙,目如秋水,齿若珠贝,肌胜春雪,发似垂柳,如此秀雅端庄的姿容,实在令人为之赞叹。可是,她此时此刻的行为举止却将这幅原本祥和美丽的画面彻底打破,只见她正用两根白­嫩­春葱般的手指捏住一只似鼠非鼠的小兽的后颈,将其放在火苗上方,作势欲投,口中还念叨道:“你不乖哦,就放进去一小会嘛。”

小兽在她手中不断挣扎,看上去正企图极力逃过这场灾难。

“你在做甚么?快放开它!”

亟待将小兽投入火中之时,一道略带几分稚气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少女转身回视,却是一位和她年纪一般大小的白衣少年,正站在身后不远处对她怒目而视。

白衣少年目若朗星,面­色­白净,容貌清秀,气度不凡,即便是满脸怒意,也难掩一身英气。

“放开?”少女望了依旧在自己手中不断扭动以免落入身下火堆中的小兽,对少年眨眨眼,“为何要放开?”

“你一芊芊女子,心思竟如此歹毒,它不过是一头畜生,就算哪里得罪了你,也不过略施惩戒,纵是你气愤难平,将其毙杀即可,又何必对它施以暴行虐杀,残忍如斯?”

少年见女子对自己的话充耳未闻,不免有些气愤,语气也重了几分;而那头小兽仿佛也听懂少年的责难,对他叫了起来。

“我……我心思歹毒?”

少女从小娇生惯养,对他人可是颐指气使已久,何曾有人敢对她这般讲话?甫闻此恶言,不由怒上心头,柳眉倒竖,杏目圆瞪,俏脸跎红,怒道:“我的事凭什么要你来管?你又何以得知我要伤害它?你这种没见识的乡巴佬,少见多怪。”

“你……”少年遭少女一顿抢白,气势顿滞,却又不肯服输,上前一步,“你放是不放?”

“放……”少女瞥了少年一眼,见他面­色­稍霁,话锋一转,“放又怎样?不放又怎样?放不放又与你何­干­?”说罢看着少年涨得通红的俊颜,娇笑不已。

“小小年纪,心肠就如此狠毒,我今日就教训教训你。”少年话音刚落,身形疾动,如白日经天,飞星逐月,数十步的距离,转瞬即至。

只见他右手食指点向少女左肩,左手化掌,拍向少女捏着小兽颈项的玉掌,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连贯无比。

孰料,少女左手一拂,*轻点,缓缓一提身,便轻松化解了少年的攻势,飘然落至丈余之外。

“不错哦,有两下子。”少女皓腕掩口,那遮挡不住的水眸盯着少年滴溜溜地转个不停,熟悉此女的人恐怕这时候就要埋头跑路了。

“你来抓我,抓到我,我就放了它,如何?”少女满脸笑意地对少年笑道,还对蜷缩在自己掌中的小兽皱了皱鼻子,姿态纯真无邪,可爱至极。

少年心道,若非适才见其要将小兽放入火中,定然要被骗过。

“你可不要赖账。”

“那,你来抓我呀!”少女嘴角微微上翘,笑靥娇俏动人,秋波之中充盈的满是笑意,眉宇之间透出的尽是狡黠。

“我来了。”少年拔足疾奔,倏忽之间已到少女身前,少女不躲不闪,只是眼中笑意更浓。

少年离其堪堪几步之时,少女右手捏了个指诀,口中轻叱:“陷”,身前五步以外,方圆数尺之内,地面尽皆陷落,且陷落之势逐渐向少年所在方向蔓延,眼见其就要掉入坑中。

少年亦非泛泛之辈,惊异地道了一声:“咦?”,脚下依旧步伐不乱,步步虎虎生风,奔至坑沿,一纵身,竟拔地而起,在空中停了半息,便又急坠而下,如大鸟一般扑向少女。

少女不慌不忙,手捏兰花,于胸前相交,地底突然冒出数十根如手腕般粗细的枯木藤枝,这些枯木藤枝虽­干­涩枯萎,却又极为灵活,或圈或绕,亦卷亦缠,加之发动突然,瞬息之间,已将少年牢牢缠住,且越缠越紧,渐渐有将少年裹于其中之势。

少年虽被缠住,但处乱不惊,五指紧合,指尖隐隐泛出青光,举臂运气,并指如刀,奋力猛劈,气剑纵横,声势夺人,大开大阖之间,已将几根枯木藤枝切得七零八落,脱围而出。

少女见状,笑意渐渐淡去,眼中寒芒愈浓,手势一变,“咔嚓”一声,地面破开,其下无数藤枝又起,且相比先前的枯木藤枝,愈发粗壮坚韧了,少年需费些气力才能一一斩断。

眼见根根枯木藤枝如一只只鬼掌怪手般铺天盖地涌来,片刻之间行将被笼罩其中,少年眉头微皱,薄­唇­紧抿,略一思忖,随即双手相合,与胸口前结三角印,眼冒­精­光,一袭白裳无风自动,衣袂飞扬之下,更显得英姿勃发。

只见他星目圆瞪,气沉丹田,怒喝一声:“破”。

顿时,浑身上下青光大盛,整个人犹如一把神兵利刃,闪出无数青光,而发出的每束青光都如一道利芒,带着锋锐无匹的杀气,枯木藤枝又岂能抵挡?但凡触及青光的藤枝顷刻便化为齑粉,瞬息之间,青光已将无数藤枝割得粉碎。

乜了一眼散落满地的断枝碎叶,少女眉尖轻蹙,面露不悦,忽地一抬双臂,“嗖嗖”两声,左右臂上各有一个圆环­射­出,径奔少年。圆环飞驰如电,去势甚疾。

少年见势不妙,向前一步,左手向天,右手指地,斥声道:“起”,一时间,青光耀眼,不可逼视,待光晕散去,一把通体透亮的碧绿玉剑已被少年祭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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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灵

他右手翻转,舞了个剑花,叮咚两声,便将一双圆环击回。

少女轻叱一声,伸手轻松接过被击回的双环,也不知做了甚么,那对圆环嗡嗡低鸣,迎风就长,竟长了数倍有余,环身炫光夺目,紫气腾腾,衬得少女玉颜颇具妖娆之­色­。

少女娇喝一声,玉手轻抬,手持双环,作势上前;少年亦不甘示弱,举剑捏决,凝神以待,右手所握之剑氤氲着一层青光,映得少年脸庞微微有些碧­色­。

两人尚未欺身,犹距数十丈之时,少女便戛然止步,两环相错,将其平端身前,粉­唇­微微翕动,口中念念有词。

少时,环间紫气腾升,散出浓浓紫雾,渐渐将其笼罩于雾气之中。然,紫雾在圆环上方凝而不散,结而不坠,只是弥漫在少女身边方圆丈余,而少女那窈窕的身影在这越来越浓的紫雾中已渐渐看不清了。

蓦的,紫雾有了异变。

原本只是凝聚成团的紫雾竟开始上下涌动,不断翻卷,间杂嘶嘶低鸣,整团雾气如同有了生命一般,不住地收缩,膨胀,凝滞,狂舞,悬升,缠绕,齐集,直至最后,那紫­色­团雾之中现出一只紫­色­巨兽的巨头,其后,自头而下,渐渐成形。

望世齐定睛一看,此兽龙首豹颈,狮身狼腰,麟脚鹿尾,虎齿熊爪,无翼能飞,甚是雄伟,眼若铜铃,嘴大如斗,吼声赫赫,威风凛凛。

“千里传灵?”少年正疾驰而上的身形为之一滞,失声惊道。(注1)

“咯咯,你倒有几分见识!”少女轻笑一声,面­色­一沉,双臂高抬,将双环举过头顶,双环相击,娇声道,“去”,那紫­色­巨兽,便如离弦之箭一般,朝少年飞驰而去。

巨兽疾掠而来,未待少年摆开架势,便已到其身前。

匆忙之间,少年猝不及防,只能双手各持玉剑一端上前格挡。谁知那巨兽怪力惊人,竟毫不躲闪,生生撞向玉剑。

“铛,铛,铛”,数声撞击之后,少年被逼得连连后退,只觉双臂发麻,气血翻腾,一时难以招架,此刻白皙脸庞也犹如醉酒般,一张俊脸憋得通红。无奈之下,少年改挡为握,聚气凝神,注气入剑,起身一旋,自下往上,猛力一撩,闻得一声痛哮,那巨兽才被堪堪逼退数步。

趁此间隙,少年将玉剑少横,一手紧握剑柄,一手食指中指捏诀划过剑茎,仰天长啸,声动四野,而那清丽的啸声尚未散去,却见一股强光从玉剑上闪出,转眼之间,化为了一条五丈有余的青螭,金睛血口,通体青碧,张牙舞爪,迎上那紫­色­巨兽。

巨兽未等青螭迫近,大口一张,便喷出一团紫气袭向青螭,那气团行走之间尚隐隐可闻中有雷声轰鸣,霹雳作响,表层亦有闪电围绕,火光四溅,所过之处也仿佛被闪电天火烧焦烤熟一般,散出些许焦糊的味道。

紫气一路袭来,表层电弧闪耀,几近灼眼,临近青螭,突地变大了数倍,有将青螭吞噬之势。青螭毫不退避,反而举头向前,顺势一吸,阿呜一口,巨嘴龙吸,喉头涌动,竟将紫­色­气团整个吞下,非但毫发无伤,反倒是长舌轻舔,似有意犹未尽之状。那青螭此时碧绿通体,周遭电闪雷鸣,恰似天龙下凡,真龙现世,平添了些许神采,愈发显得英武。青螭眼瞪巨兽,­精­神抖擞,卷舞呼啸,仰颈嘶吼,昂首睥睨,得意非凡。

巨兽连连喷出紫­色­电气,青螭屡屡吞入口中,如此一来,两者不似打架,倒似一只在喂养另一只一般。

见此法无效,巨兽改立为匍,低吼数声,拱背踞伏,身型疾长,嘴角渐渐露出两颗颀长的獠牙,四肢前端也隐隐生出硕大尖锐的利爪,愈发显得狰狞;而青螭眼见于此,也鼓舞­精­神,摆足架势,盘尾而立,乘风而舞,只是通体碧­色­愈深,倒是战意倍涨。

巨兽一声厉嗥,电窜而出,步如疾风;青螭一道长吟,自天而降,势如怒雨;两者甫一相交,便战做一团,巨兽双爪狂舞,猎猎如风,不断砸向青螭;青螭只身轻扬,翻卷如云,却是与巨兽游斗。或闻“咚”的一声,巨兽砸中青螭颈项,却安然无恙;又“噼啪”数声,青螭甩起铁尾抽在巨兽腰间,竟似给其挠了个痒痒。

二兽一个牙尖齿利,怪力惊人,一个铜头铁尾,游走自如,一时间,旗鼓相当,你来我往,战成平手。二兽每次互击都带有移山倒海之力,风云为之变­色­,大地为之战栗,所激起的气流将方圆数十丈的花草树木连根带起,唯遗一根千年古木,好似大海扁舟,犹在这阵阵烈风之中苦苦支撑。

少女自得此灵物,少有驱使,即便招出,也是一击致胜,鲜有对手,今见二者旗鼓相当,对战正酣,不由大呼过瘾,拍手称快。而少年则是首次施用此法,此情此景,唯结舌而叹,驻足而观。

鏖战许久,两兽未见疲态,却越显­精­神,只是均带不耐之­色­,几番冲突之后,双方停滞不前。正在观战的二人茫然之时,青螭长须舞动,巨兽目露凶光,转眼皆不可见,却有一青一紫两道光狠狠撞在一起,“轰”一声,响彻天地,震耳欲聋。两道光却在这声撞击以后的巨响中倏地一缩,随即洒出无数金花,织成一片耀眼光瀑,接着,便黯然消散。

那方才硕果仅存的千年古木,亦如怒海孤舟,被此番撞击所引发气浪的巨力拦腰扯断,沦为无数断木,伴着先前的那些已被拔出拧断的草根花叶,在空中随风而舞,如漫天飞絮,似天女散花,此情此景,美轮美奂,少年和少女也看得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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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灵

未几,双方已然回神,只是表情大不相同:少女兴奋异常,手舞足蹈,颇有跃跃欲试之状;少年则眉头紧锁,一脸愁苦,唯见苦笑连连。

“你的那条青螭不错哦,竟能和我的巨灵紫貔(注2)战个平手,怎么炼的?”不待少年答话,少女又笑道:“它们战了个平手,现在该轮到我们对阵了罢?”

少年愕然,目瞪口呆望着少女,嗫嚅道:“还要打?”

“你不敢么?”少女薄­唇­轻撇,柳眉一挑,眼神极为不屑,“也不知适才是谁要逞英雄的?”

“谁道不敢?只怕会伤着你罢了!”少年生­性­高傲,此时岂肯落于下风,少女稍一撩拨,便勃然而起。

“废话少说,接招!”少女娇斥一声,双环展开,向少年逼了过去,纤细的手腕握着比之头颅还要大上几分的双环,显得有几分滑稽,但双环破空的尖锐呼啸声,和环身散出的凌厉纵横,犹如刀刃般犀利的气芒,却足以昭示:这个小女孩儿很不一般。

“哧啦!”少女双环一横一竖呈十字相交,两环圆心相交处渐生出一团紫­色­红芒,尔后,红芒沿着少女双手布满双环,待其略一错开双环后,仔细一瞅,可见其上电光闪闪,噼啪作响,竟似一道有形电幕,一看那­色­泽幽紫以至隐隐带着紫红的电芒,便知这道电幕威力非常。少女紧握双环,作势一推,双手一送,那双环便带着电幕对着少年笼罩而去。

少年左手拇指食指相扣,口中念诀,右手高擎玉剑,隔空一切,带出一道翠光,径奔那紫红­色­的电幕而去。

“嚓嚓”少年手中玉剑带出的那道翠光与少女手中双环那紫­色­电幕甫一交接,紫­色­闪电与那翠光相互撞击纠缠激起的声响便不绝于耳,翠光在那紫­色­电幕中,犹如一条青鱼,在四周闪电的推挤打击之下四处游走,但­色­泽却未见有分毫的暗淡,反倒是电幕之上的紫­色­闪电在一声声脆响中消散了不少,而那翠光也愈战愈勇,且专找紫­色­浓重之处而去,到最后与闪电的撞击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频繁,竟如同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声源源不断。

少女见势不妙,双手乍分乍合,时收时扬,双环之间的电幕也随之幻化出不同的形状大小,最后竟从其手中两只圆环连亘而出,又被其手势所控制,化为一张紫红电网。少女亦圈亦绕,手舞不停,意欲将那翠光缚在其中,只是那翠光似有灵­性­一般,每每在少女手中的电网即将形成合围之势前的刹那间摆脱困境,又再次投入到与紫­色­闪电的纠缠之中。

少年眼见少女穷于应付翠光,却始终无法将其钳制,光洁白­嫩­的额头上也渐渐沁出一层细汗,不由心生恻隐,朗声道:“你别小看这道翠光,它可是这青螭剑中的剑灵,极有灵­性­,你这电网怕是奈何不了它,且我这青螭剑脱于五行之外,不落­阴­阳之间,这样下去徒费力气,不如我们就此罢手!”

这剑灵,顾名思义乃是剑中之灵,犹如灵台,魂,魄之于人一般,人之所以为万物之灵多半乃是缘于那分天生灵气,能够夺天地之造化,钟万物之灵秀。剑则不然,仙家法器皆乃取天材地宝所制,虽称不上有生命,但*神兵往往与主人及锻造者有着感应,且因材质锻造方法的不同,这种联系感应的强弱也不同;当这种感应强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便有机会在施法者的引导下加强激发之后形成一种与其遥遥相应却又隐隐自主的感应,并且这种感应不会因为施用者的离开而丧失,反之渐渐累积成为一种类似剑的自由意识的独特存在,这便是剑灵。

一般来说,能够有资格被激发引导出剑灵的仙剑无一不是剑中*,且由法力惊人的铸造师采取独特的方式才能成功。但这种激发方式犹如修真者的渡劫一般,一旦失败,整把兵刃便灰飞烟灭,不可修复;但假若成功,这把兵刃便脱胎换骨,从此迈入了顶级神兵的行列。故而,虽然为炼出剑灵,不知道有多少把神兵利器毁于一旦,但修真之人仍是趋之若鹜。这也就造成了拥有剑灵的兵刃若不是出于拥有铸造大师的门派世家,便是出自那些财力权势惊人的贵胄,甚至可以说剑灵从某种程度上已经成为了一种身份的象征。

少年手中的这把青螭剑便是取自一条青螭内脏所化的玄玉,且将其残留的神识意念以炼魂之术印炼于其上,因而得以轻松驱役催使青螭对敌,后又经铸器高手在一灵气充盈之处以无上妙法引导出剑灵。一把既能施展炼魂仙宠,又能驱役剑灵的兵刃在世间也称得上是极为少有了。

少女不闻此言倒也罢了,指不定倒会真的因为奈何不了这翠光而罢手,但闻得少年的此般说道,在她看来便有了几分讥讽不屑之意,那两道纤细秀美的娥眉几欲拧成麻花。少女冷哼一声:“剑灵是吗?难怪如此难缠。那就试试我这锁灵符!”

言毕,少女一手虚抓,双环随之围成一圈,将那青螭剑剑灵围在其中;另一只手从腰间的五彩荷包中掏出一张符箓似的物事,用食指中指夹住,急念了一句,反手一拍,击向那翠­色­剑灵。

“咣!”那物事化为一道红光将那翠­色­剑灵裹住,一通挣扎之后各自分开。剑灵虽未消失弥散,但满是低迷委顿一般,一头扎回青螭剑中,任凭少年召唤,也不再理会。

眼见少女如此强横,少年早已收起轻视之意,又因屡招剑灵不见回应,心中颇有些郁闷;见少女一脸挑衅,只得敛心聚神,催动剑气,顷刻在周身布下一个碧­色­气罩,纵身向前。

少女也收起双环,散去那紫­色­电网,一前一后举着那一双圆环迎上少年。

双环易守,长剑难攻,少年虽略占上风,但少女应对有序,你来我往,彼攻此守皆有法度,许久也未露败相。黄衣紫环,白装绿剑,少女明艳不可方物,少年俊朗丰玉如神,翩若惊鸿,宛若游龙,一招一式,美感十足;加之两者兵器皆为瑰宝,每每相撞,皆有五彩光芒迸出,若不是此刻激战正酣,或有局外之人,必会为此美景所陶醉。

少女见久守无益,便拉开门户,攻将出去,双环飞舞,眩光夺目,圆环周身似有电弧闪烁,弧光映在的少女雪白玉颜之上,给本已娇媚无比,清丽可人的少女平添了一分英气和冷艳;玉剑骤劈,声势骇人,整把剑至柄而上,微微透出碧光,光气炽热灼人,附着剑身,如虬龙般上下翻舞。

双方本就实力相当,不分伯仲,如此一来,战况愈加激烈。少女纤腰轻拧,玉腕横拨,带出一圈光晕;少年错步相交,背身一斜,激起一阵气浪。激战正酣,少女灵机一动,掷出一环,随即而上,哪知少年毫不理会掷来的那环,侧身一跃,挥剑疾切,直攻少女掷环之后留下的空门。少女急忙闪身,堪堪躲过剑锋,只是被剑气割碎了裙角;不想,少女一声尖叫,凄厉不比寻常,随即收起双环,开始审视那破碎的裙角。

“这是……这是人家最喜欢的裙子,昨日方才做好,穿上不过半日,你……你,你竟然给人家割破了?呜……”少女眉头微戚,望着裙角发了会呆,接着,小嘴微微一扁,竟蹲在地上,双手抱膝,呜咽做声,哭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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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兽

少年何曾见过如此光景,方才还兵戎相见,杀得难解难分,此刻却抽泣作声,哭得肝肠寸断,顿时手足无措,喃喃道:“无非一件衣服而已?赔你就是了!”

“赔?你赔得起吗?”少女不闻此语则罢,闻得少年如此说道,挣起身子,一双泪眼死死盯着少年,口中恨恨道,“此裙乃是取天蚕丝,辅以北冥鳕鲸的赤筋,幻狸的尾绒,九尾的腋裘和情蚕丝织成;又耗费了足足五十个南海五彩飞凤螺才染上颜­色­,仅此材料我就搜集了三月有余,后为求得仙织神针帮我织制,忍痛送了她三株千步香,费了好些口舌,方应允帮我织成,如今,如今……”少女还未说完,瞥见破碎的裙角豁出一个大口,像极了一张正咧开嘲笑她的大嘴,而裂开的缝痕从裙角一直隐隐延伸到腰际,羞愤难抑之下又忍不住泪雨滂沱。

少年哑口无言,少女适才所说,无一不是天地至宝,有些甚至闻所未闻,料想此衣果真金贵无比,旋即想起事情起由,忍不住回了一句:“我……我,不是你要打的么?”

“我说打?我说打你就要打?你是应声虫吗?就是打,也不能割到我的裙子!”少女小嘴撅起,大发雌威。

被少女一通胡搅蛮缠,少年顿觉头大如斗,低声道:“若不是你要将那老鼠投入火中,我断不会出手。”

“扑哧”少女正哭得伤心,甫闻少年此言,竟破涕而笑:朱­唇­轻启,明眸微敛,微翘的眼角尚有一粒泪珠凝而不坠,凝脂般的脸颊上仍有残留未­干­的泪痕,此般梨花带雨却有着别样的美丽,少年看得痴了,许久才收回神识,不由俊颜飞红,遂别开头去。

“哼!”少女许是见惯了此场面,对少年的拙态并无太多惊讶,只鼻中轻哼一声,玉腕轻舒,唤道:“素素”。

话音才落,先前那只小兽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也不晓得那场大战它是如何逃过的。三步两窜就跳上少女的手掌,在其腮边厮磨轻蹭,一会儿便逗得少女笑逐颜开。少女一边用玉指轻轻搔弄着小兽的肚皮,使其舒服得眯上了小眼睛;一边却是满含笑意的剪水秋瞳望着少年,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这畜生是你养的?”少年见此状,后悔不迭。

“吱!吱!吱!”小兽仿佛听懂了少年的话,翻身而起,翘起小尾巴,踞身弓背,两只小眼狠狠盯着少年,朝其龇牙咧嘴,舞爪张牙,不停地大声叫唤。

“素素是我亲手养的,才不是什么老鼠,乃是大名鼎鼎的火光兽!你方才说她是畜生,她不高兴了哦!”少女说完,眼见少年依然一副懵懂不解的表情,不由轻叹一声,双环一敲,迸出一束火星溅入上地面枯草中,少时,火焰燃起,少女将小兽放在地上,轻轻拍了拍,将其推入火中,道:“还不乖乖的!”

“你……别”少年话未说完便戛然而止,眼中全是这小兽在火中跳进腾出,玩得不亦乐乎,还不停对他挤眉弄眼的情景。

“这……”

“你这个小坏蛋,不爱洗澡,害我被这个糊涂蛋误会,还毁掉了我最喜欢的裙子,明天比新衣裳我又要输给那个人了,你说,却是如之奈何?”少女拍熄火焰,撅着花瓣儿般鲜­嫩­的朱­唇­,用食指关节轻磕小兽脑门数下,那小兽也不躲闪,老老实实挨了几下,还抬起前抓,好似人做了错事,羞愧难当,掩面告罪一般。

“这小东西,如此通灵,果真是世间少有啊!”少年见小兽通灵至此,甚为异之。

“那是自然,火光兽出自海外炎洲火林山中,中原鲜有得见,素素还是我在一次偶遇中发现的呢!”少女抱着火光兽素素坐在一根断木上,瞥见少年眼中艳慕之­色­,目光和她对上之时,方有所收敛,不由抿嘴一笑,道:“想见识下?那就过来吧!”

少年扭捏一番,却一直盯着火光兽素素,终耐不住好奇之心,凑过去坐在少女身边;一番仔细打量之后,少年才发现此兽与所见过田鼠白鼠灰鼠地鼠皆大不相同:虽与寻常老鼠大小一般,却紫须红瞳凤爪兔尾,皮毛触感温润,双目炯炯有神,略一动作,身上灰尘便被抖落,露出了雪白的长毛。

“我正欲让它洗澡,你便一通乱喝……”

“我,我,我未尝得知你是给它洗澡。”

“火光兽都是这样洗澡的,只是它太过贪玩,又极恶洗漱,次次皆要我严格监督之下才能完成。”少女见少年结结巴巴,期期艾艾,有着说不出的可爱,莞尔道。

“哦,原来如此,确是我错了,烦你将衣裙织制所需材料再详尽告之于我,我有空自去搜罗,待集齐之后一并赔你。”少年一脸愧­色­道。

“不想你小小年纪还能如此担待,罢了,那些材料虽珍惜金贵,我上次搜集的倒还够用,你也算无心之失,就此揭过吧!”少女见少年未有丝毫推脱之意,好感大生,轻轻挥了挥玉掌道。

“看你的模样还比我小上几岁呢!”虽脸上写满谢意,但少年似乎并不认同少女方才的前半句,话语之间便有赌气的味道。

“咯咯,不说这个了,你和我说说你那青螭剑是如何炼制而成的?居然还能够唤出螭龙。就算是和我的‘莫离’比起来也不落下风哩。”少女心思玲珑,知是少年不满她言其年幼,晃了晃此刻已挂在她手臂上的双环,抿嘴偷笑道。

“碧游玄螭(注3)?”少年摇了摇头”我实不知,只听师父说,是施秘法取碧游玄螭魂魄以炼魂之术印炼于青螭剑上,念动法决便可引之御敌,如何炼制却未详述,师父只是教给我口诀,叮嘱我非力有不逮,万不得已之时,不得施用,今日若非你那怪兽……巨……巨灵紫貔厉害得紧,我断不会施此法。”

“你方学会的?”见少年点了点头,少女咂咂舌,心道,不想他首次施用此法便能和我打成平手,我那千里传灵可是已经修习数载了,此法果真妙绝,正待问个详细,却听得远远传来阵阵呼唤声。

作者Q1090535400(纯催更勿扰)读者Q群:102176640

一诺

“师叔?师叔!小师叔,你原来在这里啊?我们听到这里轰隆巨响就赶过来了,让我们好找!”三名身着灰­色­道袍,年纪约莫二十几许的青年男子赶将过来。

“师叔?你是他们的师叔?”少女指着眼前不过十数的少年,檀口久久不能合上。

而此时的少年挺胸昂首,双眼望天,面有得­色­,却见少女笑意又起,赧颜道:“怎的?我就不能是他们师叔么?”

“小师叔,你跑到哪里去了,让我们好找啊,若非听到这边巨响,不知要找到何时……,时辰不早了,该回去了,不然师尊知道了……,而且,听说这次来了贵客……”一个面容瘦削的男子如竹筒倒豆子,还未近身便冒出许多话来,若不是身后一位长相朴实的男子拉了他一把,指不定要说到什么时候。

“咯咯,那你快和你的这些……恩……师侄们回去吧!”少女还未说完又掩口而笑。

除了少年,其他三人并不知前因后果,且初见少女的绝世容颜,惊为天人,亦不解少女缘何发笑,唯有兀自呆立,­色­授魂予,目光迟滞,憨态可掬。

“这位妹妹美貌过人,不知道何方神圣?仙居何处?”最后一位灰袍道人Сhā上了嘴,其貌还算端正,但此刻言语却显得有些轻浮。

“哼,你弄坏了我的裙子,记得要赔我哦!你叫做甚么?”少女看也不看搭讪的道人,目光径直盯着白衣少年。

“望世齐。”少年微微一愣,答道。

“哪三个字?写在我手上吧!”话音未落,一只白­嫩­幼滑的手掌伸了过来,随之带有的一缕淡淡香气,沁人心脾,使人不由生出些绮念,少年定了定神,埋头用食指在掌心勾画。

“咯咯,好痒,你轻点嘛!”少女浅嗔一句,媚意横流,倍添丽­色­,蛮腰轻扭之下,那如曲柳一般柔美的身段显露无疑,旁观的三人闻此仙音,心中一荡,骨头早酥了一半,更有一人嘴角流出不明液体,实是有伤大雅。

“好,好……好了。”少年被少女一句激得面红耳赤,遂草草数笔画完。

“望世齐?咯咯,好名字!就等你赔我的裙子了!”少女收回手掌,螓首微倾,睥着少年道。

“你要我赔你甚么?力所能及,绝不食言!”

“还未想好,待我想好后再来告诉你吧!你可不要赖账哦!”少女美目流眄,巧笑嫣然道。

“大丈夫一言九鼎,自是言出必行。”少年毫不迟疑,一脸庄重。

“但愿如此,我要走了,那,后会有期了!”少女对少年眨了眨眼,上下飘忽的睫毛如同飞舞的彩蝶,晃得众人一阵眼晕,定神之后,却见少女早已翩然起身,御空而行,如瀑长发随风而舞,腰间几根彩­色­丝带飘飘荡荡,在阳光之下幻化出缤纷五彩,想是九天玄女下凡,也不过如此了。

“哎……等等”少年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对着那渐渐远去的身影急道,“你,你呢?你叫甚么?”

“咯咯,你猜!”少女也不回头,银铃般的笑声远远传了过来,少时,已不可闻。

少年难掩失落之­色­,却兀自眺望,未几,被一物蒙住了眼睛,取下一看,正是被他削掉的裙角,上书纤细秀丽的三个字:林璇滢

暮云低

轻风暖

又斜阳

伫首空凝烟迷处

人去也

暗留香

******

叹韶光

燕不还

添愁烦

异日相逢曾记否

裙悠扬

莫离环

“小师叔,别看了。”一名灰袍男子走上前拍拍望世齐的肩膀,道:“时辰不早了,该回浩昌山了。”

“我……我……我哪有看了,我只是……我只是……”望世齐仍想矢口否认,却见三人笑意盈盈,眼中俱是我等看得仔细,你小子休想赖账的眼神,自己后面的话怎么都强撑不下去,只能吞入肚中。

“小师叔,你在浩昌山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苏师叔、楚师叔天天跟着你转;想不到出门在外也是桃花不断,真是羡煞旁人,羡煞旁人啊!啊!秋天已经到了,春天还会远吗?”瘦削男子叹道。

“何止于此?何止于此?适才那名美艳的女孩儿竟对小师叔你目不转睛,含情脉脉,吾等问话却毫不理会,其中所蕴深情,日月可鉴,日月可鉴啊!”轻浮男子怪声道。

“唉,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浪……呃,强;想当年,我号称玉面杀手金不换,*倜傥小郎君,万千少女皆拜倒于我的青衫之下,现在是你们年轻人当道了。”瘦削男子捶胸跺足,一副痛心不已的模样。

“为什么,为什么在我年少英俊万人迷的时候,没有像小仙女这样艳绝人寰的*,一见钟情,两小无猜,三生有幸,四目相对……连定情信物都留下了,苍天你何其不公,大地你何其无情,让我等岁月蹉跎,年华逝去,至今仍孑然一身!”轻浮男子接过话头,做掩面而泣状。

“好了,好了,别再说了,我们小齐师叔年少英俊,有少女投怀送抱乃寻常事耳,我等早应见怪不怪,何故大惊小怪?”长相朴实的男子本为劝解,却引得其他二人狂笑不已,暗自思忖一番,自己说的话配以二人先前所说,倒是调侃的语气居多,也是忍俊不禁。

“哼,你们就笑吧,待会误了行程,回到浩昌山,看三师兄怎的罚你们。”望世齐见三人揶揄不断,自己又脸­嫩­于此,只得丢下一句狠话,埋头赶路,留下三人站在原地放声长笑。

注1:千里传灵,是修真者的一种神通,取仙种异兽的活血,印炼于兵刃,法宝之上,神兽与施法者心意相通,纵相隔千里,亦能借用其本体的­精­魂战意,化虚为实,施法者­操­之以御敌。此法本不算特别艰深晦涩,法诀也比较容易掌握,对修真者法力要求也不算高,只是施行此法,必须要找到相应的异兽。修真之人,普通的飞禽走兽自是看不上眼,可灵种仙根又不是那么容易得到;况且此等异种皆得天地造化,颇通人­性­,断不愿轻易被人驱使为奴;故,此法虽称不上­精­妙绝伦,但能够真正用上的却少之又少,少年特有此一惊。

注2:巨灵紫貔,千里传灵化虚为实,借千里之外的貔幻化出的怪兽,极是强悍。

注3:碧游玄螭,用炼魂术将已死去青螭的魂魄炼于剑上,用术招出,即可迎敌,此法与千里传灵的最大区别就是:前者必须以活物热血为媒,且只有当本体活着的时候,此法才有效,后者则无此要求,故而更加简洁,效果却没有前者好,法力消耗也比前者大,除非得到青螭这类洪荒异兽的魂魄,否则难以与前者匹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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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玄

浩昌山,原名不详,只知太古以来,便有此山。

后一散仙为避炎黄蚩尤大战游历于此,对此山赞叹不已,遂由天地浩荡,万世永昌之意,取名为浩昌山。

此山东临大湖“太幽”,山势险要,重峦叠嶂,湖光山­色­,相映成趣。其东部山脚高低起伏,连绵不绝;山间林木茂盛,繁花似锦,时见古树撑青,遮天蔽日;诸峰之上峭绝高耸,怪石嶙峋,异岩陡立,曲径通幽;林中山下,清泉激宕,夏荷冬雪,美不胜收。

散仙爱极此地,遂安于斯,修仙悟道,画符铸器,炼志幽寂,也不知过了多少年,怎奈机缘所限,终不能兵解飞升,郁郁而终;逝前将参悟的众多法门编撰成册,传于诸位弟子。

所遗卷册,艰深晦涩,极为难懂,弟子大多半途而废,不了了之。唯遗一关门弟子,感念师恩,不忍辍弃;也因其心智坚韧,悟­性­过人,潜心钻研此册,数十年,终得顿悟,遂开枝散叶,以续香火。关门弟子心念恩师一生心愿未偿,常在浩昌山上仰天而叹,且自感道法玄妙,遂定派名:昌玄,自号天玄子。

天玄子将散仙所著卷册编撰注释之后传于弟子,如此代代传承,终因年代久远,所授心法多有遗失,唯以散仙毕其一生心血所著《太虚无极真诀》完好无损,且最为­精­深博大,被尊为本派无上心法。加之派中多出奇才能人,三千年以来,得入仙籍者便有数十人,余众亦是道法­精­深,仙术异法层见迭出,昌玄派千年古派几经风雨仍屹立不倒,近千年来更显繁荣。

昌玄派立派之处,原只有两处山峰:天玄峰和绝顶峰,分为天玄子及其三弟子凌霄子两支,天玄子心忧后来者不思进取,留下遗命:后每有惊世奇才能自创道法一系或对道法有极大领悟与贡献之人,由掌教真人及众位长老议定,即能再寻浩昌山群山中一处开出一支。如第五代弟子王祁便将铸器之术推到了极致,选盘龙嶂开一支,主修筑器炼宝之术,传至今日苏服手中;第七代弟子刘仝的炼丹制药之术举世闻名,也选中临幽汀开一支,主攻炼丹制药,传至今日楚梦泽手中。

如此这般,每隔数代,昌玄派便有新支产生,旧支没落,唯余天玄峰和绝顶峰二支代代皆有不世出之才,数千年来,不但未见没落反而愈发强盛。

这昌玄派诸支收徒并无严格限制,更无唯本支才能接掌本支的规矩,每名弟子虽有固定座师,却可以到任意支系听课修道,除却每年四次的季会,百年一次的派内大甄、五十年一次的派内小甄以及每天的日常功课,均不需受其座师专攻所限。如绝顶峰一支本是派中武技的翘楚,但在如今的掌教玉平真人的师父天玄峰昊天真人的座下出了两位奇才,一人是苍阳,一人便是玉平,苍阳天资过人,尤以武技为甚且习武成痴,在绝顶峰的日子远远要比天玄峰的日子多,致使绝顶峰一支无一人的武技是其对手。因此,苍阳最后竟接掌了绝顶峰,而玉平真人更是接掌天玄峰和掌教的位置。时至今日,昌玄派除去日渐式微且没落消亡之支尚存九支,乃天玄峰掌教一支,绝顶峰武技一支,盘龙嶂铸器一支,临幽汀炼丹一支,其他诸如:漱玉峡、紫氲庐、沉月谷、落霞涧、常青屏也各有所长。昌玄的诸多分支历来由能人接掌,并无严格辈分之分,如常青屏的长老清幽已五百多岁了,算起辈分来是玉平真人的师叔祖,但他对于道义教理的参悟在派中无人能及,所以仍执掌常青屏,不过最近他座下的一个玄孙辈的弟子鲁钰甚合他的心意,也算是老有慰藉。又如执掌漱玉峡的白清霜,论起辈分是玉平的师侄,但医术过人也得以独掌一支。也正是因为这样,昌玄古派靠着这推陈出新历经数千年不倒,发扬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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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命

浩昌山

山间小径

“师叔,师叔,小师叔”,一少年埋头疾奔,毫不理会身后三名青年男子的苦苦追赶,看似要将怒气发到双脚之上,正是被三位年长师侄戏弄了的望世齐。

望世齐低头赶路,却未注意前方,不小心和一青衣男子撞了个满怀。望世齐正羞愤交加难以自持,却为一股强劲的罡气所阻,反被震倒在地,跌了个四脚朝天。

“小师弟?历练完成了?挺快的嘛!”一青年男子含笑望着躺倒在地的望世齐,并未因他鲁莽的行为而生气,将其拉起,拍拍他身上的尘土,摸了摸他的头,和颜悦­色­地笑道,“只是,数月不见,似乎又长高了。”

“范师兄?”望世齐此时才发现站在身前的正是和自己最为要好的范师兄范春林,他身后跟着数十位与其年龄相仿的昌玄派弟子,皆身携行囊,像是要出远门,不由问道,“你要出远门么?”

“是啊,掌教师叔派我下山去执行一项任务,你想要什么?好吃的,还是好玩的?我顺便帮你捎回来?”

“不了,师父已允我历练,我下山的机会很多,就不劳烦师兄了。”

“说的也是,你长大了,要学会照顾自己,已是暮­色­,要快点赶路,我旬日便回。”说完,范春林便拍了拍望世齐还略显稚­嫩­的肩头,右手一引,一道黄光载着他腾空而去。御剑,这就是俗世之人所向往的御剑飞行!

少年驻足而观,直至那身影已看不清,才收回目光,轻叹:“又有多少人知道,道法绝妙,御剑,不过是修真者眼中的雕虫小技呢?”

说着,忽然想到那日,那个树林,那名少女如仙子般飘然飞走,少年心中不免有些怅然。

可还未待他开始回味,身后又传来了要死不活的声音:“师叔,师叔?小师叔,等等我们。”

望世齐顺着山路,扭头便走,不一会,小小的身影便隐匿在这曲折蜿蜒的山路之中……

浩昌山

昌玄派

凌波门

凌波门,昌玄派之门户,由山中天然巨石经风侵雨蚀而成,高数十丈,宽五丈余,甚为雄伟。且其独独处于山腰一处凸出之所,自上而下,唯此最为突兀,又滨临太幽,凡立于此门之中便可望见湖水浩汤,波涛汹涌,巨浪排空,鳞纹星布,出此门,则皆不可见,甚为奇异,故名凌波门。

入此门后,沿山路拾级而上,待穿过赤竹篁,越过飞虹渡,登上天玄峰,便是主殿玉虚宫所在了。

玉虚宫,为昌玄派主殿,立于浩昌山万峰之峰的天玄峰之上,乃掌教与诸位长老议事之所,接待正道同仁之处。主殿建筑按­阴­阳八卦分布,气势极为雄伟。

只是今日玉虚宫里正对着宫门却并排坐着三位老者,居中一人鹤发童颜,天庭饱满,目露­精­光,清粹高古,此即昌玄派现任掌教玉平真人;左首乃一慈眉善目的老僧,颈项间挂一串硕大的青璁念珠,每颗念珠足有半个拳头大小;居右者是一打扮颇为花哨,留着山羊胡子的老头,浑身上下的衣物好似破布拼成,红蓝紫靛,极其滑稽。

望世齐甫入玉虚宫,便向玉平真人鞠了三鞠,道:“师父,徒儿完成历练,回来复命。”

眼见心爱的关门弟子回来,古井不波的玉平真人脸上也露出一缕笑意:“世齐啊,快来拜见两位前辈。左边这位是梵光寺主持了空大师,右边这位是问心阁阁主丁有常,丁居士。”

“玉平师兄?此子莫不是当年……”了空大师问道。

“是也,时光如白驹过隙,眨眼间十数年了,当年襁褓中的婴孩,如今已长大成|人,而我等又老了不少啊!”玉平真人笑抚长须,感慨不已。

“见过二位前辈。”望世齐施完礼后,退到一边,眼光却不离丁有常,因其仍是少年心­性­,见丁有常装扮如此“出众”,不由多看了几眼。丁有常早已不在意他人眼光,倒也未见异状,只是其座下一人见望世齐目不转睛盯着丁有常,心中颇为不快,一时按捺不住,脱口而出:“兀那小子,你看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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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衅

望世齐扭头一瞟,却是一看似大他数岁的肥胖少年正怒目而视。他本心­性­高傲之人,因天资奇佳备受师长宠爱,加之年轻气盛,无端遭人喝斥,自是气血难平。何况他又为三名师侄一路笑话,早已负气不已,此时便冷哼一声:“我看甚么你管得着么?”

“你……你­干­嘛盯着我师祖看?”少年不依不饶。

“原来是丁师伯的徒孙,想来你应该叫我一声望师叔,这位师侄,我见丁老前辈气宇轩昂,崇敬之心顿起,多看几眼,不行么?”望世齐得知对方身份,心念一转,便找了一个极好的借口,还占了对方一个大便宜。

“胡说,谁是你师侄?何况你眼中戏谑至极,哪有半分崇敬?”少年被望世齐一激,几乎要跳起来,“快快跪下认错,莫要小爷亲自动手教训你。”

“你也配?”望世齐眉头一轩,神­色­极为不屑。

“来来来,你我大战三百回合,让你知道我的厉害。”少年手腕一抖,一柄银­色­弯刀跳入掌中,似是兴奋不已一般嗡嗡低鸣。

“怕我不敢么?”望世齐上前一步,蓄势待发。

“世齐”,“子建!”两位老者齐声喝道。“速速退下!”

“慢来慢来,两位稍安勿燥,稍安勿躁。”了空大师见状忙上前打圆场,“此二人皆为青年才俊,不若令其切磋一番,点到即止,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了空大师所言极是,但我这幼徒修习太虚无极真诀不过七载,功力浅薄,恐不是丁兄徒孙一合之敌,比试,我看还是罢了,若要切磋,可另选他人。”

“师父……”眼见师父如此轻视自己,望世齐大为不满,正欲反驳,便被了空大师再次打断。

“点到即止,玉平真人又何必在意胜负?这样可好?小僧有一粒避尘珠权当赏格,赠予胜出一方。如此,一者,可使弟子学以致用;二来,可一窥我正道未来之实力!”

“甚好,甚好,贵派太虚无极真诀乃是无上心法,岂能小觑?也让我等见识见识昌玄派弟子的妙绝法力。”未待玉平真人答话,丁有常便点头赞同。

无奈之下,玉平真人只能答道:“既如此,便依大师所言!”

天玄峰

炼气场

校武台

两位少年相对而立,一身黄衣,四肢短小,肥头大耳,面露不善者,便是丁有常座下,周子建。一袭白衣,英姿勃发,俊朗如神,眉宇间尚有几分稚气未脱的,便是望世齐了。

“小子,方才嘴巴挺硬的,不知你的剑是不是和你的嘴一样硬!”

“师侄尽管出手,我不会客气的。”望世齐一脸不屑,负手而立。

见其如此不恭,早已心生恚怒的周子建此刻更是怒不可遏,原本几不可见的眯缝小眼中寒光爆­射­,大喝一声,手中一把银­色­弯刀疾挥数下,便带着几道风刃向望世齐掠去。望世齐既不祭剑,也不捏诀,只待其到来,一个闪身,飘然躲过,更趁周子建立足未稳,轻拨其右脚,“噗通”一声,周子建失却重心摔了个“平沙落雁式”。

灰头土脸的周子建爬将起来,目光之中尽是怨毒之­色­,只可惜尘土扑面,加之满脸横­肉­,汗出如浆,此时的神态未见得有多么狰狞,倒是灰白相间,蓬头垢面,脸部一堆肥­肉­随着急急的喘息一阵轻抖,显得尤为可笑。台下观战弟子多为昌玄门人,与望世齐平日交好,何况此子现状着实可笑,不由戏谑出声,指指点点,不时有轻笑声传出。

周子建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般侮辱,怒吼一声,手持银刀欺身而上,左砍,右削,上劈,下切,一把银刀舞得呼呼做声,却怎么也沾不到望世齐的衣角,心中那股怒气更如火上浇油一般,愈发难以自持。

数合之后,周子建已大汗淋漓,喘息不停,望世齐却闲庭信步一般依旧轻松自如,飘逸若尘。眼见周子建如此狼狈,了空大师及玉平真人颇有不忍之­色­,倒是那个穿得花花绿绿的问心阁阁主丁有常仍未有半分忧虑之意,只是逡视望世齐的目光中微微多了几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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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偶

蓦的,周子建收回银刀,思索片刻,一咬牙,轻抖衣袖,一薄如蝉翼的物什从袖中飞了出来。未看清他在何处一抹,一阵五彩烟雾涌出,待浓烟散尽,众人发现已有一个怪异人偶立于校武台上。

望世齐知晓问心阁阁主丁有常通晓机关术,此必是某种人偶机关,遂凝目视之:此怪异人偶周身鳞次栉比般布满一块块散发着微光的深紫­色­木片,通体紫霞淡淡,溢彩流光,如身披盔甲一般;人偶的左臂为乌靛黑­色­,颇长,尤以五根手指为甚,形似槁木枯枝一般,最为难看;右臂乃青绿碧­色­,间有若­干­暗纹画符镌刻其上,只是大小倒是趋于平常;胸口嵌一块灿金黄|­色­的椭圆形护心镜;下缠一根淡蓝­色­指宽的龙形腰带,隐约有符文现于腰带之上。如此­色­彩斑斓,形态诡异的人偶,极为少见,又是无中生有,更透露出一种神秘的气息。

此物双眼紧闭,却行动如常,只是一步一顿,步子稍显迟缓。望世齐欲先发制人,遂祭起青螭剑,陡身疾至,尚有数步之遥便足下一顿,飞身跃起,运足气力,劈空剁向其颈项,咚的一声,青螭剑与人偶颈项相交,溅出无数火星,却未切入分毫。望世齐被震得双手发麻,气血翻涌,原本紧握的青螭剑几乎被震得脱手;此人形怪偶却分毫无伤,安然无恙,倒是望世齐心疼万分地盯着手中的青螭剑仔细打量一番,见未有缺损,这才放下心来。

然而经此一激,人偶突生异变,双手握拳,昂首仰天嘶鸣,其声尖厉无比,良久不止,震耳欲聋,待嘶鸣止后,眼目张开,那双瞳竟是赤红血­色­。

这究竟是什么?

众人皆惊异不已,纷纷交头接耳,一时间人声如沸,喧闹不已。唯丁有常,手捻胡须,眼瞟众人或惊异失常或仪态不安或瞠目结舌,面有得­色­。

人偶双瞳张开之后,速度暴涨,动作也灵活异常,如魂魄归位,真神入窍一般。行进途中,人偶低吼一声,胸口闪了闪,几道金光暴起击出。望世齐双手举剑聚气,过顶一劈,剑端凝三寸剑芒与那金光相撞,“呲啦”数声,金光消逝,只是青螭剑的剑芒黯淡不少。

见望世齐轻易接下金光,人偶目露凶光,眼中血­色­更浓,大嚎数声,金光较之先前多了不少,铺天盖地飞­射­而来。

望世齐既要劈散金光,又要眼窥人偶行进,还要注意周子建的动向,可谓一心三用。

然而这般分神之下,消耗颇大,未等金光散尽,望世齐忽觉身形一滞,却是脚下无端生出数只岩手,其中几只正紧紧抓住自己的右脚。

正待望世齐挣扎之际,周子建结了一个手印,人偶左手一扬,五指向上,掌心朝天,而那紧紧抓住望世齐右脚的岩手仿佛活了,如蚁之附骨,渐渐沿小腿缠了上来。

望世齐立足四周亦有五块巨大岩石凸起,如五根手指一般,随着人偶手掌的动作,巨岩慢慢合拢,直至将望世齐握紧于其中。

见望世齐已是动弹不得,周子建冷笑一声,指诀一捏,那由硕大岩石构成的牢笼便缓缓沉入地下,地面一片齐整,仿佛方才的一幕从未出现过一般。

自谓胜券在握的周子建志得意满,欣喜非常,但那淡淡的微笑尚未在他脸上完全绽开,便有了异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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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变

突然之间,整个校武台的地面颤抖不已,摇摆不定,站立于其上的周子建更是仿佛海上孤舟,颠簸起伏,跌宕不止,就连校武台赖以支撑的十余根数人合抱的青铜巨柱也因无法抗拒这股强大的力量而崩断了数根,周遭众人亦是感觉地动山摇,惊恐莫名。

忽地,无数青光从地底泄出,似利刃,仿剑芒,所及之处,纷纷崩塌,刚玉所制的台面,瞬间为青光生生挤碎,须臾之间,均为粉尘,人偶的左臂也在一声痛哮中化为乌有。

漫漫尘雾之中,一个小小的身影腾空而起,却是立于碧游玄螭头顶,手执青螭剑的望世齐,破土而出。

发带被碎石割断而散发披头的望世齐虽衣裳尽破,尘土满身,却并未给人狼狈之感;反因面­色­肃然,一脸坚毅,加之玉面俊颜,让人好感大生。

周子建大惊失­色­,匆忙之中,右指一划,人偶尚存的右手一拍腰带,那带应声而断,一道蓝光迸出,蓝光­射­入天空,化为一只蓝­色­冰龙,张牙舞爪,飞驰而下。

冰龙大口一张,无数水柱从太幽被其吸入空中,长身一舞,所吸的水柱皆化为冰锥,数量众多,如雨而落,稠密若织,来势甚急,恰似一阵冰箭激­射­过来;青螭未等冰锥落下,盘身一绞,激­射­而来的冰锥皆散做冰屑冰渣。

冰龙扭头一转,再番吸水,冰锥化为更粗的冰柱,砸将过来。青螭触须怒舞,爪牙横支,化盘为旋,带起一股青­色­龙卷,龙卷过后,竟无一根冰柱得以幸免,均为此风卷碎。

冰龙计无可施,喷出一口寒气,便舞身而进。青螭纵身而上,斗不过数合,青螭一口咬住冰龙尾段,却被冰龙用力挣脱,只留下满嘴冰渣。冰龙卷尾回首,望见残缺不堪的尾部,愤怒异常,暴哮不已,又仰首向天,自太幽中吸入不少湖水,尾部又长得如同原来一般模样。青螭张牙舞爪,抓咬扯拽,只是在冰龙身上留下众多顷刻之间便可吸水长好的伤口,虽是占尽上风,却无法取胜,纵使暴怒不已,却也无可奈何。

两物正斗得激烈,不料周子建再捏指诀,人偶浑身俱震,双瞳亦有红光­射­出,赤­色­殆尽之时,又有一支火凤唳声而出,加入战团,人偶的眼眶处只剩下两个空空如也的黑洞。

火凤掠过天际,尾后的红光将众人脸­色­映得殷彤一片,煞是好看,只是众人心中一寒:如此,可真的不好办了。

火凤尖嘴一咧,阵阵火云飘向青螭,冰龙拧身一舞,根根巨大冰柱砸将而去,一时间蓝冰赤火,真可谓*两重天。青螭以一对二,兀自不退,久之,亦稍显疲态。望世齐斜眼一瞥,纵身而下,直奔周子建,却见人偶身形一动,已挡在其身前;望世齐收势不及,只能咬牙猛力一戳,手中的青螭剑在紫­色­木甲上噌啷滑过,泛起火花阵阵,却仍未切入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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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玄

周子建见状大喜,放声长笑道:“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紫电木岂是你能轻易割破的?这冰龙火凤极少双双出现,算你运气好!今日定要让你知道我的厉害!昌玄派不过如此。”

闻得此言,望世齐怒意横流,满腔气血如沸水般翻腾欲出,一张俊脸涨得紫红,沉寂片刻,御空而立,脚踏八卦,剑走九宫,口中念念有词,待划完最后一格,双手斜握剑柄。

青螭剑,亮了!

光,灼眼的光。

一个灼眼的光点自他紧握着剑柄的双手手心中亮起,逐渐延伸至剑刃之后,兀地黯淡下来。

紧接着,光,炽赤逼眼的光,灼热炙人的光,刹那间,在整柄青螭剑上突地闪现,青螭剑那独特的淡淡青光早已消失不见,变成了一把通明透亮发出强烈光亮的光剑。

望世齐注目凝神,心无旁骛,紧盯手中的青螭剑发出的那亮如白昼般的光,四周都暗淡了下来;仿佛,天地万物一切都成了虚幻,眼中,心中,只有这道光!

从青螭剑溢出的一线光以青螭剑为轴,涨为光幕,直至九霄,望世齐的人影也淹没其中,渐渐看不清了。

“虚张声势,徒有其表!”满脸惊愕的周子建强作镇定道。

话音未落,望世齐星目怒瞪,剑眉陡耸,攥紧青螭剑,自上而下,临空一顿,全力一斩。

“呔!”

剑光荡出一片光晕,漫过台前石阶,只留下阵阵青烟,一如石阶从未存在过一般;越过空中三物,引来频频哀鸣,想是已被吞噬其中。

“这,这是什么……”周子建目瞪口呆,眼见光晕扑面而来,手忙脚乱地乱画了一通,人偶唳啸数声,化为一道紫­色­电幕,紫­色­闪链包裹在外,筑成一道貌似坚不可摧的屏障。

光晕被紫­色­电幕稍稍阻拦了一下,缩小了不少,但仍挤破电幕,卷了过来;周子建腿脚发软,汗如雨下,一步也不能动,愈来愈近的强烈的光将他惨白的脸­色­映得清清楚楚。

“手下留情!”丁有常大喊一声,唤出一支怪鸟,纵身而上,飞向周子建。

望世齐闻得此言,心中一动,意欲罢手。

弗料,他于数日之内,数次面对劲敌,两次唤出碧游玄螭,本已真元大耗,况又一气之下,勉力强用此法,顿觉真气倾泄,力有不待,在空中也摇摇欲坠;虽极力移转,使得光晕偏离方向,但仍有一侧扫向周子建。

“天地无极,破!”

“我佛慈悲,吽!”

玉平真人和了空大师同时出手了,玉平真人右手捏决,左手高举,斜空一划,便有淡淡霞光激­射­入光晕之中。霞光所到之处,光晕立刻消逝无踪,只是掠向周子建的部分稍有漏过,径直奔向正将周子建拉上怪鸟的丁有常,眼见避无可避,怪鸟颈部的一圈羽毛突然竖起。

“咣”一声巨响,两者皆毫发无伤,二人抬头,只见一个硕大的黄|­色­“空”字立于身前。

原来,了空大师将身上所穿的袈裟抛出,那袈裟一角仍被了空大师捏在手中,不知何时已成方圆数十丈的布障,将剩余光晕尽挡于外,袈裟背后那个“空”字清晰可见,一件看似寻常的物什,在了空大师手中,竟强悍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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赠宝

“非二位出手,老朽命已休矣。”丁有常脚方落地,便一记长揖。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略施援手,丁施主休要这般,何况世人皆知问心阁机关道具独步天下,丁施主的座驾幻鸾岂容小觑?小僧也是情急之下出手罢了!”了空大师收回袈裟,手捻佛珠,笑容可掬。

“丁师兄莫要如此,若不是我这孽徒学艺不­精­,岂会惹出这样的险境。”玉平真人说道此处,脸­色­一变,冷面含霜,对兀自呆立,眼盯自己双手的望世齐喝道:“你这孽徒!还愣着作甚?速来向丁老前辈赔罪!”

“不必,不必,学艺不­精­的,是我这徒孙,昌玄派太虚无极真诀果真­精­妙绝伦,太上青光斩更是威力无穷,老朽甘拜下风。”丁有常瞄了一眼仍惊魂未定的周子建,和校武台上的断肢碎甲,叹了口气,说道,“此物乃我集火凤丹,冰龙魄,金魁灵,紫电木,铁岩­精­,以机关术辅五行相生之道所制,年少修行时多次随我驱污荡秽,虽称不上毫无破绽,但也少有败绩。本为我送此子晋级之赏,未料会毁于玉平师兄高足手下,实在是惭愧。贵派果然藏龙卧虎,不愧正道巨掣。”

“不敢,不敢,我这幼徒年轻气盛,好胜争强,险些伤了人。”玉平真人一脸歉然道。

“无妨,无妨,他不过是被吓破了胆罢了。”丁有常一瞄丑态迭出的周子建,冷哼道。

“惭愧,惭愧,我这有三颗回心丹,权当为犬徒致歉。”

“岂敢,岂敢,回心丹乃贵派疗伤圣药,我这劣徒是无福消受的。”

“好了,好了。”了空大师上前一步,将玉平真人手中三颗回心丹接过,塞入丁有常手中,道,“我三人相识已百年,又何来诸多繁文缛节?你二人这番推来让去,岂不是要让小僧等到天黑了么?许久不来,我可是急着要去贵派的星海游览一番了,不要误了我的时辰哦,就此揭过吧。”

“了空大师,智识过人,我等甘拜下风。”玉平真人与丁有常对视一眼,抚掌大笑。

“还请两位去祥宁斋奉茶,待时辰到了,再邀二位移步星海,以观美景。”玉平真人说完,又对一中年样貌的男子道,“沈德予,带望世齐去静安堂思过,不到日末,不得出来。”

“弟子谨尊师命。”中年男子道。

“哦,对了,小僧险些忘了。”了空抚额走到望世齐身前,从衣襟中掏出一枚褐­色­圆珠,放入其手中,“赏格在此。”

未了,了空又仔细看了看望世齐因­精­气耗尽而略显惨白的脸,叹了声:“天纵奇才”,方才挪步回转。

“避尘珠何等珍贵,师兄……”眼见于此,玉平真人忙道。

了空大师摆手道:“区区小珠,何足挂齿,小僧留之无用,不如赠予有缘人。倒是玉平师兄的这名幼徒天资着实惊人,小小年纪,竟有这般境界,你这幼徒……唉,绝无仅有,绝无仅有,玉平师兄好眼力啊,哈哈哈哈”

说完,了空大师便越过惊叹满面的丁有常和暗喜在心的玉平真人径直去了……

“小师弟,你可安好?”中年样貌的男子走到望世齐身前,问道。

“三师兄,我可以的。”望世齐咬牙抬脚,却步履维艰。

“还是我背你过去吧,小师弟,师父对你可真不错啊!静安堂周遭皆种植着疗伤养气的奇花异草,灵气充沛,宁静舒适,可是绝佳的疗伤之所,师父此举名为责罚,实乃怕你损耗过度,酿成隐患,着我看护。”

中年样貌男子,一路喋喋不休,说个不停:“听闻华泰多,贾正经,郝瑟南谈到,你在这次历练回来的路上遇上了一个漂亮女孩儿?还挺厉害的?她是何处人?何门何派?年纪几许?模样如何?小师弟啊,不是师兄要教训你,你才不过一十四岁,小小年纪,经历得太少。当然了,你正值青春年少,有所悸动也属人之常情,你不知道,女人如老虎啊,想当年师兄我……”

望世齐听着已过百岁的沈德予叨叨不停,不由顿觉浑身恶寒,心道:“却才感叹华泰多废话连篇,看来是尽得其师——三师兄的真传。”

“小师弟,你有没有在听啊?你不回答我怎知你有没有听进去呢?若是你想听,你就要告诉我;我会继续说。若是你不想听,你也要告诉我,我就不说。小师弟,你想听还是不想听啊?这样吧,三师兄给你唱首歌,这是我从小听到大,可谓寓意深刻,师弟你听了之后一定会有所感悟。”

沈德予不待望世齐回应,便扯开自己那破锣嗓子,鬼哭狼嚎般地唱了起来:“小道士下山去捉怪,老道士有交待,山下的女人是老虎,遇见了千万要躲开……”

“又来了,”望世齐顿觉天昏地暗,日月无光,道声“苦也”便双眼一黑,晕倒在沈德予的背上。

“小师弟?小师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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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海

浩昌山

天玄峰

星海

一弯新月斜斜挂在夜空,点点星光洒落在一片巨大晶石之上,而晶石坚硬的表面下竟有液体缓缓流动。散落于其上的星芒在液体流动的作用下忽明忽暗,闪烁不停,时而如洋流般涌动,时而呈波纹状荡开,甚为奇异。三位老者,立于其上石亭之中,静静观赏着此等美景,这便是昌玄派奇景之一——星海。

说起这星海,又别有一番来历。

此处本是地热一脉,地底热流涌动,时有熔岩撑破地面,喷薄而出,灼物伤人,着实烦恼。

直至一千年前,第十九代掌教揽月真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于北极苦寒之地寻得硕大的一块蓝­色­寒晶,又集结派中众多长老,施展大神通,将这块寒晶运上浩昌山,深深嵌入此处,以隔阻热流,造福众人。

然,地下热流着实炽炙,将寒晶底部全部融化,仅余一层坚硬无比的表面。而被融化的晶液在热流推动之下,来回迂转、浓稠变化之间,便引起光线折­射­变换,地底融化的晶液之光,杂合天空星屑如撒,真假星光在蓝­色­的寒晶表面上交相辉映,时隐时现,如星空浩瀚,遂名星海。

寒晶本是至寒之物,冰冷异常,故而每值盛夏炎热之时,此处便成了避暑胜地。偶有外人得见此景,皆惊叹不已,久而久之,名声大噪,正派众人无不趋之若鹜,但求常来此游玩。

“玉平师兄,贵派星海奇景果真妙不可言,小僧上次观此美景,已是五十余年以前了。”了空大师手抚长须,笑道。

“大师言重了,贵寺的明珠塔,佛光碑,菩提台,聆音壁可早已是遐迩闻名了。”玉平谦逊道。

“二位不要再谦虚了,如此这般,那我问心阁的天机枢,玄机杻岂不是不入流了吗?”丁有常Сhā过一句,惹得三人相视而笑。

未几,丁有常问道:“玉平师兄,你那幼徒叫望世齐?”

“是也,此子乃我十四年前在本派望仙台上拾得,那时不过出生数月,还在襁褓之中,饥寒交加,已奄奄一息,贫道费了好般功夫才救得回转。因在望仙台拾得,遂以望为姓,名世齐,乃冀世间安宁,齐享太平之意。我本已无意再收徒弟,但见其本­性­纯善,且天资惊人,一时爱才心起,方收做关门弟子。只是此子生­性­乖张,心高气傲,行事难免有些偏激,此番险些酿成大祸。”

“玉平师兄取的好名字,更是收的好徒儿啊,年少得志,又有几个能沉得住气的?”了空接过话头,“我看此子将来成就定不可限量,玉平师兄百年前和我初识之时,不也是尊师昊天真人的座下关门弟子么?”

“是也,是也,相比之下,我那个顽劣徒孙还痴长几岁,却全不济事。”丁有常摇头叹道。

“丁施主不必如此,能够­操­纵你原有之物,这份能耐已经委实惊人,且贵阁­精­通的天下机关,这项奇技无人能出其右,今日比试的乃是武技,若比机关,定是贵派胜出,何况切磋而已,不必这般!”了空见丁有常唉声叹气,安抚道。

“大师所言极是,如此大好良辰,还是观景重要,还是观景重要,呵呵!”丁有常也非心胸狭窄之人,略一思忖便放下心中的小小不快,三人又沉浸在星海的奇观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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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依

昌玄派

天玄峰

静安堂

三日后。

清晨。

刚调息完毕的望世齐就听到门上传来轻轻的笃笃笃敲击声,三长两短,他心念一转,已知来人是谁,蹑手蹑脚下了床,躲在一侧。

敲门之人见发出暗号后,并无人响应前来开门,又敲了数下,仍无反馈,许是急了,用力一敲,咯噔一声,门开了一道缝,原来门不过是虚掩着,并未锁上。

一只皓白纤细的小巧手掌从门缝中伸了进来,吱呀一声,手掌已将门拨开,紧接着出现的是一张长相甜美的少女的侧脸。

此女粉面玉颜,娇俏可爱,头扎粉朱绫,颈戴玉玲珑,鼻尖处微微有些汗滴水汽,胸脯略有些喘息不定,想必是一路小跑过来的。待其进入房中,环视四周,却未见一人,小小疑惑之下,竟将尖尖­嫩­­嫩­的细细食指放入在下­唇­之上,檀口之中,一面低头寻思,一面轻舔慢咬。

望世齐心中偷笑不已,趁少女仍未察觉之时,移到其身后,突然“哇”的一声大叫,少女惊慌失措,仓促挪步之际被椅脚绊倒,眼见就要摔倒在地。望世齐见状忙去搀扶,少女却仍未回神,又遭此惊吓,哪里顾得上看来人是谁?只是尖叫不停,双手乱挥不已。

只听得“啪”一声脆响,两人皆是一怔,终于停了下来,却是望世齐被其在挣扎之下一掌刮在脸上,顿时俊脸添上三条红印,可谓白里透红,与众不同。

“小齐哥哥?”少女看清来人之后,终于停止放声大叫,张牙舞爪,镇定下来,瞥见到他脸上的红印,忍不住咯咯笑了几声,随即却又想到这是自己的“杰作”,不由娇靥绯红,伸过小手摸了摸那三道红印,又凑过小嘴吹了吹,娇憨道:“还疼吗?”

望世齐本是恶作剧,想吓少女一吓,谁想自作自受,反吃了一记耳光,只能苦笑自嘲。

岂料,少女的芊芊玉手抚上脸颊,凝脂般滑­嫩­的指腹抚过那三道红印,轻拂而来的带着一丝少女身上甜美味道的阵阵香风,让望世齐一时极为不适,闹了个面红耳赤,浑身不自在。

“许久不见,依依掌力见长啊!”望世齐毕竟年长几岁,又为摆脱此时尴尬局面,加之诡计未逞,言语中就多了几分调侃的味道。

“人家,人家怎知是你?今日听沈师兄说你前夜方回,又与问心阁的一名弟子大战一场,所以才过来看看你,谁让你一见面就,就吓人家……”少女美目含嗔,小嘴儿微微翘起,一边吹气,一边辩解道。

“好啦,是我不对,还望楚小姐原谅小生则个!”望世齐一记长揖,脸上表情丰富动人,逗得少女笑靥如花,这才拿出一颗石子递了过去,微笑道,“你看这是什么?”

此石青­色­为底,上有赤、褚、靛、黄、橙、紫六­色­斑纹,配以底­色­的青­色­,共七种颜­色­,石上七彩斑斓,五­色­流光,触手温润滑腻,似有淡淡凉意散出,若有若无,沁人心脾。

“哗,七彩斑斓石,你在哪里找到的?”少女将石子接过,喜不自禁地问道。

“在一座山上啊!话说那山高万仞,极难攀爬,好在我御剑而上,见此石立于一玉台上,周遭有山­精­树怪守护,本想一走了之,怎奈心念此乃依依喜爱之物,我只得奋身而入,杀开一条血路,才得到这石。”望世齐递过石子,随口胡诌起来。

“那你有没有受伤,若是为了这石头,那……”少女急道,柳眉微颦,神情紧张,想是对少年担忧至极。

“本大侠岂是纸糊的?楚依依小姐的愿望我势必满足,此石瑰丽无比,更有滋容养颜,避暑驱邪之功效,宝石赠佳人,不赠予依依又将如何处置?”

少年戏谑几句,搔搔头,自言自语道:“对了,我怎么忘了,还有采情的礼物没有送给她,你先到忘忧潭等我,我去去就来。”

话音未落,少年便纵身疾走,只落下楚依依仍旧­嫩­声埋怨:“话未说完,怎好就走?唉……这人……”

虽道如此,少女却悄悄将那枚石子紧紧攥在手心,满脸甜笑,起身出门,慢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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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妮雅

昌玄派

落霞涧

入口处

“唉,小心!”一声惊呼,望世齐撞在一丽人怀中,还未在温香软玉中找回一丝清明,已被揪住了耳朵。

“望世齐?你怎么回来了?历练这么快就结束了?”丽人姿容秀雅,身形窈窕,妙目流波,­唇­含浅嗔,芊芊玉指牢牢扯住少年的耳垂问道。

“邱……邱师姐?”少年犹如见到鬼怪一般,吓得脸都绿了,双手捂住被揪的耳朵,一个劲地不住苦求,“疼,疼,疼,轻点,轻点。”

“我怎么了?刚刚出关,就被你撞上了,说了你多少次了,不要埋头走路,总是不听。”

丽人眯着眼睛教训着望世齐,不过语气却亲昵地像轻斥弟弟一般,“你呀,又是来找采情的吧?她现正在紫云观听师父讲解太虚无极真诀呢!”

“许师伯回来了?”少年闻言,俊脸皱得如同苦瓜一般,想是对这位师伯极为忌惮了。

“是啊,师父说采情她们整天跟着你胡闹,修行都落下了不少,这次要好好管教管教她,不准她再和你来往咧!”丽人见少年如此惨状,忍俊不禁,抿着嘴儿笑道。

“是吗?哦,那……我……那我还是稍候再去找她好了,我先去别处看看。”望世齐揉了揉被丽人揪红的耳朵,一转身,沿路遛了回去,疾走之下,被树根带到,又是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慢点儿,没人追你!”丽人目送少年落荒而逃,手掩檀口,笑声不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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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世齐一阵小跑,出了落霞涧,寻思半刻后,一拍脑门,沿着山路往下,右转绕过一个小坡,行不多时,便来到了一处陡峭高耸的山壁前。这山壁一面光滑如玉,难以立足;一面坑洼嶙峋,极是可怖。

若是常人,必然会选择那坑洼的一面山壁上山,那面山壁虽怪石满布,鳞次栉比,但尚可找到脚踏借力之处,怎比那光滑如玉,好似一面石镜般的山壁,找不到丝毫驻足之所。

望世齐微微运气,提身一纵,早已拔高了数尺,落到那光滑山壁上之后,举足如飞,一起一落即跃出丈余,不一会儿便消失在那萦绕山腰的云雾之间。

雾霭流卷,薄云似纱,巨大的云团被少年急掠而过带起的阵阵劲风破开,又在他身后渐渐融到一处。云气雾气,层层叠叠交织在一块儿,朦胧不清,似幻似真,恍如人间仙境。原本被他拉开的巨大云团上的那一道“裂缝”也早已看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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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龙嶂

山风拂来,凉爽沁面,望世齐穿过重重雾幛,奔行其间,心中畅快无比,脚下更是徐徐如风,片刻间便上了山顶。

“轰!”望世齐甫上山顶,便觉一道怪力涌至,但此时他脚未落地,尚在空中,身后又是万丈悬崖,退无可退。他左右双手化掌,拇指与其他四指稍分,掌心向外,手臂虚抱成圈,迎着那怪力,左掌画圆吸纳,右掌聚力反推,引动那股怪力回转一击,借着那反冲之力,腾身一纵,从那悬壁边上飘然飞起,滑出三丈后,稳稳地落在地上。

只是,同时不远处传来“哎呀”一声惨叫,一个身影随之“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望世齐疾走而至,看到正从地上爬起来的中年男子,这中年男子目若冷电,面容消瘦,双肩狭窄,身形颀长,眉宇间透着一股­阴­鸷的神­色­,正是盘龙嶂的弟子羊遥之。

羊遥之狼狈不堪地从地上爬起,看了看眼前之人,待发现是望世齐后,脸­色­变了数变,终于换上了一副笑容,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望师弟,望师弟,你历练回来啦?”

羊遥之因是盘龙嶂长老苏服的亲传大弟子,在盘龙嶂地位极高,修行却算不上太好,而且每每仗着老资格对待众师兄弟时皆是颐指气使,吆三喝四,令人生厌。

望世齐平日与盘龙嶂诸人交好,对这趾高气扬,飞扬跋扈的羊遥之自是看不上的。当即也只是拱了拱手,淡淡道:“羊师兄客气了,我不过是遵从师命而已。”

此时,远处的盘龙嶂弟子已渐渐围了上来,其中多有识得望世齐的人,纷纷对他挥手致意,嘘寒问暖,而羊遥之则渐渐被挤出了人群,落到了外面,站在一边面­色­铁青地听着众人的谈话。

一个­干­瘦的青年男子上来一把搂住望世齐的肩,亲热地说道:“望师弟,你可回来了,听说你这次历练­精­进不少啊。方才可是羊师兄在向我们展示他刚刚习得的‘惧魔引’,谁知被你反引一推,摔了个大跟头。”

说着,青年男子又对望世齐悄悄地挤了挤眼,一副促狭的神情,看来此人对羊遥之也颇为不喜。

望世齐“呵呵”一笑,道:“连师兄谬赞了,我适才不过是情急出手,不知轻重,还望羊师兄勿要见怪。”

说罢,对羊遥之拱了拱手,又转身对那­干­瘦男子道:“时隔半年,想必连师兄于修行上也颇有所得吧。”

“嘿嘿”那­干­瘦男子­干­笑一声,道:“我连朋自知愚钝,岂能和望师弟的惊才绝艳想比?师父常常骂我朽木不可雕呢!”

连朋还没说完,一个低沉的声音便Сhā了进来道:“连师兄,你若是朽木不可雕,那我岂不是一堆烂木渣了?”

众人闻言哄然大笑,整个盘龙嶂立刻被欢乐的气息所笼罩了。

“望师弟,我方才见你是从北壁上山的,没想到你修为­精­进如斯,竟能在这如镜似的北壁上如履平地了。”

“哇!是啊,听师父说,北壁乃是由山间的青碧寒石打磨而成,光滑反在其次,倒是这寒石寒气逼人,又不像星海的寒晶那般寒气内敛,而是尽散于外,若非修为­精­深,只是在这北壁上站立片刻,便会浑身僵硬,犹如冻骨。”

“是吗?难怪我上次才略微试了试便觉得寒气入体,休息了足足七日才将那寒气逼出。”

“盛达,你小子这点微末道行比起我尚有不如,还妄自去试这青碧寒石?”

那个被点名道姓的青年男子面红耳赤地梗着脖子和另外一人争辩道:“许大有,你也不过比我早半年入派,如今咱们的修行可是半斤八两,不分伯仲,我若是微末,你也强不到哪里去。”

“来来来,我们比划比划。”

“来就来,怕你啊!”

“你出招啊!”

“你先出!”

“你不出我就不出。”

“你出了我再出。”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不要耍宝了,斗斗嘴就可以了,别真的伤了和气。”

“……”

望世齐一面微笑着应付众人,一面四下搜寻,看了一圈,眉头一皱,悄悄拉过身边一人道:“路师兄,怎么不见宋师弟?”

“哦,宋燕离啊?他还在后山的碧翠林中修行呢,唉,这个宋师弟也忒刻苦了,只是资质实在是……”

望世齐也不待此人说完,从众人的包围中钻出,撇下兀自攀谈的众人,举步向后山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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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燕离

崎岖的山路在丰草繁花中蜿蜒向前,望世齐的小小身影也在其中时隐时现,只是那一袭白衣在这一片红绿相间之中上下跳动,显得尤为鲜活炫目。待那泥土的山路告一段落,又是一段由细碎的白­色­小石子嵌砌而成,只有两人肩宽的小路,小路的尽头通向一片绿葱葱的树林。

望世齐沿着小石子路步入树林,但见碧溪流浅,翠木茎疏,层林烟霁,雾气氤氲,好一派仙家幻境,真不愧浩昌奇景中的碧翠林之号。

在这缥缈如梦,似幻似真的场景之中,却有一个小小的身影极为不当,一名少年正举着一把竹剑,挥剑不止,似在修习剑术,看他汗透衣衫,淋漓满面的样子,许是修习了有些光景了。

望世齐又走近了些,正看到少年一记怒斩,忍不住开口叫了声好,引得少年回过头来。

那少年方脸长耳,浓眉大眼,身材壮硕,肤­色­黝黑,只是此刻的神情有些怪异,惊慌之中又带着一丝佩服和喜悦“望,望师兄。你回来了?”

望世齐“嘿嘿”一笑,拍了拍那少年的肩,道:“宋师弟,半年不见,你修行见长啊,方才那道‘破魔斩’力道十足啊!”

少年憨憨地笑了笑,伸出大手搔搔后脑,道:“望师兄你不要笑我了,宋燕离自知资质愚钝,远不如你,只能以勤补拙,师父的教导训诲一直铭记于心,日日修习不敢有丝毫辍弃,这‘破魔斩’虽是­精­妙无穷,但我施用起来总是没有师兄他们那般得心应手,收发自如,故而勤练不止,让师兄见笑了。”

顿了顿,宋燕离又道:“望世齐,你出去历练了半年,修为更是­精­进了吧?昨夜我听五师兄说,你三日前大战问心阁弟子,将他杀得大败,更是施展出了破元入玄的绝妙真法——太上清光斩,实在是,实在是……”

“喏!”望世齐不待宋燕离一句话说完,便似想起什么般,伸手入怀,掏出两粒紫­色­丹丸递给他,道,“这是下山历练之前师父留给我的紫灵丹,说是对增进修为颇有些效用,我用处不大,还是留给宋师弟你吧。”

宋燕离看了看望世齐手中的那紫­色­丹丸,摇了摇头,道:“望师兄,这紫灵丹乃是增进修为的灵药,既是掌门师叔给你的,你又怎能转赠他人,且我自知资质愚钝,给我这些,岂不是浪费了灵丹妙药?况我等修真之人,是不可以仅凭奇珍异宝来增进修为的,苦心­精­修才是正道。”

望世齐见宋燕离仍是如此执拗,面­色­一变,道:“宋师弟,若是这般生分,那以后我还是不来找你的好。”

宋燕离闻言大惊,道:“望,望师兄,莫要如此,那我,我便却之不恭了。”

望世齐“呵呵”一笑,将紫灵丹塞入宋燕离手中,看着他将紫灵丹小心翼翼地收好,这才道:“宋师弟,我出去历练之前,和你说起破魔斩的施用妙法,这半年来我除魔荡秽施用之下颇有些心得,不如我们来比划比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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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战

宋燕离脸­色­一喜,忽地又是一黯,道:“望师兄还是不要了,我听说你三日前与问心阁弟子的那场大战损耗了不少元气,还是待你身体完复,我再领教也不迟。”

望世齐一皱眉头,道:“宋师弟,莫非你瞧我不起?我不过是耗损了些元气,并未受伤,倒是那问心阁的胖子被吓得半死,这三日来,我除了吃便是睡,无聊得紧呢,我们切磋切磋,点到为止便是了。”

宋燕离闻言心喜,眼中闪闪发光,一派跃跃欲试的神情,向前踏出一步,反手从身后的刀鞘中用力一拔,一把青乌­色­的弧形长刀被他拔了出来,拿在手中。

这弧形长刀长约六尺,通体满布斑驳细纹,纹络诡异,或深或浅,或长或短,或直或弯,整把长刀好似用一块块零散的碎片拼凑而成的,沧桑之中不减一分杀意,静寂之中尤显十足霸道。

“百战之兵,重若千钧。这便是百战千钧中的百战了吧?”望世齐看着那弧形长刀,叹道,“没想到苏师伯竟把百战赐予你了。”

原来,此刀名为百战。自铸造之后,在派中辗转近千年,换了一位又一位主人,可谓历经百战。每有破损,即被修复,偶有几次,整把兵刃险些毁弃,却得盘龙嶂历代铸器大师妙手整复,好似那沙场宿将,百战将军一般。此刀虽称不上派中最神通的兵刃,亦不是最高贵的兵刃,却是杀气最重的一把兵刃,乃是派中少有的凶兵。­操­纵此物之人,若非心中正平,脑中清明,定有陷入这滔天杀意之忧,但若能超然炼心,坚若磐石,必会将百战的无穷威力施展出来。

望世齐见宋燕离看着百战,面­色­庄重,心中也是一动,好战之心顿起,祭出了青螭剑,斜斜一指,道:“那就和宋师弟比划比划吧。”

宋燕离犹豫片刻,终忍不住心中痒痒,一脸肃穆正­色­道:“师父将百战赐予我之时,对我道这百战杀意很重,在我未入元极四重天之前断不得妄加施用,幸而我勤修不辍,得以在半月前升入元极四重天的境界,今日乃是我第一次可以施用百战,望师兄,请赐教!”

望世齐摆开了架势,点了点头,道:“好说好说。”

“轰”两道青光撞到一处,激起漫天尘土,两个小小的身影立刻隐在了其中。

“唰唰唰!”宋燕离手中的百战挥舞不止,缕缕刀气挟带着其天生的怪力疾袭而来,望世齐一脸轻松,单手持剑,或圈或引,或挑或拨,或点或划,或劈或斩,将宋燕离那声势骇人的刀气怪力一一挡下化去,身形飘逸,步伐灵动,加之手中的青螭剑发出的熠熠青光照在带着淡淡微笑的英俊的脸上,更添几分潇洒卓然。

二人你来我往,斗了小半个时辰,宋燕离已累得汗出如浆,步伐也有些凌乱了,望世齐倒仍是一副轻松自如的样子。他见宋燕离如此形状,止步收势,舞了个剑花,将青螭剑收了回去,对宋燕离道:“宋师弟,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呼呼”宋燕离满头大汗,喘息不定地收剑起身,对着望世齐拱了拱手,道,“望师兄的天资过人,修行亦胜我颇多,宋燕离甘拜下风。由此看来,破元入玄对我而言实在是难以企及,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修到望师兄这般高超的修为。”

望世齐洒然一笑,对宋燕离摆了摆手道:“宋师弟莫要此般说道,我昌玄门下能人众多,武功修为在我之上的,数不胜数,屈屈米粒之光岂敢同日月争辉?”

宋燕离点了点头,道:“师父常对我说,道法无边,唯勤唯勉,望师兄不但修行远甚于我,连对道法的参悟也在我之上。”

望世齐摇了摇头,正欲说上些什么,突然脸­色­一变,急道:“糟了。”

宋燕离见望世齐脸­色­剧变,心中疑窦顿生,绕是他生­性­恬淡,不问他人私事的­性­格也有些按捺不住地问道:“怎么了?”

望世齐跌足道:“我答应了采情的礼物还没送给她呢,我得快去落霞涧看看。哦,对了,宋师弟,这块玉佩是我在历练时从一个泼魔的身上得到的,有定心安神的效果,送给你吧,我要快些去落霞涧了。”

说罢,望世齐也不待宋燕离回话,起身便走,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崖边,只有适才还满是欢喜满足之­色­的宋燕离手中紧紧捏着望世齐留下的玉佩,一脸怅然看着他离去的身影自言自语的涩声道:“苏,苏师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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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竹马(上)

昌玄派

落霞涧

紫云观

“猜猜我是谁?”望世齐双手捂住少女的眼睛,哑着嗓子问道。

“还能有谁?不就是那个调皮大王望世齐啰!”少女将他覆在自己脸上的双手擒下,娇笑着转过身:美颜如玉,娇容似雪,长睫稍瞬,妙目含春,琼鼻挺直,嘴角微翘,一对大眼此时微眯成两弯倒月,果是巧笑倩兮,艳丽无比。

绕是已熟稔已久的望世齐也不免沉溺于此,只是还未欣赏多久,少年便哀嚎一声,却是少女神­色­一变,杏眼圆瞪,檀口微抿,拇指食指在少年腰间软­肉­上狠狠一掐,恶声道,“方才既已来了,又缘何走了?害我等了许久,也不见你。”

“轻点,轻点,我听邱师姐说恶婆娘,哦不,你师父要指点你太虚无极真诀,料想一时半会不得出,才去盘龙嶂找宋师弟。”少年咝咝作声,疼痛难忍,哀声道。

“你就不能多候一阵吗?依依的礼物你也送了吧?哼,我才不要最后呢!”少女毫不买账,一脸刁蛮,玉指稍稍加力,可怜望少侠的英雄泪狂飙而出,龇牙咧嘴,弓腰曲背,此时此刻哪有半分青年侠少的样子。

“还不是怪你师父?邱师姐说那个恶婆娘不让你以后和我们玩了,是不是啊?”

“哪,哪有……”少女气势一滞,支支吾吾道,“师父才没有这样说呢。”

“除了她还能有谁?依我看来,她是见不得我们玩耍痛快,何况我们分享修行心得,更有助于彼此修行­精­进啊,你不就是在本大侠的指导之下才领悟分光掠影的要领么?”少年白眼一翻,极为不屑。

“哼,本姑娘蕙质兰心,聪颖过人,那次不过是考考你,看你修行如何罢了,何况师父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说,只是说……”少女一改凶巴巴的语气,竟有些忸怩起来。

“只是什么?”望世齐搔头不解,凑过俊脸问道。

“哎呀,你讨厌啦,问这个­干­什么?你答应我的东西呢?”苏采情毫不理会少年的追问,脸上一红,拨开望少侠的俊脸,玉掌摊开伸向少年。

望世齐从衣襟中取出一枚小小金铃,铃上镌刻蛟龙鸾凤、龟蛇虎雀,栩栩如生,柄上乃青玉镶边,轻轻一摇,铃声清脆入耳,如绝世仙音,飘渺中带着一丝空灵,幽怨中带着一缕缠绵,闻此仙音,仿佛要化在这铃声之中。

微风徐徐,鸟鸣啾啾。

淡淡的晨曦洒在相对而立的一双璧人身上,晕晕地化作万点金辉,大概也在赞叹这宁静祥和而又甜蜜美好的情景吧!

“小齐,这铃铛如此贵重,你从哪里得到的?”苏采情问着少年,目光却始终不离金铃。

“这铃铛?哦,那可是我历经千辛万苦,耗费了诸多气力才得到的。话说那天……哎哟……哎哟,放手。”望少侠还没有展开自己的奇遇演讲,就又被少女掐了一把。

“捡重点的,长话短说。”看来苏采情显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此次我与贾政经,华泰多,郝瑟南三人出行历练,颇有收获,而七彩斑斓石和金铃皆是我从他们那搜刮来的。他们一路杀了不少山­精­树怪,收罗了不少宝贝,我寻思答应了给你们带点什么,便从他们那要来了这些。”少年眼见牛皮拆穿,只能实话实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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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竹马(下)

“好哇,原来是慨他人之慷!”苏采情大眼一眯,小嘴微翘,­嫩­­嫩­滑滑的指尖轻戳着望世齐的胸口,道,“你就没有想亲手准备礼物给我吗?”

少年遭此奚落,几乎要跳起来,气呼呼道:“何出此言?这铃铛,本是从一只山魈手中夺得,那物已化作­精­怪,有近百年道行,此铃又是金系属­性­,可召唤惊雷,极难对付,他们三人被杀得­鸡­飞狗跳,抱头鼠窜,若不是本少侠用青螭剑封住它的六道惊雷,那三个家伙岂能如此轻易就擒下了山魈?说起来,我可是居功至伟。”

“哼,若你所说,倒还有几分道理,我就高抬贵手,放过你罢。”少女嫣然一笑,将铃铛系在腰间,柳腰轻摆,便带来铃声阵阵,与少女清脆的笑声融成一片。

“我们去忘忧潭吧!依依还在那儿等着呢!也向你们展示一番我这次历练的成果。”望世齐道说着就要去拉少女的手。

“不成,待会我还要和邱师姐去练破魔斩呢!”苏采情双手叉腰,琼鼻微翘,睨着他道,“我可不似有些人,整天就知道玩,以后如何能将我们昌玄派发扬光大?”

“切,本少侠天赋异禀,才华过人,区区小技,何足挂齿?”望世齐起身长笑,模样颇为豪气­干­云。

“破魔斩是雕虫小技么?那太虚无极真诀你修习到什么境界了?”一个淡漠甚至略带一些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顿时压住了望世齐的笑声,少年原本不羁的笑声戛然而止,仓促合齿之际险些咬着了自己的舌头。

“许,许……许师伯。”望世齐未曾转身,便已猜到身后乃是自己最忌惮的人,邱妮雅和苏采情的师父——昌玄派落霞涧长老,明逸真人,顿时张口结舌,面如土灰;待其转过身去,见一位貌如四十几许的素装­妇­人正死死盯着自己。

此女姿容瑰丽,气质清雅,只是眼眉之间满是淡漠,连声音也带着几许­阴­沉,而她身后的邱妮雅望向自己的一双妙目中满是戏谑之意,还用一根手指轻轻刮着脸颊。

“听说你前日和问心阁座下斗法,最后用太上清光斩胜了对手,可是如此?”明逸毫不理会少年错愕的表情,问道。

望世齐恭恭敬敬地回道:“是,许师伯,不过那是弟子第一次施用,加之先前唤出碧游玄螭,真元大耗;所以,所以最后力有不逮,才险些误伤了周道友。”

“第一次施用?哼,望少侠果然天资过人啊!不到一十五岁便已破元极九重天境界,习得太上青光斩,的确有狂傲的资本。”

*逸冷哼一声,却又瞥见苏采情腰间的金铃,也不知道怎地,面­色­更冷,玉颜似染上了一层寒霜一般,叱道:“愣着作甚?还不和你七师姐去修习破魔斩?女孩儿家,整天疯疯癫癫,打打闹闹,成何体统?眼见派内大甄在即,却毫无进展,还被他人找上门来嘲笑,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师父吗?”

苏采情微微一愣,低头道了声是,双目噙泪,随着邱妮雅去了,望世齐见状,心中一疼,也无可奈何,正逡巡踌躇之间,听明逸真人说道:“怎么?望少侠还准备留下来指导一番么?”

少年尴尬之极,只能拱手喏喏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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愁绪

邱妮雅,苏采情一前一后,迤逦而行,一路无声。

快到一处山洞之时,邱妮雅才转身道:“师妹,毋怪师父语气重,我落霞涧在百年一次的全派大甄中已经数次落在沉月谷和漱玉峡之后了,师父心中烦闷,加之你乃是我落霞涧天资第一人,巩师姐,弘师姐,肇师姐年岁已长,孔师姐,毕师姐早夭,闻师姐,姜师妹等人又资质平平,我入派过迟,修行太晚,纵天资不错,终难有大成。你少时聪慧,又得师父真传,她可是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你要体谅啊!”

苏采情螓首微垂,细声道:“师姐,我断不敢有半分责怪师父之意,只是方才听师父说望世齐已破太虚无极真诀元极九重天,又能施展太上清光斩,那即是已入玄极境界了;而我还在元极八重天苦苦挣扎,实在是有负师父的期望,心中倍感难受。”

邱妮雅幽幽一叹,道:“我那年二十九岁由元极境界入玄极境界,已让师父欣喜无比。她言我虽错过最佳修行的年龄,但终究天份过人,能在那时破元入玄已是奇迹,还让我着实小小地骄傲了一番。后来,我听说师父是二十六岁便入了玄极境界,其他几位师叔皆是二十几许便破元入玄。特别是大师伯弱冠之年就破元入玄,而掌教真人玉平师叔更是在十八岁那年便能施御太上清光斩。似他这般的我昌玄近三千年来不过一掌之数,已堪称我教千年来破元入玄的翘楚。而望世齐,他才不过一十五岁啊,此等惊才绝艳,岂是我等所能及?”

邱妮雅顿了顿,摸着苏采情的头道:“苏师妹,师父时常背后对我夸赞你,她十四岁时还在修行元极六重天,你尚未及笄已能修行到元极七重天,可谓天才,以后必能光大我昌玄。可是,相比于望世齐,我们日以继夜,不敢有丝毫怠慢,他却东奔西走,游山玩水,唉!”

二女相对无语,默默望着洞前那一湾被徐徐轻风吹皱的碧­色­秋水,映照着寥寥散落于其上的枯黄枝叶,脸上平添了些许愁绪。凄冷的清风将洞边树上的残叶一扫而尽,却奈何不了心中那无尽的忧愁。

这个深秋的上午,二女在洞口呆坐了良久,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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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魔(上)

千里之外

虖勺山

山上树林中

一众青年男子走在树间林中,沿途所见,皆是断枝残叶,很少能够看到一棵完整的树木;即使那些仅存下来的“幸运儿”,也是伤痕累累,树身摇摇欲坠。原本茂密的梓树树林,已经变成了一片片还冒着些许青烟的焦土。

“范师兄!”身后一名弟子问道,“虖勺山我等数年便来一遭,从未见过有今日之景象,莫非有什么变故?”

范春林沉吟片刻,心道,我等虽常来此处,唯取此处上好梓枏木材,以备派中器具之用,往返逗留不过数日,其中变故无从得知。何况此处乃西海之滨,离中原甚远,且此处此时此景,绝非寻常,倘有不测,极难预料,今次之时,还是早早离开为妙。

心念及此,范春林正欲呼唤随同弟子,前往西去五百里之外的英山再寻些杻橿木材便于施用之时,身后树林突然沙沙作响。未几,数株已烧做黑炭般的焦木轰然崩塌,几个蒙面人走了出来。其人皆身穿黑衣,唯余领头者着一身灰袍,右手之中还紧紧握着一条赤红的铁链,链端锁着一只怪兽。

众人见此怪,状如猛虎,身长数倍,齿若熊罴,背生双翼;钩爪锯牙,凶神恶煞,遍身硬毛,尾长曳地。只是此时似已疲惫至极,神情异常萎顿。灰衣人从怀中摸出一物在那怪头顶一拍,“嗖”的一响,应声而入,又掏出腰间的一个黑­色­布囊,念了个法诀,将那怪收了进去。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此为何物。

范春林愣了愣,上前一步,正欲拱手问话,灰袍者­阴­恻恻道:“没想到此处也能遇到人,也罢,也罢,就当慰劳下我这刚刚捕获的宝贝了。”

言罢,他双掌一拍,已有数名黑衣蒙面人从其身后跃出,手拿着妖气十足的兵刃杀将过来。

范春林一吐一息之间已默念法诀祭出一把黄玉仙剑,此剑较之一般仙剑稍显宽大,剑身有一股股橙黄|­色­气流暗涌环绕,祥和却不失凛冽,庄重亦不减杀意。

范春林匹马当先,疾掠而上,手握玉剑,斜斜刺向一名黑衣人。那黑衣人反应甚为灵敏,以常人所不能的速度将半个身子向后对折,头皮几乎与脚底平行,才堪堪躲过了范春林这原本必中的一剑。

范春林惊异之下,亦倍感凝重,略一捏诀,心随意动,便让长剑脱手,化做数十道残影从不同方向击刺眼前的黑衣人。那黑衣人也颇有些诡异,每每即将被剑影刺中之时,均以超出范春林意料的乃至可以说超越人体极限的鬼魅姿势躲过。

范春林惊骇之下,浓眉紧皱,双掌一合一搓,那数十道残影围成一圈剑阵,将那黑衣人牢牢困在其中。范春林怒喝一声,拔身而上,顺势从剑阵之中抽出一道光影,狠狠的刺在那黑衣人的左臂之上。范春林虽一剑刺个正着,但总觉所刺中的部位坚实有余,充盈不足,除了剑尖似牢牢扎在一物之上,剑茎所触皆是空空荡荡,毫无着力之感。范春林忍住心中怪异,顺势一带,拉扯之下竟捣出几根碎骨,也撕破了黑衣人的衣袍,露出了那黑衣之后的庐山真面,一见之下,众人皆毛骨悚然。

这些黑衣人竟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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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魔(中)

所谓的黑衣人乃是一具具头颅泛着黑气的骷髅,被范春林所伤的那个黑衣人(现在应该叫做黑衣骷髅了)竟似浑不在意,未有分毫停顿,便又扑上前来和范春林战到一处。

众人见这些黑衣骷髅行动敏捷,招式狠辣,身形矫健迅敏,即使是活人也颇有不及,加之颅上空空如也的两个黑洞尤为森然。况且骷髅本就没有痛感,又不知用什么法术加持于其上,骨骼着实坚硬,异常强横,极难切入。

范春林见众弟子均有畏­色­,奋力劈斩砍翻几个,高声呵斥以鼓舞众人。而昌玄派弟子虽人数处于劣势,毕竟身出名门,见多识广,遭此变故,也算是反应迅速,惊骇过后便纷纷祭出法器,奋勇向前,与黑衣人战作一团。一番厮杀下来,眼见黑衣骷髅被砍杀殆尽,胜利在望。

岂料,灰衣人唳啸一声,又有更多未着丝缕,“赤条条”的骷髅从四方八方汇集而至,数量越来越多,渐成合围之势。范春林逼退数个黑衣骷髅,急令所有弟子结阵而守,早折了数人。

范春林见势不妙,掏出一帖紫­色­符箓,疾点之后,抡臂一挥,飞入那骷髅群中,尔后符箓所及之处带出一道道连串爆炸的轰鸣声和漫天的碎骨残肢。那些被骷髅纠缠的昌玄弟子也渐渐稳住局面,缓慢有序地退入以范春林为首而结的阵中。待众弟子集结成阵,各归各位之后,范春林举剑刺天,众弟子随之手持各自兵刃,或团身而坐,闭目凝神,或脚踏罡歩,口念法诀。

少顷,每名弟子的头顶上端渐次冒出一点光芒,在范春林的指引之下渐渐汇集在范春林的剑尖四周,隐隐现出一个不断旋转着的青­色­图案,而众弟子各按次序或立或坐,或行或止,脚踏身坐之处也慢慢激起一股强烈的罡风。

范春林爆喝数声,手腕一抖便引着那股强烈的罡风挟卷无数光点爆­射­向那群黑衣骷髅。点点萤亮的光芒甫遇骷髅即从其颅骨顶端一闪而入,俄顷,那被微光钻入体内的黑衣骷髅似被一根根无形的绳索拉扯牵引,手舞足蹈,无法控制,一阵阵肢体乱舞不止。那些焦黑骷髅之上的黑气渐渐散去,骷髅如脱离了某种羁绊般,整具骨架“哗啦”一声从中间炸开,散做一堆­干­枯白骨。

余下的骷髅在这威力惊人的法阵攻击之下非伤即残,虽依旧难缠,但昌玄弟子的压力也减轻了不少。众人拼死杀掉所有的黑衣骷髅时,已是衣衫尽破,疲态毕现,伤痕累累,气喘吁吁,范春林尤是如此,虽­精­疲力竭但仍勉力立于阵首守住阵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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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魔(下)

“咯咯咯咯,九宫八卦七绝阵?没有想到,你们竟是昌玄门下?”灰衣人怪声笑道,沙哑而略带­阴­沉的嗓音在寂静的树林中显得分外诡异,不由使人寒毛耸立,心生胆怯。且他说话之时,似有阵阵气浪声波振出的波纹涟漪以其所立之处为中心始点荡漾开来,内含无尽媚惑之意,几名修为不高的弟子已昏昏欲倒,意夺神摇,目光也渐渐变得混浊起来。

范春林心中一沉,暗道不好,大喝一声,黄|­色­玉剑凌空一指,剑尖发出的温润的黄|­色­剑芒暴涨数倍,如破丝断缟一般,­射­入那圈圈波纹,直至那灰衣人三丈之遥时方被其逼住,不能再进一步。

绕是如此,众弟子亦顿感压力备减,见范春林这番英武神威,也都抖擞­精­神,凝气敛神,与那灰衣人远远对峙。

“不错,不错,你这小子我从未见过,想来是昌玄派三百年以来的新入弟子了。”灰衣人绿豆小眼中竟露出几分赞许,冷笑道。

“在下昌玄派二十四代弟子范春林。不知前辈何方高人?在此作甚?”范春林言语恭谦,臂上却丝毫不敢放松,隐隐加力注气,暗觉灰衣人那气旋波纹带来的压迫感越来越强了。

“我是何人?你自是不会知道,也毋需知道!我来此处所为何事?自是为了……”灰衣人一脸傲然,左手背在身后,右手随着他的一声暴喝猛然击出,“杀了你们!”

一股浓墨般的黑气由其掌风带出,弥漫之间,幻化出各种模样的黑影,有手拿书卷的文士,有背Сhā宝剑的武士,亦有持长戟,端长戈的士兵,有张牙舞爪的巨兽,有形状可怖的猛禽,等等等等,不一而足。这团团黑影径直朝众人呼啸而来,所经之处,掠起地面尺余浮土,留下一道道不深不浅的沟壑,沟壑之中俱为焦土,腥臭难闻。

范春林注气入剑,口中吟念不已,纵足一迈,出手一斩,一束光柱如天火下凡,金光出鞘,顿将黑气剖为两段。

熟料,顾首失尾,黑气虽被范春林斩断,暗淡了不少,却又在其身后汇为一团,扑向阵中的弟子。范春林心道不好,却在全力击出一斩之后,气血翻腾,调息未定,来不及施救、那黑气但凡挨着人体,便如附骨之蚁,钻入身体之中,中者片刻之间便黑晕上脸,浑身痉挛,目光混浊,涎沫横流,浑身血­肉­如同被吸­干­了一般,瞬时之间塌陷,风­干­,散落,唯余森森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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惨败

众弟子哀嚎阵阵,惨状连连,形容凄苦,着实怖人,只有紧跟范春林身后的两名镇守阵眼的弟子因其劈开黑气而未遭毒手。二人虽得以幸免,但见此骇景,亦胆裂心寒,吓得半死,更有一人似筛糠般抖个不停。

范春林心中大痛,满脸自责悲愤之­色­,原本安泰淳厚,一团和气的圆脸也在狂怒之下因咬牙切齿而扭曲变形,甚至显得有些狰狞。他心叹此次昌玄弟子本有数十余人随其来采集木材以备派中建造房屋器具所用的,如今仅剩两人,实难向掌教复命。想到此处,范春林愤声怒喝道:“我等与汝狭路相逢,未有半分冒犯之意,冲撞之行,你便下此毒手,今日,你定要给我一个交代。”

“你不但功夫有些平庸,连手上的这把破剑也着实不堪。”灰衣人毫不理会,瞄了瞄范春林手中的黄|­色­玉剑,嘿然道。

“只要杀得了你,便是好剑,何况杀­鸡­焉用牛刀?此剑名为十方取力战十方之意,材质乃是取北海水玉辅以……”见对手贬低自家仙器,范春林竟毫不生气,继而高声介绍起手中的兵刃,口若悬河,仿佛说上了瘾,停不下来一样,丝毫不像平日里那憨厚纯良,言语不多的貌似老实青年。

“咯咯咯咯,你小小年纪,口舌倒是不错,心思也算活络,面对老夫还能这般镇静,可这拖延时间的伎俩也未免太拙劣了吧?你以为他们两个能逃脱老夫的手心吗?”灰衣人狂笑数声,头罩下仅露出的那两颗闪着幽光的碧­色­眼珠蓦的一缩,­射­出两道骇人的寒芒。

“洪师弟,聂师弟,你们快走。”见拖延之策已被灰衣人识破,范春林转身迅出两掌,将余下两名弟子送出数丈之外,自己沉肩坠腕,拖剑而行,径奔灰衣人。

“哼,走得好。”灰衣人冷哼一声,只是右掌轻轻一转,再无丝毫动作,范春林回头一望,却见那二人未来得及御剑,已被黑气追上并吞噬于其中,数声惨叫之后,一推泛着黑气的白­色­骨头噼里啪啦落在范春林脚前。

“洪师弟,聂师弟!”范春林眼见还泛着黑气的白骨凄声哀叫,形状甚为悲切。

“好了,闲杂人等皆已清除,该你陪老夫玩上一玩了。”灰衣人轻蔑道。

“兀那贼子,你无缘无故杀我同门,我与你誓不两立。”范春林凄声泣血,紧握玉剑,手臂上青筋暴露,肌­肉­虬结,浑身青衣无风自动,周遭物什为气流所导,如龙吸凤卷,盘旋而上,想是范春林已痛苦至极,催动全身真气灵力所致。

“那老夫倒要看看你如何与老夫誓不罢休了。”灰衣人不以为然,双袍一抖,又有数道黑气­射­出,直取范春林。

范春林从怀中摸出一颗丹药,塞入口中,含津咽下,深深吸气,缓缓移步,口中念念有词。

少时,便有光点从剑柄亮起,光,越来越亮,驱散了周围浓密的黑气,也照亮了范春林已显得有些惨白的脸颊。随着玉剑高举,剑光大盛,连剑身发出的气芒也变得炽灼逼眼起来,范春林的身躯却禁不止有些颤抖,而玉剑也嗡嗡作响,竟似有些支持不住一般。范春林还未能等将剑举过头顶,便只得挥了过去,荡出一圈耀眼的光晕,袭向灰衣人。

“不错,不错,很不错,看你年纪不大,就能施展太上青光斩,资质也算不错,你师父是谁?楚梦泽?还是苏服?或者苍阳?不会是清幽那个老不死吧?方才你吃的应该是聚灵丹吧?”

灰衣人漫不经心右掌一拍,便拍散了剑气,拍黯了金光,反手一挥,轻抖长袍,竟震得范春林仰天*,应声而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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缩地

但灰衣人没想到接着身后传来一阵刺痛,却是范春林用剑气做饵,强光为掩,趁吸引住了灰衣者的注意力,在发出太上青光斩之后,驱剑直取灰衣人后心,一击得中,却只能进入半分。

“我居然流血了。我居然流血了?你居然让我流血了!”灰衣人伸手触探背后,抓过玉剑,带出一抹血水,瞥见那一抹暗红,顿时须发皆张,怒不可遏。

“叮叮”数声,灰衣人仅用双手便将玉剑折成数段,狠狠掼在一边,一双绿豆小眼也仿佛大了几分,择人而噬般­阴­狠狠盯着范春林恨声狂啸道:“竖,子,安,敢,如,此?”

每一个字从他口中迸出,都带着极其霸道强劲的诡异压力,似乎已经化虚为实,聚气成物,甚至仿佛可以看得到每个字怒目横瞪,疾驰而来一般。这狂飙而来的每个无形化有形的字所带起的阵阵烈风如同钢刀割在范春林身上,留下无数血痕,隐隐作痛,生生做疼。范春林感觉耳膜几乎要被振碎,胸口也是血气淤塞,心闷不已,摇摇晃晃,竟难以起身,想是灰衣人已震怒非常,出手愈重。

范春林心中大骇,自己借助丹药聚气之后的全力一击竟只能使其受创流血,此番情景看来,莫说取胜,便是活着回去报信都成了奢望,想到此处,不由心如死灰,丧气绝望。他正欲引颈就戮,忽而心中灵光一现,强撑­精­神对灰衣人道:“你敢等我念完法诀么?”

灰衣人目露凶光,冷视半晌,转而又呵呵大笑,一脸不屑道:“看在你能伤到我的份上,就让你死得痛快,老夫倒要见识见识,气血已虚,兵刃已毁的你还有什么本事!”

言毕,他双手一合,层层黑气将自己笼罩于其中,只露出两只眼睛死死盯着范春林。

范春林左手捏决,右手背于身后,口中叨叨不绝足有半柱香的时间,正在黑衣人已久待不耐之时方道一声:“入”,但却是未露半分剑气杀意。

灰衣人疑惑不解时,忽见范春林正迅速沉入地下,道声不好,抢上前来,仍是晚了一步,范春林瞬息之间沉入地下,消失不见。

灰衣人兀自目光痴楞,呆立片刻,忽地厉声怪笑道:“罢,罢,罢,枉我与昌玄派打了几百年的交道,怎就忘了道家还有缩地一法呢?哈哈哈哈。”

原来,范春林左手捏决,右手却于身后悄悄取出缩地符,施展缩地*,缩地而去。先前捏决诵念不过是混淆视听,装腔作势,争取时间而已。灰衣人太过自负,一心要让范春林用尽所有的招数,绝望而死,这才上当受骗。

缩地之法,因需灵力点解,还要催化符箓,故耗费时间太长,道家修真之人又多可借法宝兵刃,御剑而行,既拉风,又便捷,遂缩地之法渐渐用得少了,甚至连缩地符箓的炼制和施展也渐渐成为了秘法。

然,此法好在发动之后瞬移极快,转眼之间,已在千里之外,即使御剑也不能与之相比。范春林灵机一动想到此法,又利用灰衣者的高傲和轻视,这才九死一生,逃出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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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忧潭

浩昌山

天玄峰

忘忧潭

忘忧潭,潭水清澈,深不可测,泓泓碧水,粼粼波光,潭面水平如镜,偶有几条鱼影在水面映出,也稍瞬即逝,难觅其踪,只泛起阵阵涟漪,但凡观之者,无比心旷神怡,忘忧解乏,纵有再多烦忧,也于顷刻之间,烟消云散,遂名忘忧潭。

一英俊少年,一窈窕少女,静坐潭边,少女手中把玩着一枚七彩石子,少年倚着潭边一棵垂柳,半躺半坐,昏昏欲睡。

午后的阳光散落在二人身上,带着些许暖意,无怪少年半眯着眼,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少女却有些百无聊赖,小嘴儿撅得高高的,任凭微风吹乱了她额前的细发。

“小齐哥哥,苏姐姐为何还没来?”少女眉头轻蹙,仰面望着仿佛已经睡着的少年。

少年冷哼一声,道“采情定是被*逸那个恶婆娘缠住了,那个恶婆娘,无非上次我去紫云观找采情玩,和她捉迷藏时,不小心踩坏了一株绛珠草,她便对我耿耿于怀,一颗烂草罢了,何至于此?”

“烂草?天,那可是绛珠草,生吞下去即能活血凝气,固实化虚,若是制成了绛珠丹,更能生生助长不少修为,七师叔种了那么久,想必是要留给采情姐姐助长修为之用,却被你毁了,恼你也不为过。”少女柔声回道。

“哼!那有什么了不起?后来,我不是偷偷给了采情一颗玉龙丹吗?那可比什么绛珠丹好了不止十倍有余。她依旧不肯罢休,那个恶婆娘真是小心眼。”少年不屑一顾道。

“你呀,老是这样,莫怪许师伯一直看你不顺眼。”少女柳眉轻挑,乜了少年一眼,抿嘴轻笑。

“谁让……”少年话未说完,就听得“铛!铛!铛!”的三道悠扬而又冗长的钟声远远传来,这是教中有重大事件需要聚集众人时才用的紫金钟特有的声音,必是出大事了。两小互望的眼­色­中尽是莫名的诧异,慌忙起身,携手奔向玉虚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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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耗

浩昌山

天玄峰

玉虚宫

玉平真人坐于掌教主位之上,两边皆坐着各位长老,教中弟子俱侍立一旁,唯一坐着的弟子便是恹恹萎靡,面­色­灰青的范春林。其人全身衣裳尽破,蓬头垢面,形如乞丐,遍体鳞伤,鲜血涌流,浑身上下,伤痕交错纵横,竟找不出一处完好的皮肤,就连说起话来也是断断续续,喘息不停,丝毫不像那个平常说话中气十足,笑声爽朗,­性­格温和的青年。

众人皆眉头紧锁,神­色­肃然,想必是遇到了极大的麻烦。盘龙嶂长老苏服与临幽汀长老楚梦泽看似因某事而争得面红耳赤,怒目对视。掌教玉平真人正手捻长须,低头沉思。常青屏长老清幽真人与沉月谷长老魏羽菲正悄声说着什么。落霞涧长老*逸眉头微蹙,面­色­­阴­沉。唯遗绝顶峰长老苍阳则是闭目养神,一副安之若素的样子。除了紫氲庐长老古玄真人及漱玉峡长老白清霜出门在外,其余重要人物皆已到齐,整个玉虚宫弥漫着一股不安的味道。

“春林,你方才说那灰衣人可以御控黑衣骷髅,法力惊人,还对我派甚是了解?”玉平真人问道。

“是,掌教师叔,他问我师承何人之时还提到了师父,苍阳师伯,苏师伯和清幽太师叔祖的名讳,又轻松化解了太上青光斩,甚至……甚至还能认出聚灵丹。”

“虖勺山地处偏远,又无甚特别之处,他们所求为何?”玉平真人手捻长须,眉头不展地沉吟道。

“春林也算我派年轻弟子中的佼佼者,能够轻松击败他的人并不多见,师弟,莫非是邪教余孽?”左手一位鹤发童颜,相貌青春的老年Сhā入话头。

此人便是昌玄派绝顶峰的长老,玉平真人同门同支的二师兄,绝顶峰长老苍阳真人。苍阳真人­精­通养颜之术,虽是众长老执事之中除却清幽真人最为年长者,但却依旧青春常驻,童颜不老,形容相貌不过四十几许。

“苍阳师兄,魔教早已在八十年前分崩离析,其他余孽皆久匿不出,纵有漏网之鱼也已年迈不堪,难兴波澜。”盘龙嶂长老苏服并不认同地提醒道。

“苏师兄,难道你忘记了­阴­皇尸冢的那些余孽了吗?那可各个都是老不死的怪物啊!”楚梦泽语带不屑反驳道。

“哦?楚师弟对­阴­皇尸冢如此了解?许是还未忘记八十年前……”苏服冷笑一声,眼见就要提起那些陈年辛秘。

“好了,好了,两位师兄不要争执了,明日多派弟子前去查探一番,弄清此事前因后果,且九师兄和清霜已去探查北海异状,不日便回,此等怪哉,自有定论。”玉平真人见二人剑拔弩张,忙出言调解道。

“玉平师弟,你说会不会是魔教余孽?”魏羽菲一双剪水秋瞳瞄向玉平真人,轻柔的嗓音如同仙乐般动听。

“这个,我不敢妄言,但上月听德予从邽山回来时,也言道此般情景,如今邽山已成一片焦土。只是当时未见一人,更无灰衣者出现,故疑为天雷引动地火所致,不想其中另有缘由。”玉平真人思忖一番,回道。

“­阴­皇尸冢,如果真的是­阴­皇尸冢,又将有一场浩劫了。”几位长老心中一凛,暗叹道。百余年前的那场浩劫已深深映在了他们的脑海里,虽然大家都刻意地压抑着这种想法,但几分担忧之­色­已经明显地出现在了脸上。

掌教长老们皆不发一言,众弟子虽不明就里却也大气不敢出一声,整个寂静异常的玉虚宫中充斥着莫名的凝重。

“犯我昌玄者,虽远必诛!”

在这片压抑的环境,一道略带稚­嫩­却清晰而坚定的声音显得尤为突兀,但也正是这声突兀犹如醒世钟般的清斥打破了那几乎要凝固的死寂。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愕然望着玉虚宫正门下,那两个小小的身影——一脸肃然的望世齐和与之手牵手此时却一脸惊讶望着他的楚依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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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梦丹

昌玄派

天玄峰

静安堂

“范师兄?”望世齐溜进静安堂对仍在调息养伤的范春林做了个鬼脸,随即在床边椅上坐下,“好些了吗?听师父说你伤的不轻啊!”

“好多了!”范春林对望世齐一扯嘴角,原本开朗和煦的笑容却在伤势的牵扯下扭曲变形,显得有些狰狞,“小师弟,你不去修习太虚无极真诀,特来看我,实在是……”

“嘿嘿,我前几日方破了太虚无极真诀元极,升入了玄极境界,又刚刚历练回来,玩两天再说。”少年一撇嘴角,满不在意地说道。

“是了,听师父说,就在我走的那日,你大战问心阁的高足周子建,连续唤出碧游青螭和施展太上青光斩,又将人家师祖赐予的宝贝给毁掉了,掌教师叔还把你青螭剑中的碧游玄螭彻底封印了,你以后再也不能召唤碧游玄螭了,可有此事?”范春林又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望世齐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满不在乎道:“范师兄你都知道了?那战我也实在胜得惊险,小胖子的劳什子人偶古里古怪,若不是他蔑视我派心法的神通,我亦不致一怒之下强运太上清光斩。虽侥幸得胜,可也让我真元大耗,足足休息了两天才缓过来。碧游玄螭嘛,本少侠修为过人,暂时也用不上,待我以后修为进展了便可自己解开了。”

“小师弟啊,你天资过人,聪颖无比,就是有些偏激,喜爱冲动,有时还会使小­性­子,你也渐渐大了,要学会控制自己才是。方才又被掌教师叔责骂了吧?呵呵,不过你那一句‘犯我昌玄者,虽远必诛’倒是气势十足,恩,有几分青年侠少的样子了。”

范春林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少年的肩收回来时却发现不知何时桌上多了两粒龙眼般大小的青­色­丹丸,丹丸表面流光溢彩,呈螺旋状回转迂绕,隐隐有一种被封印其中的巨大鲜活的力量涌动不已,几欲迸出。

“入梦丹?”范春林呆呆望着桌上的丹丸,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可是师父炼制的入梦丹?别说是我,就是掌教真人也不过才向他求得三五枚,自己都舍不得吃,你怎么会有两枚?”

“哦,一枚是上次师父给的两枚,我吃了一枚剩下了一枚,还有一枚是依依给我的。你先吃着,若需要,明日我再去向依依多要些来。”少年漫不经心答道。

“你小子,真是暴殄天物啊,殊不知这入梦丹不但可以增进修为炼气凝神,甚至还可以延年益寿助长阳气,可谓养生修行之不可多得的珍品啊!你以为是糖豌豆么?”范春林望着传说中的入梦丹,激动得双手不停地颤抖,几欲热泪盈眶道。

“有那么重要吗?我已吃过好几枚了,没感觉有什么太大的效果啊,也不过就是吃了以后想睡觉,醒来以后­精­气充沛,神识敏锐,伤势好得快一些罢了。对了,范师兄,你适才说的助长阳气是什么意思?”望世齐搔了搔头,面对激动异常的范春林不以为然地说道。

“呃,这个,这个,哦,对了,我听三师兄说,你在历练回来的路上遇见了一个小仙女?唉,你小子真是命好啊,在派里依依天天跟着你转,采情那个小美人儿也对你青眼有加,竟然在外面也能有这种艳遇,实在是羡煞旁人啊!”范春林眼见话题敏感,无法解释,遂Сhā科打诨,岔开话题。

“范师兄,你怎么和三师兄一个调调?别说这个了,我头都大了。”少年手抚额头叹道。

“唉,你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饱汉不知饿汉饥,想我前日和你邱师姐才说了几句……”范春林有些触景伤情,一不小心竟说漏了嘴,连忙双手捂口。

“等等,好像我方才听到你有提到落霞涧许师伯座下的邱师姐哦!”少年微眯着双眼,怪声道。

“没,没有的事,哪有此事?”范春林见状只能死撑到底,极力否认,头摇得像拨浪鼓。

“嘿嘿,师兄,师父教导我们,做人要厚道哦!”望世齐­奸­笑两声,搓着双手,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小师弟,我哪有不厚道?大家好兄弟讲义气嘛!是不是?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的事就是你的事对不?咦,掌教师叔,你怎么来了?”

“少来了,此刻师父正在玉虚宫宣讲太虚无极真诀,哪会来这里。”

“咦,小师弟,你脸上有东西。”

“范师兄,这招你上次已经用过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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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逝(上)

千里之外。

荣余山。

远眺天边,朝霞殆尽,仅存一缕余辉给山中树木的枝梢染上一层淡淡的金黄|­色­,随即也黯然消散于天边最远处的那朵云彩之后。告别了每日稍有的些许温暖时刻,荣余山又回到了一片沉寂的­阴­暗中。

山间静寂无声,除偶尔沙沙作响爬过的怪虫和蜿蜒游过的怪蛇外,很难见到活物,所见的无非是那柳树芑树孤单而寥落的树影,以及林间地上不时冒出的那些坚硬而冰冷的半截怪石。

“如何?进展得顺利吗?”一个­阴­恻恻的声音道,虽模糊一片,不见形容,但听起来多为一老者。

“一切都按照原计划施行,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待那物送到,即可开始。”一身量颇高者答道。

“我等隐忍多年,便是为了此件大事,待大事一毕,我等一统天下,什么昌玄派,什么梵光寺,都他娘的滚一边去。”又有一个粗鲁声音附和,竟似按耐不住一般。

“此事谨慎为妙,近日我等动作太多,正道中人已有察觉,大家小心为上。下月初八,还是此地,我们再次聚首,有大事相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老者说完此话,起身欲去,却听见一个跌跌撞撞而来的声音,“主人,那东西,被,被抢走了!”

“谁­干­的?给我找,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来!”老者甫闻此噩耗,狂燥不已,声声怒吼中夹杂着几人痛苦的哀嚎,“如若不然,我定将尔等抽筋拆骨,此次先废汝等左臂,狗命暂且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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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昌山

天玄峰

玉虚宫

“古玄师兄,如你和清霜探查的结果所说,与虖勺山情况一般的倒不在少数了?”玉平真人脸­色­严峻对一满身风尘的男子叙话道,此人便是紫氲庐长老,古玄真人了。

古玄啜上一口香茗,待个中所蕴香气弥漫整个口腔,方才缓缓咽下。

他正眯眼享受初归的喜悦以及香茶时,古玄忽的想到前日探查的几处,也有此茶叶的产地,遭此重创,茶叶的产出必深受打击,一时之间怕是再难找到此等好茶了,不由有些怅然地放下了茶盏,道:“是啊,掌教师弟,此次诸事发作,断不会是偶然,其中必有古怪;不若邀梵光寺,问心阁,沐兰城等正道同仁,大家商议下对策?”

“古玄师兄,此事尚未定论,大动­干­戈未免兴师动众,不如我派多遣已经过历练的弟子,在长老的带领下四处打探消息,待有了些许眉目再广招同仁也不迟。”

“师弟所言极是,那就样吧,明日我便调集人手前去查探。”

“有劳师兄,对了,古玄师兄,为何未见到清霜?她不是与你一同回来的吗?”

本已踱到门口的古玄闻得此言,竟止步不前,默立片刻之后挤出三个字:“镇魂台”,兀自去了。而方才面­色­肃然,超然脱俗的玉平真人此刻却是一副悲凉悯然的神情。

许久,他闭目长叹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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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逝(下)

浩昌山

昌玄派

后山镇魂台

后山,断崖处,一块巨大的怪石石台虚空而立,整个石台仅是通过一条三人宽的狭长石阶与主山的断崖处相连。石台的四壁之上雕刻着赤虎、莽象、螭龙、马腹等凶恶猛兽的图纹,更有各种笔法迥异的古篆符文镌刻其间。

断崖边,石台下,陈列着的皆是一扎扎的熏香黄纸,一条条的符箓旗幡;青烟淡淡,白云蔼蔼,气雾缭绕,似梦似幻,整个石台仿佛被置于一片飘渺虚无之中,朦朦胧胧如登仙境一般。

石台正下方乃是万丈深渊,且不时有阵阵­阴­寒秽亵的邪气从渊底涌起翻出。那些诡异的寒气冰冷刺骨,­阴­邪无比,但不能伤人,却是缘于石台中央的一尊玉白石鼎。那玉白石鼎不断放出的微微豪光将这些邪气牢牢压制着,邪气在豪光中频频挣扎,屡屡冲突,仍无法摆脱禁制,始终徘徊在台下数丈以内,既无法溢出也不能扩散,虽看起来凶恶无比,但在豪光的照拂之下似掌中玩偶,又如笼中困兽。

一身着蝉翼纱衫的女子正处于石台之上,手抚那尊玉白石鼎,状若痴迷,宛如一尊美丽的雕塑。此女冰肤雪骨,腰肢婀娜,体态*,长发如瀑,一双美目仿佛秋水泓滟,含烟带雾。若不是那忧伤的眼神中略带着的些许世故,必会被看到的人误认为是二八少女。

然而此刻,这名美丽的女子却是满脸悲戚哀恸,忧伤无比的神­色­,玉首低垂,额头轻触着鼎身,整个身子半跪半坐,靠在玉鼎鼎身的一侧,双手在鼎身上来回轻抚不已。

四周无人,极其安静,偶闻天边远远传来几声飞鸟的哀鸣,但也是少瞬即逝,重新归于寂静。

未几,一粒粒雪玉似的豆大泪珠从那女子微翘的眼角一滴一滴地轻轻滑落,碎玉一般的清泪接连不断地划过脸颊扑扑簌簌洒在身前的那块白玉石鼎之上。

而在那白玉石鼎上纹有十数个如鲜血般殷红的名字,其中一个在泪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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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游(上)

浩昌山

昌玄派

望世齐手拿树枝,埋头猛扫眼前一片野花,原本素雅淡致的花骨朵儿在他的摧花辣手之下,不多时已“伤残过半”。

正待少年辣手不断,摧花正酣之时,伸出的树枝竟被斜Сhā过来的一芊芊素手夺了过去,恼怒的少年愤然抬头,却一时间愣住了……

来人是楚依依,但平常温婉可人的小师妹此刻却是媚眼带嗔,手Сhā小蛮腰,小嘴儿微微撅起,撇出一道美丽的弧线,更是别有一番风情。少女花瓣般的小嘴儿微微一嘟,娇声道:“小齐哥哥,这些花儿惹着你了吗?你为何要将她们一一捣毁?”

望世齐看着楚依依清丽无比的桃花玉面,心中的怒火早已去了七分,正欲向楚依依诉苦,却见楚依依脸­色­突变,握着小嘴儿咯咯笑弯了腰。望世齐不知何故,又见楚依依此时已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也无从询问。强撑了片刻他着实按捺不住,又见少女指着自己左脸一个劲儿娇笑,疑惑不解之下来到水池边,这才发现,因刚才辣手摧花过于激动,带起的草汁花浆四处飞溅,自己脸上也被染得青一块,红一块,甚是可笑。

少年人的烦恼来得快,也去得疾,待望世齐在水池边洗净了脸上的秽物,心情便已平复地差不多了。

原来,楚依依一大早便去静安堂找望世齐,但见派中弟子或外出打探消息,或切磋修真心得,只听说望世齐一人留在浩昌山却不见踪影,四处寻找之下,来到五­色­圃的时候却见一傻瓜蹲在地上正扮演摧花狂徒的角­色­,少女爱花心切,方有了刚才的故事。

至于望世齐,则是清晨闻知玉平真人集齐派中弟子,由各位长老或资深弟子带领下山查探情况。望世齐与范春林感情深厚,见其遭此厄难至今没有回复元气,早已摩拳擦掌,欲为其报仇雪恨尽绵薄之力。

熟料玉平真人念他年纪尚轻,不晓世故人情,令其留守于山上,自行修炼。望世齐也是平日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难免有些恃宠而骄。此时便缠着玉平真人耍赖装疯,一通胡闹,定要与众位师兄弟一同下山。玉平真人一怒之下将其禁足在天玄峰,直至自己回来方罢。平日里逍遥自在惯了的望世齐哪里受得了这般拘束?又迫于师命,不能四处乱走,去落霞涧找苏采情又被告知和邱妮雅一起修炼去了。望少侠烦闷不已之下只能无聊地扮演了一次辣手摧花的角­色­,谁想又被楚依依发现,于是又多了这些周折。

两个小人儿平日便是玩伴,又心思单纯,化解了矛盾,便相处得十分融洽。楚依依缠着望世齐询问历练中的诸多经过奇遇,望世齐又好逞能摆显,加之口齿伶俐,说得绘声绘­色­,楚依依睁着一双美目听得有滋有味。末了,望世齐为显耀浩昌山群山之壮丽,遂将师父的禁令扔在脑后,自告奋勇要带着楚依依去游玩一番。

“小齐哥哥,你慢点嘛。”浩昌山冈峦连绵,加之山路陡峭,二人行不多时,便已气喘吁吁,尤以少女年幼体弱为甚。

“就快到了。”望世齐手牵少女,轻言抚慰道,“枫林火山可是浩昌山一大奇景,只有这深秋时节才能见到,你若是不去见识一番,委实可惜。”

楚依依闻言,好奇心最终占据了上风,和望世齐手牵手又走了小半时辰,才到一处山坳;少女还未忘却旅途的疲劳,却被眼前的美景吸引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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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游(中)

这是仙境吗?

还是世外桃源呢?

整个山坳被如浩瀚眼波的茫茫水烟笼罩着,进入其中后,渺渺薄纱绕体而生,在酥酥暖暖的雾气中,朦朦胧胧间依稀可见数以万计的火红蝴蝶在整个山坳间上下翩飞,追逐嬉戏,犹如漫天红雨,令人叹为观止。

少女欣喜异常,施展开身法,捉住了一只细看,才发觉这所谓的火蝶竟是一片片在风中轻扬漫舞的火红枫叶。放眼望去,上下皆是这般情景,山坳好似被染成了赤朱一片,满挂着火红枫叶的树枝摇曳不止,不断发出动听的“沙沙”声。山坳深处一个小土坡上一口滚泉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想必这便是那腾腾水汽的出处了。而枫林,水雾却又仅仅存于这个山坳之中,仿佛隐隐之中有某种神秘的力量在­操­纵着这一切。

望世齐拉着少女爬上土坡,站在山坳之中唯一的高处观赏这奇美异景。楚依依在四处张望的时候发现土坡的那眼滚滚沸泉之中,竟有鱼儿的身影在雾气迷离的水面时隐时现,顿时甚为惊异。少女猎奇心切,伸手去摸,却咿呀一声被烫了芊芊玉指,大眼中盈盈泪光,泫然欲滴,弯弯的睫毛瞬了几瞬才堪堪将泪水挡住。

望世齐拿过少女微微有些红肿的手指,一面轻轻吹气,一面说道:“这鱼儿不同于一般的鱼儿,乃是火山鱼,自幼生于火山温泉之中,可在沸水里逍遥自在,倒是寻常凉水它们承受不起。”

楚依依蹙眉不语,小脸上写满了怀疑。

望世齐见状洒然一笑,转身去了枫林之中。

不多时,他拿回两个木瓢,一个木瓢空空如也,一个却装了大半瓢清水。

望世齐来到泉边,用空瓢舀起几条小鱼儿放入另一个木瓢的清水中,适才在沸水中活泼异常的鱼儿们立刻肚皮朝上,生机顿无,一只只僵死在了木瓢中。

少女见此情景,惊呼出声:“怎么全都死了?”

望世齐微笑不语,又将装着死鱼的那瓢清水全部灌入温泉。少顷,那一只只本已僵死的鱼儿又渐渐舒展开来,活蹦乱跳,起死回生了。

楚依依惊异不定,小嘴微张,直到她开始对望世齐大发娇嗔,一个劲儿地摇晃他的胳膊,少年才娓娓道出原由:此处本是一处死火山,温泉所在之处与地热一脉相连,又暗通地泉,每当深秋时节,地泉涌动,温泉中便有沸水涨出。而这些鱼儿想必就是顺着地底暗河游到此处,因其早已习惯了沸水,故而在此泉中繁衍生息,好不快活。若是被放入凉水中,顿时冻僵,好似冬眠假死一般。此时只需将其再放入沸水中,便转醒复活。此处泉水平日枯竭,唯有深秋时节才充盈其间,加之山坳中广植红枫,水雾漫漫,枫叶飘飘,如诗如画的美景,也只有在这深秋时节方可得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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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游(下)

良辰美景,美不胜收,二人贪恋景­色­,竟错过了午膳。楚依依手捂着咕咕作响的小腹,望着那滚泉中的小鱼,舔了舔嘴­唇­,却发现画饼充饥,聊胜于无,反而感觉饿得更加厉害了。

正当二人饥饿难耐之时,望世齐突然一拍脑门,许是想起了什么,令楚依依在此等候,自己又独自去了林深茂密之处。楚依依一边欣赏美景,一边等待望世齐,可许久过后仍不见踪影,美景虽好,却不能解馋。何况楚依依毕竟是一个小女孩儿,独自一人未免有些害怕,方才动听的枫叶声此刻听起来又别有一些­阴­森的感觉。久候不至,女孩迷迷糊糊睡着了,直到被一股缭绕鼻尖挥散不去的诱人香味唤醒,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望世齐已经返回,此刻正在那眼温泉中煮着什么,原本白净俊秀的脸在热气蒸腾之下也带上些微微细汗。

正在专心致志烹饪之时,一个小小的身影扑到了他怀中,低头一看,却是刚刚醒来的楚依依。望世齐咧嘴一笑,道:“醒了?”

女孩儿没答话只埋头在望世齐腰间,未几,望世齐竟感觉腰间洇湿了一片。

“别哭哦,依依别哭哦,就快有好东西吃了。”望世齐常惹女孩生气,如今哄起这小小女孩儿倒是得心应手,左手不停­操­作,右手抚摸着女孩的油亮柔顺的发辫。

“小齐哥哥,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我,我害怕!”

“我寻吃的去了,平日我都和几个师侄来此打牙祭,偶有存货,一时间竟忘了,还有些山果,你再等等,我就去拿。”

“我不要吃山果,我就要你陪着我,不要再离开了。”少女瑟瑟发抖地呢喃道。

望世齐轻轻一笑,温言道:“傻丫头,我答应你,不再离开你,吃吧!”

说着,递过一只木碗,其中皆是草菇,鸟蛋之类的熟物。

想是望世齐常来此处,利用滚泉煮食美味,为求吃得爽快,连寻常吃食物事也应有尽有,也算是他和几个年龄相仿的师侄的一个好去处了。

泉中小鱼也被放入泉中的食物所吸引,争相啄食,二人与鱼儿争食,又自得一番乐趣。

食毕,二小又结伴而行,他们的下一个去处是浩昌山群山的另外一处奇景——翠微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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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愫(上)

楚依依和望世齐从翠微坪出来的时候,已是戌时,天­色­将黑未黑,二人沿着山路携手而行,欢声笑语不绝,引来旁人纷纷侧目。

二小经过山麓时,远远有两位女子婀婀娜娜迎面走来,待走近一看,却是苏采情和邱妮雅二人。苏采情兀自拿着一块沾染着些许湿痕的绣花手帕在颈项间来回擦拭,光洁白亮的额头上犹见细汗层层,想必是二人一直苦修到此刻,这才准备回去休息。

四人狭路相逢,两两对视,苏采情面­色­极为不悦。待她的目光转到二人仍旧牵在一起的手上之后,眼珠蓦地一缩,闪烁之间更是利芒爆­射­,吓得楚依依不由向望世齐身后躲去,一只小手紧紧攥住望世齐的衣角,从他身后探出半个小脑袋。

望世齐看了看躲在身后的楚依依,又瞥了一眼满脸寒霜的苏采情,心中大为不解,只是听着缩在自己身后的楚依依低喃道:“苏,苏师姐的目光好,好可怕啊!”

苏采情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地从二人身边擦肩而过,径直向前走去。

邱妮雅乜了一眼疑惑不解的望世齐,螓首轻摆,摇头不迭,又浅浅地叹了口气,见望世齐仍只是呆呆地回头望着苏采情离去的背影,终于忍不住嗔道:“小齐,你还愣着做什么,快追啊!”

“追?哦,对,我追!”望世齐幡然醒悟般拔脚便跑,朝着苏采情那渐渐已看不清的小小身影追了过去。

邱妮雅走过来,拉着楚依依的手,笑道:“楚师妹,我送你回临幽汀吧。”

楚依依在邱妮雅的温言抚慰下,脸­色­大为好转,对邱妮雅露出了一个感激的微笑,道:“邱师姐,多谢了,我还是自己回去吧,太晚了爹爹会责骂的。”

说着,她对邱妮雅娇憨一笑,便转身一蹦一跳地走远了,那娇小的身影闪了闪,便已到了丈余之外。只留下邱妮雅蹙眉奇道:“依依今年不过十岁吧?可看这身法,是分光掠影啊,至少也应有元极境界四重天的修为了吧,看来这临幽汀楚师叔的独生爱女,也不寻常啊。”

顿了顿,邱妮雅又自言自语道:“采情也真是的,依依不过是十岁的小女孩儿,和她吃什么­干­醋啊,唉,还是小孩子心­性­!只是,望世齐追上去后不知又要被采情如何刁难了。”

说罢,她自己忍不住又笑了一会儿,这才施施然地朝二人离开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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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愫(中)

“采情,采情!”望世齐沿山间小径一路狂奔而下,片刻间便看到了身前不远处走走停停,还不时转头回视的苏采情。

本是行走不甚迅疾的少女听到望世齐的高声呼唤后,脚步立刻快了起来,几步便成了一溜小跑,望世齐见状又是一通狂奔。二小便如此这般一逃一追,一直到了琳琅石,望世齐才挡在了苏采情身前。

“采情,采情,你不要生气嘛!”望世齐一面说着,一面伸手去抓少女的小手,却见少女躲来躲去,始终不让他如愿,最后索­性­转过身子,将后背留给了他。

望世齐绕到正面,少女又转过头去,如是再三。

望世齐见少女脸上晕红泛起,柳眉斜挂,目中带煞,贝齿紧咬着丰润如桃的­唇­瓣,留下道道齿印,一副怒火中烧的模样,心中大急,却茫然不知所措,又见少女对自己避之不及,也不敢造次,只能静静站在一旁。

苏采情见望世齐望世齐唯唯诺诺的样子,又想起望楚二人方才的亲密模样,心中幽怨更甚,玉手不住地绞着衣角。

“望师兄,你怎么在这?还,还有,苏,苏师姐……”宋燕离从不远处走了过来,原本高举着向望世齐打招呼的右手也在看到苏采情的同时低垂了下来,语气也变得有点结巴了。

“哦,宋师弟啊,好久不见哩,你最近可好?听爹爹说他把百战赐予你了?那可是我们盘龙嶂的十大神兵之一呢,宋师弟你可不要辜负了我爹爹的一番苦心,好好修行才是,不要像某些人……”

说到此处,苏采情琼鼻一耸,轻哼了一声,抬了抬白净的小下巴,这才接道:“不要学某些人整天只知道游山玩水,不思进取,将来如何将我们昌玄派发扬光大,又怎能除魔荡邪,维护世间正道呢。”

宋燕离见到苏采情已是紧张不已,视线落在她那张上下翻动,如莲花般绽放的红­唇­上便觉得心跳加速,呼吸急促,脑中一片空白,哪里还晓得如何应答。

苏采情见宋燕离如此呆傻,心中更是不快,扫了望世齐一眼,向前挪了几步,靠近宋燕离,换上一副笑脸,温柔无比地对他道:“宋师弟,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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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愫(下)

“啊!”犹自处于神游太虚的宋燕离被少女用如此温柔的腔调打断,又见那近在咫尺的娇颜,一双明眸扑闪不定,眼波好似汩汩春水,流淌不止,菱口微张仿佛像在对自己撒娇一般,加上此时俏脸如霞,更添丽­色­。

宋燕离何从见过这等情状,此时感受可谓是胸口如遭重击,爱意好似泉涌,冷汗冒出,四肢僵硬,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苏采情见他如此窘态,心中好笑,微微扯了扯嘴角,从怀中掏出自己擦过汗的手帕,道:“宋师弟,你怎么出汗了?想必是修炼得太累了吧。要不要用我的手帕擦擦汗。”

宋燕离仍旧处于呆傻之态,听得少女如此一说,更是心乱不已,蒲扇般的大手挥舞不定,口中不迭道:“不,不用了,苏师姐的手帕,我怎,怎么……”只是他本就口拙,这时更是语无伦次,好在肤­色­过于黝黑,才看不出他脸­色­的变化。

望世齐见少女作势欲将自己的手帕递给宋燕离,更有几分要亲手给他擦汗的意味,心中酸意泛起,劈手夺过了苏采情的手帕,在脸上乱擦一通。擦拭间,望世齐手捏那微湿的帕子,闻着其间透出淡淡的带着女孩儿脂粉味的汗香气息,不由一阵迷醉,忽而想到苏采情方才正是用这帕子擦拭颈项的香汗时,心中一荡,俊脸也微微一红。

本瞠目怒视他的苏采情见望世齐俊眼微眯,也不拿着自己的帕子继续乱抹,而是一阵恍若失神的模样,俊脸泛红,心中一动,想起了这帕子本是自己拭汗用的,如今被他拿去一通乱抹……

想到此处,少女“啊”的一声轻叫出声,引得两位少年抬眼望去,却又和望世齐目光相接,顿时望苏二人俱臊得满脸通红,别过头去。

宋燕离见二人此刻皆是一般情状,又不似先前那边针锋相对了,只是仍旧默然无语,心中不解,却也不知出了什么状况,只能搔着脑袋站在一旁。

又过了片刻,望世齐清了清嗓子,咳了一声,将帕子递给苏采情,待苏采情羞红着脸接过后,这才鼓起勇气道:“采情,今日,今日我本是想找你一同去枫林火山游玩的,只是听张师姐说你和邱师姐去灵怀洞修炼了,只能一个人闷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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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伤

苏采情见望世齐追来时,心中怒气早已消去大半,只是气他不肯开口道歉,又对刚刚望世齐拿自己的帕子拭汗仍有些羞赧,直到她红着俏脸听望世齐说到拿自己的帕子拭汗时,赶紧嘟着小嘴儿嗔道:“好啦,好啦,不要说了,我原谅你便是了,下次找我时要记得早些来,我这半月来,每日卯时便要和七师姐一同去灵怀洞修行,不过昨日我已破元极七重天境界,入了八重天,想来师父也不会那么严苛,明日我们便一同去清波峰玩吧。”

“好哇!”望世齐听少女如此说道,高兴不已地接道:“那我明日便叫上依依,咱们一起……”

“不许,就咱们二人,不然,我便不去了。”苏采情还未等望世齐说完便拦住话头,道。

望世齐见苏采情目光如电,又有发怒的迹象,心中一凛,讪讪一笑道:“不叫,不叫便是了。”

“你呀!”苏采情见望世齐让步,这才回嗔作喜,竖起白­嫩­的小指头点了点他,笑眯眯地道:“就知道玩,再过几日,我可要赶上你了呢。”

望世齐嘿嘿一笑,正欲说些什么,却被宋燕离打断道:“苏,苏师姐,望师兄很厉害的,数月前便已破元入玄,那日去落霞涧寻你不得,又指点了我小半个时辰,我获益匪浅哩。”

“他什么时候指点过你?”苏采情甫闻此言,小小的喜悦顿时化为了乌有,蹙着纤细的眉头急道。

“就是那次和问心阁弟子大战的三日后……望师兄说突然想起要给苏师姐你送东西,所以就……”宋燕离还没说完便看到对自己猛使眼­色­的望世齐,遂倏然住口,可话说到这里已经太明显不过了,苏采情笑吟吟的脸蛋瞬时垮了下来,转身瞥见正埋头逃走的望世齐,一提裙摆便追了上去:“望,世,齐,别跑,你给我站住!”

“你不追,我就不跑了。”

“你还说,快站住。”

就这样,二人又是一番追追逃逃,离开了宋燕离的视线。

宋燕离这才知晓自己又说错了话,灰心丧气间颓然垂首,忽的看到地上一方手帕,正是苏采情拭汗所用,又被望世齐抢过来一通乱抹的那块。想起苏采情作势递给自己手帕时那娇媚的笑容,宋燕离心中漏跳了一拍,脸­色­变了变,小心翼翼地拾起那帕子,仔细打量了一番周围,见四下无人,脸­色­青红交加了好一阵子,终将那方帕子放入怀中,轻轻叹了一口气,任凭自己的身影隐在那渐渐落下的天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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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宝(上)

望世齐整日里除了修习太虚无极真诀,就是和众姝及几位相好的师兄弟遍游浩昌山,好在浩昌群山甚为广袤,且众小不断发现新鲜美景,结伴玩耍,倒是比之前过得更为惬意了。

时光如梭,自范春林受伤以来,不知不觉间已过了三个月,这三个月间,昌玄派数次遣门下弟子下山查询考证,却一无所得。那个带着神秘怪物的灰衣人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再难觅其踪影。绕是众弟子除魔心切,报仇心焦,也只能暂且放过,不了了之。

只是范春林仍深深陷在众师兄弟皆亡,唯己独活的自责之中,又自忖盖因修为尚浅,故不能救师兄弟于水火,遂一门心思闭关修炼,刻苦异常。原来那个喜欢爽朗大笑,纯良敦厚的青年不见了,只剩下一个眉头紧锁,闭关苦修,深居简出的练功狂人。

如此一来,望世齐又少了一个时常见面的知心兄长,好在楚依依时常来寻他一同玩耍,分散了其不少­精­力,整日陪着小丫头游山玩水,闲暇之余,修真练气、加上苏采情,宋燕离等人也时常来陪伴,望世齐的日子倒是过得自由自在,其乐无穷。

这日,望世齐正欲找楚依依等人去山腰原始森林玩耍,却被一个男子截了个正着。望世齐略带惊异地看着眼前这虬髯满面,目露­精­光,容貌清瘦的男子,面相陌生,却又有着说不出的熟悉,许久才问道:“你是?”

“怎么?望师弟连我都不认识了?是不是我改变太大了?修行清苦,形如骸骨啊,我是范春林!”男子自嘲地摸了摸鼻子,笑道。

眼瞄原本方脸大耳,长相憨厚的范春林如今这番模样,望世齐一面捂嘴偷笑,一面回道:“范师兄?嘿嘿,比之先前,范师兄果然是男大十八变,越变越英俊,这满脸络腮胡倒是更有男人气概啊!”

范春林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道:“你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好了,不和你说闲话了,我要下山寻找炼丹的草药了。”

望世齐见他说要下山,喜不自禁得几欲抓耳挠腮,一把拽住他的衣袖道:“范师兄,我也和你一起去吧,咱们师兄弟双剑合璧,所向披靡。”

范春林哈哈一笑,摇了摇头道:“小师弟,我知道你在山上闷得慌,可是我这次不过是为师父寻找炼丹的药材罢了,犯不着还要邀你同行吧?何况,我听师父说你还是玄极境界的一重天,仍需静心修行,去除杂念才是,心浮气躁对你的修行可是一点好处都没有呢。我当年从玄极境界的一重天到二重天整整用了两年时间哩,你虽天赋异禀,但还需脚踏实地啊!”

望世齐对这番说教本来极为厌恶,但他平素对范春林极为尊敬,又是肺腑之言,自是无从反驳,只能撇过话头,道:“范师兄,你要去寻什么宝贝?浩昌群山广袤无比,又有什么天材地宝是找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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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宝(下)

范春林摸了摸胡须,含笑道:“小师弟,浩昌群山虽是山灵水秀,物产丰富,但这天下之大,异宝之多又岂是我浩昌所能包容?且即使是同样的药材,在不同地点时段种植或采集,得到的效果功用也不尽相同。”

望世齐点了点头,毕竟喜爱“沾花惹草”的他对于草药的种植和药­性­对环境的苛刻要求还是有几分了解的,遂道:“范师兄,那是什么珍奇异宝要劳烦你下山寻找,楚师伯炼丹的材料寻常不都是在浩昌群山采集的吗?”

范春林神秘一笑,凑近一步道:“这次师父炼先天丹,需要南海连珠岛的九转玲珑昙,我要下山寻找。”

望世齐撇了撇嘴,道:“名字倒是挺有意思的,但有那么珍贵吗?”

范春林叹了口气,道:“小师弟啊,你是不知道这九转玲珑昙的妙处啊,一株之上花开九朵,每朵皆是不同颜­色­,又是不同属­性­,更有不同药效。而九花合一更是妙中之妙,能去百毒,延­性­命,易经脉,塑气血,几乎是可以重造先天,所以,要炼先天丹必用此药。”

望世齐咋舌道:“这九转玲珑昙竟有如此的功效吗?那岂不是仙药了?范师兄你快给我说说是什么样的,我也去帮你找一找。”

范春林摆了摆手道:“小师弟你还是饶了我吧,带你下山是万万不能了,倒是这九转玲珑昙的模样我可以和你说上一说,此花与山间百花杂居,但十里之内绝不会有两株,且九朵花的颜­色­因时辰变化随之改变,但总是九朵九­色­,而每朵花的香味更有不同,或清馨,或浓郁,或淡雅,或厚重。”

望世齐听得他如此说法,忽觉头晕脑胀,不由搓了搓太阳|­茓­,道:“不是吧?范师兄!这花也太过玄妙了吧?”

范春林也不知是说上瘾了还是怎的,听到望世齐这般疑问倒是又摇头晃脑地说开了:“你还别说,这九转玲珑昙除了­性­情怪异,便是采集培植起来也是有诸多限制,此花九十年一发芽,九十年一开花,每株只开九朵,每朵只开九天,若要移走,必须取其生根之活土,盛之以白玉净瓶,濯之以清晨寒露,裹之以……”

“好了,好了。”望世齐忍不住打断他道,“范师兄你快去找那什么九转玲珑昙吧,我可是要去找宋师弟切磋切磋了。”

范春林点了点头,向前走了几步,又转身过来道:“小师弟,宋师弟为人忠厚老实,你可不要欺负他啊!”

望世齐翻了翻白眼,手抚额头道:“范师兄,在你眼中我竟是如此不堪么?我不过是和宋师弟切磋切磋武功罢了,又怎会难为他?”

范春林“嘿嘿”一笑,道:“这可说不定哦!”而后便御剑起身去了,只留下望世齐对着他的背景瞪眼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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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范春林走后,望世齐一人沿山路独行,欲去盘龙嶂找宋燕离。只是他一面赶路,嘴里还念念不忘地来回复述着范春林对九转玲珑昙的介绍:“此花与山间百花杂居,但十里之内绝不会有两株,且九朵花的颜­色­因时辰变化随之改变,但总是九朵九­色­,而每朵花的香味更有不同,或清馨,或浓郁,或淡雅,或厚重……”

“咦!”望世齐突地顿住脚步,止住身形,眼睛瞪得大大的,呆立了半晌,忽地双手一拍,惊道:“这样的花,这样的花我好像,好像在哪里见过!是上个月和采情去清波峰?还是前几日和依依去翠微坪?或者……罢了,罢了,索­性­叫上宋师弟和我一起去这几处都找上一找便是了。若是还没有,我便去那秘林之中看看,秘林里植被丰茂,花草繁多,定有那劳什子九转玲珑昙。到时候我再拿给范师兄,让他看看自己苦心寻找的九转玲珑昙在我浩昌山便有,那时看他羞也不羞,嘿嘿!”

正想得开心,望世齐忽觉肩上一沉,回头却见宋燕离站在自己身后,一掌放在他的肩头,满脸憨笑地问道:“望师兄,你在想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望世齐见来人是宋燕离,笑得更加开心了,右手顺势搭上他的肩膀,笑嘻嘻道:“宋师弟,你今日无事吧?”

宋燕离微微一愣,低下头认真地想了想,这才一脸肯定地点了点头,对望世齐道:“刚刚做完功课,师父带着几位入了玄极境界的师兄进同心观修炼去了,我道行粗浅,只有自己随意走动,寻些事做了。我正准备去碧翠林继续修行,却看到了望师兄,所以上来打声招呼。”

望世齐嘿嘿一笑,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你且跟我来,我带你去好地方。”

宋燕离一脸疑惑道:“望师兄,什么好地方?你现在的样子怎么看起来有些鬼鬼祟祟的?”

望世齐嘿嘿一笑,道:“切勿多言,随我来便是了。”

二人边走边说,宋燕离在望世齐的连拉带拽之下,踉踉跄跄地随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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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薇坪

浩昌山

翠薇坪

树木森森,青草离离,朝阳透过繁茂如织的重重树叶洒落而下,稀稀疏疏地照在这片青翠如墨的空旷草地上,远远望去,整个草地好似一块硕大的绿­色­翡翠,这便是浩昌奇景之一的翠薇坪。

望世齐和宋燕离走在这片绿草如绵,清香四溢的草坪上,脚踩着丝绸锦缎般柔滑绵软的细细­嫩­­嫩­的翠绿青草,发出微不可闻的轻轻的“沙沙”声,迎面吹来的风中夹含着的略带着些涩涩的清新草木味儿使人­精­神为之一振。

宋燕离看了看一脸兴致勃勃地左顾右盼的望世齐,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忍不住对他低声道:“望师兄,我们来这翠薇坪……”

翠薇坪虽是不大,但绿草如茵,四季常绿,乃是派中谈情说爱难得的好去处。平日里,昌玄派热恋中的青年男女,有不少皆是成双成对的来到此处,或伏或卧,或仰或躺,或正襟危坐,谈论修真心德,或耳鬓厮磨,两两窃窃私语,或两下无言,相拥温情对视,欢声笑语不绝于耳。翠薇坪和赤竹篁以及落樱顶一青一赤一粉,是派中青年男女聚会的常驻之所,如此一来,这翠薇坪即便是改名为情人坪,赤竹篁改名为情人篁,落樱顶改名为情人顶也无不可了。

在这说小不小,说大不大的翠薇坪中,无一不是成双成对,只有望世齐和宋燕离两个小孩子是结伴而行。若只是这样倒也罢了,可望世齐非但不已为意,反而在翠薇坪上跑来跑去,翻上翻下,东挖西掘,闹得人仰马翻,尘土漫漫,女子的娇吟声,男子的呵斥声,众人的笑闹声,响彻草坪。宋燕离在众人或鄙夷或愤怒或宠溺的目光的注视下也显得有些慌张,说起话也结结巴巴起来:“望,望,望师兄,你,你在­干­什么啊,我看,我看我们还是走吧!”

望世齐也不搭话,依旧我行我素的四处翻翻掘掘,他来到一对情侣身边,嘿嘿一笑,对那二人拱了拱手,笑嘻嘻道:“赵师姐,潘师兄,二位让一让吧。”这对青年男女似与望师兄颇为熟稔,那女子面­色­柔和地温言道:“小齐,你又在这里翻翻找找,落了什么东西了?还是埋了什么宝贝啦?”

望世齐一面继续搜寻一面应付道:“没事,我就随便看看。”

那青年男子看了看望世齐,对女子笑道:“我看我们还是换一处,让小师弟好好找他埋藏的宝贝吧!”

言罢,二人含情脉脉地相视一笑,携着手站起身来,走到另外一处坐下了。

“柯师兄,容师姐,你们也让一让吧。”望世齐又走到另外一处,对一双情侣道。

那容姓的女子倒是起身欲走,却被那驴脸男子拉住,一脸不悦的神情,斜着三角眼,怪腔怪调道:“我说望师弟啊,你这闹得­鸡­飞狗跳的,所为几何啊?”

望世齐依旧不答话,只是埋头猛挖,尘土飞扬,恰逢一记尘土打在了那男子衣角上,惹得那驴脸男子勃然大怒,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若不是身边的容姓女子轻轻拉了他一把,怕是要当场发作,和望世齐切磋一番。最后还是在那女子温言相劝之下,他才冷哼一声,终于在那容姓女子的半拖半拉下起身离开了。

望世齐仍不依不饶,装模作样地摇了摇头,一脸惋惜状的高声叹道:“可惜了一朵鲜花唷!”

一番话从他那还略带着些童稚的嗓音中传出,立时招来众人一阵哄然大笑声,气得那柯姓男子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剩余的人等见望世齐来到后也纷纷“让座”,以免遭遇那柯姓男子的难堪。

宋燕离就这样呆呆傻傻地看着望世齐到处翻翻找找,弄得灰头土脸之后,一脸失望的停止了“搜索行动”。

望世齐一面拍了拍一身的尘土,一面自言自语道:“清波峰也去过了,翠薇坪也没有,难道,难道在秘林里面吗?”

宋燕离听得他如此说道,心中一惊,期期艾艾道:“望,望师兄,你该不会想去秘林吧?”

望世齐将食指竖起,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道:“小声点,清波峰和翠薇坪都没有,我决定去秘林碰碰运气,宋师弟,你和我一同去吧!”

宋燕离向后退了半步,摇了摇头道:“望师兄,我听师父说过,秘林乃是派中禁地,除却掌教和几位长老及九真之外,其他人等,未经允许不得擅入其内,若是……”

望世齐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好了,好了,我们悄悄地去一下,找了九转玲珑昙便回。”

宋燕离一脸不解道:“什么九转玲珑昙?”

望世齐遂将适才和范春林的对话拣紧要的和他说了一通,宋燕离仍是面露难­色­,道:“望师兄,帮范师兄找这九转玲珑昙倒是好事,可这事若是被其他人知道了……”

望世齐诡异一笑,凑近来低声道:“宋师弟,若是我们去了,你会说出去吗?”

宋燕离想了想,摇了摇头。

望世齐又道:“那你觉得我会自己说出去吗?”

宋燕离很­干­脆地摇了摇头。

望世齐笑得更加诡异了,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天地不言,你我不说,又会有何人知道?何况,实话告诉你,秘林里面我已经偷偷去过好几次了,不过些许小怪,无甚要紧。秘林之中本设有若­干­禁制,想必是防止外人进入的,这些禁制殊难应付。不过,宋师弟你大可放心,我几年来苦心钻研,已偷偷地将这些禁制逐一破解了。”

“什么?望师兄!你……”

“嘿嘿,宋师弟,稍安勿躁,不可说,不可说哦!”

宋燕离看着望世齐此刻诡异非常乃至带上几分邪恶的笑容,不由身子抖了一抖,打了个寒噤,心中暗道,没想到望师兄也有如此邪恶的一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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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身符

望世齐也不由他多说,依然拽上便走,才走了几步,便见楚依依迎面而来,一边轻哼着不知名的歌谣,一边拨弄着手中的山花,一步一跳,步伐轻快活泼,面带淡淡的微笑,一副天真浪漫的神情。

“小齐哥哥!”

见到望世齐和宋燕离二人,楚依依眼中一亮,本是带着一抹浅笑的脸庞早已变得笑靥如花,捧着怀中的山花跑了过来,看也不看宋燕离,对着望世齐娇声道:“小齐哥哥,你们这是去哪里呀?是去好玩的地方吗?”

宋燕离正欲开口,却被望世齐拽了一把,抢道:“没呢,我和宋师弟是一道去修行的!哈哈,我们见今日阳光晴好,天高气爽,于是结伴而行,要找个僻静所在好好修行一番。对吧?宋师弟。”

“哦,恩,是,是,望师兄说的是。”

“真的吗?”楚依依忘情般高兴地拍了拍手,道:“那我也要去,这几日我修炼元极五重天的时候遇上了瓶颈,爹爹又忙于炼丹,无暇指点。小齐哥哥,你最好了,我和你们一起去修行,你也好指点我一下嘛!”

望世齐闻言不由一怔,心道,依依今年不过十岁,竟能修炼到元极五重天,我十岁时也不过是八重天,楚师伯的女儿果然不同一般啊。

他心中虽然这般思索,但嘴上仍推却道:“这个,这个,我和宋师弟要­精­研高深的修行,依依你年纪太小,道行不够,待你日后修行­精­深一些,我们再一起修炼哟。”

楚依依撇了撇嘴,竖起一根白白细细如­嫩­笋般的晶莹食指点了点宋燕离,娇声道:“那宋师兄呢?我听彭师兄说过,宋师兄是他们里面修行最低的,才不过四重天,比我还要低上一重呢。你就带我去嘛,好嘛,好嘛!”

楚依依说着,走上来伸出如雪似玉般细­嫩­藕臂拉住了望世齐的胳膊,一个劲儿地拼命摇晃,摇晃之余仍继续软语相求。

楚依依无意中的一席话使得站在一边的宋燕离是面涨耳赤,又惊又羞,惊的是楚依依不过十岁,修行竟已到如此地步,羞的是自己苦心修行了这些年竟然连不过修行三载的楚依依都及不上,又怎么能与望世齐相比呢。

望世齐见宋燕离面­色­突变,羞愧难当,心中了然,却又不忍对娇小可爱,一脸楚楚可怜望着他的楚依依大声斥责,只能温言劝道:“依依,我们是要去小孩子不能去的地方哦,那个,我下次再陪你一同修行可好?”

楚依依含着食指,眉头轻蹙,偏着小脑袋自言自语道:“小孩子不能去的地方?那是哪里?我有一次无意间听殷师兄和吴师兄说起,他老家的表哥就爱去那种小孩子不能去的地方,那里有很多漂亮姐姐……”

望世齐虽不明白楚依依说的是什么,但也无暇和她在此空耗,若是误了时辰就来不及寻找九转玲珑昙了。于是,他看了看仍在低着头悄悄回忆的楚依依,对宋燕离使了个眼­色­,拉着宋燕离蹑足潜行,沿山路疾奔而去……

待楚依依抬起头来,只看到二人远去的身影和身后的漫漫尘土,小女孩儿不高兴地撅着菱口,拨弄手指,轻声嘟囔了一句:“坏人!”

继而,楚依依似想起了什么一般,在腰间的荷包翻来找去,摸出一张银底金边,紫纹缠绕的符篆。整张符氤氲在一层淡淡的祥光瑞气之中,边缘更是有流光涌动,显得华丽异常。

“嘻嘻,小齐哥哥不肯带我去,我便偷偷跟着他们!魏师伯给我的这道隐身符刚好派上用处了。”

楚依依扔下山花,右手食中二指夹着这道符,左手催动灵力,在符上疾点数下,双手一合,随即一道道金光银线从她双掌之间泻出,而她那娇小的身影则在这道道强光之下消失无踪,再也不可见了,只是地上留下了一连串的脚印,伴着轻轻的娇笑声,寻着望宋二人所往的方向延伸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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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林(上)

望宋二人穿过两座山峰,终于来到了一处森林。

浩昌群山广袤,草木丰茂,森林也是十分常见的,但此处的森林较之寻常草木树林又大有不同:寻常树林即使再大,也有路可循,沿着林间小道可步入其中。但这片森林竟无出口入口之分,其中林林幢幢,参差不齐地立着数不胜数的耸然入云的苍天大树,整座森林被浓密的­阴­寒雾气缭绕笼罩,飘渺之中更增添了一丝神秘之感,无怪名为秘林了。

其间不断传出凶禽猛兽的吼叫声,愈是显得有些­阴­森恐怖,令人心中暗暗生怯。绕是宋燕离这种胆量颇大的人,也颇觉有些凛然,他看了看一脸满不在乎,跃跃欲试的望世齐,吞了口唾沫,轻声道:“望师兄,我们真的要进去吗?我听师父说过,这片秘林历来便是禁地,传说其中多有凶兽,寻常人进入定然有去无回啊。”

望世齐一挑眉,乜了宋燕离一眼,语气之中略带几分不屑道:“怎的?你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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