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燕离脸色一红,梗直了脖子道:“谁,谁怕了。”
可他还待说些什么,望世齐早已笑着转回头,道:“不怕就好,宋师弟,我们进去吧!”
宋燕离倏然住口,心中隐隐觉得被望世齐摆了一道,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硬起头皮跟着望世齐进入了秘林之中。
二人甫入秘林,便有一阵阵冰凉刺骨寒气侵袭而来,大有透体而入之势,宋燕离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却被面色如常的望世齐瞟见了。望世齐眉头一拧,随即一松,一副释然模样的从怀中掏出一只玉色小瓶,从中倒出了一枚泛着淡淡药香的红色丹丸,递给宋燕离,笑着说道:“宋师弟,你若是感觉有些冷,吃下这粒炽心丹便是了。”
宋燕离缩着脖子正欲摇头拒绝,但觉又是一股寒气袭来,周身战抖不已,令他着实难耐,犹豫再三,终于还是接过了望世齐递过来的丹药放入口中。
这炽心丹入口即化,合津吞下之后,立觉腹中涌出一股暖气,随后这股暖气透过奇经八脉直入五脏六腑,宋燕离顿时觉得浑身暖洋洋的,先前刻骨的寒意一扫而空。
宋燕离对望世齐道了声谢,道:“望师兄,这炽心丹果然奇妙,你为何不也服上一粒?”
望世齐笑了笑,道:“我用不上,这丹药本是依依送给我的,我见你寒冷难耐便给你吃上一枚,何况这炽心丹的材料需要火凤晶石,寻常难得,我既用不上便不要浪费了。”
宋燕离闻得此言脸上一红,这才明白望世齐修为远胜于己,对这些许寒气不甚在意,丹药完全是给自己驱寒用的。而炼制这丹药的材料十分难寻,炼制起来想必也要花上一些功夫,自己只是用来驱寒,未免太过于暴殄天物了,想到此处,宋燕离不好意思地偷偷看了看望世齐,见后者面色如常,毫无取笑的意思,这才放下心来。
随着二人深入秘林,林中的各种情况愈发显得奇异起来,明明是白日清晨,但这秘林之中烟雾飘渺,不见阳光,只有淡淡的幽光在林中不时闪现,待二人走近,那闪烁不定的幽光却又忽然消失了。
幽光闪烁之间,林林种种,不知名称纲目的奇花异草层见叠现,或形如鬼狞,或状若妖魔,或横亘延绵,或缠绕曲挽,诸般情态不一而足,看的二人时而心惊胆战,时而赞叹不已,时而心旷神怡,时而凛意骤起。
二人走走停停,左顾右盼之间,经过一株高大的怪木,但见这怪木褐色表皮,颀长无比,树干挺立高拔,枝叶藤蔓繁多,只是奇怪的是根须尽露于泥土之外,好似被人从土中拔出之后,又再次种下之时没有将根须植入一般。树干之上长满了有如拳头般大小的白色花朵,在这黑褐树皮的映衬之下更显得清淡雅致,出尘脱俗,和方才那些狰狞鬼木比起来真可谓是花中美人,树中君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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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林(下)
走了许久好不容易见到一株稍微“正常”点的树木,望宋二人不由略作停留,多看了几眼,这才从旁绕过。
可正当宋燕离从那怪木边走过时,突然被树上落下的一团物事紧紧缠住,未待他有什么反应,浑身上下顿时已裹满了枝叶藤蔓,那根根藤蔓似蛇一般,上下卷绕,不一会儿的工夫便把宋燕离包得严严实实。更令人胆寒的是那每条藤蔓之上仿佛有千张利嘴,死死咬住自己,疯狂地*着周身的血液。宋燕离惊惶不已,拼命挣扎却难以挣脱,好像一颗吊在树上的巨大的粽子。
那藤蔓缠住了宋燕离后,更是袭向了望世齐。而望世齐剑眉凝煞,左手向天,右手指地,一阵青光闪现过后,早已祭出了青螭剑,擎剑急斩,劈断了半数缠住宋燕离的藤蔓。只是宋燕离的压力并未因此而减缓,反而感觉余下的藤蔓裹缠的力量更紧,而那*之势也愈见厉害了,宋燕离那原本黝黑的面色竟现出几分青灰,显是失血过多所致。
望世齐见宋燕离仍未摆脱桎梏,心中大急,左手五指化掌,疾切剩余的藤蔓,掌风所至,藤蔓摧枯拉朽般一触即断。随后他右手高擎青螭剑猛力一斩,将那怪木拦腰斩断,只见一股青红之气从那断裂之口溢出,本是紧紧缠住宋燕离的藤蔓此时也仿佛失却了生命一般低垂了下来。
望世齐将那些藤蔓一一拨开,这才发现那每条藤蔓之上尽是吸盘状的小小细孔,细孔之内有数十枚呈倒钩状的尖刺,一旦扎入人体,便难以拨开拿下。一个个细孔好似一张张利嘴*被其缠住的飞禽走兽的鲜血,方才宋燕离正是被这些细孔狂吮血液几近昏厥的。
望世齐见宋燕离已无大碍,将怒气撒到已经被他一剑劈开的怪木之上,原本尚算保留完好的“怪木遗体”被望世齐劈得树汁乱溅,残叶横飞,立时成了一堆木渣。这才转过身对宋燕离道:“宋师弟,你没事吧?”
宋燕离此时已缓过气来,勉力对望世齐点了一点头,谢道:“若不是望师兄相救,适才我便凶多吉少了。”
顿了顿,宋燕离心有余悸地看着满地的木渣残叶,又道:“我曾听瞿师兄说过,这秘林乃是派中禁地,又因烟雾迷蒙,径路难寻,一直荒无人烟,虽在浩昌群山的众多树林中算得上较大的林子,可一直人迹罕至。故而,数千年来有不少珍禽异兽得以存于此间。这怪木状若铁锤,藤蔓倒垂如发,藤上又有细孔尖刺,和瞿师兄说过的枯血藤颇为相似。听瞿师兄说,这枯血藤乃鬼脸木中的异种,寿逾七百岁,喜爱吸食鸟兽鲜血,但凡有牲畜经过,便驱动藤蔓将其裹挟于间,直到吸尽浑身血液,整个尸身只剩下一副皮囊,这才抛在一边,且逢每月大阴之日,便能借阴力拔起根须,缓缓挪动至鸟兽繁多处,再扎根地下,守株待兔。”
“对哦,瞿师兄好像是说过……”望世齐一拍脑门,喜道:“等一下,宋师弟,你说瞿师兄也回来了?”
宋燕离点了点头,道:“瞿师兄昨日才回,说家中俗事已料理完毕,可以安心修真悟道了,因回来的匆忙也来不及向掌教师叔禀报,故而知道他回来的人不多。”
望世齐抚掌大笑道:“早知如此,今日就应叫上瞿师兄,以他的博学广闻,定能帮我们认出那九转玲珑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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赠符
望宋二人口中的瞿师兄本名瞿舒同,出自西海修真大族瞿家,乃是浩昌山昌玄派盘龙嶂苏服座下的八弟子,为人谦和老道,机警敏捷,喜爱涉古猎奇,与喜欢稀奇古怪的玩意儿的望世齐颇为投缘。望世齐打小便常常跟着他在浩昌群山“寻珍探宝”,却每每独吞“战利品”,瞿舒同倒也不甚在意,只是劝望世齐善待这些“战利品”后,即欣然相让。随着望世齐年龄渐长,对自己的“吃独食”的行为有些赧然,便也偶尔从楚依依那里讨得一些丹药或从苏采情那里弄来一些苏服炼器的“失败品”(所谓的“失败品”大多是不入苏服这炼器大师眼的或者不成功的作品)送给瞿舒同。
瞿舒同对于望世齐的“回赠”的态度是大不相同,丹药是来者不拒的,至于那些“失败品”却是唯恐避之不及。虽然身为铸器大师的苏服的“失败品”比起一般兵刃不知要好上多少倍,但若是被师父看见自己佩戴或使用着自己的“失败品”,岂不是无视尊长?何况要交代清楚这些“失败品”的来龙去脉更是难题一件,说不定会惹祸上身。后来,望世齐见他只要丹药,也就不“回赠”那些“失败品”了,倒是二人有空的时候仍会结伴而行,在这浩昌群山之中寻幽探秘,关系极为融洽。
两年前,瞿舒同家里遭遇突变,他辞别师门返回家族处理一些事务,在他刚刚离开的那段时间里,望世齐因为少了一个“志同道合”的伙伴,也着实郁闷了一阵,适才宋燕离提到瞿舒同时,也无怪望世齐如此欣喜了。
望世齐正大笑间,忽地想起了什么,脸上喜色尽褪,满是惭愧的神情,对宋燕离道:“宋师弟,我本不该勉强你和我一起来这秘林的,我看你身体不适,不如早些回去,我独自再去寻找便是了。”
宋燕离看着望世齐一脸真诚,毫无鄙视轻蔑之意,俊朗无匹的脸上尽是担忧之色,不由心中一酸,暗道,望师兄果然是人中之龙,无怪苏师姐,楚师妹和派中诸多师姐妹对望师兄青眼有加。他天资过人,才貌双全,又胸怀坦荡,我和望师兄比起来,真是云泥之别啊!
不知怎的,想到这里,宋燕离胸中突地涌起一股豪气,挣扎起身道:“望师兄,我既已答应陪你一起来,就要一起走,男子汉大丈夫,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说过的话,岂能不算数?找不到九转玲珑昙,我誓不出林。”
望世齐微微一怔,继而大笑起来,道:“是了,是了,我们男子汉大丈夫,岂能被这小小怪木吓倒,宋师弟有此等豪气,远胜于我,远胜于我啊!”
宋燕离闻得望世齐如此一说,反而微微有些不好意思,搔了搔头,道:“只是我道行低微,倒是给望师兄添麻烦了。”
望世齐摇了摇头,正色道:“宋师弟,你错了,我曾听师父说过,修行无处不在,只要一心向道,终有大成。而每人境遇不同,我昌玄开山始祖天玄子何等惊世奇才,最后不也没有兵解飞升吗?第五代祖师初入昌玄之时,比起他的大师兄——创立了盘龙嶂的王祁真人的风光无限,可谓名不见经传,但最后却道法无双,得列仙班,成为派中第一位飞升之人……”
宋燕离听了望世齐这一番话,仿佛黑暗之中隐约看到了一线微光,仅剩的些许不快之意也一扫而空了。
望世齐见宋燕离面色放缓,知他心情已经回复,倏尔又想起了什么,从衣襟内掏出两张符箓递了过去,道:“宋师弟,这一张岩甲符,一张地束符,是五师伯给我的,你拿好,只需将灵力注入其中便可施用。”
宋燕离还欲说上些什么,却见望世齐一脸的不容拒绝,只能道了声谢,接过了那两张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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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眉兽(上)
二人又走了一程,来到一处宽阔之地,但见左右矗立着一块块巨石,其间依势附形,凿挖了诸多洞|茓,巨石阵列之间空余出三人宽的泥土小径通往林中深处。
望世齐见这巨石与浩昌群山之中常见的花岗岩,青岩等岩石迥然不同,猎奇心起,默默暗思是否见过这样的巨石。
突然,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响起,紧接着,同样的声音此起彼伏,在这片宽阔之地接连不断地响起,时高时低,或长或短,但却持久不停。
二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些许不安的神情。
“哗啦!”一个最大的石|茓之中一阵吵杂声响起,而后,一个半人高的青灰色的身影从那石|茓中一跃而出,其他石|茓也有数十个身影跃出,跟着那个最为高大的身影迅速向二人围了过来,瞬息之间已将二人团团围住。
“噌!”
“呤!”
宋燕离祭出百战刀,望世齐祭出青螭剑,二人背脊相靠护住对方的空门,警惕地看着这群从未见过的怪物:
这怪身型高大,体格健壮,背披白毛,身后无尾,巨掌似扇,四爪如虎,血口大张,獠牙外露,一对凶睛之上各有一条细长的赤色眉毛。尤其是领头的那只,足足两人高,那眼上的眉毛也甚长,长得几欲坠到地上,其他数十头在它的带领下将二人围得水泄不通。
“什么东西?”
望世齐和宋燕离看着那怪细长的赤色眉毛颇觉几分怪异,望世齐虽数次偷入秘林,却没有见过此怪,更不知道这怪本叫做赤眉兽,盖因其眼上的细长赤眉得名。赤眉*情凶猛,食肉嗜杀,每十余只为一群,有一只为兽王,其他兽众皆听其指挥,且力大无穷,皮糙肉厚,比起一般狮虎熊罴更是难应付十倍,今日遇上的这群赤眉兽足有三十余只,更是凶险倍增了。
想到此处,宋燕离不由心中一怯,正欲说些什么,却闻得望世齐说道:“宋师弟,此时便是修行的好机会了。”
还不待宋燕离作答,望世齐起身挺剑,隔空一斩,剑光闪了一闪,便劈倒了一只赤眉兽。随即提气一纵,反身一拧,左手蓄力,一带一推,便又拉倒了一只,撞倒了三只,本来将二人围得水泄不通的兽群之中顿时打开了一个缺口。
宋燕离心中大惊,没料到望世齐的修为竟如此高深,一息之间已破开了群兽的围堵,这等决断果敢乃至武艺,自己是望尘莫及的。
望世齐心随意动,剑走游龙,一把青螭剑左劈右切,青光炫舞之间已将赤眉兽群逼开一丈有余。
宋燕离见状心喜,高声道:“望师兄,趁此间隙,我们速速离开吧!”
望世齐睬也不睬,一袭白衣在青色剑影中时隐时现,飘逸不定,那青光白影所过之处,赤眉兽纷纷被剑光所伤,若不是望世齐剑下留情,怕是半数要殒命当场。
岂料,这赤眉兽果真是悍不畏死,已经受伤了十来只,剩余的仍是不肯退让,领头的那只仰头一阵尖叫,不一会儿,又不知从何处跑来二三十只的“援军”,将二人又团团围住了。
宋燕离愣了愣,也举着百战刀加入战团,可他修为浅薄,这百战刀施用起来又有诸多不便,虽是费尽全力,仍是破绽百出,不时需要望世齐回身援手。
那只领头兽王颇为勇悍,生生挨了望世齐三剑,左肩被削去了一角,前腿因被剑光劈到,耷拉着一块血淋淋的带毛长皮,鲜血从其中涌流不止,颇为可怖。绕是这样,那兽王兀自鏖战不退,与望世齐拼斗之余不忘大声尖叫,似在鼓动其余兽众大胆向前一般。
望世齐虽然修为远胜于宋燕离,但同时面对这次众多凶猛的恶兽还是第一次,且他心怀仁义,不愿伤其性命,下手之余多有掂量,这剑法的威力十停之中便已去了三停。而且他又要不时分心救助宋燕离,因此望世齐对群兽一时倒也无法彻底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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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眉兽(下)
就在于赤眉兽的缠斗之中,望世齐发现这些赤眉兽猛则猛矣,只是对于自己的那两撇赤眉倒是颇为在意,每每自己要触及它们的长长赤眉时,这些赤眉兽便惶然躲开,甚至有时会放弃大好的攻击机会也要避开赤眉被伤及的可能。
屡次再三,聪颖过人如望世齐者若有所悟,手势一变,剑锋所去之处,尽皆指向赤眉兽的赤眉,那赤眉兽群无不辟易,望世齐心中大喜,对宋燕离道:“宋师弟,这怪兽的要害在眉毛,在眉毛。”
宋燕离虽不明就里,但对望世齐早已佩服得五体投地,见他如此说,也将百战刀锋移向了那赤眉兽的眉毛所在,果然,赤眉兽群但见刀锋所至,纷纷左右闪避,显得慌乱不已。
望世齐见自己猜测正确,更是喜不自禁,心中一动,有了一个更加大胆的想法。只见他法诀一捏,收剑入体,腾身一跃,朝着最近的一只赤眉兽急掠而去,还不待它有所察觉,便一把揪住了那只赤眉兽的赤色长眉。
那赤眉兽长眉被揪,顿时浑身战栗,四腿发软,登时前腿一松,跪倒在地,神情也是极为恐惧害怕,目光尽褪,反倒是充满了盈盈泪水,显得楚楚可怜,与先前的那凶恶神情大为不同。
原来,这赤眉兽的赤眉所在之处便是其命线所系,只要赤眉还在,无论受伤多么严重,只要经过一定时间的修养,定会痊愈如初,但若赤眉受损,则难以回复,一旦赤眉被拔去,那更是命不久矣,因此这赤眉兽才会吓得这般厉害。
望世齐不知其中缘故,但见这赤眉兽吓得屁滚尿流的模样心中大快,左手牵着这根赤眉,右手疾动之间,又抓住了一只赤眉兽的赤眉。
如此这般,本是被群兽围住的望世齐此刻反客为主,仿佛虎入羊群。赤眉兽见他前来,躲闪不已,怎奈望世齐身法灵动,走位飘忽,几番下来,除却逃走的两三只之外,赤眉兽的长眉已尽数被他攥在手中,其中也包括那只最为高大的兽王的长眉。
望世齐一手捏着众兽的长眉,一手对宋燕离挥舞不止,道:“宋师弟,快来,快来。”
言罢,他举步上前与宋燕离会合。
可怜那一众被望世齐捏住长眉的赤眉兽害怕长眉被其折断,急忙跟着望世齐亦步亦趋,慢慢向前,好似一群乖巧的哈巴狗,即使宋燕离看见,也忍不住笑了出来:“望师兄,哈哈,这,哈哈,这是为何啊?”
望世齐嘿嘿一笑,对宋燕离扬了扬手中捏着的众兽长眉道:“若是早知道这些恶兽的命门在其长眉上,我就不必祭出青螭剑了。”
宋燕离看着原本凶蛮的众兽那凄楚可怜的形态,心中也是一乐,继而又想起什么般对望世齐道:“望师兄,那我们如何处置这些恶兽呢?若是我们离开时它们继续追赶,为之奈何?”
望世齐剑眉一扬,计上心头,只见他左手拉着长眉轻轻一拽,众兽便乖乖上前,他先用右手从左手之中分出那根兽王的赤眉,尔后,用兽王的那个奇长无比的细眉把其余众兽的细眉拧成几段后,又交错绑在一起,扎成了一个“麻花辫”。众兽为了不挣断细眉,不得不低首伏腰,哼哼唧唧,不敢大声咆哮,深怕声音太大震断了那可怜的细眉。
待望世齐大功告成,二人相视大笑,沿着那巨石阵中的小路携手而进,只留下这群趴做一团的赤眉兽的低声哀鸣在林中回响,却没有注意到一串浅浅的小脚印延伸到这群被绑住的赤眉兽身边,随着赤眉兽的眉毛被拨弄了一番的同时发出几声银铃般的“咯咯”轻笑,在那赤眉兽还一脸惶恐地四处张望的时候,小脚印又循着望宋二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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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女情
宋燕离跟着望世齐缓缓前行,脚下亦步亦趋,前番两次遭遇危难皆被望世齐轻松化解,他对这位天资过人的师兄是佩服得无以复加,心里对秘林之中那些未知凶邪的少少的忧虑也渐渐散去,和望世齐轻松地说笑起来。
二人一面徐行,一面仔细查看沿路的花草,却没有见到一株如范春林所说的九转玲珑昙那般模样。不知不觉间,二人离进入秘林之初已有两个时辰了,找了这么久也一无所获,未免有些沮丧。
望世齐本是信心满满的脸上也隐隐现出一丝焦躁,叹了口气道:“早知如此,便不必费那些周折去支开依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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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在?”苏采情看着眼前的昌玄弟子,眉尖紧蹙,朱唇轻抿,满脸尽是隐藏不住的讶异。
久在天玄峰的年轻弟子何时见过此等殊色少女,见少女那娇俏可爱的白嫩脸蛋近在咫尺,不由脸色赤红,吞吞吐吐道:“望,望师叔一大早便出去了,听他是要去盘龙嶂,找,找……”
“宋燕离?”苏采情眉头一挑,琼鼻微皱,嘟着樱桃小口,从牙缝中挤出了这个名字。
“是,哦,好像是,我也不太清楚,我才入派三年,对派中其他支系的情况不是特别了解。”
年轻弟子看着眼前的少女娇颜之上泛起多多红晕,脖颈之间的滑嫩肌肤如同凝脂软玉,大眼忽闪波光流动,双腮如鼓,好似塞下了两个小包子,甚是可爱,不由心中一热,豪气顿起道:“要不,我,我去帮你打探一番?”
“不必了。”苏采情螓首轻摇,满脸失望之色溢于言表,转身欲走,却被年轻弟子拦住了。
那人赤红着脸,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在下昌玄派二十五代弟子孙子岚,不知这位师妹芳名,可否告知……”
苏采情正欲离开,却被这这满脸羞涩的年轻男子拦个正着,心中早已烦闷不堪,听他如此一说,冷冷一笑,道:“孙师侄是吗?连我都不认识,看来你入派果然很晚。我姓苏,下次见面记得叫一声苏师叔!”
说完,少女转身便走,几步间已在丈余之外。
“苏?”年轻弟子垂首苦思了好久一阵子,直到少女的身影再也看不清了,他才省道:“我听董师兄说过,盘龙嶂长老苏真人的独生爱女今年也不过十四五岁,修为精深,而且论资排辈起来刚好高我一辈,莫非,莫非……”
想到此处,孙子岚不由冷汗涔涔,湿透衣襟,豆大的汗珠沿鬓角不停地滑落,轻薄师叔,这,这可是极大的过错啊,万一师父知道了,会不会将我逐出昌玄啊?
“咦!孙师兄,你很热吗?我看你穿得也不多啊,怎么一个劲儿冒汗珠呢?嘿嘿,是不是最近阴虚火旺,要不要小弟送你几枚丹药养上一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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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在?”此时的苏采情已是柳眉倒竖,杏目圆瞪了,“我去静安堂找他,他不在,道是来盘龙嶂找宋师弟了,可宋师弟怎的又不在了呢?”
“这个,这个,苏师妹,你这么久不回盘龙嶂,今日到此便是找宋师弟的?”羊遥之难以置信地看着苏采情,心中暗忖,瓜兮兮的宋师弟什么时候和苏师妹如此亲近了?那傻小子除了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之外,怎么看也不是个“有为青年”,苏师妹怎么会对他有如此兴趣呢?
正在羊遥之胡思乱想时,苏采情嗔了他一眼,道:“谁说我是来找他的?若不是听说他和小齐在一块儿,我才懒得理他哩!”
“哦!原来是为了望师弟。”羊遥之点了点头,只是脸上又现出了几分阴鸷的神色,想必是还没有忘记一年前望世齐在盘龙嶂众人面前对自己的“羞辱”吧。他眉头一皱,笑着对苏采情道:“苏师妹,你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师父想你可想得紧呢,昨日还听他老人家说起你,说你已有半月没来看他了呢。你今日回来,何不趁此机会陪上师父半日,也算是安慰安慰他老人家嘛!唉,我们常常见师父因思念你而长吁短叹,不能自已呢。”
苏采情甫闻此言,虽是有些小小不肯,但听羊遥之如此一说,也有些许不忍,加之已有半月未见苏服了,心中着实有些挂念,遂道:“那,爹爹现在何处?”
羊遥之见苏采情语气松动,心中一喜,急忙答道:“师父昨日一整天都在天工坊铸造一把新兵刃,说是给你做的。我一直在身旁侍奉,那把兵刃已经花了师父近三个月的时间,直到昨夜子时方才完工。我看师父为铸造这把兵刃真元大耗,很是疲惫,便服侍师父睡下。平日里,师父卯时三刻便已去天工坊铸器炼宝了,可昨夜之后一直睡到现在也没有起身,想是极为疲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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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影
苏采情闻得此言,眼圈泛红,心中一酸,道:“羊师兄,那便有劳你帮我观望一下,若是宋师弟回来,劳烦你知会我一声。”
羊遥之点头不迭,道:“苏师妹,你就去安心照顾师父吧,这里有我帮你观望着,只要有宋师弟的消息,我马上告知你。”
“嗯!”苏采情点了点头,红着眼圈往苏服所在的得意斋去了。
羊遥之见苏采情去得远了,冷哼一声,将盘龙嶂众弟子唤来一处,道:“昨日师父铸器炼宝太过劳累,今日除非是派中大事,其余闲杂人等不得通报,以免打扰了师父休息。”
“是,羊师兄。”
羊遥之见众人领命,得意地挥了挥手,道:“那你们散了吧!”
待众人慢慢去了,羊遥之才冷笑着转过身,朝着得意斋去了。
“吱呀!”苏采情轻轻推开房门,走入室内,但见靠墙的供台之上点着三株凝神香,烟雾缭绕,淡淡的香气充盈鼻间,供台右首的紫檀木案之上放着《道德真经》,《太上感应心经》等道家典藏,整个房间带着一股宁静安详的味道,只是放在墙角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令女孩儿心中没来由的一酸。
环视一周后,苏采情的目光终于被一根落在了挂在苏服床头的翠色长鞭吸引住了,她将那长鞭取下,细细看了一番:此鞭长约两丈有余,通体青碧,鞭体柔韧有力,舒而不散,细细一闻,还带着淡淡的香味,许是经过特殊香料的浸泡而成。鞭柄乃是八块坚硬的黑色鳞片镶嵌咬合而成,本是光滑如镜的鳞片经过适当的打磨后,放出淡淡豪光。而打磨之后的效果,不但更加易于拿握,也丝毫不会伤及少女那娇软玉手的嫩肤。整把长鞭匠心独具,构思精巧,每一个细节都设计得颇合苏采情的心意。
苏采情对这柄长鞭爱不释手,一个劲儿地摩挲不止,时而看看鞭首,时而摸摸鞭柄,一副乐此不疲的快乐神情。
正当她把玩着长鞭时,一个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情儿,这‘翠影’你还满意吧?”
苏采情被这道嗓音唬得一愣,急忙转过身去,却见一个面色枯槁,一脸憔悴,外貌四十几许的男子正推门而入,带着一脸和煦的微笑看着她。
这男子便是盘龙嶂长老,昌玄派炼器一支的宗师——苏服。苏服对苏采情温言笑道:“‘翠影’是取建木之精糅合海龙筋及百年树螣的皮蜕,以蛟龙木为引,主属为木,副属为水,水木相生,乃是少有的木属神兵。”
苏采情呆呆地听男子说完,一脸的难以置信:“爹爹,这,这是给我的?”
男子含笑点头,道:“半年前,你和杜若惜比试之时,紫金鞭被她的流云剑斩断,虽是最后赢了比试,可足足一月没有理我。后来,我无意之中得到了建木之精和海龙筋,便想着给你炼制一把绝世兵刃。我又花了两月有余去寻找其他材质,历经三个月,才炼成这‘翠影’神鞭。此鞭不但施用方便,还加入了收纳法诀,‘捆’‘缠’‘绕’‘缚’‘索’‘圈’‘引’‘抽’等手法运用起来更是自如,而最得意的是这翠影有伸缩之能,只要你修行足够,翠影甚至可以伸长逾百丈开外,铺天盖地,无所不及。”
苏采情闻言心喜,可刚刚现出笑意的大眼瞥见在瞥见苏服略显花白的双鬓和一脸倦色时,蓦地一红,几乎要掉下泪来,哽噎道:“爹爹,孩儿不孝,这几个月来……”
“唉!”苏服目光一黯,长叹一声,道,“不必说了,想来又是明逸逼你加紧修行,莫要在大甄中丢了落霞涧的名头吧?都几百岁的人了,还是这么……,唉,苦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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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酿
“女儿不苦。”苏采情抬起粉臂,逝去泪珠,展颜笑道,“师父对女儿严厉是应该的,落霞涧人丁单薄,又多为女弟子,又少有资质出众者,眼看大甄将近,师父心急一些,也是人之常情。师父对女儿可好哩,前日还将‘百日觞’的酿制之法传授给了女儿。那‘百日觞’是师父这年来尝试新法酿出的美酒,爹爹怕是没有尝过吧。”
说道这里,苏采情哀容尽去,眼中带上了几分调皮的神情,一脸促狭地看着苏服,“爹爹有月余没有喝过师父酿的酒了吧!”
“咳!”苏服轻咳一声,掩饰了些许不自然的神色,道,“说这个作甚?你今日回盘龙嶂,有什么事吗?你师父不会责怪吧?”
“才不呢?”苏采情撅了撅嘴,脆声道,“今日师父去琅桓山了,落霞涧的姐妹们都各有功课要做,我便抽空回来见见爹爹。”
苏服点了点头,顿了顿才道:“我听说你和天玄峰掌教玉平师弟座下的关门弟子望世齐十分要好,可有此事?”
苏采情未曾想到父亲有如此一问,俏脸绯红,羞容陡现,赧颜道:“哪有的事?小齐,哦不,望师兄不过和常和我们在一起切磋技艺,分享修炼心得罢了,宋燕离宋师弟,楚依依楚师妹也常和我们一起的。”
“原来如此。”苏服看着女儿小脸酡红,一副小女儿家模样,心中暗叹,女儿长大了,遂笑道,“恩,大家一起交流切磋,才好取长补短,增进修为呢。况且那望世齐天资过人,我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远远不能与之相比,更难得他才貌双全,气度不凡,假以时日,必定成为我昌玄领袖群伦的杰出人物。你多和他交流交流,呵呵,应该的,应该的,只是,你们年纪尚小……”
见父亲手抚胡须,一脸了然于心,笑眯眯地看着自己,苏采情脸上又是一热,嗔道:“好了啦,爹爹,说他作甚,我今日可是偷偷带来了一瓶师父亲手酿制的‘百日觞’呢?爹爹可要尝尝?”
苏服一听有如此好酒,腹中酒虫早已按捺不住,只是在女儿面前,仍有些放不下身段,只得道:“你这孩子,又干这等事,快快还回去,免得你师父处罚。”
苏采情“咯咯”一笑,对父亲的心思一清二楚,又见老爹看着自己手中的酒瓶那望眼欲穿的神情,心中暗笑不止,假意叹了口气道:“师父说这‘百日觞’出了窖便需在三个时辰内喝掉,不然品味便会差去好多,且一旦出窖便不可放回,以免使品质变劣。我出来已有一个时辰了,这酒也是不能放回去了,既然爹爹不愿接受,那我只有送给连师兄他们享用了。唉,可惜了师父的这一瓶‘百日觞’啊!”
“等,等等。”苏服一听女儿要将这美酒送给自己那群不懂品酒惜酒的弟子,心中好似刀割一般难受,又见女儿转身欲走,急忙出声阻止。
可他又觉太过唐突,只能放缓了语气,面对着盈盈浅笑的女儿讪讪道:“这个,连朋他们哪里懂得欣赏你师父的好酒?你把这‘百日觞’给了他们,不过是牛嚼牡丹,暴殄天物啊。”
苏采情抿嘴一笑,道:“我听师父说这‘百日觞’与她平日所酿的诸酒不甚相同,虽皆是佳酿,但香气浓郁,酒色清亮,口感滑爽,即使那些不会喝酒之人,也会觉得这酒好喝的紧呢?”
苏服见女儿如此说,心中更是不舍,道:“虽则如此,明珠暗投可不是甚么好事。”
苏采情窃笑道:“这‘百日觞’乃是取浩昌群山极高处的冻雪化成的雪水,取百种谷物,花卉,香料酿制而成,因工艺复杂,酿制时间足有百日,故名‘百日觞’。我今日便是要用这等好酒使连师兄他们知道师父酿酒的绝技是何等的厉害。”
苏服心中大急,快走几步挡在门口,道:“乖女儿,为父久不见你,着实想念,不如你就留下来,陪爹爹我一起吃顿午饭,顺便品尝这瓶你师父的‘百日觞’。以我酒中之仙的能耐,定能将这酒中的妙处一一品尝出来,这才不枉你师父的一番苦心啊。”
苏采情螓首微偏,大眼斜了一斜正可怜兮兮看着自己的父亲,“噗嗤”笑出声来,道:“好吧,今日我就留在盘龙嶂和爹爹一起吃饭吧。”
“嘿嘿,那就好,我马上命你赵师兄给咱们做几样好菜,我现在去看看遥之他们修炼的情况,情儿你就在盘龙嶂随便逛逛,吃完午饭我再教你这‘翠影’的施用之术。”苏服见女儿终于同意,自己马上就可以品尝到*逸的佳酿了,不由心花怒放,为了不让女儿见到自己欣喜若狂的表情,借口吩咐弟子练功事宜,转身离开了得意斋。
苏采情见父亲逃也似地匆匆离去,又是一笑,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我也有些时日没去看柳儿它们了,不知道它们现在怎么样了。”说着,女孩儿也起身出门,向着山后的清风谷缓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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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花(上)
望宋二人向南又走了小半个时辰,到了一处花圃,但见百花繁茂,姹紫嫣红。望世齐见到这花圃后微微一愣,停下脚来略微思忖一番,眼中一亮,一头钻了进去,花丛之间顿时发出了“簌簌瑟瑟”的声响,整个花丛也不时起伏涌动,自是望世齐在其中钻来钻去了。宋燕离看着如此“生动”的花丛不禁有些发愣,好一会儿,才见望世齐从中伸出头来,对宋燕离道:“宋师弟,愣着作甚?快来帮忙呀!”
“哦,来了,来了。”宋燕离被望世齐一声唤醒,也钻入了花丛之中,花丛一阵摇摆抖动后变得更加“生动”了。
宋燕离正翻找间,突然看到有一株九色花朵赫然立于一片山花之中,形貌与望世齐所说的九转玲珑昙颇为相合,宋燕离即对望世齐道:“望师兄,你快过来看看。”
望世齐听到宋燕离的呼喊,从不远处探出头来,而当他看到宋燕离食指指向的那株奇花时,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这,这便是我见过的那株花,原来,原来我真的没有记错。”
话音未落,他便急急忙忙蹲在这花朵旁察看起来:此花一株独生,比周遭山花矮上寸余,气势却未减半分,反倒是因其色彩殊丽,姿态雍容,和周围的山花比起来判若云泥,带着一种自然的高贵气息。一株之上花开九朵,每朵皆是不同颜色,且朵朵妖艳无比,更显得华贵富丽,一见便知不是凡品,且每片花瓣张合之间,似乎有烟雾喷出,更显神奇。
望世齐轻轻一嗅,便觉那花香直入肺腑,浓腻的味道使人欲罢不能,难以自制,浑身上下舒畅无比,仿佛吃了灵丹妙药一般。
宋燕离见他如此陶醉,奇道:“望师兄,你干什么呢?”
望世齐呵呵一笑,对他招了招手,道:“宋师弟,你也来闻闻,这花好香啊。”
宋燕离闻言,也凑上前来,突感浓香扑鼻,当即忍耐不住接连打了几个喷嚏,顿时涕泪齐流。他又忙着用袖子上下涂抹一番,将袖口所沾的尘土也抹在了脸上,黄|色的尘土与他那黝黑的皮肤黑黄交加,更是画得如同花脸一般。望世齐见了他那窘迫景象,实在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宋燕离尴尬不已,擦了擦自己的鼻子,讪讪道:“我还没闻过这么好闻的香味儿呢,一时忍耐不住,望师兄休要见怪。”
望世齐含笑不言,指了指宋燕离脸上尚未擦净的污渍,见他又慌忙擦拭,不忍见到他的拙态,遂转过头去。
宋燕离又是一通胡擦乱抹,终于整理干净了,待二人稍定,望世齐又凝神注目仔看这奇花,见其与范春林所说的九转玲珑昙颇为相似,只是根茎的末端呈黝黑色,不似寻常花草那般碧绿青翠,料想是在这秘林之中难见阳光所致。
望世齐方欲动手掘花,突然“哎呀”一声,唬得宋燕离忙问何事。却是望世齐记起范春林的话:“若要移走,必须取其生根之活土,盛之以白玉净瓶,濯之以清晨寒露,裹之以……”
宋燕离听望世齐如此说道,心中也是大急,他虽对花草树木不甚了解,但范春林如此交代定有深意,眼瞅二人身在此处荒郊野外,又哪里去找什么白玉净瓶呢。
望世齐想了想,忽地一拍手,掏出了怀中装着丹药的那个玉瓶,对宋燕离道:“宋师弟,有劳你右手接着。”说罢,便将那瓶中的丹药悉数倒在了宋燕离手掌之中,待宋燕离小心接下所有丹药后,望世又从腰间掏出一柄短锄,将那九转玲珑昙轻轻地连根挖出,放入那本是装着丹药的玉瓶之中,这才松了一口气,道:“好在我平日里都是用着白玉瓶装丹药,不然今日还真不好办呢。”
宋燕离不解地看着望世齐用本是装丹药的玉瓶装上了九转玲珑昙,但更令他惊奇的是望世齐居然随身带着一柄短锄。其实,这柄短锄乃是望世齐随身之物,但凡见到了什么稀奇古怪的草木,定要挖回去研究一番,适才见到这九转玲珑昙又想起范春林的叮嘱,这才省得自己有工具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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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花(下)
望世齐小心翼翼捧着九转玲珑昙,又撕下一块衣角,将玉瓶包裹起来,举步欲走,却被宋燕离拉住了,“望世齐,这,这丹药!”
“丹药?”望世齐眉头一抖,道,“宋师弟你拿着吧,若觉不太方便,丢了便是。”
“丢,丢掉?”宋燕离两颗眼珠几乎要瞪出来,望着自己掌中所捧的几近二十枚的炽心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记得望世齐给自己一枚炽心丹时曾说这炽心丹材料难寻,炼制不易,可才一会儿工夫便弃之如敝履,这巨大的转变弄得宋燕离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期期艾艾道:“望,望师兄,你说什么?丢,丢掉?”
“对啊,你若是拿着不太方便,丢下便是了。”
“可是,可是你曾说过,这炽心丹材料难寻,炼制不易,怎么……”
望世齐左手将玉瓶塞入怀中,右手搭上了宋燕离的肩膀,道:“宋师弟,这炽心丹虽然珍贵,可你知道九转玲珑昙是用来做什么的吗?”
宋燕离摇了摇头,但见望世齐如此看重九转玲珑昙必定大有缘故,于是追问了一句,道:“望师兄,这九转玲珑昙……”
“这九转玲珑昙是用来炼制先天丹的。”
“先天丹?”
“是啊,便是传说中的七大圣丹之一的先天丹,那先天丹可以不得了呢,可以重塑本真,对你我自然是无甚大用处了。但对于那些出偏出差,损了真元,毁了道行的修真之士可谓是救命的灵药啊。只要有了它,这些修真之士便可重新获得修行的机会。”
“哗,这么厉害?”宋燕离听望世齐摇头晃脑地说完,不由咂了砸舌,难掩一脸的惊奇神色。
望世齐嘿嘿一笑,道:“宋师弟,如此看来,那些炽心丹和这九转玲珑昙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宋燕离搔了搔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我懂了,不过,望师兄,这丹药着实可贵,不若我先拿着,待回去之后再做处置。”说完,他便撕下一片衣襟,将手中丹药兜起,裹成一团塞入了怀中。
望世齐与宋燕离一番对话之余,并没注意身后不远停下的一串小脚印和声细如蚊的低语:“原来是范师兄要找这九转玲珑昙,小齐哥哥只是来帮忙寻找,莫非,莫非是爹爹要炼制那个什么先天丹么?太好了,我要赶快回去,看看爹爹究竟是如何炼制先天丹的。”
说罢,小脚印没有继续延伸,只是一阵轻风之后,隐隐有道淡淡的青光急掠而过,片刻之后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秘林之中虽不见阳光,但二人隐约感到天色已晚,而林中浓雾渐起,倦鸟归巢,阴风飒飒,森冷异常,比起方才二人进入之时,寒意更浓。
宋燕离不得已又连吞了几粒炽心丹,这才觉得通体舒泰,掌心有些微微发热,他看了看面色如常的望世齐,轻轻叹了口气,道:“望师兄,我看时日不早,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望世齐见他如此神情笑道:“怎的,宋师弟,我们已采到了九转玲珑昙,你怎是如此神色,难道怕了?”
宋燕离脸色赤涨,道:“怕,怕什么,我才不怕呢。”
望世齐“嘿嘿”一笑,道:“我听说,奇花旁必有异兽佑护,这九转玲珑昙如此奇异,说不定会有凶恶的怪兽出现呢。”
宋燕离摇了摇头,道:“望师兄,我们连花都采了,也未见什么怪异之处,料是无妨。”
望世齐张了张嘴,正欲说些什么,忽地一阵狂风吹来,令人几乎站立不稳,更兼飞沙走石,令人双眼迷离,睁不开眼。正在此时,望世齐高喊一声:“宋师弟,小心,这风,这风有些古怪。”
宋燕离一则归心似箭,二则见刚刚开过玩笑的望世齐此时紧张的神情,心中竟隐隐有些*,心中颇觉好笑,一直以来潇洒豪气,对什么事情都满不在乎的望师兄怎么也如此谨慎了?他向前走了几步,回过头来,对世齐道:“望师兄,这风不过大些罢了,你也忒小心了。”
望世齐看向宋燕离身后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惊惶,呼呼的风声中,宋燕离断断续续听到传来的声音:“宋师弟,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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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兽
话音未落,但闻一声长啸,宋燕离只觉背上一痛,早已被一股巨力击倒在地,“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当即昏死过去。
望世齐擎剑在手,护在宋燕离身前,死死盯着眼前的这只怪物:高约两丈有余,其状如猿,白首赤足,胸口一丛月牙状的黄|色棕毛。凶目怒瞪,长牙外现,颅顶正中有一颗似犄角般的金色隐隐突起,双掌互击声震四野,竟有排山倒海之势,但觉阵阵气流涌动,怪风频起。
这怪名曰朱厌,乃是通背巨猿的一种——赤背火猿之后,天生神力,铜头铁臂,且性情凶悍难挡。莫说是寻常狮虎,便是与那赤牛莽象相斗,也是稳操胜券,一双铁臂有千钧之力,双臂合击,哪怕是生铁铸就的脑袋都会立时化为齑粉。又因其是赤背火猿之后,身具火属,若是遇到其中的天生异种——乌金角,更是火属灵物,能驱动风火,极为难缠。
望世齐见宋燕离倒地不起,昏迷不醒,生死不明,立时大怒,左手捏了捏法诀,右手的青螭剑已化作无数炫光异彩,青芒吞吐不定,与朱厌双臂带起的劲风轰然相撞,激起碎光片片。
尘土漫漫之中,一白一赤,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忽隐忽现,其间夹杂怒喝厉嚎,斥骂痛哮之声。
“吼!”朱厌一声怒喝好似惊雷,四周的树木花草也仿佛惊慌失措般乱摇不止,更有被声波震碎的木屑残枝为劲风所卷,扑面袭来。望世齐举剑一撩,破开枯枝碎叶,却被劲风所阻,脚下缓了一缓。
“吼!”朱厌又是一声怒喝,趁此间隙,双掌撼地一击,顿时山摇地动,望世齐也是一时站立不稳,几欲摔倒。
朱厌瞅准这机会,大踏几步,挟风而至,一拳击向望世齐面门。望世齐俯身一躬,青螭剑脱手而出,直取朱厌颈项,却只闻得“叮咚”一声,那朱厌毫发无伤,又是一拳,挟风带火,轰击而来。
朱厌拳影重重,火风飘荡,望世齐剑光闪闪,腾转轻盈。朱厌大嘴一张,竟喷出一团烈焰,烈焰所过之处,草木皆为焦土,望世齐见势不妙,注气入剑,劈空一斩,将那烈焰火球剖为两半,绕是如此,那炙人的烈焰已将他的衣角烤得枯焦一片。
望世齐见朱厌如此勇悍难当,心中已有些着慌,收回青螭剑,双手合握青螭剑,剑刃向下,剑柄朝上,倒握于胸前,斥声道:“临!”
一阵青光闪过,青螭剑闪烁不定,幻化出一柄数丈宽的青光巨剑,横亘如盾,迎上了朱厌。
“轰!”
一声巨响,朱厌被青光剑盾一挡,来势顿缓,怒不可遏之下,竟用双掌将青光剑盾牢牢掐住,望世齐也急念法诀,驱动这剑盾与之相抗。
一青一赤两个光团挤在一处,此进彼退,此退彼进,僵持不下,每每一方稍占些上风便又被另外一方压了过去。
一人一怪,如此对峙了好一会儿,望世齐额头细汗层出,一副灵力消失殆尽的神情,而那朱厌也是疲态显现,只是仍不肯放弃,嘴中不时发出低鸣。
“呼!”望世齐指诀一松,巨大的青光剑盾凭空消失,化为小小的青螭剑回到少年手中。朱厌也好不到哪儿去,一ρi股坐倒在地,“吁吁”喘气不止,看来也累得不行,没有上前来抓望世齐的力气了。
就这样,一人一兽,咫尺相对,默默对视。不一会儿,朱厌开始试图起身,想来已有些恢复了。望世齐见宋燕离仍旧倒地不起,昏迷不醒,也不知是生是死,心中更是凛意骤起。
忽地,他见到宋燕离衣襟散开,其间露出一角,这才想起那两张符还在宋燕离怀中,尚未施用。
心念及此,望世齐眼珠滴溜一转便有了计较:手腕一转,青螭剑脱手而出,径取朱厌而去,自己则鼓起余力,挣起身来,跑向宋燕离昏倒之处。
“跑,跑,跑!”也不管身后朱厌的咆哮,望世齐跑到宋燕离身前扯开衣襟,掏出那岩甲符,聚起灵力,呼声道:“疾!”
但见那符化作一道紫光钻入地下,顷刻之间,地面裂开,巨大的岩石好似护甲一般,鳞次栉比地排列在前,将二人护在其后。
朱厌怒不可遏,挥动一双铁拳不断击打着层层岩甲,每一拳都在这岩甲上留下硕大的窟窿,震下的石屑纷纷如雨,但好在岩甲甚厚,二人躲在其后一时无忧。但这朱厌巨力惊人,指不定何时便会击穿岩甲,望世齐又积聚灵力,点化剩下的那张地束符。那地束符化作绿芒钻入地下,不一会儿,整个朱厌所立之处皆有明暗不已闪动不止的符篆出现,而朱厌的动作也渐渐变得极为缓慢,抬起脚来每走一步都异常困难,似受了什么阻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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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林
望世齐见状,知这地束符已然生效,架起宋燕离的胳膊,半拉半拖朝秘林外跑去,好在他仓惶之中犹记得施展御剑诀收回青螭剑。
朱厌见望世齐径直向外逃窜,自是狂怒不已,无奈却为那地束符符力所困,每走一步都分外艰难。待他摆脱了地束符的符力,望世齐已带着昏迷不醒的宋燕离跑远,卷舞不止的狂风之中,只闻得朱厌那狂躁的怒吼声……
“吼!”
“咦?郝师弟,你可听见什么声响了吗?”
“是啊,廖师兄,我依稀听见些嘶吼,好像是秘林里面传出来的!”
“秘林?对,好像是那个方向,郝师弟,这你就不必担心了,秘林之中虽有凶禽猛兽,但前辈先人早已设下了诸多禁制,即使我们站在此地,料想也无妨。”
“是啊,廖师兄,我听说这秘林乃是派中的禁地,为何有此一说呢?”
“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不过我师祖古玄真人早已交代过,派中弟子未得掌教及长老允许,不得擅入秘林,若不是我们要去琳鸾崖,必经此处,定会另外取道,绕过这秘林的。”
“原来如此,廖师兄你果然是博闻广识啊!”
“哪里,哪里,不过,郝师弟,这秘林看起来阴森恐怖,人迹罕至,我们还是不要多做停留,快些赶路吧。”
二人话音未落,但见一道人影从秘林中忽地窜出,吓得二人一跤跌倒,定神看了看,却是架着宋燕离的望世齐。
“小,小师叔?”
望世齐甫一落地,也不理惊呆的二人,架着宋燕离起身便走。那二人还未回过神,又听见一声怒吼,却是那朱厌遥遥赶将而来。
二人见到朱厌那般凶恶的神情,早吓得筋酥骨软,哪里还有与之一战的想法,相互搀扶着,跌跌撞撞地向前逃去。
朱厌追至林边,脚步渐渐放缓,许是对林边的禁制颇有些忌惮,但它见众人逃走,胸中的怒气更是勃然而起,当即一跃而出,却未遇到任何禁制,不由心中大喜,仰首厉啸数声,这才继续迈步追赶。
郝廖二人正相挟而行,但见朱厌在身后越追越近,心中惶恐不安,说起话来也有些哆嗦:
“郝,郝师弟,那,那怪要追上来了。”
“廖,廖师兄,你,你不是说秘林之中,有,有诸多禁制,那怪出不了秘林吗?”
“我,我也不知道,别说这个了,快,郝师弟,我们还是快些逃避,那怪越来越近了。”
朱厌沿山路一直撵着众人而来,所过之处,或挥拳暴击,或口喷烈焰,或狂舞如风,沿途所遇的厢房,草庐,屋舍,皆被朱厌口中吐出的烈焰点燃,熊熊燃烧,连成一片火海。树木,田埂,花草,也为炽热炙烤,或焦黑枯萎,或褐黄凋落,随着朱厌的前行,脱垮,崩塌的物事不计其数。那草木建筑,几无不被损毁,一路摧枯拉朽。
众人奔走逃避,呼喊哀叫之声响成一片,不时有路过的弟子惊慌躲开,或从燃烧的房舍中仓惶逃出,无论是谦谦君子,还是窈窕淑女,此时都失了常态,已是乱作一团。
偶有胆大之人,手携兵刃前来阻挡,但这些大多是刚入门不久的年轻弟子,修为不高,亦无临战经验,对阵起来均不是朱厌一合之敌,不是被一拳轰上天,便是被风吹火烧,弄得晕头转向,更有一人被朱厌一拳打碎了兵刃,震伤了心肺,*倒地不起。
李仲常
紫氲庐,昌玄派阵法一支修行之所,整座山峰常年氤氲在一股淡淡的紫气云雾之中,这紫气据称乃是集日月精华,蕴万物造化,对于修行是大大有利的。山间清泉飞瀑,树木苍翠,四季更迭之间更有春兰夏荷秋菊冬梅诸般异香入鼻,沁人肺腑,且此处乃浩昌群山中最为广袤之所在,山麓辽阔平整,约有百里方圆,最适合演练阵法奇门。山脚遍植苍松翠柏,傲梅雅竹,延绵数十里,其间广设禁制,有诸般奇妙,若非昌玄门人来到此处,定然苦困于此,久不得出。
朱厌一路狂纵,竟无一人可挡,眼见离紫氲庐的山麓越来越近了。
正在众人慌乱不已之时,一个瘦肩男子从山后走出,高声喝道:“师父今日在此修行,尔等不得喧哗。”
“李师兄!李师伯!李师叔!”余众一番惊恐后,忽地爆出一阵欢呼声。
“李师兄?这位师兄,那个站在山顶装腔作势的家伙很有名吗?”
“这位师弟,想必你入派不久吧,这位李仲常李师兄可是古玄真人座下高足,是整个紫氲庐中得到古玄真人真传的六十四名弟子之一,在阵法上的精研十分深厚,据说他不日便要跟随古玄师叔研习九大古阵呢。”
“是喔!这么厉害?”
“可不是吗!这位李师兄又是出自幻海修真大族李氏,在我们紫氲庐地位可不低哦。”
朱厌沿山路一直撵着众人而来,所过之处,或挥拳暴击,或口喷烈焰,或狂舞如风,沿途所遇的厢房,草庐,屋舍,皆被朱厌口中吐出的烈焰点燃,熊熊燃烧,连成一片火海。树木,田埂,花草,也为炽热炙烤,或焦黑枯萎,或褐黄凋落,随着朱厌的前行,脱垮,崩塌的物事不计其数。那草木建筑,几无不被损毁,一路摧枯拉朽。
众人奔走逃避,呼喊哀叫之声响成一片,不时有路过的弟子惊慌躲开,或从燃烧的房舍中仓惶逃出,无论是谦谦君子,还是窈窕淑女,此时都失了常态,已是乱作一团。
偶有胆大之人,手携兵刃前来阻挡,但这些大多是刚入门不久的年轻弟子,修为不高,亦无临战经验,对阵起来均不是朱厌一合之敌,不是被一拳轰上天,便是被风吹火烧,弄得晕头转向,更有一人被朱厌一拳打碎了兵刃,震伤了心肺,*倒地不起。
紫氲庐,昌玄派阵法一支修行之所,整座山峰常年氤氲在一股淡淡的紫气云雾之中,这紫气据称乃是集日月精华,蕴万物造化,对于修行是大大有利的。山间清泉飞瀑,树木苍翠,四季更迭之间更有春兰夏荷秋菊冬梅诸般异香入鼻,沁人肺腑,且此处乃浩昌群山中最为广袤之所在,山麓辽阔平整,约有百里方圆,最适合演练阵法奇门。山脚遍植苍松翠柏,傲梅雅竹,延绵数十里,其间广设禁制,有诸般奇妙,若非昌玄门人来到此处,定然苦困于此,久不得出。
朱厌一路狂纵,竟无一人可挡,眼见离紫氲庐的山麓越来越近了。
正在众人慌乱不已之时,一个瘦肩男子从山后走出,高声喝道:“师父今日在此修行,尔等不得喧哗。”
“李师兄!李师伯!李师叔!”余众一番惊恐后,忽地爆出一阵欢呼声。
“李师兄?这位师兄,那个站在山顶装腔作势的家伙很有名吗?”
“这位师弟,想必你入派不久吧,这位李仲常李师兄可是古玄真人座下高足,是整个紫氲庐中得到古玄真人真传的六十四名弟子之一,在阵法上的精研十分深厚,据说他不日便要跟随古玄师叔研习九大古阵呢。”
“是喔!这么厉害?”
“可不是吗!这位李师兄又是出自幻海修真大族李氏,在我们紫氲庐地位可不低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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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镜幻阵
正在此时,有人见那朱厌已冲上山去,纷纷急道:“李师兄,小心!李师兄快拦住那怪,休要惊扰了师父。”
瘦肩男子李仲常听见众人呼喊,虎目一扫,瞧见那怒奔而来的朱厌,面色一冷,一面手中迅结法诀,一面迎着那朱厌疾行而去,众人见状一片哗然。
“李师兄,是李师兄!”
“李师兄面对怪兽毫不退缩,果然是紫氲庐的榜样啊!”
“李师兄,加油,我们都很崇拜你……”
李仲常不待朱厌走近,结印已毕,只觉山脚林中一阵地动山摇,地泉溪水狂涌而出,连成一片水网,山麓之中已是一片汪洋。本来只是无序涌流的地泉溪水好似有了生命一般,随着李仲常手势的变化幻化出飞禽走兽,树木花草,山径峰峦的形态,栩栩如生,难辨真伪,就连站在山下山下旁观的众人也变得迷迷糊糊,不知何处才是真正的上山之路。
人群之中早有人叫出声来:“水镜幻阵,这是水镜幻阵!”
朱厌也对这亦幻亦真的情形颇为不适,停下脚步来,呆呆地左顾右盼了好一会儿,不知往何处走。但它本也无确定意图,只是一味撵人破坏,稍稍停留之后,又开始狂喷烈焰,拳挟劲风,朝着它所看到的周遭事物砸将过去。
可李仲常的这个水阵殊为诡异,每每朱厌即将触及之时,水幕幻化的幻境便随之变化,使得它摸不着头脑。如此再三,朱厌怒意更甚,却是无可奈何。众人见李仲常略施小技便将朱厌耍得团团转,又见这朱厌在水镜幻阵中东走西晃,却始终只在一处转悠,不由交口称赞,敬服不已。
哪知,那朱厌被困时久,愈发暴怒不堪,见这水镜幻阵实难破解,烦躁之间昂首嘶吼,吼声巨大,震耳欲聋,功力稍浅的一些人甚至捂住双耳,一脸痛苦难耐,显是难以承受声波的威力。
而这水镜幻阵也在朱厌的怒吼之中出现了变化:本来惟妙惟肖的人物景色变得模糊不清,更有甚者,变得破碎不堪,好似被凭空撕扯一般。
原来,水镜之中的景况人物虽是生动鲜活,但毕竟是幻化而出,只能依托水镜而存在。而当水镜被声波冲击,震荡之时,水镜表面泛起涟漪阵阵,更有一圈一圈的波纹荡漾开去,那水镜中的人物景色自然也就变得光怪陆离,极为走样了。
朱厌不愧为灵兽,见此情状,立刻分清了真实所在,一路狂吼不止,渐渐走出了那水镜幻阵。
众人见状大惊失色,未曾料到这怪物竟如此聪明,无意之间看透了水镜幻阵的破绽,得以破阵而出。
朱厌见自己已破阵而出,心中大为欣喜,环视四周,终于发现了是对面山上的青衣男子在捣鬼,低鸣一声,拔腿便向李仲常所在之处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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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相鸣
李仲常见朱厌破开水镜幻阵,心中微微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他轻斥一声,快步走入山间的一处小石亭中,聚气于掌心,在石亭内的一根石柱上的一处拍了拍。
顿时,石亭顶上的一颗水蓝色圆珠忽地一闪,接着,水蓝色的圆珠泛起幽幽蓝光。那蓝光四射晕散而开,山间林中的水流被那蓝光照到之后,有了异动。
本是疾行奔跑的朱厌顿觉脚步迟滞,低头一看,涌流而出的地泉溪水被那蓝光一照,渐渐凝结成型,顺着它的双脚凝结而上,铺满全身的长毛之上也渐渐挂满了细细的冰渣。
李仲常见朱厌行动受阻,眼中精光一闪,法诀又变,原本流淌在地上的那水突地涌起成水墙,尔后迅速凝结,化为蓝色玄冰,参差交错,铸成囹圄,将那朱厌囚在其中,一动也不得动。
这蓝色玄冰看似幽淡,其内却仿佛活水般流动自如,左右涌流,回转不止,但有被朱厌挣破之处,那涌流在内的水便从挣*流出,迅结成冰,堵上缺口,即使朱厌吼声如雷,也不能再前进一步。
众人见状大喜,叫好声,欢呼声,声声不迭。
不料,朱厌头上的那个乌金突起闪了一闪,荡出一弯耀眼金光,氤氲在其周身上下,周身变得炽热彤红,接着双拳一挣,那坚硬无比的蓝色冰囚即已化为一片气雾飘散而去。
李仲常见朱厌如此勇悍,眉头一皱,法诀又变,只是结印未毕,但听得“唰唰唰”一阵脆声响过,三枚金色光影激射而出,径取朱厌而去。朱厌见那光影来到,浑不在意地伸掌一辉,意欲将那光影挥散,却觉手掌一疼,收回一看,掌心之中三个小小的血洞,鲜血汩汩流出,难以抑制。
众人抬头一看,又是一通惊呼:“柳师兄,那是盘龙嶂苏服苏真人座下的柳相鸣柳师兄。”
“哇,听说柳师兄在上次的派内小甄可是排名第九十一,可谓是青年高手啊,即使比起临幽汀的范春林范师兄也不遑多让啊!”
“九十一?那未免也太落后了吧?”
“这位同学,你刚入门吧?不知道我昌玄弟子有数千之众么?你这等修行,怕是要排在千名之外了吧?”
“嗤!那又如何?不过是小甄的九十一名罢了。我们绝顶峰的郯韶堃郯师兄可是上次大甄的魁首呢!”
“那又怎样?他现在人在这儿吗?”
“是柳师兄来了?那可就太好了。”
“恩,我看这怪物有苦头吃了。”
朱厌见有人前来帮手,更是狂性大发,双拳舞动如风,周身渐有赤色暗纹凸显,双目也变得赤红如血,愈加显得狰狞可怖。随着头上的乌金突起闪烁不定,朱厌益发勇猛难当,双拳之上也氤氲着淡淡金光,而激射而来的金色光箭纷纷被他或挥拳猛击,或巨掌一握,霎时化为碎屑齑粉。
柳相鸣微微一怔,随即听得李仲常道:“柳师兄,我法诀将成,替我阻上一阻。”
他转过头对李仲常微微颔首,抬手又是一通连射,将朱厌阻上了一阻,此时李仲常已结完法印。
“起!”李仲常双目怒瞪,一声大喝,方圆数十丈之内的土地尽皆裂开,一块块硕大的巨岩竖立横亘而起,砌成巨岩石堆,将朱厌围在其中。而那石堆之内的泥土已化作淤泥,如沼泽一般,缓缓流动,形成漩涡,朱厌的身子也在其中挣脱不出,慢慢下陷。这阵势比起望世齐方才施用岩甲符,束地符不知要强上多少倍了,得暇观此异法的望世齐也是咂舌连连。
“缚龙阵,这是缚龙阵。”如此惊险的情形下,竟有人叫出声来,且语气之中充满着不可置信的惊喜。
“什么缚龙阵?”
“我说这位师弟,你有点想象力好不好?仔细看看,方圆五丈之内一圈一圈盘旋迭起,是不是像一条盘龙?那巨岩迭立排列是不是好像巨龙背上的鳞甲?至于那被困在其中的怪兽嘛,嘿嘿,自然是巨龙嘴中的猎物了。”
“哗,原来如此,想不到我们紫氲庐的阵法竟能如此花哨,当年我还为没有拜入绝顶峰修习真妙武技,借以向我的翠花炫耀而懊恼不堪呢,今日一见,嘿嘿,不亏,嘿嘿,不亏!”
“你这小子,原来是只为了华丽前来拜师?为师今日就把你逐出师门。”
“师父?您老人家怎么来了?不,不要,师父,徒儿知错了,不要啊!若是被我爹知道我入派半年便被逐出师门,一定会打断我的腿,翠花也会弃我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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擒怪
缚龙阵虽然气势磅礴,可这朱厌着实厉害,即将陷入泥中之际猛力一挣,双臂在那巨岩上一撑,已将头颅拱出巨岩石堆,眼见嘶吼不止之间又要钻出。
候在一旁的柳相鸣拉弓搭箭,只是这次他射箭之前的注气入箭耗费了很长的时间。
柳相鸣将弓弦缓缓拉至满月,双目圆瞪,周身气焰冉冉,整个人似欲燃烧起来一般,一旁的众人可以清晰地看到一圈圈金色的波纹状气旋从他脚边升起,一直到头顶,这才倏地消失不见。而这次的光箭也显得极为颀长耀眼,尖端隐隐可见电纹波动。
“着!”柳相鸣大吼一声,手指一松,但闻弓弦一声轻响,那箭离弦而去,势如惊雷,快似流星,箭痕所去,划出一条金色残影,箭头金光熠熠,可见其上紫电缠绕旋转不停。
“哇!这是柳师兄的绝技,紫电金罡纵。”
“是嘛?有这么厉害?”
“那可不,我曾亲眼见柳师兄用这一招将一只有百年修行的山魁打得魂飞魄散呢!”
“吼!”朱厌一声长吼,破开巨岩石堆,只见它手捂左目,哀声痛哮不止,而其手掌的缝隙之间已有鲜血溢出。
“着!”柳相鸣歇也不歇,注气成箭,又是一箭,将朱厌的右目也射瞎了。
朱厌双目受创,痛苦不堪之余更加残暴,头上那乌金色的隐隐突出每亮一次,便有金光氤氲而出,朱厌也变得愈加凶悍难挡。
“耶!柳师兄,李师兄太厉害了。”
“就是嘛,这小小怪物,岂是二位师兄的对手?”
众人一片赞誉之声,二人正回礼不迭,却见那双目已瞎,遍体流血的朱厌不知怎么爬出了李仲常的“缚龙阵”。
朱厌虽双目已瞎,可双耳未聋,听风辨位,但凡有人吭气出声,它便双拳挥至,更兼受伤之后,狂性大发,行走如风,愈加难以应付。
柳相鸣又握弓在手,李仲常亦开始手结法诀,二人严阵以待,欲再寻机会制住朱厌。正在此时,一根似纱非纱,似绸非绸的丝带状物事悠悠忽忽,飘飘荡荡从空中落下,缠上朱厌腰间,绕了三折,又爬上了它的右臂。
“‘缠绵’!那丝带是‘缠绵’,是邱师姐诶!那是落霞涧许师叔座下的邱师姐。”
“是啊,邱师姐可是落霞涧的一朵名花呢,即使和苏师妹比起来也不遑多让,尤其是那温婉娴静的气质,啧啧,举手投足之间无不散发着成*性的魅力啊!”
“喂,这位师弟,你的口水滴到我身上了啦!”
“呃,不好意思,情不自禁,嘿嘿,情不自禁。”
朱厌被丝带缠住,大怒不已,举臂撕扯,那丝带却随着它的动作放松收紧,每一拳击打在其上,好像打入一团棉被里面,松软无比,将力道尽数卸去,方欲逃脱之时,那丝带又变得坚硬如铁,将四面八方封得紧密无比。如此这般,朱厌既难以逃脱,亦难以挣破,那丝带闪了一闪,更现出无限瑞光,将那朱厌包裹其内,朱厌左冲右突,虽被困在其中,但那丝带却也不能将朱厌缠个牢实,每每即将缚住朱厌时便被它用蛮力挣开一段。
柳相鸣眼见于此,再发一箭,那一箭射断了朱厌顶上的乌金色隐隐突起,顿时,氤氲在朱厌周遭的淡淡金光倏地一散,丝带如潮涌至,而朱厌也仿佛被抽空了最后一丝力气,被那丝带轻轻一卷便捆在了其中,看上去一副精疲力竭的样子,倒在地上,兀自哀鸣,一动也不能动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邱师叔吗?果然是绝色佳人啊!哎哟,谁,谁打我?师……师父。”
“臭小子,收起你那双色眼,邱师妹天仙般的人物,怎能被你亵渎?想当年……”
“师父,想当年什么?”
“闭嘴,今天开始,罚你在厢房静修三日,不得离开。”
“师父,不要啊,我和沉月谷的郭师妹约好了明日一起去翠薇坪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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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过
是夜。
浩昌山
天玄峰
玉虚宫
往日里本是静寂安宁的玉虚宫内此刻已是灯火通明,人影攒动,掌教玉平真人坐于首座,派中诸多长老执事除有事不在派中的*逸之外尽皆在座,重要弟子列于座下,更有年轻弟子一干人等站在宫门外。
此时,数百人的玉虚宫鸦雀无声,除了宫中的几根长蜡滋滋的燃烧声以及窗棂被晚风吹拂的呼呼声之外,一切都静谧得令人有些莫名的不安。低辈的弟子看着一脸严肃的师门长辈更是噤若寒蝉,低头收声,不敢妄发一言。
玉平真人看着跪在当中的望世齐,手拈长须,双目眯了一眯,这才开口,缓声道:“说,为何会遭致这般祸事?”
望世齐一动也不动地跪在地上,犹豫了片刻,正欲开口,却见苏服一拍扶手,几欲站起身来,怒喝一声道:“快说,为何燕离重伤不醒,你却安好无恙?”
苏服一声怒喝好似凭空一个炸雷,连站在宫门之外的弟子也不由心中一凛,颇有些战栗不安。
望世齐抬起头看了看瞠目怒视,怫然变色的苏服,垂下头低声道:“我是为了寻找九转玲珑昙……”
“九转玲珑昙?”楚梦泽甫闻此言,“噌”的一声站起身来,怔怔看着望世齐,脸上惊异交加,兴奋,意外,欢喜,各种神情闪烁不定,语气激动不已,完全没有一个得道高人那般处乱不惊,泰然自若的气度风范,连声音也带着一丝微微的颤抖。
“师父!”这时,范春林从众弟子中走了出来,跪在望世齐身边,道,“是我下山寻找九转玲珑昙时不慎和望师弟说了几句,他便自己去寻找了。此事我也难脱干系,请各位师叔师伯责罚。”
楚梦泽挥了挥手,急道:“别说这个了,春林!那你……你找到了……吗?”
“没,没有!”范春林摇了摇头,一脸愧色道。“弟子无能,待弟子到了南海连珠岛,才得知那儿的九转玲珑昙早在三日前便已凋谢了。”
楚梦泽长叹一声跌回法座,脸色一片灰白,目光有些呆滞,一副绝望凄凉,悲伤哀恸之色。
众人见楚梦泽如此表现,或怅然一叹,或一脸不解,或低头暗思。
突然,一个低低的声音,悄悄地在堂中响起:“楚师伯,我,我好像找到了。”
“什么?”楚梦泽又站起身来,快走了两步,来到望世齐身前,一脸企盼的神情望着他,好似正渴求糖果的孩子一般,那么的小心翼翼,那么的难以置信,仿佛声音大一点点,便会将这个美梦震碎一般,“你说,你说什么……”
“这个,我好像,好像找到了范师兄说的,九,九转玲珑昙了。”望世齐顿了顿,从怀中拿出了那个装着九转玲珑昙的白玉瓶,轻轻递了过去。
“这……”楚梦泽接过望世齐手中的玉瓶,从中取出那朵奇花,仔细看了看,细眉一抖,颤声道,“这就是……”
忽地,楚梦泽拿着那朵奇花,脸上喜色浮现,方才的沮丧神情一扫而空,咧嘴笑道:“真的,真的是九,九转玲珑昙!虽然花期将过,根茎因开始有枯萎的先兆而略显焦黑,但确是九转玲珑昙无疑。”
“九转玲珑昙?楚师兄,那是什么花?”古玄真人一脸困惑,看着楚梦泽道。
“我要用那朵花来炼制先天丹!”楚梦泽顿了顿,答道。
“先天丹?”连一向波澜不惊的魏羽菲脸上也是惊容陡现,声音之中带着一丝的惊喜,“楚师弟,你是说先天丹?那么,那么……薛师妹?”
楚梦泽看着魏羽菲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徐徐道:“魏师姐,你,你怎么知道?”
“真的,真的是为了薛师妹?”魏羽菲也站起身来,明眸闪烁之间隐隐可见泪光浮现,神情激动异常,玉指紧捏裙角,揉出皱褶一片。
苏服脸色也是一变,喃喃道:“先天丹?传说中的七大圣丹之一的先天丹?一枚丹丸便能去百毒,延性命,易经脉,塑气血,最为奇妙的是可以重造先天,再筑本真。”
众弟子又是一通交头接耳,想必在讨论这先天丹是个什么玩意,竟使得诸位师门长辈如此激动异常。
“唉,楚师弟真是专情之人啊!不枉薛师妹她……”魏羽菲释然一笑,眼神飘忽,好似在回想起些许往事,眼眸之中也泛起了层层水雾。
“咳,咳!”楚梦泽一阵轻咳,接道,“这个,这个,魏师姐,陈年旧事不提也罢。”
“好了。”苏服怒喝一声,道,“燕离现在兀自处于昏迷不醒的状况,看看你活蹦乱跳的样子,怎么不保护好燕离?明知燕离他脾性憨厚,修行粗浅,你既为师兄,修为又远胜于他,为何独独你一人无事?”
望世齐张了张口,正欲分辩,却又想起宋燕离此刻仍是昏迷不醒,心中一阵黯然,最终一个字也没有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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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言
苏服见他欲言又止,期期艾艾的神情,心中怒火更甚,嗓音也提高了一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魏羽菲见苏服咄咄逼人,柳眉一皱,温言道:“苏师兄,宋师侄的伤我已看过了,只是被巨力所伤,脏器无碍,我已唤清霜来看过燕离了,她用金针逼出了燕离体内的淤血,说只要静养几日便没事了。”
苏服听魏羽菲如此一说,又见白清霜对自己点了点头,才放下心来,脸色也缓和了许多。毕竟清霜的医术乃是昌玄一绝,否则也不会执掌沉月谷了,既然她说宋燕离并无大碍,想必是性命无忧了。
苏服顿了顿,又道:“既便如此,你,你害燕离受伤,也是大大的不是。”
众人见到苏服如此神情,纷纷大惑不解:这宋燕离论才华,论资质,论身份,且不说在昌玄一门,即使在盘龙嶂也算不上一流,甚至可以说是九流之末。苏服对他如此重视,实在是有违常情。
殊不知,虽然这宋燕离愚钝不堪,貌不惊人,加之个性木讷,出身平庸,在派中实在是没什么地位,但其祖辈与苏服家门乃是世交。而宋燕离幼年父母双亡,苏服心中对这世交遗骨便多了一分怜惜之情,更兼宋燕离凡事小心翼翼,对师长恭敬有加,平日安静乖巧,在苏服眼中好似儿子一般看待。此时见他身受重伤,昏迷不醒,苏服早已恼怒不堪,又见望世齐毫发无损地找到了九转玲珑昙,那股怒火更是冉冉不熄。
“纵然,纵然如此,但他抱头鼠窜,不顾同伴的安危,引出了乌金角……”
苏服一番抱怨还未结束,又被一道细细嫩嫩的声音打断了,却是楚依依从人群里挤出,脆声道:“没有哦,苏伯伯,小齐哥哥他很勇敢哦!一路上都有打败好多可怕怪物呢!什么怪树,还有那个赤色的眉毛很长很长的怪物,看上去很可怕哩。不过小齐哥哥后来,咯咯,后来把它们的眉毛都绑在了一起,它们一动也不敢动,又感觉很可怜呢!而且,而且小齐哥哥他还救过宋师兄哦!就在宋师兄被那个怪树缠住的时候……”
说着说着,楚依依又捂着小嘴儿“咯咯”笑了起来,不知是想起了那群赤眉兽被望世齐绑住了长眉后温驯拙态抑或是宋燕离那出尽洋相的可笑丑态。
“依依?你怎么会知……”望世齐闻言大惊,若不是师门长辈均在一旁,自己又大错在身,怕是要站起来扑到女孩子身前询问了。
“因为……”楚依依嘴咬食指,大眼扑闪,继而嘴角一弯,甜甜地笑道,“因为我用了魏师伯给我的隐身符呀,你们当然看不到我偷偷跟在后面咯!谁让你不愿意带人家一起去的?”
言罢,楚依依拧了一拧身子,嘟起小嘴儿对着众位长老执事娇声道:“好嘛,好嘛,各位叔叔伯伯,姑姑婶婶,你们就饶了小齐哥哥好不好嘛?他也是为了给我爹爹找那个什么花嘛!为了找花,他可是很辛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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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罚
“隐,隐身符?”不同的三人惊呼出声,却是楚梦泽,望世齐和苏采情。
楚梦泽抚额长叹道:“依依啊,你在胡闹什么?那隐身符,那隐身符可是你魏师伯费尽心机和九牛二虎之力才炼制而成的,派中只有三个人……。这符乃是给你用来在危难时刻脱身之用,你却用来做,做这个……”
众人神色各异,脸上的表情更是百般情态,丰富多彩,隐身符乃是各种符箓之中极难炼制的一种,不但炼制方法隐秘繁冗,对炼制者的灵力修为极为苛刻,最重要的是其炼制所需的材质乃是世间少有的灵物:百年幻狸的脊骨,迷蝶的翅膀,匿身花的花粉……以上所述倒也罢了,最后的一件物事,是隐龙甲。据说岁该三千的应龙里面千中有一能隐匿身形,故亦名曰:隐龙,其双翼之下有隐龙甲,据说隐龙能够隐住自己硕大的身形,便是靠着双翼之下的那一寸见方的隐龙甲,隐龙甲只有在应龙死后才会现身,而应龙本就是飞天遁地,行踪难觅的神物,隐龙甲有多么难得就可想而知了。正是因为这隐龙难得,每条隐龙的隐龙甲又小,只够三张符箓,魏羽菲也是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一块隐龙甲,花了不少心血才炼制出三张隐身符,其中的两张分别给了派里的两个集千万宠爱于一身的可爱少女,苏采情和楚依依。也正因为这符箓的炼制材质珍贵无比极难寻得,自那以后,魏羽菲再也没有炼制出隐身符了,这仅余的三张也就显得格外珍贵了。
望世齐却是一则惊奇楚依依竟然在不知不觉间跟在自己和宋燕离的身后许久都没有被发现,这隐身符果然是奇妙无比;二则以他对奇珍异宝的喜爱程度,自己没有得到那神奇的隐身符心中颇觉有些失望。
苏采情将手伸入怀中,轻轻摸着自己的那张隐身符,微微有些不快。隐身符如此珍贵弥足,自己屡次想要施用都忍耐住了,没想到却被楚依依用在此处,竟然只是为了能够跟随望世齐去游玩,用在此处,未免,未免也太有些大题小做了吧?
苏服听楚依依如此一说,面色缓和了不少,道:“燕离这孩子也真是的,本来自己修行就低,又要逞能,跟着望世齐去秘林找那个什么……”
望世齐“扑通”一声,又跪了下来,道:“苏师伯,是弟子的错,宋师弟本不欲与我同去,我再三勉强之下才和我一起去的,这整件事情与宋师弟毫无干系。范师兄也是随口说说罢了,并未唆使我去帮他找药,一概祸事都因我而起,望各位师叔师伯责罚。”
苏服见望世齐如此光明磊落,也颇感欣慰。他本就对这掌教幼徒颇为欣赏,只是宋燕离重伤不醒,心中烦闷不已,又因二人违背师门严令,险些铸成大错,这才言辞激烈。现今宋燕离已无大碍,望世齐又知错认错,心中的怒气也渐渐散去了不少,点了点头,道:“你倒有几分担待!”
“好啦,好啦!”楚梦泽上前一步扶起了望世齐,满脸都是讨好的笑容道,“苏师兄,听说宋师侄只不过是被巨力击打导致的内伤罢了,静养几日便可安好。这里是三枚灵芝雪蝾丸,给宋师侄,每日一丸,三日之后,定会康复如初。”
“灵芝雪蝾丸?”众人一阵惊呼,这可是疗伤圣药啊,因材质难寻,炼制复杂,楚梦泽一年之内炼制出的灵芝雪蝾丸不足三十粒,此番一出手便是三粒,况且宋燕离已无大碍,服用这疗伤圣药不过是聊胜于无,楚梦泽的这般举动实在是令人惊愕不已。
苏服动了动嘴皮子,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接过了楚梦泽递过来的丹药。
苏服座下的羊遥之见师父语气渐缓,有和解之态,当即忍不住开口道:“可是,可是,望,望世齐他引出了朱厌,整个紫氲庐几被这朱厌闹得天翻地覆。我刚刚问过,因朱厌为祸,派内倒塌的房舍共有十八间,重伤弟子一名,其余摔倒擦伤的乃近十人。这,这等大过,诸位师伯师叔可要严惩啊!”
派中弟子听羊遥之如此一说,纷纷交头接耳,私语窃窃,或赞同,或反对,或中庸,各种议论之声夹杂一片:
“哇,有这么多吗?这下惨了!”
“是喔,望世齐犯了这等大错,是一定要严惩的。”
“不过,他也是为了找那什么奇花嘛,遭遇到那大猴子也是无意的嘛!”
“什么大猴子啦?那是朱厌,朱厌你知道不?还是朱厌中的异种‘乌金角’呢。不过我觉得他这次也确实有点过分啦,你去紫氲庐看过没有?唉,整个山麓一片狼藉,混乱不堪,到现在都还没有收拾好呢!”
“说的也是,这望世齐平日里仗着师门长辈和他那掌教师父的庇护,在派里为非作歹,闹得鸡飞狗跳的,太不像话了。”
“喂,你们两个是嫉妒人家望师弟天资过人是吧?看看你们也是五六十岁的人了,居然还在修炼太虚无极真诀的元极第七重天,楚师叔的女儿,对,就是那个帮望师弟说话的漂亮小女孩,人家小小年纪可也已经是元极五重天了呢!”
“我们哪有嫉妒啊,不过是仗义执言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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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情
正众说纷纭之时,古玄真人疑惑不解地Сhā入一句道:“只是,只是那秘林乃是派中禁地,其内多有凶禽猛兽,历来紫氲庐的长老都会在秘林的内外周遭设下诸般禁制。即使望世齐遭惹了那朱厌,一旦出了秘林,便会安然无恙,又怎会?又怎会让这朱厌摆脱秘林,几乎冲上紫氲庐呢?若不是仲常,柳师侄和邱师侄合力将它制住,那朱厌怕是要毁掉更多的房舍吧?”
古玄真人淡淡的一番轻言细语犹如炸雷,本来稍稍有些安静下来玉虚宫中又好似炸开了锅一般。
“是啊!秘林乃派中禁地,怎能随意出入呢?望世齐甫入秘林便会被禁制送出林外,又怎么会深入秘林,遭遇朱厌呢?”
“说不定那禁制因为时日已久,不起作用了呢?”
“说什么呢?你敢瞧不起我们紫氲庐前辈设下的禁制?看见我们李师兄的‘缚龙阵’没?若是你陷在阵中,早就成烂泥一堆了。”
“切,最后还不是靠着我们柳师兄的紫电金罡纵才制服那朱厌的?”
“哼!胡说,若不是我们落霞涧邱师姐用‘缠绵’缠住了朱厌,哪里由得你们如此轻松?”
“这位师妹,话可不能这样说,你没有看见当时的情况……”
望世齐见古玄真人目光灼灼看着自己,心中微微一颤,不敢直视古玄真人,又听得玉平真人开口道:“齐儿,快些说于你九师伯,那禁制为何……”
“是我破解的!”
适才还在议论纷纷的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连同惊容满面的各位长老执事,齐齐将目光投向了犹自跪在中央的望世齐。
望世齐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徐徐道出自己是如何误打误撞进入秘林,几年之间又是如何钻研揣摩直至将秘林之中的诸多禁制尽皆破去。如此一番坦白交代听得众人是瞠目结舌,相视无言。须知这秘林之中的禁制虽不至于有九大古阵那般巨大的威力,但也是十分繁琐复杂的阵法,即便是盘龙嶂的传人乃至是古玄真人自己去破解,也要颇费一些精力。谁料居然被这年方十五的小孩子无师自通给一一破解了,最为惊人的是他还能说出这些禁制的瑕疵所在和破解之法,此等资质天赋实在万中无一。
待望世齐说完,古玄真人微微颔首,叹声连连道:“天纵奇才,天纵奇才,小齐啊,从今往后,每月之中抽出七日,你来紫氲庐和我一起参详阵法吧!”
盘龙嶂众人听古玄真人如此一说,尽皆大惊失色,更有甚者叫出声来:
“师父,望世齐并未拜在我紫氲庐……”
“师祖,这事太过仓促了,还是从长计议……”
“师叔,这望世齐可是险些将紫氲庐闹得天翻地覆啊?怎么可以……”
古玄这才回神一般想起此时是在共议望世齐的祸事,不由对众人讪讪一笑,转过头看着玉平真人道:“掌教师弟,望世齐年少无知,本意又是为了找寻奇花救治薛师妹,何况并未酿成大祸,我看……”
“是呀,是呀,爹爹,你快帮小齐哥哥求情嘛,那什么花不是被你拿在手中吗?小齐哥哥可是因为这朵花才进秘林的呢!”楚依依听古玄如此一说,也是拽着楚梦泽的衣襟一个劲儿地拉扯。
禁闭
楚梦泽被小女儿一通娇嗔,又见众人的目光移到了自己的身上,不由脸上微微有些发烫,将那装着九转玲珑昙的白玉瓶悄悄塞入袖中,轻咳了数声,缓声道:“各位师兄师弟,我看望世齐虽惹来了一些祸事,但毕竟未酿成大祸,何况他天资惊人……”
“楚师叔,你这样说便不对了,我昌玄派怎能有包庇之事存在?”楚梦泽还未说完便被一道脆声抢断,而那道声音的主人却让众人吃了一惊,竟是那平日里和望世齐甚好的苏采情,就连苏服也是一脸愕然地看着自己那平日对望世齐极为关切的女儿。
苏采情话刚出口,便悔意暗生,可她方才见楚依依仍在楚梦泽身边撒娇,要他代望世齐求情的时候,心中又有一股酸溜溜的味道油然而生,按捺不住便脱口而出。只是说出口后,苏采情一阵心乱如麻,见望世齐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脸色迷惘伤心的表情交互浮现,动了动嘴,却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眼中渐渐流露出了失望痛苦的神色。
苏采情本是绝色,此时俏脸雪白,花唇紧咬,手指关节掰得发白,一副委屈哀婉的模样,派中的不少男弟子见了心生涟漪。更有人暗自揣摩苏采情的心意,自以为她终于看不惯望世齐骄纵的样子,意欲惩罚一番,为在美人面前表现,遂站出来道:“各位师叔师伯,羊师兄和苏师妹所言甚是,望师弟虽未酿成大祸,但也惊动了不少人,何况这秘林本就是派中禁地,进入秘林便是有过,何况又引出了朱厌?”
“这个,这个!”楚梦泽看了看各位长老首席,又瞅了瞅仍在拉扯自己衣角的楚依依,道,“各位,我看不如将望世齐关上一月的禁闭……”
“楚师叔,这样也未免太便宜望世齐了吧?要知道……”
“是啊!如此大过,怎么就此揭过?若是不重罚,怎能服众?”
古玄道:“我昌玄大派,处理弟子不能如此草率,望世齐虽犯下大错,但念其初犯之人,也不宜太过严苛……”
魏羽菲点了点头,道:“小孩子家的,有些胡闹罢了,况且我昌玄祖训便是推陈出新,前辈的禁制虽然高深,但能被小齐破解,定有不足之处,我等若是能从中领悟一二,岂不是因祸得福,反倒成了一件好事么?”
“这样吧!”一直冷眼旁观的玉平真人沉思片刻,缓声道,“命望世齐到太幽之中的湖心岛禁闭两年,每月下旬去紫氲庐陪同古玄师兄参详阵法,其余时间不得擅离湖心岛。”
“爹爹!”楚依依又是一声叫唤,拉扯着楚梦泽的衣角,却见楚梦泽板着脸,默不作声,理也不理自己,心急如焚之下,两颗水晶葡萄般的明眸也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令人怜意大生。
“掌教师弟……这未免也太重了些。”苏服顿了顿,道,“湖心岛乃是一个孤岛,望世齐一人在上面呆上两年,这恐怕……”
说罢,苏服看了看兀自耷拉着脑袋的女儿,见她仍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暗自叹了一口气,又道:“不若还是依着楚师弟,只关上一个月吧!”
玉平真人摇了摇头,道:“诸位师兄师姐,此事乃是因我管教无方所致,对这孽徒断不能有丝毫纵容。我罚他禁闭两年,寄望他能收心养性,专心修行,两年也不算多!”
魏羽菲,楚梦泽等人闻言纷纷摇头不已,而一直默默无语的苍阳道:“掌教师弟,话虽如此,但两年确实太过,不若改成一年吧!”
苍阳此言一出,余众尽皆点头赞同道:“是也,一年足矣,一年足矣。”
“如此……”玉平真人沉吟片刻,道,“一年便是了。”
继而,玉平真人转过身对望世齐道:“你这孽徒,整日飞鸡走狗,肆意妄为,乃至今日惹下这般祸事。从明日起,便去湖心岛静修,没有我的法令,不得擅离湖心岛。”
“一年?那湖心岛可是什么都没有的一个孤岛,在那上面呆上三天就要闷死我了。”
“可不是吗?看来这次掌教师叔对望师弟的惩罚有够严厉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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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殇(上)
浩昌山
天玄峰
忘忧潭
夤夜。
从玉虚宫出来的楚依依仍然对父亲先前的“表现”不依不饶,小嘴儿撅得老高,小脸蛋红扑扑的,大眼狠狠地瞪着父亲,小手却忍不住还是悄悄伸出,拉住了父亲的衣角。
“爹爹!你刚刚怎么不多帮小齐哥哥说说话?他,他就要被关在湖心岛上一年了啦,那,那我要去以后找谁陪我玩嘛!”
“依依,你,咳!”楚梦泽脸上神情闪烁,四下环顾,见没有一人,这才悄声道,“你的小齐哥哥可是占大便宜了,没见古玄师弟要教导他阵法吗?何况禁闭湖心岛,不过是让他安心修行罢了,已经是很轻的处罚了。对了,依依,你的太虚无极真诀也已修炼到元极境界五重天了吧?苏采情,望世齐的修为在同辈之中均为翘楚,我楚梦泽的女儿可不能落后于他人哦!”
楚依依闻言心喜,笑得双目眯起,搂住楚梦泽的胳膊腻声道:“爹爹!”
楚梦泽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九转玲珑昙,心中自是欣喜非常,又见女儿娇靥绯红,煞是可爱,正欲逗一逗女儿,却见一个白衣女子从不远处缓缓走来。
“魏,魏师姐。”楚梦泽看着那白衣女子走近,呆了一呆,道。
魏羽菲看了楚梦泽一眼,俯下身摸了摸楚依依的小脑袋,笑道:“依依今日表现很不错呢!”
楚依依被魏羽菲如此夸赞,顿时俏脸绯红,搓着衣角低声道:“魏师伯,哪里啊,人家,人家只是说出实情嘛!”
楚梦泽看了看魏羽菲,对依依道:“依依,你先回临幽汀,我和你魏师伯还有些事情要商量。”
楚依依看了看二人,道:“那好,爹爹,魏师伯,我先走了。”
魏羽菲颔首微笑,伫足远望,直到楚依依那小小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之后,才转过身来,定定看着楚梦泽,却没有说一句话。
良久。
楚梦泽轻咳了一声,道:“魏师姐,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魏羽菲芳唇轻启,仙乐般的嗓音在楚梦泽耳边响起:“先天丹,是为了薛师妹吗?”
楚梦泽怔了怔,叹了一口气道:“我欠她太多,所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魏羽菲又道:“我于炼丹之道虽不甚熟稔,但也听说过这先天丹炼制不易,你手头的材质可都准备好了?”
楚梦泽点了点头,道:“加上今日望世齐找到的九转玲珑昙,已经齐全了。”
魏羽菲转过身去,走到忘忧潭边,看着那被微风拂过,泛起阵阵涟漪的一汪碧水,熠熠星光之中,水眸眼波流动,整个眸子好似被蒙上了一层薄纱,目光也变得渐渐朦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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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殇(下)
许久。瑟瑟的夜风中传来她那略带着几分欣慰和寂寥的声音:“薛师妹,你没看错人哩!楚师弟这些年来,为了治好你,费了不少心思呢!”
魏羽菲顿了顿,又道:“我还记得那年,薛师妹红着脸悄悄拜托我约你去翠薇坪,而我到了临幽汀才知道你却和苏师兄为了许师妹大打出手,被杜师伯重罚。”
楚梦泽老脸一红,讪讪道:“魏师姐,那是我年少轻狂,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魏羽菲乜了他一眼,眼中笑意满盈,道:“可后来薛师妹知道你被重罚后,最关心的不是你和苏师兄打架的缘由,却是你在湖心岛能不能吃好睡好。她为了你每日亲自下厨,做好饭菜后趁着你外出修行之时悄悄送到你的房中。”
楚梦泽脸色讶异,惊道:“那,那是千柔做的?”
魏羽菲白了楚梦泽一眼,道:“怎的?她没告诉过你?还是你以为那是许师妹给你做的?”
在楚梦泽一脸的局促不安中,魏羽菲抚额叹道:“难怪那时你刚从湖心岛出来又去纠缠许师妹了,唉,薛师妹为此不知道赔上了多少眼泪呢?”
楚梦泽面露悲戚,怔怔自语不止:“原来,原来……”,
魏羽菲见他一脸凄然,心中也有不忍,遂温言道:“所幸后来薛师妹嫁给你后,你对她倒是极好。不然,她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执意要生下依依了。”
顿了顿,魏羽菲又道:“不过,楚师弟,这次的先天丹你有把握吗?”
楚梦泽微微一愣,随即敛容肃然道:“这先天丹的材质我已搜寻了八年之久,炼制之法也试炼了不下百余次,以求万无一失。我欠千柔太多,即使有一丝可能,我都要去试上一试。”
魏羽菲笑道:“看来楚师弟这次是成竹在胸啊!”
楚梦泽尴尬地笑了笑,收起了方才的那副表情,不安地答道:“魏师姐,你莫要取笑我,楚梦泽不过是以勤补拙罢了,比起霍师兄……”
话未说完,楚梦泽便倏然住口,一脸歉然望着魏羽菲。
魏羽菲幽幽一叹,似满怀惆怅,又似颇觉伤感地将目光投入了碎光点点,流波荡漾的水潭之中,任凭夜风吹皱那一潭碧水,也吹皱了她本已渐渐淡忘的记忆。
许多年前,曾有个意气风发的男子对她说过,他要成为临幽汀的第一人,要炼出传说中的七大圣丹,让昌玄派的炼丹术名扬四海。只是,那个男子的面容已看不清了,留给她的不过是一个模糊的背影。
楚梦泽见魏羽菲如此情态,心中后悔不迭,惴惴不安地看着魏羽菲,轻声道:“魏,魏师姐,你没事吧?”
魏羽菲闻言回首,轻扯嘴角,挤出一个淡淡的微笑,道:“好了,楚师弟,你快回去吧。早一日炼出先天丹,便早一日让薛师妹苏醒,也早一日让依依,千柔母女团聚。我还想在这待一会,你先去吧!”
楚梦泽踌躇片刻,细细看了看魏羽菲的脸色,低声道:“魏师姐,我自去了。”
魏羽菲毫无回应,好似入定一般呆呆地站在忘忧潭边,任凭轻寒的夜风吹乱了她的衣角,满头青丝随风摇荡更显几分凄凉。
见她如此光景,楚梦泽后面的话也只能吞入肚中,轻轻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离开忘忧潭慢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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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结
浩昌山
盘龙嶂
碧翠林
苏采情和苏服父女二人出了玉虚宫便径直取道流连谷,穿过碧翠林回盘龙嶂。苏采情一路恹恹不乐,苏服知其是因望世齐一事心中不快,欲开解一番,可几次询问,苏采情竟理也不理,只是低着头慢慢走路。
二人一直行至碧翠林,走在林中小路上,见四下无人,苏采情这才低声对苏服道:“爹爹,小齐在湖心岛会吃苦吗?”
这冷不丁的询问让苏服吃了一惊,可当他看到一直不吭声的女儿脸上的神情时,又愣住了。
此时的苏采情双目噙泪,面色悲戚,一双大眼含烟带雾怔怔望着他,凄楚,懊恼,哀怨,悔恨等诸般神情在她脸上一一闪现,最后,都化作了一股强烈的不安。
苏服见女儿如此情状,已是十分了然,叹了口气,道:“你既是如此关心他,方才为何又说出那样的话呢?”
“我……”苏采情声音渐细,稍后已带上了几分呜咽,“我,我看楚依依一个劲儿地帮小齐解围,就没来由的一阵心烦,一时按捺不住,就脱口而出了。”
苏采情话未说完,竟手捂双颊啜泣起来,珍珠玉屑般的细碎泪珠从指缝间透出顺着那皓白雪臂滑落而下,将脚边空地洇湿了一片。
苏服见她如此凄苦,又怎忍再说些什么?只得伸出手去轻抚着女儿的背脊,却见苏采情仍是饮泣不已,神情哀恸,抽泣间夹杂着几句低喃:“若是,若是小齐因此再也不理我了,呜呜,那,那可,可怎么办啊!”
此时的苏采情已没有了一丝平日里的刁蛮任性,白皙的脸蛋上泪水肆意横流,微翘的小小琼鼻鼻头通红,纤巧的樱唇每扁一次,便发出一道低低的哽噎声,水汽朦胧的泪眼中尽是无助的神情,实在令人一见之下怜意大起。
苏服见状,手忙脚乱地安抚着女儿,柔声道:“情儿,不要如此,望世齐本性纯良,不是那种小肚鸡肠之人,加之你平日与他相处的是极为和睦融洽,这种小事,他不会放在心上的。”
苏采情吸溜着鼻子,闷声道:“可是,可是刚才他看我的眼神……”
一句话还未说完,又有两行清泪从眼角溢出,顺着脸颊流淌而下。
苏服叹了口气,又道:“情儿,我看那望世齐对你颇为殊异,每每有新鲜玩意儿总是第一个送给你,出外寻宝探秘也定会邀你同行,至于那楚依依嘛……”
苏采情正眼巴巴看着父亲,见他忽然停顿不说了,心中大急,不由拉扯起苏服的衣袖,口中嗔道:“爹爹,你快说,快说嘛!”
苏服嘿嘿一笑,道:“楚依依那小丫头今年不过十一岁,她只是贪玩些罢了。你何必担心?何况我苏服的女儿又岂会输给楚梦泽那小子的女儿……”
“爹爹!你又乱说了!”苏采情被父亲说穿心思,只羞得娇颜似火,粉晕朵朵,连白净的小耳朵也隐隐有些泛红,虽然已是破涕而笑,嘴里却仍不依不饶,“哪,哪有啊,我才不担心依依呢,哼,不理你了。”
说罢,苏采情掩面疾走,被抛下的苏服站在原地,看着平日刁蛮任性的女儿如此羞赧可爱的神情,长长地叹了口气道:“唉,女儿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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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望(上)
浩昌山
太幽
湖心岛
望世齐在湖心岛禁闭修行已有旬日,每日除了修习太虚无极真诀,就是看着碧波荡漾的湖水发愣。这湖心岛虽美其名曰为岛,实际上不过方圆数里,加之其上花草植被极为稀有,飞禽走兽一只也无,光秃秃,冷清清,喜好爬山涉水的望世齐在岛上颇为不适。况且因为掌教玉平真人的严令,派中弟子皆不敢擅自前来探视,除却传授心法和考察望世齐修行成果的沈德予,平日里只有楚依依偷偷来过几次,也只是待了半个时辰便匆匆离去,望世齐在湖心岛上的日子过得极为苦闷。
“扑通!”一块小石子被抛入水中,惊散了围在一处的鱼群,荡出了层层涟漪之后,慢慢沉入了水底。坐在水边的望世齐眉头紧锁,一脸的烦恼不堪,他抬起头眯着眼看了看四周,除却浩渺烟波,什么都没有。望世齐叹了口气,躺倒在地,双手枕在脑后,呆呆着看着蓝天白云,俨然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
就这样迷迷糊糊,半睡半醒也不知过了多久,望世齐忽然听到了一阵“哗哗”的水声,抬头一看,竟是楚依依坐在一条大鱼的背上破浪而来,再细看一番,楚依依正手持一根笛子放在唇边吹动,只是隔得太远,听不真切她在吹些什么。
望世齐见状欣喜异常,站起身来一面挥手,一面往楚依依来的方向跑去。楚依依坐着那大鱼行至离湖心岛还有几丈远时,拍了拍大鱼的脑袋,那大鱼低身沉下水去,她则轻轻一纵,腾身而起,在空中悠悠忽忽转了几转,已接近岛边。徐徐湖风之中裙带飘扬,长发轻舞,更兼天真可爱的小小脸蛋上笑意盈盈,说不出的美丽动人。
只是或许对距离的估计出了偏差,又或者是对自己的修行太过自信,楚依依在离岛还有丈余远时,气势一顿,身子一沉,竟往下坠去,眼见就要落入湖中。好在望世齐眼疾手快,一抖衣袖,注气一圈,便将楚依依从空中拉回岛岸,跌入了自己的怀中。
“咯咯!”楚依依从望世齐的怀中爬出,笑道,“小齐哥哥你真厉害。”
望世齐翻了翻白眼,笑道:“依依才厉害呢,那么远就敢施展身法跳过来。”
楚依依被他如此一说,羞红着脸一个劲去捂望世齐的嘴,口中也是娇声不迭:“讨厌啊,人家,人家是怕小青离湖心岛太近,万一搁浅便游不回去了,这才,这才……
望世齐嘿嘿一笑,道:“你今日如何有空前来?”
楚依依道:“我来看看你嘛!听沈师兄说你精进神速,前日已破了太虚无极真诀玄极境界的三重天,升入四重天了?”
望世齐微微颔首,又摇头叹道:“唉,这岛上什么都没有,我除了专心修行哪里还能找到什么事情可做?我呆了这些天都快闷死了。”
楚依依也在他身边坐下,撅着小嘴道:“可不是嘛,你不在,都没人陪我玩了,爹爹最近很忙也不理我,柳师姐她们忙于准备派内大甄都纷纷闭关了,我一个人真没劲呀!”
望世齐笑了笑,道:“那你可以去找二妞和捣蛋鬼玩嘛!”
楚依依幽幽一叹,道:“你不和我一同去,它们都不理我呢!”
二人所说的二妞乃是一只玄虎,三年前被望世齐在山中游玩之时捡到,当时捡到的一共两只虎崽,又都是雌虎,因而取名大妞二妞,大妞几个月时不幸染病夭折,望世齐还为此伤感了好一阵子,对二妞的照顾更加细心。三年来,望世齐不时去看护,和二妞相处得甚为融洽,至于望世齐带去的楚依依,苏采情等人,二妞也是颇为熟稔,只是仍不像对望世齐那般乖巧有加。捣蛋鬼则是苏采情和望世齐于两年前在山涧里捡到的一只断腿松鼠,苏采情和望世齐将它断腿接好后又养了好些时日才送回林中。那松鼠与二人混得熟了,也常从林中跑到苏望二人的住处偷吃捣乱,才有了这般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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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望(下)
望世齐听楚依依如此一说,顿时一乐,笑道:“定是你没有给它们带好吃的!”
楚依依怔了一怔,道:“还,还要给它们带吃的?”
望世齐耸了耸肩,道:“二妞倒也还好,只是那调皮鬼,没有松仁胡桃一类的物事,它是不会理你的。”
楚依依眨巴眨巴眼,一脸失落道:“原来是这样,早知道我就随身带上一点了。”
望世齐见楚依依说话之余仍不住轻抚着自己手中的那柄笛子,奇道:“依依,你这笛子我怎么从未见过?”
楚依依被望世齐问起,脸蛋上又浮现出得意的神情,邀功般的将笛子递到望世齐身前,道:“爹爹说这是娘亲在生下我之前就做好给我的,这笛子可好了,只要我修行足够,吹奏起来便能御使各种飞禽走兽呢。”
望世齐接过笛子仔细端详,见这笛子乃是用一根兽骨雕琢而成,长约两尺,镌刻镶嵌着银线金丝的花纹图案,更有各类飞禽走兽,惟妙惟肖,浮现其上,笛子的一端还挂着一串红色的坠子。整支笛子祥光映现,瑞气腾腾,一看便知是法宝中的*。
望世齐一面看着笛子,一面对楚依依道:“这笛子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可以御使飞禽走兽?你为何不去吹奏一番御使二妞和调皮鬼?”
楚依依低了头,咬着嘴唇道:“那多没趣啊?我是找它们玩的,又不是御使小青驮我来看你,不一样的。”
望世齐洒然一笑,道:“看不出依依分得还挺清楚嘛!对了,近日里派中有什么大事没有?”
楚依依摇了摇小脑袋,娇声道:“没有呢!”
随即她想了想,又道:“不过马上就要有了。”
望世齐急道:“那,那快说说!”
楚依依见望世齐眼巴巴的神情极为可爱,抿着小嘴乐了好一阵,这才道:“爹爹让我保密的,过些时日,我再来看你吧!”
言罢,楚依依起身拍了拍裙裾上的沙砾,将笛子放在嘴边吹奏起来。
那笛声轻扬悦耳,婉转起伏,仿如一双纤纤素手轻轻地撩过灵台之上,望世齐只觉得胸中的诸多烦闷犹如抽丝剥茧一般在飘荡悠扬的笛子声中渐渐隐去。望世齐听得如痴如醉,一曲未了,但见不远处水浪滔天,碧波翻涌,一条大鱼跃出水面,激起浪涛阵阵,正是先前驮着楚依依的那一条。
楚依依抬步欲走,又似想起什么一般,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玉瓶,递给望世齐道:“差点忘了,这是爹爹让我给你送来的,瓶中有十粒入梦丹,对你修行是大有好处的,你先吃,下次我再多给你带些来。”
“这……入梦丹何等珍贵?”
“没事哩!这些是爹爹刚刚炼成的,他说以后还要重谢你呢!”
楚依依笑眯眯地对望世齐挥了挥手,腾起身子在空中转了几转,虽因真气不济,有些手忙脚乱却还是有惊无险地跳到了那大鱼的背上,只见她轻轻拍了拍头,又将笛子放在唇边吹奏起来。那大鱼载着楚依依破浪而去,速度极快,不一会儿便成了远处的一个小黑点,再不久便消失不见了。
望世齐站在水边目送楚依依,直到再也看不见了,才收回视线,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又摸摸怀中那仿佛还带着少女体温的白玉瓶,伸了个懒腰向岛中走去。
“多想无益,练功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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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丹(上)
浩昌山
临幽汀
炼丹坊
深夜。
鼎。
一个硕大无比的双耳乌金鼎立于房间正中,鼎身遍刻符篆字诀,其内紫炎腾腾,烈焰冉冉,火苗忽高忽低,上窜下跳,整个房间炽意无比,与不时从窗逢间钻入的窗外的夜间凉风相比,迥然两重天地。
一名双眉入鬓,面若冠玉的中年模样的男子站在这乌金鼎旁,正是楚梦泽。绕是火舌炙烤,他额头也不见一滴汗珠,若不是修行深厚,又怎会有如此从容之态。只是,此刻他全神贯注地盯着眼前乌金鼎中火焰的变化,对其他周边物事浑不在意,仿佛置身事外一般。
渐渐地,乌金鼎中有了变化,原本赤紫交加的火焰之中赤色尽褪,整个鼎内皆是紫火汹涌不止,股股热浪袭面而来,楚梦泽的额头也隐隐约约可见少许细小的汗珠,想必是因为这紫火烈焰的温度实在太高了吧?
忽地,本只是站立一旁的楚梦泽有了动作,举手一拂,便将远处几案上的一堆花草,玉石,汁液扫入怀中。
他就这样每隔上一段时间便从其中选择一样或几样投入那乌金鼎之中,而鼎中的火焰却并未像寻常火焰那般将投入的物事立刻吞噬,而是将其包裹起来,或融化或分解,火焰也变得时而*时而娴静。
楚梦泽一面仔细观察鼎中的情况,一面继续投入物事,直到剩下了最后三件被他全部投入鼎中之后,又候了一候,这才从襟内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白玉瓶,打开瓶塞,其内装着一株奇花,花开九朵,朵朵不同,赫然便是那九转玲珑昙。
楚梦泽将九转玲珑昙从瓶中取出,他此时的动作极其轻柔,仿佛轻轻一捏便会捏碎什么一般,谨慎无比的态度与方才的泰然自若相比更显迥异。楚梦泽轻巧地捏起九转玲珑昙,举到空中,也不知怎的,这方才从容不迫的手臂此刻竟有些微微颤抖。犹豫了片刻,许是怕错过时机火候,楚梦泽咬了咬牙,将九转玲珑昙抛入鼎中。
“嗤!”那九转玲珑昙入鼎之后,化作一个九色光球,光球旋转间放射出一道道彩光,而后,不断有各种色彩的光气从鼎中冒出,甚至透过炼丹坊照射其外,整个炼丹坊从外面看起来也好似在放光一般,炫目耀眼,透亮明彻。
楚梦泽看到这番情景也是一惊,暗道:“没想到这九转玲珑昙用紫炎炼制时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他话音才落,只听得“嗡!”的一声,本是安稳如山,固若金汤的乌金鼎一阵低声鸣响之后,鼎身竟开始有些微微的晃动,鼎内的紫火跳脱不定,翻滚腾转,好似有些失控一般。
楚梦泽竟有些失措一般,看着那怒涨而起的紫火,又不知道此时该做些什么,嘴中也是喃喃不止:“难道我的步骤错了吗?还是离火柴太多导致紫火温度过高?可,可我这全部都是按照圣丹谱的方法炼制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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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丹(下)
难道,难道是因为这花的花期将过了吗??想到此处楚梦泽不由打了个寒战,冷汗涔涔而下,略显单薄的身子竟有些摇摇欲倒一般。
“咔!”随着一声轻响,那看似坚固无比的乌金鼎上竟出现了一道细细的缝隙,那道细缝急速裂变,瞬间扩大,同时向鼎的两侧延伸出万千长缝,彼此之间交叉迸分,好似一张张被撕开的蜘蛛网迅速龟裂开来。
“轰!”
一声巨响,那乌金鼎猛地爆裂了。其内的紫炎四溅而出,碎片飞射开来,或钉在墙上,或打破窗棂,就连炼丹坊的大门也被这股巨力推开,在夜风中晃动不已。好在楚梦泽修为高深,双袖连拂不止,挥开了如矢而来的碎块,右手似拂似引,时摇时止,而那本是扑面而来的紫火也在他的手法之下慢慢变小,火光渐暗,直至收缩成一指宽的细细火柱,却是在施展御物一法之中极为高深的御火之术。
楚梦泽左手从腰间解下一个紫金红葫芦,拔下塞子,右手旋转着轻轻一抓,将那已收缩成火柱的紫色火焰抓入手心,随即塞入那葫芦中,整个动作迅疾舒展,显得潇洒异常。
只是,收好紫火的楚梦泽看着这满地狼藉,脸色惨白,嘴中仍是絮叨不止:“没错啊,所有材料都已备齐,所有的步骤也都是按照圣丹谱一步步来完成的,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月光如雪,从门口和窗棂的破损处照射而入,静静地照亮着楚梦泽那一脸的哀戚。
“怎么会……”楚梦泽的低喃在说道一半的时候停止了,淡淡的月光照耀下,在那乌金鼎的碎片堆中,似乎,依稀,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隐隐放着光。
难道这亮光便是导致出现意外的罪魁祸首吗?楚梦泽如此想到,脚步也向前迈了一迈,伸手拨开几块乌金鼎的碎片。
光,一道耀眼的金光,从那堆碎片下透射而出,旋即消失不见,继而为一道夺目的紫光取而代之。
楚梦泽大感讶异,扒开剩余的碎片之后,突然看见那层层碎片之中赫然躺着一枚圆圆的丹!
这,是先天丹么?楚梦泽将那丹轻轻拈起,放在掌中,举到眼前细看,那丹乃是九种颜色交互变换,先后交替发出九种不同的耀目光彩,整粒丹丸氤氲在一层薄雾般的祥瑞之气中,托着那丹的手掌隐隐可以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活力在丹内涌动。
九色变换,九光弥散,和圣丹谱上的描述一模一样,这便是传说中的先天丹!
“先天丹,哈哈,先天丹,我成功了,我终于成功了!”
轻凉的夜风之中,一道带着四分欣慰,三分意外,两分狂喜乃至一分哽噎的笑声传出很远,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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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事(上)
浩昌山
落霞涧
灵怀洞
清晨,细雨潇潇,放眼望去,远处的群山郁郁葱葱,仿若翠云碧海;朦胧密雨之中,一块块大小各异的山石峰峦上也似乎泛起了层层新绿,一派生意盎然之意。
一只雪白修长的藕臂伸入到这垂下的千丝万缕的雨幕下,摊开小小的手掌,接住那随风轻飘细摇的雨滴,任凭晶莹剔透的皓腕玉手被淋湿,溢出的雨水顺着臂膀缓缓流下。
苏采情坐在灵怀洞洞口,一手托腮,另一只手伸出洞外接着雨滴,眼神却飘忽不定,时而远眺雨幕深处,时而凝望洞口的小小溪流,雨滴落入溪流,泛起一圈圈仿佛永不会散去的涟漪。雨越下越急,适才犹自可见的雨点此刻已连成雨线,原本稀落的雨打声变得急促起来,稀里哗啦响声不绝。
“唉!”少女一声长叹,将视线收回,呆呆地用手指拨弄着洞口岩壁上凹凸不平的水坑。
“怎么啦?”温柔婉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随即苏采情被两条雪臂从腰后揽入了一个香酥绵软的怀中。
“没,没什么!”苏采情向后一仰靠在那人怀中,又是幽幽一叹道。
“你呀,还说没什么呢!”那人伸手将苏采情额上的乱发抿好,拍了拍她*的脸颊道,“那日你脱口而出要严惩小齐,连我都觉得奇怪呢!后来看你脸色怪怪的……”
“哎呀,邱师姐,不是说好了不再提这个了嘛!”苏采情转过身来,将小脸埋入那人颈项间蹭蹭磨磨,口中腻声不迭道,“你一提起这个,人家就,就后悔死了啦!”
搂住苏采情的这人正是落霞涧*逸座下弟子——邱妮雅,苏采情自从望世齐被送往湖心岛禁闭修行之后便怅若所失,连日来无心修行,不是躲在角落里暗暗叹气,便是郁郁不欢地抱膝而坐,一坐便是好几个时辰,整日无精打采,全无平日的活泼。
邱妮雅自是心中明了,但凡二人独处之时即欲对其开导一二,只是苏采情每逢谈到那日的事情,或者捂耳不听,或者低头不语,说得多了便伤心无比乃至哭出声来。
邱妮雅在苏采情头顶摩挲不已,抚弄着少女如缎的乌发,温言道:“采情,你愈是如此,和小齐愈难相处,以后,怕是要成陌路人了。”
苏采情闻言一抖,缩了缩身子,往邱妮雅怀中钻去,而她那模糊不清的声音也断断续续地从邱妮雅怀中传出:“邱师姐,你,你别吓我了。”
邱妮雅拍了拍少女的背脊,轻声道:“你也看见了,小齐那日听见你如此说后,脸色极其失望呢!”
苏采情从邱妮雅怀中抬起螓首,一双早已噙满泪水的大眼巴巴望着邱妮雅,话未出口,那一汪清泪便涌流而出,顺着脸颊划出一道道水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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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事(下)
邱妮雅见她这般情形,叹了口气,道:“你呀,对小齐总是恶声恶气,他虽脾气好,平日对你也颇为容忍,只是你怎能在那关键之时落井下石呢?”
苏采情也无暇拭泪,哽噎道:“我,我是看见楚,楚……”
“楚依依吗?”邱妮雅不待她说完,接过话头道:“依依今年不过十一,小孩子懂得什么?不过是爱找小齐陪他玩耍罢了,你仔细想想,小齐对你,不是比依依更为关心嘛?依依每次去找小齐,小齐可是一有空闲便来找你哩!”
苏采情偏着头,靠在邱妮雅肩上,想了想,闷声道:“嗯,是哩,每次小齐要去好玩的地方都先来找我,有好东西也必然给我留上一份,而依依只有主动开口,小齐才会带上她。”
邱妮雅拧了拧她翘翘的小鼻子,道:“是呀,所以啊,你这次伤了小齐的心咯!”
苏采情听她如此一说心慌意乱,颤声道:“他,他,不会再也不理我了吧?”
邱妮雅白了她一眼,满脸都是促狭之意,道:“那可说不定哦,依依现在还小,但小丫头这几年越发俏丽了,你若还是如此,到时候小齐说不定……”
“嘤咛”苏采情低呼一声,嫩脸绯红,双颊滚烫,羞赧不堪道,“邱师姐,我和小齐没,没什么的。”
“噗嗤!”邱妮雅见她到了这种地步还在一味死撑,不由心中一乐,笑出声来,顿了顿,道,“你呀,欲盖弥彰的咧!趁着师父不在派中,过几日你找个机会去看看小齐吧,你温柔一些,小齐肯定会原谅你的。”
苏采情仍是不依,好似一块牛皮糖在邱妮雅怀中扭来扭去,邱妮雅又是一番好哄才安静下来。
邱妮雅看着俏脸飞红却是心结已解的小师妹,心有所感,自己当年也和小师妹一样伤了那个人的心吧?只是等自己明白过来的时候,已经没有挽回的机会了,想到此处脸上笑意渐褪,眼角也慢慢湿润了。
从邱妮雅怀中抬起头的苏采情见她如此表情,怔了一怔,期期艾艾地问道:“邱,邱师姐,你,你怎么了?”
邱妮雅摇了摇头,没说什么,只是在眼前的朦胧烟雨之中依稀看见那个高大俊朗的青年笑着对她说:“小雅,我这次和史师弟他们一道下山除魔,待我回来便央师父向许师伯提亲。”
而我,我当时是怎么回答他的?
“哼,你以为我非你不嫁呀?临幽汀的范师兄,盘龙嶂的吴师弟,还有很多人喜欢我咧!”
他那时是什么样的表情,还记得吧?
他只是愣了愣,淡淡一笑,转身去了。
后来呢,后来听和他一起前去除魔的史师兄说,他每次和邪佞作战都是冲锋在前,快意杀敌,只是每当静下来的时候就会眉头紧锁,问他也不说话,只是悄悄地抚摸着我给他做的那个香囊。
我虽然有些懊悔,可对我自己说,等他回来提亲之后,我对他好些便是了。谁知道,谁知道他却回不来了……
“邱师姐,你,你怎么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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棺中人(上)
浩昌山
临幽汀
夤夜。
碧空如洗,明月如钩,寒光委照,寂寂白光将山间照得一片雪亮,蜿蜒崎岖的山路上有一个高大的身影徐徐而行。
夜凉如水,晚风轻寒,但这似乎未给此人带来任何影响,他一袭青衫,怀中抱着个四方锦盒,脚步轻缓,一直走到一个洞窟前才停下脚步。
月色如梦如幻,洒在那人脸上,赫然便是楚梦泽,只是他此时的神情有些奇怪,期待、彷徨、恐惧,诸般情绪在脸上交织纠结,更显得几分诡异。
钻入洞窟之内是一条长长的通道,没有火光,感觉有些阴森森的,楚梦泽静静地走在这条通道之中,每一步都很轻,很慢,很小心,想必是怕惊扰了谁的清梦吧!
走了小半个时辰,楚梦泽来到一处石壁,他仔细看了看石壁上下,又周遭逡视一番,这才在石壁上一处敲了五下,三长两短,又换了一处敲了九下,五短四长。如此这般换了几处,每一处敲击的次数手法皆不一样,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停下了手,洞窟之中也重新归于一片空寂。
“喀啦,喀啦。”石壁后隐隐想起了机簧声,而后又消失了,随着“吱呀”一声,石壁中间裂开一道细缝,往两边滑动分开,露出了一个石室。
石屑尘土扑扑簌簌从石壁上落下,楚梦泽却浑不在意,只是看着石室中的一个水晶石棺,那石棺中,躺着一个女子。
楚梦泽向前走了几步,来到石棺旁,痴痴地看着那女子,嘴里梦呓一般轻声道:“千柔,我已有月余没来看你了,你不会怪我吧?”
楚梦泽叹了口气,双手轻着抚棺沿又道:“你这个样子已有十一年了,可苦了你了!”
那女子杏脸桃腮,唇瓣丰润,肌肤圆润光洁滑嫩如脂,堪称绝色,外貌似不过三旬,只是此时双目紧闭,就这么静静地躺在石棺之中,好像只是睡着了一般。
楚梦泽看着女子那安详无比的睡姿神态,神情忽然激动起来:“不过,千柔,你不用怕,我已炼好了先天丹,只要我用化丹之术和催丹之法让你尽得这丹中精华,我们,我们就可以重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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棺中人(下)
说完,楚梦泽站起身来,长出一口气,将怀中那锦盒拿出,才刚刚打开一道细缝,便有一道华光从那缝中泄出,照在那水晶石棺之上,折射出一片绚丽夺目的光彩。待楚梦泽将锦盒全部打开之后,顿时光华大盛,整个石室仿佛都亮了起来。
楚梦泽左手拈起那先天丹,右手运气于掌心,但见青光氤氲,气团阵阵将右手包裹于其中。楚梦泽将先天丹抛出,左手捏诀,右手运气一引,便将先天丹凌空吸住,在空中悠悠忽忽,旋转不止。
楚梦泽深吸一口气,左手捏指成剑,低叱一声:“疾”,一道黄光激射而出,同时右手手势急变,或张或舒,时牵时引,那被黄光射中的先天丹一通巨震之后似乎变大了几倍,光彩也愈见夺目了。
楚梦泽左手从右手的气团之中轻轻一引,便引出一部分,双手注气,那气团青光也大了不少,勉强能够将变大后的先天丹凌空吸住。
只是那先天丹的光彩越来越亮,几近灼目逼眼,楚梦泽额上也是冒出层层细汗,想来是大耗真气和灵力所致。
楚梦泽缓了一缓,双臂一阵急舞,十根手指勾,划,撇,拨,曲,撩,点各有不同,圈引一通之后,但见他十指戟张,双臂猛推,瞪着一对小眼,大吼一声:“破!”
那先天丹应声裂开,一阵强光闪过之后化为了九道彩光。这九道彩光在空中来回飞窜舞动,好似九条色彩各异的小龙。楚梦泽急忙双手注气成网,将那九道彩光包裹在内,不敢让一道逃出桎梏。
那九道彩光在气网中左冲右突,挣扎盘旋,楚梦泽疲于应付,几次聚气到一半,便因要控制住那九道彩光功亏一篑。
好不容易,楚梦泽将九道彩光压制到一处,双手一封,一合,点向那石棺中的绝色美人。
那九道彩光挣脱不开,似极不情愿一般,顺着楚梦泽的手势次第钻入美人体内,每钻入一道,那美人周身便闪现一瞬那所钻入的光的颜色,而后恢复平静,如此这般,待九道彩光悉数钻入美人体内之后,楚梦泽已是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向后退了几步,靠在一处墙壁上,这才勉力站住。
楚梦泽歇了好一阵子,这才离开墙壁,在石棺边站定,双手结了一个法印,只是这个法印实在是过于繁冗复杂,楚梦泽又似怕忙中出错,因而结印的动作也格外小心缓慢,手中的动作每变换一次,便有一道青光从自己的双掌之上射入美人身上,那青光在美人体表氤氲开来之后又渐渐散去。
“九极合一,玄脉存延,先天重筑,本真归元”
楚梦泽口中念念有词,将最后一个法印结完,扑通一声坐倒在地,竟是力竭之态。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盏茶,也许是一炷香,又或者是一个时辰,美人还是如先前一般双眸紧闭,沉睡不醒,似乎先前所做的一切都从未发生过一样。
楚梦泽面色黯淡,不知是因为方才的真元大耗,或者是由于这徒劳无功的感伤,他慢慢站起身来,看了看美人的睡姿和那绝色的容颜,闭上了眼,一滴浊泪伴着他那凄然无比的声音从眼角滑落而出:“先天丹,也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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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醒
楚梦泽再也没有回头看那水晶石棺中的绝色美人一眼,也不知是因为不敢,还是因为不忍,只是脚步虚浮,身形晃动,踉踉跄跄地向室外走去。
当快走到他走到石门口时,一个轻轻的,小小的,细细的声音从身后隐隐地传来:“梦,梦泽!”
这声音是那么的不真切,那么的虚弱,那么的飘渺,若有若无,似近似远,在那一瞬间连楚梦泽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甚至怀疑是不是听错了。
他蓦然回首,小心翼翼地转过身,一步一顿地挪到石棺边,微微探下身去,看见石棺中的那个绝色美人似大梦方醒,睡眼惺忪般双目微眯,嘴唇轻轻翕动,也许是因为刚才那声呼唤已耗费了她所有的力气,饶是她努力地想发出什么声音,却连一丝也听不到。
楚梦泽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哪知揉搓间却揉出了两行英雄泪,眼前的人物很快就因流淌不止的泪水而变得模糊不清了。楚梦泽伸手拭泪却发现眼中的泪水越来越多,好似井喷泉涌一样奔流不止,片刻之间便已沾湿衣角,浸透襟袖。
多少次魂牵梦绕,十一年百转千回。
面对着那张熟悉的脸庞,楚梦泽除了流泪,唯有一言不发,哪怕稍稍咧开嘴角方欲说些什么,便被苦涩的泪水涌入,只能发出断续的,压抑的呜咽声。
他不敢出声,仿佛只要一出声,眼前的这个梦境便会像被大大的铁锤猛击之后的水晶那样彻底碎掉散做一片。
他不敢离开,似乎若是他此刻离开,躺在石棺中的那个女子便永远都不会再有机会醒来。
躺在石棺中的那名女子睁着水濛濛的双眸定定地看着泪流满面,几乎不能自已的楚梦泽,轻轻地,笑了……
影摇晃
眼迷茫
晚风轻寒催人肠
遥想当年明月夜
眉不展
苦情伤
******
轻声唤
惊梦断
百般思量意凄凉
两相无言空凝望
面苍然
泪千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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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深(上)
三个月后。
浩昌山
临幽汀
“梦泽,你老看着我干什么?吃菜呀!”薛千柔见丈夫停箸不进,手端饭碗,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俏脸有些微微发红,夹过一片菜蔬放入楚梦泽的碗中,低声埋怨道。
“哦,呵呵,吃饭,吃饭。”楚梦泽在娇妻嗔怪声中终于收回了神识,傻傻一笑,埋头拼命地将碗中剩余的米饭拨入口中。
薛千柔见丈夫如此形态,娇声急道:“哎呀,慢点,慢点,哪有你这般吃饭的呀?”
楚梦泽三口两口将碗中米饭吃了个一干二净,这才抬起头来,对着娇妻又是一通傻笑,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唇须上还挂着两颗米粒。
“你呀,几百岁的人了,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薛千柔伸出雪臂轻缓小心地从楚梦泽的唇须上拈下那两颗米粒,白了他一眼,柔声嗔道。
“嘻嘻,爹爹这么大年纪了,吃饭还掉饭粒,连依依都不掉了呢!”坐在另一侧的楚依依见父亲如此拙态,也凑过来打趣道。
楚梦泽瞪了女儿一眼,板着脸故作严肃道:“大人说话,小孩子家的听着便是,不准Сhā嘴!快吃饭。”
楚依依对父亲做了个鬼脸道:“我吃得少,又吃得快,才不像爹爹,每次都要吃五大碗。”
“你……”楚梦泽一挥筷子,看来是想要敲一敲女儿的小脑袋,可终究心中不忍,右臂伸到一半时在空中虚晃了几下,便收了回来。
“噗嗤!”一直旁观女儿与丈夫斗嘴的薛千柔见楚梦泽吃瘪的狼狈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
楚梦泽对薛千柔讪讪一笑,道:“这些年我忙于给你炼制丹药,无暇管教,这孩子愈发没大没小了。”
薛千柔看着他,水眸之中渐渐泛起阵阵涟漪,颤声道:“这些年,苦了你了。”
楚梦泽伸手抓住薛千柔的玉手,激动不已地说道:“柔柔,我不苦,真正苦的人是你!十一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盼望这一天的到来。”
薛千柔的小手被楚梦泽突然抓住,又听到他如此的深情倾诉,眼中已噙满了晶莹的泪水,只是看到坐在一旁攥紧了筷子,将一双小耳朵竖得高高的女儿之后,忽地想起什么般,双颊赤红的将手抽回,含泪笑道:“以后,我们永远都不要分开了。”
楚梦泽急忙点头之间也瞥见了正仔细偷听的小女儿,不由老脸一红,道:“依依,还不快吃,不然等会来不及去看你的小齐哥哥了。”
楚依依这才埋头吃饭,还含着饭粒嘟囔不停:“小,小齐哥哥才不,不会呢,我和他说好了的,何况,何况今天他也不用去紫氲庐跟着古玄师叔参详阵法。那湖心岛上光秃秃的,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没有,上次我去给小齐哥哥送入梦丹,见他可怜兮兮地坐在岛边,很惨的咧,直到我去了之后他才高兴起来。”
薛千柔妙目一扫,看了看吃得脑门冒汗的楚依依,伸手温柔地拭去了女儿额头上的细碎汗珠,转过头对楚梦泽道:“依依所说的小齐,便是掌教玉平师兄收养的那个小男孩吗?”
楚梦泽点头笑道:“是啊,他现在可是玉平师弟的亲传关门弟子,派中年轻一代的佼佼者,不到一十五岁便已能施展太上青光斩。听依依上次给他送丹药回来后所说,自他出外历练回派的一年多内,他已将太虚无极真诀从玄极一重天修炼至了四重天的境界,而这次给你炼制先天丹,其中最重要的九转玲珑昙便是他在秘林中找到的。”
薛千柔闻言大奇,美目眨了一眨,道:“这少年竟如此厉害?秘林之中遍是禁制陷阱,他小小年纪如何得入?”
楚梦泽见娇妻好奇,便从一年多前,望世齐大战周子建一直到月前他引起的那场“朱厌之乱”这诸般事件一一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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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深(下)
薛千柔听得津津有味之余更是啧啧称奇,她想不到望世齐小小年纪不但才貌双全,修为超群,连那秘林之中的古老禁制也被他在几年之间无师自通,一一破解。这等资质,这等才学,实在是万中无一,又见丈夫述说女儿常年与其相伴,左右不离,更兼他是为了找寻给自己炼丹的九转玲珑昙才闯下祸事,被罚禁闭湖心岛,对他又多了一分愧疚怜惜之意。
湖心岛本是昌玄一门之中的禁闭思过之所,位于大湖太幽的正中心,据说由湖砂堆积而成,近五百年才渐渐成型,乃是这浩昌山附近最为“年轻”的“景致”了。岛上花草稀少,鸟兽全无,被禁闭于其上,最痛苦的不是修行的艰难,反倒是那寂寞无趣地度过每一天的苦熬,尤其对望世齐这种喜爱游山玩水,野惯了的性子,更是惨不堪言。
薛千柔轻叹了一声,道:“为了给我炼制先天丹可苦了这孩子了,那湖心岛乃是派中最为乏味所在,他又是那种活泼跳脱之辈,一年,可怎么熬啊!”
楚梦泽亦是附声叹道:“是啊!若不是我们求情,他怕是要在那岛上待上几年了。想当年我只是在岛上待了三个月便已是生不如死,郁闷难抑,若不是你给我做的饭……”
薛千柔闻言一惊,却见楚梦泽目光灼灼望着自己,眼中深情毕现,不由俏脸一红,低着头道:“你,你知道了?”
楚梦泽柔声道:“千柔,那时怪我年少无知,常常惹得你暗自伤心,不过,我们一家总算是团聚了。”
薛千柔见楚梦泽眼中泪光闪烁,已是激动万分,思及这十一年似生若死一般的经历也是感慨万千,旋即又想到为自己苏醒做出了“重大贡献”的望世齐还在孤岛之上,心中便动了去见一见这人中之龙的念头:“既是依依今日要去见那少年,我便与她一同前往吧?”
“啊?”楚梦泽讶然出声,满脸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自薛千柔苏醒以来,昌玄派中前来探望恭贺的人络绎不绝。三个月来,临幽汀也不知接待了多少人,好不容易一家三口独处的机会,楚梦泽见爱妻欲伴爱女亲自前往,这显然是坏了派里的规矩。可望世齐因他受过,心中也着实有些过意不去。无奈之下,只能同意,又搜罗出一干丹药丹丸,吩咐薛千柔再三小心,若有不适便服下某丹云云。
薛千柔见他如此细心呵护,心中自是暖意融融,安慰了他几句,便牵着女儿的手向山下行去。楚梦泽则是一直送到凌波门,待再也看不见妻女的小小身影之后,才念念不舍地回转临幽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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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女
浩昌山
山脚太幽湖
银光潋滟,碧波漾漾,湖中倒映着一片数十丈高的树林。时值正午,汤汤湖水在春日的映照下,泛着灿灿金光,其上漂浮着的少许花瓣枝叶,随波悠荡。
楚依依拉着薛千柔一步三跳来到湖边,手搭凉棚望了望日头,对薛千柔道:“娘,时日还早,一刻之后小青才有空闲,我们等等吧!”
薛千柔宠溺地摸了摸女儿的细发,问道:“小青是谁?”
她自生下楚依依不久便丧失神识,陷入昏迷,三个月前才被楚梦泽用先天丹成功救治,但毕竟血缘所在,三个月来母女二人已处得颇为融洽,仿佛从未分开过一样。
楚依依掏出了怀中的笛子,对薛千柔道:“喏,就是用这根你留给我的笛子御使的虎纹青鲟。”
薛千柔了然地笑了笑,道:“那定是玉儿的子女,当年玉儿载我时候,它常伴随左右呢,我记得它右腮处有一道伤痕,那是在一次湖边乱石堆时被石砺刮伤的。”
楚依依双手一拍,惊道:“是捏,小青的右腮处确有一道伤痕,娘,你真厉害,这么久以前的事你还记得那么清楚。”
薛千柔伸手将女儿搂入怀中,道:“依依也不错啊,小小年纪便能施用这根我用鱼龙骨雕琢出来的御兽笛,这笛子只有到了元极境界的五重天才能施用自如呢,如此看来,依依的修为也很不错呢!”
“娘!”楚依依被薛千柔如此夸赞,有些不好意思,扑入她怀中有些羞赧地撒起娇来。
薛千柔轻拍着女儿的背脊道:“不过,这次我们就不用小青了。”
“可是……”楚依依听母亲如此一说,从她怀中挣出来,道:“湖心岛在太幽正中,四面环水,这太幽又浩瀚无边,若是不用小青,我们如何去找小齐哥哥呢?”
薛千柔微微一笑,从楚依依手中取过那骨笛,双目半闭,樱唇轻启,吹了起来。她吹奏出来的笛声与楚依依的宛转悠扬迥然不同,笛声高亢如火凤清鸣,响遏云霭。
一曲未毕,远处传来声声厉啸,楚依依抬头一看,一只大鸟急掠而来。此鸟猿面马身,遍体绒毛,背生四翼,长喙蛇尾,高约丈余。楚依依微微有些担心,向后退了几步,却被薛千柔搂住了:“这怪鸟名曰蛇尾枭,极爱抱人疾行,它带我们去湖心岛比你那小青快多了,你别看它外貌凶恶,其实极为温驯。”
薛千柔言罢,拍了拍蛇尾枭那低下的脑袋,蛇尾枭便展开两翼分别卷住母女,展开其余两翼腾空而去,瞬息间便去得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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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拨
浩昌山
太幽湖
湖心岛
一个白衣少年手捏一柄碧色短剑正在练剑,剑花朵朵,青芒道道,脚步灵动飘逸,进退自如,人剑如一,好一个俊逸少年,正是被禁闭在湖心岛修行的望世齐。
望世齐练剑完毕,似对自己的表现不大满意,凝眉苦思,双手法诀频捏,口中却念念有词,不时比划默诵。正心烦意燥间,忽地听到一个清亮悦耳的嗓音:“一动即觉,一觉即止,止而又止,入归太虚。凝神为一,天地合身,存而后忘,心生无极。”
望世齐听到这一席话,仿佛入定一般,怔怔地站着想了想,脸上蓦地露出欣喜的表情。他急忙盘腿坐下,闭目凝神,一手下丹田,一手泥丸宫,周身真灵之力随意而动,忽行忽止,方才那拥塞堵涨之感顿去。但见他浑身上下青光隐隐,面色忽青忽紫,却是引入青紫二气,正是炼精化气、入定修行之态。
约莫过了一刻,望世齐才缓缓睁开眼睛,但见目光炯炯,一派神清气爽的模样,显然是已领悟了方才那番真言,修为更进了一层。
他站起身来,谦恭无比地谢道:“不知哪位前辈来到,指点之意,在下感激不尽,还望现身一见。”
“嘻嘻”一声轻笑,一个绿衣少女从一块大石后走了出来,赫然便是楚依依,娇笑盈盈道,“要谢?那快快谢我便是了。”
望世齐愣了愣,笑道:“依依,你又捣什么鬼呀?快快请前辈出来,方才那番真言怎么可能是你说的?”
楚依依做了个鬼脸对转过身道:“娘,你看嘛,小齐哥哥一点都不相信,你还是出来吧!”
望世齐闻言一怔,顺着楚依依的目光,他看到一个风姿绰约的绝美妇人从那大石后走了出来。
那妇人外貌不过二十几许,素衣如霜,肌肤胜雪,鬓角簪着明玉珠花。脸上未施粉黛,表情温婉,一派端庄宁静之态。
“你是?”望世齐盯着那妇人看了好一阵子也想不起自己何时见过,困惑之余不由剑眉紧锁,埋头苦思。
薛千柔见他这幅模样,抿嘴一笑,道:“别想了,我是依依的母亲,你叫我薛师叔便是了。”
望世齐闻言大惊,指着薛千柔道:“依依的母亲?哦,原来,原来你就是楚师伯的……”
话说到一半,蓦地省得用手指着长辈颇为不恭,急忙又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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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赏
薛千柔一言不发,细细打量着少年。
适才见他星目剑眉,俊颜玉面,秀雅绝伦,英气逼人,暗暗赞叹不已。后见他修行时遭遇瓶颈,忍不住出言相助,却不料他竟能在一时半刻间便醍醐灌顶、领悟透彻,这等天资材质,却是万中无一。依依虽然天资不错,和他比起来,也是颇有不如,若是能够把依依许给他……
想到此处薛千柔看望世齐的眼光之中更增几分欣赏。
望世齐见那妇人半晌无话,只是盯着自己的目光渐渐暧昧起来,不由冷汗涔涔,暗忖自己可有得罪了这位第一次见面的师叔,遂拱手恭声道:“望世齐见过薛师叔,方才多仗薛师叔指点关节使我领悟不少,实在是获益匪浅。”
薛千柔闻言回神,才省的自己已盯着这位少年看了好一会儿了,玉颜不由红了红,柔声道:“我不过念了几句真言吧,即使不说,你日后也会自行领悟,我可什么也没做呢!”
说着,薛千柔语气一转,垂首叹道:“听梦泽说,那炼制先天丹最重要的一种药材九转玲珑昙便是你找到的。而且你为了找这花还偷偷进了秘林,惹了祸事,这才被禁闭在此,说来,我也是有些责任的。”
望世齐双手齐摇道:“没有,没有,那是我自告奋勇去帮范师兄找花的,与他人无关,只是连累了宋师弟,唉!”
薛千柔安抚道:“我昨日打听过了,你那个宋师弟已经可以下床走动,看来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是吗?”望世齐倏地抬起头来,满脸惊喜地望着薛千柔道,“那可太好了。”
楚依依凑上前来,娇声道:“小齐哥哥,什么太好了?”
望世齐道:“宋师弟可以下床走动了。”
楚依依“哦”了一声,道:“那你可以少在湖心岛禁闭一些日子了吗?”
望世齐摇了摇头,道:“自然是不行的,不过宋师弟能够早日康复也是快事一件啊!”
楚依依撅了撅嘴,嘟囔着:“那有什么可高兴的,你不在,都没人陪我玩了……”
“呃……”望世齐见楚依依如此一说,又被薛千柔看了一眼,登时有些窘迫不安,打了个哈哈,道,“还有其他人嘛!”
“依依,我看这样吧!”薛千柔见二小无话,Сhā入一句道,“以后每隔几日,你给小齐送一次饭,饭菜由我张罗准备,你陪小齐吃完饭后再一起玩上一个时辰便回,如何?”
“太好了。”楚依依听得母亲如此一说,高兴得几乎要跳了起来,俏脸通红,兴奋不已地道。
“这个,恐怕不太好吧!”望世齐愣了愣道,“我在此处是受罚,你若是时常来此,万一被人发现……”
“哼!那你上次还要我时常来看看你?”
“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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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解
薛千柔眼见两个小人要闹僵,忙出来打圆场,道:“小齐,你也不必太担心这个,依依悄悄地来,悄悄地走便是,何况我今日来看你,也是偷偷来的哦!”
望世齐看着身前这位美丽的师叔对自己眨了眨眼睛,露出了在楚依依脸上常见的俏皮的微笑,心中暗道:果然是有其女必有其母啊!
母女二人又在湖心岛待了一个时辰,其间薛千柔和望世齐一番长谈,见他谈吐不凡,胸怀锦绣,更是如同丈母娘看女婿颇为喜爱了。
母女二人起身欲走时,一位十四五岁的红衣少女走了过来,楚依依定睛一看,竟是苏采情。
“苏姐姐?”楚依依欢叫一声扑了上去,倒闹得苏采情颇有些不安,但看着满脸欢容的楚依依以及她身后的薛千柔也不忍发作,只能支支吾吾应付了几句。
原来,苏采情被邱妮雅一番开导后犹豫了好些天,终究按捺不住,于今日偷偷来到湖心岛探看望世齐,谁成想竟遇到了楚依依母女。
薛千柔见苏采情柳叶细眉,美目含春,肤色白皙,身姿窈窕,果然是姿色动人,堪称绝色,此时娇颜晕云朵朵,眼中目光闪烁,一派羞怯难当之态。
苏采情一副少女怀春的情态已尽入薛千柔眼底,她看了看一脸天真无暇,不知世事的楚依依,摇了摇头,暗叹一声,轻轻拉了拉楚依依,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母女二人相携着去了。
望世齐一直送至岛边这才返回,却看到站在身前不远处,正低头暗忖,不知想着什么的苏采情。苏采情此时蛾眉轻皱,薄唇紧抿,双手绞着衣角,一头长发被湖风吹得纷乱不已,令人怜意大生。
望世齐缓缓靠近,但细微的脚步声还是惊动了苏采情,她抬起头怯怯地看了望世齐一眼,又垂下头去,低低道:“你,你还好吧!”
望世齐没有开口,脸上除却惊奇之外,更有一丝欣喜和紧张;苏采情愣了愣,讷讷道:“方才,那,那,那是薛师叔吗?”
“唔!”望世齐点了点头。
“你采到的九转玲珑昙炼制出了先天丹,也救醒了薛师叔哩!”
“哦!”望世齐搔搔后脑,却只从唇间挤出了一个字。
“……”
二人就这般有一句没一句的东扯西拉,只言片语之后,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两人只能默默对视无言。
良久,苏采情鼓足勇气正欲说些什么,却闻得空中一阵嘶鸣,循声望去,一条数十丈的独角巨螣穿过层层云雾,从二人头顶飞驰而过,向着浩昌山去了。
“小花,是小花,是清幽太师叔祖和小花开坛布道回来了,快,我们快去拘妖谷找它。”
望世齐话刚说完,便一把拉住了苏采情的手,循着那巨螣所去破开朵朵白云留下的云迹追寻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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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怀
小花,这是望世齐对看守浩昌山昌玄派拘妖谷的千年巨螣的昵称。
说起这千年巨螣也是奇怪,以其千年道行,早已能腾云驾雾,升空飞天。也不知它是爱这浩昌山的好山好水,还是敬服昌玄派的道法真妙,自两千七百年前天玄子在浩昌山创建昌玄派之时,这独角巨螣便安居于斯。它不但不害人吃人,且每当天玄子开坛讲道之时,它便盘坐一边,垂首敛目似专心凝听一般。有时闻得天玄子讲到精妙处竟如顿悟般兴奋得连连摆尾点头,只是它那硕大有力的尾巴常常击碎山石造成一片混乱,而吐息呼出的飓风也足以将众人吹上天。
曾有派中弟子提议斩杀,但天玄子胸襟广阔,心怀仁慈,感叹万物有灵,且其并未作恶,遂封其为拘妖谷执守,专一看守昌玄派到处抓来放入拘妖谷促以渡化修炼成正果的邪物精怪。每逢开坛布道,天玄子皆准其旁听,众人也渐渐习惯了这个“认真的好学生”。
天玄子高寿五百七十七岁,驾鹤西游之前,嘱意传位弟子,将此巨螣收为不记名弟子,令其他人等将之视为师兄弟看待,但有开坛布道皆应准其旁听。天玄子逝世那日,巨螣悲痛不已,仰天嘶鸣良久,飞身一跃,腾空而去,众人皆以为其一去不回。
少顷,见那巨螣驾雾腾云飞到太幽之上,几乎吸尽半个太幽之水,而后浩昌山方圆数十里之内一场倾盆大雨,大概是在寄托自己的哀思为天玄子送行吧。那巨螣降雨完毕,又飘然回到浩昌山,继续着自己的拘妖谷执守的“工作”。
数千年来,那巨螣也仿佛以昌玄门人自居,看守拘妖谷甚为勤勉。加之其身份乃天玄子的不记名弟子,比之后来的昌玄门人,辈分不知高了多少,所以昌玄派中对这独角巨螣是极为尊敬的,称其为“无上真妙灵蛇道君”。
但望世齐一向无视这些繁文缛节、清规戒律,只因巨螣浑身青、红、紫、黄,色彩斑斓,望世齐便戏称其“小花”。
哪知那巨螣与望世齐竟格外投缘,往日里对那些辈分比他不知低了多少代的昌玄门徒爱理不理,独独对望世齐青眼有加,时常与其一同玩耍打闹。望世齐叫它“小花”,也点头不迭,平日里跟着望世齐一起飞鸡斗狗,闯祸惹事实在是不胜枚举。
望世齐小小年纪颇为狡猾,见巨螣辈分奇高(即使是昌玄派如今辈分最高的清幽,也不过是掌教玉平真人最小的师叔祖——昌玄派的第二十一代弟子,相比于巨螣这天玄子不记名弟子的辈分实在是相去甚远。)每每捣蛋便与其一起,即使被派中长老执守或普通弟子看见了,也迫于巨螣的颜面奈何不了望世齐。
苏采情被望世齐牵住右手,脚步如飞。她与望世齐虽从小相处无间,但如此二手交握,亲密异常的肌肤接触实在是少之又少。苏采情俏脸几欲红得滴出血来,却又舍不得挣开,闭上双眼随着望世齐在这孤岛上奔跑,奔跑,一颗心儿好似要飞了起来,任凭微风在耳边拂过,不管身处何处,也无论将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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担忧
浩昌山
天玄峰
玉虚宫
玉平真人眉头紧锁,低头沉思了好一会儿,这才对清幽道:“师叔祖,以你所见,这邪物是甚么?”
清幽手拈长须,双目眯了一眯,缓声道:“若是我没有看错,我与‘无上真妙灵蛇道君’于布道完毕返程途中遇到的那邪物便是春林一年多前遇到的黑衣骷髅。那骷髅似有邪力加持其上,较之一般骷髅强悍数倍,但如春林所述的那个灰衣老者并未出现,反倒是有一黄衣小子施御那黑衣骷髅。待我与‘无上真妙灵蛇道君’击溃骷髅,那小子已逃遁而去,但我观其行径邪法与阴皇尸冢大为不同。”
苏服轻咳一声,道:“我又详细问过春林,那灰衣老者周身上下有团团黑气笼罩,看不见真容,我等几番下山寻访也无功而返,看来这些年来又出现了不少新的邪佞妖物了。”
清幽顿了顿,道:“亦有可能是那阴皇尸冢想出了新的邪法来炼制邪物。”
玉平真人点了点头,陷入了低头沉思之中,倒是坐在一边的苏服有些按捺不住道:“那些为邪物所害的百姓我也见过,其状之残,实在是令人发指,我看还是要早日找到这帮泼魔,清理干净才好。”
魏羽菲轻叹一声:“可邪魔在暗,我等在明,且天下之大,穷我一派之力断难扫尽余孽。”
说到这里,她瞟了一眼玉平真人,道:“掌教师弟,一年前,梵光寺的主持了空大师和问心阁阁主丁居士来我派商讨合力除魔之事,今日正是正道众人齐心协力激浊扬清之时。”
玉平真人抬起头,看了看魏羽菲,长叹一声,道:“魏师姐,我何尝不想如此,只是那日的结果大家也都知道,梵光寺的高僧大多闭关参悟佛法,只有了空主持和其他圆字后辈幼徒在寺中。问心阁瘟疫流行,不然丁居士为何只带那周子建前来?他的一对子女丁浩然丁悠然兄妹的修行固然了得,当时却都在病中不能成行。”
顿了顿玉平真人又道:“至于沐兰城,我已几次命人鸿雁传书,但俱是回书言其此时正忙着在诸多城邦中奔走,守护一方百姓安宁,无暇于此,我也只能作罢。”
古玄摇了摇头,搓着双手道:“唉!这些邪物如此猖獗,可苦了百姓啊!”
一直闭目养神的苍阳忽地站起身来,在堂中踱了几步,面色凝重道:“此事背后定有玄机,掌教师弟,我想还是多多联系正道同仁商议此事。派中百年大甄转眼便要举行,待大甄过后,抽调部分弟子联络正道同仁,定要将这些邪教妖人肃清,还百姓一个清净。”
苏服点头不迭道:“苍阳师兄所言极是,只是那邪物四处出没,影踪不定,如何是好?”
众人正议论间,楚梦泽一溜小跑进来急道:“清幽师叔祖回来了?”
清幽白眉一抖,见到楚梦泽时,紧绷的脸也露出了一丝笑意,道:“梦泽啊,听说你炼成先天丹救醒了千柔,恭喜啊,你们一家三口分开了十一年,总算是团聚了。”
楚梦泽脸色一红,轻声道:“多谢师叔祖挂念。”
苏服此时也不知怎的,脸色一变,道:“楚师弟,我等商讨除魔大事,你为何姗姗来迟?”
楚梦泽怔了怔,讪讪一笑道:“我多陪了千柔和依依一会儿。”
苏服翻了翻白眼,闷哼了一声,却再也不说话了。
玉平真人见二人闭口不言,这才开口徐徐道:“不若将派中弟子分出数批,由各支亲传弟子为首,每月替换,下山搜集消息之余也好让年轻弟子历练一番。”
古玄皱了皱眉头,道:“如此甚好,只是我等还要研习太虚无极真诀的太极境界,只怕……”
苍阳不待他说完,便打断道:“古玄师弟,太虚无极真诀乃是我派镇派之宝,我等研习也是为了早日太极化无极,升入那无尽天的无上境界,只有这样才能不坠我昌玄数千年的威名,此事关系重大啊!”
魏羽菲温言道:“研习太虚无极真诀乃是重任,况且现今邪魔踪迹难寻,我看还是依照掌教师弟的意思,从下个月开始,从每支抽调亲传弟子下山搜寻,同时也联络一下各地的修真氏族及正道同仁,待明逸和清霜带回消息后,大家再做计较。”
“如此……”清幽微微颔首,道,“就依玉平、羽菲所说,待众人聚齐再议,过几日你们就要闭关研习太虚无极真诀的太极化无极的无上境界了,可都要准备好了啊!”
“是,师叔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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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情(上)
浩昌山
拘妖谷
谷口通道
“小齐,我们来,来这里不太好吧?”苏采情一面随着望世齐缓缓向前,一面轻声道。
“没事,此时正是午膳刚过,况且小花和清幽太师叔祖刚回,定有要事与各位长老商议,我偷偷离开湖心岛的事情,只要你不说,没人会知道的。”
苏采情瘪了瘪嘴,最终没有说话,想到自己的手还被他拉住,俏脸又是一红。
二人又往里走了一程,来到一处“一线天”,但见壁立千仞,其间的通道狭窄仅容一人通过。
两边山壁高耸,怪石嶙峋,其上生长而出的丛丛怪木、密密花草,盘根错节,交织成影,将本已稀疏的阳光重重遮挡,整个山间小道只能见到隐隐人影。
苏采情本欲从望世齐手中挣脱,可是进入“一线天”之后,周围昏暗无光,除了风吹枝叶摇荡的“哗哗”声和二人脚步的“沙沙”声之外,显得格外寂静。她心中也似被收紧了一般,向望世齐靠近了几步,小手反握住望世齐,掌心也微微沁出些细汗来。
“咔咔!”二人正行走间,一声异响传来,苏采情顿觉脚下一软,随着一声尖叫跌倒在地。
“怎么了?”望世齐见状大急,回身摸索着。
“疼疼疼!”苏采情理也不理,只是低声娇吟呼疼不止
望世齐听苏采情的呼疼之声,心中大急,忙道:“别动,我看看。”
“踩,踩到树枝了。都,都是你啦,非要来……”苏采情噙着眼泪,坐在地上,双手捂住痛处娇声嗔怪着,话说到一半,才蓦地省得其中的不妥之处,遂倏然住口。
只是此时的望世齐担心她的伤势,也无暇顾及她言语之中的埋怨,软声道:“采情,是我不对,你,你还好么?”
苏采情正欲说些什么,只觉得身子一轻,已被望世齐拦腰抱起,顺着谷道一阵疾行。
穿过一丛密林之后,但见天地一片开阔,在暖暖的日光的照耀下,整座山谷间的苍松翠柏,绿草碧花闪耀着逼眼的绿色光芒,除却绿色,还是一望无垠的绿色。
二人都看得呆了,半晌,苏采情才想起自己仍在望世齐怀中,登时羞不可遏,扭了扭身子,又险些挣脱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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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情(中)
望世齐见她扭伤,自己不知她伤情如何,已是疼惜不已,又见她扭来扭去,几欲摔落,害怕因此牵动了她的伤势,不由俊眼一瞪,怒道:“你干什么?乖乖躺好。”
说着,他轻轻地将苏采情放在一块被日光晒得有些暖意的硕大青石板上,又采来一些嫩草垫在苏采情的身下。
苏采情从未见过望世齐发怒的神情,如今被他一声怒喝,震惊异常,微微有些发慌,不由乖乖听话,被他扶着躺好,又见他采草成垫,细心呵护之态溢于言表,感觉整个胸口都暖暖的。
望世齐待苏采情躺好,便要脱去她的鞋袜,却又被面红耳赤的苏采情伸手挡住:“别,别看了,大,大概是扭到了。”
望世齐闻言,剑眉紧皱,面色一沉,道:“不成,快让我看看,若是伤到了骨头可就严重了,如不及时处理后果不堪设想呢。”
苏采情听他说得如此严重只得轻轻拉起裤管,露出一只被白袜包裹着的纤足。
望世齐心忧苏采情的伤势,不待她亲自动手便脱下了苏采情的白袜,只羞得苏采情“嘤咛”一声别过脸去,如雪的玉颊晕起了一抹难以觉察的嫣红。
稍后,一只温暖修长的手掌轻轻抚上了自己的脚踝,十指指腹沿着脚面经脉按压揉搓,苏采情只觉肢麻体酥,娇躯骤软。
望世齐在苏采情脚上仔细摸索了一番,见并无大碍,又转入脚踝,稍稍按了按,但闻苏采情一声轻叫:“啊!”
望世齐听得少女呼痛,慌忙住手,道:“疼么?”
苏采情螓首微偏,低低哼了一声:“嗯!”
这一声几如蚊吟,细不可闻,若不是望世齐靠得近,又全神贯注听她说话,怕是也听不真切吧。
望世齐又细细摸了摸,这才放心地笑道:“只是脚踝扭到了,我帮你搓上一搓,再寻些草药敷上,便无大碍了。”
苏采情往后缩了缩,浑身轻颤,连从披散开来的长发中悄悄露出的精巧的小耳朵也羞红得几欲滴出血来。
望世齐拾起白玉晶莹纤细小巧的*轻轻地转了转脚腕,然后双手拇指在脚踝处猛地用力揉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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