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年。
极北冰原。
“嗖!”
一个青色身影在空中疾掠而过,却又倏然止住,顿了顿,返身回转,乘风而下,落在冰原之上。
这是一个青衣男子,貌若二十几许,身量不高,剑眉英挺,相貌俊秀,双眸之中精光闪闪,更显得卓尔不群,器宇不凡。
他落脚处的三尺之外是一块高逾三丈的巨大石碑,材质不明,其上密密麻麻刻满晦涩难懂的符文古篆。
青衣男子看着那石碑,脸上连续闪过讶异,欣喜,失落等诸般表情,只是最终都化作了凄恻的神色。
呆立许久,终于,他缓缓伸出手去,轻轻贴在碑壁之上,慢慢的,一个字一个字的,沿着脉络笔画,点横撇捺,摩挲不止,口中低声念念有词:“没有想到你竟身陷于此,可知我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在找你啊!”
青衣男子说着说着,情绪有些激动,嗓音也变得断断续续,间杂哽咽之声。继而,他看着那石碑,竟怔怔落下泪来。
“哼!”
一声冷哼远远传来,声音不大,但在这寒风冷冽,冰雪纷飞的荒原之上竟是出奇的清晰。
“谁?”
青衣男子不知怎的竟有些慌张,敛容拭泪,抬起头来四处张望。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般不小心,若是此时有人出手偷袭,你怕是早就死了!”
青衣男子转过身去,却见十丈之外立着一个男子:白发金冠,一袭紫衣,相貌颇为英俊。只是这男子此时面带不屑,眉眼间尽是轻蔑之意,整张脸带着说不出的乖戾之感。
“是你!”青衣男子看清来人,脸上表情一愕,随即慢慢平复,回头依旧看着石碑,淡淡道,“你来作甚?”
紫衣男子“嘿嘿”一笑,也不答话,抬脚向前,轻轻迈了一步,只是这看似轻轻迈出的一步便已跨过了十丈的距离,瞬息间他已来到了石碑前站定。
紫衣男子看也不看青衣男子,负手而立,一言不发,也静静看着石碑。
良久,二人都没有说话。
青衣男子忽道:“多年不见,你的修为又精进了不少啊!”
紫衣男子一挑浓眉,嗤声道:“以你的天分,即便是到不了我这无尽天的境界,也早应进入无极境界,这种雕虫小技你又何曾放在眼里?只怪你杂念太多,还需炼心,修真悟道非一日之功,你若能潜心钻研,迟早能够飞升成圣,得列仙班。”
青衣男子抬起头,呆呆望着远空,半晌无言,眼底渐渐生出几分萧索之意,似自言自语般喃喃道:“飞升成圣么?”
“是啊!”紫衣男子眼中一亮,本有些冷酷的表情也似乎生动起来,“修真之人,莫不是为了长生不老,得列仙班。人途仙道,本就是天地之别,唯有修真悟道才是超凡入圣的唯一正途。”
青衣男子摇了摇头,道:“我从未想过长生不老。起初,我学道,只不过是因为衣食堪忧,为了寻得一处暂居,以求苟安。后来,我学道,是为了降妖除魔,激浊扬清,保这一世安宁。再后来……”
紫衣男子冷笑道:“再后来,你这位自称要除尽天下妖魔的盖世大侠竟然和一个妖精勾勾搭搭,纠缠不清,甚至只为了博她红颜一笑,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当真厉害得紧呐!”
青衣男子虽未搭腔,脸上露出的却是哀伤至极之态,看着石碑的专注眼神之中也多了一丝痛楚。
“师父他老人家还好吗?”青衣男子沉默片刻,终于忍不住问道。
紫衣男子俊脸一板,冷面厉声道:“你这门派的叛徒还有脸问师父?”
青衣男子闭口不言,一脸黯然,许久才道:“师父虽已不认我这个徒弟,但师父永远都是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师。”
紫衣男子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之色,语气也变得稍有些缓和,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若真心悔改,师父定会网开一面。”
青衣男子转过头来,定定看着紫衣男子,淡淡一笑,脸上全是无比的坚毅之色,对紫衣男子道:“即便如此,我,也从来都没有后悔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