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打水的时候,芝兰在井边滑了一跤,回房后感觉异常不舒服,教芝回来确认芝兰流产了。要命的是请郎中来把脉,结论是夫人体弱,以后要小心保胎,这令教芝非常不情愿地联想到芝兰做官妓的时候,可能多次被迫打胎造成习惯性流产。芝兰觉得很抱歉,“我真是不争气。”教芝说不要紧,大家都还年轻,芝兰说:“我怕以后怀上了也保不住。”教芝说以后加倍小心就是。芝兰哭了半夜,终于下决心跟教芝挑明,“教芝,你娶回秀姑来吧。”
教芝发誓说,他跟秀姑从没有做过越轨的事,成亲之后也没见过她。芝兰相信他们是清白的,但为后代着想,该把她娶进门来。
“我和秀姑可以相处得好。”芝兰表态道。
与其说是芝兰由于自身的失误进入了教芝的步调,还不如说是教芝耐心地等待到了芝兰的失误而下出了一着妙棋,这样既不会伤到芝兰,又不会亏了秀姑,一箭双雕。当然还得礼节性地过族人这一关,养父养母们都说不肖有三无后为大,与刘家联姻教芝应该做表率。教芝的舆论造足了,正式登门提亲,秀姑的娘却先哭倒了,说:“我们家是哪辈子造了孽啊,要让女儿去做人家的小啊,做人家的小是没资格进刘家祠堂,风风光光的出嫁啊,我在固陂圩还有什么脸见人啊。”
教芝让族兄族弟们将见面礼献上,秀姑的娘说:“不是钱的事,女大不由娘,问她自己,我倒是一贯开明。”教芝说丈母娘的自我评价很中肯,那次在红薯地里看见教芝就回避,而放任女儿与对岸打情骂俏就能充分说明一切。
秀姑的娘一听又哭,“你这是笑话我穷人家贱呢,我告诉你,我们家人穷志不短,我是可怜你一个人在外地不容易,好心帮你,早知道你只是要她做小,那时我死也不准她那样。”秀姑感谢上天让她在恰当的时间和恰当的地方投胎做了女人,从闺房里传话说,她愿意跟着教芝,哪怕是做丫鬟,哪怕是摸黑走到后冻也不在乎。秀姑的娘叹息道:“把屎把尿喂饭二十年,不如人家捏一把下巴。”教芝发誓说他从来没有摸过秀姑的下巴。
腊月里教芝把秀姑迎进围楼,拜天拜地拜祖先,芝兰枕边第一次没有教芝。在洞房秀姑生涩得近乎僵硬,要教芝压到身上来了才肯费力地*服,教芝用柔情和从芝兰那里获得的经验把秀姑溶化了。秀姑的*比芝兰的小很多,像一颗熟米那样大,一捏摸就变成生米那样硬。这是殖民的伟大战果,抚摩就是侵略,Gao潮就是胜利。次日很早秀姑就起来忙碌,分别将鸡蛋和红枣汤端到教芝和芝兰房间,教芝责备秀姑说她跟芝兰是平等的,如夫人不要去做丫鬟的事,芝兰则跟秀姑说现在她们是姐妹,秀姑这样做她承受不起。秀姑不以为然,说她做惯了,她愿意来张家,为的就是能同时伺候芝兰和教芝,“没有芝兰姐,我也就不能嫁给教芝。”
教芝承认,芝兰做了一回秀姑和他之间的媒人,亲自把丈夫割让一半给曾经的奴婢。张家长房也确实需要一个有田间经验的大脚女人,教芝圈了大片土地,秀姑过门三天之后就去整理菜园,准备来年种菜,后冻和固陂两个姓氏的人都来帮忙,教芝想亲自动手都不让,连丈母娘都说:“姑丈,你吃田塍上的米,这哪是你做的事。”教芝也不客气,将家务活丢开,带领后生们修整村边的池塘。他的推算,多日晴之后必雨,趁晴天抽干了池塘,把鱼腊了过年吃,把塘泥运到田里增肥,修筑码头,维护堤坝,查漏补缺,下雨之后就可以储水公用。
这是一项经过张家人十八年耐心的努力年年积累才完全竣工的工程,到同治年间,池塘群呈口袋形环抱了村庄,形成村庄的内环,而蜿蜒的仁善河是村庄的外环。内外环之间,即池塘外侧仁善河内侧是稻田。池塘从高到低分别叫上洞、下洞、楼梯塘、曲尺洞、尾巴塘、回塘,还有一口专门用来洗脏物的火烧塘,所有池塘都活水相通,用几丈厚的土陂分隔,塘岸用红岩石砌筑,上洞离仁善河八十丈远,接东北面的山谷溪水,尾洞通村西的仁善河,上洞只有单纯的蓄水养鱼功能,下洞则修筑了四处码头,兼负了生活功用,上下洞水域宽广,每年夏天都会由成年人组织儿童游泳考试,能横渡就算及格,才可以在少年人不在场的情况下下塘玩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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