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过年了,教芝让族人挑了一担土产,花生、豆子、番薯干,去拜访钱知县,钱知县要调任别处,把那礼物转让给代理知县王宇英,王知县很高兴,夏收的时候爽快地给张家人的田地办了官方凭据,当时还希望教芝先到书院去教书,熟悉县城,等现任教谕退休,巡抚的正式任命到了之后再共事,教芝则恳请等料理完家事再来替县里的教学效力。家族创业时期,族人不能没有他。
站在鲤鱼背上看得见的地方,除了固陂圩以外,都是十八张的地盘。张家人的地盘有多大,教芝的心就有多大,作为张家宗主村的长房,年关时候他走访了张家旁系村,房屋不会漏雨,鱼肉柴米也存有一些,虽不能跟后冻相比,但不能指望一步登天,他们自己也没有什么抱怨。遇到几家诉苦的,几乎让教芝后悔准了他们姓张,把身上的散钱分给了他们,幸好那些人克制着没有露出乞讨的原形,一窝蜂的向教芝伸手。结果教芝在回家的路上真正遇见乞丐,乞丐向教芝下跪,而教芝拿不出一个铜板。
这是一对乞丐,一男一女都年轻,身上还干净,听口音是赣南人。都是客家人,已是严冬刺骨的冷,教芝怕他们冻死,只好领他们到家,先训斥一顿:“后生一个,没有缺胳膊少腿,不在父母身边尽孝,跑到外边流浪,不羞耻吗?”
毛氏后生赶紧下跪,说:“举人老爷,小人实在无家可归。”同时扯姑娘一起跪拜。
教芝让他们起来,叫秀姑收拾桌子给他们饭吃,毛氏后生赶忙说自己来,教芝注意到他手法非常娴熟地扫起了桌上十几枚散开的铜钱,象筹码一样成柱状地垒起堆放好。教芝让他们吃饱,笑着说:“后生,你没有说真话。”
毛氏后生抵赖的同时惶惶不安,教芝说:“你,一双赌手,一对贼眼,对姑娘还算有情意负责任,这些小儿把戏骗不了我,可以推测你在家乡的所作所为。你有力气不干活,偏偏要去赌博,赌博输光了钱只好去偷,你以为偷自己家和亲戚家的就不算贼,但也没有多少家底来让你败。这姑娘是你表妹吧,你们还没有成亲就偷情,姑娘怀孕了,被家人发现,想上吊,你只好带她私奔,不这样做家里人也要把你们赶出去。你们以为私奔很好玩,没想到搂搂抱抱还能取暖,花花草草却不能当饱。我若要是将你告官,轻则遣送你回乡听候父母的发落,重则判你个拐骗良家女子,把你押入大牢。”
毛氏后生被教芝的一通胡说彻底击垮,拉姑娘一起下跪,“老爷买下我们吧,我们只要一口饭吃,一张床睡。”
教芝吃惊地问他们为什么连自由都不要。他们说回家等于找死,不回家又走投无路,能够在大村庄举人的庇护下,好死不如苟活,“我们表兄妹能够在一起,还要自由干什么?”教芝认为他们还由于被姑娘肚子里的胎儿拖累,但并不说破,写了一张契约,男的做长工,女的做佣人,两人毫不犹豫地按上手印。
教芝当下主持了简约的婚礼,毛长工就算正式娶了表妹为妻,主人把围楼外放农具的房间隔了一半给家奴住,“我对你们的要求很简单:诚实、勤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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