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姆铺(4)
第十六章
白白的身影
一个无风的白天来到孤寂的荒原
芦头坝在昏灰的阴暗里沉睡
茫茫的芦苇
一片片的露出红红的湖水
肥沃的田野一片荒芜
野草一浪浪的在风中欢笑
茫茫的芦苇在风中一片片的拂过
所有的都离去了
听不到一声人笑
牛羊鸡鸭在荒原里跑来跑去
阴暗的远远的
一片片绿绿的波浪
绿树绿草绿花铺成绿的大海
我们是自由的羊羔
它们望着夕阳笑
这是幸福的快乐的
我们是自己的主人我们牛马的
猪唱着歌在绿草中窜来窜去
天空一片灰蒙
冷冷的
远远的田野清清晰晰
鼎若望了望身后远远的红湖
茂盛的芦苇层层叠叠铺到水边
乌黑的泥巴
几只朽坏的木船
她们笑了
听了听远远风声中的羊鸣
空气中飘浮着淡淡的歌声的甜味
来自纯清的声音大自然天成的音乐
我在听
我在听
我在听轻轻的
鼎若折了一片长长的草叶在手中挥舞
夕阳红红的
云儿累了缓缓地爬在山头
裴欣扶着一棵苍劲的大树
仔细地抚摩着树干上的日子
你想听吗鼎若关于这个村子的过去
鼎若低下头淡淡地笑了我要听吗
我是来过指点的
一个没有太阳的白天
我是在指点离开的
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
我是出生在这里的泥屋
我以为我不是指点的人
我认为我是一只虫子
一只狮子盯着我说我想吃你
我以为我是那一片叶子
在凄雨里朽枯凋落了
或者我是一块丑石
从天上来的
在烈日里爆裂
靠在大门口有人做成了一个猪糟
我想我是一只火红的狼
裴欣哭了
我想起了生想起了死
那一天
指点成了一片汪洋
痛苦的死亡的
一点点吞噬着我的心
芦头坝
指个古老深重的坝子
在梦中醒来
朽坏的土掌瓦房一间连着一间
蛛儿在屋角里爬动唱着歌织着网
断墙边院落里杂草丛生
耗子一群群的村子里
悠闲地走来走去看着明明的阳光
微风吹动杂草
浅浅的阳光模糊地照着村子
小路上高高的绿草中冒出三个男人两个女人
打着口哨散慢地走了过来
鼎若抬起头望着她们
你们是我们吗从浅水湾来吗
他们笑了蹲在大青石上歇气
我们是你们吗我们从芦头坝来
我是哪个
我是我爹
我是我儿子
我是她的汉子
她是我的婆娘
欢呼起来鼎若你是鼎若你是鼎若
无王迟渔知风
盈虹觉胭
我们的父亲母亲我们的妻子儿女
哭了鼎若抱着头哭了阳光冒出云彩灰朦朦的
我们结合吧重新在指点盖个村子
你是我的女人我的女人
搂抱着哭拥抱着笑
指个地方只剩下我们了
播种盖房子明天
我们要生一个个另外的自己……
鸟群轻盈地在村落间飞来飞去
叽叽喳喳在树枝上跳跃
指是第一天的开始
从睡梦中醒来睁开眼睛
院子里婉转的鸟的唱歌
麻雀子在枯树上跳跃
布谷鸟在荒草里不停地叫
阳光暖暖的从破漏的屋顶走下来
玻璃窗上蒙着一层层灰阳光费力地挤了进来
门上窗上木桌上铺上挂满涟漪似的蛛网
黄黄的阳光斜斜地铺在铺上
鼎若翻了一下身数着墙上鸟爪的痕迹
裴欣微笑着静静地睡着
阳光黄黄的照着她光光的雪白的身子
我昨晚深梦见一条大蛇绕在屋粱上
我童年时的那一条吗
它缠绕着苹果树
你们吃吧指种好吃
裴欣鼎若光着身子在泥水里玩过家家
裴欣用泥巴做着小泥人照着自己的样子
她们会活吗像你我一样
裴欣从铺上坐起来手指轻轻地梳着长发
鼎若你给晓得
你在梦中一次次渴望着生存
不断地询问
你是不是自己的儿子
你是蛇年出生的呀你是一条蛇
鼎若笑了忧伤地哭了
我是一滴水在红湖里干涸
我是一条虫子一天天钻在漆黑的泥里
我是一片云整天在天空飘落
我是一滴远古时期遗落的眼泪
裴欣笑了你是一条蛇梦中看到了死亡
生命只是一个短暂的相逢
死是无限的
在生中死
在死中生
裴欣的脸在阳光下绯红如一朵桃花
鼎若紧紧地搂抱着她拼命地交欢
我要永远存在
鼎若喘着粗气裴欣尖叫着呻吟
相互听着心跳
我听到她在唱歌我们的女儿
他在到处乱跑一定是个男的
他会是你许多年后的回忆的往事
鼎若笑了她一定挨你一模一样
一样的好看如一片桃花
桃花漫天飞舞天空一片粉红
粉红的云霞在山坡上缓缓地流动
流动的云扯碎了彩锦散落了一地地的桃花
鼎若弯腰捡起一片片桃花轻轻地放进火柴盒
桃园里弥漫着淡淡的清香
一条粗壮的大蛇从水潭里游了过来
鼎若把一条小蚯蚓塞进装着桃花的盒子
几个小伙说笑着推开园门
他们惊叫起来
鼎若吓得大哭
坑坑洼洼的水塘里桃树上挤满了一堆堆的蛇
交缠着蠕动着吐着血红的信子
我们煮蛇肉吃知风大声喊着卷起手袖
拎起一条大蛇的尾巴在空中抖动
蛇晃动着头慢慢不动了
一条条的蛇爬开了爬上一棵棵桃树
鼎若踩着阳光一步步蹭到了学校
年轻的迟渔正在讲一个很久很以前的故事
推开庙门走了进去在自己的水泥桌边坐下
掏出课本打开文具盒削着铅笔
二十七个学生一年级二年级双手拄着下巴
他是一个英雄
他创造了世界用七天时间
他领导了一次次起义
他有一把生锈的长剑
老师老师他叫什么名字呀鼎若举起手
有人说他挨我一个名字叫迟渔
有人说他没有名字
无王叫无王
他从哪点来的呀怯弱的裴欣问
他哪点去了老师觉胭站了起来
鼎若从衣裳包包里头掏出火柴盒
悄悄放在裴欣的桌上
桃花桃花我送给你
觉胭伸过手来低头打开火柴盒
一条大蛇忽地从窗口爬了进来裴欣骇得大哭
大蛇惊慌地在教室里爬来爬去
沿着土墙爬上高高的木梁
二十七个学生哭叫着慌作一团跑来跑去
桔黄的阳光从破墙上射进来照在鼎若的身上
鼎若从裴欣身上爬下来
黄黄的阳光照着她眩目的**
裴欣坐起来下了铺
光着雪白的身子推开黑屋门
鼎若站在院子里指是个破旧的小学校
一个倒塌的乒乓球桌两个歪斜的蓝球架
四周墙角野草杂生狗尾草在风中摇来晃去
裴欣站在鼎若的前面晒着暖暖的阳光
明天明天我们做哪样呀
明天干什么呀
明天我们播种吧鼎若轻轻地说
裴欣点了点头
我又听到了布谷鸟叫了天亮呢时候……
都说走的时候没有风
没有云
鼎若在一个莫名的夜里回来
荒芜的田野静悄悄的听不到一丝声音
静静地坐在院落里仰望天空的流云
指是一只公鸡的爱情
把爱慕一点点的埋进泥土
白晃晃的阳光刺刺地炙烤着陈旧的村落
公鸡高高的站在石磨上盯着远远的泥墙
葡萄藤叶中漏下的阳光热热地照着磨盘
斑斑点点的白光晃动着公鸡的身子
走动着唱着高吭的歌
你是我的所有所有的真诚
我的每一根羽毛每一个细胞
我的鼻子我的眼睛我的耳朵我的嘴巴
昨夜里我在裴欣的身上找到了自己的影子
我的所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