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肉,胡仁把油腻的手在残断的土墙上使劲蹭了蹭,头也不回地对陈宣道:“从现在开始,为师开始授艺予你。刘大哥在此,也好做个见证。”
每个少年都有热血的梦。正如没有不怀春的少女。
陈宣虽然是一个精明的少年,但他仍是一个少年。
少年就会崇拜英雄。犹其是在自己身边活生生的英雄。
谁又能说,他决定拜胡仁为师之时,心中便全是利益的盘算,而没有几分对力量的追求?
胡仁话音未落,陈宣已拜倒在地。“第一条,便是同门师徒间不跪!行举手礼。”胡仁嘴里说着,脚跟一叩,右手示范了一个军礼。陈宣也人模狗样的学将起来,但边上做见证的刘逸成可不干了,急道:“胡兄弟,这可万万使不得啊!所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祖宗成法,怎可轻易?再则,狎大人之为,非君子也!”
两只夏蝉不知秋霜将近,半夜仍在破庙外树杈上万古不变地叫嚣。月辉叶荫,却总不愿为这蝉声驻足片刻,胡仁这时心中郁结已解,脑筋也正常起来,极大程度的发挥了二十一世纪四有青年脸皮赛过长城青砖的本事,笑道:“兄长些言差哉!父辈相传,史阁部云:吾为朝廷首输,岂肯反面事人!。立此门规,是讽那辫虏涂炭生灵,说如今天下君不君,臣不臣,便是以纪大明。”一顿狗屁不通的混话,中间偷换概念,故意在史可法的诗后乱讲一通混淆视听,幸好胡仁没读过“狄夷之有君”,不然估计孔夫子也得给他扯出来胡说。
刘逸成做了多年堂主,又在和隆武手下潜伏这么长时间,心性非一般儒生可比,自然不信,但史阁部是洪门的文胆,胡仁如今抬了出来,刘逸成也不好撕破脸面,并且人家师徒授艺,自己不过做个见证,实在也不便多说,当下就不再言语。
胡仁便教了陈宣半套军体拳,连打带踢逼陈宣做了二十个掌上压,陈宣最后围着那十来平方的破庙蛙跳了一圈,只听胡仁说,今天便到此为止,陈宣胡乱抹了脸,躺下不一会,便睡了个香甜。
胡仁坐在庙外的树上,一个好的狙击手绝对是个有耐心的人,他可以潜伏半个月,只为了开那一枪。但胡仁很害怕自己的这种耐心,他摸索着用刺刀刮完了头发,开始刮胡子,他是下了决心,不去融入这个社会,他害怕融入这个社会以后,因为狙击手的习惯,总是追求精确的效率,所以会一直去等一个合适的机会,再揭竿而起,最后带着自己的耐心一起烂在棺材里。
但他现在还有一个问题要解决,胡仁吹飞了刀刃的胡碴子,这个问题,便是胡仁不会训练新兵!胡仁苦笑起来,训练新兵,不是上大学军训过几天的学生就能胜任的活儿,那怕是一个军事全能尖子的老兵,也大多不能当好新兵班长。
而胡仁虽然是一个很好的狙击手教官,但他却从没训过新兵,要知道,每个送到胡仁手下的狙击手学员,其本身不单已受过完整战斗技能训练,而且都有神枪手的底子,在美军来说,甚至要求是一级射手或特级射击队手的底子。
把一个普通人,训练成一个随时可以赴死,只为上级下达了这个命令的战士,绝对是个技术活,不是说今儿早上让他跑个五公里,明儿让他跑十公里,后天让他跑二十公里,就能训出兵来。
胡仁吹去刃上的须发,Сhā入腰间刀鞘,自从想通了以后,尽管一样很多问题摆在眼前,但他起码就目前而言,再也没有沉溺于无休止的抱怨中,他跃下树,走出树林时,自语自言的笑道:“对了,我应该还是幸运的,只需要带一个新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