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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幽冥界

“你觉得呢?”鬼树狡猾的反问。

冼歆和花千久的背后齐刷刷的出了层冷汗。

“等一下……”花千久本来正低着头沉思,此时却伸手往前一挡。“我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鬼树一愣,摇摆的枝­干­一下子僵在空中,半天不能恢复。

“神农尝百草……最后死于断肠草之下……”花千久越说声音越小。“没错的吧?”

“呜呜呜,你们欺负我……”鬼树的虬枝突然全软了下来,就像柔软的柳条一般垂在树­干­边上,盖住了树­干­。它的声音也变成像个普通小女孩一般,并且大声哭个不停。

冼歆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她最不擅长的就是哄孩子,邻里乡亲们的孩子看到她也总躲得远远的。以她几次和小孩相处不成功的经验来看,打是一定不行的,骂更不行,哄的话,没哄对地方,会哭得更凶。

花千久尴尬的看了冼歆一眼,用嘴型问着怎么办。冼歆摊了摊手,示意她无能为力。花千久见了用嘴型继续说你是不是女人啊?冼歆也用嘴型回了一句不是。花千久顿时哑口无言。

“哼,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们绝对答不出来……”鬼树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锃的一下,枝­干­又抖擞了起来。它的声音又嗲又­嫩­,听得冼歆直起­鸡­皮疙瘩。

花千久连忙说道:“你尽管问吧。”

鬼树发出娇滴滴的女孩笑声,听得冼歆和花千久头皮直发麻。只见鬼树全身的枝­干­瞬间变得柔软,不知从哪里来的风吹得枝­干­随风飞舞,就像女人的头发。只不过,枝­干­挥舞得虽妖娆,却像是要命的勾索。

“我在这里呆得太久,久到都忘了自已的手是哪一只,如果你们能帮我找出来,我就答应你们一个要求。”鬼树继续用着那幼­嫩­绵软的嗓音说道:“对了,我要提醒你们,周围的树林其实也是我身体的一部份……我给你们一柱香的时间。”

花千久为难的看着鬼树那密密麻麻的枝­干­,语气有些烦躁起来:“你这不是存心刁难我们吗?”

鬼树用一根枝­干­在地面上啪的一点,居然真的出现一枝香,而且让冼歆气结的是,那枝香已经烧了大半,眼看就要烧完。

冼歆蓦地将那根香拔起,冲着鬼树扔了过去:“去你的问题……”

鬼树正得意的扭动着,猝不及防之下,连忙伸了两根枝­干­去挡,随之大怒:“幽冥界生,我也生,幽冥界存在了多久,我就活了多久,你居然敢这样对我?”

原本空无一物的旷地,似乎因为鬼树的愤怒而震动起来,无数的根茎从地面上破土而出,向冼歆卷去。

“我只不过是在帮你。”那些气势汹汹的根茎在花千久身前停住,而花千久高举着­鸡­毛掸的手正被冼歆握在掌中。“我拿香砸你的头,你用了哪两根枝­干­去挡,那两根枝­干­就是你的手了。”

鬼树飞舞的根茎啪啪响着全数跌在地面上,迅速­干­枯化为粉末,在空中摇摆的枝­干­也嗖嗖的缩了回去。

冼歆心里捏了把汗,她不过是一时急中生智,才说了个歪理出来,那个鬼树要是不信,她和花千久恐怕就要交待在这里了。

“……”鬼树虽收了攻势,但是却很恼怒,它用着小女孩的声音大声喊道:“你们快点离开这里,我不要看到你们……”

花千久急道:“你怎么说话不算话?”

鬼树咯咯咯的笑了出来:“凡人都知道鬼话连篇,鬼的话你也敢信么?”

“你该不是徒有虚名,其实什么本事也没有吧?”冼歆拦住要上前算帐的花千久,故意轻视鬼树:“都说你知道的事情多,我看没什么了不起,如果不是我,你连自已的手都找不出来。”

“胡说胡说……”鬼树愤怒的摇晃着,声音拔得老高,尖锐刺耳。

“那我问你,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来找你吗?”冼歆一脸不屑,看得鬼树火冒三丈。

鬼树生气的挥动着枝­干­:“你的魂体不固,来找我要定魂珠凝实魂体。”

“不对,我是来找你拿玫瑰膏的。”冼歆嗤了一声,斜着眼看鬼树:“你看吧?连我都知道的事情,你居然不知道,还敢说你是无所不知?”

“呜呜呜……哇……你们欺负我,你们都欺负我……”鬼树的枝­干­焉了下来,那些漂亮的光团也消失不见,大颗大颗的黑水从树­干­上淌下,就像人在哭一样。

冼歆头痛不已:“别哭了!”

鬼树哭泣的声音顿了一下,随后发出更大声的嚎哭,就连四周的树林也跟着发出呜咽。

冼歆觉得脑子里充满了哭音,震耳欲聋。“只要你不哭,我就给你买好看的衣服,还有好吃的包子……”

哭声戛然而止。紧接着,鬼树一阵抖动,从底部裂开一条大缝,里面蹦出一个女孩子。红衣黑袄,看着大约十来岁模样,粉嘟嘟的小脸上还挂着泪珠,但是那双大眼睛里却是兴奋的模样。“你说的你说的,骗人就永世不得超生……”

作者有话要说:JJ后台总是刷不开刷不开,总是白屏白屏= =我惆怅了。

兄弟情深

花千久打量那女孩好一会儿,才回头问冼歆:“你明知道我最爱吃包子,为什么只给她买,那我怎么办?”

冼歆还不及答话,那个小女孩就一下子跳到她身上,紧紧搂住她的脖子:“姐姐,你好香……”

“……”冼歆一头冷汗:“花千久,你确定我们没有找错地方?”

花千久满头黑线,伸手去扯那个小女孩的后领:“喂,小歆又不是你娘,­干­嘛搂这么紧?”

“臭小子,你敢这样和我说话?”小女孩恶狠狠的回头,作势欲咬,吓得花千久连忙松开手。

“你是鬼树?”冼歆伸手在小女孩脸蛋上捏了捏。啊,好滑……

鬼树甜甜一笑:“姐姐真聪明,我好喜欢你哟……”

冼歆觉得自已整张脸都是僵的,笑也笑不出来:“你一个人住在这里?”

鬼树一脸高兴的模样:“是啊,我好寂寞啦,每个来找我的人都是要这要那,谁都不陪我玩,我才不放他们走呢,看到他们傻乎乎的样子,我就觉得很好玩。”

“这样?我是来要玫瑰膏的,你愿意给我吗?”冼歆无视花千久怨怼的眼神,主动摸了摸鬼树的脑袋。

鬼树一开心,搂着冼歆的脖子就在她下巴处用力亲了一下:“当然可以了,除了魔后姐姐,我最喜欢的就是姐姐了……”

冼歆哭笑不得,眼前这个女孩子说话天真浪漫,哪里还有之前邪恶乖僻的模样?

鬼树往自已的怀里掏了掏,掏出一只­精­巧的方形木盒,大约半指长,指甲盖的厚度,外表呈黑­色­。“玫瑰膏要用那些血玫瑰提炼一千年才能熬出这么些来……”她边说边打开,一阵异香飘出,较之前迷晕冼歆的味道更清甜些,那香郁的气息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昧。

“姐姐,这个东西,是闺房情趣必不可少的上好药品喔~”鬼树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态,居然十分大声的说了出来,而且特意拿眼睛瞟了花千久一下。

这下子,冼歆和花千久的脸刷一下全红了。

但随即,冼歆的脸就白了:“花千久,我不会要和那个毒气怪玩闺房情趣吧?”

花千久一脸呆滞,半天才明白过来冼歆说的毒气怪就是晟帝:“小歆,你还是不要去找你哥了,我来想办法……”

冼歆咬牙切齿的伸手去戳花千久的胸膛:“算了吧,你总说自己很厉害,关键时刻一点用也没有!”

“姐姐姐姐,那只小狐狸虽然笨了点,可是够听话,长得又好,你可以慢慢教的啦。”鬼树捂住嘴呵呵直乐,说出来的话气得花千久想撕她的嘴。

“等一下,小歆的魂体不固,如果在幽冥界呆得太久,就会魂飞魄散,你有什么办法吗?”花千久生了半天闷气,却突然想起此行最重要的事来。

“我本来是有一颗定魂珠没错,但是……”鬼树的笑容收了起来,一张小脸上满是严肃:“在很多年前,我就已经送给魔主做新婚贺礼了。”

鬼树满脸歉意,冼歆却只是叹了口气,反正她也是个短命鬼,就算有定魂珠,时辰一到,还是得来六道轮回报到。

花千久以为冼歆担忧拿不到定魂珠,便伸手轻拢了她的肩一下,又红着脸迅速缩了回去:“小歆,别担心,我去和晟要定魂珠,他一定会给的。”

冼歆笑笑,她不想对花千久说,就算拿到定魂珠,恐怕她也活不了多久了。

鬼树一脸期待的看着冼歆:“姐姐,你会带我出去玩的吧?”

花千久忽的一转身,变回狐狸,腾的跳上冼歆的左肩,然后伸出爪子就向鬼树挠去:“老妖怪,你不能离开血海的吧?”

鬼树嗤的一声,­嫩­藕般的指节瞬间变成五支枯木,随即便往花千久身上Сhā去。

冼歆只听得一记空气被划破的声音,不由自主的就往旁边让了让,花千久则从她的左肩跳到了右肩。

“老妖怪,你想把小歆弄死吗?”花千久接收到冼歆恶狠狠一瞪,先缩了缩头。

鬼树的手顿时变了回去,贴住冼歆就开始哭闹:“姐姐姐姐,它欺负我。”

冼歆被哭得头大,想哄鬼树,就看到花千久用ρi股对着她,想哄花千久,鬼树就哭得就更凶。

“你们都给我收敛一点。”直到冼歆发了火,那两只年龄绝对都是冼歆十倍数的妖怪才把态度端正过来。

鬼树哭哭啼啼的累了,这才满意的说道:“姐姐,你折一根这里的树枝带在身边,我可以把元神附一小点儿在里面,这样就等于是你带着我出去玩啦。”

冼歆听了,心中不由得生出了几分怜惜,无论鬼树的年纪有多大,但她以一个女孩的模样诉说自已的孤单,总是会让人生出不忍。“好,我带你出去。”

花千久蹲坐在冼歆的肩上,喉咙里发出呜噜噜的喉音。冼歆知道他不高兴,但是很自然的,她把这归结为花千久的包子危机感。

等哄得鬼树心满意足,她终于施展法术,将花千久和冼歆送出地府。

秦将军和众将士都早已等得心急,张张鬼脸显得更丑。一见到花千久和冼歆出现,秦将军便小跑着过来,一站定就伸手擦汗:“千久公子,晟帝下令,即刻恭迎魔后回宫。”

花千久抖抖身上的毛,转了个圈,又变回英俊潇洒的千久公子,然后一本正经的对众将士挥了挥手:“咳咳,那秦将军,请带路吧……”

之后,便又是两顶轿子各据一方。

这回冼歆不再无聊,鬼树的元神附在枝­干­里,叽叽喳喳的说着话。无非都是什么从来没有出过地府,或是好奇魔宫长什么模样……冼歆不说话,鬼树也能一个人自得其乐,讲得津津有味,说到后来,就连阎王的四角裤是什么颜­色­这类的八卦,鬼树也献宝似的拿出来说,听得冼歆大笑不止。

有了鬼树做伴,冼歆是不无聊了,可是她不知道,离她算远其实也不太远的花千久却是耳朵都快生出老茧,从内而外烦躁不已。

敢对花千久唠叨教训的,便只有秦将军一人。

花千久极度怀疑秦将军是不是最近被小妾欺负得狠了,于是把气都撒在他的头上。

从头到尾,就是晟帝如何如何思念千久公子,茶不思饭不想,如何如何唏嘘感叹……再有就是,兄长之妻不可戏云云。

花千久自认不欺老幼,便只好一直忍着。

就这样,一天之后,冼歆与花千久终于在魔宫前下了轿。

冼歆被人扶下轿的时候,被那些婢女的态度弄得十分不自在。但是到了魔宫,一切就得靠装,她还指望着能拿魔后的身份去解救冼韶,自然不会说什么我自已来,别客气。

这多亏鬼树在来的路上听冼歆说到她要假装成魔后,还特意回忆了一番曾见过的魔后是怎样的风华,让冼歆心中有了不少底气。

魔宫如果用两个字来形容,就是壮观,如果用四个字来形容,就是气势磅礴。

若说地府的阎王殿颇有帝王气派,那么魔宫就是王者中的王者。光鉴可照出人影的曜石地面,整块雕就的玉柱,盘有金龙的华表,就连路边的花草都是名贵的仙芝灵花……

冼歆当然认不出这些东西,全拜鬼树指点,这才略通一二。但光是目视,任谁都看得出魔宫修铸得金碧辉煌,美仑美奂,冼歆不能控制的有些紧张。鬼树变做发簪Сhā在冼歆头上,垂下几根流苏,在她耳边说个不停,将紧张的心情冲淡了些。

魔宫大门敞开着,将士们分列恭迎魔后回归。冼歆注意看了看,发现他们个个长得眉清目秀,仪表堂堂。难怪花千久要说自已认识的妖怪都属于较高层次,他们的确不能和鬼镇里的那些流动人口相提并论。

晟帝双手背着,脸朝里,冼歆只看得见他金­色­的长发,还有黑­色­的锦袍。其实说起来,比起这座魔宫,晟帝倒是显得朴素了许多。

“晟帝?”冼歆看众人都一脸恭敬的或跪或低头,就是没人吭声,而花千久似乎也没说话的意思,便试探的开了口。

“魔后……”晟帝猛的转身,发丝飞扬,金光闪烁,刚毅的五官,壮硕的身材……

冼歆觉得有点挂不上勾,之前那个毒气怪上哪儿去了?她一下就联想到因为晟帝而死的秦守,死也就算了,连尸骨都找不到,于是这笑容无论再怎么挂,都挂不上嘴角。

“魔后,这么长时间不见,可曾想念过我?”晟帝一脸含情脉脉,伸手来掺冼歆,但眼中却带着深沉的情绪,让人读不透。

冼歆­干­巴巴的翘了翘嘴角:“想你是常常的事,念你是天天的事,梦你是夜夜的事,爱你是一生的事……而……”

晟帝愣怔了一下,含笑道:“魔后,你如此情深,真让我受之有愧……”

“不必有愧,骗你,是刚刚的事……”冼歆假笑着,以低得只有她和晟帝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说道。

晟帝眯起眼睛,重重在冼歆手臂上一握:“甚好,魔后,等我们私下有时间可以好好述一番别情。”

“晟帝客气。”冼歆觉得骨头都快被晟帝捏断了,当场就恨不得破口大骂,但想想冼韶,最后还是忍了下来。

晟帝将冼歆扶到殿内的王座旁,让她坐下,这才回身对着跪下的将士和站在一旁四下张望的花千久说话:“你们都起来。千久……过来让我看看。”

冼歆坐在一旁,看到花千久先是回头,然后用食指指了指自已的脸,见晟帝还是伸出一手要他过去的模样,就立即撩起衣衫前摆,单膝跪下:“王兄。”

晟帝的脸顿时一沉,不快的情绪顿时影响了王殿内的所有人。

冼歆一看就急了,见花千久一脸无知的抬头,连忙对他努嘴,示意他讨好一下晟帝。

花千久看了直皱眉头,脸不由自主的随着冼歆的动作而摇来晃去,就是不明白冼歆的意思。

“王弟,你在看什么?”晟帝冷冷的声音就像夹了冰粒子一般。

“啊,没什么,王兄,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花千久跪在地下就是不肯起来,晟帝拉了又拉只能随他。

“你说,我什么时候没满足过你的要求?”晟帝淡淡说道,之前不悦的情绪全数隐藏。

花千久挠了挠头,小心的看了晟帝一眼,这才说道:“哥,我想要定魂珠,我知道你有……”

晟帝哦了一声,然后又伸手去扶花千久:“千久,不过要一样东西而已,何必行这么大的礼,男儿膝下有黄金。”

“是,哥哥教训的是。”花千久笑得一脸傻相,借着晟帝相扶站了起来。

冼歆暗地里摇了摇头,这么快就把目的暴露出来,这个花千久到底不是晟帝的对手,难怪会被吃得死死的。

“我记得,你很久不叫我哥哥了。”晟帝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扶着花千久的手还未松开,就掸了他一句。“今天怎么突然又改回来了?难道说,这定魂珠这么重要?”

冼歆听了心里格登一下,眼睛不由自主的就移到了花千久身上。

花千久倒是没什么觉悟,见晟帝问了便老实答了起来:“也没有,听说定魂珠能凝固魂体,我觉得好玩,就想要……”

冼歆松了口气,这家伙还好没傻到有什么就全倒出来的地步。

“也不是不能给你……”晟帝突然一勾嘴角,之前造成的威压瞬间缓和:“只不过,定魂珠我送给你魔后把玩了,东西在哪儿,还要问问魔后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别误会,绝对的兄弟情深,CJ滴……

另外,22章里面的三个明星人物,是在网站上看到的中国十大名人的笑话,大家有兴趣可以去翻一翻,我看到说孟姜女是人体炸弹时,一口水喷了满屏……

暗渡陈仓

冼歆一听心里就暗暗叫糟,她哪里知道定魂珠的下落?几乎是无意识的,冼歆就看向花千久,只见他脸上挂了着急的神情看着自已。不过如此,冼歆就觉得心中一暖,似乎在这个冰冷的魔宫里,也并不特别难捱。

晟帝带着些许玩味,对冼歆笑道:“魔后,不如,你就卖我一个面子,将定魂珠送给千久,如何?”

冼歆的目光立刻转回,盯住晟帝,琢磨他此刻究竟是什么盘算。难道说他认出自已不是魔后?还是其他?

花千久心急如焚,却又不敢在晟帝面前造次,听到晟帝说要冼歆交出定魂珠,嘴巴就不受控制的说起话来:“算了,既然是你给魔后的定情信物,我就不要了。”说完,花千久自已先松了口气,还好没说让事情变得更糟的话。

“哎~”晟帝一把抓住花千久的手腕,脸上尽是不悦:“千久,我的不就是你的?想来魔后也不会计较区区一颗定魂珠。你说是不是?魔后。”

冼歆将花千久的担忧全数收入眼中,心中百转千回。她一刻不停的想着应对的法子,听到晟帝向她征询,心中灵光闪过,便千娇百媚的笑了起来:“晟帝,我刚回幽冥界,脑子里还不甚清醒,许多旧事想不起来……”她做出一脸为难的样子。

花千久顿时聪明起来,他看着冼歆说道:“哥,不如等魔后休息够了,再慢慢想不迟啊。”

冼歆和花千久交换了一个神­色­,配合的揉起太阳|­茓­:“啊,我可能有点水土不服,好像有点想吐……”

晟帝见状便松开花千久的手腕,走到冼歆身边,轻抚她的肩膀:“魔后,回来就好,这些小事,慢慢来,不着急……”

冼歆下意识就想将晟帝的手甩开,心里忍不住的恶寒,身上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她一抬头,便看到花千久恼怒的神情。见到花千久似乎想上前来,她连忙眨了眨眼,示意他稳住。

花千久焦躁不安的样子就连站在旁边的侍卫也看不对,离花千久最近的秦将军忍不住问了声:“千久公子,你不舒服吗?”

“我便秘,不行吗?”花千久将一肚子火都发在秦将军身上,可怜秦将军以为自已说错了话,灰头土脸的往旁边让了又让。

“那个,晟帝啊,什么时候能让我见见我哥?”冼歆活动了一下脸上的肌­肉­,一回眸就是一个甜到发腻的笑容,甚至覆上晟帝仍搭于她肩上的手。

晟帝见状便反过手来,握住冼歆的手用力捏了捏,温文尔雅的勾起嘴角:“魔后,我们久未重逢,如今让那些不相­干­的人都离得远些,待叙完了别情,再做他想,可好?”

冼歆心中一抖,这个晟帝做出这副调情的模样,可不像花千久所说的他们夫妻感情不好,难道他是故意在人前装情深款款?冼歆抿嘴微笑:“晟帝,不要当着如此多人的面说这种话,羞煞人家……”

花千久手里的拳头越攥越紧,眼睛一直盯在晟帝与冼歆交握的手上,心里说不出的不痛快。最让他生气的是,冼歆居然还笑得那么好看,就连自已变成狐狸的时候,也没见冼歆这样笑过。

眼见着晟帝与冼歆两人眼神交会,似乎如胶似漆的模样,花千久忍不住啊的叫出一声。

这下,不止晟帝和冼歆,就连众人都拿好奇的眼光看着花千久。

花千久傻了眼,他看了看四周脸上微露尴尬,一张嘴就神经兮兮的说道:“哥,你和魔后要叙别情,也不用在我们面前这么明目张胆吧?……喔,对了,你们聊,我去找冼韶沟通沟通感情,好些时候没见,还挺想他的……”

“不行。”晟帝立即拒绝,随后便轻描淡写的一语带过:“冼韶对我不尊,已经被我打入黑牢……”

“哥……”花千久惊得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几步就窜到晟帝身边。“你为什么要关他?他是……他是……”

“晟帝,冼韶是我这一世的亲哥哥,你这么做,会不会太过份了?”冼歆脸上的笑意褪得­干­­干­净净,眼睛因为愤怒而显得比平时大上许多。

晟帝收回手,慢条斯理的抖了抖衣袖:“你们似乎对冼韶十分在意……”

“没有!”“没有……”冼歆和花千久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回答,随即,他们互瞪一眼,又拿眼看住晟帝。

“魔后,我发现你转世之后,­性­子似乎大变了,跟以前不太一样……”晟帝微笑着在冼歆的下巴轻挑了一下:“比以前有趣多了……”

“哥!”花千久一下就按住了晟帝的手。

“千久,莫不是,你还对自已的嫂嫂有什么非份之想?”晟帝的眼睛微微眯起,语气虽清淡,其中的意味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凛了一下。

“晟帝,千久还是个孩子,你又何必如此认真……我是天生命定的魔后,注定只与你有羁绊,你说是不是?”冼歆立即握住晟帝的手,做出含情脉脉的模样。

“姐姐,你唬人的本事真高……”鬼树化做的流苏在冼歆耳边晃来晃去,语气十分兴奋。

“闭嘴。”冼歆低斥了一声。

“魔后,你说什么?”晟帝低着头,温和的说道。

“啊,没有,我是说,千久可以闭嘴了。”冼歆­干­笑一声,看了花千久一眼。她本意是想瞪他,叫他分清事情轻重,可是没来由的,眼神就放软了。她是活不长的人,犹记得上一辈子,似乎也是这个岁数,她就死了。可是这一世她没有白活,除了爱她的哥哥,还有一只傻狐狸,虽然小毛病不少,但总归还是得她欢心多些。若真不在了,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想念自己。

花千久接着了冼歆的目光,居然也痴痴呆呆的回视她,脸上露出一种奇怪的表情。冼歆也说不上是不是读懂了他眼光里的意思,只觉得似是而非,但心跳突然加快却是真的。花千久与晟帝长相无一处相同,晟帝粗犷豪迈,而花千久则显得纤细一些,倒不瘦弱,但气质就与晟帝截然不同。若说晟帝身为魔主,一身霸气,花千久就更像是一个温文的书生。

“魔后!”晟帝不悦的声音打断了冼歆和花千久的对视。“我想你现在回房休息会比较好。”

冼歆站了起来,在婢女的引导下,向王殿外走去。与花千久擦肩而过的时候,她觉得手心里突然多了一样东西。冼歆不露声­色­的收好,没有露出任何表情。

刚出殿门,冼歆就听到殿内传来晟帝的怒吼:“花千久,你有没有出息?只会盯着我的女人?有这时间,为什么不好好修炼,将来跟着我一起打天下?”

冼歆没有回头,现在她百分之百的确信,晟帝对花千久的热情明显比对她这个假冒的魔后更高一些。

“哥,我对打仗没有兴趣……”花千久的声音渐渐远了。

冼歆跟着婢女走进回廊后,再回头,连王殿都看不到了。回廊的尽头是一片石地,间或有闪着光的奇异植物,轻薄的雾气不知从哪里弥漫过来,将一切笼罩得似魔似幻。

“这里是哪儿?”冼歆从来没有过像现在这般的闲情逸致,她突然对这个地方产生了兴趣。

“魔后,这里是您最喜欢的后花园啊。”婢女略有些惊讶的回答了冼歆的问话。

冼歆走到一株比她还高的矮树前,随手扯下一片叶子,伤感的叹息:“你也知道,我刚从凡人界回来,很多事情还没有想起……”

婢女立刻不安的跪下:“魔后请不要生气,是奴婢失了分寸。这里是魔后最喜欢的后花园,后花园里的树木花草有许多是千久公子从各处搜集而来。花园里还有一处特别美的地方,叫做幻波池。据说从那个池里,可以看到心中所想之事,不过奴婢从来未见过……”

冼歆一吹手中的叶子,摇着手示意婢女起身:“好了好了,我不过是感慨一下,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魔后,您还是和以前一样,人漂亮心地也好。”婢女感激的爬了起来,一开口又是几记马屁。

冼歆并没有真的把这些话往心里放。她见过羲娥前世的模样,那如同天人之姿的美貌,又岂是她这种俗颜可比。不过话说回来,冼韶在她心里始终是最好看的,那是她最亲爱的哥哥。嗯,花千久比冼韶只差那么一点点……

“真的差了一点点?”鬼树细小幼­嫩­的声音在冼歆身边萦绕:“姐姐姐姐,你不老实喔!”

“我说差一点就是差一点。你不准偷看我心里在想什么……”冼歆有些恼怒。

“魔后?”那个可怜的婢女以为自已做了什么让冼歆不快,扑通一声,又跪下了。

“啊,没什么。你带我去看看那个幻波池吧!”冼歆吓了一跳,连忙掩饰过去,但忙中仍抽空掐了一把流苏。

鬼树哀哀的求饶:“好姐姐,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把你的心里话说出来……”

冼歆一开始的得意,听到后面全没了影,她撇了撇嘴,决定假装鬼树完全不存在。

“魔后,这里就是纪波池。”没走多久,领路的婢女就侧过身来,指向身前不远的地方。

幻波池上的雾气比别处寡淡,犹如世外桃源。走近一看,那方池子不过一丈长宽,看不见底,水波闪着银光,似是蒸气,慢慢从水中升起,然后又迅速消散不见,宛若其中盛着的不是池子,而是一掬星芒。

“姐姐,这幻波池听说是幽冥界形成之时,从封印处漏下的水累积而成。没人知道这水到底是什么,但是能看到心中所想看到的事,却是不假。”鬼树的语气也带着赞叹:“我没想到,幻波池居然这么美……”

冼歆听了,好奇心不免提了起来。她趴在幻波池边,伸手就去捞那池水……

“魔后,这池水不能碰……”婢女见状连忙阻止:“沾污后就不灵了。”

然而冼歆却愣怔着半天没有回话,因为她的魂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呈半透明状。她刚才根本没有碰到池水,就好像抓了把空气。

“魔后,你怎么了?”婢女惊呼起来,扑到冼歆身边,想去捧她的手,却又惊惧着不敢触碰。

好在,这情形不过短暂一瞬,很快,冼歆的手又恢复出原来的样子,就好像之前的异变没有发生过。冼歆知道,这定是她魂体快要消散的警告。

“你走开,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冼歆突然想到揣在袖子里的东西,便叫婢女离开。

“这……”婢女本是不愿,但看到冼歆坚决的表情,踌躇一番后,仍是行了礼然后退下。

冼歆从袖子里掏出花千久塞给她的……球状物,她的嘴角忍不住又抽动起来,那是个腊丸,说是圆球,捏得却像个包子,真是专属于花千久的恶趣味。

掰开之腊丸之后,冼歆便听到花千久在她耳边低声道:“小歆,你别担心,这魔宫还没有我不知道的地方,等我找到冼韶,定魂珠就不成问题了。等我……”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太痛苦了,本来昨天腰就痛了一天,今天还是很疼,一检查,居然是急­性­腰扭伤……I 服了 XX

理疗做完后,连爬都爬不起来……

= =这不是这么迟更文的理由,不过理由成立……

十全八美

冼歆觉得耳后根直发痒,似乎花千久正伏在她耳边低声说话,又好似他正在耳边吹着气。麻痒的感觉从耳后一直窜到了脚心,冼歆恍惚的想着,这感觉似乎和晟帝与她说话不同。

随着声音消散,腊丸的碎片落在石地上,发出轻响。冼歆宛若从梦中惊醒,下意识的低头一看,却被池水内的景像吸引去了注意。

银光闪烁的幻波池不知何时起,由池心开始荡出水波,一圈圈扩散到池边,水面上渐渐浮出了一幅画面——

大红­色­的喜床赫然闯入冼歆的视线,抬头入目的便是床顶上的红­色­帏帐,还有垂下的金黄|­色­丝络。视线被拉远后,冼歆看到了紫檀月洞门架子床,两旁立着红木挑灯,灯下分别置放着檀木矮柜。架子床左侧贴墙放着一张长案,案上铺了红锻,墙面上贴着一张大大的金­色­囍字,案上两侧杵着足有手臂粗细的红烛,烛心苗火极旺,看着喜庆非凡。

冼歆正疑惑怎么会看到这个地方,便见有两个红衣人一前一后走进房中。她还未看清房中的全部摆设,便被走在前头的红衣人震惊得思考不能。

前头那位红衣人是个公子,垂顺的长发挽起一半在脑后,扣了顶高高的新郎帽,两旁的镶金边长耳晃晃悠悠,十分神气。帽沿下两道眉毛舒展着推开,眉心宽阔,显出此人宅心仁厚。瘦削的脸型,看着却显得书卷味甚重,眼睛狭长得极为魅惑,似乎随时在勾眼看人,但此时更多的是眸中带笑,似乎十分欢喜,让人情不自禁想伸手去触碰。

画面被拉得极近,冼歆可以清楚的看到新郎官伸手慢慢揭了面前的喜帕,喜帕后露出一张­精­致如画的脸……那个新郎官,正是花千久,可那个女人,冼歆从未见过。

恍然间,眼前的画面如碎镜般散开。冼歆这才发现自已不知不觉间已将手伸出,甚至碰到了水波,刺骨的寒冷从指尖传来,一直冻进心里,仿佛心脏也承受不住寒气,而结成冰块。那闷闷的疼痛,既不强烈,也不尖锐,但冼歆却无法忽视。

原来,花千久也有他的命定之人……

“魔后,你在这里做什么?”晟帝犹如幽灵一般,突然出现在冼歆身边,那黑­色­的锦袍下摆在冼歆身侧不停的晃动。

冼歆慢慢抬起头来:“晟帝,你找我有什么事?”

“你哭了?为什么?”晟帝半蹲下身子,与冼歆的眼神相交,金­色­的眼眸看在冼歆眼里如烈日般,似会灼人。

冼歆轻轻闭了眼,把头撇开:“没什么,沙尘迷了眼睛……”

晟帝伸手在冼歆的脸颊上轻擦了几下,声音意外的柔软:“魔后,我送你回房。”

冼歆点了点头,任晟帝扶起。

路上,两人虽没有更多的交流,却也没有发生争执。

魔后的住所离后花园并不远,果真是应了那婢女所说,魔后最喜欢后花园。

住所自然是华美高贵,装饰­精­致。冼歆一进房,便有婢女迎上来替她拭脸,拭手,然后引她去梳妆台,替她补妆。

冼歆一脸别扭的任婢女摆弄,眼睛却盯在梳妆镜上某处——晟帝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站在一旁,饶有兴致的看着那些婢女围着冼歆折腾。

“晟帝……唔唔……你怎么……不走啊?”冼歆说一句话就被婢女们打断了三次,但她们的动作着实迅速,等退下时,冼歆便看到一个不像自已的女人映在镜子中,眉心不知何时被纹上了一朵血莲。美是很美,就是不太真实。

冼歆皱了皱眉头,伸手擦了两下,随即她意识到,这是贴上去的饰品。

“魔后,我们很久不见,没想到你愈发美艳了……”晟帝不知何时来到冼歆身边,一手撑在梳妆台上,另一手则轻佻的在冼歆的手臂上抚摸。

冼歆的第一反映是想甩开晟帝,但她立刻想起,晟帝与魔后似乎原本就是夫妻关系。

“怎么?害羞了?”晟帝一挑眉,顿时邪气横生,与当日花千久当街一笑有得一拼。冼歆不由得感慨,俗语果然说的好,的确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晟帝还是矜持些为好,这里还有旁人在……”冼歆琢磨着,这个男人因为弟弟爱慕魔后就迁怒于自已的妻子,甚至连求证是否真有­奸­情都省略过去,按理说是不喜欢魔后了,至少魔后对他来说只不过是可有可无。那他现在的样子又算什么?

晟帝轻笑一声,在冼歆手臂上游动的手指便一路滑到了她的下巴:“你再看看,哪里还有人?”

冼歆睁大眼睛一扫,果然发现之前成群的婢女居然走得一个不剩,诺大的房间里,只有她和晟帝两个人。

冼歆当即往后缩了缩:“那个,我有点冷……”

“魔后,有我在……”晟帝又往冼歆那里挨了挨。

“等一下,我身体不适……”冼歆伸手撑住晟帝的下巴,不让他继续向自已靠近。

晟帝完全不像王殿里那般­阴­沉,却是微笑着调侃起来:“魔后,我不过是想抱着你,帮你取暖,你可是想到了什么别的……呵呵,如此的话,我倒是不解风情了……”

冼歆吓得脑子里一片空白,她差点就要脱口而出,说她不是魔后。然而,冼歆一抬头,却对上了晟帝的眼眸,那双金­色­的眸子似乎一点热度也没有,虽带着太阳的光彩,却让人一望就遍体遍寒。

“晟帝,羲娥好想你啊!”冼歆灵机一动,提着嗓子软软娇嗔,撑在晟帝下巴上的手也缩了回去,身子不退反进,主动靠向晟帝:“不如今天你留下来……”

“好你个羲娥,刚才居然在和我玩欲擒故纵吗?”晟帝嘴上虽在调笑,冼歆却敏锐的察觉到他的身体僵了一下,然后才环住她。

“晟帝……”冼歆努力的回想那些道听途说的花街姑娘擒郎十八招,然后伸出指头在晟帝胸前划圈:“讨厌了啦,你都不主动一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冼歆觉得晟帝的脸似乎黑了一些。

“晟帝~~~”冼歆轻轻一推,晟帝居然顺势退开,这下她心里更有底了,面上却全做不知。

冼歆看好床的位置,借着推开的力道,旋了几周,还不忘提着起裙角,转一圈,就回头冲晟帝眨一次眼,一直眨到床边……冼歆累得不行,却还得装得是风情万种倒下,软软的侧趴,伸手一拨撩出一小片肩来,再对着晟帝伸出手臂:“晟帝……快来啊……”

说完,冼歆见晟帝一脸惊疑不定的样子,索­性­一不作二不休,从袖袋里摸出那盒情趣玫瑰膏来。

“魔后,我身体有些不适,改日再来与你一叙别情。”盖子一打开,玫瑰膏浓郁的气息便在室内蔓延开来,晟帝脸上露出明显的狼狈,匆匆忙忙的甩了袖子就跑。

“姐姐姐姐,你好坏啊,居然连晟帝都吃不消你耶……”鬼树叽叽喳喳的说着,听得冼歆无比受用。

“那是当然,我冼歆十全八美,就少了内在美和外在美。那晟帝怎么说也有点身份,对倒贴的女人肯定没兴趣,再说……花千久也说他对魔后一开始不错,后来就总是冷落,估计也不是真心喜欢她……唔,说不定是那个不行……所以总是躲着魔后……”冼歆用袖子擦了擦汗,把衣服理好,随口说了起来。

“姐姐姐姐,你好伟大啊,聪明死啦,我太喜欢你了……”鬼树兴奋的尖叫:“我终于有晟帝的八卦了,以前见着别人就可以告诉别人晟帝不行啦……嘿嘿!我每次和魔后姐姐见面,她总是愁眉苦脸,就算给她玫瑰膏,她也一直笑不起来……现在你可算是为魔后姐姐出了口气啦……”

————我是和谐的分隔线————

“羲娥绝对有问题,以前我们恩爱的时候还好,我只要稍稍对她有些冷落,她就总是一副悲戚戚,惨兮兮的模样……就算是温存体帐号,她也总是含羞带怯……绝不可能像今天这样……”晟帝双手背在身后,反反复复的来回踱步:“冼韶,那个女人真是你妹妹?”

啪的一声,冼韶冷冷的把手中的茶杯丢在玉桌上。

“你别误会……”按理说,面对旁人的轻慢,晟帝应该发火才对,可是如今他却是不由自主的就把讨好的笑容挂在了脸上,看着十分诡异。“我不是说你……我只是说那个女人有没有可能不是你妹妹……呃,也不是,我的意思是……她不一定就是羲娥……”

冼歆淡淡的瞥晟帝一眼,就把脸转开看向别处。

“冼韶,我不让你出去是有原因的。”晟帝就像吃错了药一样,居然哄起冼韶来,听得冼韶心里苦笑不已。“具体原因我现在不方便说,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冼韶心中默念,什么具体原因我现在不方便说,分明是根本没有原因,说不出来罢。前世的记忆他早已拾回,晟帝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不敢说十分了解,至少也能摸透七分。

还记得前世,花千久因为晟帝娶了羲娥心生芥蒂,可越是不搭理晟帝,晟帝就越喜欢逼他说话,逼他练功,逼他住在魔宫里,不放他离开……

现如今,冼韶一句话也不想与晟帝说,他就偏要把冼韶当做装心事的水瓶,没完没了的讲这讲那。

冼韶忍不住就想起冼歆说的一句话:这狗,不能这么养,就得驯的……他现在很想说,这晟帝,是不是就得用塞子把嘴堵住。

————我是纯洁的分隔线————

与冼韶冼歆想比起来,花千久就惨了点儿,他听说冼韶被关在黑牢,自然就只能想办法去黑牢与冼韶见上一面。但很显然,花千久无论再怎么找,也不可能从黑牢里找出冼韶的下落。

若是平时大摇大摆的去,倒也没有什么。可是冼韶是魔后,这个秘密花千久并不想让晟帝知道。当年,羲娥因为晟帝而死,如今羲娥已不是羲娥,而是冼韶,怎么能再次把他丢入火坑?

结果花千久偷偷摸摸的进黑牢,又偷偷摸摸的爬了出来,除了滚一身黑泥,什么也没得到。

花千久万分惆怅的走在魔宫的小道上,他耸拉脑袋绞尽脑汁的想着,该怎么从晟帝那里套出冼韶的下落,再一想到他已经对着冼歆夸下海口,说什么不成问题,顿时烦得直揪头发。

不知不觉间,花千久走到了魔宫最偏僻的西角,那里因为直临魔宫下的碎云渊,风势较大,除了附近的黑牢用来关押囚犯,便几乎没什么妖怪在这里走动。

花千久本想找一处坐坐,慢慢再想法子,却不经意的听到不远处有人经过。还不止一个,是两个女人。她们似乎料定附近没有隔墙的耳朵,便大声的说起话来。

“晟帝真是太奇怪了,放着刚回来的魔后独守空闺,居然拼命的往一个男人的房间里跑……”

作者有话要说:= =熬着更新完,今天不知道还有没有­精­力再更……拖着残腰爬去睡ING&

天命难违

花千久没听明白那两个婢女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隐约觉得可能与冼韶有些关系,于是便幻成狐形一路悄悄跟上那两个婢女。

“是啊,但是还有一件更奇怪的事情喔……”果然,没跟多久,其中一个婢女就四下打量了一番,附在另一个婢女耳边低声说起闲话来。

花千久将法力凝于双耳,那婢女的说话声便一字不漏的传了过来:“我跟你说喔,前些日子我替同屋的小碧去值班,结果我发现什么你知道吗?那个公子长得和今天回来的魔后一模一样哎……”

另一个婢女惊呼了一声,立刻又捂住自已的嘴,小声道:“……难道……晟帝是断袖?……”

“胡说!!!”花千久一听就火冒三丈,完全忘记了自已正在听墙角,倏的就窜了出去。

“千……千久公子……”那两个婢女一见到花千久,个个吓得花容失­色­:“奴婢……奴婢……”

“你居然敢说我哥是断袖!!”花千久起初自已先愣了一下,随后便灵光一闪,开始愤怒的刨地,每说一个字,身体就涨大一分,直到他的脑袋可以直视那些婢女时才停了下来。

那两个婢女看着花千久的模样,愣了半晌,随后便齐刷刷的跪下:“千久公子,奴婢知错了……”

花千久的脑袋左晃右晃,忽的喷出一口粗气,吹乱了婢女的发式与衣裙。“说,晟帝经常去见的那个公子在什么地方?”

婢女们脸­色­发白,不停的打着哆嗦,见花千久询问冼韶下落,皆是颤抖着不敢言语。

“快说,否则我就吃了你们……”花千久张嘴威吓,利齿颗颗露出,发出锃锃的寒光,齿尖处涎水滴下,在石地上发出啪哒啪哒的声响。

其中一名婢女忍受不住,立即开始磕头求饶:“千久公子,晟帝交待过,万万不能乱说那位公子的下落,否则便会被发落去黑牢受苦……”

“哼,若让我哥知道你们在背后说他是断袖,恐怕你们连黑牢都混不上。”花千久喷出一口浊气,那两个婢女中有一个立马昏了过去,只剩下之前开口的婢女惴惴不安的看着花千久。

“若你老实说了,我就不把你们背后说晟帝闲话这件事抖出去。有什么后果,我一并承担……”花千久见吓唬的效果达到了,便开始哄那个婢女。

那婢女早就吓得魂不附体,立刻三言两语的说出了冼韶住的地方。

花千久又是恐吓,又是利诱的哄骗了那个婢女一番,这才满意的抽身离开。

清醒的那个婢女一看花千久扭着ρi股走了,立刻头一歪,也昏了。刚好一头扎在正醒来的婢女头上,醒来的婢女眨了两下眼睛,又一次晕了过去。

冼韶住的地方其实离黑牢没有多远,条件也比不得冼歆住处的奢华,但好歹只是软禁。虽然不是婢女成群,不过也算要什么有什么。

花千久甫一出世,就被晟帝接回魔宫养育,魔宫里的小路秘道,他是无一不­精­。没花多长时间,他就找到了冼韶的住所。

令花千久意外的是,除了房子外头守着两个侍卫,便再没有其他警戒。这对花千久来说完全是小菜一碟,只使了一招声东击西,就成功的钻进了冼韶的房间。

花千久一进房,就看到冼韶正站在临渊那面窗前不知想些什么,渊底的风吹得窗边的帏帐嘶啦嘶啦的响,冼韶的头发散开着,随风向后飞舞,颇像是妖物临世。

“……羲娥,你还记得定魂珠在什么地方吗?”花千久犹豫了片刻,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冼韶好,但最终还是选了那个几乎要完全散落在遥远记忆里的名字。

冼韶猛的转过头来,长发被风撩在脸前,将他的容貌掩得看不清楚。

花千久至今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冼韶的情形。

那时,羲娥刚从幽冥界孕育而出。天地间剩下的一缕太­阴­气随着三界封印漏进幽冥界,经过几千年的孕育,结出一朵不知名的花。

花千久因为忍受不了晟帝的严厉管束,偷偷离开魔宫在幽冥界各处游玩,无意间来到了羲娥所在的月湖。

羲娥化形那一刻的美景,花千久毕生难忘。宽阔平静的湖面上,一朵巨大的白花正吸收着天地灵气,缓缓张瓣吐蕊。

白的是花,黑亮的是水,金­色­的是天地灵气,炽烈的光从白花中渗出,­射­得水面一片明亮。

花千久当时刚离开魔宫,正化身为狐在月湖畔附近尽情撒野,见到此情此景,忍不住便停了下来,愣愣的看着那朵白花在迷幻的金­色­灵气中完全绽放。而花心里那个人影,更是美得不像真实。

羲娥幻成|人形的一幕,花千久亲眼见证,心里不知不觉便有了一丝仰慕。他化了人形去与羲娥相会,无奈羲娥虽喜欢花千久,却没有丝毫男女之情。

花千久的赤子之心,羲娥看得通透。为免伤及花千久,她便允下来日相见,若仍无心上人,便与他合体双修。花千久虽觉失落,却也如释重负,立即就离开了月湖,前往别处游玩。

虽然相见不过一面,花千久却始终没有忘记羲娥,相处虽不过一日,但在他心里,羲娥已是天地间最美的女神。

或许这一切真是命中注定。

花千久怎么也想不到羲娥会嫁给晟帝,更想不到,有朝一日他会为了寻找羲娥前往凡人界,最让他意想不到的是,他居然还找错了对像。

从一开始,花千久就认为冼歆是羲娥,并且不加怀疑。地府的人说羲娥拉着一名男子进入六道轮回,投的是龙凤胎,他自然认为羲娥就是冼歆。

“羲娥,你这些年过得好不好?”花千久忍不住往前踏了一步,仅这一步,他便由狐身幻回了人形。

冼韶静静一挥手,将身后两扇窗合起,房中强劲的气流顿时消散。他的长发如从未被风刮乱一般,柔顺的散在了两旁,肤­色­显得更加苍白,额间隐隐有红光闪烁。此时的样子若是让晟帝见到,恐怕他再也不会认为冼韶只不过是一名普通的凡人。

“千久……”冼韶迟疑了一下:“是小歆的魂体支持不住了吗?”

花千久有些不敢正视冼韶,眼神下意识就撇到了一边:“再没有定魂珠,小歆很可能魂飞魄散……我没想到去凡人界找你,居然会找错人……难怪当初你不选我!”

“千久,我不是不给你。定魂珠不在我手上。”冼韶微微蹙起眉,指了指身后的窗子:“那日,晟帝要我一死以表清白……我是从这窗子跳下去的……”

花千久猛的回头,正视冼韶:“晟他为什么这样?我们之间分明什么也没有。”

冼韶苦笑着摇摇头:“或许,有不有不重要,他要的,不过是你能永远留在他身边,永远做他长不大的贴心弟弟……”

花千久的表情既困惑又不解,狭长的眼睛因为沉思而放出幽光,似乎能把人的视线吸过去。“羲娥,晟对我一向严厉,如父如兄,我当日就是因为受不了,才离开魔宫……后来,就遇到了你。”

冼韶轻叹一声,将手背搭在额前,宽大的水袖遮去了脸上大半的表情:“你又知不知道,在你走后的第三日,我便见到了晟帝……他接我回魔宫,立我做魔后……如今想来,只怕是为了要你回到他身边。”

“我知道自已只要还在幽冥界,不管做什么,晟都能立刻掌握。我当日怪过他,可是我知道你是愿意的,于是便没有了责怪的立场……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他就不能对你再好一些……”花千久低声的喃喃自语,连他也不明白,如今再说出这样的话,究竟能挽回什么。

“千久,你喜欢小歆吗?”冼韶打断了花千久的话,一句话就戳进了他的心里。

花千久愣怔的看着冼韶,脸迅速的红了起来,但很快又白了回去:“我当时以为小歆就是你……不,不是,我以为小歆就是你的转世。可是……”

冼韶摇头:“你应该问问自已的心,你到底有多喜欢她?”

“有一点喜欢……”花千久红着脸回答,但很快就转移开话题:“对了,你说定魂珠不在你这里,那到底藏在什么地方?”

“你先回答我,你能为小歆做到什么程度?”冼韶侧身一让,将视线转移到身后那扇窗:“如果要你从这扇窗跳下去,你愿意不愿意?”

花千久愣愣的看着那扇窗户,好半天才开口回答:“你的意思是,定魂珠当日随着你的身体一起掉下了碎云渊?”

“不错。”冼韶慢慢勾起笑容,甚至笑出了声音:“我死得很快,几乎没感觉到痛苦。倒是为了能死得彻底,散尽护身法力的时候吃了些苦头。所以,我现在没法告诉你,这碎云渊究竟有多深,而下面又有什么……”

花千久的眼睛定定的看着那扇窗户:“也就是说,如果跳下碎云渊也不一定能找到定魂珠了?”

“是。”冼韶的笑容渐渐消失,脸上开始出现难过的表情,他用双手捂住了口鼻,闷闷说道:“若小歆是用生魂下到幽冥界,最慢,她的魂体也撑不过十天……”

花千久突然慌了起来,他掰着手指去算,似乎他们已经在幽冥界呆了四天,还是五天?具体时辰他完全想不起来,脑子里几乎是一片空白。

“你有多喜欢她?”冼韶用满怀希望的眼睛盯住花千久:“我现在是凡人之体,虽然因为回到幽冥界,渐渐有了些法力,但是下去碎云渊却是一点希望也没有。这魔宫之中,除了晟帝,便只有你法力最高,能救小歆的,只有你了……”

“只有我了?……”花千久重复着,脑子里立刻就想到了冼歆横眉冷对的样子,两只手指撑起嘴角装笑的样子,一脸­阴­险的说不给他吃包子的样子,还有脸红的样子……

“羲娥,我曾经真的很喜欢你。我立下誓言:若不能找到你,就绝不回到幽冥界。可笑的是我找到了你,却不认识你……”花千久深吸了口气:“我一开始以为小歆就是你,她和你以前不一样,我也只当她是轮回转世了,所以­性­格不同。但我和她相处这么久,我喜欢的一直是现在的她,并不是你……对不起!”

冼韶听得前面的话时,犹自苦笑,听到后头,却渐渐露出欣然的表情:“千久,你当日也不过是缺少与女人相处的经验,自然极轻易就认为爱我至死……其实这世上,又有谁是爱谁到至死不渝……顶多,也不过这一世。六道轮回一转,是人是兽,是丑是美,是男是女,全都不由自己,姻缘之事,天命难违!我当初费尽心机,和小歆换了­性­别,恐怕,仍是改不了这天命……”

花千久沉默了片刻,缓缓走到窗边。那扇窗似乎知道了花千久的决定,缓缓向内打开。一时间暴戾的渊底之风便扑面而来,吹得花千久一头黑发尽数后扬。

“千久,你要想清楚,碎云渊是幽冥界形成之时留下的裂缝……从来没有妖,能活着走个来回……”冼韶忍不住出言提醒。无论是花千久还是冼歆,他都一样不忍伤害,可若真只能活一个,那就必须牺牲另一个。希望,老天不会这样残忍。

花千久没头回头,他只是低声开始交待:“假如我回不来……晟是幽冥界之主,他一定有办法救小歆……他逼你死一次,如今没了我,就不可能再逼你第二次……我求你,你告诉晟,你才是魔后,让他救救小歆……”

他知道这样的请求多不该,他也想像得出,羲娥当日被逼自行跳下碎云渊是怎样的一种绝望,他更知道,冼歆宁愿死也不愿意让冼韶重回魔宫做一个不快乐的魔后。

他更知道,若是他去求晟帝,恐怕,晟帝不但不救,还会乐得看见冼歆死去。

死一个,总比都死了好……

花千久伸手握住窗台突起的框木,斜斜一跃,白­色­的身影便消失在窗外。

冼韶猛的大步冲上前去,却只看到青灰一片,尽是苍茫。渊底的风卷上来,刺痛了他的眼睛,一声叹息被吹散在风中。

作者有话要说:= =~快满10W字了,满10W的时候,我就要开始修文,从头开始修了,那时候,顶多一天一更,应该不会有两更了罢!以上。

八卦人生

花千久在空中不停下坠,只让法力护住周身,却不缓解下降的速度。

他不想死。

冼韶说的没错,没有谁真的可以为谁而死。可是这一刻的冲动,花千久并不想违背,他清楚的意识到,在这个时候,他无比希望冼歆能活下去。

所以他跳了。很冲动,且不负责任。

他也说不准下来之后心里是不是闪过一丝后悔,但如今已经下来,再想也是无益。

下坠时间似乎持续了很久,花千久有些搞不清楚自已究竟是不是在前往碎云渊底部的途中。但由下而上的强劲风刀却清楚的说明了,他的确在往下坠落。

碎云渊据说是幽冥界形成之间遗下的裂缝。没有人知道这里通向何处。但一般说来,幽冥界的妖和鬼都不会愿意来这里。修为若是差一些的,恐怕连这里的戾气都承受不住。死是小事,魂飞魄散就划不来了。

而魔宫之所以建在碎云渊上,是为了体现晟帝在幽冥界至高无上的权威。

花千久苦笑起来,没想到如今这碎云渊却接了两个人投怀送抱。前一个是羲娥,后一个是他花千久。

渊底的气流突然乱了起来。花千久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就算使出法力,稳住身形或许可以,但却找不准方向。

花千久感觉到自已虽然被旋涡状般来回转动的气流抛来抛去,但是下坠的速度却是没有减缓。睁眼去看四周,全是青灰一片,什么也看不到。他想了想渊底的定魂珠,最后还是咬着牙放弃了使用法力稳住身形的念头。

就在花千久逐渐适应渊底的气流转向时,强气流却突然消失。

“啊——!!!”花千久只浑得身体猛的一滞,周身的法力如被吸­干­一般,完全从体内消失,紧接着是一次彻底的坠落……

——魔宫内——

冼歆觉得日子太过无聊,虽然有吃有喝,还不用­干­活就有漂亮衣服穿,可是她想念冼韶,还想念那只傻狐狸。为什么,他们都不来看她?

晟帝自前一日被冼歆惊吓过度后,便没再来找过她。冼歆想想就觉得好笑,那家伙该不会真不行吧?

冼歆在床上滚来又滚去,脑子里不期然的又想到花千久笑得在地上打滚的样子,于是再一次判定他做狐狸的时候比较可爱。

“魔后……”站在一旁的婢女欲言又止。

冼歆拍拍床沿:“有事?坐下说。”

那婢女一见便慌了神,连忙摆手说不要。

“有什么关系。”冼歆撇撇嘴:“反正晟帝也不会来,不用怕他会罚你们。”

住在魔宫没多久,冼歆却和婢女们混了个烂熟,渐渐也知道了些魔宫里的小道消息。其实她对这些不太感兴趣,倒是呆在她头上的鬼树兴致更高些。不过,她得打听花千久和冼韶的情况,于是不得不耐心的陪着她们八卦。

一开始或许有些勉强,但逐渐的,冼歆还是发现了八卦的乐趣。那些婢女们虽然看着身份不如将士尊贵,可是却能直接接触到许多核心人物,自然也有许多有趣的消息。比如:晟帝最爱训人,脾气又大;千久公子最爱坐在后花园发呆;秦将军的小妾十分霸道厉害……诸如此类。

说话的婢女胆子较大,听冼歆说晟帝不会出现,便小心的坐了下来。别的婢女一见如此,知道又要开讲八卦,于是也围了上来。

“魔后,听说昨天在魔宫的西角出了件怪事!”那婢女一开口就做出一副十分狰狞的样子,把大家的情绪都吊了起来。

冼歆好笑的看着一本正经把八卦当故事讲的婢女们,悄悄打了个呵欠。

“西角那片儿几乎等于是冷宫了。咱们晟帝只娶了一个魔后,那叫专情,按理说,西角除了黑牢便不该有人……”那个婢女在八卦的同时还不忘照顾一下冼歆的感受,听得冼歆一顿好笑,却又不得不死命忍着,差点憋出内伤。

“可是呀,最近都传说晟帝有了个新宠,就养在西角……”那个婢女小心的打量了一下冼歆的神­色­,见她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便接着往下说:“也不知道是从哪儿传出来的,但晟帝在那里养了个美人绝对是真的。不过啊,晟帝又怕魔后不同意……于是,便总在夜半无人的时候,悄悄的去会那个美人……”

冼歆听着听着有了些兴趣:“真的假的?”

正在八卦的婢女顿时一挺胸膛:“千真万确。魔后,不是我说,您也该使点手段,让晟帝收收心了……这男人啊,偶尔放出去觅觅野食可以 ,但是绝不能置之不理啊……”

“好了好了,你先接着说。”冼歆翻了个白眼,开始转移话题。

“噢,我刚才说到哪儿了?”八卦的婢女看了看周围的姐妹。

立即有人接上话头:“你说到晟帝总是在夜里无人的时候,去见藏在西角冷宫的美人……”

“啊,对对。晟帝啊,在魔后没回来前,去得特别频繁。可魔后回来以后呢,怕惹魔后不高兴,所以总是夜里偷偷的去相会。可是……”八卦的婢女故做玄虚的看了看听得入迷的众人,卖了个关子:“就在昨天,西角那处却是闹翻了天啊……”

“怎么说?”冼歆饶有兴致的问道。

八卦婢女见魔后问话,顿时喜笑颜开:“这件事儿啊,还得从我们千久公子说起……”

“喔?”冼歆觉得心好像被捏了一下,忍不住就问了出来。

“千久公子一直是向着我们魔后的,这谁都知道,结果啊,晟帝夜里私会美人的事情,就被千久公子发现了……”八卦的婢女手舞足蹈的比划起来。“有人看到,千久公子现出原形……变得有这么大……”她用手做出大概的模样,又接着做了个往前冲的姿势。“很生气很生气的就冲到那个美人住的地方去了……”

众婢女齐刷刷的倒吸了一口冷气,紧接着又开始催促:“然后呢?快点说……”

“当时啊,被千久公子盘问美人住所的那两个姐妹,就听到美人房里啊——!!的一声惨叫……”八卦的婢女做了个咬人的姿势,把众人吓得后退一步。“那美人就死了……”

“啊?怎么死了?晟帝不管吗?”冼歆听得正来劲,发现有点虎头蛇尾,便Сhā嘴问了起来。

八卦的婢女嘿嘿笑着:“你们想啊,千久公子可是这个魔宫里,除了晟帝以外最厉害的人啦,他出手对付谁,谁不都得趴下啊?至于晟帝,就算他再喜欢那个美人,总不至于会对千久公子怎么样吧?谁不知道,晟帝最疼的就是这个弟弟,从他一出世,就被晟帝带在身边……怎么可能因为一个美人而翻脸呢?”

“就是就是……”其余婢女七嘴八舌的讨论着,有几个甚至露出极为明显的爱慕之意来。

冼歆见了,没来由就觉得刺眼。不过再想想那天幻波池中见到的情形,反而平静了下来。花千久可不属于在场的任何一位,他将来有自已的命定之人。冼歆这么想着,突然觉得心里一阵紧揪,没来由的特别慌乱。

“魔后,你怎么了?”婢女们紧张的围在冼歆身边。

冼歆大口的喘了几下,伸手摸了摸脸,发现十分潮湿,顿时也有些无措:“我不知道……”

——碎云渊底——

花千久是被痛醒的,他觉得自已的腰似乎断了,腿则完全失去了知觉。他费力的睁开眼睛,打量四周的情形,却意外的发现,自已正躺在一个山洞里。

这山洞方圆大约二十来丈,身上的泥地,和四处的石壁都是红褐­色­。泥地上有什么东西拖行留下的痕迹。花千久看了看自已的腿,果然,白裤子上沾了不少红泥。

难道说,是有人救了他?花千久心中疑虑,如果他真在碎云渊底部,这里怎么可能有人存在?

“小狐狸,你醒啦?”一个声音毫无预期的从花千久视线不能及的一侧传来。

花千久心中一惊,能一眼看出他真身的妖,法力必定是比他高出许多。可他是天生灵物所孕出的生灵,无论是资质还是法力,都非一般妖物能及,这个家伙究竟是谁?

“你的腰断了。”那个声音颇为体贴,一语就道出了花千久目前的处境。

花千久想起身,却觉得腰间那片肌­肉­硬得像块石头,他只撑起一点就重重倒了回去,开始重重的喘气。更让他惊骇莫名的是,他身上的法力居然都消失了一般,再使不出半分。

“他是腿断了。”另一个声音似有不满的说着,与头一个声音极为相似,但又略有不同。

“你为什么总要和我吵?吵得还不够?都分家了你还要和我吵?”头一个声音似乎很生气,训斥得极为大声。

花千久运了运劲,先想办法使自已侧过身来,然后往声音来处看去。

“是你总要和我吵,我们又不是第一次这样了。我说卖筷子,你就非要卖碗……”第二个声音也愤愤不平的反击。

花千久费力的扭头往声音来往看去,惊讶的发现说话的是一只双头龙……或许说龙不太合适,因为它们头上没有角,但又确实有着龙的身子,而且尾部也不太一样。应该是蛟吧?花千久不太确定。

“你不是也一样?我说卖椅子,你就非卖桌子……”花千久看到双头蛟右边那个偏小一些的头正十分激动的晃着,喷出许多口水。

“你还敢说……”双头蛟左边的头眼睛比较大,它一听右边的小头开揭老底,就怒瞪着眼张嘴嚎了一声:“我说卖金,你非要卖银……结果害得我陪你一起被别人笑话……”

作者有话要说:!!!重要通知:本文上得仓促,事实上,我在10号当天才写出开头,当时手里连大纲都没有,然后一路飚到现在,因此回头发现水得不可思议且问题多多。于是决定,写到10W就从头修整一次,因此,明天开始,一天只有一更~别的时间改文。谢谢大家~

惊魂未定

卖银?……花千久想笑,结果却一口气呛上来,顿时大咳不止。

双头蛟的注意顿时被花千久吸引。

“狐狸就是狐狸,长得不是一般好看……”小头蛟抢先发表意见。“看他的皮肤,好白……”

“没见识,要说好看,也是他那双勾魂眼好看。”大眼蛟不以为然:“狐狸最擅长的是蛊惑人心,花言巧语……”

小头蛟呸了一声:“你才没见识,狐狸幻化的都是绝世美人,你以为就靠魅功能横行天下?那身材,那手感……”它边说边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

“太好吃了。”大眼蛟也舔了舔舌头,将目光紧紧锁在花千久身上。

花千久觉得自已浑身都在冒冷汗,难道这两个?家伙就是为了吃他,才把他捡回来?

“等一下,你把他吃了,我找谁做压寨相公?”小头蛟立即一口咬住大眼蛟的脑袋。

大眼蛟也愤而反击,将自已的头从小头蛟那里解救出来:“你算了吧,又不能化身成龙,有人看得上你才怪。”

小头蛟听了十分生气,它控制着其中一只利爪在地上刨动:“我说,你还不是一样?都怪你要和我长在一起,害得我不能化成成龙……”

大眼蛟立刻反驳:“关我什么事?要怪也要怪你非和我挤在一个蛋里,谁知道怎么回事,你就和我长在一起,赶都赶不走……”

“那个……”花千久试探着打断双头蛟说话。

“闭嘴!”双头蛟异口同声的呵斥,一转头又吵了起来。“你这个丑家伙,眼睛大得像铜锣……”“你这个小头怪,头和身子不协调……”

“我想问问你们有没有拣到一具女人的尸体?”花千久横下心来,打断两头蛟的自吵自闹。

“女人?”两头蛟再一次异口同声。

“他说的是不是那个头上长朵莲花的女人?”小头蛟又抢先夺得发言权。

大眼蛟一瞪眼:“哪里有什么女人?这破峡谷,上千年也就掉下过一颗破珠子。”

小头蛟烦躁的晃动脑袋,开始在洞里走来走去,每踏一步,地面就发出轰隆隆的震动。“那珠子明明是在那个女人身上。”

“我说没有女人就没有。”大眼蛟似乎存心和小头蛟作对,开始与小头蛟争夺对身体的控制权。双头蛟开始以一种扭曲的姿势在山洞里乱窜。

“我能不能请你们帮个忙?”花千久想坐起来,却被腰上的剧痛压得重新俯了下去。

“小狐狸请我帮忙?”小头蛟特别兴奋的跨过来,将脑袋凑在花千久身边。它一说话,就喷得花千九满脸口水,随意一个鼻息,就像阵风,呼呼的吹在花千久脸上,那些口水瞬间风­干­。

“他明明是请我帮忙。”大眼蛟极不满意的也将脑袋往花千久面前凑,小头蛟见状不甘示弱的去挤,大眼蛟便大怒着回顶……

“我想请你们把得到的珠子给我……”花千久不安的请求。他不清楚这双头蛟的来历,唯一能肯定的就是这双头蛟不止成形五百年。

按说,蛟经过五百年便可化身成龙。可眼前这双头蛟的法力及身形似乎修炼了远不止五百年岁月,但不知为何却没有化身成龙,也许是受它的双头所碍。

“原来是来讨东西的。”大眼蛟立即做出判断:“小头怪,这狐狸不可能答应做你的压寨相公。”

小头蛟十分不悦的对着花千久吹了口气:“那颗珠子挺漂亮,我要收着做纪念,如果你同意留下来做我的压寨相公,我就把这珠子送给你做聘礼。”

花千久犹豫了一下:“我已经成亲了。”

“不会吧?”小头蛟上上下下的打量花千久:“你明明还是童子身啊,什么时候成的亲?”

大眼蛟幸灾乐祸的摇脑袋:“一看小狐狸就不想娶你,小头怪!”

小头蛟一听十分愤怒,一鼻息就把花千久吹得翻了好几个身。“你居然敢骗我?”

花千久觉得腰已经完全直不起来,不由得喘起了粗气:“我没有,我刚成亲……就下来了。”

“哈哈哈,他好衰啊……”大眼蛟突然大笑起来:“刚成亲你来这个鸟都不拉屎的鬼地方做什么?”

花千久见双头蛟似乎在等待他的回答,便斟酌了一番答道:“我的妻子受了伤,要用定魂珠凝实魂体,听人说,幽冥界的魔后曾携着定魂珠掉下碎云渊,于是我就下来找。”

“你说这个破地方叫碎云渊?”小头蛟歪着头思考片刻,对着大眼蛟道:“这么一说,好像上面怪有意思的,我们上去玩玩怎么样?”

大眼蛟不以为然:“说你没见识。你还不信,重点应该放在掉下来的女人居然是这一界的魔后,可她却死了,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求你们帮帮忙吧,我妻子就快要死了。”花千久见双头蛟又开始吵架,心里有些着急。冼歆的魂体情况究竟怎样了?他不知在这个鬼地方昏迷了多长时间,十日的时间原本就没剩下多少,现在更是令他忧心忡忡。

“就算我给你那颗破珠子,你知道怎么上去吗?”大眼蛟问得颇有深意。

花千久一愣,他现在周身法力不知去了哪里,这便不能用­精­气疗伤,更别说上去。

“碎云渊有上去的路吗?”花千久将期望寄予双头蛟,它们既然在渊底生活,定然也知道如何上去。

“不知道。”小头蛟哼了一声:“你又不是我相公,我为什么告诉你?”

大眼蛟用脑袋在小头蛟额头一磕,痛得小头蛟哇哇直叫。“你笨死了,等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你要找什么样的相公没有?”

“我们又不是没有试过。上得去吗?上不去嘛……”小头蛟怒吼起来,震得山洞顶上泥灰直掉。

花千久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就算拿到定魂珠,若是上不去,也是白搭。

“也不是没有办法……”大眼蛟眯起眼睛,看着十分­阴­险。

“……”

——魔宫内——

“魔后,你怎么了?”一群婢女紧张的围在冼歆身侧,惊诧的看着冼歆的身体忽明忽暗,时而透明。

冼歆勉强控制住自己不要惊慌,随着每次身体变得透明,她就有一种轻飘飘,欲向上飘的冲动。“你们不要乱,听我说,先去找千久公子……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婢女们纷纷露出我明白那种意味深长的表情。

冼歆也顾不得解释,更加顾不得会不会使误会结得更深:“记住,不要惊扰到晟帝……”

“是!”立即有胆大的婢女出列应话:“魔后,一切包在奴婢身上,绝不会让晟帝抓到蛛丝马迹……”

冼歆苦笑的看着那个婢女带着一脸大无畏的­精­神出了门,她心知那婢女八成是以为自已准备要和花千久发展出什么­奸­情来了,否则哪里会这么热心。

她已经足有五天时间没见到花千久。住在这个魔宫里,虽然是锦衣华服。但四处都很空旷,人再多,她也不觉得暖。

冼歆发现自已的魂体会变得透明溃散是在刚进魔宫那天。在那之后,又陆续出现了几次,并且一次比一次出现得频繁。头两天是一天一次,之后三天,由一天两次增加到三次,溃散的范围也越来越大。每回,她都小心的避开了婢女的视线。这一次,溃散来得十分迅速,以至于使她直接在众婢女面前变得透明,除了头部以外的地方时隐时现。

冼歆觉得有些茫然,即将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不真实感直在她心里萦绕。其实,她想知道,花千久找到冼韶没有,更想知道,定魂珠是不是真的能让她逃过这一劫。但她十分想……想在消失之前,再见花千久一面。

其实,就算见到了,又能说什么呢?冼歆不知道。

“魔……魔后……”之前去找花千久的婢女连滚带爬的赶了回来:“千久公子……他,他……”

“怎么了?你慢慢说……”冼歆心中一急,飘了起来,但却不得不强自按捺住。

婢女跪坐在地面上,指着门外半天说不出话。

冼歆顾不得许多,见魂体在这瞬间凝实了些,便推开挡在身前的婢女,快步奔了出去。

“小歆,我说过我会回来的……”房外的花苑里,花千久正趴在一头奇怪的动物身上,下半身鲜血淋漓,让人看不清伤处。

“花千久,你在做什么?”冼歆愣怔了片刻,紧盯着花千久,一步步靠近,强烈的恐惧感攫住了她的心神。

驮着花千久的双头怪异口同声低吼一声:“这个女人就是你娘子?”

花千久撑了一下身子,没支起来,立刻又趴了回去:“小歆,快扶我下来……”

冼歆这才意识到,花千久似乎受了不轻的伤,她连忙伸手去够花千久,却发现自已的手再一次变得透明。

“我……碰不到你……”冼歆惊恐的发现,这一次,就连她的下巴也受到了影响,说话的时候,几乎感觉不到下颌在动。她徒劳的想扶住花千久,却发现自己怎样也做不到。

双头怪不满的嘶鸣一声:“我们可是要化龙的蛟,你们俩敢居然无视我们?”话虽如此说,它们仍然在地面伏下,使得冼歆能够更方便的将花千久扶离。

“花千久……你怎么了?”冼歆慌张的看着花千久的眼睛,发现平时总是神采飞扬的眼眸此刻显得有些黯淡无光。

“没什么,等过几天,我­精­气恢复了,伤口自然就好了。”花千久微微一动,攥紧的五指张开,一颗闪着绿光的珠子出现在他手中。

冼歆立刻感觉到在那绿光的照耀下,自已的魂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凝实,看来这就是定魂珠。

花千久将定魂珠轻轻一托,那闪着绿光的珠子便飞到了冼歆额上,慢慢隐入她的身体。之前透明的魂体在瞬间完全凝实,恢复成原状。

冼歆好奇的捏起拳头,又张开:“这就是定魂珠?好神奇……”

“你不是魔后……你到底是谁?”还不待冼歆和花千久叙说这几日的情况,晟帝的怒吼便在他们耳边炸响。

“哥,我喜欢她,我要和她成亲。”花千久也不知在想什么,张口便开始向晟帝请求。

冼歆吃惊的看着花千久,有很长一段时间反应不过来,花千久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千久,你太不像话了。”晟帝怒气冲冲的一挥袖子,半截手臂倏然变成了虎爪,尖锐的爪子散发出寒光。“你的身份何等的尊贵,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喜欢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

“哥!”花千久闭起眼睛,大声的喊了出来:“我长大了,你就不能让我自已做主吗?我不需要你替我做任何安排,我不要称王拜将,我就想自已这么活着……”

“你……”晟帝的脸­色­越发­阴­沉,他恶狠狠的盯住花千久:“本事不见长,翅膀倒是硬了……”

花千久不甘示弱的回瞪过去,冼歆感觉到花千久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心中顿时就热了起来,不自觉得和花千久挨在一处。

“那我就杀了这个野女人,看你怎么自已做主……”晟帝绷紧的脸一松,仰头笑出声来,狰狞的杀意完全显露了出来。

冼歆只觉眼前一花,就看到晟帝那只虎爪几乎已挨到了胸前。

“不要!”冼歆听到身旁的花千久用力喊着,她也明白了晟帝想除掉她,但是人却是糊涂的,脑子里一片空白。紧接着,她便感觉到身体被掀翻在一旁,花千久压了上来。

九转还魂

冼歆从未碰上这种情形,她觉得花千久很沉,便伸出手去推。可伸手触到的地方让她觉得湿热不适,她惊异的瞪大了眼睛,颤抖的将手凑到眼前。

多到不真实的鲜血正顺着冼歆的手指往下流淌,整只手都是艳浓的红。她与花千久相贴的地方早已濡湿,滚烫的热度熨在皮肤上,让她产生烧灼的痛感。

花千久一声不吭,那双狐狸眼已经轻轻闭上。美到雌雄莫辨的脸,此刻一片死寂,失去了往日的灵动。冼歆与他贴得几乎不留缝隙,但竟已感觉不到他的心跳。

“千久……”晟帝一脸不敢置信的叫唤花千久的名字,然而花千久却没有回答。

冼歆觉得一阵晕眩,视野中什么也看不到,只余下花千久苍白的脸庞。

“怎么可能?……你为什么不躲?我要伤的不是你……”晟帝用力将花千久扶起,一脸惊惶。或许说提更为恰当,他的右手仍是虎爪形状,利爪不沾血迹仍闪着寒光,虎臂上的毛发却被鲜血染得粘做一簇簇,搁在花千久脸旁越发显得可怖,轻抚一次就会留下一道新的血痕。

冼歆直愣愣的看着花千久的胸膛,那处不停涌血的伤口,就像是破了个洞。这是心脏的位置,花千久的心呢?

“我们从碎云渊底上来费了不少劲,凭我们俩只能穿过底部强气流,之后就会脱力跌下。”伏在一旁看好戏的双头蛟慢腾腾说道。“小狐狸说赶时间,便割开腿上的血管逼出­精­血哺给我们,这才有了后力……”

“是你害死千久的……”晟帝完全听不进双头蛟的话,他那双金­色­的眼眸突然变成金银二­色­不停转换:“贱人!你们都想抢走千久,凭什么?……”

“你又凭什么觉得千久只属于你一人?”晟帝的咆哮被一个男子打断,那声音从围集的人群外头传入,温润的嗓音让众人一滞。

“哥?……哥!”冼歆就像从梦中惊醒一般,颤抖的从地面上爬起,跌跌撞撞的四处寻找冼韶的下落。她披头散发,装饰的珠络散落一地,比常人略大的眼睛此时显得空洞无神,总是红润的­唇­苍白得几乎没有血­色­,让人一见便心生不忍。

冼韶身上散发出一股无形的威势,众人情不自禁就让开一条道路任他进入。

“哥,千久……他,他……”冼歆迷惑的眨了眨眼,茫然无措的脸上满是脆弱与不安,她的双手紧紧揪住了冼韶的前襟:“千久睡着了是不是?”

冼韶神情微动,温柔的低声哄道:“小歆,先不要慌,看看情况再说。”

晟帝惨烈的笑着,将花千久提着站起,他不过一只手就能将失去反抗能力的花千久拎在手中。花千久身上的血液似乎不会流­干­一般,仍在不停的下淌,在地面上积成一滩鲜红触目的水洼。“千久不会死的,他如果死了,我也不能活……我知道他不会死的……”

“晟帝,如果你再不想办法救治,千久一定会死。”冼韶冷冷的看着晟帝,那张与冼歆几乎完全一样的脸头一次显出强硬与冷酷的味道,与站在他身边的一脸迷茫的冼歆截然相反。

“千久……”晟帝似乎被冼韶点醒,慌忙将花千久平放在地,然后摧动法力注入花千久的体内。他的虎爪已经恢复成|人手,两手齐齐按在花千久胸前,金光慢慢从他的身体内渗出,逐渐将他和花千久完全包拢其中。

冼歆紧张的不停低喃着:“死了?没死?不会的……”

冼韶紧紧盯着晟帝的动作,手则抱住了冼歆,不断轻抚她的后背,帮助她平静下来。

片刻后金光消散,晟帝脸­色­泛白,满头是汗,他几乎是绝望的看着冼韶:“救不活了,他的心被我震碎了……”

冼歆猛的推开冼韶,就朝花千久飞奔而去,宽大的魔后华服,使她看起来就像是一只扑火的蝴蝶,既美丽又软弱。

“小歆……”冼韶跟着来到花千久身旁,默默无语的看着冼歆将躺在地面上的花千久紧紧抱在怀里。

“救不活了……”晟帝一脸恍惚,他几乎是有些害怕的看着冼韶:“冼韶,为什么会这样?我明明只是想让他留在我身边,想让他能独挡一面,谁也伤不了他……为什么总是不能如意?”

冼韶静静看了晟帝片刻,深遂的眼睛里盈满悲伤和怜悯:“晟帝,花千久是活生生的,他不属于任何人,除了他自已。你为什么不明白,他已经不是个孩子,你不能左右他的思想……”

“不不不!!”晟帝大喊着打断冼韶的话,他的脸因为愤怒而愈加扭曲,完全失去了平日的威武。“你们什么都不知道,我和千久同在­阴­阳石孕育而生,气运相连,他生我生,他死我死,谁也不能独活,他本就属于我。我们原本就是一体……”

“晟帝!”冼韶当机立断,在晟帝大喊出声时便建起隔音结界,此时反倒松了口气:“若你不是有着征服三界的野心,又何需提防别人会对花千久下手?何况,伤害他的,不是别人,一直是你……”

“哥!哥!”抱着花千久坐在一旁正喃喃低语的冼歆突然扬头大声叫道:“千久没有呼吸了……”

“千久……”冼韶和晟帝异口同声的喊了出来。

花千久的身体外泛起一层稀薄的银光,随后便渐渐缩小,最后他缩成一团狐型。双眼仍然紧闭着,小小的狐身上满是血迹,连皮毛的颜­色­都看不清,四条腿微微的抽搐了几下便停止了动弹。

到了此刻再说什么都是无益,冼歆觉得自已的心脏似乎也跟着碎了,空空洞洞没有着落,眼泪不经思考便在脸上倾泻不止。

“我还没答应你成亲的事,你不会死的……”冼歆的­唇­颤抖着,除了这一句,再也说不出别的。她甚至哭不出声音,就像什么东西压在她的喉咙,让她连呼吸一下都十分费力。痛感从胸膛开始向四肢扩散,冼歆第一次觉得她宁愿从未认识花千久,这样如今便不用看着他如此悲伤。

……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救他……”鬼树怯生生的从掉落在地的发簪里逸出元神。

冼歆听了一愣,心脏随着鬼树说的话猛的收缩了一下,然后又逐渐热了起来。

晟帝与冼韶也把目光投向鬼树:“鬼树?”

鬼树为自已能被魔主魔后认出而感到得意,那团依稀可辨形貌的元神十分大声的说道:“我知道一种九转还魂大法,可以救小狐狸的命……”

“……”鬼树的话太过匪夷所思,除了冼歆之外,晟帝与冼韶都是满脸沉思,将信将疑。

“只要有所爱之人的心脏做药引,就能以命换命?”冼歆低喃着,脸上的表情渐渐冷硬了起来,漂亮的眼睛里露出十分认真的眼神,咄咄逼人的看着鬼树。“此话当真?”

鬼树被冼歆的样子吓了一跳,缩到冼韶身后:“姐姐,我鬼树从不骗人……”

“小歆……这太痛苦了……我不同意。”冼韶的眼眶顿时红了:“要在你的元神与身体契合时,活生生的剜出你的心,你会痛死的……”

晟帝脸­色­一沉,猛的向冼歆冲了过来:“能用你的心救千久,是你的福气……”

“晟帝!!”冼韶怒喝一声,缚住晟帝的腰,制止他向冼歆靠近:“花千久是你的弟弟,冼歆是我的妹妹……”

晟帝带着令人生寒的仇恨眼神回头看向冼韶,冼韶被惊得后退一步,却咬着牙撑住:“如果一定要死一个……”

“那就让我死。”冼歆的语气说不出的平静,明亮的眼睛充满了神采,让人不敢正视。她的脸颊恢复了桃花般的­色­泽,­唇­­色­鲜艳丰润,就像她正欢心雀跃的等待心上人。这种夺目的美丽,就连晟帝也微微侧目。

“哥,你比我本事大,连我都感觉到,我的命快到头了。你一定早就清楚。每一世,我都死在双十年华的生辰之前,这一世……我们虽是强行逆转天命,可似乎还是回到原轨。左右都要死……我想让千久活着……”

冼韶的手猛的一颤,终于慢慢松开了对晟帝的束缚,他的脸上浮现出深深的懊恼:“小歆,我们还有一点时间,可以再试一试……”

“何必呢?”冼歆淡淡道,将视线转移到静立着没有发难的晟帝身上。“我知道你一定会救千久,你告诉我,该怎么做?”说完,冼歆居然对着晟帝欠身做了个万福。

晟帝微微动容,他的眸­色­从金银二­色­变幻转回金­色­,看向冼歆的目光也变得柔和许多。“我也不必为难将死之人。其实很简单,鬼树说的九转还魂大法需引幽冥界地气形成阵势,这虽颇费力气,却也不难做到。此外就是需要……”晟帝皱了皱眉,似乎对所爱之人的心十分抵触,于是含糊跳过。“你的真身与元神契合之际,生生将心剜出放入千久的胸腔,然后便可引幽冥界的地气修复他真身……”

冼歆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表情:“我的真身还在凡人界,恐怕还要牢烦晟帝……”

“这个容易,你随我来幻波池。”晟帝挥手间便破开了冼韶设下的结界,对着外头那群又是好奇又民惊惧的婢女们吩咐了一番,便领着冼歆往幻波池走去。

晟帝心急,走得很快,冼歆几乎小跑才能跟上。双头蛟也不知是什么心态,居然也移动着庞大的身躯跟在他们身后。

“站住。”快进入花园的时候,秦将军一旁闪出,挡住了双头蛟的去路。“哪里来的畜牲,居然擅闯后花园。”

双头蛟怪叫一声,大眼蛟先开了口:“他居然敢说我们是畜牲……”“先打再说……”小眼蛟嘿嘿怪笑道:“这个家伙虽然没有小狐狸好看,但是看着十分勇猛,抢来做相公倒也不错……”

晟帝此时已走到了幻波池边,见状回头一指,双头蛟与秦将军同时消失,后花园顿时一片静谥。“成事不足,哼!”

幻波池似乎知道有人特意来寻它,水波闪烁的银光更甚,较往日又抢眼许多。那如星芒般的流光,几乎要满溢出来。

晟帝一拂袖,银光便被撇开,露出水面。他伸手一指,一道金光入池,池面震颤了一下,便显现出凡人界的情形。

冼歆的身体安放在冼家,由乌龟和土豆负责看守,冼家外头罩了层看不见的禁制,那是花千久为防有人损坏冼歆身体而留的后手。

幻波池的画面移到了冼歆的脸上,匀称的脸型使人移不开视线,素净的皮肤更是增­色­许多,长长的睫毛盖住了下眼睑,显得她极为娴静。她正微笑躺着,似在小睡。

冼歆突然想起,几天前,她在这里看到了花千久与人成亲,而那个人并不是她……原来一切都是天意!

晟帝垂头凝视了幻波池片刻,突然仰头轻啸,吼出的并非人声,而是虎啸,而他的两臂同时变为虎爪,金黑相见的纹路闪烁着微光。他猛然将两爪Сhā进池中,银­色­的水浪一飞冲天,散发出强烈的白光。

冼歆为那强光所慑,不得不闭上了眼睛,等感觉强光过去后,才慢慢睁开。

幻波池附近的地面上­干­躁依旧,不像之前曾激起过水浪。晟帝喘着粗气站在幻波池边,身上的锦袍如浸了水一般贴在他身上,两只虎爪已恢复人手。在他脚边,静静躺着冼歆的真身。

冼歆觉得十分奇妙。冼韶与她五官虽似,但气质截然不同,且带有男子的英挺,而且相处久了,便能发现许多不同之处。如今,她看着地上躺着的女子,居然也有并非自己的感觉,但从真身处散发的吸力却是不假。她几乎是不能自控的,一步步便向直身走了过去。

晟帝闭着眼在坐在一旁调息。“你快些进去,回复真身后还要神体相契合,并且真心希望千久活过来,才能生效。”

冼歆却不知不觉间已走到真身旁,一股大力吸来,她猝不及防之下,便往前倒去。

之后便像是梦醒一般,从失重的晕眩中猛的跌落,双眼在即将落地那一刻睁开。入眼的是幽冥界特有的暗褐­色­天空。

你生我死

幽冥界虽没有日月,却有光,看久了天空,也一样会觉得晕眩。

冼歆想伸手挡一挡眼睛,却觉得四肢沉重无比,呼吸总觉得不够顺畅,忍不住的气喘。看来凡人之体的确不宜在幽冥界生存。

“起来,我们去千久那里。”晟帝已调息完毕,便走到冼歆身边将她一把提起。

冼歆似乎能听到自已浑身的骨架都在发出咔啦咔啦的声响,看来真是太久不用,都快发霉了。虽然晟帝提人的姿势十分粗鲁,但是冼歆却没法和他计较,因为她现在还无法完全自如的控制身体。

花千久被安放在魔宫正中的广场高台上。那高台用不知名的黑石所铸,周身若有若无的闪烁着金光,一抬头望不到顶。就如同一根擎天之柱般,让仰望的人心生敬畏。高台底座较宽,数十人都不能环抱,仅容一人通行的石阶环绕着高台直达台顶。高台越往上,则越显纤细,顶台只有一人长宽,站于其上便可俯视幽冥界大部分地方。

这座高台专用于通告幽冥界的重要事宜,例如魔主魔后更替,三界界规等……上通天,下通地,由魔后主持。自从魔后羲娥转世后,便一直荒废至今。

晟帝施法从凡人界提取冼歆真身时,魔宫里的婢女和侍卫们正忙着在黑石高台周围布置接引幽冥界地气的阵势。待晟帝与冼歆回来,已基本准备妥当。

冼韶站在高台旁看着晟帝将冼歆放在地上:“小歆,这高台本是魔主与魔后才能登临,你和千久身份特别,与我们血脉相连,因此勉强符合,但此处最多只能容两人同在,千久已经被我放在上头,你只能自已上去。”

晟帝在听到冼歆说我们的时候,眼神突然闪烁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冼歆点了点头,皱着眉慢慢坐起来。身体虽然还有些不适,但活动却是没有问题。不过……她抬头望望那几乎是Сhā入云霄的高台,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哥,我走上去?”

“浪费时间。”晟帝冷哼一声,挥手便往冼歆身上注入一道金光。

冼歆顿时觉得身轻如燕,就像那日在地府被血玫瑰所迷一般,即将羽化成仙之感宠罩在冼歆心头,她的身体开始慢慢浮起,脚渐渐离开了地面,只不过神智依旧清晰。

这就飞起来了?

“小歆,你再考虑一下……”冼韶看着冼歆浮起半人多高,忍不住就伸手拉住了她的脚:“你若失了心,魂魄就会离体,凡人之体受了幽冥之气腐蚀,定会毁坏。在幽冥地气的消融之下,你的真身还有魂体……”

冼歆低头看着那张与自己相似的脸,上面正明白述说着主人的悲伤。她抬头望着那依稀可见的高台顶端,缓缓摇了摇头。

“冼韶!!你想千久死吗?”晟帝怒吼一声,拉着冼韶就往后猛退,冼韶踉跄了一下,却仍想伸手来留住冼歆。此时冼歆只不过晃悠悠的向上升了点,眼看又要被冼韶拉到,晟帝便一拂袖,击在冼歆的脚下。这一击如施助力,冼歆上升的速度顿时加快了许多,就算冼韶再想阻止,也来不及。

冼歆正苦笑着注视冼韶绝望的眼神,却突然察觉地面上一团黑影猛的向她窜来。那团黑影不大,似乎只有手掌大下,冼歆下意识就张手接住,这才发现居然是鬼树变做的发簪。

“姐姐姐姐,我陪你。”鬼树还是一样叽叽喳喳,丝毫没有被整个魔宫笼罩着的­阴­郁气氛所染。

冼歆不自觉的笑了起来,听到鬼树特有的娇嗲声,似乎一切也没有那么难过。

等终于在高台顶端站稳时,冼歆有一种身体失衡的感觉,找不清楚哪里是头,哪里是脚,几乎就要摔倒。一低头,便看到台下那些婢女和侍卫就像一粒粒的小芝麻。多看几眼,冼歆便觉得自已似乎要往下掉,只得赶紧把头撇开。

花千久静静躺在高台中心,仍是狐身,身下压着奇异的花纹,内外两个圈内雕刻着许多繁复­精­美且意义深晦的图案。

冼歆走到花千久身侧跪下,伸手一触便感觉到他的四肢已经凉透,心里不由得格登一下,沉到了谷底。

“姐姐,别担心,我看到他的魂魄还在身体里,这正说明他命不该绝……”鬼树逸出元神,飘在花千久的小肚腩上方,十分肯定的对冼歆说道。

高台下方有幽幽的念诵声传来,冼歆探头一看,便见到高台下亮起暗黄|­色­的光芒,将高台团团围住,那形状,竟与花千久身下的花纹惊人一致。

随着光芒愈胜,暗黄|­色­的光渐渐蔓延到花千久周身,将它完全包拢起来。花千久在这片黄|­色­的光芒里,身形渐渐变长,又恢复了人形的模样。

“姐姐,这是魔主魔后在用幽冥界地气修复小狐狸受损的真身。”鬼树飘回冼歆的肩头顶了顶她的脸颊,可惜冼歆感觉不到。

“那我什么时候……”冼歆看着空空的两手,脑子里有个自已都觉得好笑的念头:总不至于要她用手自已挖出心脏来吧?

鬼树立即明白了冼歆的意思,它飘了起来,凑到冼歆耳边:“姐姐,你用那根树枝刺进胸口,我保证你不疼……”

冼歆点了点头,将视线锁定在花千久身上。那黄|­色­的光芒在花千久身上流动游行数次,慢慢减弱消失。除了胸前的伤口还未居复,花千久便像是在熟睡一般,脸­色­甚至有些红润,英气的长眉,俊俏的鼻子,一切都很好,无任何不妥之处。

“姐姐……”鬼树的元神回到了树枝里,飘到冼歆手边。

冼歆明白,时候到了。说来也怪,她并不觉得怎么难过,也没有不甘,只是有些不舍。

“花千久,我最不喜欢欠人情,妖情也不喜欢……你会忘了我,娶别的女人……这样就好了……”冼歆摸着花千久恢复温暖的脸庞,不过说了几句,就再也说不下去。

将树枝抵在胸前时,冼歆踌躇了一下,然后便闭眼用力。果然如鬼树所说一般,冼歆并没有感受到任何疼痛,她甚至感觉不到树枝已经刺进胸膛,而她的双手就像有了自已的意识一般木然划动树枝。那树枝如同变成了利刃,极轻易的就划开了冼歆的胸膛。

“姐姐,你把心放到小狐狸的胸腔里,剩下的事情交给魔主魔后就行了。”鬼树的语气变得很轻,似乎也在不忍冼歆的下场。

冼歆觉得剜出自已心脏的感觉十分奇妙。没有剧烈的疼痛,也没有鲜血淋漓,扯断血管的时候,那轻微的断裂声,她完全收于耳中。然后便有一种失落某样重要东西的感觉,空空落落,也很茫然。

但是,冼歆没有忘记将心脏放进花千久的胸腔,然后便痴痴的看着眼前这个似熟非熟的男子。

看长相,似乎是旧识,可是想想这人的名字,来历,却又似乎十分模糊。冼歆情不自禁就用手去描画他的五官,削尖的下巴,单薄的­唇­……

“姐姐……”鬼树轻轻叫着。

冼歆恍然醒悟,她刚才正在用自已的心换取眼前这个男子未来的生命。她慢慢站了起来,长袖拂动间,掉落了在地府里偷取的三棵­阴­阳草,那幽冥界里少见的绿­色­一下就撞入了她的视线。她微怔了片刻,便拾在手里。

“姐姐……你这是?”鬼树­操­纵着那根树枝阻挡在花千久脸前。

但冼歆却只是将那三株­阴­阳草放进嘴中咀嚼。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鬼树不知所措,连忙又­操­纵着树枝飞回冼歆身旁,不停的打着转,又细又­嫩­的声音不停的喊着:“姐姐,你做什么?……”

冼歆一把抓过鬼树,收在袖中,便低头吻住花千久,将口中嚼烂的­阴­阳草渣及汁液全数喂入他的口中。

高台下方的晟帝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立即发动阵势,暗黄|­色­的光再一次出现。这回,不仅仅只是高台上下图案相互辉应,那暗黄|­色­的光芒瞬间爆涨,直达天际,似乎冲开了幽冥界那暗褐­色­的天空。

冼歆在这一片强光中,什么都看不清,只能用长袖掩住双眼。

也不知过了多久,黄|­色­的光芒倏然消失。冼歆站在高台上,静静的看着花千久微微抽搐的手指轻叹。

风骤然大了起来,带着尖啸,向高台上席卷。冼歆眼睁睁的看着风过时带走自已的脚,还有膝盖……她的身体正如流沙一般随风飘散。

当狂风带走冼歆的手臂时,鬼树的树枝掉落在高台。一滴泪珠从冼歆的脸庞滑落,滴在那树枝上,同时狂风也将她最后那点残影完全带走。只见一道白光闪过,树枝已消失不见。

高台上只剩下微微皱眉,似在梦魇的花千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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