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取决于芝兰。在教芝回客栈之后,芝兰当他的面哭了,说很害怕,怕教芝不会回来。芝兰很遗憾没有在解放日及时唱出“苏三离开了洪洞县”,但心中对未来似乎有坚定的计划。教芝看不出,他要看明白芝兰比看穿秀姑困难得多,她的心中有很多不可触及的伤痕。教芝说韶关第二故乡的事,十年内在十个不同的族叔族伯家过日子,过节,过年,如何在曲江轻松考取童生,如何在广州倒数第三名涉险中举。说这些远离千烟洲的事情很安全,不会触动芝兰痛苦的回忆。
“教芝,你是张家的骄傲。”芝兰说。
“芝兰,希望你成为张家人。”教芝说父亲临终时的对自己的愿望第一是中举,他靠族人的资助和自己的用功实现了,第二是娶表姐为妻,取决于表姐愿意不愿意。
“火坑里出来的人一身伤疤,”芝兰说,“教芝,即使你不嫌弃我也不愿意辱没了你。”
“这不是你的错,芝兰。”教芝说,“小时候我就喜欢你,通过县试的时候我就希望跟你订亲,现在我还是很喜欢你。”
“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教芝,我愿意伺候你一生一世。”
芝兰只是这样表态,并不意味着她准备好了要跟教芝做男女之事。教芝去抱表姐,芝兰略带苍白的脸上泛起一片红晕,但坚决地打消了教芝继续轻薄的念头。
“大家都累了,今天晚上我们好好睡觉。”芝兰说。
教芝连续两夜跟不同的女人同房,前夜辗转反侧,当夜心安理得,这是他未过门的妻子,唯一的亲人,理应在她解放那天陪伴在她身侧。又一次同床不共枕。晨光中两人都醒来,芝兰要教芝请人去千烟洲搭个简易棚子,为父母守三天孝。
芝兰测定了老家的位置,竹棚很快就搭好了,足够两个人遮风避雨,吃饭睡觉转身,当秀姑找来的时候,就显得拥挤了,三人只好出来站着说话。八年过去了,如果没有教芝在场,曾经的主仆还不敢相认,两人抱着哭了一会,没有提过去的恩怨,只展望未来。芝兰问秀姑是二十岁了吧,有没有许配给人家,秀姑说她那样穷人家坏脾气的姑娘没有人敢要。
“看你这双能干的手,看你这张标志的脸,提亲的人一定踏破门槛。”芝兰说,转头问教芝:“教芝,你说是不是?”
教芝说当然。秀姑说:“小姐公子别笑话我,我现在的心愿是还能伺候小姐,不求别的。”
“时过境迁了,你该嫁个好人家。” 芝兰断然说,又扯教芝的衣袖,“教芝,你说呢?”
教芝说当然。秀姑笑笑,告辞回家,“小姐有什么吩咐,可以随时使唤我。”
教芝判断两个女人都看穿了三角间的暧昧关系,不过这不足以困扰他,当夜凉风习习,吹不淡狭窄竹棚里芝兰的体香,教芝的热情被迅速激发,但芝兰告诉他今天夜晚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教芝这才明白芝兰白天留下锄头、铁锹和竹箕的用意,他按芝兰的指示挖坑,挖了足有一个时辰,芝兰用竹箕运走了几方土。没有人会知道他们做了什么,千烟洲是鬼魂世界,白天都没有人去。当坑挖到没过教芝头顶的时候,教芝挖破了一个大瓦缸,不过这不算损失,里面的金银依然跟八年前一样完好,足够建设一座住一百人的大宅院。两人将土回填,松土起堆了成坟墓样,芝兰Сhā上香,烧纸,哭了一会,教芝把她扶回竹棚里,她在教芝怀抱里继续哭,睡着了做梦也哭,醒来以后依然哭,直到东方露出熹微。 txt小说上传分享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