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婶只道苏焕是胡说,摆摆手站起身来,向屋外走去,没有再说什么。
江流拉开水帘,走入深处,虽是水帘之内,这里面却并无潮湿之感。刚开始还有阴冷之感,到里面竟然渐渐地暖和起来,也是一件怪事。这里面并非是漆黑一片,每隔一段路都点着明灯,这里面的路也都是用石板铺的整整齐齐,路的两边种满了各种奇异的花草,散发着异香。
路的尽头是一扇石门,江流来者是客,于是举手叩门。
叩门半时并不见有任何回应,江流只得推门而入,那石门看似沉重无比,江流却只是轻轻一推便开了,看来这扇门的主人并未有拒人于门外的意思。
石门之内像是住着什么人,一张木床,一张石桌,四个石凳,外有简单厨灶。此时正有一人蹲在一小火炉旁煮着什么,只是那火炉冒烟不止,那人被烟呛得不停咳嗽,连来了客人也不知晓。
江流捡了个石凳坐下,也不说话,等那人终于把火炉点着,才道:“施主一人住在这里?”
那人看着是个中年模样,听见有人问话,才缓缓转过头来,像是费了很大的力气,看了江流一眼。又转过头去,将火炉收拾半天,将脸擦了干净,才坐到石凳这边。
江流近看这人,胡茬堆满脸颊,长长的头发也只是匆匆扎起,面容根本看不清晰,只是那双眼睛,江流从未见过这样坚定的人。那双眼睛像是认定了什么,犹如瀑布下的石头一般,被冲洗地无比清晰,但随意看去那眼睛只是一片懒散之意。
江流又问了一遍:“施主是一人住在这里?”
那人走回到小火炉那里,共倒了两杯茶水,端到石桌上。他自己喝一杯,另外一杯,他不喝,也不招呼。江流拿起茶水,抿了一口,道:“山中泉水这般甘甜。”
江流还是那个问题:“施主是一人住在这里?”
那人似是被问的烦了,终于点了点头,只是片刻间又摇了摇头,这人看来并不喜欢说话,他住的地方来了陌生人,不吃惊也不发问,大概是十分不在乎这个冒昧而来的小和尚。
江流见这人终于回答了问题,继续追问道:“敢问施主如何称呼?”
那人像是忘了自己叫什么名字,眼里思索半响,仍是不想说话,就拿指头在茶水里蘸了一蘸,在石桌上划了几笔,江流看得清晰,那名字是:卞庄。
江流见他不肯说话,也学着他用指头在茶水里蘸了蘸,在桌子上写道:“施主不是一人住在这里?”
卞庄写道:“你已经问过了。
江流摇了摇头,写道:“但施主你并未回答我。”
卞庄皱了皱眉头,这个小和尚真的很烦,只得写道:“不是。”写完之后又觉得这样说话实在麻烦,又道:“不是。”
江流微微一笑道:“施主终于肯说话了。”
卞庄有些忍耐不住,道:“小和尚你年纪轻轻,哪来的这么多话,我一人住在这里,又或是两人住在这里,与你何干。况且你推门而入,一点礼数也没有,按照年纪来说,我该是你年岁的数倍之多。”
江流道:“你并未关门,我何来推门而入,你并未拒人于门外,我进来又有何妨?若论年岁,我怕不比你少,只是我也忘记自己活了多少岁了。”
卞庄觉得他说话恐怕是说不过这位小和尚的,只得道:“你来我这里到底要做什么,已经有五百年间不曾有人到过这里了。”
江流问道:“那么施主是何时如此过活的?”
卞庄喝了口茶水,咂咂嘴道:“四百九十七年间我都是一人过活,三年前变成两个人了。”
江流道:“如何就变成两个人了。”
卞庄似是不屑瞥了江流一眼,说是似是,只因为那面容实在看不清楚,只有眼睛里流露出不清不楚的感情。不过仍是开口了:“为何要告诉你。”
江流道:“告诉我,说不定我有办法帮你,我觉得我认得你。”
卞庄眼中闪过一丝震惊,只不过这只是刹那间的事情,下一刻便又恢复了懒散模样,不在意地道:“你帮我什么,你一个小和尚能帮我什么,我在这里待得好好的。我不曾见过你,你也不认得我。”
江流也像他一样瞥了卞庄一眼道:“施主你当真不说?”
不知道为什么被他这样一问,卞庄心里就有些犹疑。那双坚定的眼神,许久不曾变过的眼神有些松动。他偷偷看了江流一眼,见这个小和尚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心下哼了一声,只是江流并不看他。
江流端起杯子来又是一问:“当真不说?”
卞庄打定了主意,道:“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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