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原来沙华跟随宁慈师太习武,练得一手轻灵狠厉、变化奇诡的剑法,且练功时多在深夜,正是露水未兴、月色迷蒙之时;每至月满之夜,进境尤佳。这套剑法乃是师祖所传,没有名字,宁慈师太便唤它作“霜月剑法”。据沙华所知,师父同门的师伯叔早已殁了,再没有别的传人;是以听得孤竹老人说起在月光下练功一事,才震动至斯。她内心奇道:“莫非这位高人与我师门有某种联系?”
思忖再三,沙华上前道:“不知前辈如何识得我师门功夫?我并未在前辈面前出过手。”
孤竹老人停了手,将斧子卡在木墩上,道:“华丫头,前天夜里正是十五。你虽躺在屋里,可有觉得胸闷气短、浑身关节阴寒乏力,体内似有一股无名之气在胆经周遭游窜?”
沙华道:“的确如此。我只以为是伤寒未愈又添了新症,难道不是?”
“我当时给你把脉便觉出有异。便是伤寒反复,也不会出现这等症状。你从前可有过这样情况?”
沙华默然半晌,脸色有些发白:“我记得师父当年辞世前,曾有相似症状……我当时问她,她只说无妨。想不到一别竟成永诀。这其间可是有什么关联?”
孤竹老人道:“我也只是有七成肯定。华丫头,可有气力耍一耍你那剑法?”
沙华点点头。佩剑在里屋,她索性拾起地上一节竹枝,便在林中舞起剑来。
但见光影陆离,沙华身随“剑”走,身形轻灵俏丽却又变化莫测,令人心惊。奇在她起手之时,林间叶子一动不动;收势那一瞬,忽听得满林竹叶唰地抖响,落了一地。
孤竹老人叹道:“果真与老头儿所想无差。剑法好是好,偏生你们练的路子不对,太过阴狠。”
沙华虽对孤竹老人十分尊敬,听闻此言也有些不服气,道:“这一套霜月剑法乃是家师所授,不知前辈有什么高见?”
“‘霜月剑法’?——倒也有些近了。”孤竹老人微微一笑,沙华手中的竹枝竟已到了老人手里。沙华暗吃一惊,“武器”竟在自己毫无察知的情形下易手,这还是头一回遇到;纵是自己还未彻底恢复,知觉却并未迟钝。这位高人,当真不可小觑。
只见孤竹老人也演起剑法来,一招一式,竟和沙华方才一模一样;但是他一出手,沙华却清清楚楚地感受到这完全是与自己师门所授不同的功夫。比之霜月剑法,孤竹老人的套路更沉稳大气,如同平静深邃的海,内里却暗潮汹涌、气象万千。
沙华还没回过劲儿来,便发觉孤竹老人左手所持的竹枝旋起一股气流,林间的落叶竟全数飘飞起来,附着在那气旋之上,在空中剧烈地旋转起来,如陆上升起绿色的旋风般,发出巨大声响,惊得院中小狗四处乱窜。
说时迟那时快,气旋裹挟着砂砾枝叶,竟向沙华迎面压来!沙华吃了一惊,恰好站在两座房屋砖墙的夹角之间,避无可避,急中生智,侧身下腰避过气旋,反手抓起几颗石子便向老人手中的竹枝打去。却听得孤竹老人笑道:“好丫头!”那气旋竟瞬间消散,竹叶轻飘飘地在她面前落下,整整齐齐地落在院里一口晾晒着的圆簸箕里,竟无一片叶子落在外面。
沙华倒吸一口气。孤竹老人又道:“从你的方位往北七十步,数过去第十七株湘妃竹下有块青色的石头,你且走过去,站在那石头上。”沙华依言而行。
远远望见孤竹老人手中竹枝一震,从那竹子上竟飘飘悠悠地落下一片叶子,最后落在沙华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