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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书网 > 沈氏风云 > 52

52

0!这里有几个电影学院的美眉看到我们手机里你的照片之后就吵着一定见你了!”

沈谚非看了看时间,差不多快十点了。

“太晚了吧?”

“晚?你是八十岁的老人家吗?还是读小学的幼童?来啦!来啦!不要扫大家的兴!”

沈谚非失笑,想起之前在监狱里凌少白说那里没有大学生活的纸醉金迷,沈谚非忽然有些明白他话语中的意思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有座谈……

☆、酒吧惊魂

“出来啊!你连熬夜都没熬过,青春白活了!”

沈谚非并不是一个很容易被煽动的人,只是那几个男生人很热情在系里也挺有人缘,好几次叫沈谚非一起去泡吧都被他婉拒了,明天是周日,就算熬夜也没多大影响。

打开门走下楼,看见欧阳管家正在关客厅里的灯。

“谚非少爷,您是要出去吗?”

“啊,是的。”

“请问您是要去哪里呢?现在时间已经比较晚了。”

“同学在KTV里唱的挺HIGH,约我过去呢。”他下意识撒谎了,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说半夜去酒吧,欧阳管家一定会告知沈思博,而沈思博绝对不会允许。

“好的,我安排司机送您过去。”

沈谚非本来想告诉对方不用这么劳师动众,后来想到如果不让司机送他去,估计自己也别想出门了。

上了车,沈谚非说了距离蓝调520最近的一家KTV的名字,进去之后从后门离开。

蓝调520属于高消费的酒吧,这里最有名的就是花式调酒,不少年轻人来这里消费,当然猎艳的也有不少。而星探也经常出没,因为这个酒吧的驻唱歌手水平相当高,过去两年就出了三个在音乐榜上排名前十的歌手。这也是这家酒吧消费高的原因。

灯光幽暗,人潮涌动,虽然没有令人心脏承受不起的重金属音乐,但是却充满喧嚣的意味。沈谚非好不容易在角落的位置找到了成城和李林。

他们的身边坐着三个衣着时髦的女子,一看就很有电影学院的范儿。而成城和李林这两个土包子早就被她们迷的晕头转向。

“你们把我叫过来不会其实就是想要我买单的吧?”沈谚非半开玩笑地坐下。这三个女孩虽然不算浓妆艳抹,但是看她们的穿着打扮属于与她们学生身份不符的消费。

“我们是那么没义气的人吗!美女们说了只要把你叫出来了,这次的单就她们付!”成城兴奋地说。

沈谚非摇了摇头,“所以你们为了免单就真的没风度地把我叫来了?”

三个女孩子起哄地说帅哥来了,叫了三杯酒来要沈谚非喝下去。这是他没有料想到的情景,毕竟都是大学生,他以为他们只是找个时髦的地方说说话,顶多喝两杯啤酒,现在这样玩的有点大。

“我不是很会喝酒。而且这样牛饮很快就醉了,我一喝醉就吐的一塌糊涂,那时候可就不好玩了。”沈谚非一直好脾气地笑着。成城和李林也有些不好意思,觉得那三个女孩玩的有些大,但是男人都是好面子的,他们替沈谚非把酒给挡了下来。

>而她们却再接再厉,又叫了一排“深水炸弹”,看她们的气势应该经常出入这样的酒吧。沈谚非暗自蹙起眉头,成城和李林怎么会招惹上她们?

“喂,你们不是说自己很行的吗?深水炸弹!喝完了就真算你们行,不然就是这个!”其中一个女孩比出小指来挑衅。

成城和李林卯着劲头喝下去了三分之一,双双倒在了沙发上。

沈谚非暗自为难,自己要怎么把他们两个给送回去。

“喂!他们都喝了!你怎么不喝啊?”那三个女孩的目标转向了沈谚非。

“啊……我不会喝酒。”沈谚非不好意思地一笑,“而且我得送他们两个回去。”

“不会喝酒?不会喝酒来这里做什么?”其中一个长发女孩笑意盈盈身体前倾,前襟下落,那个引人遐思的地方呈现在他的面前。

沈谚非的耳朵瞬间红透了,但是如果他带着一身酒味回去沈家,只怕欧阳管家会在第一时间报告沈思博,他并不惧怕沈思博,只是同住一个屋檐下,沈思博怎么也是他的大哥,自己必须对他有所尊重。

“不好意思,时间也挺晚了,我送他们先回去了。今天算我请几位,下一次大家再出约出来玩吧!”沈谚非表现的很绅士,那三个女大学生也看出他没有兴趣待下去,只得退而求其次。

“那你至少喝一杯意思意思吧?”卷发女孩将一杯酒递到他的面前,“我们特意约你出来,但是你真的很不给面哦!”

沈谚非暗自叹了一口气,心想不如­干­脆一点,他接过那杯酒一饮而尽。

“那么我就先告辞了。”沈谚非微微一笑,低下头来刚要伸手去拉成城,眼前一阵晕眩,失重地摔倒在成城身上。勉强用胳膊撑住自己,沈谚非的脑袋沉重的要命。

只是深水炸弹而已,后劲怎么这么足?

全身脱力,他无法找到平衡。

女孩子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他怎么了啊?是不是醉了?他说自己不大会喝酒原来是真的啊?”

“快点扶他过来坐一下!”

有人扶住了他的肩膀,将他掰过来坐在沙发上。

微微一睁开眼睛,他的视线就混乱在一片五光十­色­里。

呼吸绵软得仿佛无法吹出肺腔,沈谚非的背脊已经汗湿了。

这并不是单纯的醉酒,沈谚非就算再没有经验也觉得不对劲。只是思维一片混沌,他无法继续思考下去。

“我这里有醒酒药,喂他吃一粒也许就好了!”

有人将什么东西送到了他的­唇­边,潜意识里沈谚非知道这个东西绝对不能吞下

去,于是他抿紧了嘴­唇­,对方见一直无法塞进去,直接用手指扣住他的两腮强迫他张开嘴巴。

沈谚非狠狠别过头去,挣扎着从沙发上摔落到了地上,但是他再无法爬起来。

为什么会这样?这些只在报纸上看到过的事情却发生到了自己身上?

三个女孩看着沈谚非这么警界地挣扎都慌了手脚,就在他跌倒的瞬间,其中长发女孩拉住了正准备将沈谚非拉起来的卷发女孩,用眼神示意了对方一下。

卷发女孩摇了摇头,小声说:“那样会不会太过了?”

“这有什么?不过一针而已!我们就能拿到五十万!”短发女孩蹲□,从口袋里掏出一直针管,针管里是某种|­乳­白­色­的液体,在酒吧的灯光下折­射­出疯狂而­阴­冷的­色­泽。

直发女孩蹲下来,一副假装要扶起沈谚非的样子,实际上却是按住了他的肩膀要他无法挣扎。但是他毕竟是个男人,直发女孩按住他非常吃力,于是抬头向卷发女孩求助,“你还傻站在那里­干­什么?快点帮忙啊!”

卷发女孩咽下口水,眼神挣扎。

“想想那五十万!不过一针而已!他未必就会上瘾!”

☆、你没有照顾好他

“动作快点!”

卷发女孩最终还是蹲了下来,她咬紧下­唇­,双手将沈谚非的右臂死死压在了地上。

就在针尖触上他手臂的瞬间,只听见一声暴喝令喧嚣的酒吧宛若被冰冻。

“你们­干­什么!”

握着针管的女孩手指一抖,手中的东西便落在了地上。其他两个女孩迅速站起身来,惊恐地看着宛若地狱修罗般走来的俊美男子。

他每一步都踩踏在她们的心脏之上,眼神中的锐利仿佛撕裂她们的呼吸。

当男子走到她们面前,愤怒毫不留情地将她们像是垃圾一般推开,跌落在地板上和撞在沙发上的震痛令她们回不过神来。

男子低下头,看着倒落在地上想要挣扎却无从挣扎的沈谚非,他的周身散发出一股杀气,几个身着西装的男子跟在他的身后,他们将那几个女孩拎起来,扯到一边。

“谚非!谚非!”男子蹲下来,用手掌拍了拍他的脸颊,对方只是迷蒙地睁着眼睛,不知道他的眼中到底看见怎样的幻境。

“你们给他吃了什么!”

“没……没什么……只是一点迷幻剂而已……”

“迷幻剂?你们给他吃那种东西!”男子咬牙切齿的模样毫无疑问是想要杀了她们。他的视线瞥见地上掉落的针管,目光里的杀意更浓,“那么这个针管里的是什么!你们说!”

女孩子们颤抖着,这样的阵势是她们根本没有料想到的。

“好,不说是吗?把她们的脸给我画花!”

那并不是恫吓,如果她们再不说话,对方要做的不仅仅是划烂她们的脸。

“静云,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迷幻剂会对大脑造成损伤,还是将他送去医院比较重要!”一直沉默着的严赋开口,点醒了盛怒中的沈静云。

像是这种低层次的地方他从来不屑,但是一直派人注意沈谚非动向的严赋告诉他沈谚非竟然去了这种地方,还有三个浓妆艳抹的年轻女孩,沈静云第一感觉就很不好,立马赶了过来。若不是他赶过来,不知道事情会发展到什么地步。

将无力的沈谚非一把抱起,沈静云快步走向大门口。那三个女孩被沈静云的人钳制着带离。严赋缓缓走到沙发边,用纸巾将那只针管捡起,蹙起了眉头。

沈谚非被送入了全市最好的医院,半个小时之后,沈思博也赶了过去。

深夜里,医院的病房有一种死寂的安静。

沈静云站立在病床前,手指覆上沈谚非冰凉的手背,轻轻与他十指相扣。

沈谚非的眉头已经不像之前那样紧皱了,额角渗出

的汗水也被擦­干­。沈静云倾□来,万分珍惜地吻上对方的眉心,鼻尖,缓缓印上他的­唇­。

沈谚非发出一声呢喃,似乎睡的并不安稳。

当走廊里响起沈思博的脚步声,沈静云的背脊便挺起。他不紧不慢走到门口,就在沈思博出现的瞬间,他一拳挥了出去,狠狠砸在沈思博的­唇­角上。

沈思博一个踉跄,身后的阿志赶紧扶住了他。

“大少爷!”

沈思博示意自己没事,看向病床上的沈谚非,低声问:“他怎么样?”

“怎么样?”沈静云压低了嗓音,“医生说如果那个迷幻剂的剂量再多一些,他就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他现在怎么样?”

“他现在怎么样?就是你看到的样子!你知不知道那些人按住他要给他注­射­什么?刚才严赋去化验了那个东西,是海洛因!高纯度的!”沈静云又是一拳要挥过来,阿志挡在了沈思博面前,被狠狠击中摔在了地上,半边脸瞬间肿起来。

沈思博站立在那里,没有丝毫闪躲的意思。

阿志爬起来,忍着痛说:“静云少爷,这里是病房,如果您在这里同大少爷大打出手的话,会打扰到谚非少爷的!”

听他这么一说,沈静云只能硬生生将心中的怒气压抑下来,“出来!”

沈思博的目光注视着沈谚非并不安稳的睡颜,眼神中一阵动容,最终还是转身走出了病房。

沈静云靠着墙与沈思博肩并肩站着。

“你把他强行带走,我以为你会给他多好的照顾,你就是这样照顾他的?”沈静云冷声质问。

“是我的错。”沈思博没有多做辩解。

沈静云望着窗外的夜­色­深处,方才的暴怒与担心逐渐压下,理智回笼。

“他现在跟在你身边,这一次的事情绝对不是巧合,不然我不相信三个女孩会对一个不认识的人下这么重的药,甚至还想要给他注­射­海洛因!一定是有人想要借由对付谚非来对付你!”

“我知道。”

“我不会让他再跟着你回去沈家,即使沈氏和华天要硬碰硬我也在所不惜。你连沈氏都料理不好,我真的不知道老爸为什么一定要把沈氏留给你!等到他醒过来,我会接他走。”沈静云的话一字一句,没有回转余地。

“沈静云。”沈思博侧目望向自己的弟弟,“你把他带走是想­干­什么?”

“什么叫做‘­干­什么’?我能­干­什么?我从来就不想他姓沈,姓沈并不意味着荣耀财富,反而是泥藻深潭!你能给他的我也能给!你做不到的甚至我能做到!为什么要他

待在你的身边?让那些觊觎沈氏的人把算盘打到他的身上?你扪心自问,你连到底是谁对他出手都不知道,你有什么资格带他回去?”沈静云冷笑了一声,转身走回病房。

沈思博仍旧保持着靠着墙的姿势,仿佛要与自己的影子融为一体。

阿志走到他的身旁,咽下口水小声问:“大少爷……”

“这里有静云,他会好好照顾谚非。我们先回去吧。”

“大少爷?”阿志蹙起眉,他不确定沈思博为什么不在医院里等到沈谚非醒过来。

沈思博没有丝毫表情,他的背影冷硬,手中的拳头握紧发出咯咯的声响。

一路上,沈思博始终目视前方。这让开车的阿志感到万分紧张。

下车时,沈思博对阿志说,“帮我通知卫子熙来这里。”

沈思博走上楼去,他静坐在自己的书房里,没有开灯。

月光幽幽地照落在地板上,铺上一层银­色­。沈思博的侧脸在这样一片银­色­中仿佛被刀凿过一般深刻。

他一直低着头,不知道思索着什么。

忽然之间,他将桌上所有的文件推落到地上,哗啦啦的声响引来了欧阳管家。

对方打开门,看见散落一地的文件不由得一愣,走过来刚弯下腰要将它们捡起,沈思博低垂着脸看不到任何表情。

“出去。”

欧阳管家的背脊僵了僵,呼出一口气来走出去,将门带上。

天亮了,沈思博仍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坐在桌前,直到敲门声响起,卫子熙的声音传来:“是我卫子熙。”

“进来。”

不过两个字,透露出沉重的意味。

一向吊儿郎当的卫子熙看见满地狼藉瞬间收敛了表情,径直走到沈思博的面前坐下,“出什么事了吗?”

“……是谚非……他在酒吧里被人下了迷幻剂,而且差一点被注­射­海洛因。”

卫子熙愣了愣,呼出一口气来:“应该是有人针对你或者沈家。是不是沈静云?他在记恨两年前谚非在法庭上……”

“不是他。”沈思博回答的很肯定。

卫子熙眯着眼睛想了想,又说:“如果只是在酒吧里一般下药的话,不用搞到注­射­海洛因这么大件事。感觉对方是要让沈谚非垮掉一样。而且你刚刚否决了拜伦美的合作方案,是不是因此得罪了沈氏里的某些势力?”

“希望沈氏与拜伦美财团合作呼声最响的是王家还有林家。”

“嗯,你是想要我重点调查这王振坤和林肃吗?”

“事情做的隐秘些。”

“那么对沈

谚非下药的人呢?他们怎么说?”

“是三个假扮大学生的按摩女。她们说有人打电话为她们设计了这一切。海洛因和迷幻剂是事先放在某个地方然后打电话让她们去取的。作为定金,对方还预付了五万到她们的账上。”

“我猜想付钱给他们的账户也查不到,对吗?”卫子熙揉了揉太阳|­茓­,“做的这么滴水不漏,看来对方一定是行家了。沈谚非呢?他现在回家了,还是在医院?”

“在医院。”

“什么时候回来,要不要我找人在医院看着?”

“不用,在没找出那个人是谁之前,我不打算让他回到沈家。”说完这句话,沈思博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为什么?思博?”卫子熙缓缓开口问。

在工作的地方,他称呼对方为董事长,私下里会叫他大少爷,而当他叫他“思博”的时候,那就是完全与工作无关这是朋友之间的谈话。

“什么为什么?”

“沈谚非他不是你的亲弟弟,当然在沈家兄弟这个词语一点意义都没有。看看你跟沈静云的关系……还是说因为两年前他在法庭上为你做的那一切感动你了?你对他的在乎真的超过了我对你的认识。”

“他对我很重要。”沈思博的话永远点到即止。

“重要?那么有多重要?比作为你亲弟弟的沈静云还重要吗?我总觉得都是你的弟弟,谚非和沈静云在你这里的待遇可谓天差地别!而且从前也没见你有这么关注这个弟弟啊!”

☆、为什么

沈思博再没有说下去了。

卫子熙站起身,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好吧,从你嘴里撬出什么话来永远比登天还难。你在意的,作为你的朋友和下属,我也会放在心上。”

沈谚非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

他费力地睁开眼睛,看见洁白的天花板。太阳|­茓­仍旧胀痛,全身上下没有力气。

自己在哪里?

这间房间的陈设使得他明白过来这里应该是医院。

思维混乱着,他想要回忆自己是如何进医院的?

瞬时,他的耳边响起嘈杂的音乐,女孩子犹如梦靥般的声音,还有眼前那五光十­色­令人晕眩的隧道。

一切都无法归位。

手指一颤,这才发觉有人一直握住自己,沈谚非侧过头来,原来那个握着自己的人就趴在床边。

对方睡的很轻,沈谚非不过试图将手抽回来,对方便惊醒了。

“谚非!你醒了!”

当他抬起头来,沈谚非才发觉他是沈静云。

“沈……静云?你怎么在这里?”沈谚非用力地认清楚眼前这个人。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头还疼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沈静云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头还有点疼……”沈谚非捶了捶自己的脑袋,“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进医院了?”

提到这点,沈静云的脸­色­瞬间陈冷下去,就连握着沈谚非的手指都用力得像是要嵌进对方的血­肉­里。

“你还敢说!那种乱七八糟的地方你都去!你被人下了迷幻剂知道吗!”沈静云的表情十分严肃。

顿时,纷乱的记忆找到了头绪。沈谚非想起了自己头晕的无法站起来,还有那三个女生,她们一定在酒里做了手脚。

“那……是谁把我送进医院的?”

沈静云按住自己的太阳|­茓­,担心被放下之后就是无限的疲惫,“是我。我正好在那里和某个朋友喝酒。”

他当然不会告诉沈谚非是因为严赋派了人注意沈谚非的一举一动。

沈谚非在心里腹议,你不是也去了那种乱七八糟的地方吗。但是这种话一旦说出口,沈静云一定会很鄙视地说“我是什么段位,你又知道什么”诸如此类的话。

“思……大哥知道这件事了吗?”沈谚非小心翼翼地问,心中却在期望对方不知道。

提起沈思博,沈静云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他来过了。我对他说不会让你再跟他回沈家。他根本就没有照顾好你。”

沈思博知道了?

想起自己是

如何甩掉司机偷偷跑去酒吧的,沈谚非想沈思博一定很生气吧?搞不定现在正冷着脸坐在某个地方。

只是沈静云说话的遣词挺奇怪的。什么是“跟”他回沈家?什么是没有好好“照顾”你?听起来他沈谚非就像成了女人似得。

“我都这么大了,他没有义务照顾我。”

沈谚非有些悻悻然,刚出狱的时候,他觉得无论是沈静云和沈思博对他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总觉得有什么­阴­谋,现在又感觉像是变相的过度保护。他已经过了需要被兄长呵护的年纪了。

“不管怎么样,这两天观察一下有没有什么不适,我会为你办理出院手续,你住到我那里去。”沈静云完全不是商量的语气,这个决定已经尘埃落定了。

“为什么?就算不住在沈家,我也可以自己住的!”

哪有成年了的弟弟还住在兄长家里的?更不用说他们还不是亲兄弟,从小到达也不怎么亲密。

“自己住?这一次是海洛因,下一次你还想试一试什么?”沈静云剑眉挑起,原本担心的表情被怒意取代。

“海……海洛因?”沈谚非呆了。

沈静云侧过头去,按了按眉心,疲倦中更多的是烦恼,“本来不想告诉你的,怕影响你休养时的心情。但是看你现在一点防备都没有的样子,真让人气不打一处来!”

为什么会牵扯到毒品?自己不是只被下了点迷幻剂吗?

看着他眉头深锁一直在思考的样子,沈静云叹了口气,解释说:“我听说沈思博刚否决了沈氏与拜伦美财团的合作计划,有传言说是听了你的意见。那些利益受损的势力可能是想借由毁掉你来报复沈思博。既然现在他自身难保,你回到沈家不是明智的决定。”

沈谚非低下头来,即便自己不想牵扯进去,却还是免不了卷入这些利益漩涡吗?

“别多想了,以后那些乱糟糟的地方都别去了。”沈静云的手掌覆上沈谚非的脸颊,轻轻揉了揉,这样亲近令沈谚非下意识向后仰去避开。

沈静云的手僵在那里,随即露出一抹苦笑,“是我不好,忘记你不是小孩子了。”

不论自己有多讨厌沈静云,不可否认的事实是这一次他救了自己。

当一切安静下来,沈谚非独自盯着墙壁发呆的时候就会想到如果自己真的被注­射­了海洛因的话,他的人生会落入怎样的深渊?每每想到针尖触上自己肌肤的瞬间,他便汗毛直立,背脊发凉。

两天之后,沈谚非正式办理了出院手续,沈静云亲自来接他。

“我想去沈家把我的笔记本电脑带回来

。”沈谚非知道沈静云一定把所有的一切都给他准备好了,但是那台笔记本电脑他早已经习惯,更不用说里面还有许多自己搜集的资料。

“给你买一台新的不行吗?”沈静云一边开着车一边问。

沈谚非暗自叹了一口气,回答说:“好吧。”

沈静云沉默了一会儿,他自然听出对方语气里的不乐意,“如果那么在意那台电脑的话,我会叫人去取回来的。你该不会在里面下载了许多限制级电影,害怕被人发现吧?”

“才没有。”沈谚非闷闷地说。

虽然这是对方第一次与自己开玩笑,但是他一点没有笑的心情。

“为什么不开心?从你出狱开始我就说要你跟我走,你狠狠拒绝我了。现在我接你去我那里,你是不是因为我强迫你了所以生气了?”

“为什么?沈静云!到底为什么!从小到大,沈思博从来就不关心我!不在乎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也不在乎过的开心还是快乐!但是这次我回了沈家,忽然间发觉他对我了解的不得了!我喜欢吃什么口味的饭菜,我喜欢的衣着款式,我喜欢看的书,甚至于我喜欢的球鞋!他什么时候关注过这些的?除了我自己我不相信还有谁能这样了解我!还有你!你为什么总是前后矛盾!为什么从前在学校里那么讨厌我却还要费心思做那些笔记来教我?为什么在意我替沈思博顶罪,我毁掉的是我自己的人生,你不是应该落井下石来报复我破坏你的计划吗?为什么还要时不时来探监,好像你对我有多好?为什么还要救我?如果你想拉拢我,我染上毒瘾之后不是正好给了你拉拢我的方式吗?”

只听见一阵尖锐的刹车声,骤然停下时产生的冲击力令沈谚非差点从座椅上飞出去,安全带硬生生将他绷住,差点勒断他的肋骨。

“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沈静云侧过头来瞪住沈谚非,那气势要将他生吞活剥。

“什……什么……”沈谚非顿住了,他哪里记得刚才自己说了什么。

“你觉得我会用毒品来控制你吗?我就是杀了你也不会让你对那种东西上瘾!”沈静云几乎是嘶吼出来,他的眼睛里除了愤怒之外,更多的是悲哀。

真心不被接受不被理解的无奈。

“那么……为什么?”即便是在这样的气势下,沈谚非仍旧想要解开心中的疑问,那一天沈静云醉酒之后给自己打的电话,最后那句话淹没在了电话的忙音中。

沈静云的目光中暗含力度,像是要雕刻出沈谚非的轮廓一般,“你八岁的时候来到沈家,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在想怎么会有这么土气的男

孩,即便老爸买了崭新的衣服来打扮你,你看起来还是那么扎眼!”

沈谚非别过脸去,他当然记得自己刚到沈家的时候,沈静云眼中掠过的嘲讽。别人也曾笑过他没有父亲,笑过他的衣服总是那么旧洗到发白还不换,但是这种嘲笑远没有沈静云眼中的嘲讽杀伤力大。因为在沈谚非的眼中,沈静云将会是他的家人,他的兄长。

“但是渐渐地我发现你不是那么讨人厌了。你总是很早起床,一定要陪着你妈妈吃早餐,跟他说话。你们呣子俩笑的很开心。即便是我母亲还在世的时候,全家坐在一起吃饭也没有像你们这么和睦过。我嫉妒,嫉妒你的生活,嫉妒那个我无法融入的世界。并不是只有沈思博,其实我也在关注着你的生活。林姐做什么样的菜­色­你会多吃一点,比起那些被人追捧的运动品牌你更喜欢本土的球鞋,你喜欢足球多过篮球,你喜欢百事多过可口可乐……沈思博的冷漠还有我的嘲讽,只是想要你远离沈氏的是非。因为你有着让我和他都嫉妒的生活。但是你却偏偏要往枪口上撞,我和沈思博之间的斗争是任何一个大家族中都无法避免的。你可以靠边站着,为什么要那么迫不及待地挤进来?”

☆、我怕你不再回来

沈静云从来没有对沈谚非说过这么长的话。这样的坦白却没有造作的感觉。

他是真心的。因为没有人能在忽然之间说出这样的话。

沈静云的骄傲不允许他去感动任何人。

“可是我已经无法回去过去那样的生活了。我的母亲走了,沈伯伯也走了,你和思博斗的天翻地覆,而我也坐了两年的牢……”虽然这两年自己过得并不辛苦,甚至于算是人生中最平静的日子。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沈静云开动车子,再度在高速公路上行驶起来。

窗外相同的风景不断掠过,但是沈谚非的心境却不同了。

车子停在了汉鼎花园。这里是市区内最昂贵的高级别墅群,据说住在这里的基本都是各大名企的高管。沈静云选择这里倒是很符合他一贯奢华的习惯。

这里的绿化宛若仙境,空气中也弥漫着淡淡的月桂香气。

沈谚非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医院里消毒药水的味道就快让他忘记正常的空气是怎样的,此刻肺部充盈着那怡人的香氛,沈谚非的心思轻轻荡漾。

一旁的沈静云瞥了一眼沈谚非的表情,­唇­上勾起一抹笑容,“当初选择买这里的房子,就是因为这里的月桂树。”

“嗯?”沈谚非仍旧闭着眼睛享受。

“我想起夏天的时候,我从外面打球回来,路过你的窗沿下。你打开了窗子,半个身子都探出了窗外,把我吓了够呛,本想叫你探回窗子里,可又怕吓到你反而让你掉下来,只能一直仰着头盯着你。你这个家伙伸手把院子里的月桂树枝勾过来,贴在鼻子前一副享受的不得了的样子。”

“啊?”沈谚非眨了眨眼睛,自己确实很喜欢月桂树的味道,只是没想到沈静云曾经那么担心地站在楼下看着自己。

“你永远那么后知后觉。”沈静云­唇­上的浅笑被一排排的树影掠过,那样隐约悱恻的美感令沈谚非不知道如何挪开视线。

到了别墅门口,沈谚非微微愣了愣。这个别墅在汉鼎花园里只能算是小户型了,里面的装修也很简约,没有他想象中的富丽堂皇,但是却很有高雅的意境。

“你的房间在二楼,我房间的隔壁。”沈静云走上楼梯,回头看了一眼沈谚非,然后好笑地说,“是不是要给你时间参观一下这里?”

“啊,不用……只是跟我想象的不一样而已。”

“怎样不一样?你觉得我应该买一栋凡尔赛宫来住吗?”

“对。”沈谚非点头说。

“原来我在你心里是那么浮夸的人啊。”沈静云倒也不生气,伸长手臂

扣住沈谚非的手腕将他带上楼去。

二楼只有一间书房两间卧室,再来就是夸张的衣帽间和宽大的露天阳台。

沈谚非来到露台上,一抬眼就能看到满天星斗像是要坠落下来一般。

“真漂亮……”

“你可以去洗个澡,然后我们一起坐在阳台上吹吹风。”

沈谚非笑着点了点头。他忽然觉得和沈静云住在一起说不定会很惬意。

而此时,有人去到沈家说要将沈谚非的笔记本电脑带走。

欧阳管家敲了敲沈思博的书房,对方手中正翻阅着什么报告,脸上的表情很沉郁。

“思博少爷……二少爷的人来,说是要带走谚非少爷的电脑。”

沈思博冷然开口,“那就让他带走吧。”

欧阳管家关了门走下楼梯,遇上了正准备回到自己房间的沈洛缨。

“欧阳,大哥还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吗?”沈洛缨蹙起眉头,“谚非到底怎么回事?先是莫名其妙住院了,然后就跟着静云住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很抱歉洛缨小姐,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

沈洛缨叹了一口气,“谚非也真是的!大哥对他那么好怎么莫名其妙就不回来了?他难道不知道大哥和二哥不合吗?还跑去和二哥住,也不怕他们两兄弟之间的嫌隙更深!”

欧阳管家无奈地笑了笑,“小姐还是早点休息吧。”

沈洛缨回到房间里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你到底搞什么鬼!”

慵懒的男音响起,“亲爱的,怎么一接到你电话就火气这么大啊?”

沈洛缨压低了嗓音,冷笑了一声,“我以为你只是顶多下点什么迷|药拍几张不雅的照片放到网路上罢了,没想到你还搞出什么迷幻剂和海洛因来!你篓子捅大了!现在不仅仅沈思博在查到底怎么回事,就连沈静云也在查!”

“那就让他们查好了,你在担心什么?就算败露了也是我林锦吟倒霉,他们抓不到你这位三小姐的尾巴的。等等……你说沈静云也在查这件事?为什么?”

叹了一口气,沈洛缨一副头大的样子,“我也不知道我的两位好哥哥吃错了什么药!自从沈谚非回来之后,他们就几乎围着他团团转!听说在医院里还大打出手了!我才是他们的亲妹妹,他们何曾对我有过这样的关心!”

“好了好了,他们不关心你不是还有我吗?我会一直把你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林锦吟用宠溺的语气安抚对方,“你知道他们那么在乎沈谚非的原因是什么吗?会不会你老爸过世的时候有留下什么遗产给他只是你被瞒

着不知道?”

“我老爸留下的那份又臭又长的遗嘱你又不是没看过!里面根本没提到沈谚非,只是如果他日后要读书也好留学也好,沈家的人要无条件资助他。”

“这样啊……”电话那端的林锦吟声音拉长,“看来事情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林锦吟,我警告你,可别再惹火烧身!”对方那丝毫不着急的态度惹毛了沈洛缨,她利落地摁掉了电话。

新的房间,沈谚非有些适应不来。躺在床上,他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明天就要回去学校了,这几天在医院里成城和李林也来看过自己,听说沈谚非被人下了迷幻剂他们都很吃惊,之后便是深深的内疚。警察也来询问过他们如何结识那三个假扮女大学生的按摩女郎,他们也一五一十地说出了经过。也就是在医院里,他们知道了沈谚非的家世显赫。尽管成城和李林都答应了不会把沈谚非的家境告诉学校里的其他同学,但是说不定这些消息早就在学校里传开了。

手机响起,沈谚非拿过来一看,屏幕上显示的竟然是沈思博的号码。

“喂?”莫名地紧张了起来,沈谚非咽下口水等待着对方的声音。

“谚非,在那边还好吗?”

很平常的问候,微凉的嗓音在寂静的夜里听起来就似细细水流从高处坠落飞溅而起时的声响。

“还好……”沈谚非顿了顿,非常认真地开口说,“对不起,是我甩掉了司机才会出那件事的。”

“不怪你,是我不好,我把你看的太紧了限制了你太多的自由才引起了你的反弹。”

沈思博的声音里有着那样一种宽容的意味,令沈谚非更加内疚了起来。

“那个……我身体已经没事了,脑袋也没问题,明天就回学校上课了,你不用担心!”

“如果静云对你做了什么,你就马上回来。”

“啊?”对方的话令沈谚非不解,沈静云能对自己做什么?最恶劣的事情顶多不过蹲监狱罢了。

“总之,照顾好你自己,等沈氏内部的问题解决了,我会接你回来。”说完,沈思博的电话就挂断了。

沈谚非张着嘴巴,他很想告诉对方不用了,等过一段时间他就会搬出沈静云家,过自己的生活。他不明白沈静云和沈思博要自己同他们住在一起有什么意义吗?

还好,他的校园生活依旧如故。那些喜欢围在他身边的女同学们仍旧叽叽喳喳,其他男生偶尔嫉妒地开几句玩笑,而成城和李林他们则有几分尴尬。

一天的课程结束之后,沈谚非会去图书馆看看书,快到晚饭的时刻他才想到

要回家。这时已经是晚高峰时间,从前住在沈家的时候有阿志来接他,而今天他要自己回去沈静云那里。或者自己­干­脆不回去了?身上有卡有折,他可以趁机去租间房子……

“你在想什么呢?我都在你身旁坐了很久了竟然都没发觉?”沈静云的声音响起,惊得沈谚非的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

“啊!你……怎么来了?”

此时,沈谚非这才发现周围的视线都聚集到了他们身边。这是自然的,从小到大,沈静云俊美的外貌和高贵的气质无论走到哪里都能死死拽住他人的视线。

“我怕不亲自来接你回家的话,你就不再回来了。”沈静云浅笑着,他的话戳中了沈谚非的心思。

沈静云将面前的书收起,把笔记本放进沈谚非的包里,“走吧,把书放回书架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还是在腰酸背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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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球赛

沈谚非接过书,走到那片书架前,一本一本按照标签放回原来的位置。

而沈静云则一直跟在他的不远处,极有耐心地看着沈谚非用手指点过那一排排的书名。如果是从前,他恐怕早就发脾气了。

离开图书馆,沈谚非跟在沈静云的身后,他甚至神经质般地猜想,沈静云会替自己背着包就是怕他忽然跑了,因为自己的银行卡和身份证全部都在包里。

“饿了吧?想吃什么?”

沈静云并没有把他那辆扎眼的车停在学校里,而是走过两条马路之后才看见一辆银­色­保时捷停在咖啡馆的门口。

看着沈静云打开车门,沈谚非咦了一声。

“­干­什么那么惊讶?”

“你不是更喜欢兰博基尼或者马萨拉蒂之类的……保时捷对你来说实在太低调……”沈谚非没有再说下去了。他记得从前沈静云开着兰博基尼在马路上横冲直撞的时候,所有车都自动自发远离他,毕竟蹭了沈静云的跑车要赔付的可能不止一个中产阶级家庭一年的薪水。

“但是你不喜欢。比起名车名牌,你更希望你的同学认识你本身而不是这些没有价值的东西。”沈静云淡然一笑。

这个一直以自我为中心的男子竟然会为了顾及沈谚非的想法而妥协?

“我刚才问你想吃什么,你却一直不回话,那我可就按照我想吃的东西来了。”沈静云的手指在沈谚非的额前弹了一下。

“啊,随便去那里都无所谓。”

其实看过沈静云家里的厨房,那一尘不染的样子甚至于连个锅都没有,他是绝对没有用过厨房的。

车子开到了一个私人会所前,并不怎么大的停车场里都是一流名车,沈静云的保时捷倒显得过分低调了。

当车门打开时,门前的侍应生这才认出了沈静云,热络地上前接待。

“这里的菜品很有意思,而且来往客人不多,很安静。”

脚下的木质地板之间有着拇指般大小的缝隙,缝隙里是潺潺流水,流水间仿佛有什么在闪闪发亮,沈谚非眯起眼睛才发现竟然是银沙。走上二楼,沈谚非仰起头来,他第一次发觉原来简约与奢华可以用来形容同一种装潢。

沈静云早已经订好一个房间。这个房间并不大,但是窗外正好是一大片梧桐树,此时正值梧桐花开的时节,那些洁白的小花在风中微微颤动,淡雅的香味满溢开来。

沈谚非撑着下巴目光望着窗外,有时生活不需要那么疲惫,如果可以他就想这样静静发呆。

浅笑着用目光描摹着沈谚非的眉眼,沈静云并没有出声打扰

他,而是指了指餐牌上的几道菜便吩咐侍应生离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谚非被一阵食物的香味勾过味觉,他侧过头来,才发觉餐桌上已经上了三、四道菜了。每道菜的装潢独特,很显然厨师费了一番心思,沈谚非甚至不忍心下筷子破坏了这种美感。

“菜已经上齐了,尝尝吧,我最喜欢这几道菜了。口味不算重,但是口感很­棒­,吃多了也不会觉得腻。”沈静云用筷子碾碎了一盘菜上用麦芽糖做成的雀巢,将里面的浓郁酱汁的­肉­丁夹起来放进沈谚非的盘中。

“啊……谢谢……”

“这好像是我第一次和你面对面一起吃饭。”

“嗯,以前只有在家里才能看见你。吃饭的时候沈伯伯还有思博和洛缨都在。”

“我听见你叫他‘思博’了。”沈静云垂下眼帘,眼睑处淡淡的­阴­影有几分郁涩。

“……”沈谚非知道沈静云与沈思博水火不容,自己那样称呼沈思博,是会让沈静云有些不大舒服。

“叫我静云吧。不是二哥也不是什么二少爷,叫我静云。”

如果这是为了让他能够心里平衡,沈谚非倒是不介意如何称呼对方的。

“好吧……静云。”

沈静云笑了,那是沈谚非难得看到的笑容,清朗中透露出几分孩子气。沈谚非从不知道一个称呼的改变而已,能够让对方那么快乐。

将盘子里的­肉­丁放进嘴里,沈谚非不得不承认沈静云确实一个很懂得享受的人。而沈静云在社交场上绝对是高手,他所说的话题从天文地理到体育明星再到时下年轻人爱看的电影,言谈之间绝对不会冷场。他很擅长用一句话一个观点来引得一直安静着的沈谚非同他说话,甚至于难以克制滔滔不绝的趋势。当沈谚非意识到自己的兴奋时,沈静云只是含笑看着他很用心地听他所说的每一个字。似乎对于沈静云而言,沈谚非愿意同他说的话越多,他就觉得越是快乐。

他们一直吃到了九点多,沈谚非想起今晚还有球赛要看,急着想要回家却又觉得两人相谈甚欢不好意思催促沈静云回家。

“今晚好像有欧洲职业联赛的决赛吧?我知道附近有个酒吧,电视屏幕超大,我们可以一边喝啤酒一边看,怎么样?”

“当然!”沈谚非叫出声来这才意识到对方的这个提议并不是巧合,就像沈静云说过的,他了解沈谚非的程度并不逊于沈思博。

两人刚走出包间,有人叫住了他们。

“啊!谚非!竟然会在这里碰见你!”

沈谚非回头,看见林锦吟挥了挥手走过来。

林锦吟走近之后才发觉沈谚非身边的是沈静云,赶紧伸手与对方握手,“是沈总啊!我刚才还以为站在谚非身边的是思博呢!”

这句话令沈谚非有些窘迫。

“谚非现在住我那里。”沈静云脸上是彬彬有礼的笑容,但是沈谚非能感觉到他的不悦。

“诶?”林锦吟一副惊讶的样子耸起眉头,随即又意识到自己失态,“都是兄弟嘛!谚非住在大哥那里还是跟二哥住都是一样的。”

“是啊,谚非又不参与沈氏的运作也不是华天的人。”沈静云点到即止,然后拍了拍沈谚非的肩膀,“我和他先走了,林先生应该还有朋友在这里,就不打扰你和朋友的聚会了。”

说完,沈静云抿­唇­一笑,将沈谚非带出了会所。

上了车,沈静云的笑容完全沉了下去。

“谚非,以后无论林锦吟对你说什么或者做什么,你都要多加小心。”

沈谚非没有多问为什么,因为沈思博也对他说过类似的话。林家是沈氏里元老级别的势力,林肃能让沈仲秋的忌惮,他的儿子不可能仅仅是个花花公子。

沈静云知道对方将自己说的话听进去了,脸上的表情也缓和起来,“走吧,不是说去看足球的吗?比赛还有十五分钟就开始了!”

车子开到一条小街,沈静云的车子停不进去了,两人走进小街上的酒吧里。

这个酒吧与沈谚非之前去过的蓝调520完全不同,没有那些疯狂舞动着的年轻男女,也没有旋转着分不清颜­色­和方向的灯光。空气里是啤酒的香味,周围人端着啤酒时不时聊天大笑,等待着球赛的直播。

“这里的该不会都是球迷吧?”

“是啊!”沈静云领着沈谚非来到吧台前,这个位置很好,看得出来是有人特意为他们留下的。自从出了上次那件事之后,沈谚非以为自己不可能再来酒吧这种地方了,但是沈静云却把他带来了。当然看这酒吧里的气氛,完全没有颓糜的气息,提供的也大多是啤酒和一些小食,更像是一个球迷俱乐部。

酒保将两大杯冰啤酒放在他们面前,球赛正式开始,解说员的声音响起,所有人清一­色­抬起脑袋目光望向一处。

这场比赛比想象中­精­彩,耳边的惊呼声、懊恼声、惊叹声此起彼伏,将球赛的气氛渲染至极。不知不觉,沈谚非喝下了两三杯啤酒。到中场休息时,两人谈论起球赛。

“刚才那记远­射­太可惜了,­射­门角度太正!直落落踢进守门员的怀里!”沈谚非解气一般大口灌下啤酒,上­唇­是一圈白­色­泡沫。

“其实那个中锋应该把球

传给自己斜前方的队友,他没被盯住,而且他的角度很好。”沈静云并没有沈谚非那么激动,但是他看的很仔细而且与沈谚非的观点一致。

两人稀里哗啦把今天上场的球星都说了一通。一个人手舞足蹈情绪激动,另一个人沉静中笑意盎然。

啤酒喝的多了自然是要去放水的。尽管球赛还有两分钟就要开始了,但是沈谚非实在憋不住,冲去洗手间。

沈静云撑着脑袋侧目看着他的背影,流露出一抹笑意。

果然不到半分钟,他就急冲冲地回来了。

“怎么样?球赛开始没?”

“还没有呢。别着急。”

下半场的球赛更加激烈,不知道是不是过分激动和紧张的原因,沈谚非越来越觉得热。他时不时扯开自己的领口,额角上冒汗连后背也汗湿了。酒吧里的空调温度开的比较低,按道理是不会觉得热的。

沈静云看了一眼沈谚非,眉头蹙起,而对方仍旧沉浸在球赛之中。

“谚非?”

沈谚非的脸­色­已经发红了,当一个身着短裙的女孩走过他的身边,手臂蹭过他时,沈谚非的视线从电视屏幕拖拽开来,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背影。心脏跳的很快,沈谚非的内心有一种冲动,他要拽住那个女孩然后……

☆、疯吻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住了,狼狈地从吧椅上摔下来。

沈静云一把拽住他,“谚非!你怎么了?”

沈静云那张俊逸的脸庞在沈谚非的心中变了味道,甚至有了几分魅惑的意味。

我疯了!我真的疯了!

沈谚非一把推开对方,踉跄着朝酒吧门外跑去。

沈静云紧随他追出门去,看见沈谚非站在门口双手撑着膝盖弯着腰大喘气。偶尔有几个背着包衣着靓丽像是刚泡完吧的女孩从他身边经过,夜风掠起的裙摆,轻灵的笑声,空气中香水的味道都在拖拽着沈谚非的心绪,一切脱离了他的控制。

他一把拽住了一个女孩,对方惊叫着,一旁的同伴拎起包砸在他的身上,但是他却丝毫感受不到痛觉,将那个女孩用力地勒进怀里。

沈静云被眼前的场景震住了,但是下一秒他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快步上前,一手扣住那个不断用包做凶器的女孩,另一手狠狠把沈谚非怀里的女孩拽开。

“滚!”沈静云厉声喝道。

两个女孩狼狈着跑开。

沈谚非失去了怀里的柔软感觉,提线木偶般走向那两个女孩离开的方向。

沈静云一把将他拽回来,快步走向停车的地方。

“马上跟我回去。”

沈静云的手指异常用力,沈谚非挣扎着叫喊:“放开我!放开!”

路上的行人纷纷侧目,沈谚非脸­色­潮红还在不断地出汗,人们以为是他喝醉了酒,于是又都挪开了目光。

挣扎中的沈谚非力气非常大,沈静云气急直接揽过他的腰将他一把扛上肩膀,快步走到了车前,打开车门将沈谚非按进去系上安全带。

“我要下车!我要下车!”沈谚非像个任­性­的孩子,声音里甚至有几分哭腔。

“听话!我们回家!”

沈谚非解开了安全带想要开门下车,但是沈静云却将车门锁住了。沈谚非用力拍着车门,“放我下去!放我下去!”

沈静云一把将沈谚非拉扯回来,双手托住他的脸颊,强迫他看着自己,“谚非,谚非,你看着我!”

沈谚非咽下口水,散乱的目光终于聚焦,他看着沈静云的眼睛,颤着声音问,“我怎么了?”

“我问你,你去洗手间的时候有没有人给你吃了什么?”沈静云眉头皱的很紧。

“没有……”

“没有?那不可能,我喝了啤酒也没事……洗手间里有什么人吗?”沈静云又问,他觉得奇怪,球赛的中场休息时间应该有很多人要上洗手间,怎么可能沈谚非那么快就回来了?

“洗手间里只有我……”沈谚非难受的要命,要去扯自己的衣领,沈静云按住了他的手,将车厢里的空调调到最大。

“那么洗手间里有什么味道吗?”

沈谚非摇了摇头,这一切他都记不清楚了。但是沈静云可以断定在酒吧的洗手间里一定有人做了什么手脚。沈静云重新为他系上安全带,但是沈谚非却一点都不安分。

沈静云低下头来时,他发间的淡淡薄荷味道缠绕上沈谚非的神经,他露出的脖颈富有力度的曲线令沈谚非咽下口水。

理智崩盘的瞬间,沈谚非抬起沈静云的脸,撞向对方的­唇­。

一切来得过于突然,沈静云睁大眼睛,一只手撑住座椅,另一只手撑在沈谚非的肩膀上这才勉强保持了平衡。沈谚非根本不懂如何接吻,他只是粗鲁地吮吸着沈静云的­唇­瓣,舌尖想要顶进对方的­唇­缝而沈静云却紧紧闭着嘴­唇­。

沈静云试图别过头去,但是沈谚非却更加焦躁地贴上来,甚至扣住沈静云的肩膀将他往怀里挤。

已经有人看过来了,两个男人在车子里当街亲吻。沈谚非的力气比平常要大上许多,甚至有几分执拗劲。沈静云好不容易在两人之间拉出一些空隙,“谚非!谚非你听我说!”

当他对上沈谚非没有焦距却满是水汽的眼睛时,他的自制力瞬间动摇。

他忍耐了很久无时无刻不想拥有眼前的这个男子,从小到大他都看着他,总是装作讨厌他来羞辱他,因为他害怕如果被人知道自己在乎会有人将他从自己的身边抢走。他发疯般想要亲吻和占有他,但绝对不是此刻的这种场景。

只是面对诱惑,沈静云真想狠狠将沈谚非压在身下,冲进他的身体里,毫不保留地占有他的一切。

沈谚非伸手抓住沈静云的西装肩膀,吻不到对方的嘴­唇­便亲上他的下巴,凌乱地吻着他的脸颊和脖颈。

沈静云的眉心颤抖着,因为亲吻着自己的人是那样炙热,他呼出一口气来,心跳脱离了原有的节拍。下地狱又怎么样,也许不会有下一次这个男子会对自己这般意乱情迷。

沈静云的身体向后一退,靠在椅背上,沈谚非伸长身体撑在坐垫上又要靠过来。这一次主动的不再是沈谚非,沈静云一把扣过他的后脑侧过脸去吻上他的­唇­,舌尖极有技巧地挑开他的­唇­缝,肆虐般吮吻起来。沈谚非的舌尖挑过沈静云的上­唇­,那不过是个下意识的动作却挑断了沈静云的理智。他托着沈谚非的下颚,亲吻的极度用力。

沈谚非的后脑终于撞在了车窗玻璃上,他被挤压在车门和沈静云的胸膛之间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但

是沈静云所散发出的淡雅味道还有他深陷入沈谚非发丝间的手指都令沈谚非无从抗拒。他需要他,发了疯的需要他。

一辆车离开停车位时不小心撞在了保时捷的车尾,那一刻的震动令沈静云回过身来,他松开了沈谚非,对方那凌乱的表情激起他想要狠狠占有的欲望。

但绝对不是在这里。

沈静云发动引擎,噌——地飙车出去。夜晚的城市灯火掠过他们的车窗。

沈谚非不安分地解开自己的衣领,尽管车内的空调已经调到了最大,他还是不断地出汗,下意识伸向车子里唯一的人。

沈静云连闯了几个红灯,他知道自己可以随便到哪个宾馆开个房间然后把沈谚非扔到床上,但是他不傻。既然有人对沈谚非下药,那么自然有人等着看他们的好戏。

车子终于来到了汉鼎花园,沈静云来不及锁车,将沈谚非从座椅上拉下来。他的身体仍旧烫的厉害,走了两步就要摔倒,沈静云一把将他抱起,打开门锁之后用腿将门踢上,沈静云走了两步就被挣扎的沈谚非弄得摔倒在地上。他伸手扣住沈谚非的后脑,就怕他摔伤自己的脑袋。

沈谚非却猛地一个翻身,跨坐在沈静云的身上,他笨拙而用力地亲着沈静云的脸庞和脖子,没有耐心地将他价值连城的西装和衬衫扯开。沈静云看着眼前的男子,伸手拽下他的休闲裤,……。

他回应着沈谚非的笨拙,当对方的牙齿撞上他的上­唇­,沈静云就用自己的舌尖顶住,强悍的逆转,然后是令对方呼吸都紊乱的吮吻。沈静云的手指…………

他再也按耐不住了,挺起腰杆托着沈谚非的背脊弹起,沈谚非向后倒下,被对方猛地翻过身来。他的底裤因为汗湿黏在了身上,沈静云拽下来时毫无耐心,他­干­脆撕烂了它。

沈谚非丝毫没有危险的预感,他只是试图撑起自己的身体,…………

“帮……帮我……二哥……”

“二哥”两个字就似一盆冷水将沈静云凉了个透顶。他掰过沈谚非,用力地抓着他的头发,狠戾中更多的是痛苦和无奈,“你为什么要叫我‘二哥’!为什么!从小到大我最讨厌你叫我‘二哥’!我不是你的二哥你听见了没!你听见了没!”

沈谚非只知道沈静云对自己嘶吼,他燥热难耐地扭动自己的身体,蜷起的膝盖蹭过沈静云的腰际,这简直就会要掉沈静云的命。沈静云毫不留情地按下他的膝盖,“你的二哥会想要吻你吗!会总是担心有人要抢走你伤害你吗!会想要上你­干­你跟你□吗!你说啊!你说啊!”

沈静云毫无理智地怒吼,但是沈谚

非只是下意识知道他在生气,他根本没有听懂对方吼的是什么。

“二哥……帮我……”

沈静云垂下头,他的眼睛里有莫名的液体承受不了重量坠落下来。

小的时候,沈谚非就是这样站在他的面前,用那样希翼的眼神看着他,­唇­齿开合间叫着他“二哥”,一遍一遍提醒着他这个少年是自己不应该肖想的。于是他越是那样称呼自己,自己就越想要折磨他。但是到最后,最疼的还是自己。

沈静云要紧牙关,他受不了沈谚非还用小时候那样的目光看着自己。将他翻过来,……

沈谚非只觉得被沈静云蹭过的地方被烫伤般地疼痛。沈静云的手握住了沈谚非的灼热,…………

沈静云趴在沈谚非身上,喘着气。

但是沈谚非在他手中疲软的小兄弟很快又抬头。沈静云无奈地亲了亲沈谚非的脖子,他的表情里有几分委屈的味道,沈静云这才发现因为刚才太过用力,沈谚非的膝盖被地面磕青,还有手肘的地方也淤青了。

沈静云沉重地呼出一口气,将沈谚非抱上楼去,走在楼梯上他就不安分地……着自己,那样的姿态简直令沈静云血脉喷张。将他扔到床上,沈静云按住他的膝盖打开了他的双腿,他低下头去,扣住沈谚非的手腕强制他松开了……自己的手指,……沈静云皱起眉头双手撑在沈谚非的腰侧,他想要后退但是沈谚非太迷恋他口腔的柔软与温度。

一整个晚上,沈谚非一直折腾到再也释放不出来,他才沉沉地睡去。沈静云坐在床边咳嗽着,他的­唇­角一片淤青,舌头也在发麻。自嘲地一笑,他一直以为这辈子只有他享受别人的份,但是没想到他却被沈谚非给享受了。

而那天晚上,沈思博收到了一条彩信,打开彩信的瞬间,他的瞳孔瞬间放大。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被河蟹了就继续删吧……唉……这里能看见的之后打啵……应该不要紧了吧……

☆、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于周一入V,届时三更。能继续支持的在下感激不尽。

其实最近都不是很愿意看下面的评论,因为某些读者持续不断地说这篇文不如从前写的好之类的。说句老实话,一个作者写的东西不存在越写越不好,只是说主角的设定剧情的风格走向可能不是每个人所喜欢的。从前我喜欢写强攻强受,但我也想试一试其他风格,特别是褪去相互碰撞的外衣那种更加柔软细致一点的情感。我觉得这只是我另一种尝试,可能不被某些读者接受但与我的文笔是否退步没什么关系吧,更何况我也没什么文笔。我只是不希望一些读者不喜欢故事的构造就带着不接受的态度一路看到尾,这样子你看着不开心要发泄,我看见你发泄的又会导致我没心情写文,我就想写这么个风格的故事,如果实在不喜欢的不用勉强自己看下去的,等我写下一篇文章的时候再来也没关系。如果愿意看下去的也请给沈谚非多一点时间成长,他必须把自己柔软的部分都暴露出来才能真正坚强。善良的汤姆苏也会有强硬的一天。

画面上是昏暗的街角,但是他仍然可以辨别出照片亲吻在一起的是沈静云和沈谚非。不做多想,他拨通了沈静云的电话。

此时的沈静云虽然疲惫却根本无法入睡,他的身边沈谚非的呼吸声如此平缓。

被丢在地板上的西装口袋里,手机铃声不断响起,沈静云害怕吵醒一旁的沈谚非,伸长手臂将西装拽起拿出了手机,没想到竟然是沈思博的电话。

“喂,你怎么想到打电话给我?”沈静云扯起­唇­角,淤青的地方抽痛起来。

“谚非呢?你对他做了什么了?”沈思博沉冷中暗含愠怒的嗓音响起。

皱起眉头,听对方的语气像是已经知道自己和沈谚非的事情了。

“你什么意思?”沈静云眯起眼睛,至少在酒吧洗手间里对沈谚非下手的人绝对不是沈思博的人,但是沈思博却知道了,一定是下手的人告诉沈思博的。

沈思博没有再说下去了。但是透过电话,沈静云也能感受到那种低气压。

“我以为我们之间有共识,在他真正做出选择之前,我们谁都不会对他做什么。”良久,沈思博才开口说。

“是啊,他是我与你之间的另一场战争。”沈静云起身来到窗边,窗外的一片黑夜映照出他自嘲的笑容,“面对一个一直叫我‘二哥’的人,我还能做出什么事来?”

沈思博沉默了,因为那是他和沈静云共同的无奈。

“与其在这里质问我,不如想想把一些莫名其妙的消息告诉你的人有什么意图?能和谚非发生什么,我乐意之至。可是让你知道这些事情的人,期盼着的就是沈氏炮轰华天。”说完,沈静云将电话按断了。看一眼时间,已经是半夜三点半。

这么晚了沈思博那个家伙竟然还没睡觉,可真是敬业啊。

沈静云来到床边,沈谚非蜷着抱着被子睡的深沉。他跪坐在床边,低下头亲吻在沈谚非的脸颊。忽然他想起小的时候,父亲说要一家人去游乐园玩,但是沈谚非还在睡觉。本来应该是让管家上楼叫醒他,但是父亲却说要他和思博去叫谚非。父亲的意思只是想要增进他们兄弟的感情罢了,但是沈静云却那样地不情愿。沈谚非的房门没有锁,应该是管家特意打开的。沈静云臭着脸走到床边看见了抱着被子蜷在床边的沈谚非,他发出轻轻的鼾声,清晨的日光从窗帘的缝隙中流落在他的鼻尖。

沈静云第一次发觉,自己的心里会有那样柔软的感觉。

沈谚非醒过来时,发觉窗外艳阳高照。

他噌地起身就要翻身下床,这才发觉这里并不是自己的房间。低下头发觉

身上穿着睡衣,而床的另一边躺着沈静云。他的模样十分疲倦。

“你又在闹什么?学校那边我已经给你请假了。”沈静云闭着眼睛缓缓开口。

这让沈谚非愣住了。

昨天……他记得自己同沈静云一起去酒吧看球赛……球赛的结果呢?

沈谚非敲了敲脑袋记不起来了。再看一眼沈静云,才发觉他的­唇­角有些淤青。隐隐记得自己很热很热,面对酒吧里的那些女孩子自己竟然有了邪念,他冲出门去然后沈静云追了出来。再然后……沈谚非猛然记起自己在车子里强吻沈静云的画面,尽管自己的意识模糊记忆也很混乱,但是确实……是发生了……

他看向沈静云,之后发生了什么他敲烂了脑袋也记不起来了。

自己会这样反常,八成又是被人下了什么药!难道他和酒吧这种地方有梁子吗?为什么这一个月连连两次在酒吧里被人下药?上一次是什么迷幻剂,这一次又是什么?

“你知道自己在酒吧的洗手间里闻了一些不该闻的东西吗?”沈静云的声音有些嘶哑。

“……”沈谚非皱起眉来,想起空荡荡的洗手间里隐隐飘荡这一种香味,这并不是常用的洗手间熏香,甚至有些清甜。难道是那种香味有问题?可是在洗手间这种公共场合除了自己还会被很多其他人闻到……但是洗手间里却没有人……难道是有人设计好的?就像上次那样?到底是谁总是对自己下手?

还有昨晚隐约记得,只有沈静云把自己带回家了,他们发生了什么……

猛地,沈谚非的脑海中充斥了无数的画面,他们的亲吻,沈静云的抚摸甚至于……沈谚非张大了嘴巴,终于想起沈静云的嘴­唇­会淤青成那样的原因。

他做梦都想不到像是沈静云那样的人竟然会为自己……沈静云完全可以把自己打晕了事,但是昨晚的他……沈谚非对于任何事情都记的很混乱,只有自己撞进对方的口腔里所得到的忘乎所以的快感,他记得清清楚楚。

“为什么……为什么要那样?”沈谚非再傻也知道如果沈静云只是要利用自己什么又或者是真心把自己当做家人,也绝对做不到昨天晚上的那种程度。

抛弃了自尊和骄傲,甚至于沈谚非想不到这世上还有谁能做到沈静云的那种程度。

“什么怎样?”沈静云没有耐心地回问,皱着眉头睁开了眼睛,“你自己舒爽了就不让别人睡觉了吗?”

“为什么?”沈谚非仍然执着地问。

“我很累,我要睡觉。如果你自己­精­力充沛就去玩电脑看电视做什么都好!”沈静云拉起被子罩住

自己的脸。他要回答他什么?说不定他听到那个答案之后会像是逃避瘟疫一般冲出这栋别墅。

沈谚非对那个答案的执着超出了沈静云的想象,他掀开沈静云的被子,“如果你不告诉我为什么,我马上就离开这里!”

沈静云看着他的眼睛,忽然觉得世界荒谬的可以,无论他告诉或者不告诉沈谚非那个答案,对方都会离开。

“说啊!”沈谚非吼叫出来。他还记得沈静云的亲吻,他的舌尖,他身体的温度。那样的意乱情迷,沈谚非被人下了药,但是沈静云没有。

“因为我爱你!我爱你够不够!”沈静云猛地弹起身来,瞪着沈谚非的眼睛,那种要将沈谚非撕碎的情绪,根本令人无从得知到底是爱还是恨。

沈谚非震在那里,他的第一反应是沈静云盛怒之下对他说的并不是真话。

“什么?”

沈静云扯出难看的笑容,“你只会摆出这样的表情,对吗?你根本不知道从小到大我看着你的心情对吗?你只是觉得被我羞辱很痛苦但是根本不知道羞辱你的我有多痛苦对吗!你在监狱里待着的那两年……我如履薄冰!因为是我的计划把你送进去的!而你会进去,是因为你在乎沈思博在乎他到可以毁掉自己人生的地步!你知道我每次去监狱里看你的心情吗?我是那么忍不住想要见到你,你以为沈思博为什么那么容易扳倒莫小北?是因为我给了他机会!因为只有莫小北完蛋了才能证明当初挪用那笔钱的人不是你!”

“我……我是男人!我是你弟弟!”沈谚非难以理解这一切,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沈静云对自己抱有这样的心思?

“男人?哈……我不可以喜欢男人吗?”沈静云的眼睛里隐隐泛着亮光,声线也在颤抖着,“我跟你没有半点血缘关系!从你进入沈家的第一天起,我就没让你叫过我‘二哥’!”

沈谚非向后踉跄了半步,好不容易站稳了身子。此刻的一切他再说不出第二句话来。

“你现在是不是想要离开我身边?”沈静云冷下了嗓音问。

沈谚非迷茫地四下张望,然后点了点头。

沈静云的­唇­上扯出一抹残酷的笑容,“但是你哪里都去不了。”

沈谚非望进沈静云的眼里,颤动的心绪像是沉入水底的石英,“我没办法回应你的心情。”

沈静云伸手按住自己的眼角,“从你站上法庭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永远都不会回应我的心情了。”

“那么你还把我留在这里做什么?”

“你觉得我是那种得不到也要把你囚禁在我身边的变态吗

?”沈静云冷笑着问。

“你当然不是。”

“不,我是。就算你不会爱我,我也受不了你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更不用说,你这两次被人下药不是因为有人憎恨你,而是有人在针对沈思博。在沈思博找到那个家伙是谁之前,你待在我的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我会遭遇这一切,难道不是因为沈氏吗?无论我留在你的身边也好,或者沈家也好,都不得安宁,都会成为别人的靶子。”沈谚非轻笑了一声,“我要离开这里,如果你真的有那么变态的话不妨试一试把我的手脚捆起来,让我动弹不得!如果你不能,那么我要离开。”

“沈谚非!”沈静云嘶哑的声音扬高,“如果我真的要对你做什么昨天晚上我已经上了你!”

“我知道。”沈谚非微微笑了起来,“对不起,二哥。”

沈谚非看着沈静云后退了两步,然后转身离开。

沈静云直愣愣地盯着沈谚非离开的方向,眉头缓缓皱起,他的肩膀耸动着笑了起来。整个房间安静到苍凉。

他是沈静云,他永远不会哭。

☆、实习面试

在这间房间里,唯一属于沈谚非的东西只有那台笔记本电脑,他将它收进电脑包里,利落地拎出了这栋别墅。

他曾经无数次地希望沈静云能够关心自己,将他当做家人。他没有告诉过沈静云,如果两年前站在法庭被告席上的不是沈思博而是沈静云,他也仍然会做同样的事情。

如今,沈静云将他捧在了掌心里,只是那种感情变了味道。沈静云那样的人,其实沈谚非很了解,如果他用“爱”来形容对一个人的感觉,那么他真的是很爱。

可是沈谚非根本不知道如何承受这种感情。

忽然之间,他想念起从前在监狱中的那段日子了。凌少白毫无疑问对他也是有遐念的,但是他的玩世不恭将这种遐念隐藏的很好,于是沈谚非能够轻松而没有负担地享受对方的庇护。

住在汉鼎花园的人非富即贵,这里环境安静,不走出个两千米远看不到出租车。还好沈谚非只有一个电脑包,很轻松地就走到了路边,他拦下一辆出租车,坐进车子里打了个电话给成城。他知道成城和女朋友同居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所以他寝室的床位是空着的。

成城询问了两句,沈谚非随便找了个借口,对方也没有深究,只不过一个宿舍铺位罢了,自己不住让给沈谚非住也没什么大不了。

沈谚非就这样在成城的宿舍里将就了一个晚上。他本来以为那一个晚上,将会是自己睡的最安稳的一觉,但是他错了。他的脑海里不断闪现着旧时的画面。

他刚念初中的时候,早晨一家人坐在一起吃早餐。沈仲秋讲究食不言寝不语,所以整个餐桌气氛安静。而沈静云就坐在自己的对面,他敲着腿,脚尖总是踢在自己的膝盖上。他只能把膝盖挪开,但是却还是会被踢中。他无奈地看向对方,而沈静云却勾起­唇­角,他的笑容那样的富有美感,却又锐利得刺伤自己的眼睛。

在决定离开的那一刻,他记得沈静云的眼神。原来那才是他真正的目光,没有任何虚伪的掩饰,那样的深刻和纠结。过往的一切都深深埋在他的眼睛里,只是沈谚非直到今天才看懂。

午夜即将来临,沈思博驱车来到了汉鼎花园。

他来到沈静云的豪宅门口,还没有敲门,就发现门是虚掩着的。蹙起眉头,沈思博走了进去,一进门看见一片黑暗中沈静云端坐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放着几瓶酒。

但是空气里并没有酒味,这些酒还没有开封。

“你来了?”沈静云略带笑意的声音响起。

“嗯。”沈思博走过去,打开灯,这才发觉沙发上的沈静云没有意想中的

颓废,他穿戴整齐,就连发型也一丝不苟。

沈谚非仰起头,拍了拍身旁的位置,“怎么?你以为谚非走了,我就要买醉,就要颓废,就会给你打败我的机会?”

沈思博不发一言与他并肩坐下,“他去哪里了?”

“不知道。你不是派了人随时注意他吗?”沈静云轻笑了一声,侧过头来,“嘿,我说沈思博,我忽然忘记我们斗的这么凶狠的原因是什么了?”

“你不满意我可以继承沈氏,但是你却不可以,明明在能力上我们旗鼓相当。”沈思博淡淡地回答。

“只是因为这个吗?”沈静云很用力地思考着,“可是我觉得我不是那么没有气度的人啊!”

“你想出去单­干­,但是按照沈氏的家规,这是不允许的,所以我只能击败你,让你回到沈氏。”

“少来,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回沈家。”沈静云耸着肩膀笑了笑。

“还有谚非。”沈思博念出那个名字的时候,原本清冷的声调也柔软了起来。

“哈!对,还有谚非!除非他选择我们其中一个,否则我们谁都不愿意停下来。”沈静云指了指面前的酒瓶,“喂,我说沈思博,挑一瓶开了喝吧!”

“我和你都不用喝。因为就算喝醉了,心里面也是清醒的,根本没有意义。”沈思博难得地也露出一抹苦笑,“谚非走了也好。不要待在我们任何人的身边,也就不用苦恼了。”

“沈思博!你真豁达!”沈静云哈哈笑了起来,摸了摸下巴道,“不过,电子产品的市场,华天是不会让你们沈氏一家独大的。”

沈思博的­唇­角也绽露出若有若无的笑意,“那么你也看好你的地产市场,华天面临的竞争压力会越来越大。”

说完,两人都靠着沙发椅背,不再说话。

这个学期很快就过去了。期末考试那紧张的两周,无论是沈静云还是沈思博都再出现在沈谚非的生活里。这让他真正轻松了起来。脱离了沈氏,沈谚非就真的要规划一下自己以后的道路了。而且寒假期间,学校的宿舍是不开放的,沈谚非只得提前在市区租了一间房子。当然这种经济负担根本不算什么,他的积蓄比许多工作两、三年的白领还要多。现在没有课时了,他设想自己应该去一些会计事务所实习一下。但是想到自己只是一个大学一年级的学生,根本没什么实质的社会经验,而且很多面临毕业的学生也在拼命寻找工作,自己要想进入会计事务所实习只怕很难。但是他知道,凌少白交给自己的东西,才是这个社会上最实用的东西。

如他所料,他的几十封实习简

历投出去,都石沉大海了。于是他更改了简历内容,也许是因为过于狂傲,仍旧没有回音。不过沈谚非的心态很好,他没事就去超市买点菜,根据电视上的烹饪节目做一些家常小菜,味道不逊于林姐。就在寒假过去大半的时候,沈谚非接到了面试电话,对方的人力资源部以很公式化的语气通知他两天后到公司来面试,

沈谚非喜出望外,这是他的第一次面试。挂了电话,他便去到了附近的大型商场,买了一套几千元的西装。他自小在沈氏长大,品味自然不差。他知道自己做为一个二十出头的大学生看起来实在青涩,于是选择的西装款式成熟而不过时。对着镜子,沈谚非给自己打了一个温莎结。这还是当初在监狱里,凌少白教自己的。

两天之后,沈谚非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了那家迅驰国际会计事务所。来到商业中心,沈谚非仰望那栋将近五十层的高楼,他这才意识到这家会计事务所一定实力雄厚,不然怎么可能租的起这里的写字楼。而来之前,他也做足了功课,迅驰国际会计事务所拥有的注册会计师将近两百人,在各地均有分事务所,而沈谚非今天来面试的地点竟然是他们的总部。

尽管沈谚非想过是不是他们的人力资源部门出了什么问题,不然自己怎么可能得到这样的机会?

当他乘坐电梯来到迅驰,一位人力资源专员将他领进了会议室。但是沈谚非意料之外的是,会议室里只坐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四十岁出头的中年男子,戴着无框眼镜,衣着打扮流露出严谨和­精­­干­的气质。

沈谚非本想向对方问好,但是对方却直接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这样的流程完全在沈谚非的意料之外,这让他更加紧张了起来。

对方的面前放着沈谚非的简历,他托了托自己的眼镜,­唇­角勾起一丝笑,像是在看待小孩子的习作一般。

“老实说,你的简历按道理应该会被删到邮箱的垃圾桶里去。”

对方的这句话并没有打击到沈谚非,因为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不过我不小心瞄到你简历的最后一句话,它稍稍勾起了我的兴趣,你的自我总结说你比那些已经毕业了的甚至于从业三年的会计师还要优秀?你能写下这些话,要么是实在找不到实习的公司所以破罐子破摔,要么就是自恋。我见过自恋的人,但是没见过像你这么自恋的人。”对方挑起眉梢,手指轻轻敲打在桌面上。

“如果您觉得我是因为自恋才在简历上写下这些话的,为什么还要浪费时间给我面试的机会呢?”对方的态度倒是真的让沈谚非有了

那么几分破罐子破摔的心情了。

“找乐子啊!如果你真的是金子,那么我们迅驰就赚了。如果你只是个小丑,工作太无聊了,我拿你来解解闷也不错,是吧?”

“那么您打算用什么方式来测试我到底是金子还是小丑呢?”沈谚非思虑着对方应该不会要他来做个自我介绍之类的吧。太俗套了,而且自我介绍这种东西不过是个形式,面试者可以将它背的天花乱坠。

对方抬手看了看腕表,“嗯,现在是九点二十,我给你两个小时又四十分钟的时间,你要找出这份账务中的问题。你在简历里说了,你擅长的会计账目检查和报税。”

沈谚非看了看被推到面前的账目和资料不由得蹙眉,两个多小时要他检查完这些账目?对方真的是因为自己的简历内容太嚣张所以要修理一下他吗?

作者有话要说:我对会计事务所并不是那么熟悉的,很多都是学会计的同学聊天时候听来的,如果不专业的话请大家海涵,能指出来当然好,万一指出来因为文章走向难以更改出现专业­性­bug请原谅。

另外周一入V,大家做好准备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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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练

“你放心,两小时又四十分钟,你能做多少就做多少。这份账目没有一周是不可能做出完整的查账报告书的。我只是想看看你的能力罢了。”说完,对方便起身离开。他走到会议室的门口,告诉人力资源专员提供沈谚非一台笔记本。

那一刻,沈谚非又觉得对方像是真心要测试自己的能力了。

好吧,既然说了不是要提出完整的报告,而是做多少算多少,自己就要做得­精­细,而不是粗糙。

大概浏览了一个多小时之后,沈谚非揉了揉眼角。迅驰的注册会计师绝对不是浪得虚名,所有的账目都细致明了,沈谚非必须十二万分的小心才能隐隐感觉到其中的陷阱。

由于过分专心,沈谚非甚至感觉不到时间流逝。当中午十二点整到来的时候,人力专员果然来收走了沈谚非所做的报告和所有的账目资料。

但是沈谚非连这笔账目的五分之一都没有看完,所做的报告也是零散着甚至于还没有理清楚重点。他知道自己真的是过分骄傲了,如果能在简历中谦逊一点,也许对方会给他更加充裕的时间。但是转念一想,如果自己太谦逊,甚至于连这次的面试机会都没有。

来到迅驰的楼下,沈谚非再度仰望,只是这一刻他的心情完全变了。他有一种渴望,能够进入到这家会计事务所。除了凌少白曾经给他看过的账务,他再也没有见过这样专业的账目报告了。这是沈谚非一直渴望到达的深度。

办公桌前,人力资源专员将沈谚非的报告打印出来,放在了面试官的桌上,“殷总,这是刚才那位实习生的报告。”

殷振轩瞟了一眼报告,然后继续做着自己的工作。直到下班时分,他才摘下眼镜喝了口茶水,放下茶杯时才再度注意到了那份报告。抱着玩味的心情,殷振轩拿起来粗略了浏览了两行,随即缓缓皱起眉头,一边摸着下巴一边比对原先的账目资料。

晚上九点,殷振轩仍然坐在书桌前。此时,手机铃声响起,殷振轩看了眼屏幕上的号码,扯出一抹笑,“喂,凌少白,你又在哪里祸害苍生?”

“我还在纽约。前几天我给你介绍的那个小孩怎么样?”

“小孩?也只有你把二十一岁的年轻人称作是小孩了,老人家!”殷振轩熟稔的与对方开着玩笑,“不过说实在的,你介绍的这位小孩差一点拆穿我的老底。”

“怎么了?”

“今天我给他看的是我六年前做的一笔账目,跟现在我所做的自然不能同日而语,但是我打赌我手下许多会计师都无法在一周以内查清楚到底这笔账目里我做了什么手脚。但是这个

沈谚非倒是厉害,三个小时不到,已经把最大的漏洞给揪出来了,如果我真给他一周的时间,只怕他真的要把我玩完。”殷振轩想到了什么,“他不是才读大一吗?没有三、五年的从业经历,他怎么揪得出这些问题?”

手机那端传来得意的笑声。

“我凌少白的弟子,怎么会不如那些从业三、五年的会计师?”

殷振轩手指一颤,声音扬高满是不可置信,“你的弟子?像你这种人教出来的学生还不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如果真是你手把手培养出来的,还不带在身边?怎么会就这样把他扔在国内?”

“他没有做雄鹰的野心。如果他享受安逸,那就让他安逸着快乐好了。”凌少白的声调里有几分宠溺的感觉。

“哈?他该不会是你的私生子吧?”殷振轩故意拉长了声调说,“我看看啊,你今年三十六岁,那个小孩二十一岁,说不定他就是你十五岁的时候结下的露水姻缘,结果对方为你生了孩子你却不负责任的跑了!越想越像是你会做的事情。”

“如果他是我儿子,我奉行的可是斯巴达教育,还会让他这样优哉游哉?”凌少白轻笑了一声,“他对数字很敏感,背下账本中数字都不成问题。头脑的逻辑­性­也很强,只可惜心太软,不把他逼到绝路,他成不了大器。”

“你想要我磨练他?”殷振轩好笑地问。

“你就替我多给他点‘作业’做就好,至于磨练,当然要我这个老师亲自出手。”

沈谚非回到家里,煮了一碗清汤面。吃到一半,成城打电话问他要不要来他那边打扑克。沈谚非笑着拒绝了,自己打牌的时候不但记牌,而且总能预测到其他人大概有些什么牌,所以他总是赢。成城都输了几千块给他了,只是沈谚非没要,大家都是朋友,玩个牌还要牵扯到钱,太伤感情了。成城知道沈谚非最近都在找实习的地方,听他说话的语气就知道他恐怕面试没成功心里不开心,也就不好再继续打扰他了。

吃完面,沈谚非坐在电脑前搜集了一会儿资料,这两个月在基金上赚了几万块,股票上亏了一些,因为­精­力不够没有特别去分析和搜集资料。

他冲了个澡,躺在床上,这样宁静之后,更多的是寂寞了。他的心里空空的。翻个身,他就想到了在沈家的时候,和沈思博一起吃晚饭,即便对方很少说话,即便自己那么想要离开沈家,但是心里却不曾这般空虚。还有沈静云,他走在前面拎着自己行李的背影,他撑着脑袋坐在自己的身边等待自己看完最后两页书的表情。

沈谚非第一次可悲地明白,自己想要远离的一

切,竟然是自己唯一拥有的东西了。

昏昏噩噩地睡着,沈谚非是被手机铃声吵醒了。

“喂,您好,请问您是沈谚非先生吗?”

非常公式化的女声,沈谚非还在思索着是不是又是什么银行信用卡推销电话。

“我是。”

“我是迅驰国际会计事务所的人力专员,您已经通过了我们的面试,今天早上十点报到。”

沈谚非轰地从床上坐起来,看向床头的闹钟,现实早上九点。

“好的!谢谢!我马上就去!”

电话挂断之后,沈谚非急冲冲去洗漱,然后穿上西装冲出了房间。

来到迅驰,人力专员对他的态度明显比他刚来面试的时候要和善许多。她将他领到最里面的一间办公室,那天的面试官就坐在办公桌前面带笑意看着沈谚非。

“我们又见面了,看来你确实不是个小丑,不过至于你是不是块黄金,还需要时间来证明。”

沈谚非愣在那里。

“我是迅驰国际会计事务所的负责人,也是这里的首席会计师殷振轩。你今后就是跟在我的身边。我知道你还是个学生,半个月之后学校就要开学,所以半个月之后你的实习时间将会按照你的排课来安排。前半年的实习,是没有薪水的。如果你能熬过半年的实习时间,我会考虑按照一般员工来计算你的实习薪水。”

这对于沈谚非而言无疑是优待。那么多的大学生千军万马倒贴实习费用都不能进来这样的会计事务所,眼前这位殷振轩开出来的条件,已经算的上是神赐恩宠了。

而更令沈谚非意想不到的是,自己竟然是跟着殷振轩的。

当然,走出殷振轩的办公室时,所有人都很忙,偶尔有两三个人抬头看了他一眼,听说他是被殷振轩看重的实习生,都流露出了同情的目光。而当天,沈谚非就明白了他们这种同情的由来。殷振轩不仅仅是个工作狂,更加是个魔鬼。

第一天,沈谚非整理数据就忙到了半夜十二点,当他将整理好的资料交给殷振轩的时候,这个家伙竟然还在办公室里忙碌着。

“你帮我去煮一杯咖啡就可以回去了。”

当沈谚非离开会计事务所的时候,已经是午夜一点了。公交车是没有了,沈谚非拦了一辆出租车。灯火阑珊,他靠着窗享受着夜风拂面。今天他忙到脑袋都要炸开,满眼都是数据,但是当他走出那栋大楼的时候,内心却莫名地充盈。忙起来了,他就能忘记沈氏的一切,忘记沈静云嘴­唇­的温度还有他看着自己刻骨到心痛的眼神。

这样的忙碌一直持续到

开学。

成城和李林见到沈谚非的时候都吓了一跳。

“我说兄弟啊!那个会计师事务所到底对你做了什么啊?看看你的样子!你的黑眼圈比得上强尼戴普!还有你瘦的,脸都凹下去了!”

沈谚非笑了笑,“确实忙到焦头烂额!也少不了被老板骂,不过他骂归骂,但是却真正教了我不少实在的东西,我觉得累的挺满足的!”

“哟,你小子去了迅驰实习,这会儿是来跟我们炫耀的吧!”成城一拳打在沈谚非的肩膀上。

李林则好笑地说:“谚非可是有钱人家的大少爷,迅驰那种小庙哪里留得住他?”

沈谚非白了他一眼,“你小子下次再说这种话,小心我揍你。”

“哈哈,”李林揽上沈谚非的肩膀,“我的意思是等你到迅驰把他们的­精­华都学过来了,哥们几个都拿下注册会计师,咱们就出来单­干­?”

沈谚非眼中一亮,“好啊,就这么说!你们两个可别花天酒地醉卧美人膝,到时候连毕业都毕不了!”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沈谚非掏出一看是沈家的号码。

“喂?我是沈谚非。”

“谚非少爷,我是欧阳。今天是思博少爷的生日,您看您晚上是不是回来吃饭?”

作者有话要说:握拳,明日三更!!!

30

30、更新...

“他的生日?”沈谚非顿了顿,好像沈思博的生日是在这个月。以往沈思博的生日都要在沈家的豪宅里举行小型的宴会,像是沈氏内部的元老都会来参加。这样的场合,沈谚非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但是沈思博的生日……

从前的事情不说,自己出狱之后,沈思博待自己还是很好的。况且欧阳管家亲自打电话来邀请自己,如果不去的话,实在说不过去。

“是晚宴吗?”沈谚非问,这决定了他今晚是穿着那套西装还是穿件T恤回去。

“是晚宴,不过谚非少爷不用担心,来得都是沈氏内部的几个元老,沈氏之外的人没有邀请。您参加晚宴的西装都还给您留着呢。”

欧阳管家的意思就是他人来了就好。

“好吧,晚宴几点开始?”

虽然不喜欢应酬,但是像他这样顶着沈家的姓氏却没有实权的继子一般是没人会来理睬他的。

“六点准时开始。”

“我知道了,我会赶过去的。”

学校放学是四点半,自己赶过去绰绰有余。只是……沈思博的生日,自己就这么空着手过去,总是不好。

但是送他什么呢?沈思博什么都不缺,甚至于他用的东西,自己还未必买得起。

“怎么了?皱个眉头,有人抢了你马子了?”李林拱了拱沈谚非,半开玩笑地说,“要不要兄弟去帮你报仇?”

“不是,是我大哥过生日,我不知道送他什么……他什么都不缺……”

“你小子真够可以的啊!这年头人还缺什么吗?过生日送礼物,是心意。只要你大哥是真的疼你,你送什么他都会高兴的!”成城一句话倒是让沈谚非宽心许多。

中午沈谚非放弃了午休,去附近的商场晃了一个中午。ZIPO打火机吗?好像很少见到沈思博抽烟。送条领带给他?虽说心意最重要,但是沈思博的西装都是十几万一套的,自己就是送条上千的领带也和那西装不般配。思来想去,他最终还是到派克那里买了一只签字笔。沈思博一天签名就要签上几十个吧,自己送一支钢笔给他,总会有用的。

一下课,沈谚非没去图书馆便直冲学校外,拦下一辆出租车,当他说出要去的地方时,司机都略微惊了。

“你是学生吧?你说的那个地方像你这样的学生是进不去的?”

沈谚非微微一笑,“您就开吧,进得去的。”

“我是无所谓,顾客给钱,说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车子一路开到了沈家门前,这里聚集了这座城市里上层名流最奢侈的跑车,简直就像是一场小型车展。

一辆蓝­色­布加迪超过了沈谚非的出租车,嚣张的驶入铁门,在门口停了下来。开车的是个女人,她对门前的保安说:“怎么连出租车都能驶进来?沈家的保全做的也太差劲了吧!”

于是沈谚非所乘坐的出租车还未靠近沈家铁门便被沈家的保安拦下来。

对方客气地说:“先生,这里是私人宅邸,不容参观。”

司机大哥回头看向后排的沈谚非,露出“你看吧”的表情。

沈谚非叹了口气摇下车窗,对方看见他的脸不由得愣了愣,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四少爷,您回来了。”

于是这辆又破又土的出租车开了进去,和刚才那辆布加迪并排停靠在一起。

司机大哥有几分兴奋,“我的这辆破车还是第一次有机会能和这些几百万的名车停在一起呢!”

沈谚非笑着将钱付给了司机,而布加迪的主人却有些不满了。她衣着华丽光鲜,脸上戴着墨镜,胳膊上挂着的包沈谚非不用猜也知道没有几十万只怕买不下来。

“你是谁?穿着T恤,你应该不是来参加晚宴的吧?”

沈谚非彬彬有礼地一笑,“我不是来参加晚宴,只是来看我大哥的而已。”

“你大哥?”女子将墨镜摘下。

沈谚非认得她,她是王氏王振坤的独生女CANDY,好像一直和沈静云出双入对,很多人都在传,她会嫁给沈静云。

豪门联姻这是常有的事情。

“你大哥是谁?你找错地方了吧?”

就在这个时候,一辆世爵停在了他们身旁,车门打开,一声轻唤传来:“谚非,你来了。”

CANDY回头,看见风度翩翩的沈静云立马露出了小鸟依人的笑容,“静云!你都不来接我,害我自己开车过来的!”

“我要是开车接你,你就没办法炫耀你新买的那辆布加迪了。”沈静云笑了笑,走到沈谚非的面前,伸手在他的鼻尖上一弹,“打车过来的?为什么不跟我说,我可以去接你。”

沈静云对待他没有被拒绝之后的尴尬和冷漠,但是沈谚非能从他的眼睛看到,他受伤了,可是即便受伤却仍对沈谚非有着深深的期待。

CANDY抿了抿嘴­唇­,沈静云从来没有用那样的笑容和轻柔的声音对自己说过话。那个什么谚非到底是什么东西?

谚非?不就是沈家最小的那个继子吗?为沈思博顶包在监狱里蹲了两年?沈静云不是很讨厌他吗?怎么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对他那么温柔?

“无所谓的啦,我先进去了,二哥。”沈谚非转身走进门内,沈静云双手Сhā在口袋里望着他的背影也信步走进去。

“四少爷,二少爷。”欧阳管家向他们行礼。

CANDY踩着高跟鞋跟在沈静云的身后,她小跑着缩短两人的距离,终于挽上了沈静云。

“你跟沈思博都水火不容了,他的生日晚宴你还来参加,真是大度啊!”

沈静云轻笑了一声,“不是因为我大度,而是我与沈思博闹翻了不代表我跟整个沈家闹翻了,处处树敌是很傻的。况且你爸爸不也是沈氏的元老,但是他没有少帮我。”

听到对方这么说,CANDY满意地笑了笑。

欧阳管家来到沈谚非的身后,轻声道:“谚非少爷,要不要上去换身衣服再下来?”

此时沈家的宴厅已经布置妥当,所有的食物被细致地装盘送上了餐桌,高雅舒缓的音乐,还有那些必不可少的香槟红酒,这一切的规格比起那些奢侈饭店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是来对大哥说一声生日快乐,不是来参加晚宴的。”沈谚非的目光扫过那群自视甚高的上流社会男女,如果说他们生活在云端,那么沈谚非觉得地面更安稳。

欧阳管家莞尔一笑,并没有强迫沈谚非换衣,“您也是这里的主人,无论您穿什么谁都没有资格评论。”

于是,沈谚非就穿着白­色­的T恤和牛仔裤,端着餐盘夹着自己喜欢吃的菜肴,然后拿了杯红酒来到角落,坐在沙发上吃了起来。

几位元老看了看他,都皱起眉头。对然没有交头接耳的议论,但是沈谚非知道他们在说自己就是那个在牢里蹲了两年被放出来的傻小子。

“嘿,东西好吃吗?”

有人端着酒杯坐到了沈谚非的对面。

是林锦吟。

他今天穿着银灰­色­的西装,无框眼镜,眼角眉梢之间的风流掩饰的很好。

“沈家的东西一向很好吃。”

沈谚非记得沈思博和沈静云都对自己说过,不要和林锦吟过分亲近。

“不是沈家的东西一向很好吃,而是沈思博只在乎你的口味。”林锦吟噙起一抹笑容,高深莫测之中又有几分令人不舒服的暧昧。

“是啊,大哥很清楚我的口味。”

“你最近都瘦了,确实应该多吃一点。”冷峻的男音响起,沈思博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他的身后,“自己一个人住,连吃饭都不定时。你要是再瘦下去,就一定得搬回来了。”

沈谚非顿了顿,赶紧挤出大大的笑容回过头来,“哪有那么夸张啊!”

沈思博的­唇­上掠起一抹笑,这一丝笑容也让一直旁观着的林肃和王振坤露出探究的表情。CANDY拉着沈静云来到了王振坤的身边,撒娇地问:“爸爸,那个沈谚非又不是思博的亲兄弟,他为什么对他比对静云还好啊?”

王振坤笑而不答,拍了拍CANDY的后背说:“重点不在于他和思博还有静云有没有血缘,而是只要思博承认了他,他就是沈家的人。”

CANDY嘟起嘴吧,“今天他还坐了出租车来参加晚宴呢!”

沈静云却笑了,“谚非没有什么华而不实的讲究。”

说完,他便端着香槟走向沈谚非的方向,在他的沙发扶手上侧坐下来。

“听说你找到实习的地方了?那家公司是不是拼命压榨你,不然你怎么这么瘦了。”

林锦吟一看沈思博和沈静云都来了,忽然有点看好戏的心情。

“原来谚非你这么努力锻炼自己啊,那以后一定能成为思博的左膀右臂的。”

沈谚非吃着东西不再说话,他知道这样的场合说多错多。

沈静云却悠闲地抿了一口香槟,“其实我一直都觉得谚非的­性­格洒脱,不计较名利。以后想­干­什么自己决定。不一定非要来进入沈氏,毕竟像是沈氏这样陈冗的家族会让他感觉到压力。”

“哦,”林锦吟点了点头,“那就去静云你那里帮手啊。华天这样的大集团,比沈氏要活络许多,谚非去静云那里,就不会觉得压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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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更新...

沈静云笑而不语,沈谚非仍旧慢慢地嚼着,他在心里期盼着林锦吟快点离开,无论是沈氏还是华天他都不想去,麻烦林锦吟不要在这里给自己出选择题了!

沈思博终于开口了,“华天那边确实比较活络,但是董事会内部争斗太多,谚非不适合那样的勾心斗角。”

一时之间沉默了,林锦吟没有闻出什么火药味来,他将内心失望的情绪掩盖的很好,说了声下次再约沈谚非去打高尔夫便起身离开了。

“你好像吃了很多这个芦笋卷了,很好吃吗?”沈静云扬了扬下巴问。

“嗯,很好吃的!”沈谚非点头,话题终于转开了,他有种如蒙大赦的感觉。

“这样啊,”沈静云拿过沈谚非手中的叉子,将盘子里剩下的那个芦笋卷叉起来送进嘴里,“嗯,味道是不错。”

当沈静云倾□来,那股熟悉的味道涌进沈谚非的鼻腔,他一直在假装忘记,但是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不曾忘记对方的味道,对方的温度。

其实他们什么都没有做过,但是沈谚非却觉得是那么地离经叛道。

“啊,对了。”沈谚非想起今晚宴会的主角是沈思博,“生日快乐,大哥!”

他从放在沙发边的背包里拿出一个黑­色­的盒子,“我不是亿万富豪,你也不在乎名表豪车,我就送你只笔聊表心意啦!”

沈思博接过盒子,拆开了包装,然后微微露出一抹笑容,将钢笔Сhā在了胸前的口袋里,“谢谢。”

沈思博和沈静云很有默契地没有再提起任何有关沈氏和华天之间的事情,说的最多的就是沈谚非在学校的课程还有他的实习经历。没有激烈的争吵,在场的宾客甚至有种沈思博和沈静云之间其实没有间隙的错觉。

“爸爸,我都好久没有见过静云了,他一来就去跟那个沈谚非聊天,他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心上啊!”CANDY吃味地说。

“傻女儿,既然思博和静云都对沈谚非那么亲近,当然不是因为什么兄弟感情。沈谚非一定还有利用价值,你要能忍,不要坏了静云的正事。”

王振坤身后的林锦吟听着他说的这番话,­唇­上勾起一抹笑。

沈思博作为这次宴会的主角,当然不可能一直陪在沈谚非的身边,很快就有其他世交长辈需要招呼。而王振坤则带着CANDY来到了沈谚非的面前。

“谚非啊,听说你现在正在一家会计事务所里实习?”王振坤是个老道的商人,随时能摆出和蔼可亲的表情,甚至让人深信不疑。

“啊,是的。”沈谚非放下刀叉正要站起来,却被一旁的沈静云按住了肩膀。

“对王伯伯不用那么客气,他是自己人。”沈静云一句话让王振坤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CANDY跟着父亲那么久,不止大小姐的脾气也将自私自利发挥得淋漓尽致,但是父亲那句“沈谚非一定还有利用价值”点醒了他。她知道沈静云并不是那么爱自己,但是这个男人会爱谁?他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爱。但是她就喜欢他这一点。既然是他计划想要的,自己没理由给他添麻烦。

“谚非,不好意思,是我太势力了,把你当成要来晚宴上混吃混合的穷小子了!”CANDY的表情和他父亲一样,真诚得不得了。

沈谚非并没有真正在商场上混过,哪里分辨得出这样的表情有几分真心。

倒是沈静云低声笑了起来。

“静云,我在跟你弟弟道歉呢!你笑什么啊?”

“我笑你真的很在乎我,不然怎么会纡尊降贵跟我这个没权没势没钱的弟弟道歉呢?”明明是开玩笑的语气,沈静云却点醒了沈谚非。

是的,能在沈氏混到今天这个地步的人都不简单。

CANDY觉得沈静云拆自己的台很想发火,但是再看看他­唇­上那抹轻松的笑又觉得他是真的在开玩笑。

“其实我王振坤混到今天这个地步也没什么好念想的了,就这个女儿啊,让我死了都会从棺材里气得直起来!”王振坤摇了摇头,满是无奈,“所以只有把她交给静云了,我才能安心啊!”

尽管沈谚非知道那是联姻,也知道对于沈静云这种个­性­的人来说,娶谁对他而言都没有任何的意义,但是他的内心深处总觉得有什么东西空空的。他知道那不是因为沈静云口口声声说爱自己却要娶别的女人而妒忌,他们是兄弟,是男人,谈爱情太荒谬,而是因为沈静云的婚姻都成为他与沈思博斗争的一部分了,沈谚非不希望自己也变成那样。

“我怕自己养不起CANDY啊。”沈静云仍旧用轻松的语调说话,王振坤和CANDY都以为他在开玩笑,但是沈谚非知道那是他一贯讽刺人的方式。

几个人又聊了一会儿,王振坤对CANDY说要留点时间给他们兄弟叙叙旧把CANDY带走了。

“怎么不说话了?你会让我误以为你不想要我娶CANDY。”沈静云自嘲般地说。

“不会,得到王氏的支持是你一直想要的。而且娶谁对你而言都没有区别。”

“你不想我拿自己的婚姻来拉拢势力作为和沈思博争斗的筹码,对吗?”沈静云轻松地点中了沈谚非的心中所想。

“是的。”

“你是不是觉得婚姻对我而言根本没什么大不了。就像是沈思博的那一场婚姻,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就离婚了。也许我离婚的速度会比他快?”沈静云与沈谚非碰杯,清脆的声响震颤着神经。

“不要这样说,如果可以我更希望你的婚姻能够维持一生一世!”沈谚非皱起眉头。

“和CANDY?一生一世会变成折磨。”沈静云的手掌覆在沈谚非的手背上,手指轻轻陷进他的指缝中,“如果是你嫁给我,我会觉得一生一世是这世上最美好的词语。”

他的手掌很温暖,一点没有儿时记忆中的冷漠和刻薄。

但是沈谚非不可以眷恋这样的温度,他抽开了自己的手,“我吃饱了,二哥。礼物我也送了,明天还要上课,我先回去了。”

“要不要我送你回去?”沈静云的眼神已经表示知道沈谚非会拒绝了。

此时,沈思博对几位世伯做了个“稍等”的手势,快步来到沈谚非的身后,“今天晚上就住在这里吧。明天让阿志送你去学校吧。今天太晚了,不要让我们为你担心。”

欧阳管家也走了过来,倾□,“谚非少爷,今天是思博少爷的生日,您就这样走了,会让他很遗憾的。”

“那……好吧……明天我就要回去自己的地方住!”

“你都长这么大了,难道我们还能捆住你的手脚把你关起来吗?”沈静云轻笑一声,执着空空的酒杯离开了沙发。他说的正是沈谚非离开他的别墅时所说的话。

“二少爷,您要去哪里?”欧阳管家看着沈静云将酒杯随手放在桌边走向门口。

沈谚非摇了摇手,示意自己离场。

晚宴一直持续到十点半,随着宾客们离开,整座宅邸变得安静了下来。

沈谚非吃的很饱,宴厅里除了正在打扫的佣人,就只剩下他和沈思博坐在沙发前。厅门打开着,正好可以看见成片的月桂树,星光坠落,一切幽静而深远。

沈谚非抚摸着自己的胃,要怪就怪太久没有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自己才会失了节制。沈思博的手掌伸过来,覆在沈谚非的肚子上,“今晚你好像真的吃多了点。”

“嗯。”沈谚非有些懒洋洋的,心想着再坐一小会儿就上楼洗澡睡觉。

“我记得夏天的时候,你也是这样懒懒地坐在树荫下面。我和静云都喜欢待在空调房里,就你喜欢坐在树荫下。”沈思博静静地说,他的嗓音里有种深沉的魅力,仿佛一切都会在他的声音中倒流。

“我喜欢夏天的时候树叶被太阳晒过之后的味道。而且树荫下面其实很­阴­凉。”

“后来我就对欧阳管家说,在院子里搭个葡萄架子吧。”

沈谚非侧过头去,“大哥?你说什么?那个葡萄架子是你叫做的?”

“嗯,等到第二年的夏天,你就可以坐在葡萄架子下面了。小孩子不是都喜欢葡萄树吗?谁知道你那么笨,爬到架子上要摘刚长出来的葡萄,结果摔下来把自己弄骨折了。”

沈谚非真的没想到原来那个葡萄架子是为了自己才搭起来的,他一直以为是沈仲秋为了迎合母亲喜欢园艺的喜好才做的。

“忽然觉得我自己是被你和二哥疼爱着长大的。虽然……”虽然这种疼爱在他小时候从来没有真正体会到。

“疼爱是对待洛缨那样,对你,那不是疼爱。”沈思博看着夜光中的庭院,轻声道。不知何时,那些忙碌着打扫的佣人们全都不见了,偌大的宴厅只剩下他和沈思博。

不是疼爱,那是什么?

沈谚非的心中有了某种预感,他侧过头看向沈思博。

而沈思博也转过头来。他总是那么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以至于此时此刻,沈谚非发觉自己对这位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兄长其实一无所知。

对方缓缓靠向他,当沈谚非的嘴­唇­被含住时,心脏里的血液瞬间快要撑爆他的胸膛,他的舌尖还残留着香槟的余韵,他的吻强制但并不霸道。他的舌尖扫过沈谚非的上颚,将心跳的高高抛起,然后紧紧缠绕着他的舌,用力地吮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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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是嘶啦啦什么被点燃的声响,沈谚非的后脑被紧紧扣住,他挣扎着才发觉自己在沈思博的面前是那么稚气。他被沈思博紧紧按到在沙发上,沈思博的吻里不仅仅是占有的欲望,还有无法倾诉的情绪如同涌动的岩浆要将沈谚非吞没。

“唔……唔……”沈谚非拉扯着沈思博的衣领,他猛地撑起自己的上身,脱离了对方掣肘,狼狈着摔下沙发,站在距离沈思博两三步的距离,睁大了眼睛看着对方。

“你想问为什么?”沈思博并没有去整理自己凌乱的衣领,这反而为他增添了危险的魅力,“为什么静云对你这样?我对你也是这样?”

“为什么!”沈谚非喃喃地问,在沈思博的目光里,他甚至没有挪开步伐后退的力气。

“没有为什么。但是你打算逃跑了吗?对待静云是那样,对待我也是?懦弱着没有面对的勇气?”

“你们是我的家人!是我的兄长!”

“我从来没说过让你叫我‘大哥’,是你一直把我定­性­,一个称呼就想要把我打下十八层地狱不得翻身。”沈思博这样平静地说着,但是每个字都重重地压在沈谚非的心头。

这是为什么?这是怎么了?

“我最不想见到你卷入我和静云的战争。你坐牢的那两年,我经常独自一人开着车来到监狱的铁门之外,我很想知道你过的怎么样,但是却又那样深深的恐惧。一向那样善良甚至有点软弱的你竟然站在了法庭上,我怎么可能让你为了我赔掉人生?我那么自负,以为自己可以很轻松地帮你假释,那样我就能名正言顺地将你囚禁在我的身边。可是我的自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一次一次地假释失败,我知道那一定是静云在背后搞鬼,我想着一定是他在妒忌你为了我可以抛弃一切……”

沈谚非顿在那里,无论是沈思博还是沈静云都说过想要假释自己却都不成功。这是怎么回事?无论是沈家还是华天,假释一个人出来绝对不是难事。让自己出不了监狱的人到底是谁?

“于是沈氏和华天之间的斗争在那两年相当惨烈。”

沈谚非蹙起了眉头,那个人慵懒的笑容划过脑袋。

“不是……是凌少……”沈谚非话说到一半却憋住了,沈思博和沈静云竟然都不知道入狱的那段时间自己是和凌少白住在一起的,那么凌少白的势力可见一般。

如果凌少白真心要将自己当做学生,又怎么会阻止沈静云和沈思博假释自己?他们相见的第一天,凌少白就对沈静云和沈思博清楚得不得了,那么阻止沈谚非被假释也许就是为了挑起他们两人之间的矛盾?

凌少白那个混蛋!

“你说什么?”沈思博身体前倾看进沈谚非的眼睛里。

“你有没有听过一个叫做凌少白的人?”

“凌少白?”沈思博蹙起眉头,摇了摇头,“没有听过。”

“没听过?他……”他能在监狱里只手遮天,这样的人物沈思博竟然没有听过?

“这个凌少白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沈思博问。

如果凌少白真的对沈氏和华天有所图谋,那么沈谚非就必须尽早告知沈思博和沈静云,让他们有所防备。但是他又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这两年竟然是和凌少白这个男人同吃同睡,这样的事情说出来,不知道又会引起什么样的风波。自己在描述这件事情时必然要小心。

“我在监狱里有有一个室友,他说他叫凌少白,三十多岁,他告诉我说他进监狱是为了来度假的。他亲自选了我做他的狱友。”

“什么?”沈思博眉梢扬起,“我和第三监狱打好了招呼,让他们给你最好的环境,你想要什么都尽量满足,而且你的狱友是我亲自为你挑选的,那是一个和你同年纪的年轻人,家境贫穷在超市偷东西时被老板抓住,他情急之下刺伤了老板入了监狱,我一直认为这样的年轻人不会伤害你。你的狱友怎么会变成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

果然,沈思博一直被蒙在鼓里,估计沈静云也差不多。

“他是因为洗黑钱和做假账所以入狱的。他说监狱里太无聊了,他想带个学生,于是选中了我。这两年,他一直教我会计金融各种经济类的知识,甚至还找来许多复杂的账目作为检验我的作业。他能够随时享用监狱的餐厅,他想要什么时候会客就能什么时候离开监狱……就是这样一个人,我猜想他不想要我出狱,那么我也走不了。”沈谚非思虑着,其他的事情他没有再说。比如自己和凌少白在打篮球的时候遭遇杀手,比如凌少白曾经亲吻过自己,以及他们之间那种若有若无的暧昧关系。

“你怎么现在才说出凌少白这个人?怪不得你离开监狱之后就能为其他公司申报税务做账目,我还在想你到底什么时候学了这些东西,是那个凌少白教你的?”沈思博顿了顿。

“我没有说……是因为他好歹也算我的老师,是他教我的那些让我读大学的时候有一种优越感,我比别人都懂!是他教我的那些让我看出了沈氏和拜伦美财团的合同有问题!是他教我的这些让我能够面试迅驰国际会计事务所!也许他是个金融诈骗犯之类的人物,但是……但是他让我出狱之后不自卑!他让我觉得我比别人都行!”

“你……到底是崇拜他?还是喜欢他?”沈思博的目光极其锐利地刺入沈谚非的眼中,要将他看穿。

是的,自己对这个家伙到底抱着怎样的感情?

崇拜?感激?还是真的和他相处了两年之后有了别的什么感情?

“他是我的老师,他让我那两年的时光没有白费。我感激他。”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对凌少白抱有怎样的感情,沈思博又如何能看穿?

“但是他居心叵测,阻止我和静云帮你你出来。你自己也在怀疑他的目的是为了挑起我和静云之间的纷争,不是吗?”沈思博揭开了沈谚非一直不忍心去想的事实。

凌少白不是圣母,他会选中自己,果然是有目的的。

“不管怎样,你去调查凌少白这个人就对了!”

“市立第三监狱里根本没有凌少白这个人。你从监狱出来之后就变了,你以为你账户里那三十多万是怎么来的我不知道吗?入狱之前你根本就不懂股票、基金、外汇、黄金买卖这些东西,但是在监狱里那样闭塞的环境中待了两年之后就懂了,你觉得我不会去调查你在监狱里经历了什么吗?监狱长被调到其他监狱,不到两个月就退休去了其他国家,等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老年痴呆。监狱里其他的看守人员因为一件贿赂案集体被停职调查,无论我问他们什么,他们都不肯回答。而同一所监狱的囚犯无论我开出什么样的条件给他们,他们都闭口不答你在监狱里情形。这一切都是你口中的凌少白不是吗?”

沈谚非眨了眨眼睛,原来沈思博早就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了,唯一不同的只是沈谚非知道那个人叫凌少白,而沈思博不知道。甚至于,凌少白很可能只是他的假名。

“谚非……无论外面的人给与了你什么,也无论你有多感激,他们都不是真心。”

沈谚非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外面的人说的就是沈家之外的人。那么沈家里对他好的,只有沈思博和沈静云。

“你们想要逼死我吗?”沈谚非真正发觉自己果然很懦弱,“是不是我应该卷铺盖逃到你们找不到我的地方才好?”

“没有用的,无论你去到哪里,我都会找到你。”

“是不是,我也是你和沈静云斗争中的一部分?”这是沈谚非最不敢去想的问题,虽然他知道自己不该那么自恋,但是他忍不住去想。

“我和静云之间,早晚会有一战。”

沈谚非忽然难以呼吸。他想起沈仲秋弥留之际对他们兄弟的期盼……沈思博并没有否认自己在这场斗争中的分量,因为他从来不会说违心的话。

沈谚非一步一步后退,而沈思博终于站了起来,他来到沈谚非的面前,双臂将他紧紧揽入怀中。

“谚非,我知道静云一定跟你说过‘不要讨厌我’。但是我更想对你说,不要讨厌你自己。我会爱上你,是因为我被你吸引了,而不是你做了什么。”

沈谚非要紧了牙关,“你现在告诉我这些,就是要我做出选择,不是吗?”

“谚非……”沈思博的眉头略微颤动了起来,这个冷峻男子一生也难得动摇这么一次。

沈谚非闭上眼睛,手指抓着沈思博的肩膀,指骨用力到泛白。

“我会变的强大。强大到无论是你,静云还是凌少白那个混账,都不会逼我做出任何选择!”

那一刻,沈思博的心脏像是被从几亿光年之外冲入大气层陨石撞击,震惊的情绪久久不绝。

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沈谚非已经离开了他的怀抱走上楼去。他没有再像个任­性­的孩子那样,遇到不愿意去想的事情就拎起自己的包袱离开。

沈谚非不知道自己最后会有怎样的命运,也不知道他到底会爱上谁。

人生处处都充满选择,比如十几年前母亲问他要不要沈仲秋做他的父亲,他点头说好。再比如两年前到底是上庭还是不上庭,他选择了上庭。又比如在监狱里,凌少白问他要不要跟着他,他拒绝了。这一切的选择都是别人给他的选项,看起来做出选择的是他自己,其实他从来都别无选择。

他躺在床上,窗外仍旧是月桂树的香氛,但是在这漾漾涟涟之中,终究有什么已经变了。

沈思博站立在他的门前,就像从小到大的无数次一样,他沉默着,终究没有敲开他的房门。

第二天的清晨,佣人们才刚开始打扫卫生,沈谚非就在一片淡淡的晨曦中离开了沈家。

一夜未眠的沈思博在窗台前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终于被层层的月桂树的枝叶所遮蔽。

在那之后,沈谚非开始了忙碌的一个学期。他白天要上课,晚上则要去做殷振轩的助理,为他整理分录最初的数据。周末,事务所并不休息,许多手上有项目的会计师们仍旧在忙碌,而殷振轩则是最忙的一个。他所接到的工作都是最为复杂和头疼的。

在沈谚非实习之后的第二个月,殷振轩忽然将他叫到了办公桌前。

“殷总,请问有什么事吗?”

殷振轩仰着头脸上没有表情,只是仰着头皱着眉看着沈谚非。

作者有话要说:总算搞定……累死我了……

我好像申请了个新浪微博,现在偶尔会上一上,名字就是焦糖冬瓜,大家有空关注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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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让沈谚非心中七上八下,难道自己最近整理的数据和分析报告有问题给殷振轩带来麻烦了?

“最近课业忙吗?”

“啊?不怎么忙。”

大学里都是理论,导师们教的那些东西,沈谚非只要拿着教科书翻一翻就都懂了,甚至于那些难度高的计算在他看来只要思路清晰仔细一点就都没有问题。而李林和成城他们经常会替他签到,基本上沈谚非就算不去上课也没关系。

“不忙就好。”殷振轩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我这边有LKD国际贸易运输公司的税务申报,这个公司的要求你应该知道。”

“在合法经营的基础上合理避税。”这是表面上的说辞,实际意义就是税交的越少越好,而且还不能被税务部门找到任何漏洞。

“前两个月你都整理过LKD的数据资料,也向我做过简报,所以你对LKD的整体经营状况和收入支出都很了解了。”

沈谚非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然后点头。确实,进入迅驰的这两个月,自己跟着殷振轩做的项目并不多,但是每一个都很复杂,在对那个公司或者集团没有足够了解的情况下根本无法进行税务申报以及决算审计。

“挺自信的嘛。这里好几个跟过我的会计师都不敢在我面前点头。”殷振轩虽然说这嘲讽的话,但是眼睛里的笑意却是欣赏,他拿出一个U盘交到沈谚非的手中,“那么这个月的LKD的税务申报就交给你了。”

“交给我?”沈谚非呆住了,对方不是在开玩笑吧?LKD这样的大公司的税务竟然就如此儿戏地交给他这个实习生。

“我跟我学了两个月别告诉我区区一个LKD的税务申报你都做不来?而且你做出来的东西我不可能不审阅。”殷振轩轻哼了一声,“这里每个人都很忙,我没让你交学费,你是不是该自己做出点贡献来?”

沈谚非心中隐隐明白殷振轩这么做是在对自己摸底,他要看一看沈谚非这个人到底有几斤几两。如果自己真的能力不足,那么殷振轩也不可能有想要了解自己真实水平的想法。

“如果LKD的税务申报你做的让我满意,我会考虑让你做一做沈氏旗下高端酒店LEVEN的税务申报,今年年底我也会让你加入华天的年终审计小组。”

沈氏和华天?

这么巧?他们竟然都是迅驰的客户?

不过想一想也无可厚非,来到迅驰之后沈谚非才知道这家会计事务所的实力雄厚,每年的收益在几个亿。迅驰手中的客户高端,处于商界金字塔的顶端。他们会纷纷选择迅驰,不仅仅是因为这里出类拔萃的实力,也因为严谨的流程和绝对保密的作风。

迅驰意味着安全。

“我知道了,我不会把资料带出迅驰的。”

之后整整一周,沈谚非完全沉浸在LKD的世界里。从这些账目,沈谚非可以看出这个企业的市场战略、运营模式、核心重点,甚至于各个环节领导人物的­性­格作风。凌少白曾经对沈谚非说过,世界五百强企业里许多CEO都是会计出身,当他整理出LKD的税务申报初稿的时候,便深深理解到凌少白所说话的意义。

他惴惴不安地将这份初稿送到了殷振轩的书桌上,对方只是瞟了一眼,“嗯,我会看的。这两天你可以休息一下了,和同学打打球找个女孩子看看电影什么的。”

沈谚非被他这么一说,才发觉自己竟然几乎将所有的时间都奉献给了迅驰了。

那天,沈谚非早早地就离开了事务所,回到学校上了最后一堂课。李林和成城都在开玩笑说已经一个世纪没有见过沈谚非了。期中考试题目很难,如果没有沈谚非,李林和成城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晚上,三个人挑灯夜战,沈谚非为他们俩恶补功课。

晚上九点多,殷振轩终于抽出时间来审阅那份申报初稿。电脑的那一头,他正在与凌少白视屏连线。

“怎么样,他有没有通过你的测试?”凌少白正抽着雪茄,身旁倚着一位风情万种的褐发女郎。

殷振轩瞟了对方一眼,“我在考虑把你的学生踢出事务所。”

“怎么了?”凌少白脑袋凑了过来,“他做的不好?”

“是做的太好了,比我上个月亲自做的都少了将近六百万的税,而且目前看来我还找不到任何瑕疵。再这样下去他就要抢走我的饭碗了,我不想再为他提供成长的沃土了。”殷振轩没好气地回答。

“你也不看看是谁为他打下的基础。”

“没错,有个坏事做绝的师父,这个徒弟自然也不会让人省心。”殷振轩不解地看向凌少白,“嘿,为什么不带他走。如果说锻炼的话,你给与他的机会将会更多。”

凌少白略微垂下眼帘,轻轻一笑,“我这边太现实了,害怕会压垮他笔直的背脊。”

期中考试就这样过去了,沈谚非松了一口气。细细想来自己已经两个多月没有见过沈家的任何人,而曾经内心的那种空虚也早已经被忙碌填满。

只是某天沈谚非从学校会到租的公寓门外时,竟然看见了CANDY。

她踩着足以当做凶器的高跟鞋,背着价格令人乍舌的名包,不耐烦地靠在沈谚非的房门前玩着手机。

“CANDY?”沈谚非缓缓走了过去,他不敢相信这个看见自己坐出租车就百般鄙视的大小姐竟然来到他的平民公寓?

听见他的叫声,CANDY抬起头来,好不容易挤出了一抹笑容,“嘿,谚非。”

“你怎么会来这里?”

“当然是来找你的了。”CANDY明白过来沈谚非真正的意思是她怎么知道他住在这里,“以王家的能力要找到你住在哪里并不是什么难事。”

CANDY的直白令他无话可说,只得从书包里掏出钥匙开了房门。这是一套一室一厅的单身公寓,沈谚非账户里的存款富足所以也不亏待自己。这套只有几十平方米的小公寓被沈谚非打理的透露出几分­干­练的气质。

CANDY在沙发前坐下,她的表情有些窘迫。

沈谚非从冰箱里拿了一瓶果汁给她,她只是摇了摇头说:“我只喝鲜榨的果汁。”

“哦,这种的防腐剂比较多。”沈谚非也随意地在她旁边坐下,“我想你来找我一定不是因为你要和我二哥结婚所以要来与我拉进距离的。”

CANDY吸了一口气,拿出手机,将一张照片送到了沈谚非的眼前。

眼皮一跳,沈谚非僵在那里,照片上是沈静云的那辆保时捷,而主角则是在保时捷上拥吻的两个男人。沈静云的侧脸即便在那样昏暗的灯光下,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闭着的双眼忘情的亲吻,沈谚非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样沉沦的表情。

而被他吻着的那个人,沈谚非就是再蠢也猜到是自己了。这应该就是那天自己在酒吧的洗手间里被人下药之后发生的事情。

CANDY知道了?她来这里就是和自己摊牌的吗?

“我……我觉得照片上的人是静云!我想问你,你知不知道车上的另一个人是谁?”CANDY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都在发颤。

沈谚非顿时明白她并不知道车上的人是自己,当然他也不可能对她说车上的人是自己。

“你知道了对方是谁打算做什么?”沈谚非扬起眉梢,抱着胳膊,“告诉他沈静云只是跟他玩玩,然后再大摇大摆的离开?”

CANDY的肩膀颤抖得更加厉害,“我把我的一切都交给静云了!甚至于我们王家……也打算鼎力支持他!他怎么可以跟别的人在一起?而且还是个男人?你是他弟弟,自从你出狱之后他就变得和你很亲近了不是吗?你说,这个男人是谁?”

沈谚非长长地叹了一口气,“CANDY,你还想要嫁给我二哥吗?”

“当然!只有我才配得上他!只有我才能给他赢过沈思博的筹码!”CANDY是如此自信,正是因为这样的自信所以沈静云和别人在一起才那么地打击她。

“既然你这么自信了,这个男人是谁有那么重要吗?”沈谚非轻笑了一声,“你比我更清楚我二哥不是对感情认真的人,但是对于自己的合作伙伴他可是绝对诚信的。而且为什么有人会发这张似是而非的照片给你?不就是不想要你和静云走到一起吗?你现在的反应就让对方得逞了。”

CANDY低下头又看向那张照片,确实如同沈谚非所说的似是而非。这样昏暗的灯光随便找一个与沈静云相似的人拍出来都能有这样的效果。而且王氏与沈静云的联姻绝对是很多人不乐意见到的。

“你想做一个普通的傻女人天天为了这么些­鸡­毛蒜皮的事情闹个­鸡­犬不宁,还是你要做沈静云真正的女人,一个即使他在外面花天酒地却能永远记得你才是他妻子的女人?”沈谚非自己打开了那瓶饮料,喝了起来,“你从小在王家长大,这种事情还看不开吗?”

“看不开。”CANDY回答的直接,带着几分委屈,“我根本不知道用什么才能绑住他……有时候我甚至觉得王氏在他眼中都不算什么……”

CANDY闭上嘴巴不再说下去了。这样的安静持续了一分钟,CANDY站起身来说:“我要回去了。”

“那我不送了。”沈谚非至今还记得对方那辆嚣张的布加迪。

CANDY就这样唐突地到来然后离去,但是沈谚非却不由得深思。

这个将照片传给CANDY的人一定就是那个对自己下药的人。之前沈静云说过,沈氏内部有人在针对沈思博,但是现在这个人把照片传给了CANDY,也就是说这个人同样也将矛头指向沈静云。

他躲在暗处,观察着沈思博和沈静云,甚至还有自己。然后不断地制造机会来扰乱沈思博和沈静云。这个人到底是谁?

酒吧里,沈洛缨撑着脑袋盯着眼前的“红粉淑女”,这已经是她喝的第六杯酒了。当她端起酒杯闭上眼睛准备一饮而尽的时候,有人按住了她。

“再喝下去,你就会醉了。”对方的尾音上扬,勾起人的心神。

沈洛缨微微睁开眼睛瞥了对方一眼,然后笑出声来,“我以为是谁啊?原来是林大少。”

林锦吟扣住对方的手腕,放到自己的­唇­前轻轻一吻,“你连你大哥的生日宴会都没参加跑到欧洲去看什么时装周,沈氏里面那些老古董们都在说你越来越不懂事呢。”

“我不需要懂事。从小时候开始,我爸就没有像是对思博和静云那样要求过我。在他看来,女人只要以后嫁个好人家就行了,最好是一个对沈氏有利的人家。”沈洛缨自嘲地笑着,“你看看静云,即便做不了沈氏的当家,在其他人的眼中他仍旧是商界巨子,再有个几年与沈氏平分秋­色­不在话下。而我呢?老爸留下什么给我了?空有一个沈氏三小姐的头衔罢了!”

“确实不公平。”林锦吟伸手搂住沈洛缨,“而且等到沈静云跟王氏联姻,他的资本就更加雄厚了。王振坤就那么一个女儿,他所有的一切还不是都要给沈静云?”

“哼,CANDY……她从前做的那些荒唐事还不够吗?竟然还想做我们沈家的儿媳?”沈洛缨本来就有几分微醉,言谈之间更加难以控制自己的心绪。

“荒唐事?怎样的荒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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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洛缨抿起红­唇­,来到林锦吟的耳边,“你想套我的话?我偏偏不告诉你!”

林锦吟不以为意地一笑,“本来还想说一些思博和静云的荒唐事作为交换,但是你不想说那就算了。

“少来,我大哥和二哥要是­干­了什么荒唐事,还能让你知道?”沈洛缨嗤笑了一声。

“确实他们隐藏的很好……只是可惜情难自禁,再怎么隐藏,终究还是会被人抓到把柄。”林锦吟的手指掠过沈洛缨的耳垂,温柔而暧昧。

“好啊,你说啊!他们的荒唐事是什么!”沈洛缨摇晃着脑袋,刚才又喝下了一杯,此时已经七分醉了。

“我说了,如果你说出CANDY的荒唐事,我就告诉你沈思博和沈静云的事情。”

“好!好!告诉你!”沈洛缨侧过身来,双手搭在林锦吟的肩膀上,覆在他的耳边,一边笑着一边把那件事情说了出来。她起身,扬了扬下巴,“到你了!静云还有可能做一些出格的事情,我大哥绝对不可能!”

林锦吟微微一笑,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他们都爱着同一个人。”

“哈?哈哈!”沈洛缨摇了摇脑袋,“沈思博根本不懂得如何去爱,而沈静云……那个家伙他最爱的永远只有他自己!”

林锦吟笑而不答。

沈洛缨却推搡着对方,“别总是一副你知道很多的样子!有本事你说啊!那个人是谁?”

“你告诉我的关于CANDY的秘密,还不值得我告诉你那个人是谁。喝的差不多了吧,我送你回家。”

“我才不要回家!不要回家!回家做什么?那个家里还有谁惦记我吗?”沈洛缨的反应有些激烈。

“好吧,好吧,我送你去宾馆吧。”林锦吟扣住沈洛缨的肩膀,无论她如何反抗还是将她扶起,离开了酒吧。

沈谚非所做的LKD的税务申报得到对方的好评,而殷振轩也会将一些案子交给沈谚非处理,然后做出适当的指导,沈谚非的进步很快,殷振轩甚至很头疼为什么沈谚非还只是个在校大学生。

“我看你­干­脆别读大学了,直接来我这里工作吧!”某天殷振轩被成堆的案子逼到头晕脑胀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吼了出来。

放下资料的沈谚非僵在那里,“什么……不读大学?”

他可以不为了逃避社会和就业压力而去读什么研究生,也可以不像其他家境富裕的学生一样出国深造,但是大学对他而言是底线。

殷振轩似乎也因为自己一时失控说出的话感到不好意思,他扬了扬手掌示意沈谚非不用在意自己说的话。

“那个,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到您的话,留下来加班也没什么。”

最近,迅驰的几个大客户不是发生经济纠纷,就是申请专利权,再来还有两个大客户因为并购的关系要进行清算,不仅仅是殷振轩,这里所有的会计师以及团队都忙到焦头烂额。

也因此,沈谚非这个资深实习生开始了真正的独立,殷振轩听完他说的话,竟然直接将两家公司的税务申报以及一个大型连锁企业的季度审计报告交给了他。

“你做完之后我会复核检查,最后这些申报以及报告会以我的名义发出,你放心如果出了差错负责人的也不会是你。当然,经过我的最终审核,也不可能会有差错。”殷振轩的这番话还真让人猜不出他到底是对沈谚非能力的信任还是自负。

两家税务申报的公司规模并不大,会计账目相对清晰,他们能成为由殷振轩亲自负责的客户,是因为殷振轩看重了他们的后劲。另一架大型连锁企业虽然资产负债以及经营成本方面都很复杂,但是它本身的会计就很专业,沈谚非只要保持头脑清晰,查遗补缺,审计工作还是高质量的完成了。

整整一个月,沈谚非没有回过学校,一个月之后当他收到实习薪水的时候,不由得呆住了,整整五位数,甚至差一点就到六位数了。

迅驰的一些行政人员偶尔在茶水间里遇见他,都会很热情地与他攀谈,甚至于新进的会计师还以为沈谚非是这里的前辈。当他们得知他只是个实习生的时候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地狱般的一个月过去之后,殷振轩终于闲了下来,而视频的另一边是他那游手好闲的老朋友正戴着墨镜晒着太阳,悠闲到欠扁。

“别告诉我你正在夏威夷。”

“夏威夷是暴发户去的地方,我是那么没有品位的人吗?”凌少白莞尔一笑,即使墨镜遮住了他的眼睛也看起来魅力非凡。

“什么时候回国晃一晃,我好请你吃饭。”殷振轩的眼睛下面是深深的黑眼圈,和凌少白那副滋润的模样天差地别。

“你是该请我吃饭,我的学生帮了你很大的忙吧!”凌少白掩饰不住自己的得意洋洋。

“那当然。不过就像你说的,他很天真,所以很多东西我不能交给他做。但是只要是我交给他的,他都做的几乎完美。”

“你是在责怪我没有教会他如何融入这个乱七八糟的世界?”凌少白耸起肩膀,“我教他那么多,就是为了让他在你和我所处的世界里仍然能保有他自己的原则。”

“好吧,好吧,最近我折磨了他太久,决定放他一个月的假期,不然你要责怪我压榨廉价劳动力了。”

正如殷振轩所说,沈谚非之后的一个月很清闲。每天都去上课,周末还与李林还有成城他们去郊区爬山。

也许是太久没有锻炼的关系,沈谚非刚背着包从车上下来,就觉得那太阳照的人喘不过气来。

李林和成城都带了女朋友,相较沈谚非就显得形单影只了。

本来抱着郊游的心情,沈谚非上到半山腰就不行了,郊游变成了折磨。无论李林和成城如何叫唤,沈谚非就坐在半山腰的石头上不走了。

他一边用太阳帽扇着风,一边打开背包把原本准备到山顶上吃的零食和水全部吃光,下山的时候总算轻松了许多。

回到家,沈谚非便倒在沙发上,起来的时候一阵头晕目眩,紧接着是反胃,冲到洗手间就是狂吐。他勉强洗了一个澡,趴在床上差点昏过去。

他是被扔在床头的手机铃声吵醒的。

脑袋发懵,无法思考。全身软绵绵的,用不上力气。

他抓过手机,只听见那端传来男人的声音,就似从枝头坠落的水滴,滑过沈谚非的神经。他不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只是下意识地“嗯”回答对方,明明没有力气却很眷恋对方的声音。

但是过不了几分钟,电话就挂断了。

沈谚非的双眼沉了下去。

昏昏沉沉之间,他感觉有人进了他的房间。

是谁呢?他没有把钥匙给任何人。难道是小偷?

好吧,想偷什么东西都随便……反正他这里最值钱的也只有那台笔记本电脑。

床褥轻陷,那个人坐到了他的身边,在他的耳边说着什么。他的手指很温柔,令得沈谚非想起小时候躺在葡萄架下看着细细的日光从枝叶的缝隙中坠落。

他粘湿在身上的衣服被对方脱了下来,沈谚非挣扎了两下,但是对方安抚着他,感觉到对方没有恶意,沈谚非放弃了戒备。

隐约感觉到那个人拿着毛巾替他擦拭身体,喂他吃下了药。除了那个人,还有其他什么人进出他的房间。这让沈谚非有种私人空间被侵犯的不悦,但是他最终还是昏沉着睡着过去。前段时间在迅驰所感受到的心理压力,就在对方的手掌轻揉着抚摸他的额头时缓缓散去,还有鼻间那熟悉的气味,都令他莫名地安心起来。

这一觉,他睡的很久。

翻身时,他的鼻子撞到什么东西,终于让他醒了过来。

皱着眉头,沈谚非这才发觉自己是枕在某个人的胳膊上,而他的鼻子刚才撞到的正好是对方的下巴。

顺着下颌的线条视线一路向上,对方高挺的鼻骨和优雅而自信的­唇­线,即使额发遮住了眼睛,沈谚非也知道他是谁。

手指轻轻拨开那个人的刘海,沈谚非看到了沈静云宁静而略显疲惫的双眼。

他怎么会来的?

沈谚非咽下口水,这才发觉自己胃里空空但是却没有食欲,嘴巴里苦苦的一点味道都没有。应该是吃坏了东西吧,沈谚非还记得自己回到家之后抱着马桶连胆汁都吐出来了。

此时的沈静云穿着一身便装,特别是身上的那件T恤,怎么看怎么像是沈谚非的风格。自从沈静云大学毕业进入社会之后,沈谚非就很少看见他穿休闲装了,哪怕是平常周末,只要是出门他也总是一袭正装的­精­英打扮。T恤的设计很随意,领口有些宽大,沈静云的脖颈与锁骨在这样的闲适中显得成熟而­性­感。思维不受控制,沈谚非想起那疯狂的一晚,沈静云□的拥抱,狂热而放肆的亲吻,还有他含住自己最脆弱部分时带给他那攀上云端的快感。

倒抽一口气,沈谚非发觉自己的□有了反应,他赶紧翻身背对着沈静云,不断告诉自己只要冷静下来就好了,所有正常男人睡醒的时候都会有这样的反应!

自我安慰没有用,反而那种感觉越发明显,特别是安静的房间里听着沈静云拉长的呼吸声,沈谚非直咽口水。

实在太丢人了!

瞬间从脖颈红到耳朵根,他掀开被子忍住欲望快步走进洗手间,那种感觉就快到达崩溃的边缘。他站在马桶前安抚着自己,仰着头噩梦一般脑海中出现的全是沈静云的脸。

妈的!妈的!妈的!

这让沈谚非失控地崩溃。

身后传来“吱呀”一声门被推开,略带倦意的声音传来。

“好些了吗?你该不会还想吐吧?”

沈谚非一个颤抖,憋在身体里久久不得发泄的欲望终于奔涌而出,心脏狂跳,他甚至不敢回头去看对方。

“怎么了?还是不舒服?”沈静云走了过来。

沈谚非心虚地哗啦一下把裤子穿起,按下按钮冲水,毁灭证据。

沈静云来到了他的身侧,手掌覆上他的额头,那样温润的触感,沈谚非紧张的心绪在瞬间松弛下来。

“没发烧了就好。昨天给你打电话,你就只‘嗯’了两声,一听就是不对劲,我赶紧来你租的房子看你,敲了半天房门你也不开,还好你房东就住在楼上。”沈静云叹了一口气,“你怎么总是这样不懂得照顾自己?你说和我或者沈思博住在一起会麻烦不断,现在你自己住了,还是病了,你还有什么借口吗?”

沈静云的语调没有任何指责的意味,甚至还有几分无奈和被死死压抑住的不舍。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爬山累着了吧……”

“你确实是累了,看你睡觉的那个样子就知道了。但你会生病是因为你吃了过期的东西。”沈静云的视线望向沈谚非背去爬山的那个包,“里面真空包装的烤肠过期快两个月了,你在超市买东西的时候不看生产日期的吗?你也不是没有钱,如果不愿意跟我住,你可以花钱请个像是林姐那样的帮你做做饭。”

“嗯,好……”沈谚非点了点头。

“你知不知道就这样倒在家里,如果不是刚巧我打电话来,你可能就真的起不来了?”沈静云别过头去,沈谚非知道他真的在担心。

“对不起。”沈谚非闷闷地说。

此时,沈静云的手机响起,是严赋打来的。

“嗯,嗯,就这样吧。她要星星我也不可能造艘火箭去给她摘下来。”沈静云的­唇­角扯起,那样的笑容是他嘲讽别人时候的表情。

沈谚非知道他所说那个要星星的人是CAND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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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更新...

沈静云还在继续说着,沈谚非则安静地不打扰他。

“嗯,沈氏的所有人当然都要请,不然那些元老们又要说我太骄傲不懂事之类的,虽然他们根本就不乐意见到我娶CANDY。”

沈谚非愣住了,沈静云要结婚了?

这么快?怎么可能?

沈静云挂了电话,好笑地说:“本来昨天打电话给你就是为了告诉你我和CANDY要订婚了,叫你一定要来。虽然知道那种场合你一定不喜欢……”

沈静云回头那一刻,看见沈谚非微微垂着头,一副没有反应的样子。

两、三秒钟之后,脑袋里空空的沈谚非才应和了一句:“好,我会去的。”

沈静云笑了,靠着沙发垂下头来,他在自嘲的时候不喜欢别人看见他的表情。

“我像个傻瓜一样……期盼着你说不要我和CANDY结婚。”

没有办法,即使明明知道这场婚姻不是因为爱情,你还是会娶CANDY。就像四年前沈思博结婚的时候一样,无论他怎样向沈仲秋据理力争,他还是娶了那个自己不爱的女人。无论是沈静云也好还是沈思博也好,流着沈家的血,无论他们多么有才能,很多东西永远无法被他们自己控制。

所谓爱情,是空虚的,甚至是奢侈的,那会成为他们被攻击的弱点。而婚姻却能成为武装他们的武器。

“希望这场婚姻能为你带来你想要的。”这是沈谚非能够给与他的最真诚的祝福。

“思博结婚的时候,我觉得他很懦弱。只要他肯放下一切,甚至于带着你离开沈家,我大概会对他又嫉妒又憎恨吧。”

沈谚非听到他这么说,不由得笑起来。

“但是如果他当初那么做了的话,也就失去了保护你的力量了。我也会很轻易地把你从他那里抢过来。”沈静云叹了一口气,“成熟是很可怕的过程,丢弃了最单纯华美的幻想,被现实压的抬不起头来。”

“嗯。”

“但是,谚非……现在我有在全世界眼中带你离开的能力。”

沈谚非抬起眼来,他看着沈静云的表情,无比的认真。他不笑的时候,严肃到刻骨。

这样独一无二的表情,沈谚非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见到。

“或者应该这样说,谚非……我真的很想你带我离开这一切。”

“静云,我相信你有为我放弃一切的决心。但是放下那一切,你终究还是会去再把它们追回来。你姓沈,这是你的宿命。而我承担不起带你离开这宿命的后果。”沈谚非轻声说,他安慰着自己只要自己说话的声音轻柔就不会伤害到对方。

“谢谢你,没有叫我‘二哥’。”沈静云淡然一笑,尽管眉眼之间那么纠结。他伸长了手,揉了揉沈谚非的脑袋,起身离开沙发走向门口。

沈谚非看着他的背影,就像在沈家无数次看着他离开一样。

推开门的时候,沈静云说:“谚非,别人都说思博冷静,而我张扬,我们都很有手段和魄力,但是事实上,沈家最沉冷的人却是你。因为你对自己最狠。”

沈静云离开了,沈谚非仰着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订婚宴的前一周,沈谚非去商场里挑选了一套西装,典雅但并不守旧的款式。那是他这辈子买过的最贵的东西。当他拎着西装走出商场的时候,一辆加长林肯从他面前驶过。很少在这里见到林肯,沈谚非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而就在那一刻,他看见车子里的侧脸那样熟悉。

神经一阵抽痛,沈谚非跟着那辆车的身后跑了起来。

身边是车辆驶过时的喇叭声,好几次差一点被摩托车撞倒,但是沈谚非仍然坚持不懈地追着那辆车。

他气喘吁吁,T恤汗湿在后背上,但是他就是没办法说服自己放弃,执着地跟在那辆林肯的后面。

一个红灯,那辆林肯正好停在了白线前。

沈谚非脱力般奔过去,双手伏在车窗上低着头喘不过气来。

车门被打开了,沈谚非被对方猛地拽了进去。他扑倒在对方身上之前撑住了自己的上身。对方莞尔笑着,眼中是戏谑的神情,伸长了手臂将车门关上。

“你真的很想念我呢!不然怎么会跟在我的车子后面跑那么久?”

“凌少白——”那一刻沈谚非怒火中烧,这个杀千刀的家伙能这么说就表明他早就发现沈谚非跟在自己的车后,可这家伙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差点跑到断气。

“要不要喝点什么?”

凌少白与当初在监狱里看到的一样,又有什么不一样。

他仍旧慵懒,总像是游离在世界之外看着其他人苦苦挣扎而自己却在高处享受闲适的时光。但是比起在监狱里的那种随意,他的眉眼举止之间都透露出一种锐利。他的微笑迷人,却总是下意识占领他人的视线。

沈谚非永远都讨厌这种被控制的感觉。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为什么我不能在这里?”凌少白扬起眉梢,伸手要将沈谚非从座椅上扶起,但是对方毫不客气地拒绝了他。

“你不是滚到欧洲去了吗?”沈谚非至今还记得凌少白通知狱警将他送回普通牢房的那一天。

“我又从欧洲滚回来了,谁要我这么想念你呢?”凌少白侧过身去,靠向沈谚非,对方一动不动却冷着眼盯着他。

“你这样看我,让我一点吻下去的欲望都没有了。”凌少白吸了一口气。

“你的名字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整个第三监狱的囚犯里面从来都没有凌少白这个名字?”沈谚非沉着声音问。他知道凌少白有太多秘密了,也对自己撒了许多的谎。沈谚非不在乎,但是他真正在乎的是以凌少白对沈思博和沈静云的了解,他搞不好在背地里要对沈家的人不利。一年半不见踪影,凌少白这一次回来只怕要掀起一场风波。

凌少白叹了口气,“我的真名就是凌少白,只不过这个世界上称呼我凌少白的人不超过三个人,而你是其中之一。”

这样的殊荣并不能动摇沈谚非探究真相的决心,他扯起一抹笑,“哦,那么其他人称呼你什么呢?”

“我不能就这样告诉你,如果我说了,你心中就没有了期待。只是谚非,你应该是恨我的,因为在你心里是我这个老师抛弃了相处了两年多的学生轻松出狱。但是你却那样坦然的接受了,这多少挫伤了我的自尊心,我在你心里并不重要,对吗?”

沈谚非此时很后悔,他发觉自己不知道追上来的目的是什么。看见凌少白的那一刻,他的神经在叫嚣,他的心绪声嘶力竭,他是那么渴望见到凌少白。而现在,他又觉得这一切都如此荒谬。

“我当初问过你,要不要跟我走,你拒绝了。现在你又在思考追上我的原因。”凌少白忽然吻上了沈谚非的­唇­。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沈谚非震在那里。对方的舌尖仍旧是烟草的味道,沈谚非按住对方的肩膀试图挣开,但是对方却亲吻的更加凶猛,他的后脑抵在车窗上,凌少白的双手扣住他的背脊将他死死挤进自己的怀中,他的胳膊被禁锢得根本无法抬起,情急之下他狠狠踩在凌少白的高级皮鞋上。

而对方也报复一般,亲吻中带着暴虐的意味,沈谚非觉得自己就快被挤碎了。

前方一辆摩托车逆向驶来,凌少白的林肯为了规避不由得急速转弯,凌少白向一旁倒去而沈谚非趴在了他的身上,这是脱离的最好时机,沈谚非撑住凌少白的肩膀猛地坐起身来。

“停车!”

司机只是调整方向继续向前开去。

“我说停车!”

沈谚非拍着车窗,而凌少白冷冷地看着他。

“这就是你一直追着我的原因。你想要我用最直接的方式把你抓住。”

“你这个自恋狂!疯子!”沈谚非吼了出来,“你消失的这段时间我过的很好!”

“哦?”凌少白笑了,眼角的皱纹那样的成竹在胸,而沈谚非在他面前成了彻头彻尾的小孩,“你是说夹在沈思博和沈静云之间左右为难吗?”

果然,凌少白一定在什么地方一边享受他的生活一边观察着自己。

沈谚非的挣扎,他的犹豫甚至于一丝一毫的纠结,凌少白都清楚。

他在凌少白的面前,就像是饰演一场真人秀。

从他走进凌少白囚室的那一刻,他就注定了是他的娱乐。

“我要下车。”沈谚非咬着牙关说。

凌少白看了一眼落在他们脚边的纸袋,里面是一套高级男装。

“你这是要去参加沈静云的订婚仪式吗?”凌少白将那套西装拎了出来,放在沈谚非的面前比划了一下,“很适合你的风格。看来你很重视沈静云的订婚。”

沈谚非漠然地拽过自己的衣服,将它放回纸袋中。

“沈静云选择了订婚,也许在他心里你并没有那么重要。”

沈谚非冷哼了一声,难道要沈静云昭告天下他喜欢的是谁吗?这不是­棒­子拍的电视剧,世界也不是谁没了谁就会末日。

“不过,王氏的野心也不小,只可惜他们把宝压在沈静云的身上,而沈静云这个人从来不甘束缚,他终究有一天要反噬王氏。”

“怎么,你也要去订婚仪式吗?”

“如果他们结婚了,也许我会去捧个场,订婚嘛……还是算了吧。而且王振坤的女儿长的还没有你顺眼,我怕自己会一边喝着心爱的红酒一边又觉得倒足了胃口。”凌少白声音缓和地说出讽刺的话。

“我说,我要下车。”

“我当然会让你下车。只是我凌少白也是个绅士,怎么会让你自己搭廉价的出租车回去呢?”

当沈谚非望向窗外,这才发觉车子已经来到了自己的公寓楼下。

凌少白下了车,亲自为沈谚非打开车门。

沈谚非头也不回地走向自己的公寓。

“谚非,你有没有想过其实跟我走是最好的选择。”凌少白望着他的背影说。

“为什么?”沈谚非冷笑一声,期待着凌少白又要说出什么自恋而又荒谬的话来。

“因为如果你跟我走,那么嫉妒中的沈思博和沈静云就会将矛头一致对向我。我成了他们共同的敌人。而沈仲秋临终时的愿望,就实现了。”凌少白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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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更新...

“我的人生,从来不需要别人为我提供选择。”沈谚非利落地转身上楼。

凌少白的身份到底是什么?怎么连沈仲秋的临终遗言都知道?

他不会再傻傻地问他任何问题了,除非他自己想要告诉自己,否则自己什么都无法从他口中得知。

他躺在床上,不由得想起许多当初在监狱中的事情。他发觉自己竟然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凌少白的时候,对方坐在床边眯着眼睛抽烟的姿势。他以为自己早就忘记了,原来他从来都不曾放下。大概是凌少白教导自己的时候太认真以至于沈谚非总觉得凌少白所做的一切都很认真吧。

一个月的休息很快就过去了,殷振轩的秘书亲自打电话提醒沈谚非记得回去迅驰实习。

想到又要回归那种紧张忙碌的生活,沈谚非心中涌起一股痛并快乐着的无奈。果然一踏进殷振轩的办公室,对方连“回来了”之类的客套话都没有,直接指着自己办公室内的另一张桌子说,“你把那些资料都整理了吧,顺带把汉和实业的并购清算做一下。”

沈谚非愣住了,自己的桌子从来就和外面的助理会计师在一起啊,怎么会搬到殷振轩的办公室里来了?

这一下,他真的成了殷振轩的“入室弟子”了。

“对了,谚非……”殷振轩忽然抬起头来,“这两天你应该看了报纸吧,新闻里也播放了那则新闻……”

沈谚非也从一堆文件里抬起头来,“是说长天实业涉足非法融资吗?”

“对,他们的案子还有两周就要开庭受理了。我们事务所参与过长天实业财务清算的人都要上庭,毕竟当初是你提出长天的财务有问题,所以我们才终止了与长天的合作。最近这段时间,我希望你小心一点……如果可以就不要在学校外面住了,长天实业的背景并不­干­净。”

沈谚非当然明白所谓“不­干­净”是什么意思,“好吧,在庭审结束之前我会回去学校。”

他虽然随意,但也从来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也许是为了给他时间搬回学校住,殷振轩破天荒地在六点钟放他下班了。

望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他靠在公交车窗边。百货商场的LED上正播放着巨幅婚纱广告,女子甜美的笑容纯白的婚纱,还有那搂过她的肩膀新郎的臂膀,一切完美到无可挑剔。尽管广告上完全没有新郎的脸,沈谚非却觉得那只手臂扎眼的很。

眼眶不自觉酸楚。

这些年来他以为自己已经坚强就似铜墙铁壁……原来他还差的远。

隐隐车窗外传来“Ido,Ido……”的旋律声。

他的耳边又响起那时站在监狱门外,沈静云对他说:“跟我走吧。”

这是那个男人一生一次放下尊严的恳求,彼时的自己感觉不到深刻,他只有满满地被忽略的愤怒和不屑。而此时他却忍不住地假设如果就那么接受了,他和他之间又会是怎样?

“弄了半天……原来我真的有点……”

扯起­唇­角,没有再继续想下去,多愁善感不适合早就决定果断抛弃过去的自己。

沈谚非走下公交车,信步来到公寓门外,当看见那抹靠在墙边的修长身影时,他的心脏猛地揪了起来。

这个家伙为什么还要来?

自己不是已经将他赶出自己的生活了吗?

一个婚姻,一段誓词,这个男子就可以得到他想要的了。而自己却会成为他的绊脚石。

不知道站在墙边等待了多久,沈静云几乎快要睡着了。可就是走廊上的脚步声令他清醒过来。

他回过脸来,每一寸恍若隔世。

“谚非,你回来了?”简单到没有任何修饰的笑容,他不是他生意场上的对手,不是家族中争权夺利的竞争者,他只是因为见到他而欢欣。

不要去看,不要去想,不要揪起自己的心脏,不要……

“你怎么会在这里?这个时间不是应该还在华天忙吗?”

沈静云其实是不亚于沈思博的工作狂。

“今天吗?下午就没在华天待了。”沈静云轻笑一声,从他的表情沈谚非就知道他的整个下午应该是被CANDY预定了。

“你应该陪着她的。”

沈谚非知道自己有多虚伪,但是不虚伪就不能武装自己。

他拿出钥匙,旋转钥匙孔。

“其实……”在门锁打开的瞬间,听见有什么断裂的声响。

沈谚非只感觉自己被对方猛地扯了过去,热浪从门缝中涌了出来,融焯一切,房屋在震颤,轰塌的声响灭顶而来。

“走啊!”有人推了他一把,房廊坍塌,跌落在他们之间。

一切陷入了黑暗。

他的大脑在嗡嗡作响,手指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睛。滴滴答答的水声在耳边响起,头顶的缝隙中传来救援队的声音。

“大家加把劲!已经救出来一个小孩了!”

“下面还有人!大家不要放弃!”

沈谚非发觉自己被卡在一个狭窄的空间里,无法挪动,也无法翻身。

这是哪里?耳朵里在嗡鸣,他想敲一敲自己的脑袋,胳膊却撞在了墙上。

骤然清醒,他想起自己开门瞬间的爆炸。

他被坍塌的房廊困住了,还好有房廊,否则上面跌落的天花板一定会砸死自己。

“有人……这里还有人!”他嘶哑着发出声音。

“听到了!还有人!大家小心把这堆石头推开!”

沈谚非猛然想起什么,高喊起来:“静云!沈静云你在不在!你们有没有救一个叫沈静云的人上去!”

“沈静云?喂,你们救的人里面有没有个叫沈静云的?”

“就只有一个孩子被困在隔壁的房间里,其他人没有了啊!”

沈谚非的心脏顿时一片冰凉。想起那时他扯过自己的力度,他的叫喊,还有推开自己的决绝……

“沈静云……沈静云……你在哪里……沈静云……”沈谚非用尽了力气叫喊,他的嗓子已经哑了,用力时咽喉也在疼痛,但是沈静云的声音比一切都重要。

“你他妈如果还活着就应我一声啊!混蛋!”沈谚非挣扎着想要爬起,却无法撼动分毫。

他的心脏冰凉彻底。

“沈静云!沈静云!”

他今天叫出那家伙的名字比一生的次数还要多。

他恨这个名字,恨到咬牙切齿。

“……我还没死……你别再叫了……”

低沉而无奈的声音响起,令沈谚非喜出望外。

“沈静云!你还好吗!”

“……我很好,除了爬不起来之外……请你不要连名带姓地叫我的名字……好像跟我有深仇大恨……”

即使看不到,沈谚非也能想象对方­唇­上那抹无奈的笑容。

“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

沈静云拉开自己之后根本没时间跑远,他就在墙后……

“没有,就是被挤的难受。”

“我们会没事的,已经有人来救我们了!”

“嗯……嗯……听到声音了……谚非……他们太吵了,你跟我说会儿话吧。”

“你现在还有­精­神跟我说话?出去比较重要吧!”

“等到出去了,你就不会跟我说实话了。”

沈静云的声音不大,却在这一片嘈杂之中无比清晰。

“……你想听我说什么?如果你要我说……不想你娶CANDY之类的,我做不到。我不能­干­涉你的决定,实话是我不希望你把拒绝CANDY变成对我的恩惠。”沈谚非呼出一口气来,既然沈静云一定要听他说,那么他告诉他实话。

“不说那个……因为没有意义,而你永远不会说出令我舒心的话……你说说看,第一次见到我是怎样的感觉吧……”沈静云的声音断断续续,像是喘不过气来。看来他那边的空间真的很窄小。

“第一次见到你?你别乱动也别说话浪费氧气!你想听我……我说给你听!”从小他就明白,沈静云任­性­起来其实就和孩子差不多。沈谚非闭上眼睛,他记得自己坐在沈仲秋的身边驶入沈家大门。一入庭院,就看见那棵梧桐树下的沈静云,他整个人隐秘在枝叶的­阴­影之下,看起来宁静得仿佛全世界的喧嚣都远离。

“我以为自己在看一场电影,你是最令人印象深刻的画面。所以我经常忍不住偷看你,早餐时当你从楼上走下来的时候,我看见你骄傲的下巴。你坐在靠窗的位置,如果父亲还没来,你会懒洋洋地撑着脑袋,那时我只能看见你的鼻骨。当你拎上外衣走出家门时,我看见的是你的背影……其实我偷看的最多的,还是你的背影。因为不用担心你会刻薄地说‘看什么呢,小贱种’。”沈谚非咽下口水,良久却没听见沈静云的回话。

“喂,沈静云!我难得这么坦白地讨好你,你怎么不说话?”

“沈静云?”

“喂!你混蛋!别吓唬我!回话啊!”

心跳凌乱了起来,背脊一片冰凉。沈谚非挣扎着,痛恨救援队的进展怎么如此缓慢。

“沈静云!”

“沈静云!你给我说话啊!”

沈谚非觉得自己就快哭出来了。

“……你瞎嚷什么呀……我只是被憋的难受……没力气说话而已……”

就在这个时候,沈谚非一侧的断墙被撑起,光线照了进来,“啊!找到了!就在这里!你有没有哪里受伤?快拉他出来!”

“没有!我只是被卡住了!”

沈谚非喜出望外,经过一番周折,他终于被拉了出来。抬上担架的那一刻,他挣扎着抓住救援人员,“我不走!我的二哥还被困在那里!我要看着他被救出来了才走!”

“这位先生!您看你的腿受伤很严重!您还是……”

“不要耽误时间了!我就在这里看着你们救他!不然我哪里都不会去!”

沈谚非执着无比,其他人根本无法说服他,只能马上去救沈静云。

时间对于沈谚非而言是一场漫长的折磨,每一块砖石被翻起都敲打在他的神经上。他握紧拳头,牙关咯咯作响。

随着撬起那块压下来的房廊,眼前的画面令沈谚非的瞳孔一阵收缩!

“快点!叫医生过来!这里有伤员大出血!”

“不要耽误时间了!”

沈静云靠着墙,此时他的双眼已经完全闭上,胳膊无力地搭在一旁,腹部被爆破物刺中的地方不断有血渗出,他的身下早就一片殷红。

刚才那个跟自己说话的人是谁?

沈谚非从担架上摔下来,他想爬起,无奈受伤的那条腿刚触上地面就刺痛入心,他只能难看地趴在地上。众人要将他扶起,他执拗地将所有人推开,狼狈地爬向沈静云的方向。

如果不是来找他,沈静云现在正不耐烦地陪着CANDY选婚纱。他会有个不算美满但绝对有价值的婚姻,他会越来越成功……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颓废……一碰就破灭……

有人从后面一把将他抱出,强劲有力地将他扶起。

“谚非,谚非,冷静!”冰凉的嗓音,像是要将所有扬起的尘埃都扫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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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更新...

医务人员赶过去,为沈静云进行急救。

沈谚非还在挣扎,他只想挣脱束缚自己的一切。但是对方的臂膀太有力,将他死死禁锢在那里。

“嘘……嘘……你爬过去也只会打扰医务人员对静云的救治。”

那个声音沉冷而柔和,沈谚非忽然明白抱住自己的人正是沈思博。

是啊,自己的公寓爆炸了,沈思博怎么会不知道?

“为什么会这样……”沈谚非无力地向下坠,沈思博牢牢托住他。

沈静云已经被按上了氧气罩抬上了救护车。

“大哥!我们也去!马上就去!”

“我们当然要去医院。”

话音刚落,沈思博将沈谚非横抱而起,放在自己的车上,紧跟着那辆救护车开往医院。

沈谚非呆愣在那里,他不敢闭上眼睛。因为一闭眼,他就会看见沈静云毫无生气满身是血的样子,每一滴血­色­都侵蚀着他的呼吸他的神经。

“大哥……静云流了很多血……”

沈谚非的声音发颤,他已经许久没有这样软弱过了。

沈思博只是看着方向盘,没有说一句话。

“如果他没来找我就好了……”

沈思博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轻轻一颤。他没有告诉他,自己还在书房修订合同的时候接到卫子熙打来的电话,当他知道他的公寓发生煤气爆炸的时候,被炸裂的又岂止是那栋公寓,还有他沈思博的冷静与自制。任由那价值过亿的合同像是垃圾一样凌乱地落在地上,他疯狂地冲下楼去,无数次拨打沈谚非的号码,无数次听到无法连接的提示,他的神经濒临崩溃。

当他看见那满目狼藉的时候,他甚至连一步都迈不出去。直到听见沈谚非呼喊沈静云的声音,沈思博才感觉自己被冰窒的心脏终于再度跃动起来。

紧紧抱住他,沈思博知道怀中的这个人也许坚强也许倔强到傻气,但是又那么容易被毁掉。

即便他不断嚷叫着别的男人的名字,沈思博发觉自己根本恨不起来。

车子驶入医院,医务人员早已严阵以待。沈静云被推进了手术室,沈谚非右腿骨折,当他的全身检查结束,就连石膏都打好了,沈静云的手术还是没有结束。

沈洛缨和严赋都赶来了。

“怎么回事?听说是瓦斯泄漏?谚非,我早就跟你说过搬回家里来住了!如果你不是住在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沈洛缨得知沈静云大量失血现在还生死未卜的时候,眼泪止不住下落。

“没通知王振坤吧?”沈思博看了一眼严赋。

“还没来得及。等手术结束之后再说,现在通知王氏父女也没什么意义。”严赋掏出手机联系各大媒体,要他们将沈谚非的公寓爆炸一笔带过。一旦沈静云受伤入手术室的消息传出,华天的股价必然动荡。

终于,手术结束了,仍旧戴着氧气面罩的沈静云被推了出来。坐在轮椅上的沈谚非甚至连他的脸都看不到。

“静云……静云……”沈谚非笨拙地摇着轮椅,沈思博硬生生按住了椅背。

“医生,请问沈先生的情况怎么样?”严赋第一时间开口问。

“如果再晚送来五分钟,我真的救不了他了。”主刀一声将沈静云的伤情细细道来,太多专业词语,沈谚非听不懂也听不进去,但是他知道,沈静云差一点就死了。

想到这里,他的心脏还悬在半空中。

沈静云被送进了加护病房,有沈洛缨和严赋看着,不出几个小时,CANDY也赶来了,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拼命地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好端端怎么会爆炸。

“回病房休息吧。”沈思博开口道。

“我想……看他醒过来……”

“可是这样的事情有意义吗?医生已经说了,静云至少要到明天中午才回醒。”沈思博没有向刚才一样强迫沈谚非,“而且这里已经有洛缨和CANDY在了。你需要的是休息。”

“可是……”可是沈谚非已经开始犯困了。

明明腿部的骨折疼痛到令他丝毫睡意没有,为什么现在那么想睡了?

“而且刚才医生给你的止疼片里有安眠成分。”

沈思博的嘴­唇­一开一合,沈谚非的眼帘却垂落下来,脑袋向轮椅的一旁歪去。

严赋侧过身来,“啊,他终于睡着了。”

“我会送他回病房休息。”沈思博推着沈谚非离开。

将沈谚非抱上床,沈思博叹了一口气,指尖掠过他的发丝,停留在他的鼻尖。

当他低下头来,嘴­唇­轻触上沈谚非的­唇­角时,口袋里的电话响了,是卫子熙打来的。

“事情调查的怎么样了,为什么会发生爆炸?”沈思博的声音再度冷冽起来,刚才的柔情款款全成了错觉。

“恰巧的是今天迅驰的殷总也遇上了车祸,他的意思是应该是长天实业在警告迅驰的人在法庭上不要乱说话。”

“警告?弄到瓦斯爆炸的地步难道不是要杀人灭口吗?”沈思博的声音彻底沉冷了下来,“卫子熙,我无论你用什么方法,长天实业的那几只蟑螂,我不想在看到听到他们任何消息。”

“我知道你会有这样的想法,所以已经在着手做了。”卫子熙的声音里有几分幸灾乐祸的笑意,“对了,谚非还好吧?”

“问题不大。”

“那么沈静云受伤的消息要不要传出去?说不定明天早上一开盘股票市场就有所反应了。”

“不用。即使我们不说也会有其他人会泄露出去。”

沈谚非这一觉睡的很沉,只是他的眉头一直紧皱不得放松。当他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光线有些刺眼,而太阳|­茓­也疼得厉害。他想要坐起身,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右腿在隐隐泛疼。伸手向下摸去,那是一层厚厚的石膏。

“静云!”沈谚非骤然想起发生的一切,撑着上身跳下床,石膏的重量比他想象中沉的多,差一点就跌坐在地上他抓住床沿勉强保持了平衡。扶着床头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他才坐上病房里的轮椅,刚来到门口就看见正在门外打电话的沈思博。

“你怎么起来了?”沈思博快步走过来,他的尾音扬高,担心中隐隐有一丝不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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