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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书网 > 后湮宫 > 第十六章 降世 16—1

第十六章 降世 16—1

外头下了今年第一场雪,

屋子里暖和极了,我抱着白狐褥子,蹭啊蹭……揉着眼睛,有些犯困。许久都没燃香了,空气有些沉闷,窗外灌了些风,那一盆烧足了炭的火堆更旺了,飘炸这火星儿,呛得我连续咳了数声。

小白很机灵,猫着腰,把那金鎏盆移开了些,拾起了地上的细竹条儿,把火拨小了。

弘氰抚着我的背,让我将身子倚在他的怀里,温情脉脉的看着我,一边空出手来,给我在盘里捻了一个青果子,拿手捂热了,递到我的­唇­边。

酸……

真酸,吃起来真带劲儿。

“好吃么,”看着我吃的小脸皱起来了,弘氰笑着,拿手抚着我腹部,轻轻揉着说:“这季节本不该有这个的,找了整个凤国才摘了这几颗,果子还不太熟,不过幸好这些日子,你喜欢吃酸的。”

我看他眼睛只盯着我的­唇­边咬着的果子,贪吞了口水,似乎眼馋。想了想,不太情愿的递了半颗给他:“你要吃么?”

他含笑,点头,没接过果子,却低头一把吻住了我,在­唇­边厮磨着,吮着我的津液:“想吃你……”

他睫毛垂着,分外温情。

我失笑。

这家伙也就喜欢嘴里贪些小便宜,动作却是规矩的。

只是这几日我挺了个大肚子,行动不大方便了,对什么也没了兴趣,一日到头只想睡觉,若是肚里的小家伙乖的话,不踢不踹,我利用睡上一整天。

唔……

我脸­色­一变。

“怎么了?”

“痛。”我蹙眉。

“这小子又不老实了?”弘氰伏在我肚子上,侧耳倾听着,“等出来了……看我不好好教训他。”

“你怎么知道是个儿子,或许是个女儿。”我扯着嘴,笑得有些勉强。

“若真是那样就好了,你也少受点罪,哪有这么调皮的女儿……”温热的大掌摸上了我的额头,关切的问,“真的这么疼么,要不要把霁雪唤来?”

我抚着腹部,一只手抓紧了褥子,蹙眉,苍白着一张脸,“或许这次你要请稳婆了……”

弘氰大惊,倏然地立了起来,“要生了?真要生了……不是预产期是下个月么。”

“你……”我疼的牙齿打颤,踹他一脚的念头都有了,“还不快些叫人……去请。”

他仓皇而出,扯着嗓子有些抖,“那个啥,快把稳婆叫来,弥儿你把宫主他们都请过来,就说湮儿疼的厉害,似乎是要生了。”

外头响亮的应了一声,一阵轻快急促的脚步声,庭院里乱成了一团。

门悄然的合上了。

接着轻软的脚步走来,似乎是仓促了,床震了一下,他差点被绊倒,我感觉一只手执着我的,温暖极了,紧接着毛绒的白狐褥子把我包住了,弘氰的声音有些失措,只是自顾自的说,不知是在安慰他还是在心疼我,“别怕,忍一忍,快了……”

是快了……

我感觉快生了。

腹部的酸疼与涨说不出来,不似平常那小家伙的小踢小闹,这会儿真是要折腾着出来了……我咬牙,推开温软的怀抱,只想缩个角落里,掐被子……那一阵阵袭来的疼还不是一般人能忍的。

突然我一震,身子一抖动,只觉得……

浑身说不出来的感觉。

弘氰似乎也察觉了,撑着身子伏在我身侧,扳开我,手往下面一探,斜一眼被褥,­唇­都哆嗦了起来,“怎么都湿了……这么多水。”

他低头望着手只发呆。

笨。

老娘我破羊水了。

你说这风流无度的神官大人咋这么点常识都不知道……平日里调戏了这么多女子,原来是只吃菜不付帐。

我脸­色­苍白,介叫一个疼。

他像是也吓得不轻,总是挂在脸上的轻佻的神­色­收起了,想摸我……却又不敢,只是站着­干­着急,突然捶着桌子,转身跑到门外,高声怒斥着;“真养了一群饭桶,唤个人怎么也这么久,她要再这么疼下去,你们一个个别想活命。”

他发什么神经啊,

我疼我的……关仆人们什么事儿,若不是眼前这个人和那一帮还没露面的准爹爹们做得好事,我能有这么一天么,还把这破事儿怪在别人头上……啊呦……我咬着被子……

你个死狐狸,积点­阴­德吧。

突然一个白净的手,伸了过来,似乎在扒我的裤头。

“你­干­什么!”

弘氰瞪大眼睛望着我,似乎被我厉声吓到了,小心翼翼又察言观­色­地说:“你裤子都湿透了,稳婆等会儿就来了,我先帮你把它褪下来……等会儿好做事。”

“好做事,要不是你做的“好事”我能这么疼么……”我倒吸一口气,脸煞的一下白了,仍旧努力的瞪他。

“是我不好,”他笑了笑,像是松了一口气,“这会儿有­精­神骂我了,看来还撑得住。”

我翻个白眼,肚子里疼的一片的火燎燎的,他冰凉的指尖触在我肌肤上,只一小片刻变灵活的将我下身的衣物全脱了去,立马将褥子盖在我身上,生怕我着了凉,才掖了两三下,门便砰的一声推开了。

诗楠披着天青油绸斗篷袅袅而来,解了带子,一把递给了仆人,也来不及都身上及发间的雪,揉搓着手便大步的走到床前,我朦胧的望着他,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

“稳婆呢,怎么没跟来?”弘氰伸着脖子,朝门外探了去,一张脸板得死死的。

“一大早的时候,便说要帮未出生的宝宝买些必须物什,出门了。赝狄这会儿施着轻功去寻了,我跟他说了,找不到原来那个没关系……随便捉一两个来也成。”

16—2

什么?!

现在这紧要关头,告诉我一大早稳婆出门逛街了……

我腹部传来一阵说不出名儿的疼,这个悲愤交加,连带着胸口涌来一股热气,连喷血的心都有了。

攥紧被褥,牙关咬着,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诗楠三步并作一步,朝我走来,斜坐下来,那手抚着我的额,话里带着不确定:“怎么这么多汗,实在疼的紧?”

我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实在不想搭理他,活该疼的是我不是他,他这副悠然自得的神情,看得我这叫一个怨。

弘氰在门外观望了半晌,又蹬蹬地回来了,立在榻边怔了怔,一把将他拨开,粗声粗气地说:“别碰他,正不舒服了。”随即缓缓坐下,俯下身子,堂而皇之的捞起我的手,握在掌中,蹙着秀眉,眼神温情脉脉,“那老婆子都好好的在这儿呆了两三个月了,正要用她的时候跑什么跑啊,回来,非拆她的脚不可。”

“你不是说不要碰她么。”诗楠剑眉一绞,死死盯着他正握紧我的手。

弘氰转头,一挑眉,一副你又能拿我怎么样的神情。

“你们小两口子可以不要打情骂俏么……”我蹙着眉,泪眼汪汪的望着他们,倾着身子,手捂在肚子上,极力想起身,那是撑在被褥上的手却没了力气,伴随着下身的涨痛与酸涩,整个人又重新倒回了榻上。

这会儿,我连爬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别瞎动。”弘氰怕了,立马把我按在榻里,握紧我胡乱抓的手,却不敢用力。

“这可怎么办……”

“来人啊,多端些火盆炭炉来,快,跑着去。”诗楠折扇都从手里掉在了地上,一脚还踩在了上面,他兴许是急了,也不去捡,唤完人之后只是怔怔地坐在我榻边,倾身握着我的手,像是想为了分担痛楚,脸上的神情叫人看着好难受,他在不安,却也真真切切的在为我心疼。

那些仆人躬着身子,视线不敢随意瞟,一个个规规矩矩的,将烧得正旺的炭炉火盆,一个个捧着放进来,又一溜烟的跑了。

估计是怕这两个正上火的,急得没了头绪的家伙逮着了,乱罚责备了下来。

“湮儿,忍一忍就过去了,嗯?”

我听见有人在耳边说,疼痛却让泪糊住了眼,看不太真切。

诗楠坐到了榻上,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将盖在我下身的被褥掀开,看着我脱的赤条条的大腿,明显的怔了一下。

弘氰一把握住他的手,掀着被褥捂住我,话里十分得不悦:“你想做甚,大冷的天,想冻着她么。”

诗楠抿着薄­唇­,带着坚韧的意味,“稳婆还没来,不能再等了,都痛成这样。”

话才完毕,就俯下身子,手探进被褥里,有力的大掌摸在我的大腿,用力一分,搭在榻上的身子向上一挪,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我雪白滑润的大腿扳开,弯成了一个屈辱的姿势。

一览无遗。

一阵凉意袭来,我哆嗦了一下,

余光瞟到弘氰傻傻的盯着我那处看,像是还没反应过来,脸唰的一下红了,却也不移开眼,只愣在那里。

一时间我脸上红一片青白一片,心里倒腾的复杂的滋味都没法说了,介震惊到让我把身下翻江倒海的疼痛给暂时给忽视掉了。

诗楠还好死不死地说了一句:“用一下力气,试试看。”

我心里这个堵啊,

抽一口冷气。

诗楠他不是想给我徒手接生吧,要轮也轮不到他啊,上有霁雪,下有稳婆……稳婆怎么还不来,我可不想死在这男人手里。

他认识我之前还是一个处儿,女人还没接触一个,还想给我接生,啊啐。

“胡闹,都在胡闹。”

门被推开了,一个白­色­的身影闯了进来,满屋子夹杂着雪水,风嗖嗖的一阵吹来,把屋里的炭火弄得星火炸出了不少,空气清新了,火也燃旺了,他仿若青山般美好的眉,蹙着,身上满是融化的雪水,像是一路赶来,他随手拨了一下,便急疾走了过来,话音平平却有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威慑:“快拿被子给她捂紧了。”

紧跟着这个神仙般的人后头进来的,是一模一样的一张脸,只是表情清冷了些,发也是雪白的,他转身利索的将门给合上了。

在我望向他们一眼的时候,心里的那块石头也总算是放下了,绷得很紧的身子也放松软了,这下好了……

不怕,不怕了。

“这时候最怕着凉了,莫落下了一辈子的病根。”温玉瞪了他们一眼,却在看见汗涔涔的我后,眼神柔软了下来,“莫怕,我来守着你。”

那两个做了坏事的人,灰溜溜从榻上下来了。

霁雪清冷的眸子瞥了他们一眼,望着我时明显舒了一口气,他站在榻边,从被褥里摸了摸,寻到了我的手,二指压了上来,把脉,他指如霜,白到几乎透明也冷极了,穿着也单薄,想必是下人来唤他时­性­子急了些,大麾也没披就直接过来了,他沉吟片刻,肃颜说,“得赶快,拖不得了。”

一粒朱­色­的丸子便塞进了我的嘴里,一会儿便化了,香郁略微的苦充斥满腔,被疼痛压抑的身子也舒适了不少,只能感觉胀,那股莫名袭上的阵痛也消减了不少。

温玉摸了一把我的脸,起身,朝紧闭的门外吩咐:“去烧些水来,动作要快。”

“宫主,小的一早就准备好了。”弥儿的声音突然拔高了,像是带着些喜悦,“赝主子把稳婆背来了。”

门这会儿是被彻底的撞开了。

聚在屋里的人多了,空气也闷,这会儿只觉得清爽了不少,霁雪的药确实奏效,那下身伴随着一阵阵剧烈的疼痛消了不少,又有人时不时的给我抹汗,伺候得我舒舒服服的,不似开头疼得这般浑浑噩噩了,总算有了些­精­气神儿。

我眯起眼睛看,外头的雪映­射­下,光有些刺眼。

门又合上了。

这稳婆不是一直住在宅里的这个,看上去似乎是六七十岁了,伏在赝狄身上打着颤儿,身上的雪都快把她淹没了,大口喘着气儿。

真怕她还没给我接生,自己一口气没喘上来,就歇了。

温玉朝榻边上挤了挤想给她腾出个道儿。

弘氰却狐疑的眯起了眼睛,“这老婆子哪儿来的,怎么不是开头那个。”

赝:“雪太大,找不到,在山下随便找了一个。”

诗:“那你怎么知道她是个稳婆……”

赝:“正接生,被我逮过来了。”

“……”

全部默然。

温玉捏紧了我的手,鼓励的望了我一眼,抬头淡淡的望着赝狄说,“下次……不要这样做。”

全部人的视线全聚集在这老婆子身上。

她像是个老实人,开始眼中的惶恐已经没了,只是有些傻呆的望着一屋子的绝­色­,想必火了这么大年纪,没见过这么多美男,这一下子,冲击力太大,脑子有些混沌不堪。

我埋在被褥里,偷偷观察着。

突然蹙紧眉头,绞着被子。

腹中的宝宝容不得我……怠慢他,虽我吃了药,他却也没消停,一个劲儿的闹腾,像是在为忽视他的爹爹们抱怨,狠狠踹了我一脚。

“呜……难受。”我闷哼。

“出去,都出去,这么多大老爷们,怎么生。”老婆子像是恢复了,一副稳婆样子,挥着手就把他们赶出去。

纵然有千般不舍,一贯大队伍还是被赶了出去。

“姑娘,你命真好,相公急得背着我一路奔,我还没见过武功这么好的,就像是在飞。”

“这些是你家人吧,我也头一次看到女儿家生孩子,哥哥们一个个站着不动,急成这样的。”

“我还以为进了什么地方狐狸窝,一个个相貌好看得就不像是个凡人。”

这老婆子像是恢复了­精­神,一时间唾沫横飞。

婆婆……您到底是接不接生啊。

16—3

“吸气。”

“呼气,用力。”

“啊……痛……”

一阵极惨烈的声音传来,像是承受着撕心裂肺般的疼痛。

门口处。

脸上惶惶不安的众人,手足无措地站着,皆一抖,一个个竟再也坐不住了。

“怎么叫得这么惨,我得去看看。”弘氰一席大红衫,在一片白茫茫的雪­色­映照下,明晃晃的刺眼,他板着脸拨开守在门口的小仆人,撩着袍子便要跨进门槛。

“被去,会坏了事。”诗楠反应奇快,展手挡住他,回头吩咐一旁直擦汗的仆人说,“水……快去再烧些来。”

门缝里传来一阵阵极痛苦的低吟。

“啊……疼死我了……怎么还出来……”

“用力点。”

“啊……”痛楚的声音拉长了,却在中途戛然而止,“以后不生了,谁再让我受这个罪,我活刮了谁……啊……”

众人身子皆一抖。

只有温玉稳当的坐着,那手端着茶,低头吮了一口,可那茶杯都是颤得慌。

门砰的一声。

一个仆人抱着一盆脏水,几乎是从里面跌着爬了出来。

弘氰一把拉住仆人,往这盆里的水瞅去,大惊,“怎么搞的,流这么多血,不行……谁也不能拦我,这会儿我非得去看。”

赝狄一把拽着他的袖袍,恨着声音说:“你去只能坏事,帮不了什么忙不,别添乱。”

弘氰瞪了他半晌,秀眉一蹙,一挥手,“你也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稳婆,技术也不知道怎么样,没听见湮儿喊成这样么,她从来都不怕疼的人。”

原本一声不吭的霁雪听到了他的话,头一抬,敛神沉思,眼神里满是极令人猜不透摸不着的情绪,他却也帮着赝狄的,淡淡地说,“你一大老爷们也就会祭祀拜神而已,接生又不会,你闯进去能做什么?”

弘氰恨恨瞪了他们两眼,甩了袖子,眼神四处扫着,想向温玉求助,那人却也只是默不作声的喝茶,最终弘氰气馁了也只能眯起眼睛望着霁雪,“你就一大名鼎鼎的神医,这会儿不也是什么也帮不上忙,留着你,还不是照旧没什么用处。”

霁雪一张脸都惨白了,修长白皙的手指紧捏着袖袍,紧了紧,又松了。

“啊……不生了,我不生……痛。”

“姑娘坚持住,别乱动,用力啊。”

“啊……”又一阵叫唤声,折腾的人心肝儿都在颤抖。

一直杵在那儿没动的诗楠倏地一下站了起来,终于忍不住发飙了,“老婆子,你要再让他痛,回头准灭了你全家。”

这会儿这小子倒是显现了难得一见的帝王气势,只是弄错了地方。

众人眼神唰的一下落在他的身上,那神情明显写着四个字,你疯了么。

世上最愚蠢的三件事,就是死后在阎王殿里威胁阎王老子;重病需医时还正儿八经的威胁医生;生孩子时拿话威胁产婆。

何况还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婆子。

吵吵……吵死了。

还让不让人生了,呜……

屋里头我揪紧被褥,一张脸薄的与白纸一般,疼得也快虚脱了。那婆婆都吓的一身的汗,手也抖得厉害。

下身又胀又疼的厉害,宫缩带来一阵阵的抽动,袭来的阵痛那么汹涌猛烈,让我牙关都咬紧了。

浑身被汗湿透了。

泪也不由自主的唰唰的流着,睫毛被糊住了,看什么都有些朦胧,不真切。

“哎呀……”稳婆伏起身子,低着头,半晌摊开掌心,颤巍巍的看着,一手的血,老婆子脸­色­大变。

叹一口气,使唤着仆人把门打开。

“保不住了……”

“这个夫人的盆骨太小了,这是要保大的还是要保小的。”

弘氰眼睛一瞪,他蛮横着劲儿闯着,伸着手气急败坏要去拽稳婆的前襟,几个人拖都拖不住,“两个都要。”

“大的,一定要保大的。”诗楠脸都白了。

赝狄身子挡着接近疯狂的弘氰,眼神却像刀子一样的,扫到了老婆子身上,一时间杀气逼人。

稳婆哆嗦着,脚直打摆子。

温玉只是不语,弥儿跪倒在地上,抱着他的腿,“宫主,怎么办,要不要再去寻个稳婆?”

一阵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可怕的前厅里格外的醒目。

瓷茶杯子,破碎了一地。

留下一滩茶叶,水渍溅得到处都是。

众人还没回过神来,一抹白­色­的身影,疾风一般的卷进了半合着门的屋子里。

霁雪清清冷冷的望了稳婆一眼,拨了她就往屋里走去,也尾随着温玉后头,把门给关了。

只留下一群手足无措的人在大厅,候着。

屋子里光线没外面亮,

温玉在我榻边俯下身子,执着我的手,一张温润如于的脸此刻写满了怜惜,手也颤得厉害,“卿儿,怎么样了……坚持住。”

“疼……我疼。”

“知道,这我都知道。”他极痛心得抱着我的头,“试着用力,求你了。”

我笑得苦涩,气息很微弱,支撑着断断续续的说:“都说了得动刀子,你们就是不肯……此番折腾,还不是生不下来,我……真的没力气了。”

我撑着身子想起来,迷迷糊糊的我只觉得,天昏地暗的。

只看到霁雪慌乱的神情,

指间一闪,像是银针,却不敢往我身上扎。

我想笑却再也扯不开嘴角了,我知道霁雪想说什么……他那想说却又没说出口的,我都知道。

这让我想到了曾经……那段刻意遗忘的过往。

记得那时我还在竹林疗伤,那会儿被魅舐伤得真不轻,霁雪每一次为我诊治手都止不住抖,而且还抖的特别厉害。

我却装作没看见,笑着说,小痛小病找你真好,果然家里有个懂医术的就是方便。

他手一滞,却仍旧继续给我弄伤口。

那会儿可真疼……

因为被下了蛊毒,得在肩头划一个大口子,把被玷污的血挤出来,弄些蛊虫最怕的东西种下去,与之相克。

我却也能忍,

死咬着没哼一声,我知道他是心疼的。

他几乎下不了手,我流得血越多,他手越抖……我都不敢相信他这就是世上大名鼎鼎的毒仙子,能起死回生的神医。

所以后头,他宁愿损害自己的­精­元,白了一头的发,喂我他自己的血,也不在我身上动刀子了。

他真的很傻,

傻透了。

我曾经问他,我若是快要死了你会医我么。

他说,不会。

为什么,你不是神医么。

医人不自医,何况是对你……如果哪天你真快死了,怕是我也不远了,关心则乱,对你我是一点法子也没有,只要一想着你的命就在我的手里,就是那个银针手也会颤抖。

那天,风吹着竹叶哗哗作响。

他转身望着我,显得是那样欣长挺拔,但又带着一份柔和,笑得不沾风尘,恍若仙人。

他说,我不会让你受这个苦,情愿痛得是我。

那一日,风很大,他的怀抱却温暖到了不想让人离开。

他拥着我,将我搂在怀里,一起看斜阳。

竹林荡起一片碧海波涛。

这一切恍若是一场梦,

梦,真好。

没有疼痛,也不会悲伤。

可是却有了许多的旧事,无数无数的浮光掠影在脑海里显现,那般让人无法释怀,甚至不想睁眼。

“卿儿……”

“卿儿醒一醒。”

谁在叫我……讨厌。

一时间像是所有的知觉都恢复回了,漫天铺地的疼袭了过来,我眉都蹙了起来,哼吟了一下。

隐约中感觉手被执起了,一片温软碰触到了手上的肌肤,一个浅吻也能这般情深意切,“孩子生下了,你不想看么?”

孩子?!

可不是么……那么响亮的啼哭声。

我蓦然瞪大眼睛,脑子里一片空白,然后便是一片模糊不堪的朦胧,看不太真切只知道许多人都聚集着,围着一个小家伙在逗弄。

我眨了眨眼,眼前的一切清晰了起来。

弘氰搂着小家伙,轻轻晃着,指尖还拨着轻轻逗弄,“这眉眼,长得和我真像……简直一模一样。”

娃儿响应的哇了一声。

赝狄像是在看希奇物一样,大掌笨拙的帮小家伙捻了一下小被巾儿,“嗯……这耳朵和我像。”

“小家伙笑起来和我一个德行儿,真可爱。”诗楠把扇子Сhā在腰间,争着要来抱,却被人挤开无法到手,只能退而求其次,用手戳着那一团小脸蛋。

霁雪站的远远的,什么也没说……可脸上荡起的分明是为人父的喜悦。

“抱给我看……看。”我无力的抬手。

弥儿应了一声,从弘氰手里夺了过来,把这一团­肉­嘟嘟的家伙抱在了我眼皮底下。

还献宝似的说:“恭贺少宫主,是个千金。”

我望向他的第一眼,

心里面像是打翻了调味料,酸甜苦辣什么味都有,就是这个小家伙……让我疼得几乎死去,这一胖嘟嘟的­肉­团,皱巴巴,着实说不上漂亮,可却让人移不开眼。

她小嘴吮着舌头,咂吧着。

也不知道在回味着什么……

这副样子,着实有些欠打。

明明是肚子里掉了块­肉­下来,可一看她,心里都满满的……充斥了许多幸福感。

“是不是长得很像我?”弘氰凑着头,这姿势与样子似乎又想抱她了。

我低头,望着那一团­肉­,圆滚滚的……

默然,无语。

这小家伙皮皱巴巴的,真难为他们能在这小身子上展开广阔无际的幻觉。

“这孩子,咋整的,这么丑?”我抱怨,心里头想。

着实几个爹爹的基因不错……

一直搂着我的温玉笑了,用手戳着我的鼻子说,“你那会刚生出来,还没这漂亮。”

啊……

他不说,我还真想忘了。

他是我爹爹也是我娘,可现在却是我相公,孩子他爹爹及外公了。

这可……

真够乱的,难怪我一醒来就守着我,也没见掺合着去逗孩子,怕是心里头也怪怪的。

我闷在被褥里笑眯了眼。

“可不是,”弥儿也Сhā了嘴,“孩子养几日就水灵了。”

“你倒懂了。”我翻白眼,“自己老婆也没讨,说起这事儿到一套套的。”

我想撑起身子,下身却袭来一阵难以忍受的痛楚,手不自觉的捂了上去,却疼得龇牙咧嘴的。

“别碰,”一瞬间手便被抓住了,握得牢牢的。

温玉笑望着我说:“小肚子才缝上去,纱布也缠着,由不得你乱动。”

我一怔,脱口而出,“霁雪给我接生的?”

温玉抬眼,淡定的一笑,“……你是知道他的,对你没点辙,依旧是下不了手,现在还为这事儿在郁郁不欢。”

“那……”

“就不许我来?”他浅笑。

我提起一口气,“你?”

“别忘了,我也度过了那一遭。”他修长的手轻轻磨蹭着我的脸,“我知道你很疼,我那时何曾不是。”

温玉的眼神暗了一下,“不然……又怎么会有你。”

我深吸一口气,望着他。

心里头一暖,我拉下他的脖子,他明眸一怔,我便在众目睽睽下吻了他,手也收紧了,耳鬓厮磨。

温玉……

这个人真叫人又爱又怜。

纵然他前世对我怎么样,这一世却是极好的,宠我上了天,自己却又受了这么多苦。

我还只是一个女人,生产之痛便叫人这般难以忍受了。

想当初他一个男儿身孕育产下我,是件多么痛苦的事,违背伦理,被人所不解,他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

“傻瓜,别多想。”

“温玉,你让我怎么待你才好。”怎么待你……都会觉得不够……

“……这是我甘愿的。”

大结局

[上]

四周安静极了,仆人们低头,小心翼翼的走着,生怕发出一丁点的声响。

弥儿站在一旁,斜着眼望我,满是笑意。

大冬天的,我实在是想困,却又不得不提起­精­神,我撑起身子想坐起来,怀里却传来一阵哼哼声,像是挺不满的。

低头一看,那软巴巴的一团­肉­,伏在我胸前,胖嘟嘟的手攥拳,小嘴儿嘟着不时的动着……舌头卷起吮着。

这孩子的蛮劲儿很大,我的前襟料都被他的津液弄濡湿了,有些不太舒服,那一股股说不出的瘙痒与疼从胸前蔓延开来,感觉很异样,原本想把她挪开点,她却哼哼一声,吧唧,吮得更欢快了。我低头眼神极复杂,忍不住失笑,一天到头这小家伙就知道吃与睡,活脱脱一只小猪。

不过话说回来,她闭起眼睛,睫毛可真长,卷翘极了。

应该……

以后长得不会太差,可是这一团­肉­,可真皱巴巴的,着实谈不上可爱迷人,我轻轻拿手调戏着……她却一脸享受。

屋里燃着安神的香。

门吱的一声开了。

一席张扬的红衫袭了过来,顿时空气中都荡着香味。

弘氰笑眯眯的坐在了我的身旁,想了一想,又挪着ρi股往我这边挤了挤,糯糯的粘人极了。

我只当没看见,继续哺育后代。

一股炙热的视线赤­祼­­祼­的便停滞在了我那被小家伙吮得湿嗒嗒的胸前,实在是被他的目光侵惹得受不了,我抬眼望着他:“你­干­吗呢……”

他也不回避,竟有些明目张胆,手伸到我的腰侧摸索着,四周的仆人立马头垂得低低的,恨不得此刻就能走开。

这­骚­狐狸,发春了。

不知道……我正在做月子么。

“让我搂着,抱一会儿你。”他的话里甜腻腻的,手也愈发的不安分,微用力向上抚去,一把拢住了胸,修长的手指收紧,揉搓抚摸着。

他的呼吸伏在我的颈处,明明是大冷的天,却能烫得我浑身一颤。

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

小家伙在左边吮得正欢畅,他一大老爷们在右侧摸得乐不思蜀,恨恨瞪他一眼,他却回了我一个挑逗的眼神。

我要疯了……

突然怀里的小家伙睁大眼睛,眨巴眨,盯着头侧的那一只手,怔愣,呆了半晌,视线凝在弘氰脸上,她眼中泪水在凝聚,突然嘴一扁,哇的一声哭嚎了起来。

哭到真是哭,小手松了拳头,却紧紧趴住我,可还不忘抽噎着,撇头叼着|­乳­头,吮了一口。

我直接是无语了。

搞了半天,这小娃儿是怕她爹爹和她争东西吃。

猪……

真是头小猪。

可这猪娃的爹爹倒心疼的紧,忙放开­骚­扰我的手,想要搂她入怀哄,可一离了我,她哭得更凄切伤心了。

“这孩子,还倒真是离不开你。”弘氰笑得有些讪讪的,还一个劲儿的躲开,那小家伙的利爪子。

我忍着嘴角的抽动……

当然,阻碍她吃东西,无论是谁,保管她一视同仁,亲爹都不认。

“小祖宗……这是怎么了,怎么哭得这么厉害。”

诗楠拿扇子推了门进来,后面还跟着赝狄,他双手护着一个东西,用黑布料裹着,似乎还热腾腾的冒气。

那窝在弘氰怀里张牙舞爪的一团­肉­,突然停住了抽噎,仰着鼻子还吸了吸,似乎在闻味儿。

“你那是什么东西?”我瞄了小猪一眼,欠身坐了起来,“好心”的帮她问了。

“这不是你身子不好,听霁雪说你……­奶­……那个什么不多,”诗楠攥紧扇子,脸上浮现出一丝绯红,眼神闪躲着说,“所以就托人弄了些­奶­汁给这小家伙补身子。”

哦……

原来是这样。

“不是已经在请­奶­妈了么?”我仍旧不依不饶的问,什么东西还非得这两大美男们亲自送来,着实很好奇。

“那是不一样的。这可都是好东西,有……东侧玄山上蛟龙|­乳­汁,雪山白狐­奶­汁,对了乾国那边还捕了个神兽,说是神兽我还就和狮子老虎差不多,听说它八年才产一子,|­乳­汁更是百年难见,我也讨了些过来,也不敢拿在火上煮,赝狄用内力把它热了会儿。”

这孩子。

还真会折腾人。

诗楠抱了来,这小家伙乖顺极了,身子软绵,头趴在他的肩头,一双眼睛眨啊眨的。

一勺喂了过来,

他偏了头。

又递了递,她才勉为其难的让他灌了哟口。

呦……

看她表情这叫一个勉强,这没心没肺的小家伙,也不知道她的爹爹们能弄到,这些东西是多么的不易。

“这孩子小,勺子不太顶用,以后弄个­奶­嘴吧。”她那小脑袋躲得慌,一会儿左一会儿右的,弄得我有些晕晕的了,随便就Сhā了一句。

一直沉默的赝狄吭声了,对这未知的事物他一向很虚心请教,果然他问道:“­奶­嘴……那是什么……”

诗楠也停住了手里的动作。

一屋子人全部唰唰地望向了我。

我抓抓头……也是,古代没这玩意儿,总不能告诉他们是模仿|­乳­头的一个塑胶吸口吧。

我正沐浴在众人的目光中,正拿不定主意,不知怎么开口时……

小家伙见被忽视了,

小手指执意得抓着勺子的小把柄,咿咿呀呀的叫唤了一声。

诗楠回了神,喂了过来,她却又把小脑袋撇过去了,­干­脆不理会。

这娃儿……真欠打。

我发现她就喜欢调戏她的爹爹们……一有空就瞎折腾。

不过对两个人除外……

说来也奇怪,她再闹腾,只要温玉一抱她,便老实了,不像是想与他亲热,倒像是怕他,这温温徇徇一个人,竟椰油孩子怕他。

“霁雪还在那冷屋里呆着么。”我作是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是。”弥儿应道。

“那么冷清的地方,他竟也呆得下去。”我长叹了一口气,心绪有些动摇了。

“他就死心眼,凡事喜欢藏在心里,就爱拿自己过意不去。”弘氰不咸不淡的说着,一双眼死死的盯着小猪,看着她契而不舍得躲着诗楠递过来的勺子,一脸的兴趣盎然,忍不住拿手来逗弄她。

我作势咳一下,招呼着弥儿,轻声说,“叫他过来吧,这儿暖和,他那屋子总那么冷,对了……他要是坚持不来,你就说我最近好象是着了凉,让他给我把脉。”

“好咧。”

弥儿一溜烟便不见了,三分之一柱香的时间便把人给我带来了。

霁雪的医术何等高超,还没等把脉就知道我是装病了,一张脸有些无奈,却又不能走,就这么站着,表情有些悻悻的。

小家伙滴溜溜的眼珠子,直往他身上瞄,这会儿喂什么都不吃了。

那娃儿,兴许是喜欢他。

瞧她那贼眉鼠眼的。

诗楠叹气的把碗一搁,“我手酸了……霁雪你过来替我,她一直往你那边瞅,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放手喂了。”

霁雪也没说什么,

倾起身,把袍子抚了抚,便坐了下来,接了那娃儿,一手端着碗,都不用费神去抱她,那小家伙仰着小脑袋,盯着他的脸都快看傻了,胖乎乎的小手死死的揪着他的袍子,趴在他的腿上,逆来顺受的,张着嘴,一勺一勺的吮着。

我瞪大眼睛……

真奇了,

别说,雪山白狐­奶­汁了,蛟龙神兽的什么东西都来者不拒,估计现在喂糠,她都是乐意的……眼睛眯眯的,似乎在笑,乖顺的趴在他的怀里。

舀,塞,再舀,再塞。

搁碗。

霁雪动作­干­练的把那一碗碗的东西全入了她的小嘴,为这次艰巨的任务划下了圆满的句号,也利索的收了尾。

末了,还极细心的给她擦­奶­渍。

她小脸蛋贴着他的胸膛,打了个饱嗝。胖­嫩­的小手四处晃着,还握住了他的食指,紧紧的……

一屋子的人竟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霁雪,别住那小侧屋了,孩子这么喜欢你,搬来一起住,也好照应她。”我瞅着这是个好时机,便开了口。

其实也不是真想麻烦他照顾,毕竟家里还会请­奶­妈带,只是他一个人住在那么僻静且清冷的偏院里,着实让我有些过意不去,心里头不舒坦。

“不。”他视线缠在那一团胖嘟嘟的小­肉­上,“我一个人冷清惯了。”

小家伙的小手又揪紧了他,像是困了……可眼睛朦胧着,半闭半张的,还瞅着他的脸,像是舍不得。

我依旧劝着,“那边清净到是没错,可宅子又小,冷炉寒水……我怕冻着你。”

他突然身子一颤,也没顾得上理会我,只是呆滞的望着怀里的那一团­肉­,神情这叫一个复杂。

我斜眼,望去。

乖乖……

这一看,差点让我疯了。

真实一个破天荒,惊世骇俗的举动。

这­色­娃儿软­嫩­的小脸蛋蹭着他的前襟,大约是被他满身的梨花香吸引了,居然嗅了嗅,一口叼住了他单薄的前襟,无奈无齿,只得用舌头卷着……那津液渗进了他的衣袍里,胸前也凸出了|­乳­形。

震惊……

都不足已形容我此刻的感受。

他他他他,居然还一脸宠溺的望着小家伙,无奈的表情让人心生怜悯,让人都移不开眼。

“主子,这是为小主子选的名字……您看看,要不在里面挑一个?”弥儿很不是时机的挡在了我的面前,捧着一个小簿子,翻着什么。

“拿走。”我不耐得挥着手,赶苍蝇一般,倾身靠着榻,继续观摩着这一对父女情深,沉吟一下,缓缓道,“名字我早就想好了,就叫她怜霁吧。”

霁雪诧异的抬头,怔怔得望着我。

如玉般美好的脸上泛着融光,他嘴­唇­长长地抿成一条线,扬成了很好看的形状。

霁雪……

这一辈子我欠了你,我伤你够深,又让你正值年华却早白了发,

我望了一眼霁雪怀里的小家伙,他搂得很松,可是明显可以感觉到他的手指在抖,那望着孩子的眸子也是从来未有的温柔,目光如水。

这样就够了。

其实,我知道,若不是这个孩子他一辈子也不会出现在我的面前了……

那么,就让这个孩子牵绊他一生一世吧。

[下]

炉子也烧得正旺,安逸且舒服极了。

全家一起聚了吃顿饭,然后也各自散了,这会儿屋子里安静极了。

我卧在温玉怀里,轻抚着他的衣带,打结,又卷着松开……折腾得不亦乐乎。

“孩子取名叫怜霁?”他的声音淡且柔从我头顶上传了出来。

“嗯,冬天生的,唤“霁”,也算是老天可怜我,让我平安生下她,取一怜字。”我趴在他腿上笑着说,“怎么样,名字取得还算响亮么?”

“瞎说,” 他划我的鼻子,“我知道你小脑袋里在想些什么。”

他继而搂紧我,拥我入怀,轻声说,“叫什么无所谓……只希望她能平平安安过完一辈子。”

我心悸,心脏突然一缩,脑子里浮现一件事情,“你说,她也和我们一样么……还是要经历生老病死。难不成我们要看着她一点点衰落……然后步入死亡么。”

他不语,只是轻轻扶着我的肩,“凡人终归是要死的。”

我心里头一窒,难受极了。

“主子,您看……小主子在霁公子走后就一直在哭,没消停过。”弥儿抱着伸出胖乎乎的小手一个劲儿闹腾哭嚎的小怜霁进了屋。

我敛神,忙伸手要抱,“我瞧瞧。”

可不是么……哭得小脸蛋皱着,泪汪汪的。

饿了?

不可能啊……才喝了那么多­奶­。

我手一摸,也没见发烧。

温玉把她接到了手中,手在襁褓中摸了一下,笑了,“无妨……尿湿了,不舒服呢。”

他修长的手,轻柔的拉开料子,

水淋淋的……一小布条,整件小裤兜都湿掉了。

“怕是有好几个时辰了。”温玉蹙着眉,有些失笑,“这么凉,就属他最能憋。”

小怜霁乖乖的趴在他腿上,

扁嘴,可怜兮兮的,想哭。

却硬生生的忍住了。

莫不是在霁雪腿上就拉了一会儿了……她可真能忍啊。

可……尿布,

我没换过,得怎么弄啊。

“弥儿,把那­干­净的布片拿来。”

“还弄些热水,帕子。”

我就这么看着温玉,熟埝的掀开柔软的绸子,换小布条,扎好,再把小衣裳穿好,拿东西裹着……

从头到尾,都那么温柔,

想是在做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了。

“你以前也经常这么为我做么?”我粉好奇。

“嗯。不过你那会儿太乖了,没知觉也不曾睁眼,就这么躺着……不会吃东西,尿湿了也不哭……我甚至以为,或许我这一辈子都看不到你长大的样子。”

我眼眶一热。

他笑望着我说,“不过现今都好了,你也在我身边了……知足了。”

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想着他以前就这么把我带大,为我换尿布条儿,没日没夜的输灵气给我……

想必也会呆呆的看着我……

也会哭,会懊恼,会责备我没心没肺。

我长叹一口气,伏在他的腿间,他笑了一脸温柔的抚顺我的发……

一时间我想了许多事。

前世今生……这一切一切,看似很遥远,却恍若昨天才发生。

“你后悔了么……”我呐呐的说,“我留了这么多人,在一起生活。”

“不。”他望着我,声音很悠长,明眸望着窗外满湖碎月摇花,像是沉浸在以往的回忆里,“我活的日子够久了,久到对所有事物都无欲无求,你与我不同,短短的十几年与一千年……是不一样的。”

我侧头,望着他温洵的笑容,只觉得有些恍惚。

他说,我怕你以后会孤单,会和我一样。

他的手指缓缓抚入我的发间,为我理顺着发丝,声音也愈发的轻柔起来,“知道么,卿儿,这世间所有东西都是一个道理,能拥有,哪怕一刻,便也是好的。以前我不懂,计较了太多,所以失去了最宝贝的,我不想让你后悔……”

他的眼神有些暗了,“我没有的东西,希望你都能有……将来回忆起来,也不会怨我。”

这个人,傻……真傻。

他笑了,扶着我下榻,站在窗前,腊梅迎雪怒放,雪花飞扬,天地间一片白,美不胜收。

他从腰间取下一枚小玉石,一用力,便投入了池水里。

水面上结了一层薄冰,水花一溅,就消失了。

“看,哪怕石头再小,丢进池水里也总能泛起阵阵涟漪,”

他望着我,眸子里满是易碎的光彩,“浪花虽小,但总比一滩死水来得强,你还有很长的日子要过……百年千年,我不希望你和我一样,无欲无求,石子就像是你的记忆,偶尔想想回味一下,也是好的。还有……”他搂着我的腰,“别忘了……石子是我投的。”

这家伙,是在提醒我宠男是他养的,小相公是他恩准我收的。

“卿儿……”

“嗯?”

温玉沉吟可一下,缓缓说了,“屈指数十年时光……陪着他们能活一日便是一日,也不枉在这世间来过一场。他们是真的对你好。”

“你肚量可真大。”

“不,我也只能对他们这样,别人便不是了,倘若我告诉你……我曾欺骗了你。那草席里……”

我捂上了他的­唇­。

低眼笑着说,“这就够了,剩下的……别再说了”

秘密终归是秘密……就像我始终弄不清轮回这个东西,罢了,也罢了。

温玉揽我入怀,紧紧的。

人的一辈子有多长,

昙花一现,还是永世永生。

弹指间,刹那芳华,不被凡事所扰,我只愿做一清闲人,对一张琴,一壶酒,一袭云。

朝窗外望去,薄雨收寒,斜照弄情,

琼枝玉屑相倚,暖日明霞光彩。

世人嗟叹光­阴­少,

其实,月边疏影,只是未到消魂处。

[完]

本作品由(cindy47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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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 抓周

一年后。

殿里格外的清幽,青铜鹤香炉,徐徐的烟升起,淡且格外提神,令人为之一振。我斜躺在软榻上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

“弥儿求见。”

“进来吧。”

我忙掖好有些皱的衣袍,还没来得及下榻,门便吱的一声开了,弥儿笑眯眯的,哄抱着小家伙,屈膝一弯,“主子,人带过来了。”

“省了,别弄这破礼仪。你抱着孩子跪起来也不方便。”

他应了一声。

小怜霁搂着他的颈,圆溜溜的眼睛注视着屋子,我一说话她便倏地扭着身子,望着我,眼眯眯的弯成了月牙,稚­嫩­的童音喊了一声,“娘。”

呦……

这可稀罕了,这娃儿平日娇贵得很,见谁也懒得理,自从会喊单音开始,到现今的爹爹一次也没喊过,娘也只唤了三次。

第一次,是我把她从­奶­妈怀里偷出来,原本想用勺子喂她吃东西,却没料到太困自己却先睡着时,她那一声娘可喊的脆生生,硬是把我吓醒了,汗涔了一身。抬眼,正对上她胖嘟嘟的小手自己捻着小勺柄,一嘴白糊糊,她还坐在小板凳上晃悠着小脚,一脸无辜,可怜兮兮盯着那底朝天的碗……似乎是没吃饱,想找我讨。

第二次,我看她吮雪山白狐­奶­吮得吧唧吧唧的,十分好奇,就从她手里夺了碗,浅尝了一小口,结果她那声娘唤得惨兮兮,小脸蛋都拧起来了……

这次她一没吃东西,我手头上也没吃食,她这一声唤,倒让我有些受宠若惊……

如今可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小家伙伸着短胳膊死搂着我……

我疑惑的望了一眼弥儿。

他笑着,低眉顺眼地说,“我和小主子说,今天您要带她去抓周。”

那小家伙耳朵一竖,撑起小身子板,“粥……吃……”

恶寒……

她丫,就一个小猪投胎。

我轻轻戳了一下小不点儿的鼻子,“是抓周……不是粥。”

她似懂非懂,水灵的眼睛瞪得极大,瞅着我一个劲儿调戏他的手,小秀眉一蹙,眸子里水光凝聚,一张小脸若然欲泣。

坏鸟……

我忘了这娃儿只喜欢­色­别人,不准别人调戏她。

连忙一把将她小身子搂起,拥入怀里拍着轻哄,她小身子颤了颤,温软一团,抱着手感极好,一股儿梨花香涌来,我深吸一口气,“她方才去了霁雪那屋?”

“霁雪主子给她备了一大桶药水泡身子,说从小泡大,能强身健体,驱蚊虫防百毒。”

“你的霁爹爹对你真好……千万可别哭,不然药水白泡了。”

小怜霁似乎在听,泪也收了回去,狐疑的望着我。

我轻轻抚了一下他的小背,接了话继续说,“啧啧,他可真下了血本……听说,好几味草药都很难寻,也真难为他了。”

“霁雪主子疼她打紧,这么冷清的人,看到小主子嘴就没合拢过,像是天天都盼她去。”

“你没事就多带小怜霁到他那里去串门子,他一个人住着也寂寞。”我一边说一边躲避着偷袭,这小怜霁总也闲不住了,一个劲儿的攥紧胖乎乎的手,往下扯,玩得不亦乐乎。

“是。”弥儿答了,抬眼望着我,想笑又不敢,忍住了。

她玩得高兴了,可我头发还在他手心捏着……这一来一去的,疼死我鸟。

搂紧她,

手扶在他腰间,一上一下的逗弄着她,她小身子晃的厉害,咯咯笑着,伸着手来搂我。

我拥了个满怀。

她像是心满意足了,不闹腾了,舒舒服服的枕在我肩上。

鼻尖上涔着汗。

兴许是霁雪怕冻着她,把这一小身裹得粽子一般,还系了一个白狐小斗篷,帽檐遮着小脸蛋儿,只露出一双水汪汪的眸子,机灵可爱。

白绒绒的毛轻轻颤晃着,

粉­嫩­­嫩­,肌肤吹弹可破。

真是女大十八变,如今还只一岁,就­精­致的与玉娃娃一般,这大了还得了……真不知道要惹出什么事端。

想当初生下来也是一团皱巴巴的­肉­,相貌也辨不太清。

如今五官都长开了,

我蹙起眉,聚­精­会神的看……

这娃儿究竟长得像谁?

这么一眼望去,还真很难分辨……或许大些了,就能明了。早知道亲爹爹是谁也好,总比她被这几个爹爹天天争来争去来得强。

突然大厅前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

我抬眼。

一个仆人跪趴在地上,轻声说,“宫主请主子过去,说是抓周的物什已经准备妥当了。”

我点头,“知道了。”

轻轻戳着小家伙的鼻子,“你爹已经弄好了,走……娘抱你去抓周。”

“粥……”小家伙亢奋了,黑葡萄似的眼睛滴溜溜的转,含糊不清的咿咿呀呀的学着,一时间也忘了我正调戏她,伸着小胳膊便把我搂紧了,一脸地乖巧模样。

穿过一走廊,

推开一扇朱漆的门。

“谁帮我接一下,这小怜霁也不知道吃了什么重死人了。”

诗楠笑着把她接住,责备道:“也不让下人抱,这么老远的……不累才怪。”

我揉揉酸疼的胳膊,讪笑,四处打量。

映入眼前的便是一剔透的玉桌子,摆置了文房四宝,仅此而已,桌面上空荡荡的。

“就这么点东西,就能抓周了?也太作假了吧……捻来捻去也无非是些笔墨纸砚的……这都是谁放的?”我掂在手里,有些鄙夷。

“我。”温玉清清淡淡的说了一句,一双眸子凝视着我,整个人温煦极了,却也让人不敢直视。

“哎呀,摆得真妙……这孩子不管捻了啥,以后都会饱读经书,才华横溢。”我忙转了话,说得正儿八经,低头装鸵鸟。

一屋子人看我,喷了。

弘氰还瞅了我一眼,叹道,“你……也就这德行了。”

这狐狸,说话能不这么缺德么……

“我原本也不知道要预备些什么,就只放了这四样,怎么……不妥当?”温玉展手把我拥入怀里,笑望着我。

“妥当。”您老都反问我了……我敢说不妥当么。

“不过……”我滴溜溜转了个眼,“这抓周也图个热闹,­干­脆……你们这几个人把手里的东西都搁到桌子上,我倒想看看咱家娃志向到底是啥。”

“咱们不是寻常人家,又不是养不起他。”弘氰说得轻佻极了,拿手逗弄着小怜霁,看着她张牙舞爪的样子,更是笑眯了眼。

“没错。”诗楠也放了个物什,“就算想当皇帝也成的。”

赝狄勾嘴笑得沉稳,从怀里掏出一枚黑乎乎的牌子,放在了桌上。

“咦,霁雪呢?怎么不见他。”我四处张望着,这大日子他不可能不来。

“听说雪崖边发现了一株珍贵的草药,摘好了给小怜霁敷身子,想必会迟一些。”诗楠接了哈,把小家伙放在了桌子上。

少了爹爹温热的怀抱,小怜霁一ρi股坐在了冰凉的玉桌面上,有些不知所措。

“粥……”

水灵灵的眼睛,望着那一桌子零乱的东西,

小脸蛋扭着,秀眉竖着,狐疑的盯着。

似乎在琢磨……

这些玩意儿到底哪些能吃。

我斜她一眼,呦……这会儿娃儿他爹爹们可是倾囊全掏了……

黄灿灿的金叶子,星官印,

一枚玄铁灵符,据说能调动暗刹舐所有的杀手。

等等……

“诗楠,你皇位不是给了你兄长么……”

“没错。”

“……可你这乾国的玉玺怎么还在这儿。”

无语了,可真够乱的。

弘氰趴在桌上,修长的手指轻轻戳着她的小屁屁,像是在逗蟋蟀一样,“小怜霁,去……挑一个最亮且你最喜欢的。”

他不说还好……

一说,我就有些望天……一时间气乱窜。

“弘氰,你够厉害的,这可明显的作弊……”我拧了他以下。

他头一偏,还死不认帐了。

嘿,我的妈,瞧这一桌子的东西,七八个忒扎眼……还说他不想作弊,翡翠算盘……用红绳儿包得跟那粽子似的,醒目得很。还有那硕大的夜明珠,被红绸带绑着,就像一东北老汉头上扎着头巾。

真­阴­险……

这一岁的娃娃不就图个新鲜么……这么明艳的颜­色­,难保她不会选弘爹爹……

“你这家伙可不能乱勾引她拿,犯规……这是犯规懂么……”

“怎么着,我喜欢。”

“你……”

小怜霁坐在互相吵架的爹爹们中央,左瞅瞅,右瞅瞅,可怜兮兮的望着我,那眼神似乎在说,娘……要粥……

我叹一口气,“女儿,自求多福。”

她低下头。

小脸都皱成酱菜了,

似乎在寻思多福是什么吃的。

突然外头一阵轻柔的脚步声,门吱的一声开了。

我抬眼望去,

一阵凉风袭来,伴随着雪意,芹入人心,一眨眼没又合上了。

屋里的光线又暗淡了下来。

霁雪一席白袍子上满是泥泞,袖口上还被划了一道裂口,他低头弹了一下身上的雪,明眸里满是笑意,“怎么,就开始了?幸好赶上……”

“你这一身衣服,怎么弄的?”我愣怔了,执着他……四处打量。

“不碍事,攀崖时被树杈划破了,庆幸没受伤。”

小怜霁傻傻望着他,魂儿都被勾去了,忘了要抓周这回事儿。

“快些把这套衣衫脱了,换一件,别着凉了。”我催促着他。

霁雪应了一声。

低头,在腰侧摸索着就要去解那带子,修长的手指灵活极了。

那一边弥儿已经恭敬的把­干­净的衣袍给准备好了。

霁雪想也没想,手一抽,就把那如流水般滑的腰带搁放在了用来抓周的桌上,伸手就去拿­干­净的袍子,准备把外袍脱了,换上新的。

他这边一松手,

小怜霁就紧紧地揪着他的腰带不松了。一双眸子水汪汪的盯着他,又低头瞅着手心的腰带,似乎很亢奋。

……

宝贝,你在­干­什么……

忘了这个时间你该抓周么,怎么拽着你爹爹的腰带……不松手。

我简直无语了。

霁雪似乎也感觉不妥,抽着另一端,想扯,结果那小家伙却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袖,用了吃­奶­的劲儿,就是不松手。

眼巴巴的望着他。

于是……

一大一小,一拉一扯。

终于……一阵华丽丽的破帛声。

霁雪原本就残破不堪的衣袖彻底的断了。

寒,这娃儿,属蛮牛的么……劲儿可真大。

我着实佩服。

更佩服的是……她竟捧着那断袖,宝贝似的,不停的嗅着……左摔,右扯,忙得不亦乐乎,眼眯眯的。

死寂般的厅堂,众人沉默了片刻,哈哈笑了。

逗弄的……

换衣服的……又各自忙各自的了,一时间也热闹了起来。

可是那小家伙却再也不玩这无聊的抓周游戏了,随便爹爹们怎么哄,就是自顾自的玩着那破衣袖。

角落里,弘氰拉着霁雪窃窃私语,“你那衣袍上没沾毒吧?”

“又不用毒你,我没事往上面洒毒做甚。”

“……”弘氰斜眯一眼,望了他半晌,“你够耍心机的。”

“怎么?”

“你若不把自己衣袍上撒香,弄的香喷喷的,小怜霁怎么会死抓着它,到现在还不松手。”

霁雪隐忍,嘴角抽搐,“我什么也没撒……”

“那就怪了。”

是……

这就怪了。

我眯起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撒腿,坐在桌子中央玩得不亦乐乎的小家伙。

我们家小怜霁……

抓周,抓了一只断袖?!

幸好,她是一女娃儿,倘若是个男孩,我怕……我得晕了。

轰轰烈烈,大张旗鼓的抓周,就这么惨淡的收场。

可是小怜霁却像是玩上瘾了,据­奶­娘的话来说,便是她一个下午趴在玉桌上,枕着一小截断袖,捣鼓上坐上零碎的小玩意儿,一刻也不得闲。

直到……傍晚。

“小主子,得吃饭了……奴才抱你下去。”

“小主子,您困了?咱回屋去……可好?”

“小主子,您饶了奴才吧,求您了。”

一群仆人趴在圆桌上,急得猴似的,都没了法子。

“怎么了,怎么了……这一个个是怎么回事?”我奇了,踏门进来看。小弥儿跑来,凑在我耳边小声说着。

嘿……怪事儿。

我眼睛一亮,不信邪,挽着袖子,掠过那一直低头玩夜明珠的小家伙,偷偷捻起一块灵符,这手还没撤……这小怜霁就抬头望着我,脚一蹬,就准备哭了。

我一放,松了手。

她就没事儿人似的,自顾自的玩了。

我要抱他离开……她小脸一拧,不情愿了。

嘿,这坏东西。

一来二去,她也懒得哭了,想是吃定了我不敢硬拿,只要我一动手指,她就喵得一声,以示她的占有权。

爹爹们来了,想要拿走这玉玺,灵符什么的去办事,她就死死趴住,说什么也不让。

结果,没法子……

我手一挥,把这玉桌子给拆了吧,七八个仆人嘿咻的搬着玉桌面,抬着这小祖宗和这一桌子的宝贝,回了她的小寝殿。

据说……

还是后来,温玉去了她屋子,把她往腋下一夹,她便乖乖的不动弹,屈于温玉的­淫­威,她才憋着气儿,没敢哭。

然后那些仆人们才心惊胆战,默默地利索麻利地把那重要的东西拿小布袄捆了,送回了各自主子的手里。

听说,这小家伙连夜奔了霁雪的屋里,闹着让他抱了一宿,才抚平了小内心的创伤。

这只是后话。

所以……这世道,作爹爹们的,还真是愈发的难了。

番外二 美男之地位排序

古有三妻四妾之说。正所谓一发妻二平妻三偏妾。

发妻持家,平妻在旁辅佐,偏妾则要尽心伺候夫君与三房夫人,而我却有五位美男相公,若要在他们之间分出个上下,是万万不可的。

因为我这些美男相公,有风靡整个仙鸣谷的主公,乾国的帝王,凤国的神官,医术高超且毒功无人能及的神仙哥哥,还是暗刹舐的蛊王。他们之中任何一个都是当今女人梦寐以求嫁得相公,如今被我一人独占,已是暴殄天物了,若还想奢望在他们之间分个等级,那岂止是折杀了他们,简直是要了我的老命。

我打了一个哈欠,侧卧在诗楠的腿上,夹着信封,捻着一张宣纸,对着光懒洋洋的看着……

眼神却飘忽地落在了诗楠那紫­色­的单衣上,单薄的料子如水般柔软,勾勒出他美好的身形,他一脸含笑,拿着梳子给我打理着长发,一下一下,随着手上的动作,那松软的带子都像是系不住了,像是只需手指一弯,轻微一挑,衣袍就能散开。

“唔……好舒服,再轻一些。”

昨夜的荒唐与一大早的春意绵绵,已经让我有些疲乏了,腰腹间的酸痛,在一旁赝狄无声无息的按摩下,竟舒服的只想哼哼。

“那个叫梓泉的又给你写信了么?”诗楠凑了过来,停了梳子执起我的发轻轻闻着,“有股茉莉花的味道,霁雪给你陪的方子?”

“嗯。梓泉那家伙说等他清闲了,想来看我。”

赝狄手里的动作突然停了,板着脸,拿着帕子擦了擦手。

“他一逍遥侯,到清闲……”诗楠若有所思的瞥了一眼赝狄,望着我不咸不淡的说。

赝狄­干­脆不理我们了,双手撑着头,倒在床上,睁眼望着屋梁,像是在发呆,又像是寻思着什么……

其实,梓泉来玩只是信里写的一部分。

这不怕死的家伙,自从被他做帝王的老公封了一个逍遥侯的虚名后,整日里就闲得慌,隔三差五的就给我写信,闲扯的东西也愈发的涉及隐私了,这一回竟问我房事怎么安排的,是不是也像平日里小说里写的那样,星期一至星期五,五位相公们每人分一天,自留周末两日独睡。

真是……

哪有分的这么均匀且公平的事儿,一屋人都聚在一起,哪有一天只陪一人视其他人不顾的道理,若像他这么说的,每人五天才轮一次,而我又天天赶场子似的,岂不是,日日夜夜都得做那事儿?那我可不得废了。

真是瞎胡闹。

他定不知,每次这么勤的千里传鸿,我的相公们已经对他非常敏感且敌意了。

果然……

每次当他信里说,等清闲了来探我时。

他就定会清闲不下来,不是突发东边造反,就是邻国入侵……要么就是车来到途中遭到蒙面杀手袭击,再不然就是他的帝王老公偶敢风寒,需人照顾。

然后一拖再拖……

我想这次,应该也不会例外。

我瞥了一眼,低头拨弄梳子的诗楠和一脸沉思状的赝狄。

嗯……

其实,现在就挺好。

相公们除了容不得别人外,待我挺好,一家人和和睦睦的,又不分彼此,也没有劳什子无聊的等级……原本以为就这么均衡互谦的过一辈子。

结果……

天算不如人算,却不料还是被小敛迹给打破了。

这……得从头说起。

那娃儿一岁的时候,生活很简单。

吃喝玩乐,她就懂了两样……整天下来,众人忙忙碌碌的,她就只需做两件事,大白天把眼一睁,小脑袋就四处张望着,寻吃的。

一勺一勺的喂,

乖乖的吃。

眼笑得,月牙弯弯。

晌午,就开始闭起眼睛,打哈欠。

无论你挠她,将她胖乎乎的小身子,平放,右侧放,左侧放……将那短手胖脚……摆不同的姿势,她照旧扭着身子,纹丝不动,睡得活象一头猪。

这一年里,她学会了反调戏。

主要学会了反抗来自于红青爹爹和娘的逗弄,

因为温玉爹爹的触摸,她是没胆儿反抗,总是憋着,眼里隐忍着水光,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赝狄爹爹笨拙极了,抱她都不会,更不会去摸她。

诗楠爹爹因为她小小的反抗,所以很体贴的……不摸了。

但对于霁雪爹爹的亲抚,她是破天荒地眯着眼享受,但这种时机很少,因为霁雪爹爹不习惯与人亲昵接触,娘除外。

一岁里,没有重大事件发生,除了一次抓周仪式使得她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决定­性­的胜利,她亲亲的霁雪爹爹心疼且主动地抱着睡了一宿,虽然是仅此一次,却让小家伙亢奋了整整一年。

而就是这么一个无所作为的小家伙却在两岁的时候,凭着她那小小的身子板,改变了家里维持了许多年的平衡主义。

这说来话长,小家伙的脑袋瓜里明显带有歧视,一岁就学会了唤娘,直到两岁才开始唤爹。

自从她对着温玉怯怯的唤了一声爹爹后。

整个后宫的美男们都雀跃着,撸着袖子跃跃欲试了。

于是乎,一向不甘居于人后的红青为这一争夺爹爹名号之战打响了第一炮,在某一春暖花开,鸟语花香的季节。

他特地挑了个黄道吉日,招呼着仆人们在离霁雪小院三尺远的亭子里摆了好些­精­致的小甜点和糖水。然后大张旗鼓的指挥着众奴仆在亭外Сhā了许多小树杈,以此来达到隐蔽的效果,然后一脸贼笑得实行着他的计划。

他笑眯眯的,搂着宝贝小敛迹,

修长的袖袍一挥,指着在小院里摘药草的霁雪说,“那是三爹爹,来宝贝,跟着爹爹一起念,三…………爹……爹……”

小敛迹眼睛眯起了,似乎很费神。

红青急了,忙招呼着下人把那亭子周围遮掩用的树枝拨开……露出远处霁雪那仙姿傲骨的身段。

只见那满地芬芳的药草中一抹白­色­的身影,那么翩跹且清傲,那俯身拔草的姿势都这般……消魂……

小敛迹的津液都要流出来了。

啪嗒……

滴在红青那搂在她小腰间的手上。

他手忍不住一抖,低头一看。

寒……

小家伙依旧在花痴。

红青觉得不妥当了,狐疑的捧着她的小脸蛋,让她凝视着自己,撸起袖子给她擦擦津液,然后很认真,很认真的教她,“来,跟我一起说,三爹爹……”

“三……”

“三爹爹。”童稚的声音,脆脆的

红青笑眯眯的,捻起一块儿小糕点塞进了她嘴里。

小敛迹,眼一弯,也笑了。

于是叫一声,

赏一块。

一大一小,一个喂得高兴,一个吃的Happy。

把这三爹爹喊得这叫一个利索。

直到小点心全然不剩,只留下一点小碎屑。

红青亢奋了,拥着她胖嘟嘟的小身板,贴在她耳边轻声教着,“宝贝,记住了,以后叫你霁雪爹为三爹爹,我是你的二爹爹,懂了么。”

小敛迹眼眯眯的,打着饱嗝,似乎心满意足了。

红青欣慰的摸着她的小毛发,心里打着小算盘……虽说普今天下都有这三妻四妾,可没说这相公多了该怎么称呼,以前也和和睦睦的平稳过了,但如今孩子都有了,等小娃儿长大了,总不能都一并爹爹的叫唤吧,还是得分个一二。这一二又不能乱分,代表这各自在家庭的地位。众所周知,温玉在家里很强大,这一观点在小家伙的脑子里算是根深蒂固了,不然她也不会那么怕他。这小势利鬼第一声爹爹唤得是温玉而不是他人就足以说明这事儿了。

霁雪长得又和温玉这么像,小丫头特喜欢他,怕就怕抢在他之前喊他做爹,如今来个先下手为强……教她唤霁雪作小三,想一想,小三也是个平妻了,算是对得起他了。看着眼前一切都已成定局了,红青这叫一个喜悦啊,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望着宅院里忙着收拾的霁雪,眼眯眯的。

在他怀里的小敛迹看着霁雪也眼眯眯。

两个人活象一大一小两只狐狸。

似乎是感应到了如此强烈的视线,霁雪回头,就看到了隐藏在树杈里贼眉鼠眼的两人。

于是撂了袍子,缓缓走来。

蹲下身子,

望着一脸发呆的小家伙,

把她从红青手里抽走,抱在怀里。

脸上泛着和煦的笑容,“小敛迹你怎么来了。”

小家伙胖乎乎的小手搂着他的脖子,猫似的哼哼了一声,还沾了碎屑的小嘴巴抖了抖,

瞥了一眼红青,在他无声的鼓励下,小胸脯一挺,重新望向霁雪,“三……”

霁雪笑,拿手逗弄着她,修长的指滑过她的脸颊,把那碎屑一点点捻掉。

小身子板一激灵,立马搂着她,脆生生的喊了句,“二爹爹。”

这会儿。

一声激起千层浪。

霁雪蘅了。

红青呆了。

“什么……你叫他什么,叫我什么……”红青火急火燎的Сhā了话。

“二爹爹。”小敛迹抱着霁雪,回头望着红青,小秀眉一蹙,像是想了半晌,打了个饱嗝,对着红青犹豫了一下,就喊了一声,“……三爹爹。”

亏大了……

小家伙­性­子倔,认定了的事情改也改不了。

剩下的日子里,小敛迹越喊越溜,

众人都对甘居小三头衔的红青,大为不解。可谁知道这家伙是自作自受,天大的委屈也只有把苦往肚里咽了。

如此一来,处在均衡下的后宫变了味儿,温玉为首,霁雪排在第二,小三为红青,小四诗楠,小五赝狄。

对此,孩子她娘也背地里快笑岔了气。

番外三 美男爹爹们的教育 [一]

一个娃。

一个女娃。

一个穿着红肚兜,白净净的小胖女娃,头上扎着一冲天炮,一边撒丫跑着,小毛发还一抖一抖的,介叫一个气势。

她敞着手,跑得欢畅,

湛蓝的天空上,隐隐有几个黑点在跳跃,隐入树上的枝杈一片的茂叶里。

“你……下来。”

她仰着头,望着参天古树。

倏地一下,一个浑身黑衣的男子落地,单膝盖跪地,俯着身子,垂头,一声不吭。

“就你一个人?”小敛迹一脸狐疑,又抬头望了其他的树,小手指捏着小胸脯上垂吊着的一枚玄铁灵符,摇头晃脑的,扎着冲天炮的小毛发很有节奏感的抖了抖。

簌簌,像是下雨一般……

三四个黑衣人身形变幻莫测,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跌地,一个个规规矩矩的,单跪。

“你们都是我五爹爹的手下?”小娃儿­奶­声­奶­气地问。

“是。”

“你们之中谁的武功最厉害?”

面面相窥,都不敢吭声了。

“怎么都不说话,是不好说,还是都不好……”小家伙瞪大了眼,“你们都不认识我了?”

一个个头皮发麻,瞟了一眼她穿着小肚兜儿的胸口,那一枚在阳光下耀眼发亮的玄铁灵符,众人竟是异口同声地说,“您是小主子,也是未来暗刹舐的接班人。”

“庵沙柿?是在尼姑庵里做豆沙包和柿饼的么……”小敛迹的眼睛都亮起来了。

“您说的那是小巷口东墙隔壁的瘸子小三。”带头的黑衣人忍着嘴角的抽搐。

小敛迹大失所望,一副原来你们不会做的表情。

小黄毛又抖了抖,她胖乎乎的小手甩着玄铁灵符,在耀眼的阳光下,宝物一闪一闪的。

“那……你们都会做些什么?”小娃儿脸­色­有些鄙夷,对于白吃饭不做事的人她向来都很看不起。

“杀人,还有保护小主子。”

“噢。”

她凑头去轻声问,“抢劫,掠财,劫­色­会不会?”

黑衣人们眼神一暗,一脸复杂,各自想着自从魅舐死后,组织里换了主人,一个个以为跟了赝狄之后可以不用再过以前这种­奸­­淫­掳掠的生活了,没料到未来的小接班人竟会这般问,于是硬着头皮说,“小主子是天,属下们随时听从本门宝物,灵符的调遣。”

“那好,我要在你们之中选一个武功高超的人,来完成一件任务。”小屁孩摇头晃脑的。

众人瞠目结舌,不知道这未来的主子,究竟想要做什么。

这可是一个无法无天的小霸王啊。

想曾经……

她把暗刹舐折腾的,石室的地都快被她削平了。

这小家伙别看她屁点儿大,十分的不好惹,

更何况她手里还有灵符。

于是乎,惟有妥协。

结果……

在一片幽静且茂密的林子里。

一阵刀光剑影。

众杀手们大战了八九十来回,最终一名黑衣人脱颖而出,地上横七竖八的累倒了四个人,他支撑着起来,踉跄得跪在地上,喘着粗气,目光如炬,只是衣衫褴褛,昨夜才给做的新衣衫不知道被哪个同门兄弟用刀子划了无数的口子,这叫一个残败,总之形象非常令人的心酸,他神情是又喜又忧,一脸复杂,且忐忑不安的听从派遣。

“好,不错。”小敛迹一脸欣慰,拍着他的肩,“我现在就告诉你任务。”

黑衣人眼神闪烁,十分的期待。

她神秘兮兮的靠在他耳边说,“给我抢一串糖葫芦来。”

他瞪眼睛,忍着怒意,胸口一阵剧痛,“一串糖……葫芦?”

后者笑眯眯的点头。

他顿时气血倒流,内伤未愈油又添新伤,身子前倾,一口腥甜的液物喷薄在参天树­干­上,班驳鲜血,醒目极了,

小敛迹跳开,小毛发一抖一抖的,“不然你还想做什么……你都累成这样了,气血又不足,还能­干­什么,对了……”她很关心地问了一句,“我来给你把脉?”

“不,不不不。”黑衣人吓得一脸苍白,“属下这就去办。”

一溜烟儿,就没影了。

屁话,能给这小主子医么……听闻师传霁公子,医人不行可毒功了得,却又不会解毒,被她整治的花花草草,小狗小猫外加人,无一幸免。若是被她背地里下了毒,还指不定找谁去解……这宫里冰冰冷冷的霁公子才不会救人。

砰的一声,

他撞在大树上,滑了下来。

震下落叶无数。

晌午。

“小敛迹,你在吃什么?”诗楠坐在庭院热着一壶茶,执着玉扇轻轻敲着桌子,笑着说,“来坐……瞧你一身大汗的。”

“糖葫芦……”嘟囔着,啐了一个核。

小家伙手撑在椅子上,费力的爬了上来,一ρi股坐在椅子上,

“四爹爹,在你这儿讨口水喝。”小心翼翼的拿小帕子包着糖葫芦,端着茶杯,也不怕烫,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

诗楠诧异的看着她的动作,有些失笑,拿着扇子敲了她的头,嗔道,“和你娘一个德行,牛饮。”

“可惜了茶么?”她偏头问。

怎么会,我倒是希望你和你娘能天天到我这儿饮茶。

诗楠光是这么想着,眼神柔软了。

小家伙趴在桌上,胖乎乎的小手捻起冰糖葫芦的一点糖渣,一脸幸福的吮着。

“对了……”诗楠忍住眼里的笑意,故意板着脸说,“最近不是牙疼么……你娘不让你吃糖了,一个铜子儿也不给你,怎么有钱吃起了糖葫芦。”

“抢的。”

“……”

“你赝狄爹爹说他遗失了一块东西。”

“五爹他丢了什么?”她不经头脑的问了一句。

“灵符。”

番外三 美男爹爹们的教育 [二]

“原来五爹爹丢了灵符。”小敛迹的手捏紧,胖乎乎柔软的手掌里,那枚玄铁质地冰凉,隐隐泛着寒光,扎得她好生疼痛,她眯着眼笑了笑,“我不知道在哪儿……没拿。”

诗楠望了她一眼,直白的说了,“我又没说是你,你小脸涨得这么红­干­嘛。”

“嘿,嘿嘿嘿。”她傻笑着,原本一溜索滑在桌子下,蔫了似的小身子,立马­精­神抖擞起来,握紧那枚玄铁的手松了松,塞进了小肚兜里,身子凑在桌子上,摇头晃脑的,拿小手指沾着糖,吮着。

“真不是你偷的?”诗楠又瞟了她一眼。

噗……

小敛迹缩在大大的椅子上,咳得够戗,小肩膀一耸一耸的。

“好生吃,没人与你抢。”诗楠心疼了,起了身子,搂着这一团小­肉­,帮着抚顺了背,心想这娃儿说谎容易穿帮,他捞起桌上的一杯水递了过去,“等会儿吃完了,赶紧去你大爹爹处,他正找你。”

小敛迹双手捧着大杯子,低头喝着,嘴扁了。“又要做学问,背诵诗词。”

“修生养­性­是要的,只有他才管得住你。”诗楠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

小家伙眼睛滴溜溜的转,脆生脆气的说,“可是小敛迹最喜欢四爹爹,人又温柔从不骂我也不打我。”

“他们何曾骂过你,”诗楠失笑,望着她那禀神思考的小模样,狠下心肃颜说,“这会儿你可别想躲在我衣柜里。”

敛迹一脸悻悻的,叭嗒叭嗒的吮着,化在舌尖的糖,似乎没有起先甜软,吃啥也不香了。

“怎么不吃了。”诗楠握着扇柄指了一下。

桌子上,拿一条白帕子小心翼翼的包着,四颗圆溜溜的,用一竹签子串起的糖葫芦,还剩下那么多……她却不吃了。

“舍不得,留给四爹爹吃。”

“爹爹大了,不与你这小孩争。”

“可是它很甜,化在牙齿嘴间,美滋滋的,心情也会变好,想让爹爹和敛迹一样快活。”

诗楠一怔,看着这垂头的小家伙,心里某一处都柔软了起来,像是浸泡在水里,不软都不行。

这小家伙要是自己亲生的该多好,可是不是亲生的又怎样……

她可是湮儿身上掉下的­肉­,一直以来就这么看着她长大。

如今,大了……

眉目也清晰了,这么好的模样儿,除了他……不然又能会是谁。

何况这小家伙又那么亲近那人。

“四爹爹,今天娘会与你一起睡么?”

“昨天来了,今天应该是去你三爹爹那处了。”

“为什么不见娘陪二爹?”她眨巴着眼睛,一脸好奇,又有些惋惜。

“就你问题多……”他笑着把玉扇一搁,放在桌上。

捏着她的嘴,手指探进去,往两旁掰。“给我看看你的小蛀牙。”

粉­嫩­的牙床,两颗小板牙,白生生的直晃眼。

小敛迹仰头,乖巧极了,眼笑眯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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