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网

9.9元支持站长用爱发电
繁体版 简体版
奇书网 > 后湮宫 > 第二卷:游历美男史

第二卷:游历美男史

“嗯。”

一时间没了动静了,偷偷睁开眼,却对上了弘氰近在咫尺笑得柔情似水的脸,他张开个胳膊把我搂得那个紧啊……憋得我够呛。

对上铜镜里那两个依偎的人影儿,一个笔挺的高贵神官模样,一个前襟敞开穿著柔和衣袍,丝绸滑腻如水的料子勾勒出纤细的身形,让人想入非非意乱情迷。

汗,还没想过原来我穿男宠袍子还挺像那麽一回事的。

“湮儿,其实……相信我便成,我著实不想把你掺和进来。”他手轻轻拂过我的发,一缕缕把它理顺。

轻轻推他,他却拉著我的手,赖著不动。

“快些去吧,别让使臣等久了。”

他迟疑了一下,凤眸里荡著温情,婉转千回,眯眼一笑,展手伸著白皙莹润的胳膊顺著我的发间,一路下滑把我的脸摸了个遍,才心满意足的转身走了。

寒,这一会儿了还吃我豆腐。

照照镜子,里面一只“小狐狸”微蹙眉,眉间泛著轻愁,嘴角却笑得轻巧。

今日探子回报玄国遣使者在神宫外已驻足了三日,似乎有很紧要得事想找弘氰商量,真是有趣……凤国皇上、太子都还在,他却藏匿著只想找弘氰神官……怕是知道弘氰才是凤国的幕后­操­纵人……

那个玄国……握紧拳头……指甲划得手生疼……当日三番五次想虏后,今日来得正是时候。

我起身,整整衣袍,把前襟拉得更开些,

缓缓移步向大殿走去,

该出场了。

─────────────────────────────——————————

神官殿口恭恭敬敬地立著两排人,有些眼熟有些压根就没见过,估计是玄国那边的人。

菟儿从一旁走出来,鞠躬,低眉顺眼地把门打开一条缝,压低声音说,“主子,您小心点,里面在商量要事,不让人呆的。”

轻轻颔首,无声无息地滑了进去。

大殿门轻轻合上,里面静悄悄一片,远远的看见弘氰一身绣凤滚银边黑袍坐在神官拜玉台上噙著嘴间的笑意望著我。

我撩起袍子正准备走向前,一把明晃晃的刀便抵在了我的颈项处。

“谁。”

我还想问你是谁想做什麽……在某人的地盘拿刀抵某人的心上人,怕是不想活了。

“……放开他。”弘氰的声音从高处传来,明显的不悦。

那把刀的主人迟疑著,却不松手,那眼瞥向远处站在弘氰旁边的穿著褐­色­官服的人。我不耐烦,把脚一踢,他没回过神来反­射­地抬手挥刀一扫。

“住手。”

“不要……”

明晃晃的刀,来之前似乎还磨过,在我腰前一划,一阵凉意……我踮脚一踏,一踩,瞬时间蜻蜓点水般,轻盈地借著刀的惯­性­,使著轻功便一路凌空飞过白,袍狂舞,衣袂翩跹,直坠进弘氰的怀里。

好险……

抬著眼望他,他连白皙得毫无血­色­,似乎刚刚也被吓得不轻。

低头轻笑著,娇嗔著,“主子,他好坏,拿刀砍我……瞅瞅……”说完起身作势晃悠一下,衣带松松垮垮地垂了下来“情儿新买的袍子都被弄散弄坏了……唔……”

温热的­唇­火热的抚了上来,有浅尝辄止,变得绞缠暧昧起来,他用力的吮著我,小心的用齿轻噬著我,像是在惩罚我刚刚的故意与不小心。

瞥一眼,下面的人倒吸一口气,神­色­各异的望著我们。

我轻笑著,把他楼得更紧。

他手缓缓移至我的腰间,不留痕迹地把那散开的衣带束好,轻轻掐我一下,我闷哼一声缩在他怀里偷笑著。

“情儿,不乖……不是说好了等会儿就去找你麽,自己又留出来,该罚你没衣袍穿。”他慵懒地靠著,把我放在他怀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摸著我的脸。

“情儿不是想你麽,”斜一眼下面神情错讹的一堆人,使坏地趴在他腿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蹭著,“一早醒来没瞧见你……怪慌的,谁叫你不喂饱我。”

恶寒,平日里最恼那些半男不女的死人妖,没想到今日还得披著男袍扮妖­精­……

四处张望,得弄点什麽压惊,顺便润些嗓子。

抬起手,执起袖子,端起一杯酒轻轻嗅著,舔一舔,想喝。

他眉梢一佻,把杯子从我手中移走,仰头……悬空把琥珀­色­的酒液到进嘴里喝得一滴不剩。

啊……就都不让喝麽……

我不依不饶地执著他的袖子晃啊晃,撒娇。

他眉目满是风情,白皙的指尖勾著我的下巴,倾身落下一个吻,青丝从他肩头柔顺地撒下来,拂过我的脸,一瞬间就被我们从­唇­间遗漏的酒,润湿……粘乎在了一起。

他用只有我们两个才听得到的声音低低在我耳边呢喃,“坏东西……我真想现在就抱你。”

脸轰得一下红透了,想脱身,却被他紧紧执住,加深这个吻。

(下)

一声咳嗽,兀自在大殿响起。

轻轻推他,他也缓缓松开我,手却一直没有离开过我的脸。

“不知道神官大人,对玄王的提议有何看法。”

他只是笑著,继续摸我不作声。

我趴在他身上,好笑的望著那个使者,他著急的望著弘氰,脸上冒著汗铁青的脸,这不……被忽视了却不好使­性­子发火。

谁叫你……刚刚手下的差点把我给跺了,不给你点苦头弘氰等会儿怎麽好向我交代啊。

褐­色­官服的使者终於熬不住了,作了一个手势,殿门悄悄来了,从里面鱼贯而入了十几个少女,一个个沈鱼落雁,闭月羞花,这要是长大了该是何等的美人啊。

我趴在某人身上,讪著脸望著……啧啧咂嘴,漂亮漂亮啊……

弘氰半躺著,斜扫了一遍,纹丝不动。

定力好啊!看不出这­色­狐狸装起不­色­来一板一眼的。

使者上前一步,再次挥手“若是神官大人不喜欢,我们专程为您再准备了一些。”

话还没完……一阵银玲声,从半掩的门里又低眉顺眼地走进了十二个少年,他们抬头,清秀脱俗,眉宇俊朗,又有说不出的风情……美人胚子啊……个个都不比后湮宫的差。

我倾身看著,口水这个流……哗啦啦的。

里面一个少年抬头瞅了我一眼,怯怯地笑了,神情中颇有神仙哥哥的风姿,这个清雅绝伦。

腰间徒然一紧,我被狠狠搂了回去。

唉呦……我这可怜的小腰……

你还掐……狠狠瞪他一眼,却被他回瞪了回去。

理亏地把头埋在他怀里不吭声响。

“使者请回吧,恕弘氰不远送。”他面无表情的瞥一眼那些少年少女们,挥手,说著无情的话,神情却风流到了极点,“这些也请带回去。”

使者的身子一僵,不再说话了。

一阵击掌声,在空旷的大殿上格外的清脆。

“好,果然是闻名於凤国的神官,著实让本王佩服。”一个四五十年纪的人从暗处走来,一双老桃花眼从我们身上扫过,神情从容威严的站出来,望著我们。那名褐­色­官服的使者恭敬的弯腰趴在地上,周围哗啦啦的倒了一片玄国带来的人……这个人,莫非是玄国的王?

弘氰肃颜,缓缓下步,行了个漂亮的手势,嘴角上扬,“玄王居然亲自来了,凤国不知玄王大驾有失礼仪,不知玄王此番有何事?”

玄王轻笑,启­唇­,“当然为后湮宫与宫主的下落而来。”

弘氰凤眸一眯,倒了一杯酒,使侍人递了过去,不动声­色­地说,“难道……玄王知道后湮宫被灭之事。”

“当然,”他握著酒并不喝,望著著弘氰,眼中笑意正浓,“我还知道后翎身在何处。”

“为何找我。”

“因为你曾与后湮宫宫主交好……只要我们两国合作,必能抢回后翎。”

────────────────────────────

叹一口气,抚著一盏玉杯发呆……

玄王多疑,并不多说。只愿私低下和弘氰谈。

幸而弘氰回来后也不瞒我,从进门就抱著我慢慢与我道来……

真相也慢慢揭晓,原来当初被美­色­迷住的玄王偶然间得知宫主闭关且后湮宫在大张旗鼓地遣散男宠,宫中防备松懈,便私下里与强大的巽国商议,决定一齐灭宫。

初定计划是玄王挟得美人归,巽王持长生不老方。

於是巽国同意,并派暗杀组织……结果竟不知怎麽的,后竟不翼而飞……

发了一会儿呆,

悬著的心也稍微放下了,起码她并没被虏……起码我还能相信她是安全的……可是这麽些日子来,为什麽不与我联系……

“弘氰……那后……你可知她现在身在何处?”

他低吟著,瞥了我一眼,将我搂住紧紧地,许久才说,“玄王说他的密探回报,巽国近日出现一位绝­色­,巽王十分宠爱,他怀疑是后翎,於是恼怒万分责怪巽不守信用,便遣使者去巽国,却没想到巽王不顾礼仪杀了使者还扬言说要灭了玄国。”

咦……这是为何,难道后翎真被藏匿在巽国,所以王要杀人灭口?

他缓缓摇头说,“我也为这事困惑,因为巽王说玄王不仅私藏后还把原本属於他的长生不老药也私吞了。”

呆滞掉了……

怎麽会这样……这明白的是黑吃黑,窝里反麽……

“那麽玄王此番来是想借助凤国的力量讨伐巽国?”我沈思著,将手中的玉杯紧紧捏住。

“嗯。”

“氰儿,你答应了?”

他偏头埋在我肩头只是不语,抬眼望著我笑,“湮儿你怎麽想。”

将杯子轻轻搁置在案上,用水沾湿手,不露痕迹地在檀香榻上写了八个字。

其实,不管怎样玄、巽二国都逃不了关系。

就算后不在他们二国又怎样,找到了她,难保不会被他们窥视联手对付我……所以目前只有……

他低笑著,缓缓合上我的手,袖袍飞扬,随意一挥便把榻上的水痕迹擦得一­干­二净,慵懒地从怀里掏出雪白的帛巾,擦拭著我的指,那麽地仔细……

半晌他抬头,将我搂在怀里说,“湮儿和我想得一样……”他贴著我的耳畔慢慢地启­唇­,温润地气息搔得我痒痒的,“我已经暗示玄王可以多拉拢一些国家联合著围攻强大的巽国,这样我们就可以……”

他眉梢一扬,斜入骨子地风情,随是柔意万千,却掩起袖袍,微启的嘴­唇­明明无形中倾吐著最是无情的话,依旧是那八个字:“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唉,弘氰啊……弘氰……

摇头摇头,真正是只九尾前年老狐狸。

他执其我的手,笑得温情似水,“湮儿……这世上我绝不允许谁做伤害后湮宫和你的事,我弘氰定会想著法子让他千百倍的偿还。”

我轻轻掩嘴笑著,眼中却藏不住落寞。

后,等我……

柳絮深处(上、下)

(上)

神御园里,香气溢人。

只是……

大红大绿大紫,一眼望去都是些鲜豔到了极致的花花草草……唯独有一束清秀脱俗的白瓣花独自开著,我挽著袍子踏著小石子一路走去,轻轻嗅著。

一丝淡淡的花香,清爽却亦醉人的味道……就像是霁雪……蹲下,拿袖袍拭擦著鼻子,霁雪身上是清雅的梨花香,比这还要好闻。

偏著头,望著池边的倒影。

一个娇小的少年,蹲在绽放烂漫的白瓣花下,小狐狸一般的容颜,水雾迷蒙的眼眸,一眨一眨的。

伸手摸摸脸,叹一口气……

这人皮面具还真带习惯了,昨夜里偷偷撕开一层,原本想给肌肤换换气,没想到还真像霁仙子说的那样,里面的“真皮”细腻光泽,愈发比以前好了……

这人皮面具用来当面膜,还真像那麽一回事。

“菟儿,我们再往前走吧。”挥袖袍,忒男人的往前一指,池边杨柳深处隐约可见一个亭子。

“主子……主子,您别再往前走了。”菟儿耷拉脑袋,讨好地说,“咱回屋去吧。”

“……为什麽。”这是神官殿又不是皇宫,有什麽不方便的……

还是弘氰又在吃啥醋,我就说麽……平白无故地把在伺候在我身边的丫头们换成少年接著又换成现在这个菟儿,扳著手指算著,来来回回这麽多趟,现在又变相著把我禁足,到底还要不要人活了。

哼,说来说去还不是他这个小狐狸皮相害的。

我把这小脸蛋往那些小侍女们那一偏,弯眼一笑,她们一个个跟那见了花的蜂蜜似地,涌上来把我蜇得,脸上红印子一片,弄得弘氰脸沈了好一阵子。

换成男侍吧……神官大人又不放心了,你说我一男人能把男人怎麽地……

拉拉扯扯拔河似地,几番下来,他才袖袍一挥,把菟儿施舍给我了,还特慷慨地说,“湮儿,我的就是你的……这个给你使著用吧,别客气。”我这个气啊……几乎吐血身亡。

回神,浑身哆嗦了一番。

“走,不理他。”挺起小胸脯,挽起袖袍,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胳膊,忒男人的往那小亭子指指指……“我就不信,今儿个我偏要去那歇息,告诉神官大人,我今晚就住这里了。”

“唉呦……我的小祖宗。”菟儿急了,搔头猴急地弹起来,慌慌张张地把我卷起的袖子拉下去,遮严实了,“今日乾国的王来了,估计八成正在逛这个园子呢。神官大人千叮万嘱,吩咐菟儿看牢你不要被乾王遇上了。”

乾王?

你是说那个乾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不早说……抓头,我可不想再回去当什麽乾国之母,啥乱七八糟的天命女……

死踹他一脚,臭菟儿,不早拦著我。

菟儿垂著头,特无辜地瞟我一眼,那眼神分明在无言地申诉,主子,我拦得住你麽。

我讪笑著摸头。

咦……

不对啊,乾王不在乾国呆著,跑到凤国来­干­什麽?

菟儿望著我只是笑著不语。

一时间明白了个透彻……

凤国、玄国、乾国三国是要联合起来对付巽国麽。

看来舒坦的日子过不了多久了……掩嘴轻笑著,朝菟儿使眼­色­,“去到藏书阁里搬些书放到我房里去,告诉神官大人近些日子我便不出来了。”

“是!”菟儿轻舒一口气,恭恭敬敬地行个礼,看得出这家夥正满心欢喜。

气死我了,我有这麽不待见麽……这小子和他主子一样巴不得我几日不出门。

“你先去找书吧……我一人回去就成了。”我抚顺袍子,张望四周,沿著原路便走。

他应了一声,一溜烟的就跑了。

池水涟漪

柳絮漫天飞舞。

我提不起兴致,低头挽著袍子,只想快些回房。

虽说是易容了没错,可是一想到乾王心里就怪毛的,这种人还是少遇见比较好。

咦……

软软的,似乎踩到了什麽东西。

伸手摸摸,前面也堵了一面墙,温热的触感……

“这位小公子,你踩著我了。”一个温文尔雅的声音徒然在我上面响起,这声调……这语气……熟悉地打紧啊……

恍神中,我猛地抬头

看到他手执一柄扇,站在我面前,

一阵微风吹来,池水波光粼粼,墨柳摇曳。

我揉揉眼睛,後退一步,再看向他。

他玉容俊雅,衣带当风,落絮如雨,恍若下凡的仙子。

诗楠?!

他怎麽来了……

不是说此番是乾王来了麽……

我低头嘀咕著,却见他身後不远处玄王正和一些身著官服的人往这边走来,有几个还朝这边张望。

镇定下来,吸一口气。

脑袋晕晕的,想起上次撒药踏出乾宫那一刻,他望向我的眼神,那麽哀伤欲绝,那麽无助,承载著是心死的绝望,那一刻就像是……诀别。

如今他那如玉般温润的脸,近在咫尺……似乎只要伸手,就能触摸到……

湮儿,皇权就是一切……

湮儿我该拿你怎麽办。

别……不要离开我……对不起,别将我一人丢下……

胡乱地晃头,收回心思。

曾听霁雪说,诗楠要夺权……没想到居然真的成了。

抬眼望他,依旧玉树临风,温文雅致……诗楠……能遇见你,真好……

“你……”他轻笑著,眉宇却有著散不开的清愁,沈静闲雅,让人心疼。

“对不起。”我低头从他身边经过,加快脚步。

他晃身挡住我,纹云绣银紫袍被风掀开一角,明晃晃的,弄得我头晕,他迟疑地望著我,“这位公子是……”

我头更低了,微躬身作揖,“鄙人只是神官大人的入幕之宾。”

“是麽……”他轻笑,怔怔盯著我的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与失望,“公子的眼睛与我……熟识的一人很像。”

一个侍人小步地跑来,在他耳边轻声说些什麽,再指向一旁伫立在亭里等候的玄王及著官袍的人。

一声轻微的叹息,他徐徐转身朝亭里走去。。

我扬眉笑著,看著他缓缓地转身离开,一席紫袍似月华,流转千回,滑得像水一样勾勒出他的身形,他消瘦了不少……

心里苦涩的,

没被认出来麽。

幸好……

其实,既然乾王是你,坦白说也没什麽顾忌的,被认出来也好……只是,我还不知道该怎麽待你,毕竟是我当初弃你逃宫,如今又和弘氰厮混在一起,你被逼著篡位当乾王,千里迢迢赶来倾国之力联合讨伐巽国。

而我……

如今能给你什麽……

叹一口气。

(下)

我踢著小道上的石子,漫无目的地走著。

全身乏力,蜷缩著身子抱膝蹲在草地上。

池水波光粼粼,泛著涟漪。

我倒地,摊开四肢,扭著脖子望著飘著柳絮的池面……一只小狐狸的倒影也在怔怔地看著我,眼神那麽哀伤。

湮儿,你承认吧……自己懦弱……

微风吹过,草丛中沙沙作响。

水面晃动,一波一波池水散开,小鱼相互追逐嬉闹。

一席雅致的身影映­射­在上面若隐若现。

揉揉眼睛,定睛看一江池水却归於平静,什麽也没有……

湮儿……别想了,抓头……想些有的没的,都出现幻觉了。

闭上眼,伸展胳膊,身子向左一偏,滚一番,蹬地坐起身来。

身子僵住,呆愣掉了。

一只白靴出现我眼前……

春风依旧,容颜如玉。

他轻笑著,缓缓朝我伸出一只手,白皙晶莹,修长地指尖泛著柔和的光泽……我中蛊似地

把手递过去,他轻轻握住,久久的,才稍微使力把我拉起来。

我想缩手,却被他拉得紧紧的。

“诗……”恍神中,猛地惊醒,恨不得把舌头咬下来 ,“公子,怎麽又回来了?”

他清澈的眸子,扫过来,抬手将我沾在发间的草叶子捻开,神情温柔。

怪别扭的……我轻轻拨开他的手,继续问,“公子不用去玄王那儿麽?”

他闻言一愣,复杂地看著我,眼中笑意更浓了,“我把东西纳下了。”

咦……丢了东西麽……

四处张望,这里没有啊……抓头,也不知道贵不贵重,反正闲著没事,帮他找找也行。

“看是不是在那儿,我帮你找找。”我转身,往原路的草丛里钻。

一股热风席卷而来,我被那来人一拉,便坠入一个温热的怀抱。

一柄玉扇颓然掉落,无声地躺在我脚旁。

我怔住了。

他不言语,只是从背後搂著我。

“公子……你……”

他闻言更是紧紧地抱著我,像是怕我逃开似地,“我不叫公子,这次我不会让你走了。”

我眼眶一热,湿润润的。

死诗楠,臭诗楠……原来你已知道是我……

“湮儿,我不能让玄王知道你的身份,好些呆著……”他俯身靠在我耳畔轻轻说著,“等我,我一会儿就回。”

轻柔的话语,温润的触感……轻巧地滑过我的耳畔。

我耳朵火辣辣的,脸像被烧著似地,红了一片。

举止向来得体优雅的他,什麽时候也和狐狸学了这些不检点的事……

“嗯。”

他轻笑出声,把我拥紧了一下,才松开。

捡起地上的玉扇,後退几步,痴痴望了我一眼,才转身走。

发了一会儿呆。

突然想起菟儿还在藏书阁找书,或许已经送到我房里了……我原本还答应这几日不出门的。

对了,也不知弘氰知不知道乾王已经换人了……

他应该是知道的吧,毕竟这是他的神殿,诗楠这麽大一个人在这里晃悠,没神官大人的允许是进不来的。

难道……

等等,他知道了还瞒著我,不让我遇见乾王?

因该是这样的……这只被醋浸著的酸狐狸……

胡乱想著,不知不觉便走了几段路。

抬头,汗……

抓头……冒汗……原本答应诗楠不走远的,这这这……给我走到哪儿了……

四处茂密的树林,有点皇家狩猎场的感觉……

往後看,全是左拐右拐弯弯曲曲的小道……

这神官大人的府邸……还真是……大……啊……

迷路了。

葱郁的树摇晃著,林中一片沙沙作响。

奇怪,没风啊。

偷偷弯腰,趴下,一路匍匐潜进草丛中。

远处,林子深处,有两个身影使著轻功一跃一跳的借著树枝凌空……打架。

两个黑衣人,一个浅黑,一个深墨黑。

汗……看著都像做贼的。

我伸著脑袋看,忍不住摇头……你说这弘氰大神官的地方怎麽治安这麽差啊……哪个地方的王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冷不丁还能冒出一两个黑衣人,借著这神圣的神官殿里的树杈打架。

咦……

睁大眼睛看,这这这……这两个人怎麽这麽眼熟啊。

西域暗刹舐(上、下)

(上)

吓得一弹,跟那见了鬼似的。

轻盈的动作,欣长的身形,这比女人还妩媚多情的眉目……这这这这这不是虞嫿麽……他怎麽来了……

一个回旋,他柔弱无骨地身子往後一仰,躲过那深黑­色­衣袍人的一剑,却将那人的刚毅的脸完完全全暴露在我的眼前。

居然是他?

不行了,要晕了。

今天受得刺激太大了,接二连三的。

近了,近了。

打斗声越来越逼近,一阵呼呼的风声,吹得我脸热极了。

仰望著上头那两个激烈打斗的身影,呆滞掉了……他们两打归打……有必要跑到我头顶上打麽……

立马匍匐著潜进树丛中,一动不敢动。

忍不住,偷偷瞟一眼那个深黑­色­衣袍的男子……错不了错不了,心激动地得,差一点管不住嘴巴叫出声来,他他他他他就是那个酷似rain的扫雪大哥……

他不是後湮宫里打杂的麽,

传闻後湮宫被洗劫一空,未留下一人。

可是,他却活得好好的,还跑到神官殿里和这不男不女的在打架?

难道……後和他在一起?

忍住心里的震惊和窃喜,扒开草丛继续观望。

一招一式似乎同出一门,两人打得没点创意。要麽同时出剑……要麽一前一後出同样的招式。

不过似乎rain大哥的武功略胜一筹,剑出得稍微快一些,轻功地步伐稳一些,不过却有故意放水的嫌疑。

瞅瞅又来了……

rain弹开虞嫿刺来的剑,一个飞身,便作势要次向他的腋下,中途却迟疑著用剑身打了他的肩,硬生生地刹了手,又没伤他。

虞嫿却恼了,一声“娘的”二字唤得比平日里还摧心震肺的,抓起剑也不顾招式,横劈了过去……rain身子一震,树叶吹得哗哗作响。

一根的树杈从天而降,准确无误地坠到了我脚上。

一滴血啪地一声,掉在我脸上,滑了下来……

娘的,打架就打架,莫伤及无辜啊……

“今日,不与你打了,不过我说的话你好些思量。”rain大哥有些复杂地瞥他一眼,捂著左臂,一个纵身便踏著树杈,一阵风似地没了影了。

虞嫿愣在那儿,也不追,只是望著自己手中的剑发呆。

我望望自己,望望他,再望望那远去的身影……

低头,望著那被掌风劈下来的树枝。

痛痛痛痛……瞥一眼这树杈……有我胳膊这麽粗……这腿怕是要断了……

人生最痛苦的是什麽,是哑巴吃黄连。

就想像现在的我,你说我找谁惹谁了……被人打折了腿,还得忍著……憋出了我一身的老汗。

虞少侠,虞美人……

你打完了,就快些闪吧,你不走人我也爬不出来。

他转身,把剑收进梢,走了。

却是一步一步朝我这边走来。

我倒在地不敢动弹,捂著嘴看著他。

他环顾了四周,微蹙眉。

妈的著男装都这麽好看……我心里碎碎念著,却大气也不敢出。

“躲躲藏藏可不是君子之辈,出来吧。”他秀眉一展,对天喊。

我趴得更低了。本来就不是君子……过几天我还会是一个女人,给你逮著著,怕是连都女人都做不成了。

风轻轻吹著,草丛沙沙作响。

一个尖利的声音划破风声,朝我这边刺来……一把剑嗖地一声贴著我的脸Сhā进一旁的土里。

冰冰凉凉地……上等的寒铁……我全身发软,娘的,他这是想抓人还是杀人啊。

他站在风中,黑袍吹得翻腾,一阵幽香袭来,我恍神……一眨眼功夫,他便站在我眼前。

“这位公子,鬼鬼祟祟跺在这儿所谓何事?”他半蹲著,拔出剑在手中把玩,笑眯眯地望著我,一时间美得倾城倾国。

恶寒……

跟他呆这麽多日子,只要他这麽一笑,准没好事。

“呃……我正准备小解,这树杈打在这腿上……从天而降地……伤了,动弹不了。”我讪笑著,指一指那被伤著的腿。

“公子全瞧见了?”他用食指勾著我的下巴,轻佻地一挑。

怒,他当这是青楼啊,出来办事还不忘老本行。

抓头,他这是让我说看见了,还是没看见呢……又不是抓­奸­……两个男人打个架,未必还把目击者杀了灭口啊。

只是……这场合是在神官殿里……就不好说了,太子闯神殿还被禁足了呢,这平常人该会被剜足跺手吧。

一把剑暧昧地贴在我脸上,一路滑下来……冰冰凉凉地,寒气冷得我直哆嗦。

“公子,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便不杀你。”他贴著我,在我耳边轻声说著。

啊……你还动真格的……死虞嫿,你敢划破我的脸……我让你後悔一辈子。

“问吧。”我闷声闷气地说。

“你穿著这一身行头,一定是神官的男宠了……这几日可见一个天仙般的小女子呆在他身边。”

天仙一般的小女子…呆…在弘氰身边……他他他他敢!

平日里没见他藏著掖著……

等等,你找女人也不用跑来这里打架啊……

他秀眉一蹙,不耐地说,“快说,有没有一个叫湮儿的女子在神殿里住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天仙一般的小女子……

我低头看著这平胸,开襟白袍……傻笑……你这厮也忒夸张了吧。

於是抖抖袍子上的灰土,仰头望著他,老老实实地说,“大侠,小的没看到。”

他闻言,半眯著眼,把我扫了个遍,握著剑的手一用力,便架到了我颈上,“那留你也没用了。”

莫非,想杀人灭口。

看著他那漂亮的眸子微眯,泄出一丝杀意。

“喂……你别乱来啊,你还用力……娘的,你会後悔的。”我蹬脚,喘气,踹踹踹。

他突然眼神停留在我的脸上,看了半晌,“……­性­子倒是挺像的。”

突然,颈上一紧。

被他拈著袍子托了起来……身子悬空被他抱著,死命地挣扎。

“既然我找不到人,只有把你献给主上了。”他轻笑著,伸指点了我的|­茓­。

哎呦……腿这个疼……龇牙咧嘴的。

张嘴……

却发不出声来,死虞嫿­干­嘛点我哑|­茓­……

­干­脆让我全麻点晕了我,还省得我疼……你是故意的……

(下)

“小姐,您醒了?”一个十来岁的少年趴在地上,恭敬地把檀木盒举在头顶,递了过来。

散发阵阵暗香的盒子里的是一件银丝纹绣的罂粟花袍。

咦……

低头望向自己,受伤的脚已经被包扎好,浑身酸痛。

一定是虞婳把我扛回来的时候,在路上硌疼的。

胸前鼓鼓的……

不会吧。

拉开松垮的前襟,凑着脑袋开。

晕,啥时变回来的。

一声闷笑。

虞婳风流倜傥地倚在门处,勾着­唇­说,“想不到你还是个女的,看着你时是平平的……抱着你时却着实吓了我一跳。”

恶寒,在这个紧要关头变回来,也吓了我一跳。

“这是哪儿……你抓我来这里想­干­什么。”我装腔作势,攥着衣袍怯怯地问。其实隐约也猜着了点什么,不过倘若被虏后,不作出点正常反应,似乎有点对不住辛苦把我扛回来的虞美人。

他瞥了我一眼,轻抚发丝,拈在手中把玩,缓缓启­唇­,“暗刹舐。”

我环顾四周……这地方四面都是石壁,还雕刻着奇怪的图纹……­阴­森森的,有点像是岩洞,不过更像是地下宫殿。

原来这里就是暗刹舐……地下宫殿……难怪弘氰派出很多人都找不到……等等,这个地下杀人组织不是在西域么,难道说死虞婳把我带到西域?!

一个小少年跪倒在地上,轻声说,“左使者,主上在来这儿的路上了。”

“退下吧。”他挥了一下袖袍。

那个小少年恭恭敬敬地弯腰,拜了一下,柔弱地伸出一只手便轻而易举地把看似有几百斤地石门给关上了。

厉害,看来这暗刹舐里的人个个都不寻常。

“呆在这别想跑,送进来的人没有能出去的。”他遥遥望着窗外,先是沉静在自己的思绪中,半晌才展眉轻笑,“等主子回来了,就知道你是留在这儿……还是……死。”

一阵风

一阵­阴­风……吹得我寒毛直竖……

巨大的石门无声无息地从外面打开,一股­阴­飕飕地凉意迎面扑来。

肆意凌乱狂舞的银发,一席黑蟒罂粟花纹的袍子在风中翩跹,狭长的泛着暗红的眸子很是诡异……他……这个鬼魅般俊美绝伦的男子就是魅舐?!

“主上。”虞婳单膝跪在地上。

“我要的人给我带来了么。”一个­性­感­阴­柔的声音响起,带着笑意却让人更冷。

“属下办事不力,中途有变故……只抓来……”虞婳的声音有些变调,似乎有些发颤。

“是么。”一声轻笑突兀地响起,笑得愉悦极了。

突然虞婳倒地,痛苦地蜷缩着身子,青丝撒了一地,“主上,饶命……”

“那就是没给我带来了?虞婳,总该让你长些记­性­。”魅舐继续掩袖笑着,俊美地脸上的无动于衷,只是身上散发的杀意愈浓,“你给我带的……就是她?”

空中散发着甜甜的血腥味……

他一步步走向我,黑蟒罂粟袖袍一挥,我只见眼前一道金光……腰间一紧,便被带到他的怀里。

脚一软,锥心刺骨地痛便蔓延开来。

娘的,没见姑娘我脚受伤了么……别以为把头发染了银了,再带个隐形眼镜弄得跟那红眼病似的就可以出来吓唬人,我呸。

一双修长地手牢牢地捏起我的下巴。

“我很不喜欢你这般眼神……所以……”他的手沿着我的腰缓缓向下,滑到腿间……继续向下……一用力,我闷哼一声,狠狠剜他一眼。疼得浑身发颤……衣袍下摆隐约显现出血迹,估计刚被包扎的伤口又添新伤了……

一声轻笑。

恍神中,却见他优雅地抬起手,在我面前晃……

一滴又一滴,

鲜红的血在指尖蜿蜒流淌……白皙修长的手、殷红的血迹……分外打眼。

他狭长的眼眸情迷地望着指间的血痕,缓缓抬手凑到­唇­边,伸出舌轻轻舔嗜着……这情景诡异又美艳得很……这死变态……

“放开我。”我忍着疼,瞥见虞婳舒缓了身子,踉跄地扶着石壁起来了。

咦……怪了,似乎魅舐的笑声一止,他就没那么疼,只是代价是……我被弄疼……

“女人,你在看谁。”

下巴被捏疼了,我怒意十足地回瞪过去。

魅舐暗眸一怔,颇有意味地抚着我的脸说,“从来没有人敢一而再再而三地……你是第一个,不过也将会是最后一个。”

抵在颈上的指尖,冰凉。微微用力……

杀意肆虐,蔓延……

蹬蹬瞪……抓……咬

喘不了气。

“主上……别……”虞婳虚弱的声音。

他手上的力度越来越大,我眼前雾蒙蒙的,视线一片模糊……憋得慌,透不过气来……很疼……是不是要死了……

徒然间脖子间的力度消失,一股凉爽的气息缓缓送至我的身子。

一张邪魅俊美的玉容贴近我的脸,那双暗红眸波诡异低眯着,他修长的手游移在我脸上,冰冰凉凉的触感,没有温度……

突然他暗眸汹涌翻滚,勾­唇­一笑,倾国倾城,“……终于等到你了。”

我脸上徒然一热,他修长的手一勾,人皮面具滑落在地。

“卿湮……”

————————————————————————————————————————

石室禁锢

(上)

我脸上徒然一热,他修长的手一勾,人皮面具滑落在地。

“卿湮……”

那一刻他笑得如绽放的罂粟毒花,魅惑妖豔,“……终於到手了。”

风静静地吹著,小少年们趴在地上,石室里寂静一片。

那一刻,倚靠在石壁的虞嫿身子轻微颤动著,他愣怔地望著地上皱巴巴的人皮,缓缓抬头,视线在我脸上痴痴绞缠著,一脸不可置信地望著我,“怎麽可能……”

颈处酸麻麻疼得很,我扶著石壁站起身子。

被发现了麽?所以免於一死?

很讽刺……

下巴被抬起,一阵刺痛……左脸颊热热的……似乎有什麽温热的东西滑下,空气中弥漫著淡淡可闻的血腥味。

“主上,不要!”虞嫿发颤的声音,尖锐悲彻凄入肝脾。

魅舐挑眉,轻轻嗅著沾染著血迹的指甲,勾­唇­笑得倾国倾城,“看来我的左使者……特别……关心你……”他缓缓低头,光泽的银丝月光般倾泻在我身上,让人恍神,“猜,他在担忧什麽……”

反正他是担心你对我做什麽,我又不能对你做什麽……

暗眸里闪过一丝诡诈,那双环在我腰上的微使力,我便与他贴得密不可分,他暧昧地在我耳边轻声说,“他怕我对你下蛊。”

蛊?

摧人心智,让人痛不欲生的蛊毒。

传闻西域暗杀舐组织,杀手接手的任务无一个失败,只是没想到它的主人善用蛊毒­操­纵人心。

他仰头笑著,黑蟒罂粟花袍翻滚,隐隐迭迭……

一下子有什麽浮在脑海,一闪而过。

思绪万千……

虞嫿是暗杀舐的左使者,rain的武功和他同出一门,估计也和这里脱不了关系。

赝狄的武功心法,虞嫿也熟识,那麽……

突然身子僵硬,像是被他点了|­茓­,却又不知道他是什麽时候下的手。虽是这样却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唇­贴在我脸颊,如冰窖般寒冷……

温热的舌似蛇般滑过那块伤处……轻轻吮著……火辣辣的疼,伤口很麻。

他想­干­什麽。

我身子软软的瘫倒下,

虞嫿一个转身便把我接住,神情紧张,细细打量著我被魅舐尖锐的指甲划伤的地方……最终,舒了一口气,身子松缓了下来。

“你准备抱她到什麽时候。”身旁传来魅舐从容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

一阵闷哼……

虞嫿嘴角突然涌出一丝血,他轻轻放开我,眼眸复杂的望著我却又那麽温柔。

他单膝跪在地上,“主上三思,天命女不可伤。”

“是麽。”一声轻笑,在石室里响起分外清彻。

魅舐指尖微翘,三指拈著,瞬间变幻出种种美妙的手势,似莲花绽放,­唇­里念叨著什麽……

虞嫿颓然倒地,大口的血从嘴里涌出来。

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这情形……

是寄养在虞嫿身上的蛊毒发作了麽……

“左使者在外面这些时日,似乎忘了自己的身份。”

他斜一眼地上的虞嫿,勾­唇­笑著,缓缓走向我。

後退……

其实我想退,可是却只能软趴趴地躺在地上。

为什麽……被点|­茓­了呗!

这个男子太可怕了。

他扫一眼石案上檀木盒子里的衣袍,“怎麽,还没穿麽。”

徒然我腰间的带子一松,衣袍松垮垮的滑落下来。

­干­什麽……娘的……死变态。

身子一僵,他把我搂进怀里,一转身端坐在石榻上。

“别动,虞嫿还在看我们呢……”

他修长的手若有似无的缓缓游移在我周身,银丝纹绣的罂粟花袍质料极好,凉滑得象水一样,石室中寒冷的空气冻得我直发颤……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现在被脱得几乎没穿……

“我们的左使者,是不是该退下了。”他支著手臂半躺在石榻上,另一只手勾著银纹云腰带,轻轻替我将它系好,手游移著把披在我身上的银丝纹绣的罂粟花袍抚顺……

“主上……”

“别让我说第二遍。”

“是。”虞嫿神情极其复杂的看我一眼,步履不稳的出去了。

石室里寂静一片。

他撑手支著头,脸上若有所思,慵懒地半躺在石榻上,月华般的银丝滑落在黑袍上,美如流水,“知道为什麽会在这儿麽……”

当然,被虞嫿抓来的。我虽被你点了|­茓­……神志……还算清醒。

“卿儿……”他暧昧笑著,“王想要长生不老药,而我比他要得更多……”

“於是灭後湮宫、虏後麽。”我淡定的说。

“真奇了……”他修长的指勾­唇­,魅笑著说,“你该叫她娘亲的不是麽……还是说你压根不想唤她作‘娘’……”

身子一僵,我难以置信地望向他,“你……把她怎麽了。”

他缓缓笑著,如黑夜中绽放的罂粟花,夺人魂魄,那麽肆无忌惮,“卿儿,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被他搂著,身子慢慢恢复了力气。

昏暗的石室,像是死人墓,蜿蜒幽径的小道……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来到了一处坚硬无比的巨石门前。

他妖治的笑著,舒展袖轻轻一扬,黑蟒罂粟花袍迎风飒飒作响,掌风一击。

轰的一声,石室门打开了。

我揉揉眼……

一个身影被石链悬吊在壁上……那是……这个人是……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下)

昏暗的石室里,空气很沈闷。

一个人衣袍散乱,被石链悬吊在壁上,被血浸染的旧袍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急促的喘息声在石室里分外惊悚。

浓厚甜腻的血腥味肆虐满散开……

他……他是……

赝狄?!

我全身乏力,步履艰难。

胸口像是压著透不过气来。

他怎麽被抓了,

霁雪、诗楠、弘氰不是好好的麽……他们活得好好的,赝狄武功比他们都要高强,为什麽会落在魅舐手里……

“放了他,快给我放了他!”我死拽著魅舐的衣袍,指尖苍白。

“似乎你还没弄明白。”他狭长的眼睛带著笑意的望著我,夹杂著一丝嗜血的快感,“你的处境并不会比他好多少……如果…你…一再忤逆我的话。”

是麽,你这死变态。

想让我说什麽,爷我怕了你了饶了我吧……

我呸……

以後别落在我手上……

如果,有以後的话。

“居然现在还能瞪人……”下巴被拧住了,他俯身凝视著我,一丝戏谑的笑意隐约显现在他嘴角,“这双眼睛著实让人喜欢,挖下来可好……”

身子一僵,看著他慢慢凑近放大的脸,我索­性­偏头闭眼不去望他。

一声呢喃,柔软滑腻的东西轻轻碰触著我的脸颊,湿润、温热缓缓扫过我的眼睑。

他他他他,在­干­什麽……

士可忍孰不可忍!

咬死他。

“我的蛊王……”魅舐无视我的张牙舞爪,松开我,用低沈魅惑人般的声音缓缓说著,“不睁眼看看我给你带来了谁麽。”

蛊王?

传闻失踪了七年的西域蛊王是赝狄?!

昏暗的石室里,沈重的锁链摩擦发出一阵清脆的声音,铮铮作响……悬吊在石壁上的那个男子,他无力的垂著头,凌乱的长发披了一肩,一阵沈闷的呻吟在石室里回荡……

我不可置信地捂嘴望著他,散乱衣袍遮不住的­精­瘦健壮的身子,被石链缠绕著,一滴一滴的血,顺著腥黑的石链淌了下来,溅在地上,声声入耳……催人心神……

赝狄……赝狄……

“卿儿,他时日不多了,慢些聊……但不要让我久等。”一声销魂的笑声在石室里兀自响起,突然我背後被他一推,身子软软的往前踉跄几步,一倒便趴在了赝狄身上,而那个始作俑者已经狂笑著隐没在石壁外。

赝狄身体还算温热,幸好……还有温度……

一声夹杂著痛楚的闷哼隐约从嘴角倾泻而出。

大片殷红的血从他的衣袍里涔出来,他眉心紧蹙,似乎很痛苦。

我慌忙起身,手忙脚乱想帮他止血,却无从下手。

胸口象被死死的压著,痛……我颤抖著抚上他的脸,他有很好看的,斜飞入鬃的剑眉,如今却被血痂糊住,看不太清了,只知道它此时正紧蹙著。痴痴的望向他,一瞬间空气像被抽了似的,有什麽东西……热热的一直从眼眶里涌出来,湿热的液体,滚烫的,怎麽擦也擦不完。

狠狠抹一把脸小心地抬著他的脸,唤著,“赝狄……呜……醒一醒……”

他的身子一僵,舒缓了下来,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双闭合起的眼才缓缓睁开,流露出一丝恍神……

“湮儿……”他吃力地抬头,冷峻地脸上流露一丝淡定的笑,有些痴痴的望著我的眼“我没在做梦,真的是你……倘若是梦也好……”

眼眶热热的,胸口的力气像是被他这句话抽空了似的,“是我,是我。”

他凝视著我久久,刚毅的脸扯出一个笑,宛若夜空最璀璨的烟火,眩目夺人。

“为什麽会把你被锁在这里……我要救你出去。”我轻轻抚过厚重的石链,怕是有千斤重……若是男儿身,凭那内力怕是也震不断,这该如何是好。

“没用的,这是那个人用内力炼造,专惩叛徒……我的一切都是他们教的,袭宫那日我奋力抵抗……没想到会是魅舐亲自出阵……我被活掳也在所难免。”他紧闭嘴,突然抬眼望我,“湮儿,怎麽会在这儿……难道……”

“嗯,一不小心被逮著了。”

他不可置信的望著我,石链被弄得铮铮作响。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悬吊在石壁上,仰身像匹绝望的孤狼般撕嚎,凄惨悲绝的声音在石室里响彻,回荡……

“赝狄,不要这样……我好好的,没事。他们没对我怎麽样……”紧紧搂著他的头,许久许久,血腥味在嘴里漫延开来。

“湮儿,你听我说。”低沈嘶哑的声音,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有气无力地说著,“他们此番定是想用你把宫主引出来。”

我瞪大眼睛望向他,细细体会著他的话……他这麽说,难道,难道後……

他嘴角荡起无力的笑意,示意我再近一些。

脑袋晕晕的,腥热的气息在鼻尖萦绕,他温热的­唇­轻轻在我耳边说著,“暗舐就快要进来了,他的千里辨音著实好……所以我便长话短说。宫主自从你离去那日……便……恢复了男儿身,只是身子很虚弱。後来後湮宫被袭……他们万万没想到费尽心思找寻的後翎如今是个男子……我等努力保护,以致引开暗杀舐的人後便与他失散,宫主受了点伤,藏匿在男宠里……有弥儿陪著他,两人大约……大约流离到了巽国。”

到了巽国……

後在巽国。

靴声一步一步在石室外分外清晰。

石壁门被打开。

魅舐似笑非笑的望著我们,挑眉梢,“卿儿,定是听到了我想听的事了。”

他走向赝狄,不动声­色­的抬手,修长的手勾起赝狄的衣袍,拉开,隐约显出伤痕的古铜­色­肌肤……微微一笑,明明说著极温和的话语,举手投足间却极其残忍,“我的蛊王好偏心,养了你二十年,好东西却只说与卿儿,为什麽不说出来大家一起听听……嗯……”

“呃……”一阵沈闷呻吟溢出。

他俯身轻轻吮吸著那撕裂的伤口不断涌出的血,剧烈的动作悬垂的石链晃动著,铮铮作响……

“你…死变态…住手,你到底想­干­什麽。”

他眯起眼来,嘴荡著笑意,狠劲一使,挥手用力拉扯石链,隐约露出里面刺入­肉­深处的倒钩,腥红的血从里面涌出来。

赝狄的闷哼硬忍在喉咙里没出声,他手上的力道又加了两分。

“卿儿……心疼了麽……告诉我,後翎在哪儿……”他挑挑眉梢,温柔的口气,目光却像是能看穿人心似的邪魅到了极致。

我冷笑一声,站直身子,手背在後面攥得死紧,指甲掐进了手心里,“不过是个男宠就想让我心痛……”

他狭长的眼­性­感的微眯,暧昧的伸手轻舔指间流淌的血,突然指间微弯,食指中指瞬间变换手势,深深Сhā进赝狄的胸口,涌出很多很多血,“我耐心不够,不要惹我。”

我淡定的站著,不动声­色­只是看著。

魅舐狐疑的望向我,眼中闪过一丝光芒,绝美的眼瞳中,映出来我的影子,嘴边的笑意却越深了。

那个悬挂在石壁上的男子,从始至终都痴痴望著我,眼神温柔似水,包含了很多……宠腻、信任、痴情、难舍……象是穷尽心力也无法说出的心绪。

魅舐反手勒著赝狄的脖颈,紧紧的,他笑出声来,嘴角动了一动,勾起淡然而妩媚的笑容“卿儿,别想在我面前掩饰……以为我看不出麽,你不忍他死……我拿他的命赌。”

我想笑一笑,可是却觉得眼下面一根血管突突直跳,咽了一口水,声音还是沙哑,“魅舐,这场赌你永远赢不了。”

是麽,

你猜对了。

我不忍赝狄死……

只是你赌的是他的命,我却赌的是我自己的。

魅舐有瞬间的惊愕,眼中闪过一丝不确信,怔怔的望向我。

我笑望著他,忍著舌处传来的剧痛,衣袍飒飒作响,任由身子往後仰……耳边响彻悲戚的呐喊,震人心肺。

魅舐,若是下赌注的一方亡了,你拿什麽来赢……

倘若我死了,你如何来玩这场游戏,後找不到且不说,把我都玩死了,看你如何向巽王交待。

甜腻的血涌上来,温热的液体流下嘴角。

很痛……

原来所谓的咬舌是这麽的撕心裂肺,痛不欲生,早知道吞点自制麻醉散就好了。

昏昏沈沈,天黑了。

番外 葵花点|­茓­手(全篇)

微风阵阵吹过,苍翠的树枝摇晃著,一片沙沙作响。

黎明破晓

天灰蒙蒙亮

隔日的雨水顺著黑漆漆的瓦檐,流淌而下,滴落出撩人的清脆细响。

透过窗栏,隐约可见一个秀气可爱的少年起身,抚顺有些褶皱的袍子,挽著袖子在盆里撩点水沾湿脸,轻手轻脚的,还不忘探身往里头主子的榻上望。

咦……

被褥里有什麽东西在颤动。

“少主子……”少年探著胳膊随便揉了把脸,迈著步子慌忙挪到榻前,蹲下身子轻声唤著,“主子,哪儿不舒服麽。”

被褥里又抖动了一下,便无声无息了。

他趴在榻前,迟疑地伸出手,犹豫了片刻,横著心把那被褥给掀开一角。

一阵激灵,脸蹭上了一个冰凉有些湿润的东西,还有粗呼气声。

一只毛茸茸的圆球,晃头晃脑地立在他眼前。

清秀的少年吓得一哆嗦,跌在地上,用袖子死命的揉著嘴。

探眼一看,被褥里空空如也,只有一只黄球的毛茸茸的狗在摇晃著尾巴。

“来人啊,少宫主不见了,湮主子!”

他匆忙爬起身来,慌慌张张往屋外跑,张嘴刚想继续唤人来寻,似乎又想到了什麽,硬生生把到嗓子眼的话给吞了下来,跺了一下脚,挽著袍子便一路小跑著四处找寻去了。

手有些抖,

而且还有些酸疼,我手脚张开八爪鱼似地缠抱树上,透著稀疏的树叶望著这一切。肩头抖得厉害,肠子都快笑出来了。

这小弥儿,整是一个活宝……

估计那小家夥是怕把我不见的事宣扬出去,弄得後湮宫里乱哄哄的,所以咬牙一个人跑去找了。

呃,

是不是得从树上下去了?

踩……踩踩……

脚悬空。

这叫上树容易下树难,抬头瞅瞅这葱绿挺拔的古松,这万年老树长这麽大也挺不容易的,树杈似乎挺牢固的……­干­脆坐上去沾染些灵气……嗯,继续爬……

阁楼倚靠著峭崖,

崖边一只孤松耸立。

赝狄拖著一把刀从林里深处走来,站定。习练刀法……

一盏茶功夫,他停下,仰头望了一眼那古松,

身形停顿了一下,迟疑了片刻,弯腰把刀放下执起搁在地上的一把剑又练了起来,一招一式行云流水般,漂亮极了。

微风扫过,树哗哗作响,上面还传来下一阵淅沥淅沥的声响,瓜子壳漫天撒了一地。

终於,他忍不住了。

“少宫主,还要在上面呆多久?”

我耷拉著脚,坐在树杈上,晃悠著……

“不知道。”

明显可以看到赝狄脸­色­一沈。

我讪笑著……本来就不知道……不是不想下来,是不知道怎麽下来,既然下来不了,那麽还要呆多久那当然是不知道了。

歪著头,看著他。

叫他帮忙?

他板著脸,刚还好好的现在跟那黑刹神似的,

……难道刚刚瓜子壳有掉到他身上?

低下头,随意的拍拍袍子上的散壳……这不能怪我,哪个坚果没有一个半个壳的……

继续晃荡著脚丫,算了,情愿呆在树上。

等弥儿回来了……让他用白绫缎把我卷下来……

他在树下怔了一会儿,转著身子不吭声,继续耍起了剑……只是那杀伤力似乎也没刚才的剑势强了……因为树根本就没……晃荡了。

仰身,散步伐,回旋。

我忍不住吐著瓜子壳拍手叫好,这根本就和那醉拳与得一拼,剑法这个流畅,身姿这个迷人。

他身形一晃,忍住,气定神闲,舞剑。

我突然想到了什麽,咧嘴偷笑,半晌清嗓子,故弄玄虚地喊道,“赝狄……”

他仰头望著我,俊冷地脸上浮现一抹笑意,“少宫主是准备要下来了麽。”

摇头,下来了还不被你活扒皮了啊。

於是正儿八经地说,“看著你,让我想到了曾经听到的一首打油诗,要听麽?”

他望著我,不动声­色­。

我忍著令肚子抽痛的笑意,诗情并茂地念著,“水至清则无鱼,人执剑(之贱)则无敌,遥国那麽多兵器你不学,偏学剑;上剑不学学下剑;下剑招式那麽多,你学醉剑; 铜剑铁剑你不学,去学银剑!”

吐一口气,气运丹田,无限感叹地吼一句,“终於,你练成了武林绝学──醉银剑!”

死死抱著树­干­,望著他那渐渐发黑的脸,撇著头,还要不怕死地补一句,“最後达到人剑合一的境界──剑人。”

其实得罪他的下场很明显,

就像此时的我,明知不可行却偏要往老虎ρi股後面摸……贱啊……自我唾弃中……

……

一阵天昏地暗,我便被莫名其妙地风给卷了下来,四个字盘旋在脑海,此生完哉!

直坠下落

没摔疼……

寒,其实

其实其实其实很没良心的说,我情愿摔个狗啃泥……也不想像现在这样,被他稳稳地接住……

我别扭地挣扎著……却动弹不得,四肢僵硬……都不知道往哪儿摆。

温润健硕的胸膛上,强劲地心跳弄得我耳鸣、心慌气短、抽气……

赝大爷……

小的不是存心臭您,瞅瞅多高大威武俊冷的人啊。

他沈著脸,似乎还笼罩在在那首打油诗的­阴­影里。

瞥一眼他,扳著手指数著,“您武功强、心地好、对湮儿好……体贴入微。”

他的嘴角微微上勾。

我大喜,继续咬牙瞎掰,“赝狄从不摆脸给湮儿看,比狐狸话多,气质比霁雪好,又比诗楠细心,从不恃强凌弱,总之是一等一的好啊。”

所以……

放我下来吧。

我怕……

他嘴角上扬得更厉害了,鹰眸在我脸上扫了一遍,不动声­色­的把我轻轻的放下,闷声地说,“树高,危险。”

­奶­­奶­的,还不是你使一股风把我刮下来的,仗著自己会武功就了不起……

他斜一眼我,那眼神的意思是……怎麽有意见麽?

低头,摆弄衣袍

不敢。

小声嘀咕著,不就是会武功麽,我卿湮儿要有那麽一天……保管跟那螃蟹一样路要横著走,哼。

“少宫主,要学?”

“咦……”

揉揉耳朵,没听错吧,某人似乎想要教我武功?!

我抬头怔怔望著他,咧著嘴傻笑著,“要学。”

他冷俊的脸上浮现一丝温暖,迟疑地伸出手弄顺我的被风吹得乱七八糟的发,我眯著眼享受著,他笑得更开怀了。

赝狄原来也会笑,真是百年难得一见。

“不知少宫主,想学什麽?”

我眼神飘悠著,最後牢牢盯住他一直挽在身後的剑。

他瞥一眼

握在手上被我称作“银(­淫­)剑(贱)”的剑,扬眉,“学这个?”

我摇头,坚决地摇。

他似乎也想到了刚才那首诗,有些不大自然地将剑丢在一旁,擦擦手,抚顺袍子,装似无意地说,“既然少宫主不说,那麽赝狄就先出宫办事了。”

转身,作势要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要死了

这麽好的偷师机会怎麽可以轻易放弃,情急之下死死抱住他的腰,使出吃­奶­的力气抱……

他身子不留痕迹地颤了一下,僵硬住了。

咦……这麽身子怎麽这般僵硬还烫手啊,摸摸……发烧了麽,继续开摸……

“你在­干­什麽……”

啊,嘿嘿嘿,不好意思地抓抓头,谄笑著说,“我跟霁雪学了一些医术,赝狄身子不舒服麽,我可以试著……”

“不用。”

­奶­­奶­的,这麽不相信我,碎碎念ING

寂静

寂静一片

他好整以暇地望著我,只是不说话,

我傻傻地回望,三分之一炷香的功夫才想起来他在等我的回答,“我学什麽……嗯……”

恍神,拍头跺脚,大彻大悟,大吼一声,“葵花点|­茓­手!”

“葵花点|­茓­手?”

唔唔……忽闪著亮晶晶的眼睛望著他。

他偏头思索著,半晌“没有。”

“那麽葵花宝典有没?”就是那个练之前需自宫的……

他继续摇头。

切,我说麽……

鄙视,这麽高深的功夫,都没听过孤陋寡闻啊,抓头。早知道就穿越到东方不败那个时空就好了。

嘿嘿嘿,不过话说回来,我比东方大姐还是进步一点的,起码我不用自宫也能忽男忽女游刃有余啊……她唯一比我强的,就是会绣花。

“少宫主,那个葵花点|­茓­手和葵花宝典是何等武功?为何一直不曾听过。”他鹰眸暗涌,似乎很有兴致。

呃……怎麽说……

第一步,要练此功必先自宫麽。

不好说啊……

“呃,葵花点|­茓­手,就是普通的点|­茓­。”葵花宝典自动忽略不计。

“点|­茓­?”

“嗯!就是要摸来摸去点|­茓­道的那个。”一激动,抓著他的袖子解释。

他诡异的瞥我一眼,俊冷的脸上浮现一丝红晕。

“好。”

於是花了大半天的时间,终於让我初学有成了。

只是……

寒,自动忽略赝狄蜜­色­的肌肤上被我点上的红指印,这个斑驳……这个凄惨……

其实,不是故意的。

学点|­茓­谁不先经历这一遭,只是别人是对著人体|­茓­位图,我是对著活人样本来启蒙的。

咬著­唇­,那个“膻中|­茓­”在哪去麽……伸出两指比划……犹豫ING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披上衣袍,手还一抖一抖地,嘴角有些抽搐,冷峻地脸上却不动声­色­地说“少宫主,属下真的有事,该走了。”

来去一阵风。

从来不知道赝狄的轻功已经练就得这般炉火纯青了。

————————————————————————————————————————

云这麽白,山这麽青。

不远处一片绿叶子黄草紫花随风晃悠著,药圃地里隐约可见一抹身影,白袍翩跹。

使劲地嗅,淡淡的草药味里夹杂著依稀可寻的梨花香,不用说了……前面的站著的一定是霁雪。

他背对著我站著,不知道哪里来的风吹著他的衣襟飘动,真是态拟若仙。

踮著脚,慢慢走近他……

伸出二指。

他似乎没察觉,只是专注地盯著某处,发出轻微的“咦”的一声,背对著我弯著身子作势要往下蹲。

机会来了,我抱著闭死的决心,偏著头凭著学武之人的直觉,伸出指稳稳地点了他背上的|­茓­。

没动静……

缓缓移回头,凑著身子细细打量……

咦!

那清雅的身子还果真保持著那个姿势,微弯著身子,纹丝不动……风吹过,只有白袍下摆轻轻掀动……

天哪!我学会了!!

一时间,这个得意啊……内心这个澎湃这个激动……我就说麽,这麽一个天资聪颖的姑娘咋把赝狄捣鼓了大半天都没学会,一定是那家夥肌­肉­太厚实了。瞅瞅,人家神仙哥哥被我一点就中了!

回神,我摸著下巴,望著眼前这个平日里风姿傲骨的人笑得这个欢畅……

霁雪啊霁雪今日总算落在我手上了,一时忘形便丝毫不顾形象地扭著腰肢哼著歌,大大咧咧一步三扭地到了他眼前:

“葵花点|­茓­手哎哟哎哟哎哟

有了钱有了田也不会翻脸

葵花点|­茓­手哎哟哎哟哎哟”

光是唱著还嫌不够还伸出手特耍流氓地在他脸上摸了一把。

“一二三四换个姿势再来一次

点点点被你点中了|­茓­

所有的改变就在你下手的那一瞬间

开始痛一点慢慢会发现

这感觉甜。”

明显感觉到他身形一僵硬,那保持抬头姿势望著我的眼神说不出的意味,很是让人琢磨啊……

不理会,死就死吧。

反正你丫被我点了|­茓­,要报仇得话有能耐现在就把我点了,要摸要杀要脱要剐随你高兴。

果然……

他身子似乎在动,我见鬼似地看著他。

白皙莹润的指尖触著一株红草药,稍微一回旋用力,便拈起,挽著进了袖子。

他就这麽在我面前,身形不斜不慌、明目张胆地抚顺袍子蹲在地上。

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你你你不是被我点了麽。

他偏头,勾著嘴很安静的笑著,“湮儿,我在摘毒草,小心。”

晕,

原来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他弯腰这麽久不下手估计是在思索著怎麽避毒瘴……抓头……我还以为是中了我的葵花点|­茓­手呢,丢脸到家了。

“你刚刚在­干­……”

“没,没没没­干­啥……嘿嘿和你打声招呼而已。”

“那‘葵花点|­茓­手’什麽的曲子……”他起身清微淡远地望著我笑,“很好听。”

妈妈呀,让我死了算了,泪在心里兀自地流淌,那是我的耻辱之歌。

远处一个侍人低著头站在一旁,斜我一眼,欲言又止似乎找我有事。

“霁雪,那边有事……等会儿过来瞧你。”来得正是时候,快些走吧,离开著伤心之地。

“嗯。”

回身想走,手却被抓住,紧紧握牢了。他神情有些落寞,他抬起袖子伸出手……我有些不知所以然,傻傻地站著。

他温热的手在我脸上摸了一下,才舒心地叹一口气,清泉般的眸子里满是温柔,“好了,去吧。”

啥……

身形一踉跄,这这这……这个人还真是当真吃不得一点亏,该摸还得摸回来……

─────────────────────────────

“说吧,杵在这儿等我有什麽事。”

“回少宫主。是弘氰主子……”这话还没说完,一抹花里胡哨地红便漫天铺地把我卷了过去,

香气袭人,死命地挣脱,却被他搂得更紧。

唉呦……又咬我……这狐狸是属狗的麽……

“湮儿,弥儿说一起身就没见你了,你却和霁雪在一起……嗯”他凤眸危险地眯著,扫一眼远处那抹隐没在药圃里的白身影,“你们一晚上都在一起麽。”

说得哪儿的话啊……

这这这,抓­奸­得逮双,起码像咱俩这麽抱在一起才叫有什麽,呸!乱说些啥啊,要是给後知道我和她男宠又搂搂抱抱的,我该多臊啊……

“嘿嘿……这不一大早在练习点|­茓­这门艺术麽,都没啥……”讪笑地推开他,“只是在单纯的学基本功,只是愚钝一直都学不会而已。”

“真的?”

“唔唔……”

“那好……”他转身,抓著我的手就引著我走,“来,回房我教你。”

当真?

一学就会?!

太好了……咦……不对啊……为什麽要回房……学……

门被他轻轻关上。

他拉著我来到榻上坐下,温润的手握著我的……我左瞟瞟右瞄瞄……一盏香轻轻燃著,青烟弥漫……弘氰的衣襟口敞得好开……

他指尖白皙莹润,正抵著我的胸前,透过衣袍也能明显感觉那只手的温度。

“来,这是什麽|­茓­。”

有些怪怪的……又说不出哪儿怪。

抓头,一本正经的回答,“膻中|­茓­。”

“那这儿呢……”他的指沿著我的衣袍缓缓下滑……一路横扫而过……

妈的,我终於知道哪儿怪了。死死抓住衣袍……再摸,再摸渣滓都将不剩了……

“为什麽不试你的|­茓­。”

“也好。”他缩回手,笑眯眯的望著我,怪涔人的。

“来,湮儿……继续说这是什麽|­茓­。”他的手拉著我的手探进了他的衣襟里,温热的肌肤,细腻的触感,衣袍被这麽一弄敞得更开了,晶莹剔透的锁骨近在咫尺……

头晕晕的,啥也看不清,隔著层衣服我哪知道是什麽|­茓­啊。

他风情万种,眉目荡漾著情意,明了的一笑,手滑进自己袍里稍微一用力,殷红的衣袍徒然落地,松松垮垮地垂在腰部,胸前大片温润光泽的肌肤地­祼­露在外面,这个细腻……修长白皙的腿隐约显现在衣袍下摆处……全身就只剩一束衣带维系著这散乱松垮的落殷花袍……

鼻腔突然热热的,低头慌忙捂住,斜一眼瞟向他。

他执起络流苏绣凤腰带,暧昧地笑著,也轻轻一拉,“湮儿……今日里­干­脆学个彻底。”

“砰”的一声,

一脸臊热地冲出房,心慌气短地喘著气。

摸摸脸,红得跟那蒸熟的虾子似地,这个死狐狸……就知道没那麽好心教我……什麽学点|­茓­啊,明明就是想脱了我的再脱自己的……

“湮儿,怎麽了跑得满身大汗的。”

诗楠执著扇子望著我笑得雅致闲静,身後那个侍人轻笑著捧著一个巾帛递了上来,他摇头挥手叫他退下,从自己的袖袍子递出­干­净的白帕子,含著笑意温柔的帮我擦拭著,“又被弘氰唬弄了?”

低头不语……反正这都不是什麽新鲜的事了。

“要不先回我屋里,那边又送了一些香茗来了,泡一盅给你尝尝。”

感动……还是诗楠体贴入微啊。

唔,烫得热乎乎的白玉杯,一抹墨绿的茶叶漂在上面,沈沦……上浮……

好香啊……

“湮儿若是喜欢,这还有一小钵可以全部带走。”他看我欢喜似乎说话也轻快愉悦了不少。

“主子,这可是太上皇特意可您留得最後一钵了。”侍人在旁忍不住Сhā话。

啊……这麽宝贵的东西……

“其实也不打紧,我吃了二十几年也没吃出什麽味,湮儿要喜欢尽管拿去。”他转身,唤侍人拿木盒去装。

千万别……

这东西看著就是被藏得很深,平日里不舍得拿出来吃的,怎麽可以给我糟蹋……罪孽……我整一牛饮,臊得慌。

“诗楠,你这儿有|­茓­道的书麽……”瞥一眼,被那侍人小心捧在怀里十分不舍的木盒,轻笑著说,“至於这香茗……湮儿泡不好,想喝就来你这儿讨,不好麽。”

“湮儿会经常来麽。”他执著扇子轻叩著桌沿,如玉般温泽的脸上有著依稀可寻的期盼。

“当然。”

“好。”他莞尔笑了,眼中有种荡涤烟圬的明澈和动人心弦的温情,“可是我这儿没有|­茓­道书,怎麽办。湮儿是要研究|­茓­位麽……”

嗯,拿|­茓­位书看不是研究|­茓­位难道是研究人体麽……

“湮儿……”他沈吟片刻,抬头望我,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

突然,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

他缓缓开口,“湮儿若是不嫌弃的话,可以拿我……试试……也……无妨。”

果然是这句。

颓废的溜出来。

其实我很没种……和弘氰试有种被揩油的感觉,但这人倘若是换成诗楠就有种揩他油的错觉……下不了手啊……

咦,前面那个人不是後麽。

风吹起,她的衣袍飒飒作响……感觉有些不大一样……平日里她总穿著裙裳,今日身上却只匆促披了一件单薄的白袍,发间斜斜Сhā著一支木簪,这感觉……让人一阵恍惚,真正让人错认为是一个清秀雅致的男子。

咦,怎麽一个人在这边晃悠啊。

风越来越大,她就这麽怔站著,久久凝视著远处,这麽深情。

衣带翩跹,白袍下摆扬起……她单薄的身子就这麽伫立在风中,指尖紧紧攥住衣袍前襟,身子微颤却仍旧固执地呆在这儿,那麽无助……就像迎风而立的一抹墨竹,坚韧却又柔弱,让疼到骨子里的坚持……

等等……前面,不是我的阁楼麽,她为何这麽站著却不进去。

呃,难道是知道我偷溜爬树学点|­茓­吃她男宠豆腐又被她男宠吃豆腐?

汗……

我做贼心虚的侧身藏在葱郁的树下,风吹著,树叶沙沙作响……树影斑驳晃悠得我眼睛发晕……

突然,一阵风卷著什麽袭了过来。

後身子一跃,脚轻盈地凌空点了一下,一个飞旋,白袍散乱青丝柔顺地披了一身,她身姿优雅的接住风中的一件状似一块破布的东西,站定,迟疑的看著,最终倾笑著,痴痴的把它收在了怀里。

咦……探出脑袋张望,那东西怎麽这麽眼熟啊……

啊啊啊啊啊,这不是上次画了一个王八,再瞎绣了一个“­操­”字的烂布条麽……不是让弥儿丢了麽……怎麽,怎麽被吹出来了,臊!还被她当宝一样收起来了……怎麽办,抓狂中。

抓头……後的武功这麽强,按道理她的女儿我天资也不会坏到哪儿去啊,葵花点|­茓­手……嗯……或许点女不点男也说不定。

伸出二指,呼一口气,拍掉身上沾著的树叶子,迟疑了片刻便得走向後。

她一见我,眉目间的轻愁融化散开,转瞬消逝不见,张嘴似乎想说什麽……就目睹我对她进行的残忍“点|­茓­”。

使出吃­奶­的劲,点……点……点!

怎麽样,感觉怎麽样。

我只差没摇尾巴望著她了。

她似乎明白了什麽,眼睛里温柔得快要溢出水了,启­唇­轻轻说著,“我动不了……湮儿一日之内就学会了点|­茓­,真聪明。”

真的假的……

她身子僵硬的立著,确实看上去动弹不了。

“後,其实……我点的是你的哑|­茓­。”不过,管他是什麽|­茓­,点中了就行。

她一怔,身子立马舒缓了下来,拉起我的手说,“湮儿下次点之前,说个|­茓­位名……我保管不再弄错了。”

原来还可以这样……

我,卿湮儿

在此立誓,以後再也不碰这劳什子葵花点|­茓­手了!!!

後记

这就是我卿湮儿学点|­茓­的血泪史,若是早知道变成男儿身後这些武功仙术都能不学自通的话,就犯不著丢这个脸了,不过这都是後话。

————————————————————————————————————————

虐人不自虐

嗓子渴得快冒烟了,舌处火辣辣的疼。

头被抬高,一声轻咛,温软的触感贴熨在­唇­上轻柔厮磨,甘甜的清醇流淌进喉咙里……像是注入了一丝清明,全身也恢复了知觉……

解是解渴,只是,温润的水潺潺流过舌处的伤口……

痛痛痛痛……

疼得我直打颤,闭眼死命想挣脱那人的怀抱,可那双覆在我腰间的手却顺势缓缓上移,蛮横的覆著我的头,强加深那个吻……滑进嘴里的舌愈发肆无忌惮,追逐我的痛处抵死缠绵,腥热的味道充斥著嘴里,粘乎甜腻的血味在喉咙里漫延。

“再不睁眼,会更痛的。”­性­感的声音流泄醉人的呢喃,似蜜糖一样蚀人心魄。

突然嘴里滑润的舌头被小心的含住,一用力的吮吸……

痛毙了!慌忙睁开眼。

……眼前一片闪亮的光晕,揉揉眼睛。

纷飞扬落的银发,柔滑的颈项,颤动的喉结……在那象秋水深潭一样的红眸里,有银­色­的光芒微微闪动,他笑出声来,妖媚十足地轻舔吮吸著我嘴角的血……

原来,是他。

这个死变态,跟那万年吸血鬼似的,逮著血就吮。

“卿儿,睡醒了?”

“……”死变态要吸就吸自己的,不知道姑­奶­­奶­我贫血麽。可刚张嘴还未开骂就立马痛得眼泪止不住。

“嘘。”他伸出二指,优雅的点了我的|­茓­,“鬼医说你暂时几日内不能说话。”

怒,不能说话,我是根本就说不出话……娘的,你还火上加油点我哑|­茓­,我跟你拼了……咬死你!

他缓缓卧下,慵懒的倚靠在石榻上,声音不高不低,不疾不徐,“卿儿味道著实好闻,血也很美味……过来吧,我是不介意再……尝……”

立马坐下,不能便宜了这个死变态。

他笑著抬手,一声清脆的击掌。

石门打开,虞嫿端著药,缓缓走了进来。

“主上。”

他侧头叹息一声,脸上看不出表情,只是那双手松松的搂上了我的腰。

身子一僵,立马软的倒在了他怀里。

这身子……等等……我似乎忘了一件事,却又不知道是什麽……

虞嫿俯下身子,单膝跪在石榻前,怔怔的望著我苍白若纸的脸,立马侧著身子,不知是因为心疼还是什麽,绝美清秀的脸庞眉心紧锁,眼睛里隐隐含有水光,“好些了麽,还有哪儿痛……这个……”一只手轻轻抚上我的脸,神情温柔眼眸迷蒙,“药是主上亲自熬的,湮儿喝了止疼。”

是麽……

魅舐弄的药。

我轻轻挥手无声的启­唇­,示意虞嫿再凑近一些。

近了近了……

我倚在魅舐怀里微微倾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虞嫿的发间抽出一根簪子,他青丝顷刻间披了一肩。

闪著银­色­光泽的簪子,很利,很尖……刚刚好……

握在手里,刺得手疼疼的。

“不要!”

“你想­干­什麽。”

吵死了,瞥一眼他们,兀自在汤药里嗅嗅,把银簪探进去……

嗯,银簪光泽依旧没变黑。

双手捧著碗,非常配合得把药喝完,用袖子胡乱擦擦嘴。

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被我倚靠著的那躯体也舒缓了下来,等我望向他时,却仍旧是那祸国殃民的绝世玉颜,毫无表情。

怪了,抬眼望去,眼前的虞嫿脸上的惊恐还没褪去,似乎还没回过神。

喝碗药,有必要这麽大动静麽……

还是你们一个个以为我又要拿这簪子自杀啊……切……

这要若是虞嫿熬的还好,可偏偏是魅舐这变态主子弄的,我这身上又没带啥解药,若是偶尔在这药里撒把毒,我一定翘。

……只是,不知道蛊毒,银簪能不能验出来,下次找神仙哥哥好好商讨一下。

倏然魅舐站起身,一声轻哼。

身子後面一空,我便磕在石榻上,撞得我浑身酸痛。

他侧脸,扫我一眼,挥一下袖袍,抛下我便扬长而去。

动作极其优美,身姿这个翩跹。

“……你这是何必惹主上。”虞嫿低声说著,轻轻把我扶起。

推开他平躺在石榻上,闭上眼,不声不息。

他怔愣了半晌,叹一口气,将锦衾轻轻盖在我身上,站了会儿便收拾好东西,悄然退去。

石室寂静一片。

我侧个身,勾­唇­笑。

咧著嘴,这个痛啊……幸好以前跟赝狄习|­茓­位,霁雪也教了我一些医药,不然恰不准火候这一咬下去,说不定真会救不活。

其实,服毒未尝不是个好法子,可是……我又对暗杀舐的大夫没多大信心,要是这些死呆瓜配不出解药,抑或是时间上耽搁了,而我又被毒晕了,想自救都不成。

虽然不确定,我对魅舐的真正价值有多少……

不过我可以肯定在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之前,决不会轻易让我死的。

如今……他对我的这番态度,我更能确信。

没想到误打误撞,却让我得到了後的消息……

只是让赝狄担忧了。

我,卿湮儿。

一定不会让你们有事的。

—————————————————————————————————————————

“湮儿,张嘴……来喝点药汤吧。”虞嫿斜坐在石榻上,眉目间满载轻愁,端著汤药欲言又止,这麽一个清秀妩媚的男子在为我­操­劳。

我蜷缩著身子,抱腿,别过脸不看他。

石门被推开了,一席黑袍的身影,欣长秀美,远远站著看。

“乖,喝一口。”虞嫿小心地捧著药碗,舀一勺,作势过来喂。

我无声的偏头,也没多想,手一挥,握在虞嫿手中的汤勺被打翻,溅起几滴药汁,眼看就要跌地。

伫在门处的那个身形一闪,立石榻前,手一伸,汤勺稳稳落在碗里,他缓缓走几步,沈著脸把药碗递回给虞嫿。

“主上。”

“退下吧。”

虞嫿悄然无声的把药碗搁在石案上,侧过脸看我一眼,握紧拳,缓缓走了。

我四平八稳的躺在石榻上,身子晃悠……昏天暗地的被人撑起身子,一丝银发散落在我鼻尖,弄得有些痒。

“你什麽时候才肯吃药。”

轻轻瞥他一眼,侧过脸去。

双手被禁锢在头顶,背部被压迫在冰凉的石壁上,魅舐一只手挑著我的下巴,挑眉说,“其实不喝也没关系……”他暧昧的贴著我的耳,温热的气息呼在我脸上,“只要你还没死,我便能把後翎引出来。”

我仰脸望著他,扯嘴轻笑著,启­唇­无声的说,“那好,去放消息吧……希望把後引来之前,这里没被乾国和凤国灭了。”

当我是傻子麽……

此番把我虏来,弘氰、诗楠一定急得派人马四处追寻打探我的行踪。

倘若你把卿湮二字放出来,引後翎显身的话,估计在这之前,这暗刹舐已被二国合力捅成马蜂窝了。

而若是把天命女在暗刹舐的消息放出去,估计不要多久……各国的君王都会把兵力派在西域附近扎营了……

到时候,暗刹舐就会变成第二个後湮宫。

“卿儿……果然聪慧过人……你若不是少宫主……该多好……”他指尖轻颤的抚上我的脸,红眸流光溢彩,又一瞬间暗淡下来,神­色­复杂,“你要如何才肯喝。”

瞥一眼他,我笑起来,很简单,你是知道的。

他勾魂眼眸危险的一眯,手从後面托著我的头,发丝柔顺的缠绕在他指间,分外显眼,“是我太宠你了,别以为我没脾气。”

我勾­唇­缓缓笑著,嘴隐约一动,一丝血从嘴角淌过。

“你!”他手一颤,改为托著我的头,嘴凑上来就要吮。

用力推开他,闭紧牙关一咬,大口的血涌出来,张嘴有气无力的,动著嘴型,“离我远点……”

“来人。”他远远的站著,往前探了一步,看我一眼,又止住了。那极美的脸庞浮现一惊慌,丝略有些单薄的­唇­微启,缓缓说,“把赝狄放下来……”

血腥腥点点的,浸染著我的前襟。

“再传鬼医过来……”

我瞪他一眼,他才缓缓改口,“先派个大夫给赝狄。”

─────────────────────────────

闭著眼,隐约听到榻前有布料摩擦的声音,一个人悄无无息的站著,把被褥捻好,立了一会儿便走了。

半晌,竖著耳朵听动静。

石室里静悄悄的,只有我一人急促的呼吸声。

侧过脸去,对著石壁角落里啐了一口,一个软绵湿乎乎的东西坠进土里,溅起一层沙土。那是一小块的血囊,薄薄的,四方四正的,我爬起身来,动作迅速的拿土掩埋了它。

用袖子蹭鼻子,拿起石案上壶,给自己到一杯水,漱口。呜,这鸟血的味道怪怪的……一时半会儿又找不著其他血代替,幸好舌得伤没好,那鬼医被魅舐那麽一吓,手软脚抖站著,手哆嗦的往我嘴里探了探,开了药被带出去了。

说起来也怪涔的,幸好我未卜先知及时制止魅舐那吮血的行为,不然这血一尝就改穿帮了……再喝一口水。

“左使者。”门外的少年清脆的声音。

门轰隆隆的隐约打开一条缝。

举著杯子,喝一口还没缓过神来,踢了靴子爬上榻上躺下,躬著身子呛得我直噎气,眼泪哗哗的流。

衣料簌簌声,愈发近了。

紧紧合上眼睛,摒著呼吸,大气也不敢出。

“湮儿……你睡了麽。”

唔,没听到,没听到……我睡了睡了。

一声叹息,一只手轻轻抚上我的脸,触到脸庞上的湿润,指尖抖了一下,小心的将我的脸扳过来,捧著用指心摩挲著,“哭了麽……是不是舌头疼,还是哪儿疼,睡得都不安生。若知道是你,我就是死也不该把你虏来的。”

哭,我是被你呛的。

不过你却是不该把我虏来,你那变态主子不好对付啊。猴­精­似的,哪天想明白了,知道是我耍他,估计“哢嚓”就把一刀我抹了也说不定。

“小时候我也常哭的,可我师兄说大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你是女子……我却不知道该怎麽哄你。”他喃喃的说著,袖袍若有似无的拂过我的脸,凉滋滋的,有些痒。

别摸了,虞公子……

“师兄小时候待我很好,总会拿一些好吃的东西给我,我也总有什麽都会给他留著……可是现在拿到什麽好玩意却想到的是你。几年了师兄把我一个人抛在这里,自己却走了,光想著我就恨……”

你师兄是谁……我与他不熟啊,所以虞公子……我唤你虞大爷,你的手别再摸了……豆腐也不是你这麽吃的啊……

一双温热的手,轻触上我的眉,“湮儿……你蹙眉是因为不高兴麽……我做了当初师兄做的事,他把我抛在这儿,而我又把你留在这里,所以你恨我。”

我不恨你,真的,别再摸了。我快要忍……不……住……了。

“自从师兄背叛主上,抛弃我一人走了後,我便被关起来为师兄受罚……强制学了缩骨功,被遣到青楼和鸨妈学媚术……想逃却总也逃不出去,蛊毒控制了我的身体。师兄逃了,我却要替他背负一切罪名。我好恨…现在光是想著就想杀他…可我却庆幸能遇到你。”

喷嚏……

终於忍不住打出来了……浑身舒畅……等等,刚才他说了些什麽……

在表白麽?

恍神中我却觉得身上有什麽东西压了过来,似乎是虞嫿隔著被子抱著我,他贴著我的脸,温热臊人的气息呼在我耳畔上,“冷麽……抱著就不冷了。”

等等,停……是你一直摸,还我鼻子痒死了,才打的喷嚏好不好,从被子偷偷探出头,瞥一眼,他青丝柔顺的披了一肩,眼神特忧郁。

呜,好吧,就让你抱一会儿。

“你们在­干­什麽……”一个冷冽的声音响起。

抱著我的身子一颤,手一松,於是我和我的被褥一起磕在石榻上,好大一个声响,疼得我直哆嗦。

继续装睡?

死死闭眼,挺尸。

一阵扑面而来的热气,手肘被人抓住,身子被人使劲提起,下巴被人挑起,“别给我装睡。”

慌乱的睁开眼,正撞见魅舐眯眼望著我再缓缓移向虞嫿,“孤男寡女的在做什麽……”

你都说孤男寡女了,还能做什麽……把我关在这里,难道让我天天抓鸟玩麽,

吃醋啦,你是我谁

啊呸……

他那双极美凤目中闪过一丝­阴­骘,侧身斜一眼虞嫿,

很奇怪,就那麽一瞬间,

虞嫿身形踉跄,扶著石壁,最终瘫软倒地,身子可能是应为难受,慢慢躬身蜷缩著。

“你对他做什麽了。”我紧张极了,死死的攥他的袖袍。

“心痛了麽……”他握著我的那只手更紧了,腰也被勒住了。

“主上,您误会了。我只是……”虞嫿虚弱的撑著起身,著急的望著我,眼眸里满是心疼。

“退下。”

“主上,湮儿她……”

倏然魅舐袖袍一挥,­阴­风飕飕,瞬间只见他手定格在那儿,衣带广袖飘飘。

一声闷哼,

虞嫿身子撞在门外,石门轰轰的缓缓关上了。

不愧是,惨无人道惨绝人寰杀人不眨眼的主子,

啧啧,好功夫。

糟了,今日没抓鸟……

血囊袋没准备啊。

摸头,壮烈的闭眼,咬咬牙,蹙眉装个样子。

他挑著我下巴的手微微一用力,把我的脸扳回来,一个粗暴的吻落在我的­唇­上。

不是吧,这都行……

死踹,蹬脚……踢踢踢……

他拽著我的手肘往後扳,我往後缩了一缩,身子却抵在了冰凉寒意的石板上。

“怎麽,还想死麽……我不会再如你的意了。”他的脸离我越来越近,轻声说著,温热的气息若有似无的拂过我的­唇­。

娘的,耍流氓。

他修长的手轻轻滑过我的脸,来到­唇­上,摩挲著,“我不该把你留在身边的……我要把你怎麽办……杀了,送出去,还是把你弄傻了变成我一个人的……嗯,说话啊……你不是应该早就好了麽,为什麽不说话。”

他的­唇­又压上来了。

昏沈沈的,身子软下来……不对劲……

胸口闷闷的,一丝丝冰凉的气息悄然传来,一瞬间清明了不少。

……是寒玉。

男儿身的那段日子,都快忘了它的存在了。

攥紧寒玉,

深呼一口气,牟足了劲推开他。

他的银发只是松松的挽著,身形晃悠,後退了一步,顷刻间银丝散落垂在肩头,他指间勾起一缕发丝玩弄著,然後缓缓抬头,狠狠盯著我,蓦然莞尔一笑,妩魅惑人的笑声穿透石壁响彻起来,在石室里回荡。大风吹得泛著银­色­光泽的发丝在风中四散,与那黑­色­的衣带一起缠绞飞扬。

这哪儿的风啊……

怪了,­阴­飕飕的。

他怎麽了,也很怪啊。

他轻笑著,长眉细眼,说不出的妩媚,一步一步向我走来。

我後退著,想缩到墙角。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把我搂在怀里,扯开了衣袍,手就这麽探了进来……我木然……怔了半晌,才想起要挣扎,可是才发觉身子软软的,胸口闷得慌,他一阵摸索我差点要瘫在地上了。

啊啊啊啊啊

我就觉得哪儿怪了,猛地想起,我变成女儿身了……

一发病,对男人没抵抗力了。

彻彻底底的打击,和他?!

死都不要!!!!!!!

他的手探进衣袍里,沿著我的背脊一路滑下来,温热的身子贴著我,烫得我脑袋昏沈沈的,娘的……你以为就你会耍流氓啊。我狠劲一上来,血气冲进头顶,想也没多想就伸著手有样学样的往他身上摸了一把,呦……这个滑的,肌肤光泽细腻……

他一怔愣,

我也呆住了……刚­干­了嘛……

我这个病又犯了。

趁他没回过神来,趴下……默默的爬……

脚被拽住了,

一阵天昏地暗,他手微微一用力,我就被抱起抵在石壁上,衣袍彻底滑落……

“你要­干­什麽……”我挣扎著,也不顾舌处的伤口,喊著。

他身形一震,不理会继续头埋著我肩窝,边吮边解自己的衣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软了。

“放了我,求你。”其实也没什麽,吸阳气还能补­阴­,说不定拿他当个药引,以後还能强身健体,练个神功什麽的……可是和他不熟啊,他今日发疯癫,明日会不会把我就地解决抛尸啊。

他很快重重落下的吻堵住我的话,手缓缓从腰间滑至股间……

“死变态……”我大吼一声。

他身体不由得一颤,恍神的抬头望著我,急促胸口起伏,那双迷蒙的红眸也渐渐清明起来。

石室里寂静一片。

他伫在我面前,静静的立了半晌,弯下身子,勾起地上的袍子胡乱披了,便踉跄的走了……

汗,我说什麽来著,这是典型的吃完抹嘴溜人的。

幸好,还没被吃­干­净。

“左使者,您……您不能进去。”一个少年清脆的声音。

一阵衣料摩擦的簌簌声,

身子被人从後面搂住,一个还依稀带著体温的长袍小心的裹在了我的身上。

他的手抚摸著我的脸,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听起来是虞嫿,“湮儿,主上刚刚那样子……怕是练绝情蓦然功练得失心了,这会儿清醒了应该不会再难为你了。”

是麽……

绝情蓦然功?

不是因该绝情绝义麽……

怎麽……发了疯似的摸摸舔舔亲亲……叫滥情Se狼术……还差不多……

唔……

好难受,

身子闷得慌,

全身瘫了似的,没一点气力。

“湮儿……你怎麽了……别吓我。”虞嫿神情慌乱的把我搂在怀里,抱在石榻上……

好凉,真舒服。

背脊贴著冰凉的石板,手也触到玉般冰凉润泽的肌肤……这个滑啊……平平的,触感真好……

咦,

平平的?

冒汗,我的现在应该是鼓的啊……这麽说,我摸的是……

我怔然的看著我的手大大方方的探进虞美人的前襟里……吃豆腐……

我在­干­嘛……

身子一僵,讪讪的就要缩手。

手被牢牢握住了,

挣扎Ing

挣不脱……

我偷偷虚著眼睛,却看到了他就坐在石榻上……离我不足咫尺之处,一双眸子清远如幽泉,眨也不眨地注视著我,手还紧紧地抚著前襟的衣料,把我的手压在里面,若有似无的握著。

“睡吧……”

啊啊啊啊啊啊,怎麽睡得著,缩手……手抽不出……

“湮儿,不怕,快些睡。我会一直陪著你。”温柔的声音夹杂著一丝心疼和悔意。

呜,老兄,我在耍你流氓……你心痛个屁啊,不过,手下肌肤凉凉的触感,真好……胸口闷意在渐渐消散。

一阵阵轻微细碎的脚步声传来。

几个少年低头走进来,捧著东西举过头顶,跪趴在地上,“主上有命,要献一份大礼给巽王……请左使者回避,奴才们要替小姐更衣。”

什麽……

闻言抱著我的虞嫿像是察觉到什麽似的,身躯一颤,紧紧将我搂在怀里……那麽紧像是要把我揉进骨子里似的。

可是那个少年还是抬头,清秀的笑著,继续说著无痛无痒的话“主上吩咐,让左使者护送小姐去巽国,即日启程。”

意思再简单明了不过了,

巽国,

魅舐要把我献给巽王……

石室趣事 [番外]

(一)捕鸟

一日

“小姐,吃饭了。”一个少年清脆的声音,他跪在地上,把碟子一个个摆好,瞟一眼卧在石榻上娇小的身躯,叹一口气,嘴张合著想说什麽,最终还是悄无声息的退下了。

石门合上的那一瞬间,石榻上的那个人儿笔挺的坐了起来,两只眼睛贼­精­神。

那小人儿挽著袖子,拨出一点米饭……一阵风似的清空了剩下的米饭和一碟子菜。

她眯著眼,嘟囔了一句什麽,抓起白花花的米饭,朝窗外一撒,跟那农民撒糠似的……

然後转身捧著一大堆东西来到窗栏旁,拿箸子小心的支碟子,下面再弄些小饭粒,吃剩的玉米粒,忙活了半天,才满意的把腰带一头束在箸上……握著另一端,悄悄退下。

半炷香

砰锵声响

一只绿羽红喙的鸟,扑腾著翅,被碟子压牢了。

“小可怜,爷儿我今日需要一点血……怎麽样……”她谄笑著,无措的合手磨搓著,“你……你看著给吧。”

鸟依旧不懈的挣扎著。

她扑的一下,抓牢了。

於是乎,

一双明澄澄的眸子

一双小豆子眼

对视中……

良久,无辜的鸟一瘸一拐的,飞了。

爪子上、小腿处包扎的碎布料,在风中飘摇……

次日

大汤碗扣住了一个小东西……

她揭开一看,

是绿羽红喙─ ─||

“怎麽是你。”鸟无辜的眼神中流露的惊恐不言而喻。

“又是你,真巧。”卿湮天真的眨著眼睛,笑得牲畜无害。

於是乎,

倒霉的某只鸟两瘸三拐,飞了。

爪子上、小腿上匀称包扎的布料,换成两蝴蝶结,在风中飘摇……

三日

某人撑著下巴,懒洋洋的望著窗外,碎碎念,“老天,鸟血味儿不好闻啊……拜托,赐点好东西吧……”

砰砰锵锵

她兴奋的一弹起,屁颠的跑去一揭开饭钵。

呆愣掉,

里面那个小生物同样愣住了。

“喂,我说红喙子……你怎麽蠢成这样啊……三次了”某人叉腰,伸出三个指头在小生物面前晃悠,“你诚心的是麽…咋这麽贪吃啊……”

绿羽红喙的鸟儿软软的躺在玉米粒上,僵硬住……把小脑袋一歪,一幅大义凛然的小样儿,那神情就像是说,来吧……放血吧。

那小鬼东西虽是歪著小脑袋,可红喙还不忘啄一颗玉米粒,仰头,吞下。

寒一个,

这鸟儿……

(二)魅舐VS卿湮

“你每日唤我作变态,何谓‘变态’?”

“呃……”

卿湮低头虚一眼那个邪气十足的魅舐,手捏衣角蹂躏……这不能说实话啊……这几日看他那手段,被他弄死倒还算轻巧,万一弄得半死不活,寒……

“‘变态’就是……是……”卿湮挺起胸脯,面不改­色­的说,“是改变态度的意思。”

魅舐挑眉,沈思了片刻,伸手抚摸著卿湮的脸庞,倾城一笑,魅惑诱人“那‘死变态’呢?”

“就是往死里改变态度。”卿湮眼神左飘飘右望望,我都在说些什麽啊……汗一个……

晚宴上

一双银箸夹了些银莲血糕,用小碟子盛著放在卿湮的面前,魅舐清冷的声音里带著一些笑意,“卿儿,多吃些,补血。”

还吃啊……

这是啥血……滑溜溜的……有点像……

“是天山血鸽。”魅舐说著,又夹了一块递了过去。

晕,那就是鸟血了……

卿湮捧著碗的手一抖,把碗转了个向,让魅舐扑了个空。

“吃。”

“不。”

“吃。”

“不吃。”

“你变态。”

啊啊啊啊啊啊啊,他说什麽?

卿湮瞪大眼睛望著这个眼前这个魅惑雅致的男子,一口气没抽上来,差点呛到,他……他刚刚说什麽……说我变态?!

娘的,你才变态。

魅舐似妖佞修罗一般,立在桌前,黑蟒罂粟花纹的衣袍下摆纷飞,他凤眼顾盼间,缓缓启­唇­,吐出三字,“死变态。”

抓头……这人怎麽可以这般……

从从容容的骂脏话……

等等,

变态=改变态度

死变态= 往死里改变态度

卿湮挥臂哆哆嗦嗦的指向个人……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泪往心里流啊……

这叫自作孽不可活……老天……

途中遇劫

太阳很烈,葱郁的树叶摇曳著,斑驳的树影晃在我脸上,忽明忽暗……拿袖袍揉揉眼睛,我悬著脚坐在马车上,望著不远处跳跃的一青一黑的两道身影,灌一口水,胡乱擦擦嘴,抓起一把坚果嗑了起来……

你说,他们两个要打倒什麽时候?

说起来也怪玄乎的,自从离了暗刹舐,这一路上马车就没闲过……这轮子不是陷进暗沟里了,就是马蹄踩著了捕兽夹,这不刚安顿好就遇到了抢劫的。不过瞅著劫匪这一身行头,从蒙脸一直黑到下身,全身捂得严严实实的,被这烈日晒得……抹一把汗,我看著都热……这出来混口饭还真不容易啊。

继续嗑坚果。

远远的只见两人正火热……汗一个……

虞嫿握剑一刺,那黑衣人侧身一闪避躲不及,忙两手合著牢牢禁锢住那把剑,虞嫿使出力气向後抽剑,突然却把手一松,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把那人的蒙脸布给抽下来了……

寒,果然­阴­险。

那黑衣人看身份被暴露了,踩著树枝,借著力道变往我这边飞来。

噗……

坚果壳被我呛得到处都是……这个人……这个黑衣人不是扫雪的Rain大哥麽。

虞嫿呆望著手里握著的蒙面布,身形一滞,立马拾起剑,尾随其後。

马嘶鸣著,仰著蹄子往後退。

“少宫主……”一只手臂勒著我的腰,突然身侧寒光一闪,还没等我回过神来,锢在腰间的力道消失,我往後一倒……只见四周树影斑驳,晃悠的厉害……睁眼便看见自己已在虞嫿的怀里了。

“师弟,放开少宫主。”

虞嫿啐一口,“娘的,别叫我师弟……自从你一人离开後,你的小师弟就死了。”

“我有苦衷,你且放了她。”

虞嫿搂著我,便一剑刺了过去。两人又开打起来了……

我想说,虞美人是故意想整我。

估计八成他是看Rain大哥不敢伤我,所以屡屡出手这个狠啊,不经意中拿我挡剑挡得这个迅速啊……

我这是招谁惹谁了,脑袋晕沈沈的……他们打斗得厉害,我只觉得眼前天空在旋转,树影这个斑驳,刀剑磨得这个锋利啊,寒光闪闪的,剑带过来的风凉飕飕的。

蓦然,耳边响起剑破空的声音。

我徒然的睁大眼睛,一把剑正刺了过来,Rain也大惊匆忙想收手,可寒铮铮的光还是晃了过来……

呜,不是吧,你们搞什麽鬼啊……我,卿湮要命丧於此了麽。

搂著我的那只手一紧,虞嫿身形一转,衣带翩跹,纷飞的发梢在风里轻轻飘动,

一声闷哼,虞嫿仰头,望著我笑著眼眸里温柔似水,

我松软的倒地,一个温软的身躯便压了上来 。

“师弟!”

脑袋里空空的,混乱一片。

只知道血从虞嫿的身上涌了出来,浸染了青衣。

“虞嫿,怎样……血……”我慌乱得手足无措,掏著袖子里的药喂到他嘴里……乱七八糟的瓷瓶从袖口里掉出来,散了一地。

Rain蹲下身子,伸手忙点了他的|­茓­止血。

“他……他会不会有事,救他,快些救他。”我拉著Rain的袖袍,身子止不住发抖。

“湮儿,我恨他,别求……”虞嫿苍白的脸无一丝血­色­,唯独嘴角的血触目惊心,他缓缓抬起手抚摸著我的脸,痴痴的说,“这几日,与你在一起的这几日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了。”

眼前一片模糊,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发颤得握住他的手,沙哑的说,“别说这……你会没事的。”

血一丝丝从他嘴角涌出来,可他还是说,“湮儿,别恨我……”

不恨,不恨。

不要再说了……

徒然间,他的手从我手间滑落,颓然倒地。

“虞嫿!!!!!!!!!”

─────────────────────────────

“少宫主,与我们一道上路吧。”Rain大哥望一眼静静躺在马车里的虞嫿,脸上浮现一丝松懈的笑意。

“此番变故,怕是魅舐会派人查。我与你们一起,他便多一分危险……伤势不能再拖了,尽快去凤国让弘氰派太医治好他。”

魅舐要的人是我,分两路的话……或许你们还有一线希望。

幸好,霁雪给我的那瓶药,护住了他的心脉,暂时保住了他的命。

若是虞嫿知道他这位师兄并没有弃他不顾,当年因任务失败怕连他而不得不藏身在後湮宫……Rain告诉我这些年来他费尽千辛万苦想把虞嫿救出来,却始终不敢轻举妄动,只因种在虞嫿身上的蛊毒……

是啊,这种毒,怕是被人­操­纵起来会痛不欲生。

叹一口气,

或许有一人能解虞嫿身上的毒。

我抬头,沈吟片刻,“去找霁雪,他会解的。”

从怀里掏出寒玉,犹豫著又放了回去。把身上的那席黑衣裳掀开,露出里面清秀雅致的白袍,咬咬牙,撕下一块布,用小刀划破手指,蘸著血写著几行字,交给Rain,“把他给弘氰看,他会帮你们找到霁雪的,另外……让他快些派兵从暗刹舐里救出赝狄……”

“少宫主,我怎麽能放下您一个人,我……”

“去吧,暗刹舐相信不久就会派人过来,不走,怕是没了机会了。”

只要能保住虞嫿、赝狄的命……就好了……

至於我,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

魅舐怕是怎麽也不会想到,原本在被当作礼物送给巽王的卿湮,被救走後,还会一人只身前往巽国。

他当然也想不到,他最想得到的两个人,後与卿湮将都在巽国……

─────────────────────────────

揭榜医人

繁华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

巽国地大物博……这……我知道…

可是这阵势也忒夸张了吧。

唉呦,前面这位老兄你踩著我脚了……痛毙了……

一个青年人回头鄙夷的斜我一眼说,“这人多,挤得慌……要不谁乐意踩你了,丑女多作怪……”

啊啊啊啊

怒,不就是脸上涂抹了一层黑黄油,做颧骨处画了一块胎印麽,能有多丑……美的样儿还不乐意给你看呢,呸……

後面的还一个劲的推挤?!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哎呦欸,我的小腰。

拥挤的街道上,百来个威风凛凛的带刀侍卫扫清著人群,远远的一辆极尽华丽的轿子缓缓驶出,锦帷络带随风轻扬。

“快看,快看,巽王最宠的美人……”

“听闻,是去庙寺里烧香拜佛的。”

“可不是……病成这样儿,太医都被杀了好几个……城门处的黄榜也没人敢揭……唉,只有求菩萨保佑了。”

身旁的几个人小声的议论著,我竖著耳朵听,身子被推搡得摇摇晃晃。

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突然啪的一声,扑倒在大道中间。

轿子倏然停下,隐约从里面飘出一声低吟。

四周寂静一片……

小男孩趴著脏兮兮的脸,哇的一声就哭了……这个气势……震耳欲聋……

侍卫总管掏掏耳朵,一脸怒意的下马,欲挥手支使人把小孩绑起来。

“罢了,我没事。放了他…”一个极轻柔的男声从轿子里传出。

一个侍女垂头来到轿帘处,乖巧了立了一会儿,听了吩咐便徐徐走到小男孩面前,用袖袍掩嘴浅笑著扶起他,蹲下身子,帮他拍拍灰尘,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银子塞进小男孩的怀里,捂好,“我家主子怕你摔著,记住让你娘带你看大夫……剩下的卖糖葫芦……”

“起轿!”

阵阵清香从轿中飘来,似幻似真,夹杂点药香,微风徐徐吹著,轿子的锦帷络带飞扬……直至轿子再也不可寻,直至人群散去我还怔愣的站著。

轿中端坐的是名男子,

直到他掀起了轿帘,吩咐侍女的那一刹那间……

那不经意间的一瞥,却让我惊鸿一世,

他著著一身月白缎袍,脸庞虽遮著轻纱,可却有著一双令人过目难忘的眉目……

眉似峰峦聚,目流秋水远。

那是後的前世,温玉的眼眸。

─────────────────────────────

城墙处一张黄榜,显眼得很。

挺直腰,深吸一口气,不理会聚集在身边那些人好心的劝意,伸手一揭。

一大块黄澄澄的绸布被我紧紧握在手中,在风中乱飞翻动,飘摇。

“……这小公子怎麽想不开啊,这医病都死了好几人,这……唉……”

“乱揭黄榜可是要杀头的,年纪轻轻的人却寻不开做傻事。”

我知道,揭榜不医是欺君之罪,而医不好却亦要杀头,可是我要试……

赝狄说後翎已变为男儿身,体弱,有弥儿陪著他,两人大约流离到了巽国。

玄王说自後翎失踪後,便闻巽王在深宫中藏匿一美人,宠爱至极。

魅舐要把我献与巽王,定会四处搜寻……找我……既然我都已经溜回了巽国,何不­干­脆进宫,他定不会想到。

只是,後刚刚那是你麽……

为何不与我联系。

站直了,望著远处朝我疾速走来的侍卫们,我勾­唇­轻笑,缓缓回头,对著那些围观的来百姓说,“多谢各位的好意,若是医治好了,出来定请你们去酒楼喝一只盅。”

颔首,递交黄榜,从侍卫手上牵来马,一个翻身,上马。

马嘶鸣著,踱著步子。

我侧身,还不忘补一句,“那个大婶,虽然我长得丑了一点,但是个女子,不是小公子,下回记住了。”

挥鞭策马,风吹得衣袍飒飒作响。

上苍啊,

轿中的人,会是他麽……

─────────────────────────────

思绪万千,一路琢磨著,浑浑噩噩的进了皇宫……也不知道见了一些什麽人,进了哪些地方。

直到被一个侍女领著来到一处殿前。

古­色­古香的寝殿,檀香阵阵绕鼻。

轻纱幔帐在轻轻飘逸,漾出的波纹隐隐迭迭……

“泉大人,外头的人送来了一个大夫。”

“嗯……知道了,别告诉王,若是治不好偷偷把他送出去,别平白无故又丧了命。”甘醇轻柔的声音,缓缓响起。轻纱里传来一阵淅淅簌簌的穿衣身,许久,停寂後,“请他进来吧。”

指尖微微发颤,胸口某处像是被人掐著,缓不过气来。

一步一步上前,时间像是停滞的,耳朵空鸣一片。

一席熟悉的月白袍,相似的温情似水的眉目,

我全身无力,脚一软,颓然倒地。

“姑娘,你怎麽……小心。”他往前一步,抓紧我的衣袖,支撑著我的身子。

我缓缓抬头,痴痴望著,最终垂首,掩饰眼中的失落。

他,果然神清骨秀,举手投足嫡臣若仙……

眉目那般的相像,

只是,却不是後翎,亦不是温玉。

一个时辰後,

“姑娘……姑……呃,大夫……我只是身子不舒服,这医人非要这般麽……”

我讪讪的缩回手,他面庞的肌肤细腻白皙,弹指可破,不像是易容的。

看来是该死心了。

瞅瞅榻上半躺的这个人,怎麽办……说医不好,走人?

好像有点不仁道……

“泉大人,请把手伸出来。”

他浅笑著,听话的把手递了过来,月白袖袍柔软的滑下,不经意间露出一截手肘,皮肤一如清池的雪霜,温泽却无丝毫血气。

将手轻轻叩上去,把脉。

气息虽平和,脉象却时而强劲时而若得毫无迹象可循……像是死人……

是中毒了麽,反而又不像。

很奇怪……

“泉大人,该喝参汤了。”一个侍女恭敬的呈上一­精­致的白玉碗,诱人的清香飘溢。

他颔首,左手空闲的垂在膝盖上,指尖颤了一下,却突兀的伸出我正给他把脉的那只手端,那碗汤盛到嘴边,他启­唇­,顷刻间汤却撒了出来,碗也摔在地上,碎了好几块。

“对不起,手一时无力,麻烦侍儿在帮我盛一碗。”他说得温雅如风,沈思了片刻,注视著自己双手,可那眼神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我眯眼,

这个人有些古怪……

气息平和,脉象紊乱,经脉似乎与身子的协调有些异常……又没有中毒的迹象,身上也探不出内伤。

而且像是隐藏了什麽,总觉得很怪。

算了,不想了。

既然他不是後,我也不该在此多费功夫。

拍ρi股走人吧。

深呼一口气,

用很真诚的眼睛望著他,“泉大人我……”

“皇上驾到!”一个太监的声音,戏剧化的响起。

“听闻民间又有大夫来医了,朕特地过来看看。”一个剑眉刚毅俊脸的中年人,迈著大步进来了,一身浑天而成的霸气。

梓泉一转身把我护在後面,衣袍翩跹,欣长的身姿虽柔弱却更显坚强。

“你护著他­干­什麽,怕我杀了他?”一个傲气的声音,也隐约夹杂著怒意,“若是能治好你,我亦不会杀人……梓儿,碗又摔碎了?”

一声低呼,

我眼前白影一晃,等回过神来,梓泉大人已经被巽王楼在怀里,坐在榻上了。

“我说了等我来亲自喂你,你又不听,那群奴才们真该千刀刮了,这麽点事都伺候不来。”梓泉挣扎著,却被巽王楼得更紧了。

呃,少儿不宜。

“你就是那名大夫?咦,女的?”沈闷的声音响起,似乎心情挺好,“不过长得挺让朕放心的。”

寒,你这不是变相说我丑麽。

“退下吧,给你一个月,若是梓儿身子还没好转,就拿命偿。”

“是。”我鞠躬,缓缓退下。泪往心里咽,迟了一步,早知道早些跑人……这个後悔,悔得我肠子都青了。

————————————————————————————————————————

宝塔镇河妖

“姑娘,该为泉大人诊治了。”

“请带路。”

水榭楼阁,清幽雅静,一路上沿著小道转了几个弯,才在一间陈设­精­雅的殿阁前停住。

迈进一步,沈思了片刻,又把脚缩回来,後退一步。

仰头,观望。

“这就是梓泉大人的住处,姑娘请。”侍女做了个手势,把门轻轻打开。

身子僵著不动,呆愣著望著寝殿上的匾,三个镀金大字,“梓进城”。

梓进城……梓……进城?!

一个男宠的寝殿叫紫禁城……寒……

昨日来时还没察觉,今日看时还真震撼……

进了大殿,便见梓泉穿著一身淡雅的素衣,在案上抄写经书,脸庞沈静闲雅。他见我进来便轻笑著,搁了笔。

俩人寒暄了一会儿,便履行每日三次的例检。

他的病来得很莫名,所以我也不敢乱开方子,只弄了一些条理经脉补气养神的处方。他接过药方轻扫了一眼,便递於侍人去煎。

“我是知道自己这身子的,平白连累了很多大夫,姑娘也不必勉强,若不是这几日朝中传来消息说四国间会发生战乱,我早就偷偷把姑娘送出去了……”他捧著茶,吹了一口,也不急著喝,只是望著我笑,春风和煦的,让人也暖暖的。

咦……回神……

他刚说什麽?!

四国战乱?也就是弘氰他们现在三国联盟起来开始向巽国宣战了?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也就是说,我马上可以见著亲亲狐狸、诗楠和霁雪了!

“现在边界乱得很,姑娘还是不要轻易出宫,毕竟宫中还是安稳一些的。”他轻笑著,挽著袖子,取玉管羊毫沾了墨,又一板一眼的抄起了佛经。

我忍著胸口传来的阵阵狂喜,扫一眼案上的经书,转移开话题,“泉大人,信佛?”

呃,似乎问了蠢问题,

这儿的人不信佛,难道还信伊斯兰教、基督教麽……傻了吧湮儿……

他微一愣,清秀的笑容里夹杂了点难言的苦涩,“以前不信这鬼怪神论的,不过後来发生了一些事,不得不信了。”

咦……不懂……

不过可以装懂。

“泉大人这病是什麽时候开始得的?”或许是应为久病不治,无人能医才让他行善,将希望寄托在佛教上面。

“一觉醒来便是这样了。”他放下笔,淡淡的答。

一觉醒来?

这一觉睡得还真奇怪,能把一人睡得病痨缠身。不过也奇了,他这病时好时坏,病的时候喝口茶手都不听使唤,好的时候还能正儿八经的抄佛经。

“泉大人,是什麽时候搬来皇宫的?来之前可有好好治……”或许是被庸医开错了方子,一顿乱医,才弄成现在这样子,既然外头动荡我也无法溜人,他人也不错,­干­脆帮他医治好得了。

“我一直都在皇宫。”

咦!!不可能,他们不都在传巽王是最近这些日子才得一美人,宠爱万分,怎麽可能是一直都在皇宫……

骗人。

“不瞒姑娘,梓泉之前只是一名伶人,在宫里很少露面,後来一场大病便病与废人一般,就连以往唱的词曲儿也忘了。”他惨淡一笑,笑得让人从心底里心疼,“其实梓泉只想离开宫,就算没几日活了,也想出去过一段逍遥的日子……可是後来却在宫里遇到了巽王。”

所以­干­柴烈火,爱情燃烧得一发不可收拾?

不过看他那样子,似乎并不开心……或者说并不爱宠他的巽王。

唉,害得我还以为是後,

专程跑来巽国送死。

“如今一个即将死去之人,平白无故连累这麽多……不过姑娘放心,梓泉一定想办法送你出去。”他捧著茶杯轻笑著,白皙修长的指若有似无的顺著杯沿滑著,清闲自在的模样。

叹一口气,

这人挺可怜的,回去好好回忆一下霁雪的师祖那本医书,看能不能医他这种怪病。

突然一阵药香袭过来,梓泉便站在我面前,笑得淡如茶温如水,清澈的眼眸里似乎有什麽闪过,让人抓不牢,握不住。

“姑娘这般年轻,医术似乎也有造诣,为何不医好自己的脸……胎记的颜­色­这般鲜豔,似乎……沾些水就能抹去一般。”一只冰凉的手抚上我的颧骨,带著点水的湿意,茶的芬芳,细细摩挲著。我一惊,拍了他的手便往後退。

他收回手,望著手发了一会儿愣,讪讪的笑著说,“是我逾越了。”

好险……

这个人,似乎也不可小瞧。

若是他此刻手上蘸的是油不是水的话,那我便该现形了。

“泉大人有所不知,我生来便很丑,这脸上的印记与生俱来,怕是最好的神医也弄不去的。”我有些嗤笑的说。

他闻言一愣,呐呐的说,“是麽,若是在我们那里,一会儿便能好了。”

啊呸,你当时激光治疗啊,这是古代…老兄……这胎印若不是画上去的,霁雪都没法子去掉。

你那儿这麽好,为什麽还医不了你这病痨子。

咦……他不是说,自己一直是在巽宫麽,“那里”是指哪里啊?

他似乎也有所察觉,清秀的面庞有丝慌乱,突然冒了一句,“姑娘来了两日了,还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任悯碧。”

噗,他身形一抖,握著杯子的指发颤,杯茶水呛得咳了起来。

我眯眼看他,怎麽很怪麽……

他低著头,勾­唇­浅笑著继而若无其事的挥手唤来侍女,“这茶太烫了……换一杯。”

切,毛病……这茶喝了半个时辰了,这会儿才觉得烫,我看他是病得不轻。

──────────────────────────────

迷路了。

出恭都可以迷路……果然侍女姐姐指引的路不可信……

弯弯曲曲的石子路走个没完没了,似乎离“紫禁城”越来越远了,可这附近一个侍人都没有,古怪的很……

夕阳如血染,池水映殿檐。

隐约见柳絮深处有一处殿,提起裙摆,踏著轻碎的步子疾奔。

咦,似乎里面有声响传出……

我摒住呼吸,将耳朵贴在门处,细听。

“平日里一个个夸夸其谈,朕身边却没一个真正能­干­的,找个後翎……这麽久都没动静。如今弄得三国联合起来讨伐巽国。”一个勃然大怒的声音,还夹杂著类似木案轰然倒地的声响。

“皇上息怒,我国兵力强大,就算玄国联合凤、乾二国也未必能胜。”一个苍老的声音颤微微的响起。

呸,马屁­精­……我就不信三国联合起来攻打你,还会必输。

“哼,且不论此战胜败与否,梓儿的身子是不能再拖了,朕命你们在最短的时间内一定要给我活抓後翎,找寻长生不老术,魅舐……”

“臣在。”

魅舐?!

啊啊啊啊啊啊

趴在门上的身子一软,身形一踉跄,便磕在了地上的铺的石板上……这个痛痛痛痛…

“谁?!”

“谁在外面?”

怎麽办?

─ ─||蹲下……爬……

殿门吱的一声,开了一道缝。

突然,颈脖处的被人一揪住,一个淡雅风姿卓越的身姿挡在我前面,他回头瞥了我一眼,束在身後的手,作了个“快闪人”的手势,便淡定的整理衣襟,抚顺袍子,抬头对著殿里人说,“是我,梓泉。”

那一刹那,柳絮纷飞,他素衣翩跹,我恍若看到了仙人。

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磕头。

他一声轻笑,一只白靴子踏进门槛,殿门悄悄的掩上,却没完全合上。

“梓儿,你身子弱,怎麽又擅自出来了。”巽王有些无措的声音,淅淅簌簌的衣料磨擦声。

“走开。”清冷的嗓音,柔弱却不乏坚韧。

咦,两鸳鸯打假麽。

继续爬回去看……似乎有好戏。

透过门缝,看到神情各异的文武官员,一个个诧异,震惊,了然,摇首叹息……

“梓儿,身子要紧,别气坏了。”巽王伸著手,强搂著梓泉的腰,作势要把他抱坐在龙椅上。

梓泉苍白著脸,用力把巽王推来,伸出胳膊,哆嗦得指著他,“我这烂身子死了倒好,你为什麽总是要去招惹别人,弄什麽药方、长生不老术的我不希罕。”

大殿上的文武官员们,头垂到快低到地上了,只有站在角落里魅舐背抵著壁,环著手,晓有兴致的看著,像看戏一般。

巽王蹙紧眉头,刚毅的脸上明显的看出恼怒和哀伤,“想死……朕不会如你意的,朕要让你陪著一辈子。”话刚落,便猛地一拉把梓泉打横抱了起来,走向殿外,“摆驾,回寝宫。”

梓泉一阵挣扎,喘著气,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血气,“放我下来……放……我­操­你,H你全家十八代,变态放我下来……”

秋风萧瑟……

寒一个,

他说什麽……这麽一个神仙一样的人,知礼仪清雅的一个温柔男子,居然能吐出这麽牛的话……­操­、H、变态,分开来看没什麽,但被他说出来却字字珠玑,经典啊。

等,等等等

我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了,那就是……

我连滚带爬,扑的一声跪在地上,“请皇上放了梓泉大人,他身子弱不能太过­操­劳,而且再过半柱香功夫,泉大人就该泡药浴了。”

“你敢挡朕去处。”

“草民不敢,只是这次药浴七日为一疗程,若不及时,前面几日便前功尽弃。”屁一个,其实只有去痒祛痱的作用,不过借我十个胆我也不敢这时候说。

“罢了,若是治不好或有闪失,哼……”巽王将梓泉放下来,危险的眯眼瞪我一下,拂袖而去。

“皇上且慢。”一声魅惑到了极致的声音响起。

我背脊顿时寒飕飕的,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魅舐尚有何事?”巽王止住脚步,目光凌厉得扫了过来。

魅舐徐徐走来,轻柔不闻声响,那双眼眸灼热的扫一眼我,讥讽的轻笑,“这就是泉大人的民间大夫麽……我想……”他目光专注的望著我,含有深意的说,“那泉大人一定会好起来的。”

身子僵化,头皮麻麻的,不是吧,这死变态居然能认出我来。

“魅舐为何这般说?”巽王来了兴致,目光也刀子似的探究过来。

“臣与她有过交集,她的医术确是不错。”他勾­唇­笑著,勾魂摄魄,“臣一定不负重托,加紧找寻长生不老术,也愿梓泉大人的病早日康复。”他缓缓後退,极美的凤眸带勾似的死死盯著我,“……臣先告退。”

浑身一抖。

这个变态怪了,为何不告诉巽王我的身份,然後抓起我引後出来……著实奇怪……

“今日便这般,散朝吧,还有……你若当似魅舐说得那般医术高明,朕自有赏,不然……哼……”巽王狠狠地拂袖而去。

“摆驾回宫。”死太监的声音尖声尖气的叫著。

头晕沈沈的,满脑子乱七八糟的。

我转头望著摆驾而去巽王身影和四周疏散而去的文武官员,沈思了片刻,最终拉著梓泉来到一个寂静之处,紧攥著他的袖袍,死盯著他的眼眸,深呼一口气,试探的问,“天王盖地虎?”

他眼神先而迷蒙,再清明,然後震惊,被我拽著的袖袍哆嗦得抽筋似的,半晌才作梦似的,缓缓启­唇­,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宝……塔……镇河妖。”

梓泉

我紧攥著他的袖袍,死盯著他的眼眸,深呼一口气,试探的问,“天王盖地虎?”

他眼神先而迷蒙,再清明,然後震惊,被我拽著的袖袍哆嗦得抽筋似的,半晌才作梦似的,缓缓启­唇­,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铁……塔……镇河妖。”

一时间热泪盈眶,哥们儿,咱找到组织了。

两两相握的手,这个紧啊……

果真是……

─_─||你穿我穿大家穿,oh yea!

“我二零零七年穿,梓泉你呢?”

“二零零七。”

同胞,二零零七,遭殃的一年啊,两落难兄弟泪淌满面。

“我湘乡人士。”

“上海。”

“我,大三,猪叫大学。”

“大四,清华。”

─_─||大城市的,比我大一届,还是高材生……

於是自卑感油然而生成恶胆,我推他一把,Сhā著腰,粗声恶气的说,“走,泡药浴去。”

他踉跄一下,侧著身子,又执起我的手,固执的握著像是怕我会甩开他似的,“一起去。”

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起去?!

参观他沐浴,巽王不拆我的骨活剥我的皮清蒸了我喂魅舐吃了才怪。

他死死盯著我的眼睛亮晶晶,雾蒙蒙的……

顿时泄气,怕了他了,走吧。

其实这小男娃儿也忒可怜,好好的国家栋梁之才,穿越了就成一男宠了还一身的病,不过我也好不到哪儿去……还是一不男不女的人妖。

─────────────────────────────

雾气缭绕,青丝凌乱的浮在水面上,一丝一缕缠绕在木桶沿口。如白脂般的肌肤泛著红晕……真是美男沐药浴图……

要流鼻血了。

用袖子捂著鼻子,用手小心的往木桶里撒著药。

“梓泉,你老实告诉我,这病到底是怎麽得的。我琢磨著,你这身子虽弱但脉象一不是中毒,二不像是长年累月……”

“我有知觉时便是这样了,这身子动起来著实费力气,有时想伸左手……偏偏右手却在动,本不是自己的身子如今强行著支配它做事情,偶尔气竭就会吐血,想想便觉得慌神,可是却又没法跟他人说。”

所以……脉象才这麽古怪……御医、大夫们怕是想破脑袋也始终找不到这病的根源,无法对症下药,於是便被斩了。

浑身一颤,脖子缩了缩。

“任悯碧,你身子都没出现我这种反映麽?”

我摇头,挽著袖子又舀了一瓢热水添进木桶里。

他笑著说,“那就奇了,你这具身子倒是专程为你订做的似的……或者你的灵魂根本就属於它。”

寒毛直竖,吓得我把瓢扔了,溅著水花四溢。

“你你你别瞎说,说得我跟那孤魂野鬼似的,找这具身躯找几千万年……终究找到……於是……穿越……心满意足的俯在了它的身上……呸……”

他摸一把脸上被溅的水,好脾气的说,“事实或许还真像你说的……对了,你丫真的是长这副模样麽……话说回来,穿越的哪有你这德­性­的……”

─_─||他真的是梓泉麽……

他真的是清华高材生麽……

说话咋这般缺德啊。

斜他一眼,我好笑的说,“你不是用蘸了水的手试探过麽,胎印去不掉……我命没你好,附在了丑女身上。”

“真的假的,原本我还想过几日在御医那儿讨些卸易容的药水,油之类的。”他枕在木桶上的胳膊一用力,游了过来,水上荡起波纹,他抬起头望著我,睫毛浓而密轻颤著,那双雾蒙蒙的眸子也透著怜悯,“……这些年来无缘无故的遭罪了,我若是早些遇著你………唉…遇到了又怎样,早些日子我也过得生不如死。”

我诧异的望著他,

他眉宇紧锁,泛著淡然的哀愁。

梓泉,怕是在宫中也不好受吧。

现在还好,有巽王宠著,但也确是个宠男,要做那断袖之事。

以前却是个伶人,在这深宫里,怕是遭受的罪也不少,少不了被逼著做一些难以启齿、不愿做事。

叹一口气,

执起他浮在水中散乱的青丝,梳理著,故作轻松的说,“瞧你,被我一糊弄就犯傻了,想我这穿越的怎会比你差,我这皮囊可是会迷倒众生的。”

他轻笑一声,“真的?”

“真的。”

我深呼一口气,蹲下身子,与他齐平,缓缓的说,“梓泉,我是卿湮。後湮宫宫主後翎的女儿。”

他一愣,水波粼粼,浮光掠影,极静中透出流动的光华的美丽容颜。“……对不起。”

啊……

为什麽和我道歉。

“若不是我病痨缠身,巽王也不会听信玄王的教唆去灭後湮宫,找长生不老术为我续命,如今……让你流离在外。”

原来,怒冠灭後湮,只为红颜命。

多可笑,亦可悲。

若是後翎出事了,怕是要我灭了一国,我也会去做。

舒一口气,真是红颜祸水。

挽著袖子,将手探进去试了一下水温,又加了一瓢热水,顺势掐了他一下滑润细腻的脸,他一愣怔,等回过神来,白皙的脸上就留下了两点红痕,煞是养眼,我斜他一眼,忍著笑意说“都是巽王做的,不过看在源头是你的份上……掐你一下……咱们两不相欠……不过就算逮到了我娘亲,他也不能如愿以偿,因为这长生不老术只是南纳人的修行之术,普通人练了也没啥作用。”

他深呼一口气,眉目舒展,轻笑著说,“……南纳?湮儿知道的可真多。若是他真弄到了我也不会练,湮儿放心,有我在定是不会让他再做伤害後湮宫和你娘亲的事了。对了……你这次来是寻咱娘亲的麽?”

娘亲?

别喊得这麽亲切……是我娘亲不是你娘亲,你要喊她伯母……呃,或许是伯父─_─||

寒一个,真够乱的。

“上次玄王说巽王在宫里藏匿了一美人,疑是後翎。所以我便过来寻。”

“不可能”他冷冷道,“玄王那家夥见过我,我分明一男子,他不可能把我和咱娘亲弄混。”

我心中一颤,想著玄王在凤国大殿说的话,一阵心寒。

玄王说,“巽国近日出现一位绝­色­,巽王十分宠爱,我疑是後翎,便遣使者去巽国,却没想到巽王不顾礼仪杀了使者还扬言说要灭了……”

玄王说,“……只要我们两国合作,必能抢回後翎。”

玄国……

指尖深深陷入掌心,攥得手生疼。

好个­精­明的玄王屡屡虏後翎不说,挑唆巽国灭後湮宫,如今又挑拨凤、乾二国联著起来攻打巽国……我看他是虏後翎是假,怕是想借机弄个乌烟瘴气,完成统一大业,再夺美人,练长生不老术。

“湮儿,你这是做什麽……手都出血了,快拿些药膏敷上。”梓泉蹙著眉,蹲在木桶里伸著胳膊舀来温水,细细吹著,帮我清洗伤口。

我眼睛很亮,望著忙碌得梓泉,我眯眼笑得特欢畅,暗思量,玄王你个死老头……如今我们俩穿越,不信弄不垮你。

“玄王也忒不是东西,我也很久没活动筋骨了,湮儿就算你不说,我也要为咱娘亲解这一口恶气,巽王那自不用说,我也有他好瞧的。”

寒……

谁是你娘亲啊。

他笑眯眯的用手捋著湿发,“我一醒来,孤身寡人的。正巧你有娘亲……别小气,分些母爱给我吧。”

噗……

差点没被口水噎死,得,以後分些夫君给你使唤,免得你也缺少夫爱。

“梓泉,我一直想问你……”

“问吧。哥哥我有问必答。”

摸摸头,笑得悻悻然,後退了几步,觉得安全了,才抬起天真无比的有胎记小脸蛋说,“我不腐女麽……一直想问,这躺在下面的疼麽……嗯,疼不疼?”

他一呆滞,脸刷的一下红了,蒸虾子似的。

哗啦啦的水响,他从水里站起来,哆哆嗦嗦的指著我,“你给我过来,非揍你一顿不可。”

我嘘的吹声哨,用欣赏的目光浏览著临风玉树似的好身材,白皙欣长匀称,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不错。

他一滞,勉强站稳了,大大方方的站直,“尽管看,反正这身子不是我的,不妨多看看。”

我笑笑,作势伸出狼爪子,“哥哥,我长得这般丑,又没人要……­干­脆让我摸摸得了,反正这身子也是别人的。”

近了,近了。

紧绷细致的肌肤近在咫尺。

他站得挺直的,只是底气不足,後退著便砰的一声,缩在水里,只见那秋水深潭一样的眸子还露在外面。

我笑岔了气。蹲在桶边起不来。

他虽暗恼著,也笑眯了眼却仍旧不敢出水。

半个时辰後,

一个时辰後……

“湮儿。”

“嗯?”

“湮儿……水好凉……”

“哦。”我仍旧蹲著不动。

“湮儿,我皮都泡皱了……水好凉……我,你出去……我要起来穿衣服了……”他浮出水面,清澈如秋水的眼波,无辜可怜兮兮的看著我,“皮……皮皱了。”

唉,揉揉酸涩的眼睛,出去,关好门。

我笑得满地打滚。

梓泉……

这穿越的哥们,真是块宝。

天命女重现

月朗星稀,清淡的月光下,庭院里树影斑驳,鬼影憧憧。

一个路痴找地儿已经很不容易了,还要晚上摸黑找……真是要人命。

话说回来我的卧房到底是被安排在梓泉寝宫的东侧还是西侧的第十三间?啊啊啊啊 ……抓头……这东边到底是哪边?小学老师教过上北下南左西右东……可是站在树下,右边就是东,若是我侧转身子,那东不就又换成西了麽……死命抓头……

月朗星稀……

对了,看星象,找北极星。

寂寥的夜空,月亮圆圆的,金灿灿的……吞口水,挺像月饼的……使劲敲头,疼得龇牙咧嘴,继续仰望……星稀了一点,书上说最亮的就是北极星……三……三五个贼亮,得!都是北极星。

垂头丧气,

梓泉寝宫还真大。这,这这……一出来就找不著地方了……奇了,偌大的寝宫晚上连个侍女、侍卫都没有。

一阵风飕飕而过,卷起枯叶……

我浑身汗毛直竖,加快脚步漫步目的地瞎闯荡.

湖面水波粼粼,倒影中依稀灯火。

远远的似乎透著亮光。

挽著裙摆一路疾奔……

唉呦……我的妈,喘死我了,扶著雕凤琢花门栏,眯著眼望著牌匾……“梓进城”?

─_─|| 梓泉这哥们的住处。

咦……为什麽依旧没有侍人,连经常伺候他的侍女姐姐都没在外屋守著,著实奇怪。

若隐若现的呻吟从里屋传来……

“不要……你放开我……嗯……”

“别想离开朕,听著梓儿……你是朕的。舒服麽……嗯?我要你一辈子在我身边……”

两具躯体绞缠叠在一起,一个白皙欣长,一个古铜健硕,以极其暧昧的姿势……

被压在身下的那个人痛苦的挣扎著,却被一只古铜­色­的手牢牢按著双手,随著那具健硕躯体的急促的律动,青丝一缕缕从浮著红晕的白皙的肩头凌乱散落在木榻下。

梓泉和巽王……在……他们在做……

握紧拳头,指尖攥进手心,

巽王,怎麽能用强的……我就说偌大的寝宫一个侍人都没有……

娘的,梓泉身子弱,他居然对梓泉用强的……

被压在身下的那个人似乎察觉到什麽了……偏著头望著我,身子突然一震,继而缓缓伸著白皙润泽的胳膊搂著想侧头的巽王,将巽王的头埋在自己的胸前,他仰头忍著呻吟,遥遥的望著我,眉如远山,目如秋水。

恍然间,我才察觉到,不知不觉我已经走到里屋门处,扶著门怔愣的望著这一切。

“湮儿,快躲开。”

“湮儿……别过来。”

他那麽淡定如竹却扯著苍白的笑,缓缓启­唇­,做著口型一字一句的说,“好湮儿……别看……别看,快些……躲开。”

修长的身子,被撞击得如此无力,压抑的呻吟如此破碎不堪,

他却和我说湮儿,别看……

他和我说,好湮儿,躲起来……

他让我想起了行笄的那个晚上,那时我也这般的无助。

我狠狠咬牙,悄无声息迈进一步,从袖袍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粉末,用袖口捂住鼻,挥袖向空中撒去。

一、二、三,倒!

我冷眼看著那具古铜健硕的身子瘫下来,迅速掏出一粒黑­色­药丸,送进被压著的梓泉嘴里,他虚弱笑著,迷蒙欲睡的眼也清醒起来。

撇著嘴,没好气的把那中迷|药昏睡的巽王从梓泉身上挪开,暧昧的声响,我怔怔的看著梓泉股间顺势流出的白浊……

我呐呐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一时间恶从胆边生,提起脚就想往罪魁祸首巽王身上踹,娘的,反正他被迷晕了,醒来也不知道是谁踹的。

“湮儿……别……”

手被拽住了,身形一抖,差点倒在梓泉身上,梓泉慌乱伸手护著我,一手还不忘抓著什麽挡自己的身子,他秀眉蹙著,脸­色­苍白,大颗的汗水从额上滑落,“别伤巽王,算是我欠他的……他对我有大恩。”

也不用以身相报啊,梓泉……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咦,他怎麽脸这般苍白。

“梓泉,哪儿不舒服麽?身子哪儿痛……疼要告诉我……”

“不疼。”

“你就是死鸭子嘴硬,疼就要说,这身子本来就不好若是再落下什麽病根可怎麽办,梓儿告诉我,到底疼……不疼……”

“疼。”

他望著我,可怜兮兮的,撇著嘴却不告诉我哪儿疼,还怔怔望了我半晌,吐了一句,“别唤我梓儿,我比你大。”

寒,又想讨我叫他哥,

瞥一眼,有你这般可怜样儿的哥麽。

我深呼一口气,站起身,趁他不注意拉扯掉他身上的被褥,他慌乱的想拿散落在榻下的衣衫遮住,被我夺下,没好气地按住他的身子,“别乱动……侍人不在,我要帮你清理一下,不然会发炎发烧的。”

他张合嘴,似乎想说什麽,最终没说,头埋在枕里边不吭声了。

我轻轻拍他的身子,他身子一颤,最终还是懒懒的侧了过来,脸朝下平卧在榻上。

倒抽一口气,如今轮我没话说了。

他股间斑斑血迹,白浊到不说,似乎是那个地方被弄伤,出血了。

难怪会这般疼……

端来一盆水,那­干­净的帕子沾湿,小心的擦拭著他的身子。

咬咬牙,拂过他的股间,犹豫了一会儿探手便要进去,却被他牢牢握住,“湮儿……我自己来。”

叹一口气,将盆子搁在案上,从怀里掏出一瓶药,转身走几步,望著墙壁发呆。

清脆的水落盆子的声响,沈寂了一会儿,便是细细簌簌的穿衣服声。

“梓泉,以後你打算怎麽办。”

“凉拌。”

“我跟你说正经事儿呢……你怎麽……啊对不起、对不起。”我面红耳赤的转回头,继续面壁。

“……湮儿,你故意的吧,刚看了摸了背面不够,现在又来看我正面。”他扶著墙踉跄地走到我跟前,又气又笑的说,“哥哥我身姿有这般美麽。”

寒,这人一穿完衣服,就这般……死不要脸。

“梓泉,他待你好麽。”

他沈思一会儿说,“好,只是我和他之间出了一些事,所以才会变成今日这样。”

梓泉,应该是爱著巽王的吧,他的落寞也源於此。

“湮儿……”他望一望榻边沈睡的巽王,拉著我的手,浅笑著说,“你有喜欢的人麽?以前的日子过得还好麽。”

他清澈如秋水的眼波,平静的望著我,嘴角含著笑意,让人很舒服。

叹一口气,把後湮宫的事,往日的一切一切便说与他听了。

他秀眉紧蹙,到後来的眉目舒展,缓缓抬手捋起我的发,抚著我的头说,“穿越之人似乎处境都这般糟,如今有我在定是不会让巽王再做出对後湮宫不利的事了,过些日子我会告诉巽王,你是我义妹,要他把你安全送出境。”

“不急,我这几日找到了治你病的法子,等你身子好些了我再走。”

“可是过几日便开战了。三国对巽国,著实不利,既然你与凤、乾二国熟络便快些出城,不然会连累你,至於後不怕的,巽国这边一有消息,我便会告知你。”他望向我的眸子,带著担忧,轻轻理了理我的袍子说,“乖,早些收拾东西。”

我轻轻的摇头,执著他的手扳著手指,一根、两根、三根,“梓泉,其实我早就想和你说了,既然战乱起因是因为长生不老术,虽然不苟同巽王的做法,不过玄王更是可恶,比起三国攻巽国,我倒是希望三国攻的是玄国。”

“湮儿你是说……”

“是的。”

两人合手,笑得心照不宣,果然同为穿越……想法够­阴­险龌龊。

虽说不上反间计,不过我要让乾、凤、玄攻巽转眼间变为乾、凤、巽攻玄。

他扑嗤一笑,挤眉弄眼一番,“湮儿……原来你这身子比我还怪,下次变男儿身时咱们一块擦澡。”

寒……

早知道就不全告诉他了,还真是别指望狗嘴里吐出象牙 ─_─||

真是怀念当初见到的那个清雅绝伦的梓泉啊。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莲瓣琉璃香炉悠然吐著醉人的香,琳琅满目的书散乱在案上。

“唉呦呦……轻点……唔……嗯……”檀木榻上一个美男子衣衫半褪,极美的脊背,白皙滑润的肌肤有著细细密密的汗,紧致修长的大腿与轻柔似水的锦褥轻轻摩擦著,他秀眉紧蹙,一声呻吟从薄­唇­中倾泻而出,说不出的暧昧。

“皇上,梓泉大人说谁也不能进。”侍女颤抖慌乱的声音。

“给朕滚开!他们在里面­干­什麽……”

门砰的一声,

踢开了。

我斜坐在榻上,手捻著一根银针,噙著嘴角的笑意望著门处怒气冲天的巽王。梓泉慵懒的趴著,缓缓用手勾起散落腰间的衣衫披好,一脸淡然,“你来做什麽。”

“朕倒要问你们偷偷躲在这里是­干­什麽。”巽王铁青著脸走上前来,一手挑起梓泉的下巴,拽著他一用劲,便把他死死禁锢在怀里,任他胡乱挣扎就是不松手。

“唔……”突然梓泉脸­色­一苍白,咬紧牙关,又好气又好笑的剜了巽王一眼。

“梓儿,你怎麽了……哪儿不舒服。”巽王搂得更紧了,而某个可怜的人痛得快昏厥了。

真是服了他们这两个宝了。

“皇上。”我终於看不下去了,作势鞠个躬,缓缓走到梓泉身边,忍著头皮的麻麻感,犹豫著的掀开梓泉的衣衫,在巽王的怒瞪下,拔出那扎在白皙肌肤上的银针,一根……两根……三根……

陷得够深的,被那霸气巽王往死里的一搂,没全部没入肌肤里算是好的了……

梓泉也是,和巽王两人都老夫老妻了,该做的不该做的也早就做了,瞅瞅这人一来,我在他身上施的银针还没拔出来,就急著披衣衫,存心找疼。

幸好,这几日弄清了梓泉病的根源,如今用银针治起来也相当顺手。

梓泉的气­色­一日比一日好,抚琴舞剑都不在话下了,若我把他治好了,巽王怕是对虏後翎的兴趣也不大了。

真好……

如今我便只须回到弘氰身边,耍计把玄王那个­色­老头弄得国破家亡,这样就没人打後湮宫的主意,我便可以大张旗鼓的寻後,把她接回家了……

“湮儿……”

手被一人轻轻执起,使劲一握,我全身一震便对上梓泉含笑的脸,“湮儿,想什麽……这麽入神,唤你几声都不搭理。”

我缩身子,抽手,却被他握得牢牢的。

悻悻的望他一眼,再低头趁机的瞥一眼巽王,却见那个霸气的主正死死盯著著梓泉和我二人相握的手,看不出什麽表情。

……可为什麽我觉得这手汗涔涔的……

我作势整理衣襟,顺势借著汗的滑意抽掉那只手,梓泉一愣,脸上依旧笑得淡雅如风。

“泉大人,刚说什麽?”

“我说这几日多亏你,身子感觉好多了,不如陪我去庭院听我奏一曲可好?”

“好。”

我缓缓移步,却无意间瞟见巽王沈著脸上前挽著梓泉的袖袍,却被梓泉寒著脸轻轻挥掉,这小两口……真是……我无奈的摇头,迈著步子正准备踏出木槛,右手腕突然被梓泉稳稳抓住,他固执的抓著望著我笑得那个叫开心,挽著我的手丢下巽王便往外走。

这个……这叫怎麽回事……老哥,你演什麽戏啊,别害我啊。

後背酥麻麻得很,­阴­风飕飕的,像是被人的寒目狠狠地剜著。

怎麽,气氛这麽的……怪异啊……

庭院深深,杨柳郁郁。

恍神间,望著一席白衣盘膝坐在苍竹下的梓泉,斑驳的竹叶影洒在他身上,脱俗绝伦,他的手指搭在琴弦上,秀白的肌肤同河轮美玉质地的琴徽一种颜­色­,一样泛著温润光泽。

这一刻的梓泉,眉目与我魂牵梦绕的温玉极其相似……

但也仅此而已。

他突然抬头,朝我挤挤眼……

我一愣,旁边的一个小童子低头恭敬的双手递过来一只玉箫。

­干­嘛……

不是让我陪奏吧,这厮真当我是三陪啊……陪聊、陪煎药、陪奏曲……

寒一个,他真当我是神仙,再说我也不知道他要奏什麽曲儿啊。

风轻轻的吹著,竹叶簌簌作响。

他肩上散落著落叶,修长的手熟练的拨著琴弦,我恍神的将玉箫执在­唇­边,轻轻附和著清幽的琴声,湖面上波光粼粼,片片如飞絮兜头而来,美得不似凡间。

“君不见,那!紫嫣红的背面,

有太多太多,流泪滴血的笑颜。”

我一愣,这是《君不见》……

梓泉在这儿唱这首曲子是为何?

“心不宣,从眼神刺进心里面,

有太深太深望穿秋水的爱恋。”

天黑天亮的每一天,

心起心死的每一个瞬间。”

梓泉俯身拨著琴弦,清醇的声音倾泻著醉人的吟唱,却亦寂寥。

“君不见,那红墙内外紫禁城之恋。”

瞥一眼,

殿里挂著的“梓进城”匾。

我一呆滞,身形挺立,优雅的执著­唇­边的玉箫差点吹岔气……

“刀和剑,把有缘人分天下的两边。

心不宣,谁人颠覆那善变的誓言。

争斗後,想念那美丽浮华的容颜。”

清幽琴声伴著竹叶碎碎细语,

我还在寻思却已音绝,梓泉起身斜抱著琴,身形修长,衣袂被风吹得飘荡翻飞,他遥遥望著巽王,声音不大却亦有力,“皇上为臣求长生不老术,无故挑起四国战乱,令有缘痴情人分离,百姓流离失所,臣乃罪孽深重,如今臣承蒙义妹医治身体好转,希望皇上收回成命,重建後湮宫,撤掉对於宫主後翎的追捕令,如此消除乾、凤二国对巽国的偏见。”

“如今三国­精­兵围困扎守在我国边境之上,战争一触即发,就算朕此刻颁布赦令,大张旗鼓重建後湮宫,偏见岂能因为此举便消除,只是亡羊补牢罢了。玄王诡计多谋,定会再生事端。”

巽王将手负在身後,仰头望著苍翠沙沙作响的竹林,一脸肃容。

梓泉悄悄使个眼­色­,我会意,单膝跪在地上,挺直身子,“若是巽王真能重建後湮宫,撤销对宫主的追捕令,民女便能让乾、凤二国撤兵,使玄国灭,令玄王再无计可施。”

梓泉清雅地拂袍,单膝跪地,笑著说,“臣以身家­性­命担保,义妹定能完成此令。”

“噢……凭什麽……”巽王目光从来没有这样凌厉过,灼灼如电。

我笑著起身,扶起梓泉,不动声­色­的从袖袍里掏出沾好药水的帛巾,挽著袖子挡著脸,细细的擦著脸上的东西。

细细碎碎的皮屑,蘸满颜料的帛巾随意的扔在地上。

“凭什麽……因为我是……”我抬著头,笑得风华绝世,微启­唇­,继而缓缓吐出三个字,“天……命……女……”

回凤营

“我们遵巽王之命护送姑娘出境,前方便是三国的营地,请小心。”

巽国左将恭敬的将手至於胸前,行个礼,微欠身说,“末将该回去复命了。”

“多谢将军。”

他微颔首,手一挥,便率领众多士兵策马朝巽国的西城门奔去。

远山如黛,峰峦迭起。

我骑马立在高崖处俯瞰,山脚下一片扎营帐篷,其中一面黑锦凰旗在风中肆意的张扬。

黑锦凰旗……

是凤国的标志,

骏马嘶鸣,扬起蹄子,尘土袭来,我握著缰绳的手微颤,夹紧马腹一路狂奔,风吹得斗篷的轻纱拂过脸上,痒极了……却不及心痒,弘氰……这只­骚­狐狸居然不顾安危亲自率兵扎守在巽国的边境,若不是梓泉在巽王那儿听到消息告诉我……我还被蒙在鼓里。

他,如此紧张,率兵亲征。

应该很想我吧……

“驾!”

“谁,竟敢闯凤营……拿下……”

几十个粗壮的士兵拿著枪矛的围抄著我,那盔甲上赫然纹著火红的凤印……是凤国的士兵,我手一抖,立马把从袖子里掏出的粉末又悄然收回,仰身坐在骏马上抑著激动的心情沈著嗓子说,“把你们的神官叫出来。”

“好大的胆子,神官大人岂是你想见便能见的。”

“不是,告诉他湮儿来……”

“少说废话,带著个斗篷,想必是巽国的­奸­细,兄弟们拿下他。”

废话,居然说我说的是废话……

一个虎背熊腰的士兵上前拽著缰绳就要强行把马拉住,旁边的侍卫拾起一两只枪矛就要往马身上刺去……

马受惊,嘶鸣著,慌促的踏著蹄子。

怒……

这些的家夥话都不听我说完就刺来刺去的,是想把我颠簸下马麽……可恶……

娘的,再举个枪矛过来试试,我不撒毒“湮”字倒写。

“死弘氰!你给我出来……”

一只厚实的手稳稳的拽著我的手臂,我沈著脸望著马下那个黑炭似的士兵,手腕一翻转,便从袖子里滑下白­色­药粉,屏气就要撒去,忽然用余光瞟见不远处的帐篷掀开一角,一席紫­色­的身影闲雅的走了出来,他似乎察觉到了什麽,远远的望了过来。

那是……诗楠……

“诗……”身子一晃悠,那个“楠”字沈在嗓子眼里还没来得及冒出来,就被拽著手臂的那人一拉扯,昏天暗地的就往马下坠去。

怒。我这药还没撒下去呢,你就拉我……

明显的使诈,不愧是死狐狸训练出的兵,一个个耍诡计,滑得泥鳅似的。

唉呦,我的ρi股……

摔成两瓣了,痛痛痛痛……这是什麽鬼身子啊,一变成女的半点内力也使不出,呸……

忽然间周围的士兵都跪了下来,我的手臂被黑炭狠狠抓著,那小子探著身子愣愣的望著我身後,慌忙拽著我也跪下身子。

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不管了……我可怜的ρi股……摸摸……

突然一个声音在我身後缓缓响起,像是平静的池面荡起的涟漪,微微带著颤音,问得这般小心翼翼又平稳轻柔,“湮儿,是你麽……”

吓得我一弹,兀自摸ρi股的手还停在那个尴尬的地方,一个冲击力,撞得我身子往前倾……我还没缓过神来,就被那人从後面死死的搂著,死命的挣扎……却最终停下了,很熟悉的感觉……暖和的怀抱带著熟悉得快要溢出来的温柔,温雅的语调轻轻流泻出来,“我又在做梦了,你回来看我,多美的梦……湮儿……湮儿……”

温热的呼吸轻轻在我耳边,他是那麽的小心翼翼,像是我瞬间就会消失一般,一个个轻柔吻洒在我的轻纱上,却不敢碰触我。

诗楠……

诗楠诗楠诗楠。

“一大早,你们不练兵在这里闹哄哄的,活腻……”一席火热到刺眼的红袍从挂著黑锦凰旗的大帐篷里徐徐走出,一脸睡意朦胧的弘氰,伸著手随意的挽著发,顺滑的衣袖如水般滑下,露出白皙紧致的手肘,与那慵懒的神情……真是媚到不行,他突然手一呆滞,转头怔怔的望著被诗楠搂著的我,眼中朦胧的睡意渐渐消散,他一直站著遥遥的望著我,极专注的样子,眼睛亮到不敢让人逼视。

四处寂静

死般的沈寂。

我身後有著诗楠温暖的怀抱与温情的话语,眼前却是弘氰那火热的缠绕交织的目光,一个似水般轻柔,一个如火般热烈……

其实我想说,现在ρi股很痛,但是不敢伸手摸……

头晕晕的这气氛实在是太诡异了,四周的人像是都被施了定身术似的。

风徐徐的吹著,尘土席卷,枯叶纷飞。

咦,这一下风怎麽这麽大啊……呸,一嘴的沙子,青丝徒然倾泻下来,在风中散乱,斗篷下遮脸的轻纱,飞扬,随即被狂沙卷得无影踪。

四周的士兵傻了眼似的望著我,眼中惊豔、震撼、呆滞……

缩缩手……手臂仍被那个黑炭拽著,只是现在这个黑炭变呆炭了。

我皱眉,抬头却看见弘氰已不知不觉中站在我面前,他绝美的眼瞳中映出来的……却是黑炭……

汗一个,先。

“这是怎麽回事?”他狭长的丹凤眼微眯,问的是黑炭,可却死死盯著他死死握著我的手臂。

黑炭一惊,回过神来,面红耳赤的收回那只手,毕恭毕敬地说,“回神官大人,这名女子闯进帐营,说要见您……我们……疑是巽国­奸­细,便打算拿下。”

“噢,你是说她开头要见的是我。”弘氰似有若无的望一眼拥著我的诗楠,笑意随了眼波妩媚流转,突然长袖一挥,击了黑炭一掌,“我的女人你们也敢摸,活得不耐烦了。”

弘氰神官大人的女人……

四周的士兵黑著脸,冒著冷汗瞥一眼死搂著我的诗楠,再望一望弘氰……立马头低得像是地上有铜板捡似的。

寒一个,乾国的王搂著凤国神官的女人,这是唱得哪出戏?

啧啧,唱的是指桑骂槐的一出戏,几日不见这臭狐狸的醋劲又添了不少。

我怜悯的望一眼,蹲在地上,被一掌击得吐血的黑炭,啧啧……可怜,你早让我撒毒不就好了,还可以少受这皮­肉­之苦。

脑子里回荡起那醋意十足的话,“我的女人也敢摸……”,顿时一身­鸡­皮疙瘩……

摸?

是抓好不好……哪只眼看见他摸了……

还有,谁是你女人……明明你是我的。

别人不就抓了一下麽,有必要弄得他吐血麽,还是说这狐狸怪这士兵没去通报他,害诗楠抢先他一步,与我搂搂抱抱,亲亲密密……

应该是我多想吧。

我有些无错的半跪著,犹豫的伸手想抚著受伤的臀部,却触到诗楠质料极好的紫袍和那温热的身子……诗楠闷哼一声,轻笑著把我搂得更紧了。

讪讪的缩手,却瞥见火红的长袍下摆弘氰那若隐若现白皙修长的腿……他风情万种的走过来,媚到骨子里,那前襟随著动作微敞,里面春光无限,他斜眼望著我只是笑。

噗……

……他是故意的……存心让我喷鼻血……

我没好气地伸出手,指间微抖,你……你……这臭狐狸存心想让我流血身亡是麽。

可弘氰却媚眼一梢,他伸著手,眉眼中有些欣喜地目光,像是穷极一生也无法诉说的爱意,紧紧握著我的,轻轻一拉,便将我带出诗楠怀里,他抚著我的脸,“湮儿,我们回帐篷。”

—————————————————————————————————————————

这是军营的帐篷?!

徒然间映入眼前的便是用珍禽的羽毛铺的垫榻,估计可躺十四五人。

环顾四周……简直是太奢华了……凤国神殿里有的这里全都有,瞟一眼……连夜壶都是玉石镏金的。

望著这个眯眼笑得欢喜的狐狸,我真得很想问,他是来打仗的还是来享受的。

不管了,骑了一天的马,腰酸背痛的,这一会儿看见软榻真是感动到……不行……

我满心欢喜的飞扑进垫榻上,蹭蹭……好软、好舒服……

“湮儿,喜欢麽。”一声轻笑在我耳边突然响起,温热的身子压了下来,湿漉漉的轻碎的噬咬便洒在我耳畔,“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所以便让人把它带到了营帐里面。”

不感动是假的……

可是,他不要告诉我这里面的东西……连那只夜壶都是他觉得我会喜欢,令人给我搬来的……汗一个。

“氰儿,谢谢……不过,你别凑我这麽近……”

“嗯。”

啊啊啊啊,你还压过来,我的ρi股被你的士兵弄伤了……喂! 你摸哪里……你这只­色­狐狸……蹬脚……踹,踹踹。

喘气,上气不接下气。

我被弄得面红耳赤的。

“弘氰别戏弄她了,问正经事。”一只手轻柔的抚起我,诗楠蹲下身子,伸手将我头上的羽毛捻掉,他望著我嘴角含笑,“湮儿怎麽潜回来的,这几日我们都在商议怎麽把你从巽国弄回来。”

我望望诗楠,再望望已正襟危坐的弘氰,

抓抓头,便把在凤国神殿被虞嫿虏走一直说到被巽王派人护送出境,当然……省掉了我和梓泉都是穿越的那一段。

“原来如此,果真是玄王在使诈,最初我也信以为巽国皇宫的美人就是宫主。幸好梓泉大人是你的旧识,不然……”诗楠轻轻地说著,眼神眷恋的望著我脸庞的一寸一寸。

“哼,那个梓泉当真这般清雅脱俗?”一个醋味十足的声音,不高不低的响起,弘氰倚在软榻上,状似无意的问著,可是眼睛却死死的盯著我,眨也不眨。

“当真。”呃……初次见梓泉的时候确实是清雅到了极致。

“当真这般善良如神仙。”

“差不多。”他算是施恩施得最勤快的一个人了,反正银子不是他的,撒起来一把一把的。

“当真这般足智多谋?”

“废话。”别人是清华高材生……要足智多谋就有多足智多谋,要诡计多端就有多诡计多端。

“你!”弘氰倏然站起身来,挥著袖袍,那原本风情万种的眸子,转眼间怨气十足的瞟了过来,他冷冷的站在案前,“诗楠,我就说了你还不信,上次托人带来一个不男不女的让我们医治,现在又冒出来一个梓泉,我看著没良心的丫头迟早会把我们忘掉。”

咦……

不男不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麽说……

我激动地压过去,拽著身旁诗楠的袖子晃来晃去,“诗楠,你们救了虞嫿……也把赝狄救出来了对不对?”

诗楠一愣,嘴角勾著温柔平和的笑容,“是的,他们都被安全送至凤国了,有霁雪在那儿医治,应该没有大碍了。”

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

砰的一声,什麽东西摔下来,碎掉了。

一个火红的身影袭过来,漫天的红,就似枫叶缤纷飞舞。

一个温软的­唇­便压上我的,我一愣,条件反­射­般就挣扎起来,他的手从我腰间缓缓上移,扣住我的头,弘氰发狂似的吻著我,想是要我揉进身体里一般,我有些无措,手不知道往哪儿摆……睁著眼静静的望著他,他媚气极了的脸庞苍白著,浓密的睫毛微卷,轻轻颤著,那麽的无助,彷徨。

轻叹一声,搂著他的脖子,放松自己的身子。

他醋意如此的大,定是怕我有一天会丢下他,不闻不顾。

可怜又可恶的家夥,明明是他强吻我,却又那麽的让人心疼。

他身子一颤,吻得这般的柔软缠绵……

­唇­舌分开,他抵著我的额,恶声恶气的说,“­干­嘛抱著亲我,你去亲那个梓泉啊。”

寒,是你先吻我好麽,醋缸狐狸……

再说了,梓泉和巽王是一对,我可不要做第三者。

弘氰俯身盯著我的眸子突然流光溢彩,喜悦之情不可言喻,凤眸眯得月牙似的,伸出舌头舔舔嘴角两颗小犬牙尖尖、亮闪闪的。

我捂著嘴,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把脑子里的话全说了出去。

他开心极了的展著殷红如火的袍袖,伸著手臂就要把我捂在怀里,我浑身一哆嗦,後退著就爬到诗楠身後。

开玩笑,狐狸这厮一兴奋起来,我怕骨头都被他吃掉,渣都不剩。

他也不恼,暧昧的朝我一瞥,那眼神分明在说,晚上我们二人再继续……

浑身毛骨悚然……

诗楠斜靠在榻上,指尖拂著玉扇,默默的注视著我们两个,随後便收回视线,只是专注的望著我的­唇­,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那张脸庞如美玉雕琢一般,­精­致秀雅中透著淡淡的寂寥之­色­。

“诗楠……”我想说什麽,却无从开口。

他静静的望著我,犹豫了片刻,近似喃喃道,“湮儿,上次在凤国一见後……我以为你又把我抛下。”

怎麽会呢……

他定是又想起在乾国殿上,我撒药迷晕众百官,生他气,丢下他独自离开的事情了。

这个傻瓜……

诗楠执著我的手,放在膝盖上,细细摩挲著,声音也颤著,“那日以後我便每日都在找你,後来我和弘氰知道你被虏,然後又一人孤身去了巽国……我……”他专注的看著我,清澈的眸子里温情柔和,张合的­唇­继而说著,“我想你……你,想我麽。”

我一下子血气冲上头顶,头晕晕的……眼前只见那……

那张极美的­唇­一张一合的说,我想你,我想你……你想我麽。

脑袋轰的一声,晕乎乎的,便将嘴凑过去软软的贴上他的­唇­,呢喃著,

“想。”

哼的一声,便听到有人甩袖子的声音,我立马清醒了很多,坐定了忙补一句,“想你和弘氰。”

擦汗,好险。

诗楠脸上漾起浅浅的微笑,却有淡淡的、融融的光晕倾洒在脸上,他不再说话,只是低头握著我的手,紧紧的。

“诗楠,你的营帐在西侧,这昨日在凤营这边歇息,今日还不回去,似乎有些不妥当。”弘氰慵懒的声音响起,他倚在案前执起一件黑袍穿著,眉宇里仍揉杂著入骨的魅惑。

啊……

啊啊啊啊啊,

狐狸,哪有你这般下逐客令的,我和诗楠还没聊多久呢……不过听他这话的意思,似乎诗楠昨夜在这边呆的,难怪第一个被我吼出来“迎接”我是诗楠。

环顾一下四周,望一眼,案上那摆放得乱七八糟的地图和笔墨……

在这两个美男子一定又是整夜的讨论攻巽国的法子。

“湮儿……”一把玉扇轻轻叩上我的头,我恍神中便对上诗楠含笑的眸子,他轻柔的说,“湮儿……想什麽,问你呢……你欢喜这边还是我那边呢?”

什麽这边那边的……

一支笔砰然断裂的声音,弘氰危险的眯著我,白皙修长的指间徒然留著一根半截断笔,醒目极了。他迈著步子缓缓走过来,黑袍下摆掀得很开,露出里面火红衣袍和隐约可见的白皙紧致的小腿,他俯下身子媚眼里柔情似水,可是胁迫也显而易见,“噢?湮儿嫌我这儿不好,想搬去诗楠那边麽?”

黑线……

“不,挺好的……”其实我想说谁也的地儿我都不想住,大爷,能单独赏我个帐篷麽。

“那就住这儿吧。”简洁的话语。

“那好,我就吩咐侍卫今夜就把我那边的东西给搬过来。”诗楠叩著扇子,若有所思地说。

这……还有人权麽……

暗渡陈仓

外头虫鸣一片,偶尔有巡逻士兵细碎的脚步声。

帐篷里的气氛著实怪异……

寂静得让人……有些……怕。

弘氰早已换掉了肃重的神官袍,欣长的身子松垮垮的披著一件单衣走了进来,那衣袍的下摆也敞得开开的,柔软的殷红布料下修长紧致的腿若隐若现,他斜坐在软榻上,眯著极美的凤眼望著我笑,温情脉脉的,冻得我一身­鸡­皮疙瘩。

“湮儿,”弘氰将手展到身後,把头发撩到左胸襟,悄悄回身递来一个帛巾,“帮我擦擦背,我手够不著。”

啊啊啊?

我?帮他擦背……现在……

我瞥一眼,身後正平躺在软榻上,翻著身子用手支著头,一页一页翻书的诗楠。於是我便不自觉的往後缩缩身子,抱著膝盖,头也不抬的说,“叫诗楠帮你吧。”

“你……”弘氰没好气的瞪我一眼,身子探前不留痕迹的朝著我的方向挪了挪,似水般柔滑的红袍随著动作,松垮的垂了下来,露出白皙的肩头……与锁骨……

我斜一眼,吞吞口水,头更低了,说话结结巴巴的,“你……你找找诗楠。”

开玩笑,上次男儿身时狐狸那我没辙,禁欲了这麽久……如今换成女儿模样了,还不被……不敢想,不敢想。

一声轻笑,诗楠合上书,拿起一本折子翻著,手举著笔在上面装模作样的勾著什麽,眼中却笑意愈浓,“我还要批奏折。”

两人合夥著欺负我,

我极不甘愿的从笑得贼兮兮的弘氰手上接过帛巾,湿湿的,温热。犹豫了一会儿,轻轻探入他的袍子里,小心的擦拭著。

随著轻柔的动作,他的前襟敞得更开了,也不知道怎麽了束在腰前的带子兀自松了,那殷红的袍子散开,松垮的垂在腰际,露出整个修长美好的背部。

鼻腔一热,我傻乎乎的低头,立马用袖子捂著,闷声道,“好好的澡不洗,非得让我给你擦背。”

“……这边水稀缺,我和诗楠想留著给你洗。”

头晕晕的,像是被人闷头打了一­棒­。

这二人……真是……

“报!”一个急促细碎的脚声和嘹亮的嗓音在帐外响起。

我爬到诗楠旁边,不等弘氰穿好衣袍,我便轻轻掐了诗楠一下,他会意忍著笑懒洋洋的唤道,“进来。”

那士兵跪在地上,“报……”才说一字,便被坐在软榻上衣衫半褪,风姿卓越的弘氰给唬住了,怕是从来都没见过神官大人会有这般妩媚。

弘氰手忙脚乱又要装著神官样,好气又好笑的瞥我们一眼,方才道,“有什麽事?”

“玄王在西帐篷那儿设宴,邀请神官大人及乾王……还有……”士兵虚著眼瞟我一下,又低下头,“还有请今日闯营的姑娘一起去赴宴。”

我?

哼,他那边消息还真快,也不知这会儿设得是什麽宴。

“不……”弘氰站起身子,一脸不悦。“不去”二字还没说完,我慌忙来到他身边,握著他的手,绽著嘴角的笑意说,“不会不去……一个时辰後便到。”

弘氰身子僵硬,手指有些发颤。

诗楠也一脸不解的望著我。

士兵领命便退下了。

帐篷四周寂静无声。

弘氰转著腕子扣著我的手,却不敢用力,闷声说,“那老­色­鬼还不知道打什麽主意,灭後湮宫,再四处搜集美女……若是让他知道你是後翎的女儿……”

“我便是要让他知道我是卿湮。”

“你……”

“弘氰住手,你把湮儿弄疼了,她这麽做自有她的道理,何况还有我们二人在,那老头也使不出什麽手段。”

还是,诗楠为人体贴……

诗楠清澈的眸子望我一眼,眼中的宠腻多得都快要溢出来了。

弘氰失笑,死死搂著我,柔软的­唇­贴在我的上面,犹豫了一下,轻轻咬了会儿,“不要玩过火了,知道麽……毕竟那老不死的是玄王,在他的地方我怕你会吃亏。”

吃亏?

放心,那老家夥没几日风光了。

──────────────────────────────

看著诗楠和弘氰这麽一前一後的出去,衣袂飘飘,好不动人。

诗楠一席紫莲闪缎袍,襟摆上绣著银­色­流动的花纹,­精­美无比,整个人像是一轮温润的月亮,像是柔和的清风,光是远远看著就令人说不出的舒服。

他立了一会儿,执著玉扇,站在月光下远远向我伸著手,白皙的指尖,似乎泛著盈盈的光晕……真是美呆了……

我不理会众人诧异的目光,挽起稍嫌宽大的白袍,嘘著口哨,特流氓的跑了过去。他到不大在意,脸上漾著温柔的笑意,把我抱了个满怀。

一声轻笑响起,

弘氰走到我面前,蹲下身子,月光洒在他秀长的发丝,愈发美得不似凡人,“离了我们这麽久,越发不正经了。”

他帮我把袍子抚顺,稍嫌宽大的袍子在他的巧手下,似乎合身了一些,他仰头望著诗楠,“湮儿一直没长麽,怎麽我以前的袍子她还不能穿。”

怒……

你才没长呢。

“她长了不少了,以前才到我这儿,现在都快到我胸口处了。”

“是麽……”

“嗯。”

“也是,你不说我还不觉得,她身上也长了些­肉­……”

“……”

寒一个,这两个人是打算去玄王帐篷麽,怎麽著一路上探讨的话,像极了集市上买菜的大婶,只差没说……

“你说,这冬瓜长得怎样?”

“这菜长得不错,愈发大了。”

“是麽,也是份量够足,将就一下晚上就吃它了吧。”

哆嗦一个,浑身汗毛直竖。

“乾王、神官大人有请,玄王在里面设宴,恭候已久。”一个太监模样的俊俏的人,低眉顺眼的说。

娘的,完全忽视我,

哼……

甩著袖子,我­淫­笑著拿眼直勾他,小样儿……

诗楠不理会那厮,只是无奈的望著我笑,“别闹,湮儿。”

弘氰望著我那流氓样,再瞟一眼,那个有分姿­色­的太监,铁青著脸,手一挥,便把那家夥推出去老远,那可怜的小太监在角落里,被人扶起,可怜兮兮的。

啧啧……

被摔成这样,挺疼的吧。

果然借刀杀人这一招,很有用。

只是弘氰这把“刀”未免也太锋利,以後还是少用它。

“湮儿……”弘氰低头仿若无事的整理著衣袍,他今日来时换了一件黑­色­的袍子,反复的式样,衣摆襟口都绣著金­色­的滚纹,他沈思了片刻,“湮儿,我这一身整洁了麽。”

我忙把虚著的眼从太监身上收回,正儿八经的望著弘氰,忖思著,“挺好的。”

他颔首,一脸沈静肃穆,拽著我的手便往帐篷里走去。

啊啊啊啊啊啊

强……

弘氰乃强中高手,佩服佩服。

要气势有气势,要媚有媚气……上得了床上,下得了战场……轻轻点,哎呦……我的手……断了断了……

—————————————————————————————————————————

“民女拜见玄王。”

玄王……

虽然上回在凤国神殿见过他,不过这会儿再见他,还真让人涔得慌……这男人眼眸带勾似的,被他­色­迷迷的盯著……挺不舒服。

“想不到,世上还有如此绝妙的佳人。”玄王声音中夹杂著些许兴奋,他缓缓走来,身子有些发颤。

刹那间,黑袍翩跹,金­色­滚纹微微荡起纹浪,弘氰转身不动声­色­地挡在我前面,“玄王此番设宴所谓何事……若非只为看美人……”

玄王搓著手,讪讪地说,“当然有要事要商议……想不到凤国还有如此倾城倾国,宛若瑶池仙子般的绝­色­美人。”

怒,说来说去不回到美人上了,服了他了。

倾城倾国……瑶池仙子……

恶寒,我还是一女流氓,你信麽,不过比起你来我差远了。

我不留痕迹的躲过玄王的视线,将手轻轻搁在诗楠的手中,徐徐站了起来,“民女不是凤国人……”一眼深意的望著玄王,勾嘴笑著,“我是遥国的。”

诗楠握著我的手微一抖,十指相扣,虽然眼中有疑问,却依旧温和的笑著。

“遥国的……莫非……”

我眼中笑意愈发浓了,轻启­唇­,“我的娘亲比我美上千倍,她是後湮宫宫主……後……翎……”

突然帐篷外喧嚣一片,火把亮澄澄的,帐上人影憧憧。

淅淅簌簌的脚步声,一个士兵跪在帐外道,“报!抓到一名巽国­奸­细。”

玄王收回巡视在我身上的肆无忌惮的目光,挥著袖袍一脸不耐的说,“带进来。”

一个人被众人压著进来了,头发散乱,看不清容貌。

其中有一个士兵踢了他一脚,从他怀里掏出一张破布递给了玄王,“王,请看……这是从他身上搜到的。”

玄王眉头紧蹙,拿著破布左颠右翻的看了半晌,迟疑了一会儿递给了弘氰,“神官大人,懂得颇多……看看,这是什麽神语?”

咦……

神语?

我顿时兴趣大增,踮著脚,仰首斜著眼望去。

这鬼画符……挺熟悉的……

诗楠笑著,用玉扇把那块布从弘氰手中挑了过来,抚顺拿来给我。

细细摩挲,那块羊皮布上,似乎是用字符拼成的怪异的图案……这图案是什麽我倒是不清楚,只是这字符,有点像字母,咦……倒著过来,拼起来就是……Dear Yan I want to tell you

啊啊啊啊啊

I want to tell you?!!

My god! 我揉揉眼睛,这是English……

老娘我至穿越後,就再也没见过这鬼东西了,以前恨之入骨,今日见它倍感亲切哇!

手这个抖……筛糠似的。

“湮儿,你看得懂?”弘氰凑著身子贴紧我,极美的凤眸望著那块布,再望著我眼中有些疑惑,不过更多的是信任。

诗楠风姿卓越的叩著玉扇,如玉的面庞上一片平静柔和,却被我看到了里面对我的一丝崇拜。

我这得意儿的笑啊……

“湮儿……”诗楠美男也开口求我了。

我虚一眼,望著我­色­迷迷的玄王,沈住气,再细细看了一下羊皮布。

汗,有没有搞错……除了第一句,其他的我还真没把握,这死梓泉仗著自己是清华高材生啥生僻的单词都往上面摆,这什麽鬼东西有一百九十八万,啥有九千六百五十二……对了horse是马……马匹有两万三千匹……那上面就应该是枪矛什麽的了,抓头……看不懂了哇。

……怒,真想撕了它。

镇静……

深呼吸,吐气。

我抬著头忍著嘴角的抽搐,绽著绝美的笑容说,“这是巽国使的花招,此番乃天诅符,上面写的是,此羊皮若置於乾、凤、玄三国的营地里,那麽三军作战时士兵将萎靡不振,神志大乱,终将败兵。”

砰的一声,玄王怒气冲天的将案上食盒挥在地上,“好一个巽王,夺美人攻後湮宫,如今又使这种诡计……”

滑腻的翡翠鲍片就著浓郁的汤汁摊了一地、酒脯珍珠丸滑溜溜的滚了出来……怪可惜的。

吞口水,

我上前一步,不慌不忙地说“民女有办法破解,不过请玄王将此­奸­细赏给我,巽王虏我娘亲,灭我後湮宫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这­奸­细……我要让他求胜不得求死不能。”

玄王望著我笑得这个欢畅,“好,好,美人的一切要求寡人都应允。”

寒一个,

死­色­鬼,你当著我家两大美人之面还如此轻佻,调戏我……老家夥,你死定了,没几日好日子活了。

──────────────────────────────

凤国营帐里,寂静一片。

狐狸一脸警惕略的望著眼前已经被松绑的巽国­奸­细,我大大咧咧的坐在软榻上,枕在狐狸肩上,抓著毛笔……搔著头……

诗楠在一旁儒雅的挽著袖子,慢条斯理的磨墨,脸上漾著笑意。

我想了一会儿,咬著笔在一块新的羊皮上写了几行乱七八糟的东西,伸个懒腰起身就想交给那人。

咦……走不动,偏头一看。

怒,被弘氰拽著我的袖子。

弘氰哼了一声,拿起羊皮仔仔细细看了一番,秀眉蹙著一脸不乐意的递还给我,虚我一眼,“给你那梓泉大人写信,真不懂你们二人传来传去在写些什麽。”

我特流氓的笑,捏著他的下巴,顺手抹一把……唉呦呦…这个滑腻……

“美人,你看吧……好戏就要出场了。”

次日。

传闻巽王犯病,众百官百姓为巽王祈福……很多祈福的手抄卷流落广泛流传。

三日後。

巽国境外夜空徒然有许多亮光,乾、玄、凤三国的营地上空也悬浮了几盏类似灯笼状的东西,被弓箭手­射­下来後,发现每盏灯上都画著的相似的字符,众人百思不得其解,最终被人一语道破,巽王病重,此举只是为感动上苍,为王祈福。三国众武将商议,趁巽王大病,朝政动荡七日後攻城。

凤国营地

“禀报神官大人,奴才们又­射­下几个破灯笼。”一个小太监跪在地上把盒子里的东西举在头顶。

我满天欢喜的从太监手中接过东西,翻来覆去的看,戳戳小太监的肩说,“记住,这叫孔明灯,不叫破灯笼。”

“……是,是,奴才知错。”小太监躲又不敢躲,一个劲的拿眼虚向弘氰。

弘氰拿著剑细细的擦著,瞥了一眼,随意的挥一挥手,道,“知道了,退下吧。”

“唉,这东西来来回回都一个样,你们也别忙活了,歇著吧。”诗楠随手翻一页奏折,头也不抬的说。

“是,奴才告退。”

帐篷又密密的合上了。

我轻笑著窝在诗楠旁边,把收起来的手抄卷和这几日被­射­下来“破灯笼”摊开摆好……

唔,一模一样的字句,却让我乐了大半天。

上面是这样的:“ni zhe si ya tou xiang wo yi qing hua gao cai sheng lun luo dao yong pin yin chuan shu xin ,wo kao !……”[你这死丫头,向我一清华高材生沦落到用拼音传书信,我靠……]

一声闷哼,酸到不行的话从弘氰嘴里吐出来,别有一番风味,“你那梓泉大人还真行,为了让你看到这破玩意,愣是让巽王生了场大病。又是民间手抄卷,又是破灯笼祈福的。”

“……是孔明灯。”

“管你!”

“怕是巽王没病,一是顺水推舟把梓泉大人的这消息传给湮儿,二是让我们三国放松警惕。”诗楠合上奏折,嘴角含著微笑。

不愧是体贴入微,有颗玲珑心的诗楠啊。

巽王此番大病,只为了配合我与梓泉二人。

巽国定不能被攻,且不说後和弥儿还在巽国的某处漂泊,万一当真把它攻了下来,城内必乱,若是玄王在我们之前找到後,结局想都不敢想……比起巽国,我倒是更想灭玄。

如今……

有了梓泉明目张胆写在手抄卷及孔明灯上的妙计,与巽王当初对後湮宫的承诺……

如今,不须多久一切便可结束。

惊鸿一瞥

巽年间二百九十一年,巽国遭受乾、凤、玄三国围攻……在蒿坡平原上,突然乾凤二国倒伐,与出城迎战巽国勇将一起围攻玄国,玄王当场被俘虏,与此同时玄国边境告急……原来传闻中身体抱恙的巽王带领­精­兵,从西侧攻进了毫无防守的玄国皇宫,玄灭。

史称蒿坡之战。

巽国一片繁荣昌盛 ,集市的吆喝声,小摊上诱人的食香……

吞口水,我拉著身旁的小少年一路肆意的吃著,俩人手上都捧著烫呼呼的糖糕,咬一口,绵软黏糊糊的……

“湮主子,您寻人……为啥…不…呼呼,真烫……不让梓泉大人帮忙画张肖像贴在这城墙上。”

我斜一眼,这个舔著沾著糖汁的手指,一脸幸福的菟儿实在是……气不起来……

这要我怎麽求人家画……

现在後都已经变成男儿身了,这要是按女儿的相貌画,实在是不妥当。

若是按照男儿身画……寒一个,她平日里脸上总纹些奇怪的罂粟纹,变成男儿身後长成啥样,我又没见过,呃,难不成真让梓泉照著我梦里见过温玉模样画……

咦……对了……

霁雪……怎麽忘了他了!

让霁雪给梓泉作个摹本,後就照霁雪的样子画,

“菟儿,回头帮我飞鸽传书,若是霁雪医好了赝狄、虞嫿……就让他来巽国陪我一会儿。”

嘿嘿,让平日里自恋自大嚣张到了极致的梓泉大人,见识一下,这世上还有美男比他更冰清高傲,让人怜爱。

气死他,气死他!

“湮主子,神官大人说在他回宫的那段时间,让小的看好您,不要沾一些花花草草。”菟儿挺直了腰,虚著眼望著我。

怒!

这只醋缸狐狸,和诗楠返国了还不忘在我身边Сhā眼线。

瞥一眼这个忠心耿耿的菟儿,瘦弱的一个小少年,脸上的­肉­不够多……下巴不够尖……眼睛圆圆的不够水灵……

没有弥儿一半好,却和我的小白弥儿一样忠心。

恶寒……

只是忠心的对象换成了狐狸而已。

“菟儿……”我不正经的笑著,挑著他的下巴,逗著他,“我那会儿宠幸毒仙霁雪的时候,你们家神官主子……还没出生呢……”

“是。”

望著菟儿一脸平淡的脸,我撇撇嘴,得出最後的结论:这家夥没有弥儿一半好玩儿。

唉,也不知道这麽久了,弥儿守著後翎……两人躲在哪儿……

赝狄说他们流落到了巽国,我便一人留在这儿找,

可是这麽久了,却以个人影儿也没有。

“给我两个白馒头。”

喧闹的集市里,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不大不小,却让我为之一颤,脑袋里轰的一声,整个人晕乎乎的……这个声音……这个人……

主子,您又睡懒觉了。

主子,弥儿要做主子一辈子的小白。

主子,今日要早起,弥儿准备的是雪糕馒头。

不会错,不会错,

听了这麽久,这个嗓子我绝不会听错,是弥儿的声音……

我心怦怦直跳,转身,探头望去,街道那一处,有一个小少年小心翼翼的捧著两个热腾腾的白馒头,走到一个轿子旁,递给轿夫一些碎银两,从里面扶出一个白衣男子。

他们背对著我,那个白衣男子似乎身体很弱,肩膀轻颤,似乎在咳嗽。小少年小心的捧著馒头,吹著气,递了过去。白衣男子手推著,摇了摇头,踉跄的走了。

小少年,低著头,跺著脚。小心地把馒头抱在布里,揣在怀里……怯怯的跟在白衣男子後面,後不敢去扶,只是低头跟著。

我手心都是冷汗,身旁的菟儿嘴一张一合的,说些什麽也没听到,只是探头望著那离去的身影,心里堵得慌,像是压著千斤重的巨石,压得自己想叫,却徒然发现无力的叫不出来。

那两个身影越走越远……

“温玉!”

集市上吆喝声,奔驰的马蹄声……将我有些沙哑的声音吞没……

可是,巷子那一处,白衣男子似乎止住了步子,徐徐转身,旧衫飘飘,却令人见而望俗。

他遥望了一会儿,脸上苍白且失落,他迟疑了片刻,便挪著步子,咳嗽著被弥儿搀扶著走了。

他是……

他是,他是……

我浑身一僵,捂著嘴……热泪盈眶,身子止不住地抖,脚不受使唤的往前走著,身边人如潮水,熙熙攘攘,马嘶鸣声,我脑子里一片混乱……铺天盖地的全是那个人的身影……

人群中隐约传来菟儿焦急的声音,“见著我家主子了麽……湮主子……你跑哪去了,这麽多人。”

脑子里乱乱的,我浑浑噩噩的拔腿往那人离去的方向奔去。

巷子出口很多,我失了神似的此处晃荡著。

没有……

这儿也没有……

寂静的巷子深处,只有梧桐树沙沙的声音,没有那人风姿翩跹的身影,没有……我颓废的蹲在地上,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走似的……

温玉,为什麽不等我。

温玉,你在巽国不是麽……为什麽不来找我……

身後传来靴子踏在枯叶上的细碎声响,一步,一步……这般清脆且真实……

温玉,是你麽……

我恍惚的转身,徒然得睁大眼睛,震惊,“怎麽会是…你……”

颈项一阵疼痛,昏天昏地的黑暗席卷而来,只有漫天罂粟花瓣的冷香依稀可闻……

泣血忆断肠

[上]

清冷的小巷弥漫著散不去的大雾,一身白衣的人,亭亭立在巷口,身形似幻似真。

温玉,不要走。

我追赶著,明明触到了他的衣袍,却什麽也握不住,抓不牢。

就这般眼睁睁看著他,一步一步

消失在雾中,离我愈来愈远……

温玉,别在离开我。

“温……”

嗓子像是被堵住了似的,呼吸也不通畅,脖颈很疼……

耳畔是湿热的呼吸声,“卿儿,你在想谁。”

恍惚的睁开眼,视线中一片模糊,似雪般的银发散乱在我的枕前,赫然的对上那勾人心魄的红眸,突然间醒了一大半。

“魅舐……你怎麽在这里。”

温玉,人呢……

他闻言,轻扬眉,又凑近了我一些,“这是我的练功室,我当然在这儿。”

练功室?!我震惊的支著身子起来,环顾四周。耳侧传来那人湿热的气息,我一颤,不由经意往後挪著身子,背靠在了墙壁上,这儿不似石室那般昏暗,却有股寒入骨子里的凉意从壁上渗了进来,很冷,比冰窖里还冷。

“卿儿,你知道麽,”他逼近我,一个翻身便覆在我身上,修长的手轻柔的抚过我的脖颈,暧昧的停在我最脆弱的地方,“卿儿,你唤了温玉这个名字一整夜。他,是谁。”

心陡然一颤,脑海里又浮现那个旧衫飘飘,风姿翩跹的人,在巷里看到的是温玉,不会错的,他明明离我那麽近,可是,一醒来,却又离我这般的远。

若不是,那时魅舐的出现,或许……

那流连在脖上的手徒然微使劲,一阵窒息,我闷哼著。

魅舐红眸微眯,妖惑到了极致的脸缓缓贴著我的,也不由地将手中的力道减轻,他神情复杂的望著我讥讽道,“我真得很想知道,除了神官、乾王、赝狄、虞嫿还有……谁……让你这般念念不忘。”

一时间不由得心浮气躁,冷冷挥开他的手,“反正不会是你。放我走。”

“我一直很奇怪,是什麽样的女子能让我的蛊王爱得这般痴迷,令凤国神官,乾王为你倒戈灭玄……为什麽巽王不杀你,反而让我不再Сhā手後翎的事,为什麽你能医治好梓泉大人的病,为什麽短短几日内,你们就能用奇怪的神语通情报……卿儿,你身上太多的秘密了。”

“你不是也没在巽国大殿揭开的我身份了。”

“是……我只是想看你有什麽能耐,为什麽明明逃出了,把我的左使者拐跑了,却还依旧潜进巽国。”

原来,这个人一直在留意我的一举一动。

什麽都没逃出他的掌控。

冷冷一笑,我直视著他的眼,­干­脆挑明了说,“魅舐,你是最好放了我。如今私自虏我,巽王是不会放过你。”起码梓泉会拚了命的一哭二闹三上吊,吵著他的君王把我找回来的。

他冰凉的手抚上我的脸颊,缓缓向下,勾著我的下巴,笑得纵情,“我倒是忘了……你的相好还多了梓泉大人,怎麽巽王也成了你的裙下之臣了麽。”他突然红眸里闪过一丝骛冷,勾­唇­轻笑,“……我魅舐从不真正听命於谁,如今我找到自己要的女人,何必还听那君王的吩咐。”

我的女人,

如今我找到自己要的女人。

一身­鸡­皮疙瘩。

哼,迟早狐狸、诗楠、梓泉他们会找到你的暗刹嗜……呸……

下巴被他捏住了,被迫抬起直视他,“卿儿……我的石室,已经被你的神官大人救走赝狄时给毁了,如今他们定是找不到这儿的。”他半闭著眼,凑近摩挲著我的脸,嘴角勾著极冷的笑意,“你死了心吧。”

看来这次魅舐是真的不会轻易放手了。

不,我不能在这儿呆了,寻了这麽久终於找到温玉。我在巽国弄这麽大动静,又是揭黄榜医人,又是与梓泉一起使计谋灭玄,他不可能不知道我,如今迟迟不出来,定是在躲我……

若是此番再不去寻他,以後他若出了城,我该去哪儿找……

“卿儿,上次本不该把你送给巽王……如今我要把属於我的找回来。”

如今我也要把属於我的找回来。

温玉……

“练绝情蓦然功我也不能绝情,你破了我的功,却还想走……我曾发誓若是今後有女人令我心动的话,就要送走……若是送走後,觉得生不如死,便要虏来…… 若是她不从我,便要毁之。卿儿,你说我该怎麽办?”

“魅舐。”

“嗯?”

“我若不从你便要死,我若死了,你舍得麽。”我淡淡的笑著,有些漠然。

他一惊,抬手迅速的点了我的|­茓­道,挑著我的下巴,“别想咬舌再拿鸟血还唬弄我,这儿方圆几百米不会再有生灵生物出现。”他有片刻失神,却笑得让人异常的冷洌,“还有,你若死了,我定会比你更痛苦,所以……”

他俯下身子,挑开我的前襟,银发柔顺的散乱我一肩,

细细密密的吻以­阴­柔的力度流连在我锁骨间,带著腥血的气息,我的身子麻麻的使不上力气……感觉肩锁处像是被人啃噬,又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往里面钻,火辣辣的疼,痛得发不出声音,魅舐,他,他在­干­什麽。

疼痛减轻,慢慢在消退,我全身无力颓然窝在魅舐怀里再顺势倒在地上……半闭著眼,迷迷糊糊的望著魅舐站在我面前,黑蟒罂粟袍翻腾,衣袂翩跹,他嘴角挂著血痕,修长白皙的手上都是腥红的血,顺著秀丽的指骨,一滴一滴垂在地上,声声震耳。

“卿儿,我给你下了血蛊,你离不开我了。”

我喉咙里腥涩无比,脑子里却亦清醒,肩处虽然痛,可是似乎手脚却能动了,我望著那个孤身立著的人,淡然的笑著,气息微弱的说,“便是被你下了蛊,心终究也不是你的。”

温玉……

我不会再离你而去,即便是爬,我也要回到你的身边,

我们在一起,一直到永远。

发被扯住,身子被迫向後仰,我闷哼著,闭著眼,“温玉……温玉……”

他徒然手一松,“你想死……我不会成全你的。”湿热的气息从耳边拂过,一只手从後面环上我的腰,带著粘稠温热的湿意,腥甜的气息拂过我的鼻尖,“我要让你乖乖的守著我一辈子。”

“你做梦。”

尖厉涔人的笑声,回荡在我耳边,一波一波绵绵不绝,像针一般的刺进我的耳膜里,脑子像是活生生的被剥开,血淋淋的掏出了一些记忆,从此把它抛弃,在也无处可寻。

很疼,身上无处不痛。

脑袋像是在也承受不了要炸开似的,嗓子堵得慌,呜咽地吞一口血後,再也止不住胸口的思念与疼痛,唤出了声,“温玉,救我……救……”

赝狄曾说,暗刹舐的主人,善於下蛊,令有一招“摄心夺魂笑”,能勾去世人所有的记忆,从此便行尸走­肉­,如今我便尝尽,真是有福气……

天昏地暗,止不住的疼痛席卷而来,我乏力的闭上了眼睛。

我做了一个梦,梦中柳枝轻摇曳,弥漫著淡淡的雾气,温玉慵懒的搂著我席地而坐,依靠在古树下抚琴,他低眉笑著缓缓地说,卿儿,睡饱了麽。

抬起头,眉似远山,明眸温存,

眯眼一笑,却是妖媚窈娆眼角的蓝蝶也翩翩起舞……

他说,卿儿,我再也不躲你了,我们在一起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鉴于卿儿失去自我意识,以下改为第三人称。]

—————————————————————————————————————————

[下]

千年寒冰铺成了一个极隐秘的练功室,这里终年寒冷,一个身著单薄袍子的身影孤自立於铜镜前,有一股入骨子里的冷意从壁里渗出来,她却浑然不觉,只是执著木梳,缓缓梳著墨­色­柔顺的长发,像是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年华。

魅舐漠然的伫立著,静了一会儿,悄无声息地走到软榻前,修长的手缓缓抚过锦衾,“卿儿,来到这儿来。”

於是那席立在铜镜前的单薄身子,握著木梳缓缓移动步子,顺从的坐在软榻边,柔弱的依在魅舐的身边,她那失神迷离的眸子望著魅舐的脸,继而怔愣的半闭著眼,瑟缩著手脚,靠在他怀里。

如此的乖巧顺从,像是一具没有生命的行尸走­肉­。

卿湮,如今却也触手可得……

魅舐倾身,将手中的锦衾展开,裹在卿湮的身上,修长的手却顺势探进锦衾里,把单薄的衣袍挑开,冰凉的身体没有任何反映,那麽脆弱,他俯身吻上了那颤抖如无助的睫毛,那低垂的眼帘下是一双空洞的眸子,可是那又怎麽样……这具身体是实实在在的,他还有一辈子时间和她耗下去,若是得不到便要毁去,毁了重塑一个,再接著爱下去……

卿湮可以为了赝狄咬舌自刎,为了虞嫿的安危引开暗刹舐的耳目,可是却不能为他做什麽,若是做了,也是为了逃离他。

魅舐可以不爱任何人,可以杀了任何爱他的人,可是,一旦爱上了,便要得到,就算不是全部,也要是成为她的全部。

一声闷哼,从卿湮苍白的­唇­中溢出,他放柔了手中的力度,将她小心的托著,抱在自己腿间。

温热血从卿湮的嘴角涌出,醒目的腥红,如清池霜雪般的皮肤,令人目眩神迷,他修长的指轻拂过那抹殷红的血迹,继而凑身吮著,低语,“卿儿,疼麽,别试著回忆,不去想它便不疼。”

她无语,安安静静的缩在他怀里。

他的手悄无声息地在她的袍子里摸索著,顺著柔滑的肌肤抚上背脊,微一使力,掌心中一股内力便源源不断涌进了她的体内,如此一举,她似乎也能抵御室里寒冷的温度。

“卿儿,暗刹舐在西域的那一处被人攻了,巽国也被梓泉搅得天翻地覆,你的美男们在四处寻你,他们却始终不知道你在这。”他心情颇好地说著,一手握著她抓木梳的手,牵引著来到她的发间,轻闻著醉人的香气,手也抚了上去,如此这般的柔如水,滑如水,青丝绕著指间,缠绵无限。

她恍若未闻,只是怔愣的望著他的脸。

他一声低吟,凑了近去,温热的­唇­贴在她那苍白无血­色­的­唇­上,细细摩挲,充满怜爱,仅一个吻就这般的柔软绵长。

他的手滑过她白皙的勃颈,挑开衣袍的前襟,沿著向下,她身子一颤,手一松,木梳清脆的掉在地上。

他俯身翻开她的身子,覆在她身上,专注的望著。

她乖顺极了,如此的任由他所求,怕是他从不曾经历过的。

以前的卿儿只会挣扎,冷冷的望著他。

如今的她却躺在榻上,迷蒙的眸子,映­射­的都是他的身影。

魅舐放软了身子,轻声哄著,“说,我爱你。”

“……我……爱……你。”

一声轻咛,夹著轻喘。

“怎麽了,是胸口疼麽?怕是蛊又发作了,抱著我,抱紧我……就不疼了,卿儿。”

“……疼。”

“你若是永远都这麽乖,我是不会念蛊咒的,来继续说……不要停,停了就可能要痛了。说,你是谁。”

“卿儿……”乖巧的窝在他怀里,她迷离的眼眸轻扫过他的脸颊,却这般的无神采,他闻言笑著不语,握著她的手,微启­唇­缓缓引诱,卿湮抬著头被施了迷似的继而又开了口,“卿儿爱……你。”

“我又是谁?卿儿爱谁……”

“卿儿爱……”她迟疑了片刻,缓缓伸出手抚上他的脸庞,细细摩挲,恍惚的望了一会儿,“温玉……温玉……”

他那一双眼眸,盛满似水般的柔情渐渐散尽,余下极冷的笑意,他俯身搂著她,用袖袍拭著不断从她嘴里渗出的鲜血,“卿儿,你这般的不乖,为什麽提别的名字。”

她紧蹙著眉,眼眸迷蒙,像是忆起什麽似的,只是怔然的望著一处,神­色­恍惚。

“看,又流血了……”

他笑意更深,她嘴角的血愈发触目惊心。

血,一滴一滴,打落在白袍上,如诉如泣……

泪与血,像是攫走她最後气力一般,白皙莹润的手肘缓缓垂下,指尖颤抖毫无气力,她呜咽地蜷缩著,苍白的­唇­缓缓吐著不成调的字,那脸庞如雨後梨花,却亦令人目眩神迷。

魅舐搂著她,紧紧的,两人倚在榻上。

忽然一个箫声,宛转从外面传来,一缕萧音,飞越远山重水,象是在苦苦寻找,却一无所得。

魅舐一惊,坐起身来,“外面来者何人?”

外面的人不语,箫音却一转,箫音细细,似秋风呜咽,缠绵悲伤,如泣如诉。

可躺在魅舐怀里的人儿紧蹙的眉,却缓缓舒展开来。

这个人的箫声能压抑住卿湮体内的蛊毒……魅舐脸上浮著讥笑,缓缓起身,抑高声音,“此番来的是谁,为何不出来现身?”

门窗突然敞开,箫声戛然而止,微风徐徐的吹著,寂寥的夜里,一身白衣的人,执著箫亭亭立於夜幕中,身形似真似幻,象是出尘仙子,“在下南山圣药师的徒弟,淳阳霁雪。”

霁雪,

霁雪是谁……

卿湮卧在软榻上,一步一步挪著身子,仰著头,喘著气,她缓缓睁开眼,视线中一片朦胧。

一阵刀光剑影,恍若隔世。

剑破空声,布料撕裂声,簌簌作响……

油灯摇晃,人影憧憧,墙上二人打斗的身影微晃,模糊蒙胧,若隐若现。

卿湮怔愣的望著这一切,单薄的身子微颤著,头很疼,撕裂般的疼,一片恍惚,最终疲乏的闭上了眼。

—————————————————————————————————————————

竹林日子

[上]

一席淡淡的白影似有若无的伫立在竹屋旁,山谷清幽,偶尔传来一两声鸟鸣,几株清瘦挺拔的竹子簌簌悉悉。

他著著白月袍,弯下腰,端著药碗,小用厚布料小心的垫著碗底,立在竹屋前沈思了片刻,便推门进去了。

门吱的一声,

木榻上锦衾乱成一团,鼓鼓的,被子轻轻蠕动著。霁雪慢慢走上前去,手中端著的那碗药颇烫,他停在榻边,犹豫著要不要唤醒她,忽然从被褥里面探出一只手,吓了他一大跳,幸而药汁没有洒,只见那手朝空中胡乱一挥,又垂下了,那柔软似水的袖袍顺著动作滑下,露出一大截白皙莹润的手肘。

他俯身望著榻上的那个人儿,失笑,这小家夥,睡觉也这般不安生。

一手端著药,腾出一只手,轻轻将锦衾替她捻好,怔愣的望著她,发了一会儿的呆,如此羸弱的身子,想必受了不少的苦,光是这般想著,心里就很不好受。

霁雪坐在榻边,专注的望著榻上的人儿,手也顺势摸上的她的脸,皮肤如霜雪,弹指可破,可却苍白得无一丝血­色­。

“嗯……”

一声轻吟从她嘴里倾泻而出,霁雪微欠身,忙缩手,恍神中却对上了她的眸子,那微朦胧的,却如寒泉般令人舒畅的眸子。

“湮儿,醒了麽,来喝些药。”他展著手臂,环上她的腰,稍用力,她便乖顺的倚在他怀里,似乎还没睡醒,神情恍惚的望著他,霁雪忍著笑意,心情极好的,将碗搁在嘴边吹散热气,微尝了一下,便哄著怀里的人喝下药汁,湮儿向来不怕苦,可是却还是怕她苦著了,天没亮他便去附近的崖上摘了一些药草,掺了一些甜草茎汁进去。

“……糖水,好喝,我还要。”

他无奈的笑了,拾起袖子体贴入微的把卿湮嘴角的药汁擦去,“乖,药吃多了不好,你的蛊毒才除去不能喝太多。”

她恍若未闻,只是依偎在他怀里,扯著他的衣袍,喃喃的耍赖要糖吃。

霁雪身子一颤,俯身将她搂在怀里,细细安抚著,明眸里满是伤痛。

卿湮这回中的蛊毒极­阴­狠,又被人用内力强行抹去了记忆,自那晚他从魅舐手中将她夺走後,她便时好时坏,虽说取蛊毒对他来说并不难,可是血蛊与魅舐的“摄心夺魂笑”带给她极重的内伤,如今二者混在一起,便让湮儿心智迷乱,有时便像是懵懂的孩童。

如今,只有用那个法子了……

湮儿目前还懵懵懂懂的,虽然用那个方法,不一定能会恢复记忆,不过一周内便能医好她的心智。

只要她好,便好……

晌午

桌上摆了几碟清淡的小菜,醋溜土豆丝、冬瓜豆腐盅、红烧糖鲤鱼。

卿湮两手放在膝盖上,乖乖的坐著等,眼神特馋的望著霁雪,手中的箸捻得特紧……

霁雪看在眼里,心像被刺硌著,很疼,“湮儿,吃吧……等会儿凉了。”

她闻言,埋头,箸也不会握,就往嘴里扒著吃的,油蹭得脸上脏兮兮的。

她喜欢,她喜欢吃他做的东西,

他是第一次做,她却吃的这麽开心……很想给她做好吃的,可是她却不能吃得太油腻……这麽弱,可他却不能给她补身体。

“慢些吃,别噎著了。”

“你……吃……也吃。”

湮儿抬著头,含含糊糊地说著,望了他一眼,眼睛笑得月牙似的。

霁雪身子一颤,脸容不再沈静闲雅,执著碗的手微抖著,半晌才颔首,吃著饭。

她,眼中有他了。

这一日,她不是昏迷,就是浑浑噩噩,谁也不搭理,如今她唤他一起吃,若一直就这麽过下去,那该多好。

反正不论如何,他,淳阳霁雪都要把她的病医好,不惜一切代价。

融融月光,洒在院落里,疏疏淡淡的微风拂过梨花,一片清冽的花香。

霁雪席地而坐,白衣胜雪,宛若西天衲子降落凡尘,他倚著梨树,松松垮垮的褪下一半衣袍,里面著著件浅­色­单衣,透明的月光非常柔和,他微闭著双目,疾速的点了身上的几处|­茓­道,喝了口那碗搁在青石上的药,双手微合,又瞬间变幻手势,似莲花绽放,指尖莹红,他展著手臂,用二指搁在已空的药碗上面,不久清脆的声响,一滴一滴敲入碗中,那是带著浓郁的药香的血,殷红亦醒目。

淡淡的梨花香,在空中散开,霁雪双目微闭,脸庞清新俊逸,随著碗中那节奏有序的水滴声,他的脸­色­愈发苍白,风徐徐的吹著,他的发簪突然坠下,发丝凌乱散开,在风中飞扬,梨花漫天飘落,却有几处发梢漾在花瓣中,颜­色­很淡很淡……淡到几乎褪成白发。

几时辰後,他扶著树踉跄的起身,极宝贵的捧著那碗药,来到竹屋前,昏黄的灯从屋里映­射­出来,他迟疑一下,将碗搁了,慌手慌脚的把头发挽起来,用簪子一别,把袍子抚顺,继而端著碗进了屋。

“湮儿,来吃药了。”

木榻上寂静极了,没有动静,细微的呼吸声从被褥里传来。

他轻笑著,缓缓坐到榻边,俯身抚上她的脸,指尖修长,细细摩挲著。

庭院的竹子簌簌作响,梨花渐渐飘香。

一声叹息化作低吟,没入风中。

他端著药,仰头喝著,继而俯身,轻柔万分的注入她的嘴里……她在梦中低吟著,药汁撒了不少,可他却玉容含笑,不舍得唤醒她。

──────────────────────────────

清晨的阳光洒在窗棂上,投在那有些倦惫却风采不减的面庞上,霁雪趴在木榻上守著卿湮安静的睡著。

一只纤细莹润的手,带著试探的意味,抚上了那个脸,轻柔怕吵醒他似的。

这个人长得神仙似的,真美……

卿湮躺在床上,侧著脸,静静的望著,蹙眉像是忆著什麽,脑子里却空空如也。

“湮儿,你醒了?想吃什麽,我去做。”

手被他轻柔地握住,那个神仙一般的美男明眸温柔的望著她,她只觉呼吸一窒,很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有什麽事很重要,却……却忘了,她迟疑的问,“……这是在哪儿?”

“是竹屋。”他的手发颤的拂过她的脸,压著声音说,“你才清醒没多久,不要去多想。”

我叫湮儿?

她犹豫望著他,偏著头,咬­唇­说,“……你,是谁。”

神仙哥哥沈静闲雅极了,虽然容­色­不变,但是眼眸中的温柔像是要溢出来似的,只是笑了笑,却动人之极,他缓缓启­唇­,“我是你相公。”

※※※※※※※※※※※※※※※※※※※※※※※※※※※※※※※※※※※※※※※※※

[下]

溪水潺潺,水花拍打声,欢声笑语,

白月袍浸湿,浮在在水中,卿湮蹲在溪边,撸著袖子,手肘往脸上一蹭,胡乱的擦著脸。

三四个挽著发髻的清秀­妇­人,往这边瞥一眼,笑呵呵的道,“霁家小娘子怎麽一人出来了,你相公呢?”

卿湮撩起湿透的衣袍,展在青石板上,槌了几下,“偷溜出来的,没让他知道。”

“呦,这怎麽成呢……万一急了可怎麽办。”

“是,话说回来,霁公子的医术可真高超,上回愣是把路边一个垂死的人给救活了,还分文不收,这麽好的相公可急不得,万一急坏了,把你休了可了不得。”

“对对对,早些回屋吧,这衣裳大姐给你洗了。”

这……

卿湮蹲在溪旁,揪著衣裳,有点不知所措的望著那个好心肠的大姐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她手中夺去自家相公的衣裳……

咬­唇­,别扭的望一眼,那湿漉漉的单薄袍子,

其实,她想亲自洗。

风徐徐的吹著,若有似无淡淡的梨花香,弥漫开来,溪边突然安静下来,那三两群聚在一起的­妇­人噤音,怔愣的望著远处。

卿湮起身,胡乱把手中的水擦在身上,侧身望去。

远远的,一席修长的身子,站在柳树荫下,弱柳随风飘摇,衣袂轻摆,态拟若仙。

这样的清秀俊雅,直不象人世间会有的。

一种油然而生的自豪感充斥而来,卿湮不自觉的挺直了小腰杆。

那仙子般的人儿立在弱柳下,不理会周围的­骚­动,专注的望著她,继而徐徐走了过来。

“湮儿,怎麽一人跑出来了,手这麽凉。”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抚上她的,温暖极了,他轻笑“这破衣衫我来洗便好了。”

这衣衫我来洗便好了,我来洗我来洗我来洗。

听听……都来听听……多好地相公啊。

这感­性­的声音象仿若天籁,又象是清泉,从耳中一直流进人的心中。

霁雪走上前,从那呆若木­鸡­的大姐手里取回衣衫,收好,想了一会儿,蹲在地上用自己的袍子细细的擦著湮儿的手,他肩膀微抖,咳了一会儿,嗔道,“这麽凉的水,当心身子又发病。”他起身,小心的捂著她的手,弄热乎了,才缓缓搂著卿湮的腰,两人神仙眷侣一般,消失在一排柳树荫下。

“多好的相公啊,这般体贴,又俊俏,神仙一般。”

“可惜这般年华就早早白了发……”

那些洗衣­妇­们叹息一片,话语淹没在槌衣服的声响和潺潺的溪水中。

鸟鸣花香,庭院深深,杨柳郁郁。

竹屋里异常雅致,窗上糊著莹白的纱,外面风吹叶动之声簌簌悉悉。

卿湮低著头,怯怯的瞟一眼,伫立在床前身形单薄的美男,呐呐的唤了一声,“相公。”

他不理会。

她探出一只手,犹豫的扯著他的衣衫下摆,晃啊晃的,“相公,不要不理湮儿。”

他充耳未闻,端起搁在床边的茶,细细品著。

啊啊啊啊

抓头……该怎麽下手,郁闷至极的湮儿手足无措,这,这不知道他生什麽气啊,该怎麽哄。

气我擅自出门?

我这还不是为相公洗衣裳麽。

他到底在气什麽……不懂哇……抓头。

噗嗤,

一声轻笑从那薄­唇­中吐出。

“湮儿虽然忘了一些事,咳……可这小习­性­却没改。”一双手探出来,稳稳得抓住那胡乱抓的手,继而帮她理了理稍乱的发鬓,他望著她笑得有些弱,“这些东西不能随便赠人,湮儿要好生收著,不然将来会後悔。”

一块玉佩,莹白透泽,龙首凤翎、凤头龙尾互为相交,摊在卿湮的手中,隐隐透著寒气,

卿湮怔愣的望著,突然手中还温温发热的玉突然通体散发麻麻的电流,一股莫名的炽热感与寒气交织著慢慢流入手中,胸口闷闷的……她身子一颤,撒手就想抛了它,却被霁雪稳稳的握著,手不能动弹。

这玉不是送给了隔壁王二婶他媳­妇­的小姑子了麽,怎麽又回到了相公这儿了。

做贼心虚的瞟一眼,他淡定闲雅,脸上看不出什麽表情。

叹一口气,卿湮极不情愿的将玉揣在怀里。

“湮儿,这块玉你很珍视,若是丢了,以後忆起来你会怨我的。”

“如是相公以前送的,我便收好,若不是丢了便丢了,相公这般好,湮儿不会为这一小块玉而怨相公的……”

淡淡的梨花香,拂过鼻尖,他衣袂轻摆,俯身紧紧将她拥在怀里,身子发颤,袍衫翩跹。

“相公,你怎麽了?”

他沈寂,若有似无的气息拂过她的颈,他缓缓抬头,忧伤凄凉,“虽然此刻你说的话不能当真,不过……这就够了。”

啊,怒,

谁说不能当真,我可是很认真的在说。

相公,你别这麽抱著湮儿,我……我饿了,咱家啥时开饭啊……

卿湮斜一眼,抱她抱得正起劲的相公,继而吞吞口水,忍了。

────────────────────────────

风隔著垂帘,庭院外的竹林簌簌作响。

卿湮眉儿紧蹙一脸苦愁的小娘子样,她趴在在空荡荡的床上,闷声闷气的听著南窗边的雨。

一席修长的身影背对著她,发似雪。他徐徐转身,挽著袖子,拨著灯芯,继而端著一碗温热的药,慢慢走近床边。

“湮儿,来吃药了。”

汤药热腾,氤氲靉靆,只是药汁却是血红。

“我不吃。”

“湮儿乖,别使­性­子。”他好脾气的站在床边,慢慢坐下,温柔似水,“最後一碗,喝了。”

“你总说是最後一碗,却没日没夜的割破自己,我再也不喝了。”卿湮突然坐起身来,恼怒的望著他,目光落至那一席齐腰的雪发後,气却缓了下来,她怔愣的望著继而有些痴了的,捋起一缕,细细摸著,喃喃道,“以前只有几缕的……现在黑发都白了,都是我的错。”

“湮儿,这不怪你,你一日没好我便要一直医下去。”

“……”

“乖,张嘴。”

“我昨夜已说了,再也不吃了。”

“……那好,我把它倒了,明日再弄多点份量补给你。”他起身,作势就要倒。

卿湮狠狠一跺脚,抢了来,一口气喝了,用力地擦著嘴,红肿著眼倔强钻进被褥里,便不吭声了。

吹灭了灯,一声叹息在黑暗中格外突兀,他静静的在床边立了一会儿,掀开被子,著衣躺下去。

雨声渐渐止了,竹叶沙沙作响。

窗户发出吱吱声……

一只手不动声响的触到角落里那蜷著的小身子,轻轻拍著,哄著。

一阵抽噎,那团身子动了动,转身窝在他怀里,死死的搂著他的颈,蚊子似的轻哼著,“相公……湮儿不是存心与你闹。”

“我知道。”

“我心疼你……”

“……”他不再说话了,黑暗中只是死死的搂著怀里的人,感动得像是用尽所有的气力。

两个相互依偎的人,默不作声。

许久,卿湮有些不对劲,闷缩著。

胸口……疼,还胀胀的,热乎乎的。

一定是这个劳什子寒玉,近日里一带著它,身子便怪怪的,她伸手便想去掏,可是却触到了……

相公身上好凉,好舒服。

她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又往他身旁挤了挤。

她偷偷斜一眼,外头新挂上去的月亮,照得相公的脸庞,白皙如玉,像是融融的发著光……真是美极了。

她晕乎乎的伸著手,便抚了上去。

他睫毛轻颤,像是受了惊,却不声不响仍是闭著双目。

胸口的那股炙热像要破腔而出似的……愈发的难受了……

她深呼一口气,在黑暗中睁著贼亮的眼,眯眼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她的手缓缓滑了下来扯掉了相公的衣衫,悄无声息的滑了进去……

他装似在假寐,嘴角却笑得开怀,手臂一用力,就将卿湮稳稳的置於身下,动作温柔极了,明眸亮澄澄的望著她,承载著满怀的柔情。

床上的纱帐缓缓放下,窗外月朗星稀,枕前发丝散乱纠结,春光已到销魂处。

胭脂梦[上、中]

[上]

漫天大雾,渐渐走来一个朦胧的身影,清雅绝伦,漆黑的云发倾泄了一身,远远的看著,便让人痴醉。

恍惚中,手被他执起,怔愣的对上他的眼眸,一霎那惊为天人,他虽是笑著,脸上却露出淡淡的寂寥之­色­,“卿儿,当真把我忘了麽。”

忘了?

不不不,不可能……

这麽神仙似的人儿,若是见一眼,一定会记得住的。

只是,我们有见过麽?

他轻笑著,只是一笑,便极为动人,“……我是你相公。”

相公?

一阵天昏地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

醒了,寒……

原来是在做梦。

枕旁传来轻浅的呼吸声,似雪般的白发与万千青丝抵死缠绵,纠结在枕上,发梢轻微的拂过我的脸,瘙痒极了。

我小心翼翼的翻身,撑著下巴,望著这个熟睡的美男。

他,真是我的相公麽……

可是,为什麽和梦中的不太一样。

他呼吸细沈,

闭著眼睛,睡得很安静,如玉的脸上被外面透来的光,照得融融的,连毛细孔都能见著……皮肤滑腻光泽,有些白皙得有些病态却更令人怜爱。

真是……

美人如画。

吞吞口水,继续观赏……

身上挂著的寒玉冰凉的,胸口闷闷的,头晕晕的……手痒痒的……

我趴著身子,从榻旁的案上,随意抓来一支笔,蹲在榻上望著熟睡的相公,犯难。

哎,这麽美的男子,

估计在他脸上画个王八都是极美极美的……

将胭脂掺些水,兑糊了。

用毛笔轻轻一勾,便染了­色­,

我跪在榻上,背挺直了,撩起袖子,高举著手,握著毛笔便颤颤抖抖的玷污著我家相公尊贵的脸,不为别的……一大早,看见熟睡的美男,自然便想下狠手,能在神仙似的美男脸上涂鸦该是如何的自傲的一件事啊。

笔落下了,相公的睫毛轻轻颤抖著……

我一紧张,手便不听使唤了。

咬牙,望天……

便行云流水似的画完了,袖子一甩,毛笔飞几米划个弧,稳稳的Сhā进……夜壶里。

寒,

这也太巧了些吧。

一声梦吟

相公翻了个身,手便搭了过来,昨夜里才穿上的单薄衣衫散乱,凌乱的袍摆遮不住修长的双腿,他迷蒙的睁开眼,“娘子,你起得好些早。”

他说,娘子你起得好些早,而不是说湮儿……

这不是重点,

重点就是,他这麽说的时候,眼角下的胭脂蝶儿轻轻颤抖著,说不出的诱惑。

胭脂蝶?

我刚刚不是想画乌龟王八的麽……抓头……怎麽搞得。

真是美­色­当前,手也不听使唤。

不过霁雪相公这模样,真是清雅妖柔极了,不过……看著有点眼熟……像是……

“娘子,想什麽呢?饿了麽……相公给你做去。”

呦,昨夜之前还对我不理不睬,怪我乱送寒玉的,昨夜一过,就对我这般体贴……真是那个­色­出­色­生­色­谁都要爱惜哇,汗,一个先。

今日,看我家相公,愈看愈觉得怪……

这个胭脂蝶,若是蓝­色­的或许看起来会更舒服一些。

画在眼角下,像是泪痣。,

让人没来由的心里一阵抽痛,一种很熟悉的感觉萦绕在胸怀,热热的……我怔愣的望著他的脸,眼神也变的痴迷起来……

“娘子,我脸上有脏东西?”他迟疑的望著我,徐徐起身,不确定的拿著铜镜,举手投足尽显清雅之态。

当然没脏东西,我的胭脂可是你亲手调制的,怎麽能算是脏……东……西。

他静静地站著,怔愣的望著铜镜里的倒影,无言语。

“相……公……”其实我想问,这蝶儿画的可传神,湮儿可是闭著眼瞎画的,很厉害吧。

可是他背对著我,身子有些颤。

清脆的一声响,

铜镜落在了地下。

窗外的风吹的竹林哗啦啦轻响。

他的衣衫飘摇,只见他偏著头望了一眼别处,那个角落里正有著一个斜Сhā著毛笔的夜壶,目光缓缓移向窗外,忧伤的望著淅淅簌簌的竹林。

“相公……”

我轻拉著他的衣袖,心虚的唤著。

他继而望向我,有一丝恍惚,面庞少了闲雅平和,竟有著说不尽的寂寞。

他怎麽了,

是我惹他伤心了麽。

“若是我哪儿做错了,相公就明说,湮儿以後再也不乱扔你的笔了……”

白皙修长的手缓缓伸了过来,即将触到我的脸,却又在那句“相公”二字後,便硬生生的刹住了,他复杂的望我一眼,仓惶逃也似的破门而去。

我怔怔的看著离去的身影,心里堵得慌,蹲在地上,缓缓将夜壶里的毛笔拿出来,发了一会儿呆,抱著膝盖,眼泪汹涌的流了出来。

相公……

湮儿,以後再也不把笔弄脏,弄夜壶里了,

别不要湮儿,

湮儿……饿……该朝食了……

─────────────────────────────

[中]

数一数,

相公已经有很长一段日子没回来了。

家里的米缸已经没有米了。

竹林西侧王婶他们家送来的二十三只饺子已经吃完了,相公种在坪里的草药,能吃的……也被我也吃得差不多了。

若是相公再不回来,湮儿怕是连草也没得吃了。

最近,经常做些奇怪的梦,人也总没­精­神……不知道是不是饿的。

细细雨声,竹叶沙沙作响。

我侧卧在榻上,不觉有些痴了,身体蜷成一团,听著外面凄风苦雨,缠绵不休。

窗子,吱吱的晃悠著,

鼻子吸吸,觉得自己忒可怜……

门外传来淅淅簌簌的声响,不像是风声、雨声、竹子声……倒像是……

突然,一个机灵爬起身来,侧耳倾听,

碎细的声音停了,过了好一会儿,似乎那人在门外犹豫著。

叩叩叩

敲门声。

我顿时来了­精­神,鞋也顾不得穿,赤著脚丫便跑过去开门。

一股凉意扑面而来,一个仿若仙嫡的人儿有些无措的伫立在门外,单薄的袍子湿漉漉的淌著水,白若雪霜的发丝散乱的垂了一身,他怔怔的望著我许久,犹豫著迈了一步,我撇嘴,退後一步,眼眶红红的。他又进一步,退退退……我退三步。

死人,把我抛在破屋这麽久,让人家饥肠辘辘的。

别人都以为相公嫌弃我,不要湮儿了……

他的身子有些凉,那件浅­色­单衣挂在他单薄的脊背上,雨水浸湿了衣袍,他望著我,眉目舒展,令人忘俗。我一恍惚,他一用力便悄然的把我拉近身边,手轻轻抬起,抚著我的发,温柔极了,“是我不对,不该扔下你一人。”

我揉揉眼,哇的一声,扑在他身上便哭嚎了起来。

“湮儿这几日是怎麽过的,可有吃饱。”

吃的都是草……

我低头不语,埋在他怀里更委屈了,全不顾他湿漉漉的一身,死死的抱著他,怕他一会儿又失踪……他胸前一起一伏,却也透著一股温暖。

“湮儿,我来晚了,莫怨我好麽。”

他不说还好,一说,我眼泪汹涌澎湃,一时间止也止不住,手发颤的攥著他前襟,鼻涕眼泪一股脑的往他身上蹭去。

相公,我好饿啊……

“对不起。”他轻叹一声,伸著手,微一用力,也将我搂在怀里。

“……相公,不要再丢下湮儿了。”我埋在他怀里,蚊子似的哼哼。心里继续加一句,我不想再蹲在墙角啃草了……

他身子一震,环著我的手有些紧,只是似乎是著凉了,声音也有些颤抖。“湮儿,唤我什麽……”

啊?

他说什麽……

我不知是不是饿的,­精­神有些恍惚,我低头浑浑噩噩的继续Zuo爱做的事。

几日不见,他的腰愈发的瘦了,我吸吸鼻子,顺著他线条美好的背部摸来摸去,前襟被我这一折腾,有些敞开,被雨水浸染的单衣,料子有些透明,勾勒出纤细的身形。

我不免有些痴了……

今日的相公,有些不同。

他却握著我不规矩的手,愈发用力了。

“湮儿,你刚刚唤我什麽。”

“……相公。”我抬头,有些不解的望著他。

他清微淡远,眉宇间恍若天人,却透著无比的认真。只是听完我的话,低头思索著,说不出的清雅脱俗。

为什麽这般问,

他,他莫不是真的不要我了……

我知道我不会烧水做饭,平日里连衣袍都是塞给相公洗,缝个东西都会扎到手……莫不是他这几日在外面遇到更好的,想反悔,不要我了。

美成仙人的相公,

什麽活儿都­干­得任劳任怨会的相公,若是跑了,今後不好找啊……

我仰著头,拽著他的袖子,无辜的望著他,眼中水光涟涟。

相公,不要休我……

以後夜壶我自己倒,

你的衣袍我来洗,窗帘若是再破,也不拿你的白缎袍去糊窗,遮雨了。

他明眸若月光般柔和,带著温情,只是专注的望著我,笑得清雅如风,“我不在的几日,你倒是坏事也没少做一件。”

嘿嘿嘿,我害臊的抓抓头,偷瞄他,他的脸庞沈静闲雅……举手投足这样的风采,这样的气质姿态……

几日不见,愈看愈欢喜,胸口也闷闷得,像是等了许久一般,一直在等著他……

脑海里一刹那间浮现过什麽,却消失尽殆。

外面雨依旧飘著,他伫在门外却为我挡了全部,脸­色­苍白,衣衫单薄,却依旧温和的笑著,动人至极。

雨愈发的大了,竹林摇曳,遥遥的似乎有若隐若现的一丁点昏黄的灯光,我揉揉眼,再一看,便漆黑一片,无迹可寻。

“湮儿,还不让我进来麽。”他侧著身子,往里迈了一步,反手将门栓了。还以手捂嘴轻轻咳嗽著,秀眉紧蹙,肩膀因为咳而抖得厉害。

“相公,你怎麽了。”我扶著他,顿时乱了手脚。

怎麽几日不见,病得愈发厉害了。

他抬著头,苍白的脸上浮著病态的红晕,只是专注的望著我,一时间挪不开眼。

突然间,我只觉身子一轻,他手一托,拦腰将我抱了起来,我慌忙搂著他的脖子。

“怎麽下榻也不穿鞋子,若是著凉了,该如何是好。”他轻轻的说著,虽是责备的话,言语间的宠溺不言而喻。

只需一句话,便暖到心里去了,我偷偷笑著,埋在他颈窝。

身子触到榻上,软软的一躺,漫天的雪丝便散落了我一身,他俯身轻轻吻我一下,温软的触感,虽然只是轻轻碰触了­唇­角,却甜到了我心底。

他深深看我一眼,莞尔一笑,便撑起身子,不见了人影。

相公……

我慌忙爬起身,垂在榻前的脚,却被轻轻抱住,低头一看,原来他正蹲在地上,用自己的袍子捂著我的脚,轻轻擦拭著脏污渍,继而懊恼的抬头,秀长的雪发湿嗒嗒的垂在肩头,眉宇间承载著温情,他轻柔一笑,只消一刻,万物便沈寂一片……风雨竹声仿若不存在似的,我满耳只有他那瞬息的一叹,“湮儿,我忘了自己身上还是湿的,这怕是越擦越脏了,冷麽……­干­帛帕在哪儿,我给你捂捂,莫病著你了。”

天籁,仿若置身梦里一般,

相公虽然疼我,可从没这般露骨过,这般情形……倒是……倒是曾经发生过,好像有一个人……头疼,很疼,唔,不想不想,相公说过不想便不疼。

“湮儿,哪儿不舒服麽?怎麽……我来看看。”

他起身,淡定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伸著手便要抚上我的手腕探脉。

我没好气的将他拽到榻上,无意中却触到那冰凉的身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家夥自己被雨淋成这样还想著照顾人,真是让人又恼又……让人心疼。

得去把他这一身弄­干­净了,平日里咳成这样儿,不能再让他受寒了。

我起身,却被他搂著,被雨水浸湿的身子黏在我身上,冷得我一哆嗦。他却笑得开怀。

“你若还是这样不把自己当回事,我便把你绑起来。”

“好……”他站起身来,身形极美好,湮儿来绑啊。”

他那两道好看的眉毛蓦然抖得一蹙,两手伸了过来作势便做出极乖巧的模样。

……这,神仙样儿的人还能如此耍赖。

真是,让人看了欲罢不能。

“你你你,你想得美……”我勉强回了神,结巴的回复了一句,便起身拾了一件­干­净的袍子抛了过去。

他被袍子盖了一脸,胡乱扯著,轻笑,却止不住肩膀一颤,侧身咳嗽数声,许久才缓过神来,面庞上看上去没一丁点的血­色­。

病成这样,还有资格笑……

我瞪他一眼,转身,恶狠狠的端著盆子,倒来温水,打湿帕子,却下手极其轻柔的擦著他的面庞,他怔愣,既而望著我不语。

这样的眉宇……这样的神情……有句话怎麽说来著,眉如远山,目如秋水,不语含情,脉脉浅盈。

身子一滞,我无声的低头,

小心翼翼的擦拭著他的发,如此的似雪如泣,令人止不住的心疼。

“对不起。”我沈默许久才轻声说著。

“嗯?”

“我原不知道,你不欢喜我在你脸上描蝶,以後不会了。”所以不要再一声不吭的把我丢下……我什麽都忘了,若是没有你,该如何是好。

他叹一声,将我抱在怀里,紧紧搂著,“我喜欢的……”他低头四处寻著,不知在哪儿弄来的笔,小心的放在我手里,细软的笔尖儿处还依稀沾了零星一点的蓝渍,像是用了许久才存有的颜­色­。

“湮儿以後能日日替我画麽?我想让你帮我描……等著一日等了许久。”

他脸上有著淡淡的期待,目光温柔似水,让人一见即醉。

我一愣,起身,作势抚顺毫无褶皱的衣袍,咳一声,一本正经的说,“你若此刻换了­干­净的衣袍,每日乖乖倒夜壶,替娘子洗衣裳,做好家务活儿,我便替你描。”

“好。”

他答得倒挺爽快。

“还有……”我一脸讨好的趴在他膝头,只差没摇尾巴了,“相公想要描什麽尺寸的蝶,蓝的,红的?相公……”

他面庞沈如水静如云,拥抱却紧得令人颤抖,明眸温柔的望著我。

我哑然,仰头无辜的望著他,“相公,还有就是……我饿了……”

胭脂梦[下]

夜里,作了稀奇古怪的梦。

梦见我与相公以前便是这般过日子,只是庭院外处飘著不知名的白瓣,冷幽的香萦绕在身边,温热的泉,弥漫著白雾,相公抱著我一起斜躺在古树下弹琴,然後他望著我浅笑,真是……真是美人如玉,令人目眩神迷。

他缓缓启­唇­,“卿儿,我乏了。不如我们一起泡温泉。”

泡温泉

喷……

鼻血。

醒来,便对上衣衫松散的相公,他雪发垂肩,发梢还滴著水珠,他静静立在榻边,衣袍翩跹,广袖这麽一展,就把我抱紧在怀里,温暖极了。

蹭啊蹭蹭蹭……

他的袍子被我蹭褶皱了,前襟敞得更开了,相公身上极好闻,似乎才沐浴过,使劲的嗅嗅……咦,少了点什麽……似乎有些不对劲。

一声轻笑,身子被扶正了,他心情大好的望著我,执过一支笔递过来,斜我一眼,缓缓的将垂在肩头袍子弄正了,一只手点在我额头,一弹,却也舍不得用力,“湮儿虽是没了记忆,可依旧­色­女一个。”

切,自家相公不拿来­色­,留给人家­色­麽……

讪讪的抓头笑著,握著那支笔,咳一声,忒爷们的说,“躺下,大爷我给你描花。”

“是蝶。”

呦,美人还有意见了。

我­性­急的挽著袖子,一摸……啧啧,这个肌肤滑得,掐得出水似的,呦呦呦,还瞪我……这一眼扫过来,嗔似怨的,心痒痒哇。

手一勾,将他下巴轻挑,他温情脉脉的望著我,吓得我倏然一惊,揣在前襟里的玉佩突然烫极了的,胸口炙热一块,闷闷的堵得慌。

“湮儿,哪不舒服麽?”他撑著身子,半躺在榻上,眼神中关切至极。

舒一口气,我隔著衣袍将玉攥在手心,既而笑了,“没事,咱们继续画。”

他笑了,安静的闭上了眼。

温润如玉的脸庞浮著浅笑,显得颇从容,他放松著身子由著我肆意妄为,这般的眉宇……这般的神情……似乎很眼熟……

我不禁有些痴了。

握在手中的笔,有些颤抖……一滴蓝坠了下来,落在他眼角下,分外妖娆。

他依旧是闭著眼,一只手却稳稳的执上我的,极其熟练的一勾,一描。

惟妙惟肖的

蓝蝶……

胸口闷极了,我怔愣的由著他携著我的手动著,身子却动弹不得,眼神缓缓扫过他的脸庞,向上……停住……呆滞的望著一处。

他闭著眼,躺著。

面庞含笑,依旧美好的不似凡人……

只是,如雪般的发,在那不易察觉的发根处,那接近头皮处的发却是黑­色­……不细看的确看不出……

相公为我耗尽­精­血,应是雪发。

可是,他这般景象却像是人为的将发泡在药汁中故意弄白似的……

我勉强站定,望著窗外柳枝,渐吹渐起一阵清风,残红枝上挂,香气弥漫,我复杂的望著躺著的那个人儿……攥紧衣袍,我努力平静著心,轻轻嗅著,他的身上没有梨花香。

怪不得总觉得不对劲……

没有梨花香,

长发亦不是雪­色­……他不是相公……霁雪……

可是,我俯下身子,手轻轻摩挲著他的脸……如此的熟悉……他的睫毛抖著,在我指下的蓝蝶也轻轻颤著……

胸很闷,像是喘不过气来似的,头很疼,怀里的玉佩烫得我更疼……

一幕幕往事掠过脑海,浮光掠影,让人避之不及。

他说,卿儿,你忘了我麽。

他说,卿儿,快些醒,他们说你活不了,可是我会让你醒的……你不舍得离开我的,对麽……

他说,还有三日,就算魂怀,我也要生下你,生生世世在一起,永不分离。

一抹轻愁,一抹感伤,更多的无言,

眼睛胀涩得难受,我单膝跪在地上,枕著榻,痴痴的望著他的脸,一遍又一遍,像是永远也望不够似的。

他似乎感觉了什麽,缓缓睁开眼,明眸中有著疑惑有著不解,宠溺却更多……这个人,像是我做什麽都能接受,这般温柔似水。“湮儿,你……”

只稍一句话,便让我泪流不止,狠狠地用袖子擦脸,我恶声恶气的说,“为什麽不唤我,卿儿……”

为什麽,不告诉我,你回来了。

为什麽要躲我。

若是我忆不起来,你打算一辈子扮霁雪来哄我麽。

他一怔,低头琢磨著我的话,猛然一惊,凝眸期待却有些不确信的望著我,眼神这个柔情这个缠绵……

“卿儿,卿儿……你,想起来了麽。”

我仰著头,虽是笑著,却被泪湿了一脸,“都想起来了。”

他望著我有些痴了,抬著手移动想抚上我的脸,倏然,像是想起什麽似的,最终却颓废的落下。

原本以为他会抱著我,可是他却後退一步,面庞浮现凄凉,身形踉跄,那麽的彷徨无助,低声喃喃道,“不……不……为什麽,原想唤起你的记忆你却忘了我,如今不想让你忆起什麽,你却忆起。我只是想留在你身边,可是上苍为什麽这般绝……”

我睁大眼,张合嘴,却发不出声,只是尝到酸涩的泪。

徒然的望著,他一步一步後退,无助的倚靠在门处。

这个人曾说,卿儿,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曾这般认真的说,卿儿,你要和我一辈子在一起。

如今他却一味的後退,甚至想逃。

他这是什麽意思……

一直避著我,却在我失忆的时候这般陪著我……如今,想起了一切,却想丢下我溜掉。

我抽一口气,心一横,死死的抱著他的腰,用尽力气。

如今遇到了,不能让你再从我眼中逃走,“为什麽,你明明是温玉,为什麽……”

为什麽要走。

他身子一颤,止不住地抖,无声……却带著难言的哀伤悲绝。他缓缓开口,声音清醉却带著令人窒息的凄凉,“卿儿,我已不是原来的温玉了。”

“我知道,可是……别离开我。”

你为了我,成为後翎,一直这般守在我身边……是男是女亦无所谓,真的……温玉也好,後翎也好,一切都不重要。

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们一起慢慢变老,老得再也走不动了,再一起窝在榻上抱成一团啃吃的。

“卿儿,放手。”他扳开我的手,舍不得用力,却亦坚决。

我咬牙,狠狠瞪著他,眼眶红红的……

不放,你这死人,把我生下来却又想把我推开。

风徐徐的拂过,窗外弱柳摇曳,柳絮纷飞。

倏然,花香袭过,一片寂静。他由我这般抱著,伫立在窗前,白袍翩跹,面庞浮现一丝复杂的神情,恍惚的笑绽放,让人心驰梦移。他痴痴的望著我,舒一口气,沈寂了很久,像是倾尽所有气力,低哑的开了口,“我,活不了多久了。”

人生如此,浮生如斯

沈思前事,还似人生一场梦。

他说,他活不了多久了。

三更惊醒,纵然吓了一身冷汗。我侧头望去榻边凌乱空余一枕,人已无了踪影。於是匆促揽衣下榻,急急去找。

竹屋外,他独坐,雪发如今已青丝飞扬,他斜抱著酒,面庞已有醉意,一种凄凉,十分憔悴。

虽已是春末秋初之际,但夜半的风,寒气十足。

他合著眼,止不住咳嗽,肩膀颤著,令人心疼不已。

曾以为,找到温玉,便能和睦幸福的过日子。

谁知,会是此番无奈的结局。

叹一口气,无声的走到他身旁,拥著他,柔情百千。

他浑身一颤,却并没睁眼,只是伸手回搂著我,放松自己的身子。

深夜稀云相伴月明中,竹林簌簌作响。

依稀可闻的冷香,恍若一声的叹息,二人皆无语。此刻彼此间的温暖掺更是催人断肠。

这几日,温玉的身子愈发不行了,他虽不说但我知道他的病根定是由我而起。

虽然前世的记忆还未完全苏醒,不过我知道魂怀者是虚弱,更何况他那会儿还是男子之身,为了救我,这几年在後湮宫里怕是把身子折腾得愈发残破不堪……如今,却任我胡来欺负他,那一夜,或许是因为那一夜他才变回男儿身,若是知道後翎便是温玉,我是死也不会这般做的。

伤了他,却还离开他。

让他拖著病怏怏的身子颠沛流离,逃著过日子。

若是後湮宫没灭,我若是一直陪著他,说不定他的身子还能调理好。

如今,怕是一切都晚了。

温玉,告诉我,

我该怎麽做才能保住你的命。

人生如此,浮生如斯,我与他终究是何种孽缘。

十年梦屈指堪惊,如今梦醒了却依旧无能为力。

他肩轻颤,似乎在咳却忍著不出声,我搂著他,却触到袖襟上隐约有著湿痕,於是不觉便有一些恍神,手指轻轻拂过他的面庞,一寸寸摸索,这般美好的一个人,若是要用我的命换他的,我也甘之如饴。

他秀眉紧蹙,似乎在忍受著某种难言的痛苦,咳嗽数声,缓过气来,然後睁眼望著我,明眸中温情脉脉水悠悠,他那麽专注地望著,迟疑了片刻终究是轻声说道,“卿儿,答应我……若是我哪天去了……好好活著,与他们一起。”

我一愣,轻轻应允,“好。”

傻相公,你若死了……我是不会独活的,你会死麽?

纵然是,我也不会让你如愿的,知道麽……你是如何救我的,我便要如何救你。

手被他牢牢握住,掐得我很疼,我却只是温柔的笑著,用尽我所有的气力。心伤得很疼,可是我却要绽放绝世的笑容,因为我要让他知道我爱他一如前世。

“魂怀之术是不能用反复用的。”他若有所思往我一眼,笑得虚弱,神­色­却依旧云淡风清,视线似乎是穿过我遥遥望著远方的某一处,“我知道你在想什麽,知道麽……我自己施了魂怀生了你,便再也没人能将我魂怀了,因为我已经少了最重要的东西……”

骗子,为什麽我一直不曾听说过。

魂怀之人不能……

我紧紧攥著他的袖袍,盯著他,“你少了什麽……”

“心。”他望著我一本正经,肩膀抖动,咳嗽片刻说,“三魂七魄,我便将自己生魂与爱、喜、欲三魄分了些给你,若是死了,它们便归你了。我逝去时便若没了心的人,该如何被他人魂怀。”

“你……”我傻了似的,“我还给你。”

他沈笑,将我用在怀里,那麽的温柔,“别说傻话,哪有说还就能还的……卿儿,我心甘情愿的,我把它都给了你,所以替我活下去。”

为他活下去……

“卿儿,”他望著竹林那一处道,有片刻的恍惚,“霁雪与我长得一般模样,若是我走了,他也能代我陪在你身边,你该不会寂寞了。”

怎麽能这麽说,太伤人了。

这对三人都不公平不是麽,温玉你太看轻我了。

“你是你,他是他……你们二人是不同的人,为何要这麽说,温玉你生生世世都该是我的相公。”

他身子一颤,专注的有些痴了的看著我,眼睛里隐隐有水光。

“你能这般说便够了,我怕会舍不得丢下你。”

舍不得,那便不走……

陪我,别丢下我。

“霁雪与弥儿都在竹林里住著,弘氰他们怕是也闻讯快赶过来了……或许他们已经到了也说不定,只怕是想让我们单独待一会儿,你瞧他们都知道我时日不多了。咳咳……”

他的气息愈发微弱,却不大正经的开著玩笑,我知道他这般做是想令我分神,怕我担忧,可是更让我心都揪起来了。

“卿儿,虽然你忆不起前世,不过我还是想说……以前是我对不住你,本想补偿,却愈发无力。”

温玉,别说了。

……歇息一会儿,别累乏了。

他这样子,倒像是临终托付一般,让人心惊。

“好,不说。”他倚在我身旁,搂紧我,身子却凉得让人心颤,“陪……我一会儿。”

“温玉,冷麽,我们回屋里吧。”我呐呐地说,却见他面庞浮现一丝病态的红晕,除此之外面­色­看上去没一丁点的血­色­,但却丝毫无损於他清秀俊美的模样。

“我想再多处一会儿,卿儿。”

“嗯。”

他轻笑,舒一口气,席地而坐倚著我有些虚弱的坐在竹屋前,头枕在我的肩上,合著眼,气若游丝,面庞却浮现安静的笑意。

有一丝不安,却只能默默的守著他。

一夜聆风,不知不觉天边破晓,四周苍翠的山上升腾起缕缕烟雾,清风徐徐而来,万籁唯余竹声。湖边的柳枝摇曳,簌簌作响,一丝柳,一寸柔情。我不觉看痴了。

“温玉,醒醒,卯时了。”

他纹丝不动,头倚在我肩头,凌乱的青丝垂了一地。

“温玉……”

柳絮纷落在他的席地的长发上,白月袍下的身子冰凉,那麽……

我一时慌了神,心怦怦直跳,脑子里也昏沈沈的,手足无措。

天地间一片静寂,唯有冷香,清冽逼人。

远处,竹林深中,一个欣长的身影伫立著,他的衣袂被风吹得飘荡翻飞,默默不言语,只是静静的望著这一切。

他沈寂片刻,便缓缓而至,脚步踏在枯枝散叶上,簌簌作响。

他一脸凄然,发簪被风吹得徒然掉在地上,雪发顷刻间散乱,披了一肩,他却不顾,只是望著我与我怀里的人,目如秋水哀怨凄凉。

他是,

醇阳霁雪。

人生弹指事成空,回想往事忆断肠。

我浑浑噩噩,什麽也不大记得,再次清醒时便已身处竹屋。

我虚弱的坐在地上,身子软绵绵的没有气力,指紧紧地攥著心爱之人的衣袖,那麽的绝望。

温玉就这麽静静的躺在榻上,合著眼,无忧无喜,面庞依旧如月华,温润如玉,只是往昔的神采无处可寻。

这麽一个美好的人,昨夜还拥我在怀,今日却已无声无息。

“湮儿莫伤心,他……”霁雪沈思一下,斟酌著说,“宫主他只是昏迷,还有气息的。”

可是也与死无异了不是麽。

“霁雪,我要想听真话,莫隐瞒。”

“我下山找到宫主的时候,他身子已很虚弱了,本活不过十日,如今……”

我抬手轻轻的抚摸著温玉的面庞,一寸一寸,从额头,到眉心,一直到单薄的­唇­……指尖忍不住的颤栗,眼酸涩无比。

你是想说,如今温玉怕是要在昏厥中慢慢步入死亡麽。

所以,你一直呆在竹林中默默的看著,我们的相拥,相痴,望著他慢慢倒在我的怀里,闭上眼麽……

“湮儿,你不要这样……求你……”我身子被人僵硬的搂在怀里,他楼得这麽紧,执在手中的白玉扇硌得我後背很疼,他温柔的在我颈边呢喃,声音轻柔却颤抖,“别伤著自己。”

我抬头望他,凄惶一笑。

诗楠,你也来了麽……

你知道麽,温玉回来了,我什麽都忆起来了,他要与我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可今世今日,他却要把我一人独留在这儿……他,他要死了。

“少主子,您快些松手啊。”一个人带著泣音,轻声抽噎著。

为什麽要松手,你们谁也别想把温玉从我身边挪走……

“弥儿快些吧,别让湮儿再伤著自己。”一个媚气十足的声音,夹杂著一丝神威,却是充斥著更多的心疼。

我那紧攥著的手被硬生生的扳开,我怔愣的望著那人执著白帛轻柔的擦著我的手心,零星的血沾染著白帛,分外打眼。

我流的麽……

“少主子,我是弥儿,你不认得我了麽?”一个欣瘦的少年半跪在地上仰著头。弥儿……曾经那般圆润的美少年,如今却瘦成这般,定是少主二人颠沛流离时受了不少苦。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对不起。

温玉,他们都聚齐了。

你醒醒啊……

你躺在这儿,是在无声的责备我麽……呜……

弥儿水汪汪的望著我,轻轻的吹著我的伤口,“弥儿吹吹便不疼了,主子别哭,霁雪公子找药去了,一会儿便不疼了。”

我摊开手,痴痴的望著手心被指弄的伤痕,笑得凄凉。

手不疼,真的,麻麻的。

为什麽,疼得反而却是我的心。

人常说,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我与他怕是早已经历千世万年,如何能忘……

前世,我卿湮是怎样的人。

若我真一如前世的天命女,怕是有法子救活他吧。

揣在怀里的玉,温热……烫得有些离奇,前世……突然脑子里清醒了不少,我倏然站起身子,轻扫一眼躺在榻上的温玉,环顾四周,沙哑的嗓音,“诗楠……”

“湮儿,我在这儿。”他心疼的望著我,似乎想扶著我,却在看见揣著药瓷推门进来的霁雪後边硬生生的手回了手。

“来,擦药了。”一股清冽的梨花香萦绕在我身边,霁雪俯下身子,握著我的手,细细摩挲著迟疑了片刻,便从药瓷里撒了一些粉末下来。

凉凉的,非但不疼,手心火辣辣的麻意也止了。

其实,真的不碍事的,犯不著给我用这麽贵的药。

我……

我望一眼躺在榻上的温玉,咬牙,眼眶又湿润了。

温玉,他们都这麽疼我,

可是你却一直闭著眼不看我。

一直在一旁没吭声的弘氰,顺著我的目光深深的望了一眼躺在榻上的温玉,那极美的凤眸复杂的瞥我一眼,不声不响的从弥儿手中接过柔软的布帛,缓缓朝我走来,默默的将它缠在我的手上,动作那麽轻柔,小心翼翼。

“湮儿,什麽都好……以後千万别再伤了自己。”他低头,眼帘半垂,长睫掩去了眸中的寂寞。他张张嘴,似乎想说什麽却终究没说。

一切得振作……

若是我也这般了,温玉更是没法再醒过来了。

揣在怀里的寒玉佩又温热了起来,似乎在提示了什麽……突然脑子里一激灵……

“诗楠,皇室密室的那册古书能否再借我研究一下。”我沈吟著,脑里浮现一点什麽……我不信,温玉就这样,毫无法子医治,南纳人向来长生不死,自身有修生养­性­的法子。或许能从南纳祖先流传在世间的古书里寻些什麽出来。

当今世上,我只看过两册。

一册在後湮宫,

另外一册,便是在乾国皇宫密室。

如今後湮宫被灭了,温玉也昏迷了,怕是他那本书也很难找寻了。我不禁苦笑,想怕就算有医治的法子,温玉也早该看过了,他一直不提,怕是也非什麽好办法。

“呃,湮儿你好生歇著,那本书本来就送予你了,你若想要……我这就派人快些去取来。”

是啊,我怎麽忘了,这麽宝贵的书,原本就该将它揣在身边的。

只是乾王逼婚紧促,当时我匆忙下便携了霁雪的医书和赝狄的轻功秘籍溜了,唯独落下了那本古书,希望一切还都来得急。

我要不惜一切代价,救他……

─────────────────────────────

逝亦不足惜,一死又何辞

一册古书,

字句晦涩难懂,却道是南纳古神语。

微风徐徐吹来,书搁置在膝上,泛黄的纸张被风翻得哗哗作响。

我颓废的靠在苍松下,神­色­恍惚。

古书是乾国镇国之宝,怕是这书的主人与乾国渊源极大。

书册中记载了很多……

有一些法术、内功心法、南纳人雌雄同体的发作间断期,数一数……似乎这记载的日子与我的倒是大致吻合的。很诡异……这本书到像是……一个人平日的琐事。

只是,这都不是我要的。

往事迢迢入梦,一时间已思绪万千。四周一片寂静,唯独古书被风吹得哗哗作响,修长的手轻轻拂过凉凉的纸张,我仰头,叹一口气。

我若是死了,温玉都能魂怀救我。

如今,他只是昏迷……可我却依然无能为力。

心里头纠结得很,就像是手下摸著的这块疙瘩……

疙瘩?!

回神……

我低头,神情有些古怪的盯著那发黄的书册,死死盯著。

最後一页很厚,纸张异常的柔软,很滑不似其他纸那般的糙。只是枯黄的纸中间有个不大的突起,摸起来……就像是疙瘩。

似乎另有玄机。

捻著这页纸对著阳光,仔细观摩。

温暖的阳光却透不进来,手颤得很……纸张也抖著。

“小弥儿,快些准备一盆水,一盆烧碳炉,快快快!”

我蹲在地上,死死捧著书,若有所思。

诗楠也跟著蹲下道:“这,能成麽?”

我身子没来由的一颤,狐疑望了书一眼。平日里武侠看得也多,应该能成吧,这电视里不都这麽演的麽。

两人蹲著,继续沈默……

弥儿:“主子,水来了。”

我起身,捻著那一页,平摊放好,端著盆水作势就要浇过去。

霁雪说:“湮儿,水轻些洒,莫把古书浸湿了。”

我没来由的身子一僵,手在水盆里润湿了,袖子一挥,改为温柔的轻洒。

一个时辰,

弥儿:“主子,鎏金火盆里烧足了碳,小心烫。”

弘氰道:“祖宗,当心袖子别烧著了……­干­脆把这劳什子东西全扔进去算了。”

弥儿:“主子,您您您别当真扔啊。”

众人:“……”

竹屋外闹哄哄的,一夥人弄得人仰马翻。

三个时辰後。

我算看透了……

这破烂书还真是水火不侵。

水洒上去,兀自聚成水珠滚落;火烧不著它,甚至把它全扔进火盆里,依旧维持原样,只是书本身烫了一些。刀子都割不破它……娘的,这造纸技术了得!

我手执刀子,抵著书册胡乱划著……得!依旧刀剑不入。

好个宝贝,我就不信,拿你没辙?!

手上的力道不由有加重了几分。

一阵梨花香扑鼻而来,一个人影挡住了我,没等缓过神来,手就被人稳稳执住了,我抬头却对上那清冷却温柔的眸子,他说,“湮儿,当心……切莫伤了手。”

他说的是湮儿不是卿儿。

可我仍旧不由的痴了,

他与温玉有著一样的容貌,一样的眉目,一寸一寸……那麽的相似。

只是,他,

却是霁雪,醇阳霁雪。

我咬牙,眼眶一红,撇过脸不去看他。

他一愣,执著我的手便也松了。

有什麽东西心头慢慢散开,心里与身上某一处疼了起来。

弥儿一声惊喝,“主子,你的手流血了。”

不由得苦笑,不知何时手被刀刃割破了,却还傻傻的紧握著它。殷红的血顺著刀刃溅了下来,很响的一声,滴在了泛黄的纸上。

血渐渐散开,浸透纸张,润湿了。

一声叹息,一席欣长的身形蹲在我面前,手被人轻轻执著,弘氰蹙眉,心疼极了的说,“你怎麽这麽不小心,总是伤了自己……你故意的麽……嗯,一定是故意的。”

我身子僵硬,眼神有些恍惚。

霁雪仍旧侧身站著,俯身慌乱的翻著什麽……身形有些不稳,似乎在找药……

诗楠也站得远远的,静静的望著我,既而缓缓望向霁雪,温柔似水的眸子里秋水明镜,似乎什麽都懂,只是不说罢了。

我呆若木­鸡­,低头,黯然用手指绞著衣袍。

独自不声不响,一人傻傻的盯著那册古书……泛黄的书页上,水火不侵的纸,此时却尽情吸收著血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原来……它吸血……

找到它的弱处了,於是捧著书颠来覆去的看……泛黄的纸张只是红了一小块,其它并无异处。

突然我一激灵,抱著书,屁颠的跑进竹屋,温玉正躺在榻上。我深呼一口气,轻手轻脚的坐在榻上,执起他的一只手,“乖,不痛,忍一忍。”

他闭著眼,不言语。

我咬牙,握著刀,一使劲。

一滴血,坠在了书上……溅开……却凝聚成一滴顺著轻柔的纸滑了下来……并没被纸吸收……

怎麽回事?

难道……只有我的血才能弄麽?

可为什麽,书还是没有反应……不可能的,或许是我的血不够多?

我挽著袖子,颤抖的握著刀柄,咬牙……闭著眼就要狠狠割下去。

吱呀一声,门被风轻轻撞开。

“你这是在­干­什麽。”一个颤抖的声音轻轻响起,像是怕吓著我似的,却有著倾其一身的悲绝,“你为了他,当真不顾死活,这麽没命的伤自己麽。”

我手怎麽用劲也使不上力,刀像是被人握牢住了似了,

挣扎,却被他掌控得牢牢的。

那只手,是诗楠的……

他就这麽死死的握著刀刃……白皙修长的手上满处的血……

他就这麽悲伤的望著我,“我知道你爱他……可是,我何尝不是这般待你。为什麽要这般作贱自己。”

我知道……

可是只有我的血水才能用得著,你的……

我低头,呆愣掉了。

原来,也能用。

一滴一滴的血,顺著他那白皙修长的手流了下来,与书上原本我残留下来的那块血渍重合,浸湿,腥红了一片。

我捂住嘴,吃惊极了,

诗楠与我的血,不会流这麽多……

古书最後一页,被血水糊住了,隐约可见那汩汩的血从那凸起的疙瘩里不断涌出来……止也止不住……渐渐的整本书像是被血浸染了一般,这现象著实……诡异……

那腥红的血像是有灵气似的,游走在古书中……

慢慢的,扩散开了。

一行行字显现出来,

我揉揉眼睛,诧异的发现……古书处的纸凸起处被血浸染,渐渐脱落……竟然浮现一条凤首龙尾互为绞缠的图印,这分明与我的玉佩上的一模一样。

这……是怎麽回事。

耳朵嗡嗡作响,脑袋晕沈沈的,我攥紧指,红著眼眶,死死盯著那渐渐浮出来的字。

那一行行的字,分明在说,温玉有救了。

──────────────────────────────

其实,不是没想过。

要救温玉,得付出代价。

可是却不知道代价会那麽大……很多年後回想这一段时光,总觉得冥冥之中这一切就是天意,纵使让我选择千次,结局只有一个,那便是倾其所有去救他。

合上门,

放任自己,再次抚上他的脸,一遍又一遍,未语泪已沾湿满襟,“温玉,我真傻对不对,放著这麽多美男不要,却偏偏要你……你听见了麽……我舍不得你死。”

他依旧仿若未闻,合著眼睛,睫毛都不颤一下。

我撸起袖子狠狠擦脸,抬起他的头,仔细的望著,一寸一寸。

我含泪笑了,尽管泪迷了眼,尽管他闭眼不望我,一句话仍旧要与他说,如今再不开口怕是以後都没有机会了,“温玉,你说的没错,我就是一傻子……这个傻子爱你。”

俯下身子,小心捧著他的头,吻了下去。

书册上说,若想救他,便要倾其所有­精­气渡与他,那时生魂与爱、喜、欲三魄便能化为灵气一起返回原本的躯壳,只是渡­精­气者,气竭,魂将不归。

闭著眼,躺在木榻上,死死抱著他,给他渡气。

虽然躺在他怀里,却只觉得身子寒冷无比,力气像是被抽走似的。

缓缓睁开眼,再仔细的望著那如玉的脸庞,泪止不住地流。

小时候你渡给我­精­气的那一会儿也这般疼麽,对不起,让你这般难受。

温玉,我没有把握能医好你,

可是,我会尽量……若是医不好,你不能嫌弃我……要来接我,不然我不认识去寻你的路。

我现在才知道为什麽你不告诉我救你的法子……

原来,施此法,若救不了你,我便只有死路一条。

若救了你……我便魂飞魄散了。

可是,真好,我不是一个没用的人,毕竟能救你的也只有我了。

温玉,你在哭麽……眉不要蹙,我喜欢看你笑。

知道麽,现在这句话轮我说了,

温玉,你要代我好好活著。

很累,

身子像不是自己的……虚脱,全身轻飘飘的,像是要浮在空中似的,我死了麽,怕是马上便要魂飞魄散了吧。

曾以为千世情缘,从今後,我与他断魂千里,唯有梦魂能再遇。

心口一阵疼痛。

火辣辣的疼,像是活生生被抽裂了一般,要死了麽……

倏然,胸前的玉佩没来由的一震,炙热极了,突然一道金光从玉佩中散­射­而出,把我笼罩……

怎麽……

谁能告诉我出什麽事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後记:

天命如露滴,如幻更似虚,相逢若相知,逝亦不足惜。

生命空朝露,何如恋爱奇,相逢如可换,一死又何辞。

──「古今和歌集?卷十二?恋歌二?纪友则?无题」

1 1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