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官的提高了嗓门,说,你们都哑巴了,给那个叫吹什么的吹手办丧事,这么的隆重?娘的,他是共匪,给共匪办事,就是通匪,知道吗?
没人知道,只晓得乡里乡亲谁都应该相互照应帮助。
这时马家财主走过来,一脸堆着笑。他用手中的拐杖指着这些人说,你看看,十聋九哑,甚也害不下。走,到我家里去坐。
当官的看着马财主,打量了半天,想这穿戴是个有钱的主,何况马家财主的派头,尽管显得有些卑屈,可一身的硬朗,精神十足。当官的还拿着架势,装作公事公办的样子,说,你是什么人?替这帮穷光蛋说话?
马财主就像一尊雕塑,脸上笑意依旧,说马朝天是山民的名字。
当官的听了,似乎一怔,脱口而出说,哎嗨,马朝天,马老爷,我们井大人还说起你老,这无定河两岸,哪个不知晓呀!
马财主拱了一下手说,不敢当,前些日子刚给贵军送了军饷和小米十石,不成敬意。
当官的嘴一下张开了,把军帽正了正一挥手说,撤队,看在马老爷的脸面上,不追究了。不过,有人知道李怀魁的着落,赶紧报告,不然,下场和吹手一个样。
村里人没见过这阵势,上了年纪的人曾记得土匪杨八一个人,手提着盒子枪,站在村子那个高圪坮上,撕破嗓子叫喊要杀人,偶尔朝天放上一枪,那些胆小怕事的在家里紧闭家门,裤裆早就尿湿了。如今来了这么多的兵,而且说来就来了,要是都开了枪,真杀起人,那还了得。村人背地里说井大爷的兵给足了马财主脸面,要不然村子真的要遭殃。也有人说那个千刀万剐的李怀魁,穷得叮当响,就凭念了几天私塾的本事,真的敢和官家作对?然而,吹塌天是个照子,没见干甚便砍了头,村人心里都压了块石头,沉甸甸的,觉得这日子不好过了。
马家财主打了那队官兵,少不了又掏些银两。村里所有人才长长松了口气,临上灯时分,回家的回家了。李顺拽着本家叔叔一口气跑上旧寨子,叔侄俩坐在寨顶上看着官兵从一步墕走过,心里这才踏实下来。这时候李怀魁消停地才掏出旱烟锅,半躺着美滋滋地抽了起来,一边抽,一边把目光移到李顺脸上。李顺也正看着他,看到叔叔脸上有种表转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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