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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7月9日(周一)中午12时起,VIP内容单章字数下限从2000字提升为3000字,望广大作者注意存稿。祝您阅读愉快!白光刺目,十五感受到那种铺天盖地的杀气和那种无处遁形的绝望,她半跪在地上,手指冰凉的握着那剑,在最后一眼看了那让她日思夜想的面容之后,闭上了眼睛。
或许,这便是结局。
周围飞沙走石,白玉石板裂开的声音在此时已经掩盖了头顶蜿蜒霹雳的闪电,凌厉杀气将她撩得她白发飞舞饮。
可是……黑暗没有到来,疼痛没有到来。
他的声音,似在梦中萦绕。
“告诉我,你这次又要什么?”
她惊恐的睁开眼睛,已不知道,他何时出现在她面前,而那白光,准确无误的落在了他后背。
在这雷霆一杀中,眼中燃烧着对她炙热恨意的莲绛,却在此刻,生生替她受下这一击。
十五仰起头,脸上一阵温热,目光亦是一片血色,只觉得他整个重心都压在了自己身上。
“祭司大人!”
“祭司大人!”
周围发出惊慌失措的声音。
尘埃散去,众人看到祭司大人笔直着背脊挡在女子身前,而他们的脚下,白玉石阶裂开,似随时都要塌陷。
两个护法脸色苍白,方才两个人合力一击,那是用尽了毕生的灵术,欲一招将此恶女诛杀。
“祭司大人……”
其中一人上前,却看到祭司大人一手托着女子的腰肢,一手扣住她咽喉,身形一闪,消失在众人视线。
“快去寻找大人。
众人吓得惊慌失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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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只觉得浑身轻飘无力,那掐住自己脖子的手,犹如一把冰凉的钳子,让她呼吸疼痛的同时,身体也被那刺骨寒冷冻得浑身都在发抖。
月光下,他苍白的脸阴森如鬼魅,那盯着自己的双眼,绞着翻涌的恨意。
“说!”
他声音一颤,将她抵在一棵巨木之上,“这一次,你到底为何而来?”
十五踮起脚尖,吃力的稳住自己身体,望着他痛苦的眼,“艳妃杀了火舞,让景一燕扮成火舞,来暗算你。”
扣住她脖子的手顿然一僵,他痛苦的脸上出现片刻的恍惚,声音似在梦呓,“这么说,你是为我而来?”
十五眼角酸涩,“我只是不想你被暗算。”
“是么?原来在卫霜发夫人眼里,我莲绛,竟然如此重要。”
他低头凝视着她,声音低沉魅惑,还带着几分破碎的虚弱。
十五抿唇,静静的回望着他些许恍惚的神情,发现他已扬起了唇,那碧色的眼底凝起一层薄冰,瞬间折射出冷厉的光,十五只觉得脖子上一阵剧痛,他哑声,眼底的碧色越发的浓烈,“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卫霜发,你到底什么意思,总爱一次次的招惹我?”
他痛苦难耐,只恨不得将眼前女子杀死,“你不是离开赤霞城了吗?为什么又要来到南岭!你不是誓言旦旦一定马上会昆仑吗?为什么要出现在月重宫?我想把你忘记,但你莫名其妙的要来惹我,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十五艰难出声,“艳妃已对你恨之入骨,企图报复你。0我是担心你中了圈套。”
“她已经死了。”
莲绛冷笑反问,“难道你不是圈套!卫霜发,你听过狼来了的故事吗?”
十五胸口一沉。
她听过,在前大燕的皇宫,一壶梅酒,他许愿与她厮杀经年。
“我给过你很多机会!但是你没有珍惜,我对你真诚赤心,只恨不得将它挖出来,可你回赠给我的呢,却是一个接着一个的谎言。你早失去了我对你信任的机会。”他语气不似刚才那种矛盾和茫然,而是一种清冷,“南疆月重宫是整个大洲灵力的中心,我曾警告过你不要靠近沧澜。而你无视我给你的机会,竟然违诺言,潜入我沧澜,甚至于,直闯入我月重宫。”
他腾出一只手,那莹白如玉的手心却托着一团红色的火苗。
那火苗越烧越旺,赤目的光,灼得十五下意识的蹦起身体,后背贴着冰凉的古木。
“卫霜发,你真是死心不改,还企图骗本宫!你真以为本宫会相信你刚刚那句担心本宫安危的谎言?”莲绛扣住十五的脖子,将红莲业火贴着她面颊,映出她枯黄带血的容颜,“你知道吗?早在你来之前,水镜就预示,有外来人将闯入月重宫。本宫却没有想到,竟真的是你!”
“只是让本宫没想到的是,你竟然还找出让本宫如此冠冕堂皇的借口!担心本宫的安危!”他冷笑起来,声音陡然再次一寒,“这世界上,除了你卫霜发,谁曾伤过本宫?”
那一声质问,在山间回荡。
面对着他的冷笑,看着他手中的红莲业火,十五在这一瞬间,突然明白,她的确失去了让他再次信任的机会。
她原本就没有想过要惊动他,却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不过,艳妃已死,血魔伞她已经抢在手,他身边最大的隐患消失。
她要做的,都已经达成。
她还有什么担心的。
可为何……那种蚀骨噬心的痛,却像排山倒海一样传来,在她身体内奔腾信走,像一把把利刃,将自己从体内剖开,再切成碎片。
痛的难以附加!
“如今西岐,都对你下了诛杀令。可见,你多让人讨厌。”他手心里的红莲业火,愈烧越大,十五几乎都感觉到一股烧焦的味道传来,而他声音,冷酷中又带着一丝厌恶,“你若不死,整个大洲就不会安宁。”
十五咬着唇,不由苦笑,正要开口,却感到脖子上一松。
“你走吧!”他退开一步,手中红莲业火消失,他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的清冷,苍白的脸隐在长发下,竟无法看清他的神情。
十五有些茫然的看着莲绛,却听到他说,“放了你,并不意味着本宫对你有意,只是因为,本宫欠了阿初一个诺言!方才从长老手中将你救出,算还你南岭一个人情,虽然不知道当时刺杀我,是否你有意安排,但是,本宫这情算还了!至此,我们再也两不相欠!”
他曾经许诺陪着阿初一起去昆仑,而这个愿望,永远无法实现。
两不相欠……十五一怔,才听明白,原来他记得那晚南岭刺杀一事。
十五咬着唇,艰难开口,“谢谢。”
“呵呵……本宫此时不杀你,不代表着整个月重宫会放过你!今晚能否逃得过月重宫长老的追踪,那是你的本事。”
十五大惊,见他背过身,憎恶之声冷厉传来,“还不快滚!”
高处,竟有火星点点,风声中,有人朝这边奔跑而来。
十五咬牙,捂住胸口,刚走一步,身上的剧痛传来,脚下一个踉跄,她忙抓住旁边的树枝,方才站稳。
“滚!”
莲绛急促的声音再次传来,立时,十五看到有一个青影朝这边追了过来。
她不敢再有所停留,背着龙骨拐杖和血魔伞,仓惶的朝山下奔去。、
他刚消失,莲绛身体再也不支持的跪在地上,他还没有张口,黑色的血沫已经吐了出来。
而脚下,地皮在震动,在惨淡的月光中,湿润的泥土裂开,伸出一只只腐烂的手,疯狂的撕扯着他的衣服。
他无力的跌坐在地上,任由这些从墓地奔来的恶灵撕扯着自己。
方才召唤血蝙蝠时,心神紊乱,被血蝙蝠反噬,体内防护结界裂缝,这些邪灵感受到他虚弱,飞快的寻来。随后,两个护法对十五致命的被他生生抗下,那护体的结界终不挡如此大的杀伤力,彻底粉碎,他的虚弱,已无法让他佯装坚强的站在十五面前。
地上长出一朵朵金色的地涌金番莲,那些白骨之手越来愈多,抓着他的袍子不肯松开,许多恨不得扣住它脚踝,就这么爬出来,将他一点点啃食。
“呵呵……”他冷笑的看着那些将他缠绕覆盖的金番莲和白骨,“本宫的确虚弱。但是,你们吞噬得了,消化得下?”
似感受到他言语中的警告和杀气,那些金番莲蔓藤慢慢的钻回了地下,连带的那些贪婪的白骨之手,都悻悻的躲了起来。
天地间,一直存在着弱肉强食的规则。
若要强大,就要吞噬比自己更强大的灵物,方能自由。
可不见得,能吞噬,就有能力消化。
他早就成魔,因为非常人的毅力和意志,那可怕的魔性都不曾将他反噬过,更何况是这些贪婪的邪灵。
哪怕此时他被切成肉块,只要他执念尚在,魔和邪灵都无法将他莲绛真正的反噬。
他只是,心身受伤,很痛,已经痛到了要崩溃的边缘。
就连呼吸一下,都觉得心被人万箭穿心。
卫霜发,不管你进入月重宫到底什么目的,如今我违背父亲命令,辜负大洲天下苍生放了你,那么,我们自此,再也两不相欠!
他仰起头,自嘲的闭上负痛的双眼,感到一个人轻功了得的人,停在了身前,将自己扶起来。
“祭司大人。”那人半跪在地上,手托着莲绛的后背,“你在流血!”
莲绛睁开眼,看到月光下,一个带着面具的男子跪在身前,而对方托着自己后背的地方,有一道暖流进入,似要将他替血止住。
男子周身都裹着纱布,可却难以遮住他体内传来的那股腐败气息。
莲绛不由眯眼,道,“你是一个垂死挣扎的人。”
男子不由一怔,低头,“是的。”
“你是谁?”
“七星盟,防风。”
“防风?”他蹙眉,声音虚弱不堪,“似曾听过。你七星盟为何来我月重宫?”
“我是受令尊西岐族长托以及七星盟白先生之命,前来诛杀北冥妖孽!”
莲绛楞了楞,“已经惊动了七星盟?”
“是的。”防风答道,“七星盟下令要将此行人彻底诛杀,但这两人武功诡异,高深莫测,而且极其聪明。我们从南岭埋伏到龙门,他们竟然有所察觉,就跑到了南疆。”
“你说……你们将他们追杀到此?”
“他们走南岭那条路时,我们的确伏击了,但是对方武功太高,又发生了一些事情,没有成功。”防风顿了一下,“大人,方才那人是不是伤了你?你可知道她朝哪个方向跑了?”
莲绛闭上眼睛,嘴角泛起一抹笑,道,“不知道。”
防风怔怔的看着莲绛月光下那有些妖娆的脸,突然觉得心口剧痛,颤声道,“我能否再向祭司大人打听一个人?”
他是第二次看这美得颠倒众生的脸,然而,时过境迁,却是物是人非。
他想知道,三年前,站在此人身边的女子,为何突然消失了!
三年来,他背着公子,用尽了所有方法,可却再也找不到胭脂的音讯。
而成为夜帝的莲绛,身边却根本没有一个叫十五的女子。
甚至于月重宫长生楼,都没有关于十五这个名字的记录。
好似,当年那个从棺材中爬出来,只为复仇的女子,只是防风梦中出现的幻影。
很多时候,他从黑夜中睁开眼睛,都觉得,胭脂还在南疆坟地里,只是一具尸骨,从来没有如他所期待的复活过,出现过!
胭脂,十五,像以烟尘,瞬间从这个世界蒸发了。
“不知道。”
冷漠的声音,带着骨子里才有的孤傲。
防风收起手,取下手中的长剑,看了一眼莲绛,转身往山下追去。
莲绛睁开眼,一看防风追去的方向,目光不由一沉,眼底掠过一丝慌乱,他慌忙扶住旁边的树杆,试图站起来。
南疆天气潮湿,土壤松软,他试了几次才从咬牙站起来,刚站起来,他发现旁边的荆棘上,挂着一张布。
拿在手心,却是一张地图,未及多想,莲绛踉跄朝防风离开的方向奔去。那正是,十五逃跑的方向。
===========女巫的猫==========
林子里,弥漫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惨淡的月光下,那些被切割成手心大小的尸体,凌乱的丢在地上,鲜血铺开,看起来触目惊心,像一个屠宰场。
而尸体中间,半跪着一股抱着幼儿的栗色卷发少年。
似乎不想让怀中婴儿看到方才他血腥杀人的一幕,他将幼儿点|茓,让其陷入深睡,用衣服裹着栓在他胸腔。
此时的少年,绝美的脸上没有方才那杀人的恣意,而是痛苦的扭曲,纤纤手指深深的扣入泥头中,试图减缓头颅里传来的剧痛。
诡异轻细的蛊笛声,像魔音一样,折磨着他。
“嘻嘻不错嘛……”一个女子妖娆的声音传来,“三年不见,你傀儡术精湛了不少,竟然将月重宫的两个长老都杀了。”
五尺开外的树荫下,站着一个身穿黑纱的女子,她枯槁的白发下有着一张绝丽无双的脸,只是,那森森冷笑的表情,看起来有几分僵硬,像是带了一张生硬的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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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三章:卿行君随 九
书室 更新时间:2013-9-27 2:40:31 本章字数:5270
看到卷发少年跪在地上,身上因为疼痛而瑟瑟发抖,女子扬唇,举起手里的短笛,再一次吹奏起来。0
那声音,很轻,像风一样,远在十来尺之外的人怕是难以听到,可对脑中有蛊虫的人,二十尺之远都能感受那种剧烈的疼痛。
“唔……”
少年发出一声悲鸣,整个人顿时僵在原地,再抬头时,他双瞳无神,如一具没有灵魂的傀儡而已。
“呵呵……”女子收起短笛缓缓走到少年身前,手中的短笛抬起少年漂亮的下颚,俯身打量着他的脸,冷笑道,“所谓的魅精不过如此。若当年不是我将此蛊虫放入脑中,你如何能苏醒?槎”
少年没有说话,神色无光。
“如今,这世界上方能控制你的只有我。我,即将是你新的主人。”
她冷笑,目光扫过少年的脸,落在他怀中的幼儿上,顿时沉着脸,眼底涌起一股无比的憎恨扫。
“现在,你将这孽种放在地上。”
艳妃冷声命令,跪在地上的少年果然将孩子放在了地上。
看到他如此听话,艳妃满意的眯了眯眼眸,嘴角噙着一抹残忍的笑,“现在,我命令你,将这个孩子切成肉块。”她顿了一下,“对了,一定要十五块,然后再给那个女人送去。”
虽然她已经能肯定那女人逃不过今晚的追杀,但是若是赶在那女人死之前,让她看到自己儿子的尸体,那该一种怎样的痛快。
可地上少年却如木雕一样一动不动。
“快!”
艳妃有些不耐烦的催促,她如今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那个女人痛苦的神情了。
地上的少年,纤长的手指一点点抚摸着幼儿精致宛如瓷器的脸蛋儿,手缓缓落在了它的脖子上。
“你的傀儡术呢!”
艳妃大声吩咐,可刚刚开口,她感到无数条银丝穿透了自己的四肢,地上少年抱着幼儿缓缓站起来。
那原本晦暗没有任何光芒的紫眸,此时在月光下闪耀着森森寒光,犹如无数把雪亮的刀刃。
“你方才说什么?”栗色卷发清美若兰的脸浮起一抹淡淡的微笑,那声音亦带着一丝魅惑,“你是不是说要切成十五块?”
艳妃只感到那些银丝一点点的勒紧,要将她身体切成一块一块的。
她惊愕的盯着少年,“你……”
“你太看得起自己了。”沐色勾起唇角,“你真以为一只蛊虫就能控制住我?就你,也配当我主人?”
他一手抱着幼儿,一手摊在胸前,那些银丝就从他手中飞出,将身前女子缠绕住。
“你骗我?!”艳妃全身发抖!
“你说呢?”绝美少年冷笑,食指一勾,艳妃顿时痛苦的惨叫。
她的手臂瞬间脱离身体,在空中画出一道血红的弧线,落在了十几尺之外。
艳妃大惊失色,正要开口,另外一只手臂也被沐色卸掉,抛得老远。
“啊!”
艳妃还没有来得及发出痛苦的嘶叫,她头颅和四肢分别被沐色切开,可她一双眼睛,仍然盯着沐色。
沐色被她眼神看得一愣,总觉得此女人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他正要上前检查艳妃被自己切成十五块的尸体,去看到天空一道剑气破空而下。舒夹答列
那一瞬,他心,顿时一疼,“胭脂……”
他颤声,跨步而出,却还是不由回头看着艳妃阴森森的头颅。
纤长手指在空中凌空一画,银光闪过,艳妃的头颅在地上滚了几滚,待滚在草丛中时,那头颅,血肉模糊,一张脸,被生生挖了下来。
一张艳丽的人皮落回了沐色手心。
沐色不再停留,追随着那剑气的而去。
=========女巫的猫===========
林子里寂静的可怕,甚至于连一点风声都没有。
艳妃的身体七零八碎的被切成了十五块,可是,心脏那块,却完好无初。
蓝色的蔓蛇花从心脏出恣意绽放开来,一条条蓝色的蔓藤,像无数条血管一样,同样从心脏地方蔓延攀爬,开始在满地的尸体里寻找那些被分割的身体,重新组装。
再生的过程,无比痛苦,艳妃仰躺在地上,只感到脸上一阵剧痛,但是她此时无法动弹,正等待着自己的双臂回归。
可就在此时,一阵诡异的风突然传来。
那阵风,不同于平常,带着一股腐败的妖邪气味。
艳妃痛苦的躺在地上仔细的聆听,旋即,一种足以让人吓得魂飞魄散的声音传来:啃骨之声。
是的,她躺在地上,虽然看不到,但是能听到。
有东西在啃食地上的骨肉。
她心中顿时西缩紧,感到前所未有的惊惧。她曾在月重宫生活了五年,十分熟悉月重宫并没有饿狼猛兽,因此,啃噬尸骨的一定不是‘正常’东西。
她亦顾不得周身让她几近晕死的疼痛,吃力的抬起头,看到一个浑身血淋淋,但是已经成型的厉鬼正蹲在十尺开外,捧着两只手手一点点的吞噬。
“不!”
看到那被啃的差不多的手臂,艳妃浑身一抖,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顾不得疼痛,双臂飞出一条蔓藤,试图抢回自己的手。
厉鬼是邪灵,一旦被它吞噬的东西,就无法重生。
如果她双臂被它吃了,那蔓蛇花再强大,都无法让她长出正常的双臂。
然而,一切都来不及了。
那厉鬼缓缓回过头来,目光落在了虚弱的艳妃身上。
危险逼近,,此时的厉鬼周身散发着让人作呕的气息,那盯着艳妃的双眼,发出贪婪的光芒。
不好!那厉鬼是要吃了自己!
艳妃当然知道,此时的厉鬼已经到了最重要的阶段,凡是比自己强大的,它都会不顾一切的将其吞噬。
那厉鬼慢慢朝自己走来,艳妃突然发现,那鬼手里拿着一个拐杖。
“你……你把景一燕吃了?”
那厉鬼怔了怔。
此时的艳妃哪里顾得自己的手,咬牙站起来,就往山下方夺路狂奔。
那厉鬼正要修炼成魅,方才吞噬了一个灵力强大的人,可仍然要差点火候,看到猎物在前,它自然不会放过,飞奔着就朝艳妃追去。
-----剑气如流星,飞奔而至,直接刺向十五后背的空门。
十五忍住剧痛,手中的反身一横,挡在身前。
只听到咔嚓一声,手中剑豁然断成两截,十五咬牙,脚下点足,如鹰腾空,断剑朝追来那人飞了过去。
剑过之处,杀气似雷霆,斩断了一颗巨木,巨大的树杆轰然砸向那个影子。
对方如影往左边一闪,一个迂回的闪躲,避开了十五的反击。
这个步伐,让十五不由一愣。
“幻影步?”她站定,有些愕然的望着那个带着面具的青影。
青衣带着一张面具,握着长剑的手,裹着纱布。
七星腰牌上的青色惠子在风中摆动。
十五认得了,这是在船上看到的七星盟使者。
防风看着月色下站着的女子,待看清她枯黄的面容和那一头素白之发时,不由大吃一惊。
此女子身形敏捷,应该极其的年轻,可一头白发和一张脸,看起来却是垂暮之人。
再加上,她那句,幻影步,更让他一震。
这是白衣公子自创的步伐,外人不该知道。
目光落在十五后背的龙骨拐杖,防风终于确认了眼前女子的身份。
此女子,正是,七星盟联合诛杀的女子。
“死性不改。”防风沉声,“三年前放过你们一次,没想到,你们竟然又侵犯我大洲。”
说完,防风手里的剑攻向十五。
那剑势快如闪电!
十五本能的取下后背的龙骨拐杖,握紧挡在身前。
剑气在空中划出道道光影,漫天而下,像一道无形的网子,朝十五罩来了过来。
龙骨拐杖横切而出,将剑气横扫出一条口子,可十五为退出,防风手中又飞出一片片桃花,像飞旋的匕首,指奔十五咽喉。
看到那桃花,十五大惊失色,恍惚的片刻,慢了一步。
一片桃花穿过她肩胛,她整个人亦被余力带得后退几步,手亦因为剧痛,无法握紧手中的龙骨拐杖。
可一击未歇,二刺再起。
十五有些吃力的站在地上,鲜血蜿蜒从手臂上流下,她换了左手握着拐杖,正欲最后一档时,杀气声中传来一道轻微的声响。
那剑在近身的瞬间,竟突然顿住。
一条银丝缠在了剑身,立时,又有无数条银丝反--攻向了防风。
防风所有注意力都在这欲置十五于死地的一剑,也未料到此时会有人来突袭之后,带反应之后,一枚银丝穿过他肺部。
他慌忙撤走剑,手腕旋转,凌厉剑气斩断那欲缠住自己的银丝。
挣脱银丝的反--击之后,防风立在远处,胸腔血红一片,而他并没有再出手,而是惊愕的看着站在十五身前的少年。
“沐色?”
眼见这个栗色卷发少年,防风大脑一片空白,“你……没有死?”
沐色眯眼看着防风,空气中有腐烂的味道飘来,他不由开口,“你都是一个垂死挣扎的人,还期望我死?”
防风握紧手里的剑,盯着沐色,“你果然祸害千年。”
说着,手中的剑泛着碧光,攻向了沐色。
沐色目光一沉,拉着十五往后旁边一躲,将阿初放在她怀中,反手织起一张丝网,朝防风反扑。
剑是近战,而银丝是远攻,这张网飞来,防风手中的剑往前横着一扫,碧光滔天,切开一个口子,继续攻击。
两人战斗在一起,身形变换的非常快,如烟似雾,已经看不清身影。
可十五却依然将防风的招数看在了眼里,每看一招,她就心惊胆战。
“沐色,住手!”
当防风终究体力不支,慢了一拍被沐色银丝缠住,其中一枚要攻入他心脏时,十五终于大喊出声。
沐色是一愣,回头惊讶的看着十五。
“沐色,放了他。”
她已经认出了防风。
沐色蹙眉,手中银丝再次一挥,几条银丝钻入防风的手骨,防风疼得几乎要跪在地上却是咬牙站立。
十五抱着阿初,看着受伤依靠在残石的防风,“七星使者,可是防风?”
沐色傀儡术了得,防风早就知道,亦知道十一年前自己不是对手,却没想到,十一年后,此人的傀儡术更是达到了一种常人无法估摸的境界。
但是,不杀此人,他心中不甘。
女子清冷的声音传来,他从疼痛中缓过神来,看着那白发女子,“正是。”
“那七星盟盟主,可是,白衣?”
防风惊讶的看着十五,显然震惊为何此女子竟然连如此机密的事情都知道。
他抿唇不语,可这个动作,却落在了十五眼里。
这是默认。
她胸口沉闷难耐,没想到多年后,几人再次相遇,竟然是如此境地和立场,再想到方才莲绛那句:从此两不相欠,她顿时心生悲悯,望着防风,发出凄凉的笑声。
她最尊敬的师傅,那个将她从雪地里捡回来,养育她,并亲手授予她剑术的师傅,如今对她下了江湖诛杀令。
她曾经最亲密的伙伴,那个日日夜夜守护在暗处,只为影卫职责的朋友,如今握着剑置她于死地。
她最爱的人,如今亦要为了整个大洲,与她对立相杀。
而她,做错过什么?
她从未想过得到整个天下,从未想过要为了北冥而吞噬整个大洲,可如今,她已经成了大洲最大的敌人。
想来可笑!
她从未想过杀天下!
可天下人,却处处要杀她,甚至于那从不面世的西岐,也不放过她。
“走!”
十五看着月重宫方向,突然止住那凄然的小声,对沐色道。
沐色看着十五发抖的身体,回盯了防风一眼,拉回银丝,十五已经抱着阿初飞奔了几步。
刚到沧澜江边,沐色看到十五突然像一滩软泥一样往地下倒。
他忙将上前,将十五抱住,发现她冰凉的身体一阵黏糊,借着月光一看,竟满是鲜血。
他伸手解开十五的面皮,下面藏着的那张脸,惨白若雪,脸唇都泛着紫青色。
她似乎很痛苦,却偏生没有像上次南岭那样哭出来,而是抱着阿初,靠在沐色怀里,不甘的盯着挂在苍穹上的那轮明月。
“胭脂……”沐色轻唤着他的名字。十五目光落在沐色脸上,“是不是我死了,这天下就能太平?”
沐色一怔,紧张的看着十五。
她眼底的绝望,在于,亲手要置她于死地的人,全是她至亲的人。
沐色捧着十五的脸,紫色的眼瞳里泛起妖异的光,“胭脂,这天下若杀了你,那我就替你,杀了整个天下。”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四章:卿行君随 十
书室 更新时间:2013-9-27 2:40:31 本章字数:5292
十五怔怔望着沐色,苦笑,“我若有一日,真不在了,那你替我照顾好阿初。舒夹答列它是我的生命。”
她漆黑的眸子里,再也没有十一年前他初见她时的那种像宝石一样的璀璨,也没有像那像日光一眼的灿烂,只有一种沉浸在黑暗中的绝望和悲苍,和无边无际,无法消散的痛苦。
绿意说的没错,她一日忘不掉,她一日就无法解脱!
“沐色,答应我!”十五似乎已经到了精疲力竭的时候,此行,她为杀艳妃和夺红魔伞而来,如今目的达到,她身体和意志都到了崩溃的边缘。
沐色手指缓缓落在她眉心,“好,我一定会照顾好阿初。槎”
得到答案,十五舒了一口气,她此生,除了沐色,已再无可相信和寄托之人。
扑捉到她意志消散的瞬间,沐色手指扣住她眉心,声音陡然一沉,带着一丝慵懒的魅惑,“胭脂,看着我。”
依靠在他臂弯中,正精疲力竭要睡去的女子,听到命令和召唤,颤抖着睫毛,迎上他深邃的目光,那一瞬,女子疲软的身体突然颤抖,脖子往后仰,半合的双眼陡然瞪大,苍白的唇亦微微张开扫。
而她被摁住的眉心,泛着淡淡的紫色荧光。
随着那光芒的增强,女子眼瞳越睁越大,那睫毛不停的颤抖,带着某种惧怕,甚至于,到后来,她的眼角竟然滚出晶莹的液体,而她的唇,也吐出几个微弱的字,“不,不能忘。”
“胭脂,解脱吧。”少年的声音,似从地狱而来。
女子眼神挣扎扭曲,似要从某种束缚中解脱出来。
但是,她全身动弹不得,甚至感觉到脑子里有东西,正在飞快的流失。
那个人站在泥泞雨水中,抱着她腰肢说,“十五,我就在这里,为什么不带我走?”
那个人将她拥在怀里,笑嘻嘻的道,“如果生个儿子,就许给小鱼儿。”
那个人随时抓起东西,就往她身上砸,“睡了我,你敢不负责?”
那个人捧着她的脸,满足的道,“我就知道,你喜欢我,但是你不说。”
这些片段,从脑中一掠而过,可再想,却什么都没有。
女子双唇发白,泪水从眼眶中点点滚落。
怎么办,这是她最珍贵的记忆。
然而,有一股可怕的力量,像一只强大手,将她的记忆飞快的夺取。
甚至,她看到时光倒流,长安,漫天飞雪,路道两旁拥挤了百姓,辇车无法前行,正前方,一个满身裹雪容颜倾国的人伸手拦路,那碧色的眼眸直直的望入她心底,“你们女人,说话总是不算话吗?”
十五想伸手去拉住那个人,想抚掉他满身的白雪,可转眼间,头顶烟花四起,灯火绚丽,那个人已穿了件绯色的烟罗衣衫,负手立在人群中,精致的脸上藏着一份羞涩,美人咧的唇边,沾着一点红色的糖滞,让本就完美他,平添了几分妖娆。
“所以,我这窜糖葫芦,是独一无二的?”
长发红裙,他笑得夺人心魄,她想要去拥住他,然而,刚伸手,他身体竟然变成点点碎光,她来不及尖叫,周围却是漆黑的林子,脚下伏尸满地,他穿着白色的衣衫立在月光下,语气冷漠,“除非,赌上你的三生三世!”
月重宫寒池,他躺在池中,黑发凌乱,春光旖旎,修长漂亮的手指紧紧的抓着她的发丝,两人彼此的第一次,相互交互,他眼中有无尽的羞愤,而她捂住他的眼眸。舒夹答列
这些记忆,像一抹朱砂画,现在却被人无情的清洗掉。
“不……”她不能忘记。
招魂曲的低声从远处而来,她看到自己手带玄铁链子,一跌一爬的朝远处那莲花台走去。
白色的帐子里,慵懒的坐着一个人。
“月重宫,不需要活人。”
那人声音浅浅传来。
“不。”
怀中的女子发出一声悲鸣,血红的泪水从她眼眶中滴落,她使出最后一丝力气咬向自己的舌头。
沐色大惊,忙扣住她的下颚,止住了她的自杀,而她旋即吐出一口血,喷洒在沐色脸上,最后昏迷过去。
沐色似也受到重创,身体颓然,血沫沿着他嘴角滴落。
如海藻般的栗色卷发垂落在身侧,让他看起来极其的疲惫和无助,那半垂的睫毛,甚至有种让人心疼的迷茫。
一直立在树后的绿意,缓缓走出来。
“看到了吧。”绿意看着十五,“她对那个人的意志力太强了,她宁愿死都不肯忘记那个人。”
在感受到自己是被人强行剥夺走最后关于莲绛的记忆时,十五在无望之际,选择了咬舌。
沐色没有说话,但是,他此时,看起来,无比的消沉。
“总有其他办法的。”许久,沐色抬起头来,对绿意突的一笑,那笑,带着一种坚定的执着,“虽然只差一点,就将她最后的记忆剥夺。但是,我还有其他方式。胭脂,将会成为,最快乐的胭脂。"
“你要做什么?”
绿意突然感到不安,只见沐色漂亮的手指,凌空一画,无数蓝色的荧光蝶在空中飞舞,如一幅旖旎的梦境。
绿意震惊的看着这些蝴蝶,只见一只蝴蝶突然落在自己手背上,她不由伸出手一摸,大惊,“这是真的?”温热的触感,那是真正的蝴蝶。
沐色神秘一笑,美若神袛。
绿意这才惊讶,十一年后的沐色,已经远远不是那个当年能被一只笛子,一只蛊虫就可以操纵的完美少年了。
他已经是一个强大的能与天地抗衡的魅精了。
“我会给她编织一切。”
那些蓝色的蝴蝶像燃火一样燃烧,幻化成了无数萤火虫,如漫天星光,笼罩大地。
此刻,连绿意也分不清,方才看到的到底是幻象还是真实。
“抱着阿初。”
地上的清美少年,眉宇间已多了一丝睥睨霸气。
绿意上前,将怀中被点了|茓的孩子抱起来,又看了看十五,沉了一口气。
沐色抱着十五,沿着沧澜江往上走,他白色的衣角被露水打湿,却是一步一步坚定的走着。
身后的绿意抱着阿初,缓缓跟随,河道修长,像一条漫无边际的路。莲绛身上的衣衫被荆棘切开无数条口子,最后找到重伤的防风时,月重宫上方已经起了一沉白雾。
防风仰躺在地上,沐色最后一击,却是伤了他经脉,短时间内,他根本难以调理气息站起来。
仰头看着身前出现的男子,他亦不由怔了片刻。
以前那绝艳芳华的男子,此时头发凌乱,身姿落魄,苍白消瘦的脸上道道血痕,看起来极为狼狈,而他碧色的双瞳如鬼魅般盯着自己。
方看去,真觉得,此人,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他俯身,目光扫过防风身上的伤口,哑声开口,“他们为什么放了你?”
防风一愣,他也不清楚!
“方才,两大长老都死在了他们手里!”莲绛惨笑,“可本宫寻此,你却活着……为什么?”
晨露凝结成水滴落在防风脸上,南疆潮湿阴冷冷风吹在伤口上,他顿时一个激灵,意识在剧痛中清醒了几分。
他想起了那个被沐色护住的女子。
那个女子,头发如雪,面色枯槁,可却有一双白皙的手。
这天下,沐色除了一人,还会呆在谁身边?
他居然想起女子离开时问的那个问题!
“咳咳咳……”防风大声咳嗽起来,竟然试图挣扎起来,要朝十五方才离开的方向跑去,“胭脂!”
他嘶声大喊,可削弱的声音,瞬间被阴冷的风吹散,
他将力气聚在腰腹,试图坐起来,气息瞬间紊乱,一口恶臭的黑血从他口中喷出。
莲绛蹙眉,“你中了尸毒!这大洲最罕见的毒。”
防风顾不得因为气息紊乱而复发的尸毒,大声的喊,“胭脂……”可喊了之后,他又无力的仰躺砸地上,发出一声声绝望的苦笑,“宿命,真的是谁也改变不了的宿命吗?”
十七年前,他奉公子之命,守护胭脂四处游历,一来是保护她的安危,而来是守护她的宿命。
公子曾说,胭脂命运多舛,但是只要有正确的引导,说不定,能更改她的命格,给她世间女子最平凡的生活。
然而,胭脂到底遇到了不该遇到的人,那个魅,将是她人生最大的劫。
他得公子所命,将此魅诛杀,可没想到时,胭脂的命格也随之大波动,最后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
公子说,他们终究无法更改胭脂的命运,死,是她的终。
可是,他不甘!
他违背了公子的诺言,找到了胭脂的尸骨,将月光锻造成了铁链,负于胭脂身上,将她埋葬在了南疆阴气最重的墓地。
若,胭脂真若公子说的那样,她非凡人。
那‘死去’的胭脂,就一定会活过来。
他永远记得,将沐色心挖出来那刻,胭脂那看着他无比憎恶的眼。
他记得胭脂说: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
他是她眼中的叛徒!
为了等待胭脂复仇的回归,他留在了碧萝身边。
八年日夜煎熬,碧萝混得风生水起,而秋叶一澈对昔年全心付出的胭脂字字不提,于是,他在等待胭脂回归的同时,开始了自己的复仇。
胭脂死前被各种折磨,他如何能让碧萝好受?只有尸毒,才能让碧萝身亲体会胭脂曾受过的痛苦,可是,尸毒必须要很大的量,才能入体,而碧萝小心谨慎,于是,他才有了一种方法。
每日给碧萝熬养颜汤,然后同她一起喝。
而八年后,他终于等到了胭脂的回归。
只是,他似乎永远也更改不了胭脂的宿命。
又三年后,沐色竟然再次复活,而他们,再次站在了一起。
发出恶臭的黑浓从他嘴角溢出,他苦笑望着头顶,“如何能改变宿命?”
年轻的祭司怔了怔,道,“如果没有看过宿命的轨迹,那就不用想着去更改了。”
作为南疆的祭司,他有权利要求长老占出他的宿命,但是他从来不曾做过。
“但若真想更改,那就逆天。”
防风一怔,看着莲绛有些疯狂的脸,对方干裂的唇幽幽开口,“告诉我,她为什么放了你?你可是杀她而来!”
“故人。”防风痛苦的闭上眼睛,颤声,“她是我一生都要守候的故人。”
“故人……”莲绛坐在地上,背靠着灌木,喃喃出神,“她不是北冥之人么?怎么会是你的故人?”
防风惊讶睁开眼,吃力的打量着颓然的莲绛,颤声,“大人,不记得她了?”
莲绛迎着防风震惊的目光,苦笑,“当然记得!北冥,卫霜发,那个前来大洲寻回北冥圣物的女人。”
“不!”防风摇摇头,“她不是卫霜发,她是胭脂……你……”再看莲绛眼中的茫然,他终于发现了莲绛的怪异。
这个男人,不记得胭脂了!
“胭脂?”
莲绛低声重复这个名字,突然想起,那晚沐色第一次出现,喊的就是这个名字。
胭脂。
他靠近仰躺在地上的防风,眸子里碧光妖冶,“让我看看,你记忆中的胭脂!”
“大人!”防风大喊,只感到莲绛双瞳像漩涡一样包围着自己,那一瞬,他突然想起西岐人,有一种很可怕的术法叫做:摄魂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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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花漫天,如纷扬飘舞的细雪。
院中,一个不过五岁的女孩儿,身穿火红色的衣衫,手持木剑,一遍遍的练习平刺的姿势。
她长发高高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白瓷的脸上因为认真的练习已有了一层薄汗。
小女孩儿开始慢慢长大,原本婴儿肥的脸,随着年龄的增长,更出落得如雪般的剔透。
她的剑术,亦以惊人的速度增进。
在风中扬起的纱衣,像一朵绽放的蔷薇,少女抱着剑靠坐在树下,眯眼笑道,“防风,你下来吧,我知道你在树上。”
树上的灰衣少年吓得一动不敢动。
“信不信我一剑就把你挑下来!”说着,少女的剑果然一晃。
少年抱着树杆,然后丢下去一个苹果,被少女的剑尖稳稳接住。
少女将苹果拿在手里,往袖子上蹭了蹭,树上的防风忙喊,“胭脂,苹果已经洗过了。”要知道,她练了一天的剑,袖子上可满是灰尘。
少女却已经咬了一口,笑道,“真甜!”不一会儿,少女就吃完了,天色将黑,西边残阳如血,绯红的光芒落在少女脸上,有一种艳丽之美。
“还有么?”少女望着天边的夕阳,似乎很饿。
“馒头,但是已经冷了,吃了不好。”树上的防风小声的道,“要不今天早点回去,公子怕已经做好饭了。”
“不行,还要练一个时辰。”少女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手中剑一舞,身子灵巧如蝴蝶。
树上的少年有些心疼的看着认真苦练的少女,但是他不能离开,因为,作为影卫是要随时照顾主人的安危。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五章 卿行君随 十一
书室 更新时间:2013-9-27 2:40:32 本章字数:5363
第二日,还是这个习地,少女刚坐下,树上的少年就放下去一壶水和一包糕点。0
少女打开糕点,精致的莲藕糕还散发着热气。
“怎么还是热的?”少女仰起头,眯眼看着藏在树梢上的防风。
防风将头扭向一边,不敢看少女明媚的脸,只是轻轻应了一声,“沐春风。”
“咳咳……”少女呛得慌忙拍着胸脯,惊愕的看着他,“你竟然用师傅的沐春风……他会揍你的。槎”
防风扯着旁边的树叶,将自己通红的脸遮住。
阳光细碎,穿透层层树叶落在他左眼下的泪痣上。
时光就这样而去,防风的记忆中,除了红衣的少女,并无其他人荣。
如他本人所说,这是一生中他要守候的人
她婴儿肥的脸,稚气的脸,精致的脸,明媚的脸,到最后惊艳天下的角色容颜。
十三岁开始游历,她初入社会,和江湖儿女一样,有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热血,会将自己的馒头分一半给路上的乞儿,会惩戒地方恶霸。
她虽历练不深,但是生来聪明,总能想到出奇制胜的方式,化险为夷。
她也有梦想,像鹰一样翱翔于天,无拘无束。
她也有一个江湖梦!想要成为叱咤风云的侠女。
少女抱着当时最闻名于世的宝剑,长身立于荒漠之上,黑发拽低,红衫飘舞,如一幅旖旎的图。
她挑起下颚,眯眼看着黄沙万里沉着的夕阳,道,“往左,便是回楼。往西,就是西岐?”
突然之间,防风的记忆出现了片刻的空白,不知道是他忘记了还是他不愿意记起。
待再出现时,竟然是当年最繁华的长安,霓虹阑珊,灯火似锦!
头顶明月高照,少女抱着膝盖坐在睿亲王府的房顶上,黑发渡月,容颜如雪,她细长的睫毛像蝴蝶一样轻轻颤动,似要掩住眼里那矛盾的情绪。
许久,她回眸,看向暗处,笑道,“防风,你走吧。好好过日子。”
说完,她起身,像小时候那样习惯性的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手上的铃铛叮铃做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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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防风最后的记忆。
停留在她回眸一笑,烟花散落的那一刻。
被摄魂的人,意识出现涣散,而施术者,也渐渐从他的记忆力醒了过来。
莲绛无力的跌坐潮湿的地上,后背靠着旁边的荆棘灌木,那些利刺刺入皮肤,他才能从尖锐的疼痛中感受到,方才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他看到了最美的胭脂。
看到了,无忧无虑能笑得像明媚阳光般的胭脂。
看到了因为迟迟练不好一个动作,而气得负气将木剑扔掉,走过去狠狠跺上几脚,最后又将其捡起来,咬牙重练的胭脂。
莲绛目光落在虚弱的防身身上,开口,“你真幸运。”
他开始嫉妒,眼前这个身受尸毒之苦的男子,竟然形影不离的陪过那个女子走过最美的年华。
甚至能仅在咫尺的亲眼看着她一点点成长,一点点蜕变。
只是,那样的女子,终究要离开大洲。
十几年前,她是无忧无虑的胭脂浓。
十几年后,她是那个周身是血,持剑闯入月重宫,弑杀了众多月重宫弟子的北冥女人。0
这怕就是防风方才说道的宿命吧。
日光穿过茂林将周围照得晦涩,他缩了缩身子,避开阳光的照射,看到远处有人朝这边走来。
“祭司大人?”
灌木后面的女子,看着莲绛苍白的躲在荆棘之下,发出一声低呼,飞快跑来,欲将他扶起,却被他一个目光当了回去。
女子看了一眼地上还躺着一个血淋淋的人,正了脸色,对莲绛行礼,“火舞参见祭司大人。”她很快也一眼看到了防风身上的腰牌,亦恭敬行礼,“见过七星使者。”
莲绛没有说话,神情依然恍惚,脑子里一遍一遍的重复着胭脂当年的样子。
火舞见莲绛受伤十分严重,可对方根本没有动的意思,她只跪下,道,“殿下,属下失职被艳妃蒙蔽。还请殿下责罚!”
莲绛这才回过神来,看向火舞,眼中有疑惑。
“在回月重宫的船上,属下突然发现艳妃不在,四下里寻找,发现行踪诡异竟然和那景一燕联合一起,意图加害殿下。待属下发现时,不抵她们对手,重伤后,被她们沉入江水中,幸而被人所救送到了驿站。”
“艳妃死了。”莲绛似懒得开口,今晚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可猛的,他突然睁开眼,“你说谁救了你?”
火舞道,“驿站的人说,是一个穿着布衣,面色蜡黄的女子。”
莲绛双唇一颤,他当然知道那面色蜡黄的女子是谁,几个时辰前,她出现时,就是这个样子。
他突然想起倒镜中给出的镜像,她一路直奔月重宫,可临近门时,身体突然一折,反扑向了门口的几个人。
那时,她眼中带着一种可怕的绝杀!
莲绛忙低头从袖中找出之前捡到的那张地图。
这是一张南疆的路线图,但是这张图上面却用笔标记了一条线路,沿着沧澜往北走,然后再跨国沧澜,转向龙门方向。
这条路,用意非常明显的避开了月重宫甚至于是长生楼会巡视到的地方。
“大人!”
“下去!”
莲绛厉声,可刚开口,血沫从他嘴角溢出,映着他苍白的脸,看起来触目惊心。
火舞不敢说话,她回来时,看到月重宫大门已毁,两个护法的长老的尸体刚刚才找到,现在祭司大人也受了伤,很明显,昨晚月重宫经历了一场恶战。
她来不及细查,就四处来寻找莲绛。
她低头看了一眼防风,欲将他扶起来,哪知莲绛阴狠的声音传来,“放下。”
火舞吓得慌忙收回手,飞快的离开。
防风躺在地上,侧身看向莲绛,发现莲绛脸上露出一抹怪异的神情。
“大人。”
他深知莲绛的身份,出于公子和其父母的关系,他对莲绛言辞也极为恭敬。
莲绛看着防风的面具,“月重宫这事,必然瞒不过父亲,江湖令一出,谁也无法收回,她此行之路,如此艰难……”
父亲给他的景象,竟然是她为了自己而来。
然而,也不知道是宿命和巧合,原本可以全身而退的她,却再次沾染了月重宫长老的鲜血。
月重宫两位长老,百年前就看守月重宫,他们的生死,十五已经脱不了干系,而大洲,月重宫,西岐对十五的追杀,反而会因为长老的死,更加的激烈。
她要北回的路,怕是荆棘满地。
莲绛抓着防风后颈的衣服,沿着灌木的小路,往偏僻的深处走去。
方才他簌簌叨叨说那些话,防风没有听懂一个字,今晚莲绛重伤,举止怪异,眉目间早不似三年前他见过那高傲绝艳之人,此时的他,周身都透着颓败和阴森。
“大人,你要带我去哪里?”
临走时,莲绛还不忘拾起了防风的配剑。
剑上有碧玉惠子,玉佩上刻着一个风,看起来年生已久,是防风少年时期随身携带之物。
南疆长年潮湿,地面松软,防风倒不觉得磕背,但是行走了大约一个时辰,防风这才发现莲绛将自己带了一个偏僻的黑屋。
“你死不了,有人会来给你送吃的,也会有人给你找来吸血蛭逼毒。”莲绛坐在地上,用防风手里的剑,往他裹着绷带手腕上一切,恶臭的毒浓流了出来。
不过瞬间,地上的枝叶瞬间腐烂。
而莲绛则拿了一个陶瓷碗,沉默的将那黑脓接住。
“大人,请告诉我你要做什么?”
防风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紧张的盯着莲绛,竟看到莲绛就着方才切了防风的剑,朝自己手腕也割了下去。
“大人,你会中毒的!你全身都是伤口,尸毒会沿着伤口进入你体内……大人……”防风连声阻止。
莲绛却冷漠的抬眸,看了他一眼,“我回来之前,你不能离开这里。”
说完,他提着防风的剑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走了一步,他又转身回来,取下防风的面具和腰牌,朝山下走去。
而那盛曼了尸毒的碗,也被他带走了。
防风躺在地上,只觉得浑身冰凉。
---------------女巫の猫-------------
十五睁开眼时,一轮落日罩在了沧澜江上,耳边传来了幼儿嬉笑的声音。
她朝那声音看去,一个黑影一下钻入她怀里,一下抱着了她脖子。
她低头一看,却是一个两岁大的幼儿,有着一张精致粉嫩的脸,一只眼睛蒙着纱布,一只眼像东海的珍珠,非常漂亮。
“真好看。”她笑着看着这孩子,由衷赞叹道。
“娘。”孩子冲她笑了笑,“娘,我和爹爹在烤鱼,你醒了,就来吃吧。”
她循着孩子的手看过去,见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坐在火堆前,与往日不同,今日他海藻般的卷发用一根白簪挽起,这是家室的男子才会梳的发髻,而他旁边站着一个身穿绿色衣服的女子,正忙着添置柴火。
男子回过头来,交织的成翼的睫毛下竟然有一双无比美丽的紫色双瞳,像盛开的烟花,像绽放的紫罗兰。
“胭脂。”
男子笑了笑,清美的脸上有着说不出的温柔。
十五坐在铺着厚厚甘草的石头上,旁边还放着南疆长年盛开的野兰,这种花像有点类似薄荷,让她不由醒来。
她想起了,走来过的人是沐色,是她丈夫。
十一年前,她未死,重新活了过来,历经千辛万苦找到了沐色。
恰好大燕动--乱,睿亲王秋叶一澈谋逆篡位,碧萝被防风下毒至死,她和沐色亦趁此逃离长安,却是终过上了十一年前期盼的自由生活。
那些记忆瞬间涌出脑海,一时间,百感交集,她却突然觉得有些莫名惶恐。
“阿初,你去拿鱼。”孩子听到沐色这么说,飞快跑向火堆。
沐色坐在十五身边,握住她冰凉的手,“怎么了?”
十五怔了怔,“像做了一个梦。”
“过去,本就是一个该遗忘的梦。”他柔声提醒,将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抿了一下她的手指。
十五微微一惊,有些本能的想要收回,但是胸口却有根弦被撩拨,而她亦被他蝶翼般的双瞳所诱惑,最终僵在了那里。
这是她,丈夫。
那个声音告诉她。
他的唇似被鲜花渲染,有着一种难言的美,落在她指尖时,带来如水般的温柔。
见十五没有挣扎,沐色方才紧张的神经,才得以舒缓:眼前的女子,已经适应了两日来,他给她编织的记忆。
在她意志最脆弱无望时,他所编织的幻境,将会在她脑海中根生地固。
“胭脂,你看,落日……”他握紧她的手,指着西边。
“真好看。”十五动容一笑。
沐色凝着她的笑容,突然将她抱在怀里,颤声,“胭脂,你终于笑了。”
十五从他怀里出来,笑道,“沐色,你说话真奇怪。”
“娘,看阿初烤的鱼。”小家伙跑过来,,手里握着一个烤好的鱼。
小莲初扬起漂亮的脸,望着十五。
十五凝着孩子的脸,手像是着了魔一样,小心翼翼的捧着它粉嫩的脸颊,手指爱恋的抚摸。
那么一瞬间,她脑子里闪过白色纱幔,似看到一个穿着碧色衣衫的人一晃而过。
“娘,不吃阿初的鱼么?”
孩子稚嫩的声音传来,十五恍然清醒,再细想,脑中竟是一片空白。
“好。”十五接过阿初手里的鱼,因为现在他们还要躲避江湖的追杀,前往昆仑,所带之物并不多,鱼也只有洒了盐。
“这是阿初给娘烤的。”小莲初得意的说道,“不过是,是爹爹放的盐。”
“阿初和沐色真厉害。”十五忍不住将孩子抱在怀里。
“先吃了,我们晚上还要赶路,明日就可以离开沧澜了。”沐色在旁边提醒道。
“嗯。”十五看着他清美中又透着几分英气脸,点了点头。
离开沧澜回到昆仑,就会过上她期盼已久的生活。
虽然一路被人追杀,但是,此时,有种一种别样的宁静,然而,还有一种说并不出是失落和空洞。
芦苇丛中,十五抱着阿初上了小浆,绿意抱着随行之位坐在对面,沐色撑着蒿前行,水波流动,荡漾着点点星光。
船缓缓滑行,怀里的阿初像猫一样蜷缩在怀里,十五不由抬头看着头顶明月,最后目光落在原来越远的南疆茂林和沧澜江边的芦苇。
可就在那时,十五看到一个黑影正朝这边吃力的走来。
那人步子一深一浅,似乎经历了长途跋涉,看不清对方容貌,却能感到他满身疲倦。
----------------女巫の猫--------------
PS:看到莲绛,你们还会赞同豆豆当我下本书的男主么?
猫爹的爪子都是邪恶的伸向男主滴哇。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七章 卿行君随 十二
书室 更新时间:2013-9-27 2:40:32 本章字数:5476
十五紧紧盯着那个身影,头顶月光幽白,照得对方犹如鬼魅。舒夹答列
“胭脂,你怎么了?”
沐色看着十五凝眉,低声询问。
“那边有一个人。”
十五指着方才那方向,可芦苇摇曳,对方却早就消失,不见其踪影,她愣了愣,又四下看了看,不由道,“难道是眼花了?榧”
“你再休息一下。”沐色挽起的发丝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稍后我们到下一个渡口,有船过沧澜江。”
十五点点头,又看了一眼月重宫方向,怔怔出神,突然,她开口,“月重宫的结界……。”
“嗯?墼”
沐色和绿意同时一愣,都回头看向月重宫。
银光下的月重宫,隐约可见其耸入云端的巍峨建筑,然而,上方结界,此时正慢慢减弱,犹如一个膨胀到了极致,开始消散。
月重宫是南疆信仰的圣地,其结界就是显示其灵力术法的强大所在,南疆月重宫出现时,结界就不曾消散。
除非是受到了非常可怕的攻击,可月色下的南疆一片安宁,可结界在消散,在消失,这只能说明一点:月重宫的力量之源在减弱,弱得已经无法撑起结界。
祭司,四大长老,二十四个护法,伺月女神是月重宫都属于力量之源,此时的减弱,说明最强的那支,受到了影响。
沐色没有说话,绿意低着头,十五看了一会儿,似乎也觉得疲惫抱着孩子躺了下去。
月重宫内,四下一片寂静。
火舞站在毁坏了的月重宫前面,神色焦虑,她万万没有想到,莲绛竟然和七星使者一起消失了,两天过去,没有丝毫音讯。
而现在,七星盟,竟来寻人。
但是,她又不敢大张旗鼓的告诉皇室,祭司大人失踪,只得说祭司大人闭关疗伤,可这个谎言终究持续不下去。
若南疆知道祭司大人受伤消失,南疆必然混乱,而月重宫几千年来维持的皇室,神权相互制衡的局面怕是要变化。
更重要的是,大冥也不能一日无君。
她已经发飞鸽传书到大冥宫,宫内一切事物暂时由冷照看。
“火舞管事。”月重宫外,有人大声喊叫。
火舞忙从思绪中清醒,跟着跑下去,长生楼人,没有命令是不得进入月重宫的。
她走过去一看,却是长生楼四楼之人,满身鲜血的跪在地上。
“找到大人了?”她压低着声音,慌忙问道。
“没有。”那人抬起头,“但是悬崖处有异常,您去看看,全是尸体,那些尸体都被人砍断了手臂。”
火舞蹙眉,这月重宫结界刚刚出现虚弱,难道就有恶灵入侵了。
她手持长鞭跟着属下说的方向追去,到了南面的密林,果然远远闻到了浓烈得令人作呕的血腥。
头顶月光惨淡,周围景象晃动,看起来格外的阴森。
火舞小心翼翼的绕过灌木,看到一块石头下,竟然横竖躺着十来具尸体,这些尸体都被残忍砍下了手臂,而石头上方,跪着一个像鬼一样的东西。
它全身衣服破烂,身体以怪异扭曲的姿势盘曲而坐,看上去,像一条蛇,更可怕的时,它的肩头长出七八只手,看起来又有些像蜘蛛。
火舞哪里见过这种怪物,吓得不由一腿,却不幸踩断了一根树枝。
那怪物闻声,突然回头,不等火舞躲避,对方就伸出了像蔓藤一样的手,一下扣住了她脖子,将她用力一拉。0
不过瞬间,火舞就倒在了尸体中,那一瞬,她终于看清了怪物的脸。
和它丑陋的身体一样,怪物的脸亦是一片血肉模糊。
“火舞?”怪物惊讶。
火舞吓得几乎晕厥,但是很快她反应过来,手里的鞭子抽了过去,凌厉的风从怪物身侧砸起,那长在它右侧的七八只手,突然掉落。
“我的手!”
怪物丢开了火舞,手臂里长出一条蓝色的蔓藤将那些残手像宝贝一样缠住,但是无论如何它怎么努力,那些手就无法再它身体内生根。
“你……”听到那惊慌的声音,火舞不由一怔,这才发现这怪物有一头白发,再看它身上的衣服,她大惊,“艳妃?”
被叫了名字,怪物浑身一颤,一下扑向了火舞,手臂里两条蔓藤将火舞腰身缠住,“莲绛呢?告诉我,莲绛在哪里?”
“真的是你?”火舞瞪大了眼睛,才三天不见,艳妃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眼前的怪物,血肉模糊的脸开始复原,露出一张苍白还算秀丽的脸。
火舞一怔,这是艳妃原来的脸,昔年,叱咤江湖的鬼手风尽的脸。
“你的脸?”
“我的脸?”艳妃眼底折射出一丝尖锐,“沐色挖走了我的脸,他偷走了我美貌无双的脸!我要去将那张脸寻回来。”
很明显,艳妃根本不喜欢自己本身的脸,的确,比起先前那张绝艳天下的脸来说,眼前这张脸太平凡了,犹如一张白纸,没有任何色彩。
“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又看着她手臂里长出的像蛇一样的蔓藤,火舞忍住恶心的问。
碰触到伤口,艳妃像疯了一样,声音更加尖锐,“是碧萝!它变成了厉鬼,她把景一燕吃了!沐色把我分肢,结果她趁机要吞噬我,幸好我跑得快,但是我的手还是被她吃了!她如今是厉鬼,我的手被她吃掉,我就长不出新的手!”
说着,她突然哽咽哭泣,垂在肩头的两条蛇藤拖拉在地上,看起来十分恐怖。
“告诉我莲绛在哪?”她抬起一条蔓藤,拉住火舞的手,那蔓藤就像蛇一样攀住火舞的手臂,冰凉和湿滑刚让火舞浑身发毛,又听到艳妃哀求,“陛下无所不能,他一定有法子救我,帮我长出新的手来。”
火舞甩开她,“如果你不和景一燕一起图谋背叛陛下,你哪里轮得到这个下场。”
“背叛,我从来没有背叛过他!我不过是想逼着那个女人过来,让他亲手杀了她!我要让他痛苦一辈子。至于下场?”艳妃停止了哭泣,嘶声尖叫,“是莲绛对不起我!他要把我做成那贱人的傀儡,是他对不起我,这二十多年,我对他如此之好,但是呢,他却怎么样对我.”
“这些不都是你甘愿的吗?”“快说!他在哪里!”艳妃两条蔓藤一下缠住了火舞的脖子,惨白的脸有些扭曲,“我如今变成了这个样子,归根到底都是莲绛害的!快说他在哪里?”
“不知道!我们也在找殿下。”
“不知道?”艳妃神色扭曲,如果得不到强大力量的帮助,她这一辈都将是没有手的怪物。
纵然体内的蔓蛇花能让她不死不灭,但是她怎么能容忍自己顶着这么平凡的脸和丑陋的身体活在世上。
她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就该拥有一张完美的脸,和完美的身体!
“我知道,他一定在月重宫。”她丢开火舞,身体匍匐在地上,竟像蛇一样游走爬行,飞快的消失在灌木。
火舞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险些吓得魂飞魄散。
======女巫の猫======
西岐光明圣湖
是夜,突然的不安,在此席卷而来,颜绯色握着权杖彻夜站在光明圣湖旁边,旁边跪着身体微微颤颤的占星师。
“族长。”占星师语气恐慌,抬起灰色的眼眸看着颜绯色,“月重宫镜像在晃动。”
颜绯色蹙眉,“看样子,那人已经攻入月重宫了。”
占星师动了动唇,有些艰难的继续道,“月重宫上方结界在消散,有人陨落。”
“消散?”颜绯色深吸一口气,“那,那边可有回应?”
占星师摇了摇头。
两天前,族长大人就不曾休息,一直守在此处,感受到月重宫的危险,他再次传递讯息过去,可到现在都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此时,结界开始消散,若月重宫圣湖没有被打开,那就说明结界的力量之源受到了重创,而力量之源中,最强大的必然是祭司大人。
这说明,很可能是祭司大人出事了。
族长紧张的握着手中的权杖,突听到占星师一声惊呼,他低头看去,但见光明圣湖中,出现了一缕血丝。
“是月重宫的回音。”占星师激动的说道。
那屡血丝在水中晃动,最后竟然形成了一排小子。
“长老陨,祭司大人消失。”
水波晃动,几个字马上消失。
这是术法中的一种血诵,将血滴入圣湖中,想办法传达讯息,此时的几个字,一闪而过,说明送讯息之人力量薄弱,用此方法来求助,想必,那边情况很糟糕。
可最让人担心的,则是最后一句:祭司大人消失。
身着长袍的族长,盯着圣湖,道,“即可起程,若夫人问起,就说有人穿过瘴气花海进入西岐,我去巡视去了。”
占星师默然,看到族长神色匆匆的往往圣殿下方走去。
---------------女巫の猫-----------------
一天一夜,没有任何停留,十五一行终于坐上了赶往昆仑的马车。
可车行驶不到十里路,失去了整整几日联系的大部队终于发来了消息,但是这个消息对十五来说,却是坏消息。
她们北上的大部队在中途也遇到了袭击,损失惨重,至今没有达到龙门,如今全都分散开来,等待十五的集合的命令。
十五握着书信和一张鬼狼分散躲避的地图,面色难看,半响,她将信和地图付之一炬。
此行,大洲是非要对她们赶尽杀绝,
“阿初发高烧了。”马车里的绿意低声开口。
十五这才想起,这又是阿初毒素发作的日子。
马车停了下来,沐色在外面掀开车帘,扶着十五下车。
“已是深夜,还是休息一下。”他神色憔悴的看着十五。
十五看着比较荒凉的客栈,神色有些焦虑。
“客官要几个房间。”小二很热情的迎了出来,看到大半夜的车停在这儿,必然是住店的。
“两个。”沐色道。
小二忙躬身,“楼上请。”
绿意安排在了隔壁,沐色带着十五进了甲子房,待铺好床之后,沐色看了看阿初,低声道,“你先休息,我去替阿初煎药。”
“辛苦了。”
十五道。
沐色一怔,抬手撩起十五耳边掉落的长发,然后低头,柔润的唇些许贪婪的落在她眉心,“我们是夫妻。”
十五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只觉得胸口微微顿疼,还有一丝茫然。
客栈的厨房后院里,沐色怔怔的坐在火炉旁边,神色有些落寞。
绿意站在他后面,静静的望着他。
“或许我做错了……”突的,沐色抬头,看着空中稀疏的星光,“我以为,她忘记了,进入了我给她编织的一切,她就会快乐。”
余下的话,他没有再说,只觉得心口有丝丝缕缕的疼痛在缭绕。
十一年前,她坐在蔷薇花园中对他说:沐色,人心太复杂,自私,会贪婪,会欺骗!
曾经他从未想过这么多,他只想站在她旁边,同她一起看蔷薇的颜色,感受蔷薇的芬芳,感受那阳光的温暖,感受这些只属于人类的东西。
现在的他,只想要看到曾经的那明媚的胭脂。
而如今,他整个人都被这种自私,贪婪和欺骗所占据。
而胭脂,除了凝望着阿初时会露出那温和的笑颜,这几日,亦是神色茫然,周身宛如死气。
他突然很害怕,他觉得,任由他怎么努力,他的胭脂,再也回不来了。
==========
十五坐在床边,低头看着阿初。
孩子浑身滚烫,卷卷的头发湿漉漉的贴着白皙的脸颊,卷翘的睫毛也像溺水后的蝴蝶,虚弱的匍在因为滚烫而发红的脸上。
“阿初……”她一遍遍的替孩子擦去滚落的汗珠儿,一边喊着它的名字。
恐惧蔓延在心底,直觉告诉她,现在阿初,才是她的一切。
窗外风声起落,十五猛的坐直身体,警惕的盯着窗外,细耳凝听。
有人!
而且不是一个人!
杀意隐隐而来,十五握紧旁边的拐杖,下意识的将阿初抱在怀里。
“叱!”
一道剑气从窗外扑来,十五手中拐杖一档,却截了个空,那剑气在临窗时,竟被人先前一步拦住。
同时,几道风声再次掠过,空气中由甜腻的血腥味传来。十五担忧阿初,坐在原地未动,可风声却告诉她,就在房顶上,方才已有几个人交手,但是十分的隐蔽。
一滴血从房顶上掉落,十五沉默不语。只要那些杀手没有进屋,她暂时不会动。
约莫一刻钟之后,周围一片死寂。
恰此时,门被推开,沐色端着煎好的药走进来,进门的瞬间,他紫瞳闪过一丝寒光,一个箭步立在了十五身前。
“已经走了。”
十五安慰道。
“走了?”沐色疑问,而十五已经站了起来,将还在放在他怀中,叮嘱了一句,从窗户上一跃而出。
凌厉的寒风切割在脸上,十五看到一个黑影从几丈开外一掠而过,背影有些仓皇,她赶紧追过去,但是,对方却消失在了暗夜之中。
而十五的脚下几棵树木下,躺着几具尸体。
殷红的血蜿蜒从他们伤口上爬出,浸入焦黑的泥土,十五盯着那人消失的方向,看了许久,才慢慢回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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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八章 卿行君随 十三
书室 更新时间:2013-9-27 2:40:32 本章字数:5299
待离开之后,一个身穿浅灰色衣衫的人慢慢从树后走了出来,默默的看着她远行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客栈中,他才收回目光,低头看着手中还在滴血的剑。0
剑上的惠子在风中摇曳,看起来格外的寂谬。
这两日来,他替她拦截了四波人。
面具下的瞳仁里涌起一抹疲倦,他背靠着树杆,缓缓坐下来,闭上眼睛。
风声豁然四起,他悠的睁开眼,屏息去听,这才发现,只是他太过敏感榧。
看着那个未熄灯的屋子,方才还觉得困意席卷的他,又睁开眼睛,紧紧的盯着
到了下半夜,寒风越来越冷,雨丝中竟然带着些许冰渣,寒冷刺骨,不消一会儿,地上的几具尸体就已经覆盖上了薄冰。
而灰衣人撑着剑,靠在树干上,卷长漂亮的睫毛在面具下轻颤,看着满地的尸体,他有些惆怅垆。
这些人并不是七星盟人,还只是一些江湖的小罗罗,但是他们也有特别的小道消息,方才这群人应该不知道十五身份,而只是尾随而来,要趁火打劫的。
他们所走路线是大冥边界,却也是最不安定,土匪颇多。
但是,这也比,走其他路线,遇到七星盟和江湖各大门派截杀的好。
想到此处,他神色中才稍有轻松,实在是太过,也懒得拂开身上的雪渣,坐在尸体旁边,睡了过去。
============女巫的猫==========
屋子里灯火摇曳,孩子高烧未退,衣服汗湿几件,十五一直小心翼翼的替它换掉,到了后半夜,高烧才稍微退去。
但是十五也不敢松懈,坐在床边凝神看着孩子,沐色也静静的守在旁边。
沐色抬头看了看窗外,“下雪了。”
十五看着屋檐下的摇晃的红色灯笼,蹙眉,“还有三日就新年了。”
“方才那些可有进来?”
“没有。”十五叹了一口气,“应该没有擦觉我们的身份,一路走来,都没有遇到埋伏。方才那一拨人,怕是内斗。”
“这一路偏远,很容易遇到劫匪。”沐色沉了会儿,“但是总比遇到七星盟的人,好。”
听到七星盟,十五眉心顿时一跳,一丝不安涌上心头。
“咚咚咚咚……”
楼下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十五和沐色目光对视,侧耳细听。
客栈的小二忙披上衣服,点了油灯,但是门外那声音格外的猛烈,小二在里面吆喝了一声,“等会儿。”
“快点!”
小二刚开门,十几个彪形大汉就挤了进来,一边清理肩上的雪渣一边四处环视,“这两日可以有陌生人住店?”
“客官,我这儿是旅店,这天天都是有陌生人。”
带头的大胡子哼了一声,“把他们都叫出来,我们要一个一个的查。”
“客官……”没等那小二说出来,那大胡子就丢出一块令牌,放在桌子上,“这是七星盟的追杀令,北冥妖孽又来侵犯我大洲,我们霸刀家族负责这一块,妖孽一日不除,这大洲就一日不安宁。”
“可是……这都半夜,客人们都睡着了啊。”小二十分为难。
“那你可看到了这两个人?”大胡子从怀里掏出了两张画像,画中两人面容平平,还有几分狰狞,一看就是恶人。0
“没有。”小二摇摇头。
大胡子旁边的小个儿突然凑过来,对大胡子道,“大哥,那独孤镇主说顺带帮他寻一下那个可能失踪遇难的小老婆。”
据说独孤镇主亲自见过妖孽,因为这两幅画像是他亲笔所画。
大胡子倒被提醒了,又从怀里掏出一张画像,那小二一看,倒是楞了。
大胡子一下看到他神色不对,“这女子可住这里?这可是独孤镇主的老婆,他可出了一千两黄金来找。”
一千两?
那小二一辈子都没有听过这么多钱,当即指了指楼上,“二楼乙字房。”
一行人忙冲上了楼。
在楼上听到动静的绿意,当即吓得从房间里跑出来,然后哀求的看着沐色和十五。
“走吧。”
十五知道这是躲不过了。
那小二知道绿意同他们一起住的店,他们又无法看着绿意直接这样被带走,不管怎样,都会被人起疑心。
更让十五他们担忧的是,客栈只有一个出口,这意味着他们必须赶在他们上楼之前,离开此处,而唯一的方法就是从窗户下去。
“等等。”脚步声临近时,楼下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房间里的十五和沐色微微一怔。
而一群拥挤到楼梯处的人闻声也不由回头,看到门口站着一个身穿灰色衣服,带着面具周身湿漉漉的男子。
此男子立在阴影处,周身散发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带头的大胡子当即抱拳,“请问阁下……”他目光落在了男子腰间的腰牌上,当即变了脸色,语气更加谦恭,“霸刀管事李明见过七星使者。”
身后的人一听,纷纷抱拳相应。
立在暗处的男子,沉声,“不必客气,没想到这么晚,李管事的也来住客栈。”
“这……”李大胡子道,“前几日收到七星盟的江湖追杀令,我们负责这一代,怕那北冥妖孽从此处经过作孽,所以来查看。”
他自然不好说,方才这上楼,是来找那独孤镇主的小妾。
“多年来都知道霸刀世家忧国忧民,今日一见,是不为虚,不愧为七星之一。只是……”使者顿了顿,其面具在阴影处忽暗忽明。
不知为何,他语气随意这么一顿,李管事只觉得像是一把刀抵着心口。
“但已是深夜,客人都睡去了,管事这么大张旗鼓,怕会引得百姓怨言。”七星使者继续说道,“我几个时辰之前就来到这里,并没有看到那群人的足迹,倒是看到了一群劫匪在欺负良民百姓。而方才我也收到总部的飞鸽传书,说北冥那几个人很可能正通过西陵关,往北边去。若李管事得空,不如派些人去支援一下柳家堡。”
“是,七星使者说的是,的确不该如此之晚打扰百姓。”
李管事听完,只感到浑身出了一身冷汗,“那些匪贼,我马上会派人的处置。使者不用担心,至于西岭处,我这就传书马上命人过去。”阴暗处的使者口气明明谦和,可偏生传在他耳朵里,却如刀刃切肤,寒意阵阵。
待他说完这席话,李管事同身后的人已经出了一身虚汗。
暗处的使者似笑了笑,“李管事如此为大洲百姓效劳,他日我一定告知盟主。”
李管事忙赔笑,忙从走廊上下来,道,“使者可是住店?”
“稍微休息一下。”暗处的使者道,“明日我也将赶完西陵关。”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使者,但若有什么需求,请随意吩咐,我必然万所不辞。”
“管事方才不是还要找什么人?”
“没有……没有……我们先告辞了。”李管事慌忙摆手,若让人传出去,他大半夜的带着人替独孤镇主找小老婆,这霸刀世界的脸面不给丢个尽才怪。
那独孤镇主向来不要脸,才敢大张旗鼓的通告一千两黄金让众人这么干。
虽暗地里艳羡这大笔资金,但在七星使者面前,但是他们霸刀世家可是要声誉的。
十几个大汉像潮水一样退了出去,客栈一片安宁,纵然那小二不懂什么使者,可方才那群人对灰衣男子的点头哈腰他都看在了眼里,忙迎过去,“客官,请随小的来。”
“不必了,我还要赶路。”暗处的人抬眸看着楼梯上方,转身消失了在风雪中。
待他走之后,小二皱了皱鼻子,低声,“什么怪怪的味道。”说着,合上门,在房间里巡视一遍,生怕此时死了个老鼠什么的,马上过年了,不管死什么都是晦气。
听到一群人离开,甲字房里压抑的气氛缓和了一丝,沐色抬头抬头看向十五,发现她起身,走到窗外。
他们见过的七星使者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防风。
外面夜风气势如鬼哭狼嚎,那个灰色的身影早已不见。
=========女巫的猫===========
十五一行人第二次早早离开了客栈,沿途路过无数小镇,虽然偏远但是似乎因为霸刀世家来巡视过,到第二日,十五他们都没有遇到任何贼匪之类。
“天黑之前,我们应该能到下一个小镇。”绿意看了看地图,向十五说。
“嗯。”十五撩起马车帘子,看着外面的雪,“明天就是除夕,许多铺子都会打烊,不如到了镇上,我们去买些过年的东西,到时候在路上过新年吧。”
“是。”绿意应了一声,掀开帘子对外面赶车的沐色说了十五的意思。
“娘亲,有叔叔的味道。”
马车掀开的瞬间,冷冽的风雪扑了进来,在十五怀中的阿初睁开眼睛,轻轻的说道。
“嗯……”十五蹙眉,然后猛的大喊,“沐色停车。”
阿初口中的叔叔说的是鬼狼一族,它自小和鬼狼长大,比任何人都熟悉鬼狼的气味。
如此说来,这附近有鬼狼,但是,流水的地图中,此处并没有藏匿鬼狼。
“轰!”
马车突然晃动,像是受到了重物的撞击,在马车里的十五和绿意顿时跟着一晃,“轰!”
接着,一头双眼充血的鬼狼撞破了车窗,冲了进来,张开锋利的獠牙,就朝十五怀里的阿初扑过去。
十五一手紧抱着阿初,一手猛的推出,一下扣住了重几百斤的鬼狼脖子,旋即她手腕一转,那鬼狼发出一声呜咽,瞬间端起倒在地上。
十五掀开车帘子,看到雪原上,几十头鬼狼将自己的马车团团围住。
“角丽姬。”
她低声念叨这个名字。
看样子,角丽姬早就知道他们此时的行程了。
也是,角丽姬为了凝血珠每半年就要来大洲一次,如今凝血珠现世,她必然会想尽一切办法的夺回。
十五等人可以乔装易容,但是身上的气息却无法遮掩,就如阿初能瞬间发现鬼狼的味道,而她带着阿初,带着龙骨拐杖,训练有素的鬼狼也能凭着气息寻到此处。
风雪中的鬼狼后面,立着一匹漆黑的骏马,而马背上坐着一个身姿如松的男子。
夜色渐浓,那人长发如缎的束起,露出轮廓深邃面容,冷峻的脸庞上,双瞳漆黑,目光却冷星辰。
十五握住帘子的手不由一紧,而背后的绿意看到那人面容,吓得浑身哆嗦。
那马上之人手握着一柄绯红的剑,他抬起手腕,剑直指十五的方向。
“攻!”
那一瞬间,几十头鬼狼同时朝十五的马车发动了攻击。
沐色紫瞳安闪,双手交叠在胸腔,一股强大的气息从他体内爆发,立时衣服翻飞,无数条银丝交织飞出。
“咔嚓!”
“咔嚓!”
鲜血溅在皑皑白雪中,那些靠近马车的鬼狼,瞬间被银丝切成几块。
远处马背上的男子,悠的开口,“傀儡术?你果然如那人信中所说,没有死。”那人声音顿时一沉,“沐色。”
“是的。”沐色扬起唇,“睿亲王。”
秋叶一澈挑眉。
沐色抿唇,“错了,此时应该呼唤你一声大雍陛下吧。”
此时的沐色戴着一张平凡容貌的面皮,可一双眸子却潋滟妖娆,让他周身都散发着魅所具有的诡异气息。
时光冉冉,那人已经去世三年,而这个人,竟然再度复活。
秋叶一澈骑在马背上,有些悲凉的握紧手中的剑。
“你为什么还活着?”手里的沥血剑泛着红光,他目光阴沉,声音在风雪中带着一丝颤栗,“那个人都死了,为什么你还活着。”
说完,他一掠而起,手中的沥血剑在空中划过一道绯红的光芒,直朝沐色刺了过来。
“就在车里。”
沐色小心的对十五叮嘱,手中无数条银丝交织成一道白芒,反--攻向了秋叶一澈。
登时,黑暗渐沉的平原上,一白一红两道光碰撞在一起,远处干枯的树枝顿时发出咔嚓破碎之声,而就在沐色和秋叶一澈打的不可开交时,剩余的鬼狼抓住时机朝十五的马车攻击而来。
而鬼狼的后面,无数个黑影追随而来,十五一看,登时苍白了脸。秋叶一澈似专门为沐色而来,竟然带来了回字阵法。
夺下一人手中长剑,十五抱着阿初一剑劈过攻来的鬼狼,起身朝那群黑衣人赶过去。
“不要过来。”
沐色大喊。
十五一愣,发现那群黑衣人突然转变了方向,竟是朝自己涌了过来。
这一瞬,她方明白,对方是诱使自己入阵,以此来威胁沐色。
十五正要后退,可那些鬼狼却拦住自己的退路,正当她有些吃力时,一个人灰色的身影如孤鹰掠来,拉住她的手,用力一带,将她反推向了马车。
一拉一推,只是一个瞬间的动作,十五被那人放入了车里,而那人长剑一横,立在了马车的前方。
章节目录 第二百零九章 卿行君随 十四
书室 更新时间:2013-9-27 2:40:33 本章字数:5469
十五怔怔看着眼前人。0
这是几日来,她第一次近距离,如此清晰的看到他出现在身前。
灰色的衣服,束起的如墨一样的发丝在风雪中猎猎飞舞,手中长剑在空中划过一道道白光,起落鲜血四溅,他始终背对着她,却没有让任何一只鬼狼近车。
那回阵虽然形成,却没有将十五等人包围住,远处和沐色交战的秋叶一澈一看,手中绯红的剑刃带起一片红光,朝这边扑来。
随行的还有第三轮攻来的回字榻。
十五握着龙骨拐杖欲替眼前的灰衣人抵挡。
“看着孩子,不要出来。”
他沉声而来,那声音在风中,却带着别样的温柔彪。
“你一个人无法挡住。”十五抽出一条羊毛披肩,将阿初裹住,绑在自己怀里,低头道,“阿初,抱紧。”
“嗯。”孩子点点头,漂亮的脸上没有一丝怯弱。
两人背靠背立在风雪中,回阵法攻入的瞬间,十五和灰衣人手中的武器同时攻出,两道剑气带起一道光芒,直接冲了出去,将刚刚汇集成型的回字阵法从内到外切成两半。
而秋叶一澈的一剑在空中戛然而止,无数条银丝将那绯红的沥血剑缠住。
剑刃和银丝拉出刺耳的声响,如针尖刺心,下方的杀手顿时觉得头疼欲裂。
“先走。”
趁此空挡,灰衣人再次飞奔到十五身边,将她抛向马车,而马车上的绿意也看到回阵被破,在十五上车的瞬间,扬起马鞭对着马狠狠一抽。
几匹马吃痛,发出声声哀嚎,折身朝另外一方奔去。
十五掀开帘子,看着那浅灰色的身影深入夜色,唯有道道光影告知他还在奋力作战。
秋叶一澈见马车要走,无心同沐色纠缠,银丝切断的瞬间,他腾空一跃,奔向十五马车所在的方向,哪知刚走一步,一道剑气临空而下,随行,一个灰色身影拦住了他的去处。
沐色则静静立一方枯木上,看着还没有从尖锐声效中缓过来的那些杀手,紫瞳里泛起一抹妖冶的光,贝齿将手指咬破,一抹鲜红的血,从空中洒落,画出一道旖旎的红线。
旋即,他双手张开,轻声,“静!”
刹那间,方才还发出疼痛呻吟的杀手们,突然静止不动,保持着先前痛苦的神色,僵直在原地。
秋叶一澈和灰衣人亦感到身形微微麻痹,同时抬眸看向高处的栗色卷发男子,发现他抬起白皙的手,突然放在了脖子上。
随着他的动作,那些黑衣杀手,均握着手中武器,抬起,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紫眸如九天上神般冷冷俯扫众人,最后落在了秋叶一澈震惊的脸上,扬起笑道,“这才是真正的傀儡术。”
话音刚落,沐色做了一个自刎的手势。
立时,血光漫天,无数个头颅飞上天空,然后滚落在被血染红的雪地里,横尸满地。
旷野上,除了阴冷的风,就剩下那些血从脖子里流出的声音,放眼看去,在秋叶一澈的视线中,那些血,就像一条条蜿蜒爬行的蛇,铺满整个雪地。
几十个杀手,被操控中,同时自刎。
这个场面,只叫人触目惊心。
灰衣人握着剑,看着那神色诡异的紫瞳男子,不由眯起了深邃的眼眸。
沐色长袖一挥,借力踏空,追向十五马车。
似如修罗的战场上,如今只剩下了两个人。0
带沐色离开之后,秋叶一澈才恍然惊醒,神色黯沉。
是的,这才是傀儡术!不是举手投足能将人切成肉末,而是趁人心神紊乱时,将其控制,成为他手下的傀儡。
方才若非他警醒,就差一点也被其操控,周身的麻痹感觉,并没有完全消失。
如今的沐色,完全不是昔日那个被操控的‘杀人’工具了。
没有意识的魅,是工具!而有了意识的魅,就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操手!
秋叶一澈抬起头来,注意到身前还站着一个带着面具的灰衣人,目光扫过他腰间的腰牌,不由惊讶,“七星?七星盟不是在全力追杀北冥人,而使者,却在暗中帮他们?”
灰衣人收起剑,冷笑,“难道陛下忘记了,自己是角丽姬的儿子。”
秋叶一澈被碰触到逆鳞,手中沥血剑直接刺了过来。
灰衣人,手中长剑一划,带起一股力量,将自己往后推,试图避开秋叶一澈的一击。
这大洲天下,秋叶一澈早在十年前,剑术就闻名于世,他此剑,快如闪电,势如雷霆。
灰色人瞬间意识到若拼剑,他必然斗不过秋叶一澈,电光火石的瞬间,一道碧色屏障挡在了他身前。
“结界!?”
沥血剑撞在碧光上,无法在前进,秋叶一澈收回剑,后掠几步,眯眼打量着灰衣人,“方才我就发现你剑术虽然快,但却不够行云流水。你不是用剑之人……你是……?”
能瞬间凝出一张抵挡住沥血剑的结界,可见此人灵力之高强。
更重要的是,在此之前,对方一直将身上的灵术气息压制,让人错以为,他只是一个剑客!
这说明,此人有意掩藏自己的真实身份。
“你可不要忘记了,此处是大冥地界。”灰衣人身前的碧色结界发出无形的压迫气息,使他声音透着几分幽暗,似从地狱深处传来,“若让人知道了,大雍皇帝在此,怕您还没有赶回去,大冥宫的斩夜军团已经攻入大雍皇城。”
大雍皇帝不在,这是破国的最好时机。
秋叶一澈定定的看着眼前的灰衣人,已看到他收起了结界,转身离开,苍凉的背影融在了月色中。
手里的沥血剑,菲薄的剑翼在风声中传来低低的嗡鸣,他低头,看着满地血红,蹙眉。
到此处,又何曾是他的意思。
=============女巫の猫=============
绿意全身冻得只颤,但是她丝毫不敢停下来,手里的鞭子一下下的抽在马背上。
那些马吃痛,疯狂的往前奔,马车颠簸不已。
“绿意,停下来,没有人追来了。”
喊了几声,绿意才停下里,周身却还在哆嗦。
看到她害怕的样子,十五叹了一口气,自己钻出马车,听了听风声,感觉到没有任何血腥味和危险气息时,她目光落在了前方的小村落。
今晚是除夕,远远的可以看见家家户户都挂着灯笼,许多小孩在坝子里放鞭炮烟花。
十五赶着马车进了村子,让村长给找了一户独居老人家里借宿。
两个老人已经年近七旬,但是没有子嗣,看到有人来,很高兴。
绿意上前给了些钱财作为薄礼送给老人,老人忙把屋子里的好的东西都搬出来。
这里的居民围着坝子居住,还有一两个时辰就到新年,各家的小孩子都迫不及待的穿着了新衣服,一边玩雪一边放鞭炮。
十五抱着阿初坐在门栏上,看着来的方向,她一路上留了标记,如果沐色没事,应该很快能寻了过来。
怀里的阿初好奇的看着坝子里玩耍的孩子,却见十五心情不怎么好,也只得乖乖的像猫一样卷缩在她怀里。
孩子的心思,十五哪里不懂。
阿初从小与鬼狼做伴,鬼狼在成年之后才能变成|人形,所以阿初没有同小伙伴玩过。
“快去吧,但是不能离娘亲太远。”
阿初开心的亲了亲十五的脸,然后踩着小鹿靴子跑到坝子里。
坝子里大大小小十来个孩子,都是同村的,玩的正疯,并没有看到小莲初。
其中有几个小孩儿围着圈的大喊,小莲初好奇的过去,发现地上有一个小男孩儿手里拿着小鞭子,正在抽地上一个圆形的木头,那木头被抽得在转的飞快
“看到了,这是我爹爹给我做的。”那孩子炫耀的说。
“一个地龙而已。”另外一个孩子道,“我爹答应给我买一把剑,还说明年年初送去学剑,以后我就要当一个剑客。”
“我爹给的压岁钱。”
一个孩子拿出一个红包,其他孩子哄笑,“压岁钱,我们都有啊……”
“俺爹给我买了好多鞭炮。”
一群孩子都在炫耀自己自己父亲给的新年礼物。
其中一个四五孩子终于发现了阿初,问,“你爹爹给你买什么了?”
阿初摇摇头,那孩子惊讶,“那压岁红包呢?我娘说有压岁红包的孩子才能长高长大。”那孩子说了一会儿,突然道,“以前没有见过你啊,你是哪家的?”
阿初回头指了指十五所在的屋子,那孩子恍然大悟,“你是秋爷爷家捡来的孩子吗?你叫什么名字?”
阿初没有回答,转身默默的往回走。
看着孩子脸上有一丝沮丧,十五一愣,心疼的将它抱在怀里,“阿初怎么了?为什么不和小朋友玩?”
“他们都在放鞭炮。”阿初小声的说了一声,然后抬头看着远处,问,“爹爹怎么还不来呢?”
“很快就来了。”
杵着拐杖的老爷子笑呵呵的走了出来,给了小莲初一捧小鞭炮,“来,这是爷爷给的,快去玩。”
方才阿初过去时,老爷也看见了,以为是阿初看到别家孩子都玩鞭炮,自己没有所以不开心。
“快点谢爷爷。”十五教导。
“谢谢爷爷。”小莲初双手接过,十五将它放在地上,“快去吧。”
阿初抱着小鞭炮重新走到坝子里,默默的将鞭炮放在雪地里,然后拿着香点燃。
“哧哧……”
点到一半,雪渣吹来,那火竟然熄了。
阿初有些颓然的立在雪中,一回头,看着十五和老爷爷正望着自己,小东西马车挤出一个笑容,待转身后,不由无奈的吐了一口气。
“砰!”
火炮四起,有大一点的孩子玩着能炸开花的小火雷管,引得其他孩子一阵羡慕。
阿初捧着被风吹得有些湿的小鞭炮,神色安静而没落。
“阿初好像不开心。”
一旁的绿意轻声说道。
十五蹙眉,刚刚阿初虽然回头笑着,可很显然,它并没有如方才期待的那样,融入那伙伴群。
“小孩子,有点怕生,玩习惯了就好。”屋主老太太抱着一盘花生出来,递给门口的十五和绿意,“来,先吃点东西。”
“谢谢。”十五感激道。
“你夫君还没有到?”
“应该快了吧。”十五叹了一口气,回望村口,看到一人迎着风雪而来。
“沐色……”
十五忙奔了出去,看着沐色一身白衣,却片雪不沾的走来。
“胭脂。”
看着迎出来的十五,沐色脸上露出一丝惊愕,忙将她手拉住,才发现她身上还有些雪渣,“刚刚你一直在等我?”
“嗯。”十五点点头,“你没事吧?受伤了吗?”
沐色静静望着眼前的女子,没有说话。
“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是受伤了?让我看看?”
“胭脂。”看着她慌乱的样子,沐色将十五拉入怀中,将她紧紧抱住,“我没事。”
“真的,那你怎么不说话?”
十五仰起头,有些奇怪的问,不过此时,她终于松了一口气。
沐色,终于安全回来了。
捧着她冰冷的脸,沐色凝着十五明亮的双眼,满足一笑,“因为,刚刚你的眼睛里,只有我一个人。”
他怕错过这一刻。
他声音很轻,带着淡淡的紫罗兰香气,洒在她脸上,十五被他深邃的目光看得有些目眩,正不知所措时,他托着她后脑,唇轻落而来。
“轰!”
一直窜天猴冲入天空,发出一声尖锐声响,旋即,轰的一声爆开,碧色的烟花在村子上空炸开。
一群孩子欢快的尖叫,十五被吓得一缩,抬头看去,看到阿初挤在一群孩子中间,开心的拍手。
似乎如老奶奶说的,它终于融入了一群孩子。
回头看着沐色,他眼底紫光潋滟,握着她的手有些滚烫。
“这里是风口,进去吧。”
沐色点点头,手却更用力的握紧十五。
两位老人看到沐色来,分外的高兴,道,“你家小娘子一直焦急的等,你总算来了。来来,马上吃饭,要过除夕了。”
“久等了。”沐色面色微微一红,看向十五。
他目光缱绻,十五被看得有些难为情,然后说,“马上要吃饭了,我去接阿初。”
阿初手里抱着一大推窜天猴,那群孩子没有见过这么厉害的火炮,不仅冲到天上,还能开出这么大烟。
纷纷围着小莲初,露出羡慕的神情。
“娘。”
看着十五过来,阿初特别的激动。
十五这才发现,阿初一手抱着一窜窜天猴,一手拿着糖葫芦,就连脖子上挂着一个金灿灿的东西。
她走进一看,不由大惊,那竟是一枚做工精致,造型别致的镶玉长命锁。
别说那足金,就是那上面的玉翠绿似水,怕也是价值连城。
“你哪里来的?”
“带面具叔叔给的。”阿初扬起漂亮的脸,“他说长命锁让阿初长命百岁,还给了阿初压岁钱,所能让阿初岁岁平安,还有糖葫芦………”
--------------女巫の猫----------
PS:此章略心酸……颜宝的礼物。
二十六号两万字更。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章 卿行君随 十五
书室 更新时间:2013-9-27 2:40:33 本章字数:5407
“面具叔叔?”十五声音一颤,忙握着阿初的手四下望去,可除了遍地的灯火和漫天的风雪,根本看不见那人的身影。舒夹答列
想到几个时辰前,他挥剑拦下秋叶一澈身影时,她甚至来不及道一句谢,十五胸口莫名一沉。
“胭脂……”
远处传来了沐色的声音,十五将长命锁小心翼翼的放在阿初衣服里,“既然是叔叔给的,那阿初一定要好好保管。”
“嗯,阿初会的。榻”
十五摸着阿初的脸,又看了看它手中的糖葫芦,许久,抱着孩子,慢慢回到了屋舍。
“外面很冷啊。”
刚走到门口,沐色取来一件披风,将十五和阿初一起裹着,看着孩子脸上还有血渣,他伸出手指轻柔的将其擦掉憋。
“看。”沐色从袖中拿出一个红包,递给阿初,“这是压岁。”
“谢谢爹爹。”
小东西可一点都不客气,双手接过,然后扑到沐色怀里。
堂屋里,两位老人准备了饭菜,一条鱼,一碗炖肉,还有几个小菜,算不上丰富,但是却是老人家最好的菜。
“我们从来没有过个这么热闹的年了。”
两个老人笑嘻嘻的招呼十五和沐色坐下,五六个人就这样聚在一张木桌前吃着年夜饭。
筷子将鱼里面的刺挑干净了,沐色放在阿初碗里,又将另外一块没有刺的放在十五碗里。
十五忙道,“你也多吃点。”
“嗯。”沐色低头,拔了一口饭。
上桌的两个老人笑了笑,“小娘子好福气,嫁了个好夫婿。”
十五抬眸,刚好迎上了沐色潋滟温柔的光,那目光有些灼热,她面色滚烫,低头看着阿初。
饭后,老人又端出几分红豆糕点,笑嘻嘻的道,“马上就除夕了,待会儿我们也放鞭炮。”
“阿初也要放。”
方才老人给了阿初红包,连绿意也给了,小东西格外开心,一蹦一跳的嚷着待会儿放鞭炮。
“好,爹爹现在就带你出去。”
为了不扫阿初的兴,沐色替它裹好小披风,抱着小莲初就去坝子里跟着村子里的人放鞭炮。
十五和绿意简单收拾了一下桌子,看到老人刚端出来的红豆糕,十五怔怔看了许久,拿出一张丝巾,小心的包好然后走了出去。
外面寒风丝毫不减,冰渣落在脸上有些疼,她裹紧身上的披风,一步步的往村子外面走。
===========
鞭炮四起,震得林子里的雪纷纷洒落,坝子里烟火一片,夺目明亮,一时间,竟遮住了那个小孩儿的影子。
独自坐在一方冰凉石头上的灰衣人,撑着剑,试图在那些火光中看到那熟悉的身影。
可看了许久,却都是灯火。
“除夕了……”
身后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
几许温柔,继续感叹。
灰衣人身体一僵,以为自己听错,可她的气息随着阴冷的风吹来,似仅在咫尺,只要转身,就能将她抱在怀里。
可待意识到她是真的存在时,他的第一个反应却是拔腿往暗处躲。
“你去哪里?”
十五抢先一步,将他拦住,却见他垂着头,往后退了几步,拉开和她的距离。
远处热闹非凡,大家都在一起等待着除夕,而眼前这个人却满身风雪独自躲在林子里。0
他抬起眼眸,隔着面具看着她,暗自运用内力,欲一步而逃。
“你知道我轻功了得。”她看出了他的意图,“小时候,你轻功就从来没有胜过我,难道非要我把你抓回来?”
他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之色,脑子里想起了防风的记忆。
少女穿着红色的衣衫,犹如一抹青烟刹那间就消失在视线里,他不停的追赶,直到喘息不止时,已看到少女抱着剑慢慢的走回来,白皙的脸上盛着灿烂的笑,道,“嗯不错,轻功快了一些。”
那个时候,防风的脑子里就在想,为何同是一个师傅教导,胭脂的轻功进步就如此神速。
时光冉冉,却是过了十几年。
灰衣人放弃了此时逃跑的念头,却是侧首,看着远处,不敢触及她的目光。
十五看了看方才他坐着的地方,点头道,“还好,这里不是风口。”说完,目光又落在他身上,道,“过来坐吧。”她就着刚刚他坐过的地方坐下,只是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腾出了一个位置。
记忆里,少女抱着膝盖孤单坐在地上,对头上的少年说,防风,你也下来坐吧。
记忆不断的与此刻重叠,她明明安静的目光,对他来说却是一杯鸩酒止渴的毒药,他顿了片刻,终究上前,默默的坐在了她身边。
却还是保持了点距离。
“吃饭了吗?”
十五静静的看着他。
他沉默,没有说话。
十五没有生气,从披风里取出丝绢包裹好的绿豆糕点,递给他。
冷飕飕的风中,糕点的味道,带着一股清香,他眼睛微微酸涩,不知道是开心还是难过。
“都冷了。”她抿唇笑道,却是锲而不舍的举着手,将糕点放在他身前,“小时候,你常用沐春风护糕点。但很可惜,这么多年,我一直没学这个心法,所以……还得你自己来。”
沐春风极其耗内力,气息纯真刚阳,不适女子学习。
她手指纤长,伸出来不到一会儿,就被冻得通红。
他本不敢接住,可看到她执拗的表情和她苍白的手指,他只得将那糕点拿在手里,却是低声回问,“手冷么?”
“不冷。”十五搓了搓手,然后拉紧身上的披风,侧首瞧着他,“自己用沐春风热一下,这是你喜欢吃的。”
防风记忆中的少年,总喜欢给红衣少女买各种糕点,但是他却只吃那种红豆的。
“我不饿。”
他不饿,也不累。
连日来所有的疲倦和担忧,在她悄然出现在身后的瞬间,全都烟消云散。
“不饿也得吃。”她语气一如当年的一样固执,“今天是过年。过年要吃饱,来年才能有吃有住,你忘记了?”
远处的灯火闪烁得眼眸明亮,虽然也带着面皮,但是眼底却有掩藏不住的笑意。
莲绛手捧着冰冷的绿豆糕,突然意识道,眼前的女子有些不同。
可一时间,却不知道不同在哪里?
“快啊。”
十五又笑了笑。
莲绛低头,丝丝暖意从手心溢出,缭绕着那绿豆糕,不消一会儿,被冻得冰凉的糕点很快发出阵阵热气。
但是,他还是没有吃,因为带着面具。
“是怕我下毒?”她笑道,从他手心捻起一块方才带过来时不慎挤碎的,吃了起来,“味道很好,是老伯家自己做的。”
“我不方便吃。”
他终究是叹了一口气。
那声音隔着面具,竟带着几分破碎和虚弱。
十五咬绿豆糕的动作微微一怔,手落在他裹着纱布的手上,胸口难言沉痛。
方才她靠近他时,敏锐的她就发现了那股味道。
如同沐色是说,那是死人临死前苦于挣扎的气息。
腐败,苍白,无力。
口中原本香甜的绿豆糕突然带着一股苦涩的味道。
胸口的钝痛顿时涌齐在眼角,她眼眸黯然,落在他脖子上的纱布上,“连……师父都没有办法吗?”
“师父?”莲绛愣了片刻,很快反应过来。
胭脂浓,曾是剑圣白衣的唯一嫡传弟子。
看着她眼中的担忧和痛苦之色,他心如刀切,顿时支起身子,道,“有方法,已经好很多了。”说着,又侧了侧身子,背对着十五,悄然取下面具,含住一块绿豆糕,再带上面具。
“我吃了,很好吃。”
他语气突然有些慌乱,“你不要担心了。”
看着他手里少了一块绿豆糕,十五脸上才露出笑容,恰时,远处几十放鞭炮突然响起,她道,“新年好运,大吉大利。”
他懵了,循着她眼神看去,这才想起,就在刚才,除夕刚过,已是新年。
一丝感动涌在心头,代替了方才的心疼,他面具下的眼眸里闪过难掩的笑意。
她陪他过新年了。
这是他一生中,记忆中最深刻的新年了。
只有几块红豆,但是,她寻他而来,坐在他身边。
“新年好运,大吉大利。”
他亦笑着道,只觉得方才吃的绿豆糕,甘甜爽口。
“来。”旁边又响起她的声音,他侧首,看到她手里多了一个红包,放在他手里,“岁岁平安。”
他紧紧的握住,沉了半响,从袖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绣袋,递给十五,低声道,“这也是给你的。”
“哦?”十五笑道,“我也有红包么?”
但是,丝袋却有些沉重,她拿出来一看,不由一惊,竟然是也是一块镶嵌玉佩的长命锁,和阿初脖子上的一对,连那价值连城的玉都几乎一模一样。
十五握着这精致无比的长命锁,惊讶的看向他,“这……这太贵重了。”
“这是……我对你和孩子的一片心意。”
那是她入宫第三天,他暗自寻了巧匠定制的。
那会儿想着临近过年,他想送一对有特殊意义的东西,几个巧匠赶制了几天终于完工,没等他送出,她已经离开。
两人身份,也变得独立。
一个代表着大洲,一个代表着北冥。
“谢谢。”
十五将长命锁挂在脖子上,“好看吗?”
她睫毛在火光的衬托得更加卷长,温暖而秀美。
“好看。”他认真的回答。
两人目光交错,也不知掉为何,十五顿觉得胸口钝痛难忍,脑子里闪过一帘帘白色的纱幔,纱幔后面坐着一个身穿碧色衣衫的人。
夜风凉凉,帘子飞舞,可偏生如何都看不清藏在那纱幔后面的容颜。
她甚至忍不住抬起手,伸向他,试图拨开那纱幔。
感到她的手要碰触到自己的面具,莲绛大惊,又发现十五神色恍惚痛苦,像是被人施了咒法。
“胭脂……你怎么了……”
“胭脂……”他放下绿豆糕,挡住她手的同时,一下捧住她的脸,“胭脂,你怎么了?”
“呼!”
那一声胭脂,仿似昏暗深渊的一线光明,让十五渐渐清醒。
她当即呼了一口气,而脑子里,竟又是一片空白。
“不知道。”
她有些颓然。这是第二次发生这种事情了,第一次是在沧澜江边醒来,第一次看着阿初的脸。
她总感觉,她记忆深处藏着一个东西,却是触不可及。
“你是不是没有休息好?”他轻声询问,手捧着她的脸却不忍放开。
人总是贪婪的,得到一点,便想要更多。
可是为了怕她反感,他终究是收回了手,一时间,手心和胸口顿时空了空。
十五背靠着身后的树,有些疲倦,“我先睡一会儿。”说着,就闭上眼睛。
“胭脂。”他忙晃了晃她的肩膀,“这儿很冷,你还是回去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十五睁开眼。
她怎么,竟然想在这儿休息。
她目光看了看四周,阴暗而寒冷,但是回头,对上了他的目光,却顿觉得四周寒气早就散去。
她明白了,为何竟然有突然想在此处休息的念头。
是因为,他在这里。
是的,如果她没有记错,在被秋叶一澈包围时,他出现的那一刻,她竟然有着前所未有的安心。
就如同刚才,坐在他身边,总觉得有好多话要说。
她忙起身站了起来,裹紧身上的披风,“我回去了。”
他亦跟着站起来,“嗯。”
十五低头,走了几步,却又突然顿住,回头看着他,“你不要跟着来了,我不想让你在师傅那儿为难。”
莲绛怔了片刻,又听到她说,“谢谢你连日来的解围,但是,我……我现在是卫霜发,是北冥人,已经被七星盟下了追杀令。你若被人发现身份,师傅定然怪罪你。”
“那是我自己的事。”
他突然有点难过,语气不由执拗,“我做的事情和七星盟无关。”
他要保护她,那是他的心愿所在。
而且,那也是他欠阿初的。
说了,他要亲自陪阿初到昆仑。
这一别,或许就是永别,他不想再失去这个机会。
这下倒是十五楞了,她印象中的防风,安静如一抹青烟,作为影卫,他很少说话。
这却是,她记忆中,第一次看到防风用如此执拗甚至带着有点负气的语气和自己说话。
更重要的是,防风一生中最为尊敬的是师傅的决定。
他是从来不会忤逆师傅的。
“你有些奇怪。”十五拉紧了披风,看着眼前的灰衣人,“以前的你,从来不会忤逆师傅的。”
---------------女巫の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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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一章 卿行君随 十六
书室 更新时间:2013-9-27 2:40:33 本章字数:10677
“你有些奇怪。0”十五拉紧了披风,看着眼前的灰衣人,“以前的你,从来不会忤逆师傅的。”
莲绛大惊,但很快将慌乱压制下来,“人总是要变的。”
“你不会。”她语气肯定,“你从来没有变过。”
莲绛不再说话,再说下去,他怕自己露出破绽。
防风记忆力的胭脂浓,自小就聪明,有着常人所没有的敏锐力,因此,她习武,轻功都进步的让人骇然榭。
有时候思来,怕是和她血统有关。
她沉声,“有沐色在,我和他能应付得来这些追杀。而且我们的人也到了……再则,”她顿了一下,“你如今的身份毕竟是七星使者,我们立场对立。”
“你是说,这一路的追杀,都是我带人的?垆”
“我没有这种想法。”十五解释道,“我不想让你也置入危险。过去多年,我从未对你说过感激,可对你和师傅,从未有过报答的机会,如今,更是没有了。但是,我不想你们因为我们陷入危险,而内疚。”
莲绛似还要说什么,远远的看着有人朝这边走来,他拾起放在石头上的绿豆糕,道,“明白了。但是,现在你们的行踪已经被角丽姬和秋叶一澈发现。”
他语气担忧,“他们定是为了凝雪珠而来,你们之前走的那条路,已经不安全。唯一可以走的就是西陵。”
“可西陵关不正是七星集结地方?”
如果没有记错,在客栈时,他就对霸刀家族的人说她们去了西陵,如今人家都带兵去等了,她不自投罗网?
“只要没有遇到盟主,那其他七星比起角丽姬容易对付多了。”
十五恍然明白。
七星集结在西陵,那角丽姬怕也不敢过去,怎么说,她也是北冥人。
去西陵,对十五来说,是险中求全了。
十五欲开口,才发现他早就消失在了林子里。
一时间,林子里只有丝丝风声,十五顿觉得寒意席卷,那御寒的披风竟然丝毫起不到任何作用。
“胭脂。”沐色担忧的声音传来。
十五没有应声,来人已经将她拉入在了怀里,摸着她的脸,“怎么这么冷?”
淡淡的紫罗兰香气传来。
“方才我出来走走,发现了这个林子,就随意走到这里了。”
“是么?”
沐色声音微沉,带着点寒气。
他紫瞳扫过林子深处,眼底掠过丝丝寒气。
十五听出了他声音中的异样,忙从他怀里出来,道,“我们回去吧。”
“好。”
他笑了笑,牵着她往回走,坝子里还有许多小孩子,阿初也在绿意的看守下,不停的点烟花,玩的很开心,看起来没有丝毫的倦意。
后面又玩了好久,阿初才肯回去。
到了房间里,阿初站在床上,一边乖乖的任由十五给它脱衣服,一边眨着眼睛说,“娘亲,你看到了吗?窜天猴冲的好高。”
“看到了。”
脱的小家伙只剩下了小小的里衣,十五拿起被褥将它裹成粽子,将旁边的毛巾打湿,替它洗脸。
摘下它左边的眼罩,露出一只如翠绿的碧眸。
这些天来,一直是沐色在照顾阿初,这算是头一次十五摘下孩子的眼罩。
那只碧色眼睛露出的瞬间,她顿觉得胸口被重锤敲中,一种难以言说的闷痛蔓延向四肢百骸。
她手指颤抖的落在阿初睫羽上,脑子里竟然又浮现了那个满月的夜晚,一方莲台,几缕纱帘,一人姿态慵懒的靠在里面,可是无论如何,都无法看清那人的容颜。
“娘亲……”
“嗯。”十五马上整了脸色,对着孩子一笑。
“你刚刚看着我的眼神好奇怪?”小莲初眨了眨眼睛。
“因为……”她低头亲了亲孩子的漂亮的鼻子,“我家阿初长得可美了。”
“是吗?”小东西得以的翘起嘴角,“二爹爹说我再美都美不过他!”
“二爹爹?”
十五替它擦脸的动作一顿,“什么二爹爹?”
“就是那个和我长得很像,却说自己美得颠倒众生的二爹……”阿初突然顿住了,才想起,十五一直不准它喊莲绛二爹爹。
又想到那日在客栈,二爹爹竟然要赶走它们,它心中突然一酸,不愿提及。
孩子垂着睫毛,精致的脸上有几分忧伤,十五看着这张脸,这些日子一直在想,这孩子到底像谁?
沐色有着一种出尘之美,她记得初见沐色时,他满身鲜血,却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美。
这是她和沐色的孩子?
孩子长得格外的漂亮,无论轮廓和美艳都精致像瓷器一样,但是却有一种邪气的灵动,仿似生来如此。
她这是疯了。
十五感到一阵惊悚!
她竟然再怀疑这个孩子是不是她和沐色的!
“二爹爹是谁?”可是忍不住那份好奇,她下意识的问。
小莲初以为十五认同了莲绛,忙道,“二爹爹就是莲绛啊。”
“莲绛?”十五浑然一抖,只觉得大脑一片嗡鸣,然后颤声,“莲绛是谁?”
她从未听说过的名字,为何连阿初都知道。
“娘亲你不记得了?”阿初眨了眨眼睛,然后捧着自己的小脸,一如当初见到莲绛那般,“就是和我长得很像的那个莲绛啊。我叫莲初,他叫莲绛……”
“二爹爹还说,他要娶你,然后把他的那些几百个老婆全都给我。”
嗡鸣声与阿初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十五喘着气。
是的,她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儿。
从醒来时,她就发现了有什么不对。
她手放在头上,手指用力一摁,她此时万分的肯定,她忘记了些一些东西。
但是内容是什么,她不记得,至少,阿初说的这个人,是她忘记的一部分。
十五忍住心头的疑惑和恐惧,将阿初哄睡,然后推门而出,看到沐色站在屋舍外面。
风雪凄凄,可那些风雪未近他身,就被融化,形成飘渺的雨丝。
他负手而立,目光落在远处的林子,眸子深邃的十五看不懂。
似听到了十五出来的脚步声,他回头,脸上浮起淡淡的笑意,与先前冷漠如霜的深情判若两人,“胭脂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我……”十五走过去,神色有些捂住,一下拉住他袖子,“沐色,我好像忘记了一些东西。”沐色紫瞳里掠过一丝惊讶,然后反握住十五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前,柔声,“胭脂,你是太累了。0”
“不,是真的。这几日,我总觉得惶惶不安,总觉得丢了什么东西……”
“是不是刚才那人给你说了什么?”
“那人?”
十五脸色苍白,看样子沐色知道她刚刚去见了防风,忙道,“不是他,他什么都没有说,他只是说让我们走西陵关,那边虽然会遇到七星,但是角丽姬的人不敢去那边。”
他抿唇,清美至极的脸上拂过一丝冷意,伸手亲昵的捧着她的脸,“那,你觉得你忘记了什么?”
十五楞了一下,如实道,“不知道。”
“那就是你想多了。”他手指落在她眉心,一丝暖意从他指尖溢出,传递到她脑颅里。
一时间,她焦躁的情绪瞬间平复了下来。
“莲绛是谁?”她冷不丁的开口,眼中满是期待和疑惑。
沐色顿觉得呼吸一滞,眼底闪过一丝骇然,半响,他稳住神色,静静的道,“没有听说过这个人。胭脂,你是从哪儿听来的?”
“没有这个人……”十五低声重复。
“胭脂。”
“嗯?”十五抬眸,迎上了他潋滟的紫眸子,“快睡吧,你太累了。”
疲倦瞬间吞噬她所有的意识,她抓住他袖子的手不由一松,整个人都无力的瘫软在她怀中。
沐色手一招,一道结界落在了屋舍外面,他抱起十五,慢慢的进入内屋。
===========
高处的山坡上,莲绛抱着剑,站在风中。
为了不让敏锐的沐色感知自己的位置,方才他强制性的压制了自己的灵力。
此时,没有结界护身,风撩起他满是风雪的长发,衣衫也发出猎猎声响。
面具下的碧眸沉着一丝担忧,他身形后退,隐如风雪中。
可他刚走几步步,背后空门处传来一阵细小声音,凌厉杀气破空而来,莲绛本能侧身,怀中的剑顺势出鞘,与那道杀气凌空相撞。
立时,火光四溅,他握着剑柄,横着一抽。
刺耳声音传来,他掠开十来尺,隔着风雪看着远处片雪不沾的卷发男子。
“果然是你。”沐色沉声开口,“你如何藏得了你身上的死亡气息,防风。”
看清来人,莲绛抱着手臂,立在远处,没有说话。
“在沧澜江时,胭脂就说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你我之间的事情也一概不追究,可你为何还跑来此地?”
“路过。”
“只是路过?”
沐色眯眼,打量着身前的灰衣男子。
此时的男子气息和妆容与那日没有区别,然而,周身却有一股让沐色觉得怪异的气息。
“那你觉得呢。”
莲绛反问,声音没有丝毫波澜。
沐色立时明白了。
原来,眼前的防风,没有了昔日对自己的恐惧。
印象中的防风,对自己总有一股莫名的敌视,那种将他恨之入骨的敌视中,还有一种恐惧。
沐色扬起唇角,打量着莲绛,“这也未免太过巧合了吧。使者出现的地方,不是有七星世家,就有秋叶一澈。我们路途行踪保密,可一而再,再而三的遇到偷袭,七星使者敢说这和你无关!”
“那只能说你保密做的不够好。”
莲绛冷声。
话音未落,沐色手中飞出几道银丝,成星射状疾驰而来。
莲绛握紧手中的剑,显然没有料到沐色如何对自己起了杀意。
剑气四起,拦住那银丝。
可沐色的银丝灌注了强大的灵力,莲绛方才已经将自己的灵力遏制,短时间也无法强制冲破开来。
银丝被斩断,可那杀气却没有丝毫减弱。
莲绛只觉得,手腕一阵剧痛,一条银丝已经穿透了他手腕,点点血丝滚落。
“你到底对她说了什么?”
拉住银丝的另外一头,沐色厉声质问,眼里涌出浓烈的杀意。
莲绛忍住那剧痛,直直的望着沐色,“不明白你说什么?”
“方才在林子里,你到底对胭脂说了什么?”
否则,她怎么会无缘无故问起,那个人。那个她已经彻底忘记的人。
“呵……”莲绛注意到沐色眼中的愤怒和慌乱,不由冷笑,“你该问问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沐色勾住银丝的手指,往后一拉,“你可知道,我这一拉,你的手就会废掉。”
血沿着银丝滴落,却已是黑色,莲绛看着黑色的鲜血,出神。
尸毒发作的很快,已经融入了鲜血。
远处的沐色也看到了这血,当即蹙眉,“你本就离死期不远了,但是胭脂要我放过你,我不会取你性命,但是你得胭脂远点!”
“你有权利和资格要求我做什么?”
莲绛依然冷静的看着沐色。
沐色倒没有想到这个人在死亡线上挣扎的人,口气竟然如此狂妄,待片刻反应之后,他道,“念在你那日早客栈替我们解围,不如此时我送你一程,也免得他日你尸毒发作,全身溃烂痛苦而亡。”
他原本是像用傀儡术,将其控制。
可眼前的灰衣人意志却强大的可怕,他找不到任何突破点。
一枚银丝直接奔向莲绛心脏。
“住手!”
身后传来一个暴怒的声音,沐色震惊回头,看到一道白光斩了过来,瞬间拦住了他的银丝。
那银丝本就绝杀,被此光芒一拦,那强大的力量顿时倒退回去。
沐色躲避不及,立在远处生生受了一击。
而他的视线中,十五手持龙骨拐杖脸色阴沉的走来,恼怒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走向灰衣人。
莲绛和沐色都没有想到十五会出现在此时,两人眼底都露出惊骇震惊之色。
待莲绛反应过来之后,十五已经走到自己身前,“你怎么样了?”
莲绛忙藏起自己受伤的手,摇头,“没事。”
十五似乎来的十分匆忙,身上还只穿了一件单衣,长发在风雪中飞散,露出了原本绝艳的容颜,可是,看起来去格外的单薄。
“你会冷吗?”莲绛心疼的看着十五。
“你的手。”
十五懒得理他,扣住了他的左手腕,一看那纱布被黑色的血染红,眼瞳紧缩,回头看向沐色,“你故意让我睡着,就是来杀他?”
“我……”
沐色捂住胸口,有些茫然迷惑的看着十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完全没有想到,此时的十五会醒来。
按理说,她该明天早上才醒来。
醒来之后,她就会忘记今日发生的一切,而接受他给她重新编制的梦。
此时她醒了过来,说明,记忆替代,没有成功。
“你怎么答应过我的。说了不会对他动手!”
十五紧紧拉住莲绛的手,跨步朝村子里走。
“去哪里?”
这一下,倒是莲绛慌乱了,他试图挣脱开十五,哪知她白皙的手指却像钳子一样扣住他手腕,根本没有放开的意思。
“清理伤口。”
十五懒得管他,拉住他就往回走。
“胭脂……”
沐色转身看向十五,她已经带着莲绛飞快离开。
周身的结界散开,刺骨风雪飘落在发丝和脸上,融化成水,从他白皙的脸庞滑过。
他立在风雪中,看着她拉着灰衣人消失在月色中,漂亮的嘴角漾起一丝苦涩。
似乎,见面一来,胭脂从未曾主动牵过他的手。
“胭脂啊……”他垂眸,“我一直在努力让你得到幸福。”
村口,绿意撑着伞慢慢走出来,走到沐色身边,将伞举了起来,“公子。”
“你说她只要忘记了,那情蛊就会生效,让她爱上我……”他声音失落而哀伤,“但是,你我都看在眼里,她虽然忘记了,但是,她在避开我。”
“也许……她还没有适应吧。”
“也许吧。”他叹了一口气,错身从绿意身边走过去,朝屋舍方向走。
绿意握紧了手里的伞柄,眼底涌起一抹惆怅。
十五,是不会爱上沐色的。
就如今晚她故意唤醒十五一样,为的就是让她看到这些。
她想让沐色清醒,让他明白,他所走的一切都在自欺欺人。
现在那女人,不再的当年只为了沐色而活下去的胭脂浓了。
那个胭脂浓,早在沐色沉睡期间就彻底死了。
眼前这个女子,是十五。
===========女巫的猫=========
屋舍里只有一盏昏暗的灯,十五端来了水,寻来一张干净的毛巾坐在了莲绛身前。
“不过是小伤。”
莲绛嘀咕道。
“你不要怪他。”十五为难的揭开他受伤的纱布,这才发现,那条银丝还在他骨肉里。
因为天寒地冻,那伤口现在已经凝结在一起了,可那乌黑的血在他白皙的皮肤下,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你忍着点,会有点疼。”
十五咬牙,扣住他手腕,然后用力一扯。
莲绛只觉得伤口一丝冰凉,那银丝已经被她扯了出来。
动作飞快,可伤口依然被牵扯道,乌黑的血,凝结成珠。
“不要碰,有毒。”
他忙推开十五。
尸毒开始入了血液,待过段时间入了骨髓,皮肤就开始腐烂。
十五被他推的措手不及,一个踉跄,莲绛一看,又慌忙上去,将她拉住。
他放开了十五,忙用纱布裹着自己的伤口,默然的坐在一边。
十五靠在门口,许久没有说话,沐色走路了回来,看了一眼屋子里的莲绛,转身又离开。
“这尸毒是当初你研制出来的,难道说,你这么多年,就没有找到过解药?”
许久,她艰难开口。
脑子里反反复复是碧萝全身溃烂的样子,十五不敢想象,眼前面具下面,该藏着一张怎样的脸。
莲绛本想告诉十五,他不会死的。
但是看着沐色离开,他似想起了什么,道,“胭脂,带我去龙门吧。”
“什么?”
十五以为自己听错了,瞪大了眼睛看着莲绛。
“带我去龙门。”
“为什么?”
“我只是想去看看。”他笑了笑,“你反正也要路过,就当……陪我一程吧。”
他原本只是想暗中保护十五,可是方才那一幕,他更加断定了沐色和十五有异样。
他要留下来,想尽一切办法。
如今的他,只是防风。
“不行。”十五断然拒绝,“如同先前所说的,我不会把你牵扯此事之中。”
“你是担心我七星使者的身份?”他笑了笑,指着空荡荡的腰间,“那腰牌才是身份的象征,没有它,我什么都不是。我这个样子,谁也不认识我。再者……”他顿声,语气固执,“你若不带上我,我也能从南疆一路跟来。”
“嗯?”
十五端着热水盆子站在门口,惊讶而震惊的听完眼前的男子说的这句话。
这……这和她记忆中防风完全就判若两人。
眼前这个语气固执,神态执拗的男子是防风么?
如果她没有听错,这口气里,明明有点威胁的味道,还有几分痞气!
一副你不带我,我同样能赖着你流氓气质。
若非他身上那独一无二的尸毒,若非先前见过他这个装扮,和那从小就不离他身上的剑,就单这个语气,十五如何都不会将此人和防风扯上关系。
剑柄上的惠子,是一枚古老陈旧的玉,那是多年前,游历时她买来送给他的。
那以后,他就一直挂在剑上,从未取下来过。
“很危险。”
“我知道。”
他静静的回答。
“那师傅那儿,你怎么办?”
“师傅先前只是命我去月重宫,任务已经完成。”
“不!”
沉了半响,十五还是坚持自己的决定,“外面风大,你今晚就在这里休息。明日,我们各奔东西。”
十五端着盆子,走到院子里,看着沐色坐在井水边,长发湿润的披在肩上,
十五觉得此时还是得对沐色说,上前走到他身边,发现他手里拿着一把刀正认真的雕刻一个木雕。
那木雕已经成型,看得出是一个女子。
十五胸口一阵难过,她当然知道,沐色只有迷茫和不开心时,才会雕刻木雕。
“对不起。”十五坐在他身边。
这么多年来,他从未对沐色如此重的口气说过话。“你没错。”沐色没有抬头,手里刀辗转如飞,木屑溅落,“是我错了,我原本答应了你会放了他,但是没有信守诺言,差点动手杀了他。”
“他曾经是我的影卫,却因为我中了尸毒,这个恩情,我一辈子都无法偿还。”
“我明白。”
沐色回答,手里的刀丝毫没有停。
“防风,他要去龙门。”
手里的道突然一顿,却是切过了指尖,沐色抬起头,紫色的眸子平静的看着十五。
他眼眸像一面镜子,倒映出自己的样子,十五知道带着一个七星盟的人在身边,就是一种随时都会发作的毒,甚至会给他们带来致命的危险。
但是。她改变不了防风的决心。
“你是我的娘子。”他笑,有些凄凉,“我什么都会听你的,一如多年前我们初次相遇那样。”
娘子?
对这个称呼,十五感到陌生。
下意识的低下头,才看到沐色手指上尽是鲜血,她忙捧着他的手,摁住伤口,又低头从袖中里乱翻一通。
“是在找这个?”
背后幽幽的声音响起。
十五和沐色同时回头,看到灰衣人抱着剑默默的立在几尺开外,他缠着纱布的左手,摊着一张白色的丝绢。
丝绢像一片纸在风中颤动。
十五面色尴尬,才想起自己用丝绢包了红豆糕给他送过去。
沐色的脸惨白如雪。
十五走到灰衣人身前,伸手去拿那丝绢,却听到他问,“胭脂,你确定这是你的?”
他手紧紧握着丝绢的另外一半,并没有因为她拉扯,而松开手。
“是。”十五坚定的回答。
这个丝绢是她多年来随行携带之物,一直都都小心翼翼的的保管。
先前在林子里,走的有些匆忙,后面又发生了他们伤人事件,她一时间给忘记了。
“确定?”
“防风。”
十五沉声唤着他名字。
语气中已经有了一丝不悦。
“丝绢上的莲花……”他慢慢松开手,声音有几分诡异,“很漂亮。”
他松开的另外一半,那白色的丝绢上,有一朵红色的莲花。
那花绣的并不精致,甚至看得出那个角落曾经是被人扯掉过,但是,那针的走线却看得出来,绣花之人十分用心。
十五握着那丝绢的手在发抖,因为她知道这她多年来随身携带的丝绢。
可此时,她却不记得关于这丝绢上莲花的一切。
甚至不知道,为何自己会留着一张破旧的丝绢。
她捧着丝绢,一遍遍的打量那朵花,可任由她怎么想,她找不到一点记忆。
“胭脂……”
低沉而蛊惑的声音传来,十五回头看着沐色。
“休息了。”
他道,声音幽幽,有几分虚弱。
十五握紧手绢,上前将他扶起来。
反手握住十五,沐色双目看向莲绛,目光中有几许警告。
十五有些为难,“你也早些休息吧。”
莲绛没有说话,因为十五的语气,没有丝毫留住他的意思。
到底,她还是不会带着他上路。
待两个人都离开,他转身悄然走向村口。
村口的石头上,覆盖了一层冰霜,他手中长剑一扫,将雪渣扫光,然后抱着剑靠在上面。
风从村口刮过,发出呜咽声响,犹如半夜迷路人无助的哭泣。
他从交领里翻了翻,掏出一张白色的丝绢。
这张丝绢,和方才十五手中的几乎一模一样,一样的材质,一样的绣花,一样的莲花。
不同的是,十五那张虽然保管的很好,但是却看得出来年生已久。
而且,最让莲绛疑惑的是,十五丝绢上那朵莲花应该是补上去的,而且,不是一个人的针法,是两个人。
如果他没有看错,那花的旁边,有一个‘五’字。
莲绛有些无力的仰起头,将丝绢盖在脸上,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
绣着莲花的丝绢,当世,只有一个人用,那个人,是他自己。
那十五的手绢哪里来?
方才十五的神色,她知道丝绢属于她,但是她茫然的神情告诉莲绛:她不记得那朵花的事情。
这么一刻,莲绛觉得,这丝绢后面一定藏着一个秘密。
而直觉告诉他,这个秘密是关于他和十五的。
寒风刺骨,体内的尸体在血液中流动,可他却丝毫不害怕,反而觉得丝丝暖意游走在周身。
他不后悔来这一趟。
============女巫の猫============
待沐色休息之后,十五依然没有睡意,只是点着一盏昏黄的灯侧身躺在阿初旁边。
她的手里,一直是那张丝绢。
几个时辰前,当她疑惑的告知沐色,自己可能忘记一些东西。
可现在,看到这张丝绢,她万分肯定,她的确是在不知不觉中遗忘了一些人一些事情。
以至于到了早上,十五整个眼睛都布满了血丝,神情片刻的恍惚。
可一想到下一个地方,有些鬼狼在等自己,她强打起精神。
同两位老人惜别之后,十五抱着阿初上了马车,沐色穿着厚厚的斗篷将马车缓缓的赶向村口。
昨天一整天的冰渣,而今天早上,竟然是漫天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天空一片白芒。
绿意提着两个暖手炉放在马车里,“这天气可真冷。”
阿初将手放在暖炉上,搓了搓,然后道,“这是炭火,需要开窗户通风,不然会晕厥的。”
“阿初真聪明。”十五不由赞叹孩子的聪明睿智,竟然懂得这些常识。
“当然。”
阿初笑了笑,站在位置上,将马车的帘子掀开了一点点。
“咦。”它发出一声惊呼。
“怎么了?”
“娘亲,村子口有一个雪人呢。”
“这么早就有人堆雪人了?天刚亮呢,今天大年初一,一般的人都会睡懒觉的。”
“是真的雪人。”
阿初指着村子的石墩上。
十五掀开帘子,循着阿初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村口的石墩上,看到一个坐着的雪人。
只可惜,雪太大,只看得出是一个坐着的人形,脸面周身都被雪覆盖了。
马车从雪人旁边缓缓驶过,震得雪人身上的一些积雪掉落下来。“咦,娘亲,那雪人动了。”
阿初又打开马车后面的那个车窗,大喊,“娘亲你快来看。”
十五揉了揉眉心,昨晚她一夜没睡,方才好不容易有点睡意,这小家伙就叽里呱啦的喊个不停。
无奈,她只得过去,朝那窗外看。
果然看到村口的那个雪人动了,然后缓缓的站起来,一步步的朝这边走来。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二章 卿行君随 十七
书室 更新时间:2013-9-27 2:40:34 本章字数:10723
那雪人每走一步,身上的积雪就掉落一些,不一会儿,就露出了那灰色的衣衫。舒夹答列
十五瞪大了眼睛,怔怔的看着跟在马车后面的那个人。
绿意看到十五脸色不对,也凑过头来,顿时一惊,道,“他不是昨晚那个……”
没等她话说完,十五一下放下窗户上的帘子,然后大声对外面的沐色道,“沐色,要快些走,得赶在中午之前到隆镇。”
话音刚落,身下的马车顿时一扯,果然加快了速秥乳健
很快,那缓缓跟随在马车后面的人,被甩在了风雪中。
直到看不到他的身影,十五抱着阿初才松了一口气。
似乎昨晚太过疲惫,抱着阿初十五沉沉的睡了过去,待醒来时,竟然已是午后憋。
十五坐在马车的左侧,她掀开帘子,外面一片白雾,雪竟然越来越大,冷得刺骨。
“沐色,让我来吧,你进来休息一下。”
“很快就到隆镇了,我去买些干粮,你也别下车,太冷了。”
外面这么冷,沐色不肯让十五赶车,好在马车前方也有帘子,替沐色遮住了一大半的风雪。
十五往手炉里加了几块炭,放在了沐色怀里,“别冻着。”
放下帘子,十五重新靠在马车上,发现阿初又趴在后面的窗户上。
“阿初,你在看什么?”
“看雪人。”阿初答道。
十五顿觉得眉心一跳,扑过去一看,整个脸瞬间苍白没有任何血色。
那个人抱着剑,一步一步的走在风雪中!
在村口时,他才走几步,还能看到他的衣衫和面具。
而此时,他走了几十里路,满身积雪凝在一起,无法掉落。
十五顿觉得胸口一阵难言剧痛,听得耳边的阿初说,“这个雪人好厉害,爹爹马车这块,他不消一会儿又出现在几丈外面。”
阿初这么说,十五已经明白,他这样走路是无法跟上马车的。
只能说明,他走一截,就要用轻功追一路。
十五双手扣住车窗,只觉得胸口在在下沉。
他曾经是她的影卫,像一个影子一样默默的保护她,追随她。
少年时的她也会贪玩,笑话他轻功会跟不上自己,时常一路狂奔,等他来寻。
可每次,她都要折回去,在途中却接他。
而见到他时,那面容清秀的少年正艰难的喘气,“胭脂……你怎么跑的这么快。”
“你跑得太慢了,怎么做我的影卫。”少女明媚的笑道。
那个时候,他对她所做的一切,她都觉得是理所当然。
因为他是她的影卫,那是职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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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现在,看着他在风雪中追随,她却难受的无以复加。
马车戛然停止,沐色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胭脂,你要吃什么?”
十五抱着阿初,直接跳下了马车,进了隆镇的驿站。
驿站长年不休息,大年初一的,也只有在这里能吃到一些简单的东西。
抱着孩子,十五阴沉着脸坐在位置上,然后替自己倒了一杯滚烫的开水。
“胭脂,你怎么了……”沐色看到十五脸色难看,不由看向绿意。
绿意站在旁边没有出声。
“爹爹,有雪人呀。”阿初坐在十五怀里,对沐色道。
“雪人……”沐色看向驿站门口,外面除了风雪什么都没有。
“看好孩子。”十五起身,将阿初塞到沐色怀里,一手拿着一个杯子,一手提着滚烫的茶壶了走了出去。
按照方才莲绛的速度,此时的他应该也到了驿站,可门口迟迟没有人。
十五在门口立了一会儿,转身朝驿站的马厩处走,在转弯的地方,果然看到一个满身堆雪,面容都遮住的人立在马厩的房檐下。
看到他这个样子,十五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觉得怒火中烧,走过去,就恨不得将滚烫的茶壶砸在他身上。
可走到他面前,看到他肩上那些雪已经起了一层冰,她满腹的怒火却无法发泄出来,只是倒了一杯水,递到他面前,命令的语气,“喝!”
天寒地冻,如今,只有一杯滚烫的茶水,方能让他瞬间温暖起来。
他怔怔的望着十五,看到她双瞳中燃烧的怒火,不敢忤逆,只得接过。
滚烫的水下腹,丝丝暖意游走,他冻僵的身体,终于有了一丝感觉。
十五咬着牙,一连逼着他喝了五杯茶。
“回去吧!”
她声音带着一丝哀求。
莲绛捧着滚烫的杯子,没有说话。
周围,只有风声,在两人中间吹过。
“好!”
十五直接将茶壶塞到他怀里,冷笑,“那我就看你跟到什么时候!”
说完,转身走到驿站门口,跳上了赶车的位置,拉紧身上的斗篷,盯了一眼莲绛,大声的朝驿站里面喊道,“上车!”
手里乌黑的鞭子狠狠抽在马背上。
马发出一声撕裂的长啸,扬起蹄子飞奔而出。
莲绛抱着滚烫的茶壶,靠在柱子上,面具下的那张绝丽容颜,露出浅浅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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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色上车就感到了十五心情很糟,像是与人赌气,手里的鞭子抽在马背上,一直不停。
马车一快,车内就会颠簸。
但是,他没有上前劝阻。
他大概已经猜到十五生气的原因。
“娘亲,雪人还在呢!”
马车里阿初不时传来消息。
十五手里的鞭子不曾停歇,临近天黑时,十五再也没有听到关于那人的一点消息。
在拐弯处时,她下意识的放慢了马车的速度,却发现,那个人消失不见了。
此时十五,手臂也已经酸麻得抬不起来。
整整一下午,马都快要虚脱了,而自己,也精疲力竭,她想要做的,就是逼着他追不上来,让他放弃。
“终于还是放弃了吗?”
看到夜幕中的风雪,没有那个跟来的身影,那瞬间,十五竟然有些莫名的失落。
一个时辰之后,马车终于停在了白石镇。而那个人真的没有来。
刚下马车,已有几个人迎了上来,他们先没有注意到易容后的十五,看到沐色抱着阿初下来,差怀中的阿初恭敬行了一个大礼。
阿初则手伸向十五,沐色却抓着小莲初,“娘亲累了。”
十五下了马车,藏在袖中的手,有些微微发抖。
几个黑衣人朝十五深深鞠躬,十五点头,“大家都先休息吧,明日起程。舒夹答列”
这是她从南岭回来,汇合的第一支部队。
这样一来,她们队伍强大,作战能力增强,回到昆仑的信心也更大。
十五站在门口,不由再次回望。
沐色抱着孩子立在旁边,道,“那不是正和你心意。他出现,身份始终尴尬,你如何面对你的属下。”
十五握紧袖中的手,胸口沉闷难耐,一时间,竟然无法抬头迎着沐色的目光。
是啊,那明明正合她心意,可为何,却要难过,要失落。
驿站里都是自己的人,因得知她要到来,在此等候的几个人,早就做好了准备。
桌子上,已经摆放着热气腾腾的汤菜,就连四个角落都放着炭火,里面温暖又舒适。
“吃饭吧。”
十五开口,就着旁边的凳子坐下,沐色抱着阿初坐在她对面。
其余人立在旁边,十五看着他们,“都坐下吃吧,天寒地冻的,你们也需要补给。”
“是。”几个人坐在了隔壁桌子里。
屋子里,饭菜香气四溢,浓汤鲜美,可十五却难以拿筷子。
因为她的手太酸了。、
“你是手疼了?”沐色担忧的问,然后盛了一碗汤递给十五。
十五抬起左手,端起来抿了一口,嘴里却吃不出什么味道。
“外面太冷了!”驿站的小二把马送到了马厩,来回就这么短的时间,冻得直哆嗦,“客官,按照您的吩咐,马厩里我放了许多马草,不会被冻着的。”
“谢谢。”沐色微微一笑。
那小二看着外面风大,门被撞的一开一合,征求了十五等人的同意,打算将其反锁起来。
“咦……有人来了……”小二站在门口,看着马灯的照耀下,有一人模糊的身影朝这边赶来。
十五丢下碗,一个箭步就冲到了门口。
三十尺开外,有一个人杵着剑,亦步亦趋的往这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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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来了!他还是来了!此时的十五脑子里,只有这个念头!
他满身都结了冰,走的十分艰难,但是,他目光却十分坚定的落在驿站处,落在十五身上。
脚下一滑,他整个人险些跌倒,好在剑Сhā在雪地中,艰难的支撑着他。
可是,就不过三十多尺的距离,对此时身体僵硬的他来说,却也是举步维艰。
看着门口的立着的女子,他嘴角扬起,又重新站了起来。
可刚走一步,又是一个趔趄。
而灯光下的女子,一把推开旁边的小二,朝自己飞奔而来。
“你疯了啊!”
她跪在他身前,左手用力的托着他身体,眼里燃烧着熊熊怒火。
可这些怒火转到他身上,却化成柔情。
是啊,莲绛亦支撑不住的跪在地上,下颚贪恋的压在她肩头。
他疯了!
早在大冥宫第一眼看到她时,他就疯了。
为了她,他何时有过理智!他早就抛开了世俗,丢弃了理性。
“不要睡!”
见他没有说话,十五沉声厉责。
“嗯。”他虚弱的回答。
十五右手已经使不上力气,肩头托着他的身体,膝盖用力同左手用力,咬牙站了起来,“跟我进去。”
他周身几乎所有重量都压在她身上,更重的是,他全身都是厚厚的冰层,犹如石铁打造的盔甲,又冷又硬,还格外的沉。
看到他倒下的那一刻,她心中虽然难过,可是,当跑到他身前,看到他还活着时,她觉得安心。
“你还能走吗?”
她担忧的问。
头靠在她肩头,能闻到属于她的气息,满足慢慢占据心房,他笑着道,“能。”
“那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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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色静静的站在门口,苍白的脸藏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神色。
“房间呢?”
十五拖着莲绛进来,朝一个属下询问。
“夫人,在里面。”其中一个穿着银色衣服的男子迎了过来,他们目光略惊讶的看着靠在十五肩头的雪人,可很快就沉静下来。
“帮我准备一些汤,热水,谢谢了。”
扶着将他放置在房间的位置上,绿意已经送来了火盆和方才十五所要的东西,她一声不吭的走了出去,看着沐色依然立在门口,看着门外的风雪。
莲绛有些艰难的坐下,十五看着他身后厚厚的冰,不由蹙眉,“你的沐春风呢?身为习过沐春风的人,竟然还被雪冻成这样,若说出去,真叫丢师傅的脸面。”
莲绛低下头,“沐春风,太耗内力了。”
十五恍然一惊,是啊,下午时她为了赌气丢开他,马鞭甩过不停,若非一路轻功,他根本不可能追的上。
而轻功,要的就是内力的支撑。
“对不起。”十五叹了一口气,起身左手提起茶壶热水,倒了一杯,递给他。
他心思敏锐,一下落在她右手上,“你右手怎么了?”
他从未见她左手做事,就连上午负气将水壶塞到他手里,都是用手。
“有些酸。”她没有好气的说。
“你过来。”他看着她。
“做什么?”十五走过去,他将她右手握住,丝丝暖意传入她手心。
十五一把将他手甩开,怒声,“你自己都这个样子了,还将沐春风传入我体内。把你身上的冰给化了。”看着桶里面的热水,十五转身走到门口,“去洗一个热水澡,再吃些东西补充体力。”
莲绛没想到十五这么快就离开,却又不好拦住,只得巴巴的问,“那明天,你还赶我走吗?
他这口气,竟是万般委屈。
十五扶着门的手暗自握紧,道,“明天再说。”
“那我还是先留着内力。”他暗自嘀咕。
声音不大,却传到了十五耳朵里。
十五胸口一直憋了一口气,但是怎么也发作不出来,最终化成一丝无奈的叹息,“明天送你一程吧。”
莲绛笑嘻嘻的看着十五合上门,然后才去掉身上的冰渣,将那湿透的衣服全都脱掉,进入那滚烫的水桶中。
长发在水中蔓延开,犹如一滴落入水中的墨水,氤氲温柔,衬着他精致的脸,寸寸如雪。
其实,今日他之所以这么疲倦,并不是一路追赶。
而是,他三年来,极少出现在白天。
虽然漫天风雪,但是白日的光,对他来说,依然是切肤的刀刃,他只要站在光下,就如凌迟处死。为此,他不得不将自己所有的内力用来抗拒这种疼痛,支持着自己追上他。
也好在全身都裹着纱布,又替他抵挡了大半的阳光灼烧。
白皙的皮肤上有了些红晕,他回头看向屏风,为难的叹了一口气。
他没有衣服!
方才沐浴之前,也忘记把湿的衣服放在炭火旁边烘烤。
莲绛有些懊恼的站在浴桶里,抱着手臂正想着怎么办,恰此时,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
“防风?”
是十五的声音。
莲绛吓得赶紧缩回水桶里,将下巴搁在木桶边缘,“胭脂,怎么了?”
“我来给你送衣服。”
“那你放在桌子上吧,或者……”
没等他说完,十五道,“那我进来了。”
莲绛要阻止来不及了,但是他总不可能什么都不穿的见十五吧。
记忆中的胭脂浓对防风,犹如哥哥般的亲情。
他回头看了看床,只得咬牙,赤身钻了进去,又看见旁边的面具,手一伸,几尺开外的面具飞到他手中,他赶紧戴上。
而这个时候门已经被推开,十五抱着一身衣衫站在门口。
可她踏入的瞬间,却是看到床榻上的白色纱帘在轻微晃动,而纱幔后面坐着一个人。
她似如五雷击中,大脑一片空白的立在门口,震惊的看着那纱幔。
悠扬神秘的招魂曲,一方莲台,一缕纱帘……
她也不知道这是多少次,看到这个情景了。
没有任何犹豫,她快步走到床榻前,紧紧的盯着纱帘后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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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绛整个人都紧绷在床上,完全不理解他明明十五为何突然走了过来。
隔着白色纱帘,他看到她神色有点不对劲儿,带着几分迷茫,却有几分憧憬,然后伸出了手。
十五手指在空中冰凉,终究还是深吸了一口气,一下掀开了帘子,她一定要看清,每次出现在脑海中,又将自己的藏匿起来的那个人。
帐子后面,一个人裹着被子坐在里面,乌发像黑色的缎带一样披在肩头,露出那冰冷的面具。
看着那面具,十五顿觉得,胸口空空如也。
“防风……”半响,她才讷讷开口,语气里尽是失落。
她低下头,将衣服放在床边,慢慢走了出去。
莲绛不解她为何突然这般消沉,匆匆换上十五从来的长衫和披风,裹好就追了出去。
看到十五正抱着膝盖坐在二楼的阳台上,看着外面的风雪。
他拉紧披风,站在旁边,低声的问道,“阿初呢?”
“在楼下,和他们玩的正高兴。”
莲绛也盘腿坐在旁边,默默的陪着十五。
“你的手还疼吗?”
旁边他声音传来,十五侧首看到他拉住自己手腕,放在膝盖上,掰开了她的手指。
“都起血泡了。”
他起身走到屋子里,寻了一番,拿着一枚烧红了银针,盘腿坐下,低头细心的将她血泡挑破。
长发垂落在身侧,十五有一种回到了十几年前的错觉。
那个时候,为了向师傅挑战,她练得有些丧心病狂,也顾不得自己能否承受,没日没夜的练,直到有一个日,手疼的连剑都拿不起。
可偏生不肯低头,实在太疼,就一个人躲在角落,最后还是被防风找到。
那个时候,他也像现在一样,将她手心里的血泡挑开。
“即便是向我置气,何苦难为自己。”他声音从面具下传来,像风一样温柔。
待血水都放出来,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白色的丝绢,替她包扎好。
“不要碰水了。丝绢上我刚刚撒了些药,明晚再拆下来。”
“你会打蝴蝶结了?”
十五看着他灵巧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惊讶的问。
“我说过,人会变的。”
他收回手,挵着袖子,背靠着墙。
“是有些变了……”
十五不得不承认,这几日看到的防风,和十几年前的看的,几乎判若两人。
“师傅还好吗?”
“挺好的。”
“那就好……他……知道我现在的身份么?”十五喃喃重复。
“不知道。”
突然间,十五有些庆幸,此时面对的是防风,而不是师傅。
若师傅知道,自己养出来的孩子有一日将成为整个大洲的敌人,他该作何感想。
许是因为防风在,十五突然觉得回到了小时候,脑子反反复复的呈现小时候三人生活的情景,此时风雪竟渐小,加之背风口,她慢慢的靠墙上,睡了过去。
莲绛坐在十五身边,默默的看着她的睡颜,正要脱下披风替她盖上,背后却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
“防风大人。”
沐色静静立在走廊那头,目光冷然,“谢谢你照顾胭脂。”他走过来,俯身将睡着了的十五抱起来,转身离开。
莲绛起身,抱着手臂靠在墙上,看着沐色的背影,道,“沐色,明日开始多多照顾。”
沐色蹙眉,疑惑的回头看着莲绛,莲绛笑道,“明日,我将随你们一起去龙门。”
他神色瞬间一沉,很快却回复了平静,低头看着十五,“既然是胭脂的决定,那我一切都尊重她。因为,她是我妻子。”
莲绛面具下的笑容凝住,冷笑“是么?!”
沐色离开,走廊里一片寂静。
隔了一会儿,楼梯口跑来一个小小的身影,莲绛一看,不由低声唤道,“阿初……”
“哎。”小家伙看到莲绛的面具,一下认出来了,朝莲绛跑过来,“面具雪人叔叔。”
莲绛将它捞起来,垫了垫,“阿初重了。”
“咦,你怎么知道我重了?”阿初眨了眨眼,“那天你没有抱我啊。”
莲绛看着孩子的脸,笑道,“我以前抱过,你只是不知道。”
“雪人叔叔你真厉害。”
阿初用崇拜的眼神看着莲绛,“你竟然能追到我们的马车。”
“是么?”莲绛笑了笑。
“但是,为什么要追我们马车呢?”
莲绛手指摸着阿初脸,“因为我在追你娘。”
“嗯?”小东西愣了愣。
莲绛一下想起方才沐色和十五单独一起,抱着阿初就朝那方向走去,“对了,方才你娘叫你呢,叔叔送你去吧。”
“好。”
莲绛满意的笑了笑。
他怎么可能放着沐色和十五单独一起,有了这个小东西,谁都没法过安宁的日子。于是,果断的将小莲初丢在了门口。
那家伙一落地,就扯着嗓子大喊,“娘亲。”
门开了,沐色站在门口,有些惊讶的看着小莲初,小东西仰头乖巧的喊了一声爹爹,然后像球一样滚了进去。
一楼有人望着天,道,“这雪停了呀,莫不是要放晴了?”
==========女巫的猫=========
次日,天气果然放晴。
三辆马车停在了门口,沐色抱着阿初来到第一辆马车,看到莲绛已经穿戴好,戴着面具坐在了里面。
他手里拿了一串糖葫芦,阿初一见,忙从沐色怀里挣脱下来,就扑到莲绛怀里。
沐色沉着脸,只得走向第二辆马车。
过了一会儿,十五也走了出来,小家伙拿着糖葫芦对十五招了招手,“娘亲,我在这里。”
小莲初在哪里,十五自然就在哪里。
站在第二辆马车前的沐色,只得看着十五上了第一辆马车,身后的绿意也知道马车容的人不多,也不敢凑到第一辆车里,只得跟着沐色上了第二辆马车。
马车开动时,莲绛掀开帘子,朝沐色招了招手。
沐色面容如霜,只是抿唇,不再看莲绛。
看沐色受挫,莲绛收回手,笑容满面的靠在车里,满足的看着被自己霸占的第一辆马车和十五呣子。
哼,要和他抢人!
不是他不出手,只要一出手,必然胜利!
这种小心思,谁玩的过他莲绛。
“明天中午能到西陵。”坐在对面的十五收起地图。
“你在担心?”
莲绛看着十五,看到她暗自蹙眉。
“会有吧。”十五叹了一口气。
“放心,不过按照马车速度,今晚怕是要停在郊外?”
“嗯,那边已经安排好了,有人接应。刚好雪也停下来了。”
莲绛点点头,从旁边拿几块竹子,用刀削了起来。
“叔叔,你这是要做什么?”
“纸鸢。”
“纸鸢?”小家伙睁大了眼睛。
“现在风大,今晚应该有星辰,我带你去放纸鸢好不好?”
“好,好。”小家伙没有玩过这些新奇玩意,一下就被莲绛哄住了。
莲绛眯眼笑了笑,这关键嘛,就是要从孩子下手!
今晚带着莲初放纸鸢,那十五会单独丢该他们?
明显不会,这么一来,那沐色应该要气死!要和他斗,还是嫩了点。
=========女巫的猫==========
旷野上篝火冉冉,绿意站在沐色身旁,浅声问,“公子,你不过去吗?”
远处,十五抱着阿初,看着莲绛在放风筝,笑声朗朗。
沐色看着十五,垂下睫毛,低低的咳了一声,“不用,我有点乏了。”
“公子你受伤了?”
绿意发现沐色声音有些不对劲儿。
“没有。”沐色目光落在莲绛神风,“你有没有发现,防风有些不对劲儿?”
绿意沉默,没有说话。
莲绛低头将手里的线轴给阿初,然后蹲在它身边,“慢慢松开,纸鸢就能越飞越高了。”
“嗯,我能自己来。”
阿初手里握着线轴,慢慢放开,果然,那漂亮的纸鸢又飞的更高了。
莲绛回头,看着十五正低头坐石头上,旁边篝火将她如霜的白发照出浅黄|色的光泽,却遮住了她表情。
他走过去,恰好她抬头,那双漆黑的双瞳一瞬不瞬盯着他。
“这是什么?”她摊开手心,一张丝绢飘落出来。
莲绛顺手抓住,沉默不语。
丝绢的一角,一朵红色的莲花徐徐绽开。
“你为什么有一张一样的丝绢?”十五压着声音,质问莲绛。
他昨晚故意用这条丝绢替她包扎伤口,为的就是她来逼问自己。
因为,他也想知道,十五为何有一条一模一样的。
“随身携带的。”他低声。
“你撒谎。”十五盯着他,“你向来喜欢浅灰色,怎么会用这种丝绢。防风,你和我说实话,你的丝绢哪里来的?”
“那你的呢?”莲绛迎着十五焦急的目光,“你是丝绢谁给你的?”
“我的?”十五被问的一愣,“我这也是随身携带的,但是,我不记得关于它的事情了。”
莲绛看了看自己的丝绢,低声,“它的来历我知道,但是我怕你听了不高兴。”
火光闪动,她眼中折射出明亮的光,那是一种渴求。
他摊开手绢,指着那朵莲花,“这代表莲,这颜色,代表绛……”他目光幽幽的望着她,“你的丝巾和我手上这一条,汮来自一个人,莲绛。”
十五明亮的眼底涌起一阵惊骇,她盯着眼前的他,“怎么又是莲绛?莲绛到底是谁?”
这一瞬,却是莲绛整个人都呆在了原地。
她竟然问,莲绛到底是谁?
他明明记得,那晚在大明宫,抵死缠绵时,她在疼痛中喊着他的名字:莲绛。
“你……”莲绛声音有一丝颤抖,“你……不记得莲绛了?”
十五眉头蹙得更紧,“前天阿初也问我这个问题?莲绛是谁?我怎么可能有他的丝绢?”
莲绛只觉得呼吸凝在胸口,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十五迷茫且疑惑的表情。
他想告诉他,莲绛是谁。
可是,这一刻,他竟然发不出一个字,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正掐住他脖子。
他只能像溺水之人,无助的望着她。
她不记得自己了!
这种感觉对他来说,比凌迟处死更痛苦。
他从不期望会她会留下来,也不期望,她会对他有多少想念,但是,为何,却会遗忘。
“纸鸢,纸鸢……飞了?”
远处传来阿初的声音,十五忙过去,看到阿初在抱着线轴在原地大哭,“娘亲,纸鸢飞了。”
“纸鸢没有飞…”十五忙安慰阿初,“它只是去寻找它的生活去了。”
待十五这么说了,莲初才停止了哭。
十五忙抱着阿初回来,已经看到莲绛不在原来的地方,她四下看了看,都没有看到身影,只得转身回到帐篷,给阿初洗漱。
-------------女巫の猫------------
PS:两万字,真的要死猫爹。
预告一下,大洲内容,应该是在月底写完,如果猫爹数学OK。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三章 卿行君随 十八
书室 更新时间:2013-9-27 2:40:34 本章字数:5710
明天上午就能到达西陵,而今晚还有一批人后半夜要来此处汇合。0
方才得到消息,西陵那边,神鞭柳家,霸刀,唐门都已经汇集,城内城外都是重兵把守,看守的极其严厉。
而十五他们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必须经过西陵关,否则难以前往龙门。
为此,她躺在帐篷里睡不着,但是又怕惊醒了怀中的阿初,就一直保持着动作,闭眼躺着。
帐子掀开风声寂静,十五睫毛一颤,听到有人进来榭。
熟悉的紫罗兰香气传来,是沐色,她不由宽心很多,闭上眼睛继续躺着。
却感到沐色微凉的手指突然落在她心口,她顿时一惊,以为沐色要解开她衣服,正要起身阻止,却听到沐色低沉的声音传来。
“胭脂……为什么,你不肯放弃?”沐色低着头,“那些事情,让你这么痛苦,你为何还如此执念,试图寻回记忆?坨”
说着,手指一顿,在她胸口游走寻找一番,声音顿时一颤,“死了?”
他起身,飞快的朝帐篷外走去。
十五翻身坐起来,有些茫然疑惑的看着沐色的背影,看着睡着了阿初,披上衣服,小心翼翼的跟随了出去。
白天的雪停了,到了夜晚,竟然是漫天星斗。
绿意仰头看着漫天星辰,这是她重新入世后,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繁星,璀璨如钻石。
‘唔!”
脖子上一条银丝紧紧的将她缠住,她惊愕的抬头,对上了一双阴鸷的紫瞳。
“胭脂体内的情蛊怎么死了?”
“公子……”绿意惊慌的看着沐色因为愤怒扭曲的脸,泪水滚落而下,“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她心脏了蛊虫死了!”
“公子以为绿意做的?”绿意颤声,“夫人她本就没有心,那情蛊只能短暂的活着,而你要在那期间让夫人对你情动……”她艰难的呼吸,“可是那段时间,夫人对莲绛恋恋不忘……”
沐色放开了绿意,颓然的立在雪中。
他手里拿着一张丝绢正是方才从十五身上寻来的。
上面的莲花,在月色中,妖冶的有些刺目。
他握紧丝绢慢慢往回走,走到一处火堆处,将那丝绢举起,打算点燃。
“沐色你做什么?”
火苗刚刚燃起,十五一下冲了过来,从他手里抢过丝绢,幸而及时,丝绢只起了点黄|色,并没有被烧到。
看着上面的莲花,十五一身血突然倒涌,盯着沐色,“为什么拿我的丝绢,为什么要烧它?”
沐色自然是没有想到十五会突然过来,面色骇然的看着她,“你没有睡?”
“是,我没有睡。”十五握紧丝绢,“如果我睡着了,我就不知道你企图毁掉这个丝绢,我睡着了,就听不到你说,为何你不肯忘记。”
沐色白皙的脸渐渐转入灰色。
“连防风都知道,这个丝绢上莲绛的。”十五深吸了一口气,盯着沐色,“告诉我,莲绛是谁?”
“不知道!”沐色将头扭向一边。
“不可能。你一定知道,沐色,你以前从来对不说慌的!告诉我……”十五上前拉住沐色的袖子,眼神里已经多了一丝哀求,“告诉我,我和莲绛是什么关系?”
沐色目光沉痛的落在十五身上,“我不认识!”
“你……”
十五放开了他,抿了抿唇,转身就走。
“胭脂……”
沐色看着她转身离开的背影,赶紧追了上去。
一道红色的火光飞奔而来,像流星划过的弧线,飞过十五头上,落在了一旁的帐篷上。舒夹答列
“轰!”
一声巨响,整个帐篷爆炸开来,沐色和十五靠得最近,那帐篷爆炸的瞬间,沐色将十五一下扯入怀中。
热浪直冲而来,将两个人直接掀了起来,待重重砸在地上的时候,身下的冰层裂开。
十五依然被甩得头脑有些晕眩耳鸣,耳边又传来几声爆炸声,她睁开眼,尖叫一声从地上爬起来。
“阿初!”
十五飞快的朝另外一个帐篷奔去,而头顶上,数百只火箭飞来。
他们总共有七个帐篷,几乎同时,所有的帐篷都燃烧了起来。
“阿初……”看着自己的帐篷一片大火,十五脚下一个踉跄,跌跪在地上,这一瞬间,十五有一种万念俱灰的绝望感。
她趴在雪地上,看着那燃烧的帐篷,突然喊不出孩子的名字。
火焰中,一个黑色的身影从火里面跑出来。
青色衣衫,白色的面具,怀里抱着一个熟睡的婴儿朝自己跑来。
火势加上风越来越大,他从火海里跳出的瞬间,后背火苗燃气。
十五先是一愣,一下反应了过来。
“防风。”
十五艰难的喊出这个名字,不管三七二十一,从后背一下抱着了他。
“胭脂,我身上有火,你走。”
他试图将她推开,可是,她紧紧贴着他的后背,用自己的身体将那些火苗生生扑熄灭,任由他怎么扭动,她都没有放开。
“没事了,没事了……”他低声安慰道,她才肯松开手。
“阿初呢。”
“阿初没事。”莲绛拉住她手,“快走,秋叶一澈他们来了。”
十五回头,看到沐色正跪在地上,殷红的血从他嘴角溢出,旁边的绿意脱下衣服替他扑灭背上的火。
她怔了怔,大喊,“沐色上马车!”
沐色抬起头,紫色的眸子凄然的看着十五,最后落在她和莲绛紧握在一起的手上。
十五这才恍然惊醒,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似触电的甩开。
而第二辆马车飞快的将沐色和绿意带了上去。
自己身后的马车上,侍卫大喊,“夫人上车。”
莲绛将阿初递过去,然后抱着十五的腰,将她也送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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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走吗?”十五看着莲绛站在下面,大喊。
“秋叶一澈已经知道了你的路线,试图在你进入西陵关之前,将你拦住。快走,这里有我来应付。”
旁边的侍卫手中鞭子抽在马背上,马嘶叫一声,疯狂往前跑。
十五趴在马车上,双手紧紧的抓住帘子,看着莲绛衣衫头发散乱,手持长剑的站在火焰中。
他身形消瘦,发丝随着跳跃的火焰起舞,像随时都会被其吞噬。看着他渐远的身影,十五突然想起他一路跟随在风雪的样子,顿觉得心口一阵刺痛。
她起身,一把从侍卫手里夺了长鞭,朝莲绛砸了过去。
莲绛正等待着秋叶一澈那边的追兵,突然觉得腰上一紧,他回头,看着十五站在马车上,手里一条黑色的鞭子缠在自己腰上。
她漆黑的眼瞳里闪烁着如星辰般的光,明亮而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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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臂用力一扯,将他拽上了马车,不等他要挣脱,她揪着他的衣领,将他摁在车厢上,沉声,“说好了,要和我一起龙门的。”
身下马车继续前行,流星似的箭从身边呼啸而过,带起的凌厉风声和杀气撩得她白发凌乱。
他靠在马车背上,忍不住伸出手,将那缕发丝挵在她耳后。
“好,一起!”
他答,那替他挵发的手突然往她背后一档,抓住了一只偷袭十五的箭。
十五迎着他的眼神,只觉得血液澎湃,然后扬起了唇,对侍卫喊,“加速。”说完,手里的长鞭丢给了侍卫,而她取下挂在马车旁边的弓箭,对莲降道,“你防守!”
莲绛握紧手里的剑,“有我在,谁也伤不了你!”
十五明媚一笑,“信你!”说着,取下旁边的三支箭,转身,背靠莲绛,用力的拉开了弓弦,瞄准不远处快追上自己的骑兵。
莲绛手中剑舞起道道剑花,将四面八方射来的箭一一拦住。
他手中剑飞快,拉出一道白色的光芒,像一道无屏障结界落在马车的四周,更像一道密不透风的墙,拦截住了所有弓箭。
十五眯眼看着马背上个弓箭手,手指一松,手里的三枚箭,呼啸而出。
“砰!”
箭准确无误的穿过其中一个弓箭手的脖子,鲜血还没有溅出的瞬间,那只呼啸的箭已将他尸体带上天空,而落下来时,刚好砸在另外两匹马上。
“好箭!”莲绛由衷赞叹。
知道她是圣剑白衣的唯一嫡传弟子,剑法天下无双,却没想到用其弓箭来,竟然毫不逊色。
“当然。”几枚箭再次从她手中飞脱而出,将又追赶上来的几个人精准无误的射了下去,她靠着他后背,侧首挑眉,“你的剑法,却不怎么好。”
莲绛哭笑不得,比起圣剑的嫡传弟子,他的剑法实在入不了眼。
“不如,让你开眼,看看其他?”
“你还会其他?”
前方赶车的护卫,全身都是冷汗,秋叶一澈带着几百个骑兵,手中的箭漫天飞来,可身后两个人,一攻一守,虽然配合的天衣无缝,但是,也不至于在这么危险的情况下,还有闲情逸致聊天吧。
“不是说我变了么?若没有学一些新的东西,怎么能说变呢?”莲绛截住面前的几只箭,反手递给十五,“这些箭你你只能杀一人,这儿可近百个人……”
“看你的!”十五却是从他手里夺过那柄剑,“我来防,顺便让你看看什么才叫做‘好剑’”
言罢,白发猎猎的女子,身形一跃,直接跳在了马车顶上,目光冷厉的看着追来的杀手,手中剑一沉。
霎时间,那柄普通的剑,碧光缭绕,十五手腕一转,剑花缕缕,却不似之前莲绛见过的光影似幕,而是一种飘渺似烟,轻舞灵动。
而她身形也在瞬间与剑相容,快不见身影,待她重新站立在马车顶棚上时,周围出现了片刻的死寂,好似整个世界都停止了。
可莲绛的视线中,那些追兵依然在追赶,那些燃烧的箭依然射来,只是在马车五尺开外,就悄然无声的消失,掉落在地上。
待他细看时,才发现,整个马车周围,有一道萦绕游走的浅碧色纹络,如烟似雾的将整个马车包围。
他不由大吃一惊。
有人剑术能厉害的,带起一道屏障似的杀气。
也有人能剑术快得,筑起一道墙,密集的护在周围。
而十五的剑,已经快得将剑气和剑影挥成薄雾,已经成了一张结界。
无中生有,有中似无!
莲绛仰头看着十五,碧色的眼眸中多了更多的惊艳。
这,果然是他爱上的女人。
不枉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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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负剑,俯瞰着下方的莲绛,挑起下巴,“你呢?”然后从马车上跳下来,将位置让给莲绛。
她跳下来时,他身体一侧,用肩稳住她。
两人身体碰触的刹那,她的发丝拂过她脸庞,淡淡的女人香气扑来。
莲绛左手半抬起面具,用牙齿将右手的绷带咬开。
刹那间,一缕绷带从他五指上滑落,露出那完美无瑕的白皙手指。
他落在车顶上,目光妩媚的看着她,那漂亮的中指食指并拢,像是夹着什么东西。
“胭脂。”他轻唤着她的名字,“看好什么叫做‘好花!””
十五一愣,已见到他那白皙若莹的指尖缠绕着丝丝缕缕的红色萤光,然后飞出。
“叱。”
他手中明明空无一物,可十五去清晰的听到有什么东西横切她的剑界而出,带看仔细看去时,竟然有一点红在旷野上,飞掠而过。
然后飞向了那群追随而来的杀手。
红一开始是一点,然后拉出一条线,最后拉出一道红光,所过之处,那些马背上侍卫像被人捏断脖子的人头,倒在地上,被后面来的马踩成肉浆。
他们脖子上飞出的血,染红了被马蹄溅在空中的冰渣,远远看去,竟似三月里,纷飞的桃花。
那一刹那,十五想到了一句话:桃花开,人头落!
颜门!
二十多年前,叱咤整个大洲,让整个大洲人闻风丧胆的恐怖门派。
其主,颜绯色!
而此时车顶棚上的男子,浑身都散发着妖邪的气质。
十五顿觉得胸腔紧缩。
“好!”
千百句赞叹,却只化成这个字。
“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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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一红一碧两道光,以破天之势,斩了下来。
看清那两道光之后的人,十五眼瞳大睁,俯身抱起阿初,厉声,“弃车!”说着,已经先一步,从马车上跳下去。
莲绛和护卫也瞬间反应过过来,同时跳下马车。就在几人落地的瞬间,那马车连带三匹马,被两道剑气劈成了碎片。
莲绛将十五扶起来,看着远处追来的身影,瞳空不由一眯,耳边传来十五的声音,“角丽姬。”
来的两人,正是秋叶一澈和三年不见的角丽姬。
角丽姬和三年前一样,容颜不变,穿着金色的战衣,妆容妖娆艳丽,骑着唯有北冥才有点独角兽,一双冷厉的杏眼扫过十五和莲绛,笑道,“身手是不赖!”
虽然这么说,可语气却丝毫没有将莲绛和十五放在眼里,更何况,两人手里还带着一个小孩儿。
此时的睡神阿初也终于醒了过来,它揉了揉眼睛,淡淡的扫了一眼角丽姬,然后又靠在十五怀里睡。
可刚眯上眼睛,它又睁开,仰头看了看旁边的莲绛,毫不客气的伸出手,攀住莲绛的脖子,直接爬到他怀里。
“你怎么跑我怀里睡?”
莲绛低声。
“哦,娘亲带着我,不方便解决那个老女人。”
远处的角丽姬目光尖锐似针落在小莲初身上。
“那你还敢睡?”都这种情况了,这小东西竟然还睡!
阿初看了看未亮的天,又看了看方才被莲绛和十五解决了满地尸体,懒懒的打了一个呵欠,“你们两个解决他们不困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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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三章 卿行君随 十九
书室 更新时间:2013-9-27 2:40:34 本章字数:5332
阿初看了看未亮的天,又看了看方才被莲绛和十五解决了满地尸体,懒懒的打了一个呵欠,“你们两个解决他们不困难吧。0”
十五和莲绛同时盯着阿初,心道:这孩子性格像谁啊?
倒是角丽姬,驾着独角兽,手持长剑直接刺向阿初,“让我先来解决这个小杂种。”
十五闻声,抬头冷冷的看向角丽姬,同时将手中的剑递给莲绛,反手取下背后的龙骨拐杖,毫不犹豫的迎上角丽姬。
“哐当!槊”
角丽姬手上碧色的剑落下,却没有听到如她所愿的皮开肉裂之上,反而是一阵剧痛从手心虎口传来,让她整个手臂瞬间麻木失去知觉。
她起初以为十五会避开,却没想到,十五竟然直接应了过来。
因此,她也来不及看十五手中的武器到底是何物,竟然接下她手里那大洲天下最负盛名的宝剑——月光骑。
两武器相撞,一道刺目的光波横掠而出,角丽姬和十五光波都被反推了回去。
雪渣四溅,飞上空中,久久飘落不下来。
角丽姬下意识的握紧月光,可手腕依然处于麻木状态,使不上力。
她看向十五,发现二十尺开外,那个白衣女子静然而立,一双黑瞳如恒古之水,没有丝毫波澜,亦没有丝毫痛处。
好似,方才,她根本没有和自己交过手。
角丽姬不甘将内力暗中丹田推到手腕,目光也不由再次深深打量这个十五。
半个月前,她收到一份神秘书信,竟然是关于失踪三年的‘凝雪珠’。
而得到珠子的竟是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名为霜发夫人’的女人。
对她角丽姬来说,她才管你是男人女人,她要的是属于她的凝血珠,而得到之后,统统将是死人。
内力游走的有些缓慢,角丽姬向来是聪明女人,她展颜一笑,开始拖延时间,“如果你们交出凝雪珠,我倒可以放过你们一条生路。”
十五扬唇,“是不是没有凝雪珠帮助,你连内力都没法瞬间灌入右手?”
角丽姬眼底闪过一丝骇然,她完全没有想到这白发女子竟然一眼看穿了自己。
她不由细细打量这白发女子,在对上十五那冷漠凌厉的眼神时,她当即一愣,只觉得这眼神在哪里见过。
十五双手负在身侧,头顶雪渣飘落,她扫过角丽姬惊讶的脸,最后落在了她手腕上,“这月光,原是落在了你手里。”
那日越城一战,她的诛天戳被十五月光毁坏,心中一直记恨。
却没想到,最后,自己竟然杀了仇人,拿到了宝剑,唯一可惜的是,凝雪珠失踪。
“倒是有眼力!”角丽姬冷哼,“既然知道月光厉害,那么,现在投向将凝雪珠交出来,还来得及。”
“但是,你来不及了。”十五幽幽一叹,看着角丽姬依然漂亮但是不如当年那么光彩夺人的脸,“凝血珠对你来说,犹如中毒的罂粟,没有了它,你将以常人三倍的速度老去。再加之,这一次,你在大洲,半个月了吧。”
角丽姬抬手下意识的放在眼角,瞬间反应过来,厉呵一声,持着月光再次朝十五刺来。
这一次,十五却没有迎上,而是点足腾空而起,手中龙骨拐杖从天空挥下。
角丽姬抬头冷笑,心想这一招如何能伤得了她,可她在看清十五手中武器的瞬间,整个人都楞在原地,“龙骨拐杖?”
一旁的秋叶一澈见势不妙,沥血剑横切而来,加入了战斗。舒夹答列
“你怎么会有月夕的拐杖,月夕在何处?”
角丽姬声音有点发狂,手里攻势也随之更加凶悍。
秋叶一澈和角丽姬一左一右的围攻十五,十五凝神左闪右避,随着他们攻势的强烈,自身走位也越发的快。
莲绛将小莲初丢给旁边的护卫,抓起剑加入。
那角丽姬像个疯子一样缠着十五,莲绛侧身,却是将角丽姬拦住。
“你要小心她。”十五看到莲绛加入,忙不迭的提醒。
“放心,对付疯子,我最有一套!”莲绛笑道。
十五点头,秋叶一澈的剑术不必自己差,若和莲绛打,吃亏的必然是莲绛,于是,她往左边一闪,甩开角丽姬的同时,将秋叶一澈引开。
而莲绛手中的剑,刺出去的瞬间,手指飞出一点红光,那欲追十五的角丽姬见那红点,大惊失色。
方才那十几个杀手就是死在这招之下。
她当即后退几步,绕开那红光,谁知,那红点竟苍蝇一样追着角丽姬不放。
“这是什么玩意?”
角丽姬只感得脸上一凉。
“蛊虫。”莲绛笑得妖冶,“被此蛊虫一碰到,皮肤当即就会瘙痒溃烂。”
“卑鄙!”角丽姬万万没想到,此人竟然偷袭,还用这种方式,当即吓得方寸大乱。
角丽姬月光横刺向莲绛,莲降身形化成一抹青烟,同时散开。
一个幻化的身影,让角丽姬一怔,只觉得这个招数在哪里见过。
思量至极,她感到一股强大的杀气从背后负压而来。
角丽姬全身冰凉,她这一次来大洲,原本打算三日之内寻到那凝血珠,可没想到竟然拖延了半个月。
更重要的是,大洲的结界比起三年前,竟然强大了许多倍。
今晚之前,她就陷入了虚弱。
“嘶!”独角兽发出一声鸣叫,然后扑向角丽姬,一道结界拉开,试图替角丽姬挡住这一击。
角丽姬人不追回头,但见一只如玉般完美的手穿透了结界,一下扣住了她的手腕!
那漂亮的手,却像一把钳子,几乎瞬间,角丽姬听到了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而一个黑影已经像鬼魅一样落在了她身前,她惊讶抬头,看到了藏在面具下,那妖冶的碧瞳。
“莲绛!”角丽姬在剧痛中,喃喃的念出这个噩梦般的名字。
一旁的独角兽见角丽姬受伤,顿时喷出一道火焰,莲绛身形再次一闪,掠到了十几尺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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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边,秋叶一澈和十五淋淋尽致的酣战。
三年之后,秋叶一澈的剑法在他战鬼血统的支持下,更加霸道邪气,几乎招招致命。而十五,依然选择了只守不攻,不敢和他硬碰硬。
余光突然瞟道独角兽喷出的火焰,十五稍微分神,不过慢了分毫,秋叶一澈已经抓着这个机会,剑气铺面而来。
十五举起拐杖横在身前,可整个人都被剑气带得后掠几步,冰渣四溅,雪雾飞扬,而那巨大的冲击,让她感到脸上一阵冰凉。
雪雾未散,秋叶一澈身体似闪电冲来,沥血剑直抵十五的心脏,已不给十五任何机会闪避。。
龙骨拐杖发出一声警醒的嗡鸣,十五只感到一股灵力在体力苏醒奔腾,她凝神,将灵力关注在指尖,欲徒手接住那菲薄的剑刃。
却不料,那明明临她心脏不过几公分的剑尖却突然撤回,巨大的冲击力将秋叶一澈瞬间反弹回去。
他整个人撑着剑半跪在地上,却是抬起头,目光怔怔的看着自己。
十五亦惊在原地,因为刚才那一剑,是秋叶一澈自己撤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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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叶一澈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子,她一头白发下,那清冷如雪的脸和十二年前,他初见时,一模一样。
只是,少了那份天真,少了那么明媚,却留下经过时光雕琢后的沉静不凡气质。
“果然是……你。”他轻声开口。
十五这才惊醒,抬手摸自己的脸,发现面具早裂开掉落下来,露出了自己的真容。
角丽姬靠在独角兽身上,突然吹出一阵诡异的哨音,地上那些死去的杀后闻声摇摇晃晃的站起来。
“走!”
莲绛飞奔而来,拉住十五的手腕,飞快的往回跑。
“轰!”
那些尸体一具具的爆炸开来,远处的护卫一见,抱着阿初赶紧跑。
恰此时,原本载着绿意他们的马车也腾空赶了回来,接住莲绛和十五。
角丽姬没想到还有马车来接十五,当即大喊,“秋叶,速度去追。”
秋叶一澈站起来,看着十五马车远离的身影,却是转身朝反方向走。
“秋叶!”
亦在同时,耳边传来那痛苦至极的声音。
角丽姬没想到秋叶一澈竟是这个态度。
“前面就是西陵,七星早就在哪里守候,你以为别人都不知道你身份?”秋叶一澈冷淡的丢出这句话。
七星的可怕,角丽姬当然见过。
三年前,她败在了越城,可后面大洲竟然成立了一个七星盟,对她一路追杀,以至于后面三年,她来到大洲,超不过三日就会被七星盟发现。
更何况,七星盟里面,还有一个人让她心存惧意。
然而,她不能放弃!
==========女巫的猫=========
秋叶一澈拿着沥血剑,坐在雪地里,天未明,繁醒似海。
剑因为没有吃血,一直发出低低的鸣叫,他举起剑,划过自己的手心,那沥血剑终于安静下来。
“王,你受伤了。”明一熟悉的声音传来。
秋叶一澈握紧左手,抬头看着远方,“贵妃怎么样了?”
明一忙,道,“方才接到了宫中的书信说胎儿一切正常,贵妃应该是元宵节诞下皇子,盼着王早些回去呢。”
虽然秋叶一澈三年前就称帝,但是,明一还是习惯性的唤他一声王。
秋叶一澈眼底终于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几年来,几乎没有见到王再露出笑容,明一大喜,正要再恭喜几句,顺带将朝中大臣要立后的事情也趁他高兴时提出。
大雍三年,后宫已有了几十位妃嫔,可一直无后,现下灵贵妃马上诞下皇子,是最佳的人选。
他正要开口,却听到秋叶一澈声音露出了别样的温柔,“明一,她还活着。”
明一怔怔的立在远处,他当然知道,王口中的‘她’是谁。
这世界上,只对一个人,王才会用这般亲昵的称呼。
“原来,她真的活着。”他又轻声重复。
明一呆立在原地,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
当年角丽姬和风尽勾结之事,明一并非不知道,但是他没有能力去拦住,去救回十五。
因为当年的秋叶一澈因为战鬼之血的苏醒,从越城回来之后就一直陷入昏迷不醒。
待醒过来,十五已经掉入悬崖后两个月。
后面的大洲混乱,一只斩夜出现,攻入大泱,灭了慕氏,明一便掩藏了将此事未告知秋叶一澈。
而三年间,秋叶一澈和角丽姬断绝一切来往。
而角丽姬从不放弃来到大洲寻找凝雪珠,但是每次,她还没有到大雍,七星盟就将她寻找到,将她赶回了北冥。
直到九个月前,灵贵妃怀有龙子,大雍的宫中竟然收到一个礼盒,而盒子里竟然放着一把月光宝剑。
那礼盒是直接送到了秋叶一澈的御书房,而盒子里的留言,则是角丽姬。
三年来,角丽姬和秋叶一澈有了第一次会晤,而更让人奇怪的是,这一次,七星盟竟然没有发现角丽姬行踪。
角丽姬最终又带着月光宝剑消失了。
而秋叶一澈,则在书房呆了整整三日,三日之后,一份密文送出,竟然是提拔了上千精锐杀手,潜入大雍,目的是:刺杀艳妃!
“王。”明一,不知道说什么。
秋叶一澈声音多了一丝凄凉,“十二年过去了!胭脂,头发都白了……”他叹了一口气,“孤,也老了!十二年,孤如愿以偿替秋叶世家挣得了属于他们的疆土,而胭脂,却依然没有得到自由。”
“但是,她又强大了。”他突然站起来,回身,将手放在明一肩上,“孤,相信,只要胭脂不放弃,谁也打不倒她,哪怕是这天,也奈她无何!”
明一正要开口,秋叶一澈却是笑道,“她的孩子很聪明。收拾一下,天亮起程,孤也要等着自己的儿子出生。”
“是!”明一大喜过望,飞快的下去。
秋叶一澈望着空中繁星,收起了剑,转身,却看到一个人立在身后。
“秋叶,你为何一次次的让我失望?”角丽姬抱着月光宝剑盯着秋叶一澈,“难道你就不想拿回这月光宝剑了。”
秋叶一澈淡淡的扫过那剑,“我对月光从未有过窥视之心,哪怕十二年前!”“那你几个月前为何同意用凝血珠来换这宝剑?”
秋叶一澈抿唇,却是没有答。
十一年前,众人都知道睿亲王四处寻找月光,而九个月前,为了得到月光,他答应了替角丽姬寻回凝雪珠。十几年来,他要的并非是月光本身,而是为了想念月光的主人。
想念那个女子。
如今,她还活着,依然强大。那他,不必再操心了。
“角丽姬!”秋叶一澈冷眼看着角丽姬,“孤,从来不欠你的,你也没有资格和孤说条件,更没有资格命令孤替你做事。”
“那意思就是,你不会去西陵?”角丽姬死死的盯着秋叶一澈。
“孤,一个兵,一匹马,都不会借给你。
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四章 卿行君随 二十
书室 更新时间:2013-9-27 2:40:34 本章字数:5283
“我不过是想夺回凝血珠。舒夹答列那本就是属于我的凝血珠,这什么不对?”她眼中有了一丝悲戚。
“那是你北冥的事情。和孤无关。”秋叶一澈语气冷淡,侧首看着远处,不愿意在和角丽姬多说。
角丽姬艳丽的脸,微微有些扭曲,她冷冷的盯着秋叶一澈,突然发出一声诡异的低笑,“果然如此!”
秋叶一澈冷睨她一眼,转身离开,可刚走几步,背后传来一阵清脆的铃声。
那铃声,似从遥远的地方传来,那一刻,他似看到了漫天黄沙中,一个红衣女子骑马奔驰而来槊。
铃声在空荡的雪原上诡异的响起,像一个从地狱爬出来的女子,恶毒的笑声。
待那俊美的年青人握着沥血剑回头时,他原本如墨的瞳孔,变成血染般的鲜红,可他整个人却没有丝毫生气,只如一个即将扑死满身血气的傀儡。
角丽姬手里握着两窜制作古老的铃铛,不停晃动砌。
看着秋叶一澈战鬼之血,再次复苏,角丽姬显然也有几许震惊。
三年前,她用最极端的方式唤醒了秋叶一澈的战鬼之血,结果是陷入了三个月的昏迷,几乎死去。
待苏醒来之后,竟然奇迹的恢复了正常,那战鬼之血竟然再度被封印。
“真是带着可怕执念的铃铛啊,竟然将睿亲王的战鬼之血给唤醒了。”火堆后面,走出一个身带黑色斗篷,将她全身都遮得严严实实的人。
她声音带着一丝诡森森。
“那女人的执念?”
“呵呵……”黑衣人笑了笑,“那是睿亲王自己的执念。他自欺欺人的说是放下了那个女人,可这两窜他保留多年的铃铛手链却出卖了他的真实内心。”
角丽姬下意识的蹙起眉头,将铃铛收好,回头看着那黑衣人,“你方才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穿着斗篷的人,声音突的带着一丝尖锐,“不然莲绛怎么会把自己变成这个德行,跟在那女人身边!”
“有莲绛在……我们怕是不好对付。”角丽姬沉声。
若非眼前这个人,她万万没有想到,先前那个白发女人,竟然是当年没有死的十五。
更重要的,还有莲绛在她身边。
“至少,现在的睿亲王不会再对那个女人心软是不是?方才如果不是他念及旧情,那贱人怎么跑得掉?”
“说的轻松。”角丽姬冷声,“这一次,你又要什么?”
“还是她的命!”那尖锐的声音听来十分刺耳,“还有莲绛的命!”
“现在他们都进入西陵关了,艳妃可以什么方法?”
角丽姬冷笑反问,心中却暗骂:陷入感情的女人,都是疯子!
-----------------女巫的猫--------------
刚上了马车,十五还未坐定,就转身看向莲绛,连声问道,“你……你方才可受伤了?”
“没有。”
莲绛笑着安慰,目光却直直的看着十五。
十五被看得一愣,才突然惊醒自己的反应有点大,赶紧低下头。
这几天来,她对防风的关心,过分得自己都觉得不正常。
年少的接触,她视他为朋友,视他为亲人,平日关心也是一份情亲所在,却不是现在的那种焦躁。0
“你的妆掉了。”莲绛凝着十五,“你这个样子,一道西陵关,必然引起注意。”
这风华绝世的容貌,不管到哪里都会引起关注,只要一出现,就可能暴露身份。
“准备的几个人皮,都被烧毁了。”十五叹了一口气,看了看阿初。
这孩子果然是睡神,就方才醒了一下,结果刚上马车,看天未亮,又撅着ρi股睡了过去。
她将阿初放在旁边的小榻上,取下披风替它盖好。
这个马车是绿意的马车,莲绛翻旁边的梳妆箱,找到几只画笔,又找到些胭脂水粉。
他一一拿出来,“来。”
“嗯?”
十五看着他手中的画笔,茫然的看着他。
“不能把你画的更美了。”他笑了笑,“只能将画丑点,最好没人看,就没有人注意你。”
他这话明明是在打趣揶揄她,十五脸却是微微一红。
而他已经坐过来,左手小心翼翼的托着她的下巴。
他左手明明裹着纱布,可碰到自己的瞬间,十五觉得被他触及到地方,滚烫灼热。
马车在飞速前进,阿初又要睡觉,十五灭了其中一盏琉璃灯,莲绛也只得点了一盏小的放在旁边,但是光线昏暗,莲绛不得更加凑近十五。
细致的笔沾了眉粉,落在她原本就清淡的眉毛上,他凝神,小心翼翼的描画。
两人靠得极其的近,十五甚至都能感到他身上的气息。
腐败的,苍白的,却带着一股来自胸腔深处的熟悉感觉。
“别动……”他轻轻的说。
“嗯。”她应了一声,脸不知道为何却更加的红。
眼前的女子眼眸轻垂,睫毛像闪动的蝴蝶落在精致的脸上,遮住了她眼底的情绪,可他方才分明看到她眼中有几分慌乱和羞涩。
但是,她没有拒绝他。
“胭脂,你真……不记得莲绛了吗?”
终于,他还是忍不住问。
十五抬起眼眸,认真的望着莲绛,“他是我什么人?”
莲绛被十五问的一愣。
是啊,他是她什么人?
他是夫君?可是,即便当时在大冥宫,她都不肯承认过。
爱人,可她的孩子又是谁的?
难言的苦涩在莲绛口中弥漫,他自嘲一笑,“其实我也不知道。”
收起笔,他语气已有难言的悲凉,目光只能沉沉的落在她脸上。
过了西陵就可以到达龙门。
那么,这算不算是他们最后相处的时刻?
情不自禁间,他那托着她下颚的手,忍不住将她的脸捧住,他这突来的动作十五浑身一怔,便听到他说,“这脸,已经生得这个样子,怎么画,都好看。”
十五的脸再次如火烧,恰此时,马车突然停住,一个惯性,十五直接扑向他。
他顺手一下将她揽住,却是趁机将她带入怀里。
靠近的瞬间,十五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身体也像失去了控制无力的靠在他怀里,任由他的手臂收紧。她过去十几年的记忆,从未曾和防风这般亲密过。
那强烈的腐败气息传来,她方才空白的记忆力,再次呈现那个招魂曲的野外,满山腐烂的尸体,飘渺的纱帘,神秘的碧衣人。
就是这个气息。
十五闭上眼睛,下意识的反手抱住莲绛,而脑子里那纱帘在充满腐尸味的空气中轻轻飘舞,一双碧色妖冶双瞳一闪而过。
她看到了……
她看到了一双碧色的眼睛,虽然只是一瞬,可她的确看到了。
=====
“夫人。”
外面传来护卫的声音。
这声音似一道惊雷同时落在了十五和莲绛身上,两个人同时惊醒过来。
十五慌忙起身,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动作有多越轨。
她这是怎么了?
她是不是疯了?
十五站起来,面色苍白的盯着莲绛,慌忙的后退了几步。
“夫人,西陵关到了!”
外面护卫的声音,再次传来。
十五将阿初抱在怀中,掀开帘子时,看到微白的晨光中,‘西陵关’三个字刚劲有力的刻在那城墙之上。
墙门的前方,层层重兵守候,虽然天刚明,可已经有许多人陆续排队等待着进城。
而沐色和绿意站在一处角落,虽然都易容穿着普通人家的衣服,但是沐色气质出尘,单是往那儿一站,已有不少路人观望打量着他。
他看起来气色不是很好,见十五站在马车处,只是淡淡的投来一眼,就将目光看向远处。
十五胸口顿时一紧,才知道昨晚两人大吵一架,结果沐色又替自己受了一击。
“大家都听好了,最近北冥妖孽又来侵犯我大洲,大家都看好了,这墙上几个人,就是他们的照片。还有,为了避免他们混在人群中,现在所有人都禁止入城,大家见谅一下!”
门口,不仅守卫军,七星世家竟然都带着人持着武器守在门口。
不能进城?
十五惊讶的看着周围站着的人群!
如果不能进城,那么他们的人就要滞留在此处,而角丽姬那边得到消息,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这等同于,被生生困住,将自己送给角丽姬!
就在十五为难时,莲绛跟着下了马车。
十五下意识的退开几步,保持了些许距离,亦微侧着身子,不敢去看莲绛。
莲绛有些难过的看着十五,发现沐色正盯着自己,掩藏了瞳色的黑瞳里,折射出审视的光。
他亦淡淡看了一眼沐色,跨步朝城门口走去。
城门口的人刚要将他拦住,城内却走出两个身着蓝衣的男子,一见到莲绛,脸上都出震惊之色,飞快的迎了上来,抱拳行礼,“使者,您终于来了,属下寻你了好久!”
莲绛点点头,道,“前几日大雪,马在路上冻死,恰好遇到了要路过西陵的商队,幸而他们的帮助将我带到此处,否则,怕又要耽误几日。”
说完,他回头看向十五众人。
那两个人一见,赶紧恭候的应了上去,将十五等人带入了城。
进了城,十五才发现,城内的守卫更加严。
这意味着他们亦无法长久呆在此处,她不由看了一眼莲绛,恰莲绛此时也看了过来,朝她点了点头。
“这几位朋友,是来自龙门的商队,他们本要赶回龙门过年,可途中大雪耽误。现在安排一下他们出城。”
那两个属下一听,忙道,“使者莫非是因为大雪没有收到盟主的急信?”
莲绛楞了一下,跟在他身后的十五和沐色亦怔了片刻。
那两个属下赶紧解释,“那日您让我们到西陵关之后,在途中我们就收到消息说月重宫被北冥妖魔袭击,死了两位护法,那祭司大人也受了重伤,甚至月重宫的圣湖都险些被打开。”
“西岐圣殿那边传来了占星师的卜卦,说近日西陵有大难,因为……这几日,只进不能出!”
莲绛神色微微一沉,没有理会那两个属下,带着十五等人直径穿过仍旧热闹的街道,朝出城的方向赶去。
临近出口时,十五上前一步,一下扣住了莲绛的手。
莲绛一愣,见十五隐在黑色风帽下的脸,透着骇然的苍白,而她那漆黑的双瞳此时正翻涌着某种难以制止的情绪,盯着高处。
他循着十五的目光看去,见那城楼之上,站着一个。
那人负手立在城墙的高处,面向龙门方向。
西陵清晨的淡薄的白雾笼罩在他身上,显得宁静飘渺,可如此,他周身却散发着一股迫人的气息。
莲绛看到那个背影,只觉得有些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同时,他感到十五扣住自己手腕的手在发抖。
他回头,凝着她,看到她双眼通红,唇轻轻吐出两个字,“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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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不仅仅是十五脸色苍白,连莲绛的面色都好看不到哪里去。
十五口中的师傅,不是别人,正是整个大洲都知道的圣剑:白衣!
他终于知道为何这么面熟了,四岁那年,他比阿初稍微大点时,曾在长安见过白衣。
他哪里会想到,他不过随口一说,所有人都跑到西陵来了,更巧合的时,西岐竟然将占星师的卜卦送来了此处。
一种强烈的不安蔓延到心口,莲绛深深吸了一口气,“先找一个客栈住下。”
十五点点头,跟着沐色离开,莲绛也跟在其后。
“使者。”
两个属下看到莲绛要走,忙拦住,小声禀告,“自您去了南疆之后,盟主就一直在担心你安危,如今你回来了……”
“我知道了。”
莲绛点头,“稍后我自会去见盟主。你们先下去吧。”
“是。”
两位属下点点头,退了下去。
在城内找了一个稍微偏远的客栈,十五一行人住了下来。
“胭脂……”路上,十五一直在避开自己,莲绛这好不容易寻到她一个人独处的几乎,打算说几句。
“沐色受了重伤,我先去看看。”她手里端着热水盆子。
“在马车里……”“你说什么……”十五一下打断了他,沉声,“你还是先去见师傅吧,至少让他安个心。”
莲绛立在走廊上,心里不是滋味。
他当然知道,十五这是在赶他走。
“对了。”进门时,十五突然回头,看着莲绛,“城门开启前,你最好还是不要过来。师傅心思慎密,我怕他会发现什么。如果可以……龙门,你也不要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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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五章 卿行君随 二十一
书室 更新时间:2013-9-27 2:40:35 本章字数:4399
莲绛上前,谁知,门豁的一声关上。舒夹答列
他举起手,却终究是无力的垂下。
方才是为了带十五他们进城,他才借用防风使者身份,可哪里知道,事情竟然演变到如此。
白衣一直在寻找防风,如果他不回去,那白天定会让人寻到此处,那十五身份就容易暴露。
这样一来,他不但没有保护她,反而还置她与危险中槊。
莲绛只得转身离开了客栈。
西陵城内,只有少许的店铺开门,城内气氛自两天前,就处于一种高度戒备的状态。
莲绛拐了几条街,就看到西陵府邸上,挂着一面蓝色的旗帜,上面的图案和防风腰牌上的一抹一样:七星盟器!
而龙门方向城墙上,那个白色的身影消失不见。
“防风……”
身后传来一个沉静的声音。
莲绛回头,看到街道尽头站着一个身穿白衫的男子,墨发高束,面容一如的当年清俊,脸上丝毫没有留下任何岁月的痕迹,只是双眼更为深邃阴郁。
“公子。”
莲绛淡淡的道。
“你随我来。”
白衣看着莲绛,直径走向了西陵府邸。
莲绛跟着进去,到了白衣临时的书房,书房外,方才跟着莲绛的两个蓝衣护卫立在门口,看到白衣和莲绛纷纷躬身行了大礼。
书房里布置很简单,白衣停在了书桌前,莲绛一眼看到了上面摆放着的西陵防兵布置图。
“你自去南疆之后,就失去了消息。”
白衣语气透着一丝担忧。
“是。”
白衣目光微闪,打量着莲绛,“你可见到了月重宫的祭司?”
“月重宫受袭那晚见到了。”莲绛缓缓道,“只是我去的有些晚,待赶到时,祭司大人受了伤,但是公子吩咐之事,我已经传达。”
“那你知道祭司去了哪里?”
莲绛怔了片刻,不明白他为何这么问,“办完公子吩咐的事情,我便去追北冥人,之后月重宫发生的事情并不知晓。”
他最近三年呆在南疆的时间都少,整个皇室和月重宫都知道,祭司大人不出现,必然是在闭关。
加之他出来之前就受伤,闭关更是理所当然。
白衣这个问题,有些突兀。
而且,他在离开南疆之后,同时飞鸽传书回了大冥宫的冷和守在月重宫的火舞,告知两人自己出行,一切事物一切由两人打理。
白衣沉沉的叹了一口气,却没有再多说。
“公子为何到了西陵?”
白衣走到窗户边,指着架子上的铜盆,“你看。”
莲绛走过去,看到那盆子里原本清澈的水,竟然倒映出一片火海。舒夹答列
他一眼认出,这是西岐圣殿那边传来的镜像。
“火。”他轻声。
“嗯。”白衣清俊的脸上露出愁容,“这是昨晚占星师占卜的镜像,这两日,西陵怕有一场血火之光。”
“刚过除夕,又是新年伊始,过两日又是民俗上坟之日,少不了烟花爆竹,再者,这天寒地冻的,如何能着火起来?公子是不是多虑了?”
“西岐那边的消息不会有误。”
“既公子担忧,让人禁烟花即可。为何要封锁城门?”
白衣侧首,看着莲绛,“我知道你一行朋友,要路过西陵,但大局为重,你且与他们商量。若实在不便,可安排他们住在府邸。”
莲绛已经不惊讶白衣知道十五他们的存在,毕竟城门封锁,只有他们进来,他若隐瞒,反而还会引起白衣的怀疑。
“那日大雪,马在途中被冻死,幸而遇到他们,他们只是让我来打探一下,打开何时能解禁城门,他们急着回去和家人团聚。”
“元宵之前,怕是难以解禁。”
“如此之久?封锁城门需得到夜帝陛下允许,公子这么做?”
“你不用担心。”白衣安慰莲绛,“大冥宫那边已经准许封城。”
莲绛心一点点的下沉,他抬眸看着白衣,“公子,这么劳心费力,就是为了那群北冥人?”
“三年前,越城一战你可还记得。”白衣叹一口气,“虽知道大洲必然劫难,但是,我们会尽力让百姓免于灾难。我也希望,一切都只是多虑。”
莲绛不再说话,只是侧首看着窗外阴沉的天。
“你连日奔波,且莫引发好不容易压制尸毒。住宿已经安排好了,你先下去休息,城中之事,若是要紧,我再通知你。”
莲绛点头,走了出去,门口的护卫忙将他引到隔壁的房间。
路上,恰好碰到了两拨护卫在交-班,莲绛不由回头,问道旁边的侍卫,“城门如今是几个时辰交-班。”
“三班。”那侍卫答道,“白日一般,晚上两班,但是晚上守卫比白日更加严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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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负手立在窗前,身前的铜盆恢复了平静,倒映出他深沉阴郁的脸。
昨晚,他眼皮就跳的不行,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如今又收到西岐的这个占卜,他心就更加不安,可是,这种源自内心深处的恐惧,又不知来向何处。
就那样,他一直立在窗前,直到夜幕再次落下。
“盟主,您昨晚一夜守在城上,今晚你就先休息吧。”
侍卫实在有些不忍,低声劝道。
“我不累。”白衣淡淡的答道,目光紧紧盯着龙门方向,“子时交-班时,城门处还是让我来守。”
“是。”
“对了。”白衣侧首看向侍卫,“你传防风过来用晚膳吧。”
“防风使者,他出去了?”
“出去了?”白衣显然有些惊讶。
多年来,防风一直保持着影卫的习惯,不会在生人面前露面,更何况他体内又有尸毒,最近三年,几乎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中午使者回道别院时,就在院中站了许久,似乎有心事。后面到天黑,他便出去了。”
“他期间说了什么?”
“询问了一下城中守军的交接。”
白衣抿唇,最后点了点头,回首看向远处,“最近可有可疑之人在城门徘徊?”
“没有。”侍卫回答。
“报!”
院子外面传来一个急促的声音。
白衣看过去,见到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男子神色慌张的跑了进来。
来人正是霸刀世家的李管事。“参见盟主。”那李管事朝白衣行了一个礼。
“李管事有何事?”
“我……今早我两白兄弟来拜见盟主,我见此时未归,便寻了过来,可,门外的侍卫说,并没有看到我两个兄弟……"
“你两位兄弟?怎么回事?”白衣蹙眉,沉声问道。
“今天早上,有两个女子来到城门处,拿出了月重宫长生楼的腰牌,说奉长生楼之命来拜见盟主。”那李管事顿了顿,“我曾有幸见过那长生楼令牌,确认无误,就让两个兄弟带两位女子来府邸……”
没等他将话说完,白衣跨步走出了书房,朝院子外走去。
贴身侍卫不敢怠慢赶紧跟上,那李管事脸色赶紧追了出去。
-------------女巫的猫------------
一道银色的光芒从罩在巷子里,两个年轻的男子应声而到,脖子上行菲薄的伤口,犹如一张薄纸,血从伤口处溢出,如一条线蜿蜒趴在青色的地板上。
而两个男子护身的两把刀,掉落在身侧,被利器削掉成两半。
角丽姬收起手中的月光,回身看着暗处的艳妃,“杀这些人有何用?”
“这才杀了七八个,当然没有用!”艳妃将脸藏在斗篷里,只露出一双阴毒的眼睛,“待会儿再杀几个就有用了。”
“用这杀人的时间,还不如将那女人找出来。”角丽姬显然有些不耐烦。
“就你和我?”艳妃冷笑的看着角丽姬,“我们两个,想尽一起办法进入这西陵,就是为了让你找到那贱人?找到了又如何?如今沐色和莲绛都在她身边,我们斗得过?”
角丽姬沉默。
“我们要做的就是,坐收渔翁之力。”艳妃脸上露出疯狂的笑,“到时候,等他们打的两败俱伤时,你用铃铛唤醒秋叶一澈,他带兵攻入这西陵,那女人,不就是让你随意宰割?甚至,我们根本不用出手。”
“就杀这几人?”
角丽姬嗤笑起来。
巷子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艳妃将帽子摘下来,露出苍白的脸,声音突然娇弱,“救命啊……”
她这一喊,角丽姬握紧月光站在暗处。
外面的巡逻军一听声音,纷纷进来,见一个女子跪在地上,全身发抖。
“姑娘,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里面,里面有两具尸体?”
地上的女子害怕的哭泣。
几个男子一听,纷纷拔出腰间的武器,朝里面走路。
一道白芒乍起,整个巷子里,一片血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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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子里火把闪动,黄|色跳跃的火将巷子里的惨景照得更加触目惊心。
李管事跪在其中两具尸体旁边,深埋着脸,可双肩依然克制不住的颤抖。
“回禀盟主。”护卫沉声,“这里一共七具尸体,都是一招致命,而且随身携带的武器,都被斩断。”
白衣立在尸体之中,脚下几具尸体已经被冻得僵硬,但是,那些冻成冰的血,却像才流出来一样。
他闭上眼睛,似乎看到一并雪亮的剑破空而出,从背后将这些人斩杀。
跟重要的是,临近巷子门口那具,是今晚第十九具尸体。
而且被袭击之人,都来自七星各大家族!
“还有其他发现吗?”
白衣开口,声音因为两日没有休息,显得有些沙哑。
旁边的护卫开口,捧起一柄被削成两段的刀,“这把刀为赤铁打造,却被削成断,且刀刃平滑,和期间三年一样。”
周围的人不由暗自抽气。
“说的这么含蓄。”随后跟来的独孤镇主,脸色也非常不好看,他手下今晚竟然也折了两人。
他拿过护卫手上的刀,“能将这赤铁都削断的,这天下只有两把剑,秋叶一澈的沥血剑和月光宝剑。”
“什么?”
有人发出一声惊叹。
“那月光不是十几年前就消失了吗?难道杀人的是秋叶一澈,那不可能!”
独孤镇主扬起下颚,冷睨了一眼说话之人,顺带丢出一个没有见识的鄙夷眼神。可很快,他面色沉定,眼底有一丝悲伤。
那月光,他三年前就见过。
“是月光。”白衣轻叹开口,“但是,三年前,月光被北冥人所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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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六章 卿行君随 二十二
书室 更新时间:2013-9-27 2:40:35 本章字数:4380
这本是江湖秘事,知道关于月光的人并不多。舒夹答列
可是,三年前,角丽姬带着月光重新进入大洲,好在每次都有人暗自传递消息,白衣命人在龙门一带就将他们拦截住。
但是,一直没有夺回月光。
而他私心里,也不希望月光现世。
因为,剑在哪里,血腥就哪里槟。
如今,这个诅咒再次应验。
巷子里,周围连抽气声都没有,而是一种可怕的死寂。
所有人面面相觑,眼底都露出无比的惶恐之色壑。
这说明,北冥妖孽真的潜入了西陵,并且已经开始了‘行动’,目前受伏击的,七星家族一个都不例外。
一种难言的恐惧蔓延在空气里,在场的人,几乎都想到了三年前险些被全城毁灭的越城。
那个被北冥妖女控制的越城,那是大洲历史上,最残忍的记忆,到处是自爆的尸体,到处是白骨,连天空,都下着血雨。
而如今,那个北冥妖女就在城中。
白衣回身面向巷子出口,旁人纷纷避开,成两列而在站在两旁,恭敬的看着他离开。
穿着金色绣流云的,全身都彰显富贵之气的独孤镇主此时也摆正了平日里那吊儿郎当的样子,恭恭敬敬的立在旁边,即便是他这种目中无人的性格,此时也不敢在眼前这个身穿白色衣衫的男子眼前造次。
============女巫的猫============
绿意端着药推门而入,看着沐色靠在窗前,长发落在身侧,衬得他面色在灯火下更加苍白虚弱。
“公子,吃药吧。”
绿意走到窗前,将药放在旁边。
沐色没有说话,似在深思。
看到旁边的还放着一碗中午端来的药,绿意叹了一口气,“这是夫人熬的药。”
提到夫人,沐色那无力搭在脸上的睫毛终于颤了颤,唇角却溢出一丝苦涩的笑。
这一笑,牵扯到了内伤,他不由抬手捂住胸口,压抑的咳嗽一声。
“公子……”
绿意刚要去扶,沐色却回头,将她一把推开。
那碗顿时从盘子里滑落。
“为什么不喝药?”
一个个身影闪了进来,精准的接住了那碗。
十五端着那碗药示意绿意退下去。
“你去哪里了?”屋子里待只剩下两个人时,沐色开口问。
“觉得天有些闷,就在房顶上坐了一会儿。”十五低头,用勺子舀了一勺药,轻轻的吹了一下,举起来送到沐色身前。
“难道你不是在等人?”
他双目锁着她,紫色的明镜的眼瞳倒映出了十五发白的脸。0
十五看着他眼中的自己,只觉得分外狼狈,像是一个被抓了现象的小偷,在沐色的注视下,竟然有些无地自容。
见十五没有说话,沐色嘴角苦笑,变得更加凄然。
“胭脂,从中午到现在,你在房顶上整整坐了三个时辰……”
十五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别开头,不敢看沐色的眼睛,“沐色,喝药吧。”
“你在等防风?”
“不是!”十五慌忙打断他,“不要谈这个事情好吗?”
“你在害怕。”
十五端着药的手不由一晃。
而身前的沐色依然在笑,但是那个笑看在十五眼里,无比刺痛。
她真的在害怕,害怕沐色会说出更多让她羞愧无地自容的话来。
“药冷了,我去替你换一碗。”十五转身往外走,刚走一步,腰上一紧,整个人都被后面的人带入了怀里。
“胭脂……”
他的唇贴在她的脖子,低沉魅惑的唤着她的名字。
灼热的气息带着让人晕眩的香气传来,一种无力软绵从耳根处蔓延开来,十五靠在沐色怀里,脑子里浮现出了一些她陌生的场景。
两人执手相逃,相爱……他娶她嫁。
他的手慢慢收紧,恨不得就此将她嵌入怀中。
“胭脂,你爱我吗?”
爱吗?十五茫然不知所措。
她是他的妻子啊!
那些陌生的记忆纷杂而来,挤压的她有些难以喘息,她甚至根本来不及其揣摩其中的内容,只觉得承受的头晕目眩,无力的瘫在他怀里,依着他。
而他灼热的唇,落在她脖子上,试探的,贪恋的轻吻。
那原本放在她腰上的手,也轻轻揭开她的外衫,纤长的手指穿过里衣,落在了她心脏的位置。
如玉的指尖,有一抹荧光之火,似随时都会穿透她皮肤,代替她的心脏。
那是一枚新的情蛊。
一枚,在她彻底没有那个人的记忆时,将重新入住她心房的情蛊。
“胭脂,爱我好不好?”他咬着她的耳垂,蛊惑的声音带着三分命令。
十五喘着气,细长的睫毛似坠地的蝴蝶落在脸上,她试探的掀开睫羽,露出的眼瞳依然茫然无神。
只要她应答一声,那情蛊就会应声而入。
“好不好?”
他魅惑的声音,他神秘的香味,他柔软的唇,凝结成一个漩涡,将意识早就模糊的十五吞噬,她只感到自己在一点点的沉溺,没有一点挣扎的力气。
好!
似呼救般,她张开唇,正要念出这个名字,可一双碧色的眼眸从翻卷记忆之海中,一掠而过。
那碧眸带着一丝慵懒,却如侵冰雪,让她周身陡然一寒。
“啪!”
手里的碗,从指间滑落,掉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十五如醍醐灌顶,瞬间清醒,立时感到冰凉的胸口,有针尖的刺痛。
她低头,看着沐色漂亮的手指抵着她胸口,而那指尖,荧光灼灼。
十五顿觉得周身所有神经都紧绷起来,反应过来的瞬间,她反手一掌,打向身后的人。
沐色未料到在此紧要关头,十五竟然苏醒了过来,那一掌几乎含了她十成功力,沐色登时倒退几步,后背撞在了床架上,他抬手扶住旁边的花台,才不至于在这一掌中当即晕了过去。
十五喘着气息,盯着沐色,漆黑的瞳孔里暗火焚烧,“你……你对我用蛊?”
她不是傻子,方才那蛊虫,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蛊虫,但的确是蛊。
盛怒之后,十五低头,才看到自己衣衫凌乱,一扭头,旁边的铜镜倒映出自己绯红的脖子。
“你!”
她目光冷冽的盯着沐色,“你真是让我太失望了。你竟然用蛊虫,对我做这种事情。”
沐色抿着苍白的唇,整个人靠在床架上,没有说话,也没有反驳,那双漂亮的紫瞳只是静静的凝着十五。
十五摇了摇头,转身走了出去。
门在狠狠关上的瞬间,沐色一弯腰,殷红的血瞬间染红了他单薄的衣衫。
“胭脂,好疼。”他半跪在地上,捂住放在被十五一掌击中的地方,“原来,做人真的好疼。”
========女巫的猫===========
十五一口气冲下了楼,刚到拐弯处,一下撞在一个人身上。
来人周身冰凉,气息苦涩,带着一股腐烂的味道。
十五抬起头,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具,不由哑声开口,“你终于……”
你终于来了。
因为愤怒,她周身抖得厉害,剩下的几个字,如何都发不出来,只是求助似的看着他。
莲绛看着十五头发凌乱,眼中布满血丝,慌忙扣住她肩头,才发现,她全身都在发抖。
“你怎了?”他低声询问。
十五牙齿打颤,依然说不出话来,只是看着他。
“你是不是很冷?”他一下将她抱在怀里,可马上,又将她松开。
因为,抱着她时,她身上的热的,那说明,自己的体温比她还低。
拉住她飞快的往楼上跑,直接进了她的房间,进门之后,看着房间里还放着炭火,他忙舒了一口气,将她带到窗前的软榻上,把她横抱放了上去,又蹲下身子,替她脱下鞋袜,取来床上的薄褥替她盖上。
转身将炭炉放在榻中的小几上。
因担心空气不好,他又倾身,将窗户支起了一个小缝。
待做完这一切,却见十五垂着头,如雪的白发落在身侧,让她的脸看起来消瘦而落寞,而她半垂的睫毛下,目光带着几分凌厉,几分恍然,几分无错,又是几分无奈。
这份复杂的心情交织成寒气,在她体内游走,让她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
他试图坐在十五身边,可挣扎了一下,却还是站在了旁边。
十五抬眸看向他。
“我刚刚……”他语无伦次,“在城里面转了一圈,身上很冷。”
所以,他不敢靠她太近。
十五垂下睫毛,盯着眼前的炭火。
莲绛看她一动不动,只得过去,将手放在火上烘烤一会儿,待觉得滚烫时,小心翼翼的执起十五的手,将她冰凉颤抖的手捂住手心。
“别靠得这炭火太近。”见她神色恍惚,为了安全起见,他又将炭火放在地上,自己则坐在十五旁边,两个手交换的在火上烤,然后轮流捂住十五的手心。
不多一会儿,那腐败的味道突然浓烈起来。
陷入恍惚中的十五,突然清醒,她倾身,一下将那炭火从莲绛身边掀开。
“怎么了?”她这个大动作将莲绛也吓了一跳。
“我不冷了。”她正了脸色,忙道。
“不是尸毒的味道,是刚刚不小心将纱布烤焦了点。”他退开一步,轻声的答道。
“我不是……”十五有些尴尬,“我不是因为那味道,我以为炭火会引发尸毒。”
“不会的。”得知她不是嫌弃自己,莲绛开心的笑了笑。
“别站着,坐。”十五指着小榻的另外一侧。
莲绛侧坐在对面,这才看到十五衣衫有些乱,脖子上有淡淡的红色印记,立时,他面具下的脸沉了下来,那目光亦带着几分阴冷。
那红色印记,他太熟悉了。
“你和沐色吵架了?”他压制住自己的情绪,尽量用平缓的语气问。
十五却依然注意到他语气的变化,手下意识的拉紧衣服,抿了抿唇,“没有。”
莲绛不再问,只是盯着窗外发呆。
十五看他头发有些湿,“你要不要将头发擦一下。”
“不用。”他摇摇头。
十五还是回身摘下架子上的毛巾,递给他。
--------------女巫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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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二百十七章 卿行君随 二十三
书室 更新时间:2013-9-27 2:40:35 本章字数:4311
他接过,取下发簪,一头如墨的长发垂落下来,湿润的泄在肩头。0
他微侧身,拿着毛巾小心的擦起来,动作轻柔优雅。
十五凝神看了几眼,才发觉自己的唐突,赶紧将头扭向窗外,强忍着不要多看。
屋子里安静得诡异,可却格外的舒适,似乎谁也不想打破这个平静,直到街道上更声响起。
“你怎么来了?”她的目光,到底还是忍不住落在他身上槊。
“我是来告诉你,元宵前,城门都不会开启。这几日你们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只需要安静的呆在这客栈,公子是不会怀疑你们的身份。”
“什么?元宵?”十五大惊失色,“不行,我们等不及了。”
“为什么?器”
十五咬了咬唇,语气沉重,“阿初……阿初和鬼狼们都等不及了。”
“什么叫做阿初和鬼狼门都来不及了?”
十五凝着他的面具,终究还是说了实话,“阿初生下来时,就中了奇毒,现在发作得原来越快,只得带它去北冥救治。但是它有一半的血统并非纯正的北冥人,即便是能穿过结界进入北冥,但是身体也无法承受北冥的罡气,反而会更加虚弱。而唯一能护住它的,则是北冥圣物——凝雪珠。”
“但是,在西岐和南疆灵源的支撑和协助下,皇陵先前出现的结界缝隙开始弥合,而我得赶在这之前离开大洲,带着部下回到北冥。”十五叹了口气,“若赶不回去,我们一辈子将留在大洲。我自己无妨,但是鬼狼们却无法坚持,阿初更不行。”
“所以……”莲绛怔怔的看着十五,“你是为了阿初的病,才要凝雪珠?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嗯?”
他笑了起来,那面具下的脸,如阳春三月的艳阳。
原来,她并非故意欺骗。
他也终于明白了,为何她不肯留在大洲。
为何想尽一切办法要回到北冥,甚至不惜欺骗她。
他望着她,想到了在南疆,她说:我怕中了艳妃的计谋。
他真后悔,竟然怀疑她去月重宫是为了其他目的。
“防风,你怎么了?”瞧他半天不说话,十五忍不住开口询问。
“还有一个机会。明后两日,城中可能有红光之灾,你们随时做好离开的准备,趁混乱时,我替你们打开城门。”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布局图,“这是公子桌子上的布局图,我也询问了侍卫他们的交-班时间,公子子时都会亲自看守城墙,但是,他严守的是西正门。我们这个客栈刚好靠近西北门,明晚后天都是我的护卫看守,这是最好的机会。”
“师傅若是知道了……”
他看着她,“即便是为了阿初,那我要想尽一切办法送它到北冥。舒夹答列”
两人认真的研究一番,确认了路线,考虑道时间紧迫,莲绛赶紧回到府邸,而十五,则召集了所有的鬼狼,将明晚或者后天随时撤离计划都安排了妥当。
十五看着领头人,“你们的主要任务就是带着小公子赶在五天之后的天明,回到北冥!这期间,不管是撤离西陵还是在途中遇到什么,你们不能有丝毫停滞!”十五顿了一下,“哪怕的杀出一条血路,你们的任务,只是小公子和自己!”
“哪怕是我被困留,你们也不能停滞!”见众人纷纷望着自己,十五声音顿时一沉,目光锐利,“你们不要忘记了,小公子才是真正仅存的皇室血脉。”
“是!”
众人领命。
城内防守太过森严,她不敢保证会不会发生意外,为此,她不得不做好最坏的打算准备。
阿初和鬼狼们无论如何都不能滞留,她可以。
因为,她会为了阿初,会坚强的活下去,会想尽一切办法回到北冥。
一切安排妥当,十五穿好披风,带上面具走出客栈,打算亲自去查探一下周围的防守情况。
刚到门口,就看到绿意蹙眉抱着一个东西立在门口。
看到十五过来,她上前,“刚刚有人路过这里,丢了一个东西在门口,险些砸在我身上。”
十五上前,见绿意手里抱着一个用黑布包裹的沉甸甸的东西。
她拿着一掂,眼底折射出狠戾的光,几乎一个箭步冲出了客栈,环顾四周之后,。
恰此时,几声狗吠从不远处传来。
“小二。”十五笑着走到客栈里,“今晚怎么这么多狗,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哦,据说城里死了人。”
十五目光阴沉,道了声谢谢,上了楼。
“夫人,怎么了?”见十五脸色铁青,绿意也感到了某种惧怕。
“是角丽姬来了!”十五握紧手里的沉甸甸的东西,侧首对绿意道,“你们现在马上离开这个客栈,记得,不要退房,要做的无声无息。还有,一切听狼叔的吩咐,明晚或者后天随时准备撤离,你照看好沐色。”
狼叔就是十五手下带队的鬼狼领头人,众人都喊他一声狼叔。
“嗯。”
十五有些不放心,折身进入后院,看到狼叔正在收拾东西,她低声,“我去处理点事情。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明晚之前必须离开西陵。”
狼叔目光落在十五手上东西上,“角丽姬来了?”
鬼狼鼻子敏锐,一下闻到了十五手中东西的味道。
十五点点头,“她早将此物视自己的宝贝,如今却命人送来,怕是有阴谋。我出去查看一下。切记不到离开时或者万不得已时,不要出手暴露自己的身份,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是。”狼叔点点头。
十五飞身上了院子,一身黑色夜行人,很快融入夜色中。
此时三更天,家家几乎关灯闭户,只有少数的酒肆还亮着灯。
越是安静,那狗吠声就越是刺耳。
十五立在房顶高处,冰冷的空气里,传来了是血腥味道,她纵身一跃,犹如一抹黑烟,从空中飘过,几个起落,来到了一条深巷子里。
巷子里血味弥漫,十五借着头顶的光,看见一个侍卫被切断脖子倒在地上,防身的武器被削成了两段。
尸体半僵硬,应该是死在一个时辰前,而利器的痕迹显示,则是被月光所断。巷子外面有脚步声,十五上了房顶,站在角落处,看到柳家堡的守卫进来。
“又死了一个!”那侍卫看着地上的尸体,叹了一口气,“今晚,那北冥妖女用月光杀了二十四个人了!”
“太无耻了,竟然用大洲的武器,杀我们大洲人。”
“她简直就是目中无人。”
“妖女、”
怒骂声传来,十五低头,将手中之物那黑色的布掀开。
一把朴实无华的剑露了出来。
这正是十五当年坠下山崖时,被角丽姬夺取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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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她已经十分清楚角丽姬的目的。
潜入城,自爆身份,然后嫁祸在十五身上。
如果十五没有猜错,此时肯定有人前去客栈搜查,幸而她发现的及时,自己带走了这把剑,否则,人赃俱获,直接被逮个正着。
“哼!”十五森森一笑,没想到这一次,角丽姬竟然会使这样的手段。
手中月光沉甸,十五忍不住用抬起手指,抚摸过剑身,那锋利的剑刃一下切破了她手指,血珠凝结在菲薄的剑刃上。
霎时间,那朴实无华的似感受到了主人的存在,骤然一亮,整个剑身泛着莹莹的碧光,亦震出声声嗡鸣。
。
十五心中一动,眼底露出欣慰的笑,“原来,你还认得我。”
月光贴着十五的脸,又震出一声嗡鸣,似一双手,轻轻的抚摸着十五的脸庞。
她记得越城一战,她的鲜血滴落在剑身上,那剑划出道道剑影,护在她周围。
那是二十多年来,她第一次和月光达神识合一。
年少时代,棺中八年,它陪着她历经坎坷,是真正的不离不弃。
“可是……”十五声音有些失落,将月光贴在脸上,“这一次,我真的不能将你带在身边。”
她叹了一口气,用黑布将月光上面的血迹擦掉,那碧光萦绕的剑,瞬间失去了光滑,犹如一快钝铁。
见此,十五胸口顿时压抑难过。
目光看向远处的西陵府邸,十五咬了咬牙,背起剑,飞身奔走。
她和月光历经生死,这一次,又将其丢失过,如今好不容易寻回,却又要弃之。
但是,她又如何能将月光这类剑随意交给他人,让他们像角丽姬一样做恶?
月光,只有回到一个人手里,才能成为真正的宝剑。
它曾护她前半生,而她为它做的,只有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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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从耳边刮过,一个黑影在西陵府邸一闪而过,因为看过莲绛给的布置图,里面守卫虽然森严,但是十五还是巧妙的避开了巡逻侍卫。
她站在屋檐的一角,因为带着面纱整个人都融入了夜色中,只露出一双如雪清冷眸子。
远处犬吠声不停,方才在路上,她甚至看到了一批人护卫进入酒肆搜擦,显然,今晚角丽姬杀了这么多人,早引起了七星盟的高度注意。
十五默然立在房顶上,远远看到一个披着白色斗篷的人别院走出,往西正门方向走去。
半盏之后,更声传来。
子时!
子时,是白衣看守西正门的时间。
十五展开双臂,从高楼上滑向而下,悄然无声的落在了白衣的院子门口。
两路侍卫过来,十五隐身躲在假山后面,待人离开之后,她闪身推门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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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着外面的光,十五能看清屋子里简陋的布局,胸口不由暗自一沉。
这些布局和师傅当年书房几乎一模一样,雅致,简单,甚至找不到一件奢华的图画或则饰品。
而桌面,也收拾的干净整洁,连笔筒的地方,都放着一张叠好的蓝色丝绢。
十五从背后取下月光,摘掉上面肮脏的布,双手恭敬的将剑托于肩齐,不由感慨万千。
此剑曾是师傅毕生挚爱,而她亦是师傅唯一的嫡传弟子,得授此剑。
师傅希望她过上自由不羁的生活,可世事无常,她终究摆脱不了命运,一身枷锁,还与师傅的决裂。
“师傅,徒儿不孝,违背师命,不敢受此宝剑。”
十五默念,颔首鞠躬。
欲弯腰的瞬间,那光滑的剑刃倒影出一个苍白的影子和一双冷冽无双的深邃眼眸。
十五心口大骇,已感到一阵雄厚绵延的掌风从背后排山倒海的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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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八章 卿行君随 二十四
书室 更新时间:2013-9-27 2:40:36 本章字数:5348
十五因为知道角丽姬的阴谋,万不敢将月光带在身上,但是,她也不能将护自己前半生的月光随意弃之街头,因为冒险来西陵府邸。0
月光,此生最好的归宿,就是剑圣白衣。
只有师傅的修养才能得以此剑。
府邸守卫森严,十五行动也格外的谨慎,曾有人说过三年前的她剑术无双,可这天下,她怕的,还是自己的师傅。
为此,她硬是在房顶上等到了子时,亲眼看着白衣离开,才敢进入槟。
却万万没有想到,屋子里竟然藏着有人。
她本就是藏匿高手,能屏息掩藏自己的气息,可来人,竟然瞒过了她。
为此,这一掌,有多凶猛,十五额头上已有了一层薄汗壑。
可此道掌风,其实浑厚,有备而来,竟是不给十五丝毫闪避的机会。
无奈,十五握着月光,回身一拉,一道剑芒豁然而起,立时,屋子里光芒大盛,生生接住对方掌风的瞬间,也彻底照清楚了来人的面容。
五月槐花,絮絮如细雪飞洒,落满看整个院子。
穿着红色衣衫的小女孩儿手持木剑,一招一式的练习。
而旁边,站着一个身穿白色衣衫的男子,他黑发用白缎束挽,露出清俊秀气的脸,他认真指点小女孩儿,长年蹙着的眉下,那深邃的抑郁的眼眸却会在女孩儿转身时,露出如阳光般和煦的温柔。
“胭脂,剑的精髓,在于心!剑的极致,在于神!”
他晴朗的声音似如二十多年前一样在耳边回荡。
十五接掌的瞬间,手中月光受力,她整个人如青燕掠空而起,飘然落在了屋梁上。
而她方才站着的地方,地上已经龟裂破开,甚至那桃木做的案桌在她避闪的瞬间,被强劲的掌风震成碎渣。
十五看着门口风姿卓越的男子,丝丝寒气游走过周身,凝聚在胸口,却是难言的悲鸣。
是啊,这天下,也就只有师傅这样的身手,才能将她隐瞒住了。
十五动了动唇,一句师傅,却如何也无法开口。她曾是被师傅赶走的弃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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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落在房梁上的黑衣女子,白衣不由眯眼,方才那一掌,他蓄力而发,这天下,能避开的人,屈指可数。
可此女子,并没有避开,而是提剑截住。
那一剑的内力,他瞬间看出,此人的内力不比自己弱,在接住的瞬间,还能借力轻若鸿雁的跃上房顶,占据高位。
尽管知道,此人是北冥妖孽,可白衣眼底亦不由闪过一抹欣赏之色。
不过,目光落在十五手上的月光时,白衣眼底那抹赞许变成了寒烈。
“角皇后,倒真没有想到,你竟然真敢大胆到潜入这西陵府邸。”白衣声音渐冷,“莫不是您也真相信的大洲那句俚语: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十五胸口安沉,不过很快,她松了一口气。
白衣回来,那说明外面搜索无果,沐色和阿初已经彻底安全,不会被纳入了怀疑范围。
如此来,处于对阿初和沐色的保护,她是角丽姬这个身份,也不得坐实。
“七星盟主,幸会。”
十五提剑抱拳对着白衣,深深鞠恭。
并非是恭维,而是,师徒之礼。
白衣也被十五这个大礼,愣了愣。舒夹答列
趁白衣失神的片刻,十五手中剑破空而出,头顶屋顶被剑气削掉一个窟窿,她顿时跃了出去。
可还没有站稳,三枚箭飞奔而至,快若流星,一箭而来,后面两箭尾随而至。
十五一个后空翻,精准的避开,而对方第六发,第七发又射了过来。
十五侧身,眼底杀气暗涌,剑气反刺向来者,突听对方大喊,“老妖婆,看老子的箭。”
这声音传来,十五不由一骇,顿时压住手腕,那凌厉的剑气偏了三分,那边又大叫,“臭婆娘,竟然敢削掉老子的头发。”
这声音,不是别人,正是从来就嚣张至极,从不知道收敛的独孤镇主。
“哎!”十五摇摇头,抓着剑,翻身跑向另外一方。
若非她将剑气抑制住,方才削掉的就不是独孤镇主的头发,而是他的脑袋了。
“老妖婆,你要去哪里?”
那独孤镇主锲而不舍的在后面追,十五几个起落,将他抛开,可院子里,白衣却负手立在夜色下,唯有一双冷厉的双眼盯着自己。
“啪!”
“啪”
“啪!”
十几条长鞭从两侧抽来,犹如一张密集的网子,将十五整个人都罩在里面。
她运气,左闪右避,那每条鞭子似乎都要将她抽成了两半,可每一鞭都被她避开,而她身形闪避的同时,手中的月光荡起一道道剑花,漫天的鞭子罩下之后,却再也抽不回去,而且被月光的剑气斩成碎渣。
柳家堡的几个高手亦被剑气震得险些从房顶滚落,好几个堪堪站稳,低头一看,手里的鞭子只剩下了乌黑的柄,再抬头,那女子已经跑远了十几尺。
“好快!”他们不由惊叹。
下方的白衣眸子眯的更深。
此女子的身手简直快得匪夷所思,而且刚才她手中的剑,明明可以将周围几个刘家堡高手,一剑封喉,可她去只是毁了他们的武器。
就连刚才对独孤镇主,她也强制收回那剑气。
白衣微微蹙眉,目光却是再次紧锁着十五,到了西南角,霸刀世家是人一涌而出。
霸刀以刀锋狠厉而闻名,且喜欢团队斩杀,被围困之人就如同案板上的鲶鱼,可女子,目光突然一沉,丝毫没有惧意。
白衣眼底闪过一抹惊骇,她身形竟然幻化成了几道黑影,在空中瞬间一飘。
那不是幻术!
而是女子的速度,已经快到了极致,快到了身形都幻化成影子,将众人全部迷惑。
刀扑下去,却都斩了了空,女子早就逃跑出了攻击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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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妖婆,你别不放我在眼里。”
那独孤镇主在转角处好不容易追上来,手中多出一枚银箭,他凝神,瞄准十五。
十五根本不理会她,“轰!”
“轰!”
脚下几个窟窿,十五往后一跃,竟然受唐门到钻心掳的连环攻击,而那连环炮落下的瞬间,整个房顶,烟尘四起。
十五折身,朝白衣方向跑去,恰此时,头顶一个圆球,那独孤镇主一见,手中银箭一松,瞄准那球体。
顿时,一张网从十五头顶落下,十五月光一挥,网子被剑气削成两段。
“哎……”那独孤镇主跺了跺脚,这女人身手太好了,正当他郁闷之极,却突然看到十五身形一歪,跌落在瓦片上。
众人面面相觑,那独孤镇主一看,方才那被他射中的球体内,竟然有丝丝烟尘。
“没有料到这里面放了我唐门的软筋散吧。”一个身着蓝色衣衫的女子走了出来,挑衅的看向独孤镇主,“我看你那什么银箭,也不过尔尔。”
“呵呵……”独孤镇主心中非常不爽,“你们用暗器就用暗器吧,还下毒!用暗器偷袭本来就卑鄙,还用毒,只能说无耻。比起你们来说,我的下流卑鄙无耻真的是尔尔呀!难怪人老珠黄了,都嫁不出去。”
十五也万万没有想到,方才那偷袭之网里面竟然有毒,她撑着剑半跪在房顶上,正欲提起,但是各处经脉瞬间被堵塞。
那唐门女子被独孤镇主这么一说,顿时苍白了脸,她盯着那独孤镇主,眼睛一红,手中飞出一个铁爪,勾向十五。
十五本能的侧身,避开那铁爪钩住自己的锁骨,但是因为体内无力,那钩子擦过她头巾,对方用力一扯,十五如雪般的长发瞬间泄落下来。
那满头素发,在夜色中,泛着莹莹光泽,像是白绸镀上了一层月光,有着一种朦胧凄然之美,那女子虽然易容带着面纱,但是却露出一双明亮的双瞳,而双瞳上的睫毛却似白霜覆染,随着她的艰难喘息,那卷长的睫毛像风雨中挣扎的白蝶。
独孤镇主惊讶的看着十五,“卫霜……”他还没有喊出名字,十五已经抬头,递过来一个眼色。
独孤镇主只觉得胸口一阵沉闷,方才他就在想,那老妖婆怎么可能有如此飘逸敏捷的身速,甚至几个起落间,他还觉得眼熟。
竟然……竟然真的是十五。
然而,,七星盟主再此,而江湖其他世家也在,十五是不想他被牵连进去。
紧紧握着手里的弓,独孤镇主咬牙,没有出声。
而此时,又一个黑影掠来,十五本能抬头,看到月色下那面具时,微微失神,对方已经一下抓住他。
莲绛欲提起带着十五闯出去,十五手中剑却是一横,落在了他脖子上。
那一刻,两人四目相对,十五唇动了动,“阿初。”
不过一瞬间,两人似有心灵相通,他已经读懂了她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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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星盟并不知道卫霜发的存在,若将十五亦角丽姬抓住,那城中守卫必然会松懈。
众人将注意力都落在被抓的角丽姬身上时,莲绛就能趁此机会,带着阿初他们离开。
她的意思,他当然懂。
可是,他怎么放心将她交到众人手里。
“相信我。”
她眼神坚定的盯着他,用粗噶的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说。
莲绛眼神负痛,身形后掠几步,任由十五手中的剑刺过来。
他自己的确不能暴露身份,不管是为了保证阿初的安全撤离,还是重新将十五救出,他都不能。
“防风。”见月光刺向防风,院中的白衣手指一弹,一片叶子一下击中十五手腕,那月光应声而落。
而十五也不堪受力,倒在了房顶上。
莲绛俯身将月光捡起,远处的人都飞奔而至要将十五抓住,却是一道黄灿灿的身影快速跑来,赶在了众人之前,一下将十五拖了起来。
“哼!”独孤镇主抓住十五的衣领,对着众人挑眉,“刚才若非老子那神出鬼没的一箭,你们以为,能抓到这白发老妖婆。”
“抓女人,你最积极了。”
唐门女子,抱着手里冷嘲的看着独孤镇主。
“关你屁事。老妖婆也比你好看。”
独孤镇主提着十五的衣服,回头看了一眼莲绛,对方的目光刚好落在他脸上。
两人相视一眼,独孤镇主提着十五,就跳下了院子,来到白衣面前,整了脸色,用恭敬的口吻,“盟主,怎么处置这个老妖婆?”
虽然被独孤镇主提着,但是,对方力道控制的非常好,看似粗鲁,其实在稳住中了软经散的十五暂时不要倒下。
白衣抿唇,看着十五满头银发,还没有开口,那唐门女子就嚷起来,“杀了!这女人杀了我们大洲这么多人,不把它抽经扒皮,难以泄愤。”
她这么一说,其他几个门派争相附和。
“对,杀了这老妖婆!”
“为了死去的人报仇。”
“不能让她便宜死。”那唐门女子,是如今唐门颇有声望的女子,外号叫唐四娘,面容倒不是那独孤镇主说的人老珠黄,相反是面容姣好,生的一双风流之眼。
此女子,乃唐老爷的小妾所生,是庶女,而她上头有一个姐姐,是大夫人所生的嫡女,那女子被唤为唐三娘。
只是,十几年前,据说大夫人‘通奸’被抓了个现行,一怒之下,唐老爷将大夫人和嫡女唐三娘一起赶出了唐家堡。
这本是江湖秘闻,知道的人并不多,当然也很多人不知道,那大夫人刚出四川,就被人追杀落入河中淹死,其女,唐三娘也不知所踪。
那以后,小妾虽然没有被扶正,但是身份地位早就取代了大夫人,而唐四娘也一如中天,十几年来,两母女凭借手段,在唐门混得风生水起。因为,她才得此特权,竟然代表着整个唐门,带着唐门最精英的人前来西陵。
而昨晚被角丽姬杀死之人,其中一个,就是她情郎,看到十五被抓,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盟主,她不是还有一个同伙吗?我唐门有的是手段,让这个老妖婆说出她那个同僚在何处!”唐四娘走到十五身前,手一伸,欲扯掉十五的面纱,却被独孤镇主一把拦住,她不由厉声,“干什么?”
“老妖婆,老妖婆?”独孤镇主冷笑,“人家好歹是北冥的皇后,据说统领了整个北冥,就你,也好意思有资格喊她老妖婆。”
“你刚不也这么喊了?”
“我喊了吗?”独孤镇主无辜的眨了眨眼睛,“我明明喊的是角皇后。”
“你就是喊的老妖婆。”唐四娘愤恨的盯着独孤镇主。
独孤镇主将脸凑到她眼前,“我喊什么,你就跟着喊什么?你这么学我?难道你看上我了?难怪这两日你眼睛就往我身上瞄。我独孤镇主虽然俊美非凡,富可敌国,贪图美色,可是,不是什么货色我都上的。你先照照自己够不够格,老子选女人挑剔的狠!”
---------------女巫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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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二百一十九章 卿行君随 二十五
书室 更新时间:2013-9-27 2:40:36 本章字数:5283
“你!”
唐四娘脸又红又白,手里飞出一根毒针,就攻向独孤镇主。舒夹答列
两人眼见就要打起来,白衣沉声,“住手。”
唐四娘不甘心的收回手,“绝对不会要轻易放过此女人。越城一战死了多少人,大家忘记了?她三年来野心就没有收敛过,让她尝尝我们大洲人的手段,等她招出那同伙,就把她大卸八块。”
“女人头发长见识短。”独孤镇主冷笑,“你以为她是谁?一般的犯人?你想用私刑就用私刑?这一次,她来大洲的目的是什么?她带了多少人?为何,现在进城的几两个人?其他人呢?难道就不怕是调虎离山之计?你真的相信角丽姬独身到西陵?榍”
说着,他看着唐四娘的目光不由带了几分冷嘲,“唐四小姐,江湖现在谁不知道你带领着唐门来西陵捉拿北冥人?你到处宣扬你来这个地方,就差点没有给自己打旗号了,发公告了!你真以为,北冥人就这么傻?知道西陵凶险,还往陷进你跑啊?”
他这一说,周围的几个门派都不约而同的盯着唐四娘,而唐四娘更是面色一阵青一阵白。
她的确是爱慕虚荣,这一次又是代表着整个唐门,为此,她命手下之人四处放出风声,各种吹嘘,只等真的一日,灭了北冥人,风光回唐门。而整个唐家堡,必然是她囊中之物都。
可她没想到,这不要脸不要皮,也从里不给别人脸的独孤镇主就这么把她说破。
本来七星出动是无比机密的事情,此女人太造谣,在加之唐门这些年来在江湖仇人颇多,其中与柳家,沈家就各种瓜葛,早看不惯唐门作风其余几人的目光也变得锐利起来。
比起唐门来,那独孤镇主虽然财大气粗,可是,这些年,与其交好的门派破多,这也是那独孤镇主玩得一手好人情。
唐四娘咬了咬,干脆扭头不再说话。
独孤镇主再次看向白衣。
白衣点点头,“独孤镇主说的没错,这其中必然有许多蹊跷。先将角皇后带去水牢,但也不可怠慢。”
独孤镇主点点头,白衣对着十五道,“角皇后,北冥人为彻底离开大洲之前,要委屈你了。”
白衣年少时期多经磨难,虽沉默不语,却看人通透。
早在十五方才逃跑时,他就看出了些许端倪。
再者,角丽姬是北冥皇后,其国内形势不明,若真的对角丽姬用刑或则杀了,北冥恼羞,不顾一切复仇,那最终受难的还是大洲百姓。
这一点,白衣考虑进去了。
而十五,当然也清楚,也更明白,自己暂时不会有事。
独孤镇主同其他六个门派的一通送十五进入西陵,此时角丽姬被抓,水牢当然会严加防范,而为了保证不出差错,七星将同时看守。
这样一来,七星精兵全都集中在了水牢。
看着十五被带下去,白衣重重叹了一口气。
这捉到角丽姬,但还有一个同伙也是大问题。
而且怎么处置角丽姬更是一个大问题。
“防风。”看到旁边的莲绛一直默然立在暗处,白衣不由开口询问,“你气色不对。”
莲绛手里拿着月光,怔怔出神。
他脑子里是防风的记忆,少女抱着月光宝剑,立在槐花下,明媚微笑。舒夹答列
“这是……”他沉声,“这是,胭脂的剑。”
白衣立在院中的消瘦身影微微一颤,清俊的脸顿时苍白,他低头看着莲绛手里的剑,不由伸出手,终究是没有碰到剑,他收手回来,转身不忍再看那剑。
“此剑,已经没有主人。”白衣仰头看着天空,许久道,“暂时,你留着吧。”
说完,转身离开。
“公子去哪里?”
“水牢。”
“我与公子同去。”
“你?”白衣回头看着莲绛。
“我不会对角丽姬做什么的。”
白衣点点头,莲绛跟随其后。
=======女巫的猫========
水牢的在西陵府邸最中间,如今角丽姬被抓,几乎三步一个岗卫,守卫森严之极。
进入水牢的最低层,七星门派都站在一处牢门外面。
只有独孤镇主从旁边捞了一大捆干的稻草塞到水牢里面,整个人像一只壁虎一样趴在牢门上,一脸狗腿,“那角皇后,你看,我们这大洲水牢待遇还不错吧?方才盟主可说了不可怠慢,我可是照办了。”
水牢里寒气很重,好在这几困干草,十五坐在上面不觉得寒冷。
那唐四娘恨角丽姬之极,那软筋散分量颇大,里面竟然还加了不知道什么毒,十五不仅觉得全身软绵无力,周身都微微刺痛。。
她靠在墙上,不敢使用内力,只得如此承受针刺之痛,很快,额头上就起了一层汗水。
旁边的独孤镇主一下看出来了。
“那角皇后,我叫独孤,大洲独孤世家大名鼎鼎……目前呢,我只有一个大老婆,听说你们北冥的女人都貌美如花,皇后身边可有没有漂亮的小宫女儿啊?”
“死性不改!”旁边的唐四娘终于忍不住那独孤镇主的各种殷勤。
“我想讨小老婆,与你何干。”
“根本不搭理你。”
“放心,等我介绍完自己,角皇后说不定都能看上我,我可曾听说过那角皇后是九州第一美人儿。”
“呵呵……”唐四娘凑过来,压着声音,颇为得意,“你没戏了,我那软经散里面可加了蚀骨散,现在这个老女人全身就像针刺一样痛。”
独孤镇主眉心一跳,却忍住怒火,摆出一副少许惊讶的神色,“这么阴缺的事情都能做出来。待会儿公子要来问话,你最好还是先给她解药,若痛死了,都脱不了手。”
“你还真懂得怜香惜玉。”唐四娘甩了甩头发,耳朵上有一枚珍珠,“这就是解药,但是我不给!放心,痛不是死她。谁让她敢动我唐门的人!”
“啧啧……”独孤镇主,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唐四娘,“都说四川出辣妹,我看,这是出蛇蝎美人儿,有味道。”
见独孤镇主往日斗公鸡般高傲的目光终于落在自己身上,唐四娘得意勾起唇,眼波流转。独孤镇主大名,这大洲,可谓人人皆知。
且不是说他是神箭百年世家,就他那家产还真能富可敌国,唐四娘远在四川就听说过此人,且此人生性风流,喜欢美色,因此,她心中也有算盘。
她如今在唐门虽然混得如鱼得水,但是唐老太太却从来不承认她的身份,因为,她是庶女。
因此,她需要更大的靠山,至于这个靠山,她早就敲定在了独孤镇主身上。
见面之后,唐四娘发现这个对女人一呼百应的独孤镇主竟然生的一表人才,她暗送秋波多次,奈何独孤镇主竟然根本不正眼看她,为此,她各种找机会使跘子,博关注。
两人就靠在旁边眉来眼去,唐四娘突然发现一道阴森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不由回头,刚好对上了十五冷冽的双瞳。
不知为何,她心中竟然莫名一惧。
“你便是那唐四娘?”
“哟,角皇后也听说过我名字?”唐四娘挑眉笑道。
十五嘴角噙着一抹冷笑,“我只听说过唐三娘。”
唐四娘脸上的笑瞬间如一张摔在地上的面具,慢慢裂成碎片。
她看着十五的眼神,由骇然到害怕。
“盟主。”
恰此时,水牢入口传来侍卫的声音。
唐四娘几乎逃跑似的退开。
白衣看着静静靠在墙上的女子,对着众人道,“你们都退下去吧。”
众人点头,独孤镇主也跟着下去,路过石阶处,唐四娘也不知道是因为真的害怕,还是脚滑,一下倒在独孤镇主怀里。
“四娘,你这是美人投怀?”
独孤镇主调笑道。
唐四娘红着脸瞪了他一眼,赶紧将他推开。
待众人都离开之后,水牢里就只剩下了白衣,莲绛,十五三人。
见白衣来,十五正要起身,可奈何她周身疼得厉害,起来不得。
“盟主,别来无恙。”十五扯出一丝笑。
“角皇后此话说的似乎与在下认识?”
十五止了笑,将目光投向墙上。
“角皇后为何三番五次的侵扰我大洲。九州有约定,大洲乃最后的净土,不该你们涉入。”
“如果我告诉盟主,此次我来大洲并无野心,您相信吗?”
“角皇后,说下去。”
白衣负手,静静的听着。
“我这次来,只是为了寻回当年不幸遗失的圣物。前几日已经找回,本欲回去,却不幸走漏风声,于是就被盟主狙杀在此。”
“这么说来,是我们阻拦了角皇后。”
十五不语,“但我的确对大洲没有任何贪图野心,我的人,来大洲了两个月多,也并未主动上过任何人。”
“那今晚二十四具尸体作何解释?”白衣目光一沉,带着森森冷意。
十五蹙眉,“这件事情,中间有误会。但是,一路上,我们伤在盟主手下的人,却不止这个数。”
当然,这里面,要算上角丽姬死的人。
“皇后这一次来到大洲,为何孤身来到西陵,其他人呢?”
“这个事情说来,只怕盟主不相信。”
“皇后不说,在下如何相信?”
方才在院中,十五已经听出,角丽姬还带了一个女人进城。难怪角丽姬会使出这种小手段,必是那人指使。
“如果我说,这一路上,我属下伤亡只剩一人,您相信么?”
白衣一怔,南岭那边得到的消息就是:两个人出现在了独孤府。
“不信。”
“三年前,皇陵结界出现了裂缝,我才能进入大洲天下。但是三年后,结界裂缝在愈合,几日内,就会彻底的关闭。”她叹了一口气,“我需带着圣物赶在这之前回到北冥。这裂缝愈合的事情,盟主应该清楚吧。”
白衣点点头,十五继续道,“当然,大洲天下对我恨之入骨,也可以将我斩杀泄愤。但是……”
她顿了顿,眉眼神色睥睨傲然,“我北冥子民一旦知道女皇死于大洲,哪怕是结界愈合,他们都会用尽一切办法攻入大洲。到时候的大洲,可不会只像三年前那样简单了。”
“你在威胁我?”
“不。我只是说了实话,我只想带着我的人,回北冥。”她语气沉静,“盟主不如考虑一下。”
白衣面色阴沉。
杀角丽姬,可以敬当年死去的亡魂。但,后果,却谁也不能保证。
这刚才的路上,白衣就思考过。
“若皇后一切属实。那带来你那唯一的属下,我亲自护送你们回龙门。”白衣沉声,“但是,如果你有阴谋,那就休怪我们大洲不敬。”
“放心。”十五点点头,“我此时被关入水牢,她知道了,一定回来。盟主只需要加紧兵力捉拿她就好。”
角丽姬要抓十五,如今十五落在了水牢,她岂会放过这个机会。
白衣清俊的脸上露出丝狐疑,转身朝外走。
“公子,我有话想问她。”
“嗯?”白衣疑惑的看着莲绛。
“我想知道,当年,她是怎么从胭脂手里夺得月光。”
“嘻嘻。”十五发出一声怪异的笑,“你和胭脂浓很熟?她死之前可留了话,据说要说给他最亲近的人,不如我告诉你她的遗言。”
白衣脸色雪白,目光阴狠的盯着十五,眼中折射出凌厉的杀气,却终是隐忍的别开头。
那一刻,十五动了动嘴型,“今晚。”
莲绛还是走过去,十五认真道,“她说,她从未伤天下!”
白衣负手,浑身一震,回头盯着十五,“你真杀了她?”
“她掉入了悬崖,生死我不知道。”
莲绛在一旁似也极怒,一道掌风从袖中迸出,卷起旁边几捆稻草朝十五砸过去。
因为隔着牢笼,那几捆稻草最后还是落在了地上。
“走。”白衣似一刻也不再多留,莲绛静静看了一眼十五,转身跟着出去。
他们刚到转角,十五吃力的挪动着身子靠近稻草,然后从下面摸出了莲绛里面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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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一个衣不遮体的女人双手被束固在床头上,她头发那撒乱,眼睛被蒙住,一边扭动着身体,一边发出嘤咛的声音,“独孤,孤独镇主,你在哪里……我难受的厉害。”
“啊,呸!”往水牢方向,独孤镇主一边怒骂一边整理衣服,“你多的是毒药,老子多的是媚药。方才老子说什么了,不是什么女人我都上,就这种货色。”
他垫了垫手里那只珍珠,打开一看,闻了闻,确认没有毒是解药之后,他又收起,然后道,“美人儿,我独孤家欠你的啊,为了你,我把色相都出卖了。”
说着,跟着进入水牢,水牢低沉入口,守着的正是其他五个门派,看到独孤镇主来,都纷纷露出深长的笑。
章节目录 第二百二十章 卿行君随 二十六
书室 更新时间:2013-9-27 2:40:36 本章字数:5364
“你们这笑得的太虚伪了。舒夹答列”
独孤镇主上前,一把拦住沈大公子的肩膀,“我跟你说,前些日子,我搞了一张药方,一夜七次,保生儿子的。你懂……”
独孤镇主生性风流,这几个门派人人都知,他做事不拘礼节,生辰贺礼,一概‘补肾’之物礼尚往来,这几个人早就习惯了他的作风,,每次送礼,纷纷笑了起来,打趣他,“独孤兄,你又吹了吧。”
“我哪次骗人了?上次送你们家老爷的五石散,懂啊?”
笑声中,一枚珠子滚落到最下方的水牢处榍。
十五睁开眼,看着那珠子,又听到外面的笑谈声,明了了几分。
此时的她,全身起了一层薄汗,连衣衫都被刺痛溢出的冷汗打湿,她唯有靠在墙上,平缓呼吸,不敢用任何力气,哪怕稍微呼吸过重,都会牵扯到唐门的毒。
那珠子滚到身前,十五吃力的打开,里面有淡淡的薄荷味道,的确是解药督。
她放在鼻息间,仰头靠在墙壁上,眯着眼,想起白衣的样子。
她离开时白衣时十三岁。
那一年,依旧是槐花开的最盛的时候,清晨起来,遍地的槐花的院子里,那小小茶几上,放着一柄剑,师傅早已离开。
剑刃上,亦沾满了槐花瓣,旁边冷了的酒杯里,亦都是。
她并不知道,当年的师傅,为何突然要她出去历练。
那决定来得突然,她甚至,来不及道别。
她只记得在此之前和师傅拆招,自己赢了,那晚,叫着防风在树下拼酒,依稀间,又把两人给打了。
之后三年,她和师傅失去了所有音讯,哪怕问防风,防风也是不知道。
在嫁个秋叶一澈前,她试着给师傅居住过的地方,发了一封信。
却没想到,几日后,师傅已经出现在了京城。
前尘万事纷杂而来,她闭上眼睛,唇边不由凝着一丝苦涩。
再一次相见,却是这个情景。
若是,她告知师傅,自己胭脂,师傅能否放过自己?也许,师傅会。
十五自嘲的摇摇头,可她不会。
师傅本就对她失望绝望过,若再让师傅知道,自己亲手养大的徒弟,竟然是一个北冥人,他该如何想。
更重要的是,他如今是大洲备受尊敬的七星盟主,代表着江湖誓要保卫整个大洲安宁的盟主,若让人知道他养出一个北冥人,这事情传出去,只会让清白一身的师傅,身败名裂。
墙上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十五睁开眼,眸子冷冷的看向墙角,手指一指,一缕寒气从指缝间飞出,只听到一声轻微的‘啪’,一条的蛇从墙上掉落下来。
那蛇被十五斩成两段,掉落在潮湿的角落,可片刻之后,前后两截身体竟然再次动起来,重新长出了两条蛇,悠的从水牢的缝隙里钻了出去。
“来人。”
十五大喊了一声,外间的独孤镇主和几个门派赶紧进来,警惕的看着十五。
屋子里明晃晃的灯光下,女子姿态闲散的坐在地上,白发如瀑布落在肩头,带着面纱的脸唯有一双白睫的双眼,她抬眸,一双瞳孔如暗夜中璀璨钻石,明亮却让人觉得冰冷。
“方才盟主已经答应,会亲自押解我和同伴。她待会儿来了,还烦请大家不要伤了她。”
她一说,众人纷纷变了脸色,几个跨步出去,守在牢门外。舒夹答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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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你说的办法?几乎所有兵力都集结在了水牢处,别说我们进去收拾那个女人,你能放的进一只苍蝇吗?”
角丽姬颇为怨恨的盯着艳妃。
艳妃弄挵紧身上的披风,“七星盟和她达成了协议,要亲自送她回昆仑。”
“什么?”角丽姬瞪大了眼睛。
“是的。”
艳妃点点头,他们原本是想用月光,将白衣等人引到十五的客栈,然后将他们抓个人赃俱获,冲突必起,两方杀的不可开交。
没想到的是,十五竟然带着月光离开,而七星盟对狼叔那群人有丝毫的疑心。
艳妃眼底闪过一丝怨毒,“不能让她得逞。”她转头看向角丽姬。“如今只有一个办法,你去引开七星盟,然后唤醒秋叶一澈趁机攻城。”
她又低语了几句,顿了顿道,“这样七星盟就会以为他们的同伙,那么协议必然。”
“你要放火烧民宅?”
角丽姬震惊的看着艳妃。
“这不是为了造成屠城的假象。如此一来,那七星盟当然不会再相信那女人‘路过此地’的说法了。”
“放心。”艳妃森森一笑,“这大冷的天,火必然烧不起来。只是起一点火星,让他们乱一下。”
“你最好利索点。”
角丽姬飞身上了房顶,手中多出一条乌黑的鞭子,对着下方路过的一个侍卫,抽了过去。
纤细的鞭子像蛇一样缠住那侍卫的脖子,只见角丽姬手腕一拉,顿时鲜血飞溅,一颗头颅就飞上了天空。
鲜血涌出的瞬间,她眼底有血红的光。
战鬼家族的血统,一见到鲜血就会燃烧起来,那是一种本能的‘弑杀’意志。
“妖女来了!”
没等另外一个人喊完,角丽姬身形一闪,就朝南面跑去。
她当然不可能深入水牢处,白衣就在那儿,她除非是送死。
众人见她明黄|色的身影,一起一落,先前见过她妆容的霸刀李管事,大喊,“就是她!”
众多人纷纷追去,独孤镇主道,“都去追!”
“去追?那水牢怎么办?”
柳家的人疑惑的问。
独孤道,“这里三步一个侍卫,苍蝇都飞不过来。我们必须得像先前一样,一起合力,才能擒住另外一个妖女。”
众人迟疑间,唐四娘脸色铁青的走来,愤恨的盯了一眼独孤镇主,“这个水牢,由我来守,她只要赶来,我就能让她生不如死。”
说着,她手里多了两个字母爪。
唐家的手段众人又不是没有见过,再者,唐四娘一身杀气的回来,定是那独孤镇主没有‘尽善尽力’。
旁人都不想引火烧身,纷纷奔向角丽姬方向。
独孤镇主反应比谁都快,众人一走,没等那唐四娘的字母爪飞过来,他就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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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四娘怨恨的咬了咬牙,一下想起了水牢里的十五,对着自己的属下道,“都盯着了,不管里面发生了什么,都不准人进来。”
说着,踩着石头阶梯到了水牢深处。
一进去,她倒是怔了一下,因为牢笼中的女子脸上并没有自己期待的那种痛苦神色。
她静静靠在墙上,微合着眼眸,白色的睫毛落在黑色的面纱下,犹如一张妖冶的蝴蝶,与一头白发相呼应,呈现一种别致的美。
唐四娘握紧了手里的字母爪。
“唐门以毒和机关闻名,但据说,唐家真正的继承人,用的却是针。”
牢笼中的女子突然睁开眼,一双眸子,冰冷的落在唐四娘身上。
唐四娘顿觉得浑身冰冷,而十五却收回目光,眼眸温柔含笑的看着水牢里的墙壁,用回忆的口气道,“我见过那用针的女子。”
“她在哪里?”唐四娘厉声质问。
“看样子,你认得她!”十五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唐四娘脸色早露出惧怕的惨白。
“我问你,她在哪里?”唐四娘靠近笼子,垫了垫手里的子母抓,“你最好说,否则,我会让你常常百毒钻心之苦。”
“你想知道她在哪里?”
“说!”
唐四娘手里的爪子一下飞向十五,十五伸手一下扣住,稍微用力,唐四娘整个人都撞在了铁笼上,那力道,强的她根本反应不过来,撞上的瞬间,只觉得疼得头晕目眩。
耳边已经传来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可惜了。你见不到唐三娘了,因为,你马上就要入炼狱!”
水牢的洞口里,突然闪过一道黑影,十五闪身一避,那黑影一下缠住了唐四娘的脖子。
唐四娘呼吸不过,张大了嘴瞪着十五。
十五定睛一看,竟然是一条蓝色的的蛇,那蛇头成尖锐的三角,眼珠猩红,只见它突然狰狞獠牙,一下钻入了唐四娘的喉咙里。
唐四娘瞬间滚在地上,捂住喉咙发出呜咽惨叫的声音,而她的身体因为剧痛也不停的颤抖起来。
“咕咕。”可怕的蚀骨声音伴着一股腥臭传来,那条蛇一下从唐四娘的心脏钻出来,飞扑向了十五。
。
蛇扑来的瞬间,十五手指一捏,一下扣住了蛇的七寸。
这种头上开着花的蛇,她方才见过,被它斩成了两段之后,竟然又变成了两条的妖物。
脸上没有丝毫惧意,左手指一下捏住蛇的圆滚滚的腹部,指尖一划,破开肚皮,里面竟然滚出一颗还在跳跃的心脏。
十五看向地上的唐四娘,方才还耀武扬威的女子,此时,在地上已经是一具尸体,她瞪大着双眼,眼里充满了临死前的痛苦和惧怕,而她的胸口,鲜血淋漓,却没有了心脏。
十五忍住恶心反胃,直接将整条蛇剖开,结果,这条蛇,竟然还有一颗心脏。
待两颗心被挖掉,那条蛇掉落在地上,不一会儿,竟似萎死的蔓藤,开始干枯变小。
十五盯着地上的最后变成灰烬的蔓蛇,听到外面一声声惨叫,有几个尸体从石阶上滚了下来,“轰!”
那尸体突然像炸弹一样爆炸开来,十五措手不及,忙抬起袖子挡住自己的身前,但是因为水牢太狭窄,她已闪到墙内壁,那炸起来火舌却依然扑到她面前。
而水牢里本就许多干草,方才独孤镇主担心十五受了寒气,几乎将所有干草都丢了进来,这一瞬间,整个水牢一片火海。
===========女巫的猫==========
“失火了,失火了!”
西陵府邸的正中间,一片火海,瞬间,将这个沉寂的夜,照得火光漫天。
艳妃远远的看着那燃烧的火,全身亦跟着那火,热血沸腾起来。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要十五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