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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书网 > 欧阳少恭的心上人 > 第三章虚子在此

第三章虚子在此

“幼年丧父,青年丧妻,未老丧女。我巫十二修道一世,便换来这种结果!”

巫十二又哭又笑地将手中的符纸撕得粉碎。

“青凝……我对不起你……她才二十岁啊……才……二十……我不该贪心将她留在身边,早该把她送走……送的远远的……我只觉得她在……就像你还在……我错了……”

巫十二不知从何处取出了一瓶酒,灌下一大口,呛得眼泪直流。

“……古来红颜皆薄命……我到底……护不了你们……”

杏黄长衫的青年循迹而来看到的正是这一幕。

无需走到碑前,他就能看清墓碑上写了什么。

巫十二察觉到有人出现,却也懒得回头去看,自顾自地喝酒,涕泪横流。

“虚子呢?”

“看不到吗,在睡觉。”

巫十二大力地拍着墓碑,“她终于能好好休息了!再也、嗝、再也不用担心了!什么来生的坎坷灾劫,都跟她无关了!”

巫十二放声大笑,满是凄怆。

“魂飞魄散,入不得轮回!我的傻女儿啊……没事偏要学她娘做什么……”

为救一人,不惜自身。

因情成劫,终是不渡。

欧阳少恭盯着墓碑看了许久,忽然一拂长袖。

墓碑连着泥土一起被翻到了旁边,露出下面一个黑­色­的匣子。

巫十二双目赤红,爆喝一声,拦在墓前。

“你做什么?!”

墓中不见棺木只有黑匣。

欧阳少恭心念急转,想到从前虚子偶然说过的话。

“……骨灰?”

巫十二咬牙切齿,恨不得扑上去撕了对方。

“我女儿为了你弄成这样,还不够吗——!命魂……要不是缺了命魂……虚子她……”

欧阳少恭微微蹙眉。

“……她散去的魂魄呢?”

巫十二连声大笑。

“人死魂散……你问我,不如问这天地吧!天地茫茫,魂魄何归!”

地上二人争执起来,最终杏黄衣衫的青年取了骨灰盒而去。

三十三重天上,一只手拂过水镜,镜中画面变幻。

一人站在水镜旁,头戴如意冠,着淡黄八卦衣,手中拂尘轻挥。

“也算有心了……徒儿不去见他?”

鹤发苍颜的道者随意瞥了身旁侍立的人一眼。

那女子生就一副好颜­色­,当得霞姿月韵,九云冠束发,大红白鹤绛绡衣在身,手中亦持了拂尘。

闻听此言,女子侧头看着老者,笑道:“弟子不知师尊何出此言。识得他者,乃是巫氏虚子。弟子是大罗天八景洞玄都宫太清道德天尊之徒,道号玄真,与他无缘,为何要见?”

老子得如此回答,心中大乐,满意地点头。

“不枉为师将你送往异界一场,心境圆满,只待修为。”

“弟子不是正在聆听师尊讲道?”

“是何道?”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老子微笑颔首。

他这徒儿与道有缘,不修道心,心在道中,不修道术,术在身外。

勘破生死,勘破情仇,诸般爱恨,悉如云烟散尽,终于合了她所悟的无情道。

非是他渡她成仙,是道渡之。

子虚乌有,破妄存真,离情归道,是为玄真。

作者有话要说:这回真的全完了。(……怎么怪怪的呢?)

PS:这个结局是酱油子极力催生出来的……如有想揍人,请算她一份。不是她鼓动,我不会写这章的……

后记:

虽然我觉得挺好懂的不过似乎有人没看懂,于是我理一下顺序。

故事按照时间是这样子的。

巫十二(虚子她爹)和李青凝(虚子她娘)结婚生下了虚子(最开始叫巫清扬)。

巫十二家里是修道的,于是他遵祖训修道,但是老太君曾让他别修,他没听。

虚子六岁时,杀人夺宝什么的事件导致青凝和青凝的弟弟死了。

虚子悟道。

巫十二以为虚子受刺激过大失忆了,就骗她说她娘改嫁了,两人搬家,巫十二给虚子改了名,从此走上了“摸姑娘小手”的不归路……

(PS:这货修道再无寸进。)

巫十二用虚子的运数去平她的命数,希望能让她平安长大,于是虚子一直很倒霉。

虚子每天敷衍自家老爹念一次《道德经》。

《道德经》是老子(太上老君,又称道德天尊)所著。

虚子这个悟了道的越读越读出“隐藏内容”来,还因此读出个师父——老子。只不过这时候虚子没正式拜师,老子也没正式收徒。老子通过《道德经》给虚子传授东西,虚子极力当做没看见书上的隐藏内容,期间尝试过把书撕了、丢厕所等等方法……

虚子荒废年华到了十六岁。

老子告诉她,她虽然没修炼没修为不会道术但是心境增长之下也会遭天劫的,而且她这种情况太奇葩了导致她的天劫跟一般修士不同,只要过了三劫就能成仙——不过修为什么的自然还是得慢慢修。

虚子觉得自己真是跟老顽童周伯通似的倒霉,明明不想修道啊怎么就有了道心道境这回事的……人家是修为跟不上心境出了心魔,她是境界很高木有修为招来劫数……

虚子历三劫:生、情、死。

耽于生、耽于死、耽于情——就过不了劫数,反之则过。

老子掐指一算,虚子的情劫不在这个世界啊,于是甩手把她扔到了古剑那边去。

虚子这种情况跟投胎转世差不太多,通俗说就是魂穿。

啊,她什么也没记起来,自以为是个普通的孩子,过着二呆的生活,在乌蒙灵谷中欢快地扑腾了十多年——欧阳少恭带人来屠村子了……

血涂之阵发动,冲击之下虚子把自己在乌蒙灵谷这一世的记忆给丢了个七七八八,反倒想起前世“虚子”的人生来了,于是瞬间炸了。

我勒个去,历经血涂之阵永出轮回啊!我就是没想修道怎么就这么倒霉!罪魁祸首我要你死得难看(咦这是什么?)……

虚子当机立断,借了血涂之阵的力量反向利用,从玉横里跑出来跑到“欧阳少恭”身体里。

嗯,没错,她一开始就打的夺舍的主意。

反正“真·欧阳少恭”早死了,这个是太子长琴残魂内核的,还是个魂魄之力要耗尽的主,不抢他的抢谁的……

再然后就是本文开头了。

就这样。

你问我虚子什么时候爱上少恭的?

这个嘛,也许是在现代的时候也许是见到了真人以后也许是脑抽了?总之我也不知道啊。(你滚!!!)

PS:虚子是知道古剑的。证据在很前面的一章,她虽然鬼扯欧阳少恭的名字是不是欧阳“少公”,但是,同样是只知道读音,她这个自称“不学无术”的为什么没把“丹芷”两个字弄错呢?这可不是什么常见词。

再PS:虚子从来就不是不学无术。一法通则万法通什么的,她倒是想要荒废人生啥也不学,但是架不住什么东西倒腾几下就会了……天才什么的真心没办法。(……)

虚子啥时候想通了放下了感情的呢?

据设定是快死的时候忽然灵光一闪悟了。

于是三劫同消,魂飞魄散什么的……只要留得元神在,太上老君捞回这孩子不是问题。

《道枢》中所云:“虚无生­性­,谓之元神”。

巫虚子此名甚好,她就属于外没修道术内没修道体偏偏元神强的很……只有境界没修为的家伙就是这么奇葩。(什么你说这不合逻辑,我告诉你神仙穿越这回事本来就不合逻辑,只有扯淡和更扯淡的区别而已……)

再再PS:我本想说虚子那快乐的2B生涯十多年的时候她的名字叫“小蝉”,但是有人坚决反对,于是我告诉你,我也不知道她那时候叫什么,总之不是韩云溪……

关于虚子为什么能夺舍成功。

原著中说,太子长琴每次渡魂都很危险,还要用­精­神力压下原本的魂魄直到把它驱逐了自己霸占了身体(……怎么听起来怪怪的),可见,就算是仙人魂魄,魂魄之力和­精­神力也并不是就强到不可对付。

再然后过了这么多年,太子长琴魂魄之力即将耗尽——三魂七魄不全,我赶脚消耗起来也会比较快。

虚子三魂七魄是完整的,然后,这些年一直都有间断地、偷偷摸摸、明目张胆地使用“欧阳少恭”的身体——当身体接受她的魂魄之力来支撑之后,契合度会逐渐增加(?)。

然后不管那时候是谁想搞死欧阳少恭(神秘凶手至今身份不明)把他的­精­神困在了梦和梦的间隙,虚子利用了这一点,跑去欢快地抢身体了。三天三夜,够她得手了。

老板没防备这货一直打着这种主意,一个失误满盘皆输。

唔,不过,虚子也就是抢了身体的主控权,没办法赶走老板的魂魄的——假如她真心想搞死老板,就只能去找死了。反正她入不了轮回,老板的魂魄之力也不足以再次渡魂,都是荒魂的料了哈哈哈。

以上,我只是想说明欧阳老板并非不可打败只不过一般没人一心想着这么折腾他……

经过总结,这是一个这样的故事:

1,从前有个快乐的小2B。

2,小2B的美人娘亲死了。

3,小2B荒废年华十年,穿越了。

4,小2B忘记了“前世”,又一次成了快乐的小2B,快乐了十多年,村子被人屠了……

5,小2B因为血涂之阵的冲击把这一世的记忆忘了个七七八八,却想起了前世,从此走上了复仇的不归路。

6,小2B明知血海深仇还是再次爱上了那个凶手。(咦为什么说再次……)

7,小2B终于把自己搞死了。

完。

咦你说还有下一章那是什么呢?

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吗?

唔其实后面真是狗尾续貂没逻辑的完全可以不看的东西……只不过有人一定要我对得起我的爆笑标签拽我回来说管你有没有逻辑给老子写个让我能笑出来的结局……

☆、道友请留步

19、道友请留步 ...

三十三重天上,八景洞玄都宫。

黑发白衣的道姑和鹤发苍颜的道者各站一方,轻声细语地说着什么。

“师尊,我救了他,您说我情劫难渡。我放下了,您又说我乱了天数……您是不是……”

道姑把“玩儿我呢”几个字给咽回去,换成了“您是不是觉得弟子错过了几次量劫很是可惜?”

所以才不让她安生地修炼?

苍颜老者拂尘轻挥,眸中含笑。

修为到了他这种地步,看透人心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小技——何况他这弟子完全没想着掩饰,对着旁人还会收敛遮掩的秋水双瞳情绪外露,就差把字写到脸上了。

“玄真慎言。天数有定,岂能任意更改,你这就去还了因果。”

道号“玄真”俗名“巫虚子”的这位道姑只觉得喉头一甜,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师尊,弟子驽钝。是他欠我好多条命吧……为什么是我还因果?”

老君看到平素里八面玲珑、说话做事滴水不漏、备受赞誉的幼徒这般模样,老怀大悦,忽而明白自家两个师弟为什么收徒收的乐此不疲,脸上却板起三分,肃穆庄重。

“此乃天意。”

玄真微笑着看着面前的老者,不再辩解,很是恭敬地跪下行了叩拜之礼。

“弟子谨遵师命,拜别师尊。”

毫不费力地听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腹诽的老君好不容易才保持了表面的严肃。

“为师敬候佳音。”

玄真起身,正要离去,忽然转身。

“师尊可否明示,弟子到底怎样做才算是了了这件事。”

“天机不可泄露。”

摔!当初是谁暗示明示她要历三劫才能成仙,要是渡不了劫就会魂飞魄散的?!

不论心里怎么想的,玄真脸上依然是恭谨清淡的笑意,只把仙人飘逸灵秀的风姿演足了九分。

百来年的修行让她增长最快的不是修为而是心口不一的本事。

“弟子妄言。”

老君略一思索,觉得不能把好不容易得来的小徒弟欺负得太过分了,于是清了清嗓子开了口。

“今次不比往日,玄真以真灵往异界,若有损伤恐伤根本。”

玄真揖手。

“弟子省得,定不会妄动灵力道术。”

“为师担心的是玄真又乱了天数因果缠身。”

“……”

“依师尊之意当如何?”

“玄真当知何为顺天何为逆天。”

把她在下界时知道的那个世界投影在下界的所谓“命运”给还原出来……就是顺天了?

玄真忽觉眼前一黑。

怪不得说乱了天数,欧阳少恭魂魄补全了哪里还需要继续去折腾其他人……不知道多少人的命运因此改变了。

这笔账不是全算在她头上吧?

幸好不是这个世界的天道要跟她算账,不然她得天天遭雷劈了……

“玄真果然聪慧。”

“……”

早知道当初直接掐死了上帝不就了事了……

玄真微笑着再拜一次,轻轻一跃跳进了老君打开的通道中。

没事,现在去掐好了……

冷不防的身后一阵冷风,玄真反­射­­性­地回手一捞,连使几般术法才止了那凶戾的破空之声,手中一凉,握住了来物。

老君的声音遥遥地传来。

“此剑是你三师叔赠你防身所用,且收下吧。”

看了看手中根本没剑鞘的长剑,玄真忽然明白为什么万千年了自家师尊统共就只有两个正式造了名册的入室弟子——其中一个还是她自己。

这种送东西的手法……真不是一般人消受得起的。

通天师叔……真是大方啊……

诛仙厉害戮神亡,陷仙到处起红光,绝仙变化无穷妙,大罗神仙血染裳——这说的是截教镇教之宝,诛戮陷绝四仙剑。

若是没认错,这柄剑是……戮仙剑。

按理说这是她的劫数因果,要送护身的东西也该是师尊送,如何师尊什么也没给反而是师叔给了一柄剑?

玄真瞬间转过数个念头,饶是清楚“圣人之下皆蝼蚁”,对这些圣人的心­性­境界有所了解,思及背后含义,仍是不免背后发凉。

别是……她猜的那样吧……

回头已经看不到连通玄都宫的通路,连通那个世界的口子却已不远。

玄真叹了口气,又是一脸悠闲笑意,收起仙剑拂尘,连道袍亦换下,摇身一变,掩去五分颜­色­,换作寻常女子装束这才打破屏障入了那一头……

玄真降落的地点很好,端的是灵气清盛,雪花飘飘。

不是别处,正是昆仑山上。

玄真四处看了看,捏起指诀又松开了。

掐算什么的还是算了吧,别一不小心惹怒了此间天道遭雷劈……

想到百来年前在这个世界度过的十几年,玄真脸上笑意渐盛。

此间天道选了“巫虚子”去对付“太子长琴”,天劫认的是“巫虚子”的魂魄,却被她钻了个空子,要是再用“巫虚子”之名怕是自讨苦吃,道号等同真名那也是说不得,要是被记了账她怕是能侥幸回得去也会被师尊以修炼之名关上千百年的禁闭……

玄真心中百转千回,还在考虑拿个什么名号来用用,抬眼间发现一个小小的影子从雪地中快速走过,似是往山下去。

她不由得笑了起来,提气追了过去。

“道友请留步——!”

“请问道友如何称呼?”

“……百里屠苏。”

“道友为何深夜赶路?可是山中有何不妥?”

“……”

“我观道友印堂发黑,怕是不日有大祸临身,我这里有几张符纸,道友可将符纸化水服下,可保一月无虞。”

“……”

“啊,我忘了自我介绍,真是失礼。贫道……西昆仑修士,道号白芷。无量天尊,于此遇见百里道友,可见你我有缘。”

“……闭嘴,很吵。”

“贪嗔痴皆是心障,道友莫要轻易动怒,恐会伤身。”

百里屠苏扭头看了看跟在身后的女子,不由得想今天是不是不利出行……

作者有话要说:……虚子又回来了!

啊,不,现在她不是虚子了……

PS:封神第一杀器“道友请留步”……虚子你学得好啊。什么你不叫虚子了你叫白芷了?我勒个去……

想当年虚子还是人(……)的时候说真话没人信,大家都当她说谎,现在她终于不是人了(……),猜猜她说假话有没有人信呢?

哎呀,真是纠结的人生。

我说是爆笑HE的嘛你们不信我。

总之就这么结束了至于一路上谁会怎么倒霉会不会被认出来什么的我也不知道啦啦啦。

啥时候我心情不好了就来写个几章,到这儿反正是能当结局了,就这样。

咩。

☆、女子难养

20、女子难养 ...

林间小道,黑衣少年和白衣少女一前一后地走着,少年背后背着一柄奇形长剑,少女腰间挂着一只青­色­的葫芦。

“百里道友,相逢即是有缘。茫茫人海,你我能相遇于月黑风高的昆仑山,正可见得缘分深厚,如何这般冷淡?想这大半个月多蒙道友照料,苦思之下不得回报之法,我心中很是不安啊。”

白衣少女慢悠悠地一通话说着,只听那口气倒是温和谦让做足了十分,让人乍一听好似是在劝慰误入迷途的羔羊一般。

只不过这真相到底怎样那就只有当事人知道了……

百里屠苏头上蹦出一根青筋,抿紧了­唇­一言不发。

他当日怎么就一时头昏应了这个人!

要是早知道下山会遇到这个人,还不如待在山上被戒律长老惩罚算了!

白衣少女抿­唇­一笑,眸中闪过狡黠的光线。

自从她缠上百里屠苏,他似乎就没笑过……啊,就算没有她,百里屠苏也不会总是满脸笑容嘛。

这样一想,她顿时心安理得起来。

这还不够“顺应天数”吗?!

看看百里屠苏这张苦大仇深的脸——啧,她为了把乱了的天数拨回去,是多么的努力啊!

左手叩了叩青碧葫芦之后,少女脚下步法一换,半步不落后地跟上了忽然提速的百里屠苏。

想甩掉她?这孩子怎么不知道什么是“白日做梦”呢?

假如百里屠苏能够预知自己这次下山之后的遭遇,说不定当日不用戒律长老开口他宁愿直接被关到思过崖去关个一年半载的……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

自打昆仑山上遇到了道友,白芷就心安理得地吃着道友的(不管是打猎的还是买的),用着道友的(啊,道友这柄剑当真不错,借我切一切这根兔腿),穿着道友的(道友,请借钱银一二,我想换身衣服),就差睡着道友了(话说这句话为什么怪怪的?)。

总而言之,百里屠苏提前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唯小人和女子难养”。

有白芷这种从来不出力只会安享其成的“队友”,百里屠苏的剑术也好、跟人打交道的本领也好,都以飞一样的速度增长着。

百里屠苏不是没想过甩掉白芷,但是,不管他走得多快,故意挑着多难走的路,白芷总能跟在他身后几步——就是那种如果遇到危险他一定能及时救援的距离。

第一次听到身后有人惊叫“道友救命啊!”之后百里屠苏下意识地转身砍死了道旁的妖怪——而后在无数日夜暗恨当时为什么那么手快……

唔,按照RPG来说,有百里屠苏这样给力的队友,能T能DPS,就算光是蹭经验,白芷也该从LV 01升到LV 10了。

但是!

但是世界上有种职业叫做“吃白饭”的,所以,白芷愣是能用“啊,不可乱了天数”这种缥缈的理由自我安慰,而后理直气壮地看着前方LV 05的百里屠苏又当打手又当­奶­,自我认定为不可加入战斗的NPC,却总会在战斗胜利后第一时间跑去搜刮战利品。

“玄真剑!”

百里屠苏一招将对面的狼妖送到了黄泉。

白芷默默地撇嘴,每次百里屠苏喊出招式的名字她都会下意识地抬头,然后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有“避讳”这回事。

这三个字吧,当做招式名好像不错,可是光是听着怎么总让她想到别的意思呢?

白芷欢快地提着布袋跑了过去,掏出一柄小刀,迅速把狼妖给开膛破肚抽筋扒皮分门别类地装好了。

“百里道友,这些可以卖给镇上的商人。”

百里屠苏看了一眼布袋,什么也没说,点了点头,接过布袋背在身后。

白芷看了看百里屠苏,拔出葫芦的塞子,倒出两颗药,自己吃了一颗,另一颗递过去。

“百里道友,我观此处妖气浓烈,瘴气四起,怕是有异,这‘碧露丹’还请道友服下。”

百里屠苏低头看了看白芷掌心圆溜溜打转的青­色­药丸,不知怎的想到了某次白芷心血来潮烧的菜——从那之后他就没提过让白芷做菜——怎么颜­色­挺像的……

大约是看出了百里屠苏犹豫的模样,白芷卖力地推销起来。

“百里道友,这碧露丹是用七百八十七种稀世药材炼成,能治百病,化百痛,解百毒,可谓居家旅行必备良药!”

百里屠苏犹豫了一会儿才接过药丸吞了下去。

药一入喉,就觉周身气息为之一清,他不由得诧异地看了白芷一眼,正想说话,就听到白芷续道,“但是,世上病痛毒物众多,难保你遇上第一百零一种,所以,就算吃了碧露丹,还是要多加小心啊!毕竟我这是仿的师尊的药方,还做不到万一被一百零一种毒死了立刻能让人原地复活,哦……好像也没用到那么多药材,我大概只用了十几种?咦,怎么想不起来了……”

百里屠苏顿时连话都懒得说了,仗剑上前,打发了又一批狼妖。

白芷跟在百里屠苏身后,状似无意地扫了一眼前方山寨的建筑。

翻云寨。

两人走得顺当,忽看到两个官差打扮的人拦在路中。

“喂——!”

“喂!说你呢!那个带着肥­鸡­的少年人!你是上山卖­鸡­的?看打扮不像乡下人啊?怎么只带了一只­鸡­,其他的呢?”

白芷听到这句就乐了。

百里屠苏最容不得别人说他那只肥­鸡­像­鸡­了,再看看,果然百里屠苏的手紧了紧,白芷估摸着他忍不了多久,于是正了正脸­色­,加快脚步走上前,起手便是标准的道家揖手礼。

吴勇和贾大单立刻怔住了。

想他们在琴川衙门,日日里不是处理­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是那些奇形怪状的囚犯打交道,哪里见过这般风姿灵秀的人?

白芷缓步上前,眉目含笑,真真是娴静处似娇花照水,行动时似弱柳扶风,道家讲求的是天人合一,老君传下的又是清净无为之道,白芷天生便有颠倒众生的颜­色­,悟道之后更是言行举止无不透出道意,那可真是涤尽了铅华,如同九霄之上的清风月华,纵是她现在这张脸只有原先一半美貌,在她这种行云流水般的气度里,也足以让人看呆了去。

吴勇顿时话也说不好了,结结巴巴地还礼。

“不、不知仙子……有何贵­干­?”

贾大单立刻撞了吴勇一下,暗恨这人无用,正想挺起胸膛报上名号,却在对方似笑非笑的神情中失了底气。

“在下……琴川衙役贾大单……奉命剿匪除妖,仙子这是……”

白芷轻笑颔首。

“贫道闻听此地妖魔作乱,故与道友前来一探,不想尔等虽是­肉­骨凡胎,却也有此等舍生取义的仁善心肠……前方危险,二位莫要再前行,且在山下岔路口等候吧。”

吴勇和贾大单早就把眼前的人当成神仙下凡了,听到这句话哪里还有不应的,立刻忙不迭地跑了。

白芷转身,瞧着两人走得远了,立刻伸手示意百里屠苏上前。

“百里道友,剿匪除妖,麻烦你了。那侠义榜的报酬真是不少……我想去酒楼好好吃一顿,天天野果野味的也挺没意思的……”

百里屠苏面无表情地走上前。

他不是没见过白芷这种样子。路上有好几次两人被人怀疑了来历,白芷只要上前说上几句,刚刚说着妖怪强盗的人立刻改口称他们仙长……等到人一散去,白芷立刻就抛了那种做派,毫不客气地享用了村民送来的美酒佳肴,吃吃喝喝好不快活。

白芷还曾经戳穿过一个号称包治百病的道士——然后开始兜售自己的药。

自那时起,百里屠苏就彻底掐死了自己内心对白芷那么一丝丝的疑惑和欣赏。

两人在翻云寨中转了一圈,发现了疑似用来藏什么的山洞。

“我去洞内寻人,阿翔你在此守好,若是有人接近便鸣叫示警。”

百里屠苏说完之后,看向白芷,似是有些犹豫。

白芷很是善解人意地说:“斩妖除魔杀人放火就算了,救人我是一定要去的。”

“……”

“你不觉得我和你比起来更像好人,更能博得别人信任吗?”

“……”

想到每次出力的是自己,最后得到感谢的总是白芷,百里屠苏的脸顿时黑了,和白芷的笑容形成鲜明对比。

最后,到底是两人一起进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白芷这样就是做人很成功!做人嘛,要蹭吃蹭喝,别人­干­活,自己领功!(……)

☆、人生何处不相逢

21、人生何处不相逢 ...

百里屠苏沉着脸走到关了人的地牢旁边。

一人说:“你是……?”

紧接着一个年轻的声音说:“别怕,来的好像不是妖怪……”

然后是自以为很小声的嘀咕,“但是这张脸怎么这么可怕?”

特意落后的几步的白芷凭借着灵敏的耳力听到这句话,差点笑岔了气,紧接着换成一脸温和笑意,缓步上前。

“百里道友,可是发现琴川失踪之人了?”

百里屠苏一看到白芷就想到两人每每除妖归来总是白芷被人围着感谢的情形,再加上刚刚那句话,脸­色­又沉了沉,嗯了一声,没开口。

和百里屠苏这种一脸严肃、黑衣肃杀的形象一比,白芷白衣飘飘、姿态袅娜却没有半点烟火气,那当真是让人觉得好似天仙下凡了。(怪事,怎么这句话看起来更奇怪了。)

先前对百里屠苏的身份来意有所怀疑的琴川居民立刻围了过来,争先恐后地往前,要不是有扇牢门挡着,估计他们得把白芷团团围住。

“这位仙长,可是来救我们的?”

当先的人说出了众人的心声。

白芷毫不羞赧地轻轻颔首,柔声说道:“我与道友见此地妖气冲天,心知必有不妥,特意折来此处。”

“太、太好了!终于有人来救我们了!”

一个青年喜极而泣,“我们都是被那些妖怪抓来的啊,我、我算是最早被关进来的,在这里已经待了十来天了,比我更早的人都已经……”

说到这儿,青年哽咽,语不成声。

白芷轻叹一声,好似有无限悲苦遗憾,直让人觉得似乎她比那些不幸遇难的人的亲人更为难过。

“你们受苦了……”

这么一句话说出来,那些连日担忧恐惧的人立刻控制不住了,一个个不是哭了起来就是忙不迭地诉着苦。

白芷始终维持着一脸清淡的笑意,等众人说的差不多了才开口。

“诸位且莫着急,待百里道友诛除首恶,荡平山寨,定会让诸位平安归去,无需忧心。”

百里屠苏本想一剑砍了锁,听到白芷这么说,不由得看了她一眼。

“……白芷?”

白芷微微一笑,“现下破了牢门容易,若是惊动看守又将如何?依我看来,他们怕是无力走下山去,倒不如彻底解决此间妖孽,再下山不迟。”

百里屠苏略一思索,对白芷点头,转身向外走。

百里屠苏这一走,自然有人惊叫出声。

“哎他怎么又走了——到底救不救人啊——”

白芷转身,看向书生打扮的青年。

“莫急,百里道友除妖去了,片刻便会回来。”

别人这么温文有礼的说话令青年不好意思起来。

“……呃,两位特意来此地救人,真是侠义心肠,你们功夫一定也很厉害吧!”

白芷莞尔。

“百里道友剑术出众,至于我……却是不­精­此道,大半的时间花在了炼丹制药上。贫道白芷,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方兰生。”

“方公子有礼。”

方兰生心里突突地跳,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忽然灵光一闪,看向身旁杏黄衣衫的青年。

“少恭——”

白芷这才看了欧阳少恭一眼,神­色­之间很是平静。

“公子身有药香,想来是杏林中人。”

“不过存着一分济世救人之心罢了……比不得道长一眼看出我等服食过软筋散不得远行。”

欧阳少恭拱手作礼。

“在下欧阳少恭。”

白芷微笑着摇头。

“若有力气,纵知无望,也必会尝试破牢而出……诸位安静地待在此处,定是别有原因。”

欧阳少恭不由得多看了白芷一眼。

“道长见微知著,心思通透。”

白芷笑了笑,没接这句话,而是解下腰间葫芦,轻轻晃了晃。

“软筋散……想来以这些匪类也得不到太好的药,定是寻常药粉,不知此地可有清水?”

欧阳少恭还没说话,旁边一个青年立刻捧着一个罐子往前送,“这里有的!”

“那就容易了。”

白芷从葫芦里倒出一颗药,往罐子里一丢。

“待药化开,每人喝一口,一刻之后便能恢复如常。”

欧阳少恭嗅了嗅药香,分辨着其中的药材,心中不禁生疑。

这里面七八种药材却有一半是不需要的,剩下三种配比又怪异的很,竟让他想起了昔日故人。

“敢问道长仙门何处?”

白芷不假思索地回答:“我与百里道友皆是昆仑一脉,师门却不便说,还望见谅。”

那一瞬间,欧阳少恭不期然地想起了“天下妖道出昆仑”。

假名“白芷”曾用名“虚子”的这位自然知道欧阳少恭是个心思百转千回的真妹子,再继续说下去难保会说出什么来,她摸了摸下巴,把葫芦系回腰上,左手捏个手印,意为一气化三清,右手放在腰间,又是一个手印。

这其实是表明她是太清门下的一种方式。

不过在这个三清只是书中人物并不存在的世界,她这手印掐的再标准也没人能看出什么来。

白芷半垂眼眸,口­唇­开开合合,低声念起道家经文。

一通清心静神的经文念完,牢中的琴川居民倒是安静了许多。

别误会,绝对不是他们听懂了经文悟出了什么,纯粹是因为白芷那种半合眸虔诚念经的样子让他们心生敬畏,不敢造次,这才一个个安静下来。

白芷把自家师尊著的书一本本地背下去,直到听到了脚步声才放下双手,转头望去。

“百里道友回来了。”

百里屠苏沉默地点头,一剑劈了牢门,把山寨中发现的包袱还给牢中的人们。

白芷走过去,上下打量了百里屠苏一会儿,从葫芦里倒出一颗药递了过去。

“气血不畅,山寨中不人不妖的东西有些本事?”

百里屠苏摇头,“不成气候。”

“哦——”白芷意味不明地点了点头,手动了动,“你还是吃了药吧,别以为小伤不碍事,日积月累,落了病根就不好了。”

百里屠苏用怀疑的眼神看着白芷,果然不负所望地听到她小声说,“外面难保还有多少妖怪呢,你要是伤得重了,我怎么出去呢?”

百里屠苏几乎是“夺”过了药吞下去。

——还狠狠地瞪了白芷一眼。

白芷习以为常地回以微笑。

两人的互动在琴川诸人看来是一片暖意融融。

黑衣少侠回来,白衣少女上前柔声说话,黑衣少侠接过药服下,谢过少女。

众人感慨着什么仙风道骨、侠义心肠、珠联璧合……

如果他们听得到两人说了什么一定不会产生这种误会。

琴川众人好不容易出了地牢,自然是片刻都不想多呆,偏偏欧阳少恭提到日前有两人被带去试药,出言请求百里屠苏相救。百里屠苏面冷心热,提到山寨可能另有地方放置炼丹炉。

“我知道在哪里。”

白芷一句话把几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过来。

她微微一笑,“隔得很远也能闻到味道……我来带路吧。”

百里屠苏皱眉。

“白芷?”

“百里道友还不信我?”

白芷嫣然一笑,上前带路。

百里屠苏一句“不信”卡在喉咙里,握紧长剑,无奈地跟了上去。

白芷将几人带到了一扇门前。

“就是此处。不过,看来需要钥匙。”

她回头看看百里屠苏。

百里屠苏面­色­微红,“……我去找找。”

他只留意了地上的包袱不曾仔细搜检匪首——说来也是习惯了每次白芷都会抢上前去刮地三尺……

“救人要紧,怕是等不及了。”

白芷摇头,退后一步,双手结印,心中暗道百里屠苏这个穷鬼居然忘记了搜刮山寨主厅真是太奇怪了怪不得穷——不对啊,游戏里他明明每次都会把敌人榨­干­的,难道这又是天数乱了?

白芷半点都没想到百里屠苏没了搜检胜利品的习惯全是她害的!

众人只道白芷要施法,纷纷退开,只有百里屠苏看着白芷的动作出了神。

……她过会儿打不开门要怎么圆场?

“太上老君,普在万芳,道无不应,三界之内,六合之中,顺之者吉,逆之者凶。敕命一到,雷霆随行。吾含天地炁咒,毒杀鬼方咒,咒金金自销,咒木木自折,咒水水自竭,咒火火自灭,咒山山自崩,咒石石自裂,咒神神自缚,咒尔尔自杀,咒毒毒自散,咒诅诅自灭。方虚化形,开道相迎——”

白芷右手向前一指,叱道:“急急如律令!”

这段咒语里有一段恰恰是百里屠苏背过的,是以听到“咒鬼鬼自杀”那句被改了之后他差点没握住手中的剑。

咒尔尔自杀……这种咒语能有用吗?!

令百里屠苏瞠目结舌的是,那扇施了术法的门真的开了……

一瞬之间他忽然觉得自己看过的一些典籍是不是有错。

白芷蹙眉,身子一晃,向后倒去。

百里屠苏反­射­­性­地抢上前扶住她,只见白芷脸­色­苍白很是虚弱地说,“你们进去吧,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在外面等你们。”

百里屠苏当真有些担心,也不好多问,只能点了点头。

“……你小心。阿翔,留在外面。”

阿翔不满地扑腾着翅膀,却碍不过主人命令,只好用那双小眼睛瞪白芷。

白芷很是得意地瞥了阿翔一眼,然后继续柔弱地坐在地上。

欧阳少恭看了看白芷,想着大局为重,举步进了门内。

……

“听欧阳先生所言,似乎与那作乱长老并非同路,却又如何逃出生天?而玉横既然为雷严所夺,又怎会流落于江湖之中?”

“在下不才,身居青玉坛丹芷长老,专修炼药之术。雷严冀望制出各式修仙灵药,故将在下囚禁,威逼利诱想要为其所用,终有一日被在下寻得机会逃脱。”

听到“丹芷长老”和“专修炼药之术”的时候,百里屠苏下意识地多看了欧阳少恭一眼。

为什么诡异地觉得这是个骗子呢……

作者有话要说:虚子念的那段咒文,我看看,前半是太上老君的什么咒,中间是太上正一咒鬼经,后面是她自编的……

好吧,据设定真正有用的就是她最前头那几句,后面的都是说着开心的。(……)

☆、指间七弦错

22、指间七弦错 ...

无论如何,翻云寨一事算是完美了结了。

白芷把翻云寨搜刮了一遍等了好一会儿才看到百里屠苏和欧阳少恭出来,立刻迎上前。

“百里道友,为何这般脸­色­,可是里面发生了什么?”

百里屠苏神­色­间有些不自在,仓促地摇头,抬脚向山下走。

白芷把视线转到欧阳少恭脸上。

“百里少侠眼见那些景象,心有不忍罢了。”

欧阳少恭微微摇头,一语带过。

“倒是白芷道长如何了?”

“没有大碍。此间事了,便下山去吧,此地妖气纵横,不利久处。”

白芷一转身,衣袂飘扬,袖口露出一点白­色­玉石的影子,随即隐没。

百里屠苏早已等在山寨门口,脚边倒着几具半妖的尸体。

之前欧阳少恭说到“起死回生药”,他实在没法不想到白芷之前兜售药丸的时候说的话。

——开玩笑,你说药能长生不老,人家至少也要过个五年十年才能发现那是假的,要说起死回生,直接一试就牛皮吹破,这才不是聪明做法呢,要说就说能宁心安神、白发复黑——然后告诉别人要同时外用五贝子,嗯,头发不被染黑了才怪。再说了吧,凡间一颗药就能起死回生,你让阎罗作何感想?下次有人跟你说有起死回生药,你就让他先就着鹤顶红吃了断肠草,再吃点起死回生药,看看能不能原地爬起。

于是在欧阳少恭说到多年研究起死回生药的时候,百里屠苏满脑子地“让他就着鹤顶红吃了断肠草”,之后自觉失礼,也没听清楚欧阳少恭说的什么,就听到“防止玉横害人”便匆匆点了头,出来之后还在想玉横是个什么东西……

听到脚步声,他一抬头,看到一行人走了过来,白芷正在最前方。

“百里道友,我在山寨中发现了这个东西。”

白芷伸出手,掌心一片白­色­玉石碎片,上面走着渗血的纹路。

“这正是——”

欧阳少恭正要说话,白芷直接给他掐断。

“我想这便是师尊让我搜寻的铸魂石了。”

白芷一脸沉痛地续道,“当年师尊将铸魂石借于青玉坛掌门厉初篁,万万料不到厉初篁竟以魂魄之力炼药,铸成大错!师尊得信,前往青玉坛索回铸魂石,不料……师尊无功而返,心灰意冷,闭门反思,再不出山……坐化之前,叮嘱于我,若发现铸魂石,定要寻回,或是封印或是毁去,不可使其重蹈祸事。”

百里屠苏听到“魂魄之力炼药”,想到刚刚欧阳少恭所言,顿时信了七分。

白芷这才转向欧阳少恭,眉目间似是有些疑惑。

“欧阳公子似是认识铸魂石?”

欧阳少恭心中暗恼,脸上却不能露出分毫,只得点头。

“此物是本门宝物……乃是数年之前所得,门中并未记载厉初篁掌门曾传下玉横……”

白芷闻言一笑,生生露出几分哀伤之意。

“……想不到……厉掌门却是这般舍得下……师尊一直懊悔当日将铸魂石借出,如若不然,以厉掌门惊才绝艳,想来……也不会……”

她长叹一声,大是惋惜。

两人这一番对答为的无非是铸魂石(或是玉横)的归属,偏偏有人不识趣地凑上来。

“少恭……我看……人家师父死前都心心念念收回这石头,你也说了玉横只会为祸,不如还给人家吧?”

欧阳少恭顿时想掐死方兰生。

白芷心中暗笑,猪一样的队友果然是人间大害,脸上却要保持着伤感惋惜的神­色­,秀眉轻挑,似是这才想到什么,三分惊讶七分欣喜地说:“欧阳公子莫非是青玉坛门人?真是太好了……青玉坛道统尚存,想来师尊有知,亦会欣慰。”

欧阳少恭看着白芷手中的玉横碎片,一瞬之间感觉到眼前这人就没一个表情一句话是真的。

厉初篁……他怎不知厉初篁还认识昆仑的道士?!什么借出铸魂石,简直就是信口开河,偏偏他没法分辨!

对方口口声声自己师尊和厉初篁是好友,要是算起辈分来,不知道比他这个青玉坛多少代的丹芷长老高了多少。

欧阳少恭咬了咬牙,面带微笑,拱手行礼。

“在下不才,身居青玉坛丹芷长老。”

白芷立刻十分开心地揖手回礼。

“原来是故人之后!你能以如此年轻之身就任长老,想来天赋卓绝,才华出众,何需如此谦虚。”

说到这儿,她一手轻贴嘴­唇­,而后笑道,“倒是我疏忽了。师尊与厉掌门虽是故交,你我并非同门,却不需叙那长幼辈分,你唤我白芷便是。丹芷、白芷……你我倒是颇有缘分。”

这话说得好像是“大家平辈论交吧”,稍微琢磨一下就知道,能开口说这种话的,从来只有长辈!

可曾有人见过孙子跑到舅爷爷面前说“我们平辈论交吧,不用叙长幼辈分”?

估计孙子一开口直接被拍到地上。

欧阳少恭怎会听不出其中机巧,却硬是找不出话来分辩,只得应道。

“如此,少恭多谢白芷。”

白芷重新把玉横碎片放回袖中。

“师尊所命不敢不从,若然少恭有所顾虑,我可与少恭同上衡山解释清楚此事。无论如何,铸魂石决不能流落世间。这块碎片我已设法暂时封住吸收魂魄之力,还需寻思长久之法。”

当前情形,白芷是占尽了情理,欧阳少恭顾及形象,无论心里多想把这人搓成灰,眼下也做不出强夺回来的事情,只能表面一副承情的姿态应道“如此却是辛苦白芷了”。

这本是无可奈何的场面话,谁晓得白芷竟然歉然地揖手,“若能令世间少去些许坎坷,白芷所行便是值得,如何说得辛苦。”

这句话立刻让琴川诸人把白芷的形象分又提高了不少。

方兰生就差说这是活菩萨了——好在他想到佛道不是一家……

回到琴川后,众人各自回家,百里屠苏和白芷自然是奔着客栈去了。

随着时间推移,百里屠苏神­色­越发古怪,今天分明是朔月,为何煞气没发作?

……

我观道友印堂发黑,怕是不日有大祸临身,我这里有几张符纸,道友可将符纸化水服下,可保一月无虞。

……

莫非是……白芷……符纸真的有用?

百里屠苏坐立不安,到底忍不住好奇,跑去找白芷问个明白,结果没找到人。他立刻跑出客栈,一路找到河边才找到了白芷。

白衣翩翩,素手惊弦。

百里屠苏懵了。

话说白芷为什么会忽然想要弹琴呢?

说来也简单,她觉得每次跟着百里屠苏蹭吃蹭喝无事可做实在闲得发慌,打算找点事情打发时间,自然想到了弹琴。

这却是有个缘故的。

自打某人进了玄都宫,修道也有百年多——其间除了经常被自家师尊抓出来看炉炼药,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弹琴。

三清同出一门,内里却很有些较劲,从论道到斗法,从自己比到弟子,封神之战前,阐截二教门人但凡碰了面,没有不“比”的,至于“比”什么,就难说的很了。封神一战,二教俱损,阐教那边十二金仙重头修过,截教几乎根基不存,唯独人教没什么损失——哦,说起来老君门下也就一个玄都大法师,元始天尊和通天教主合计合计也就算了。几千年过去,老君忽然从下界拎上来一个弟子,号称是资质不逊于玄都,元始天尊和通天教主怎么能不上门来看看?

二位教主圣人自然是不可能下场跟玄真比试,却会明里暗里支使弟子来比,本来吧,玄真根基尚浅,不管比什么,输了都不算丢脸,二位教主圣人见她不怒不馁,倒是高看了她几分,这事儿眼看着就要揭过去了,偏巧玄真看着炉火的时候闲得无聊扒拉出来一架琴弹了弹,通天教主还好,元始天尊立刻绿了脸。

阐教门下要找出一个能翻云覆雨、毁天灭地的,不算太难,要找出一个­精­通琴棋书画的,那简直难如登天。元始天尊想了半天,就想到三代弟子清源妙道真君,­肉­身成圣人称二郎神俗名杨戬的那位还学过琴棋书画。

于是过了不知道几年,玄真闭关闭到一半被自家师尊拽出来,出门就看到杨戬站在外面,她给吓了一跳,等到元始天尊阐明来意,玄真几乎想把八卦炉甩过去砸他头上。

玄真和杨戬对视片刻,就知道他也是被迫来的,两人顿时有了惺惺相惜之感——都怪阐教那个二百五的掌教圣人。

也不知是谁宣扬的,两人斗乐的事情还传播得挺广,不知多少神仙挤在兜率宫等着看戏。

两人下了场象征­性­地你弹一段我弹一段,等着元始天尊抽风的劲头过去就算。没成想,元始天尊还有点执着,非要拉着在场的仙人让大家说谁弹的好。一边是闭了山门千年不出的阐教,一边是把持炼丹重任的太上老君,这些仙人还真不好选择,只好支支吾吾打起太极。分不出胜负,元始天尊怎可能松口让两人休息?一比就不知道比了几年,终于把制琴的老祖宗给弹出来了。

伏羲到场后听了一天,弹了一曲,杨戬手中琴弦齐断,玄真手中剩下一弦。

这么一来,胜负分明,元始天尊当着伏羲的面也不好发癫,只好说句师兄收了个好弟子,拉上杨戬就走了。

玄真松了口气,心道终于能去安静闭关修炼了吧,伏羲一句话就让她绝了望——他说太上老君你这个徒弟我喜欢,能不能借我一段时间,我想好好教她奏琴,免得可惜了她的天分。

伏羲背后就是女娲——人族圣母,人教教主太上老君自然不会拒绝如此美好的邀请,直接把自家弟子打包扔去了火云宫。于是,玄真活生生地学琴学了三十年才被放回玄都宫——玄真都练成了睡着了也能弹琴的神技了……

总之不管怎样,玄真的特长说起来有三个:心口不一、炼丹、弹琴。

哦,人前自然只会说后两个。

想到打发时间,化名白芷的这位下意识地就想到弹琴,于是她就去了。

但是!

白芷忘记了一件事。

她已经弹的习惯的有些曲子,并不是原本的世界有的曲子,也不是天皇伏羲教她的曲子……

于是,当她听到有人在和自己的琴曲,而且调子节拍分毫不差的时候,她抬头,远远地看到了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心中立刻叫糟,但是手指已经弹得太习惯了直接顺着调子弹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让你闲的蛋疼了弹琴,你弹啊,你弹啊,弹的开心吧?

啊哈哈哈哈哈,人太得意了就会忘形,忘形了就会出错啊……

☆、曲调难合

23、曲调难合 ...

上一回说道白芷同学因为闲得X疼于是没事儿弹琴打发时间,但是一个不慎弹出的是这个世界里某个仙人谱的曲子——而且理论上来说那曲子应该根本没流传到世间,可惜当她想起这件事情来的时候,一首曲子都弹了大半了。

这一次的灯会注定了是路人的幸福。

本来吧,灯会也就是河边放个灯,没想到这次还有人来点音乐伴奏,那曲子听着挺美,正当一半的人听得晕乎晕乎的时候,就听到船上也传来了琴声,那曲子和先前的是一点不差,一应一合,简直是丝丝合缝,天籁之声,不过如此。

百里屠苏怔在原地,比起欧阳少恭为什么会弹琴,他更关心白芷为什么没把琴弦给弹断了,看她那种越来越扭曲的神情,他总觉得那把琴危险的很。

——备注,白芷的神情在别人看来绝对不是“扭曲”,只不过以百里屠苏的经验,白芷越是笑得云淡风轻、飘然若仙,之后就越是没好事……

旁人听得开心了,可不代表白芷弹的开心啊,尤其是被人用那种不知道是幽怨控诉仇恨憎恶戏谑好笑­阴­暗扭曲的目光盯着的时候。她本想低头,又觉得这就是输阵了,于是生生端出一副朗月清风的做派来,手下还是之前的曲子,只不过开始变了调子,附了灵力。

——什么?你说妄动灵力术法会乱了天数?

滚吧!

正经地用灵力术法就不是妄动了嘛!

白芷此人,属于天纵英才,幼年悟道,少年成仙,名师教导,平时认识的人随便拎一个出来都能让人间抖三抖。

弹琴嘛,她最开始是无师自通,完完全全照着欧阳少恭的指法模仿出来的,那时候她弹的根本不叫曲子叫照抄,类同于某些凡人吟的不是诗是寂寞。后来白芷成了仙,得了天皇伏羲的青眼被拎去火云宫学琴——通俗地说就是命中有此缘分(一劫?),这才知道了琴上那几个音是宫商角徵羽,知道谱子怎么记怎么看。

但是!

难道天皇伏羲跟凡间的琴师一样,只会教这些?如果只是为了这些,随便拎个凡人上来是不是能教得更好?如果纯粹是为了学琴没事弹弹怡情养­性­,莫说伏羲不会开口,老君也不可能同意自家弟子放下修炼跑去专门倒腾杂学,所以,白芷学的是琴没错,只不过那用途……

还记得当初伏羲一曲直接让杨戬琴弦全断白芷就保住了一根弦吗?

白芷本来是弹琴打发时间,万万没想到,百来年自己过的太好了居然忘记了某些曲子是怎么来的。横竖已经被认出来了,她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好啊,你不是想和我的曲子吗,让你和!

白芷这一手音攻的本领完全是伏羲教出来的,不相­干­的人听到了自然还是原来的曲子,被锁定的目标听着,恐怕就不是那么回事了。音中有法力,乱的是人心。千人听来不同音。

无形的战争就这么开始了,旁人只见得弹琴的两人恍若神仙下凡,哪里想到这两人手下都是恨不得掐死对方的心思。

争的一声,却是白芷手中琴弦先断了一根。她不以为意,把原先需要那根弦弹奏的音全都挪到上面一根弦继续弹。

不就是断了一根弦嘛,算什么,每次伏羲考校她功课她手下的琴从来都是五弦缺了四根的,眼下这琴总共七根弦呢,慢慢断就是。

百里屠苏看着断弦,嘴角抽了抽。

“白芷……”

“没事。”白芷抬头笑了笑,“邪不胜正,一定是他的琴弦先断光。我倒要看看,他叩着木头能弹出什么来。”

那笑容,端的是皑如山上雪,那语气,真真是皎如云间月。

——全都虚无缥缈的很。

百里屠苏嘴角又抽了抽。

这种语气说出这种话来……还有,邪不胜正……

他看了看河上的船,不期然地想到了鹤顶红断肠草……

皇天不负有心人,苍天有眼,白芷话没说完多久,船上的琴音就生生断了几拍,她一听就知道那是三根弦断了导致的,顿时笑得更是温柔。

放灯的人们哪里晓得这其中的变故,只觉得河这边的琴声还是一样美,船上的琴声就断断续续的,过了会儿才恢复正常,但没过一会儿,船上彻底没了声音。

白芷抚着剩下的五根琴弦优哉游哉地把曲子弹完,抱着琴站起来,对着船上的人微微一笑,潇洒地转身,留下一个异常飘逸的背影。

哼哼,琴灵成仙,本来不就是一段木头吗,怎不抱着木头继续弹啊?

(……敲木鱼吗?)

“百里道友,凡是开口说能做出起死回生药的,十个有九个是骗子。”

“……?”

“剩下那个是疯子。”

“……”

“对了!侠义榜的报酬都拿了吗?百里道友有没有考虑过换一身衣服?大凡穿黑衣的,不是梁上君子也是杀人惯犯,真正的幕后黑手总是白衣飘飘的。”

百里屠苏终于回头施舍了白芷一个眼神。

“你?”

白芷微笑不语。

“……白芷,那些符纸……”

“百里道友还想要吗?好说啊,你我什么关系,算你便宜点,一张一两银子。”

白芷掏出厚厚一打符纸,一边点一边说,“嗯,总共十二张,给你去了零头收你十一两就好啦!”

去零头是这么去的吗?

百里屠苏忽然有些无力。

“唔……我想了想,金银这种俗物还是少碰的好。红尘俗物,不利修行。”

百里屠苏用见鬼的眼神看着白芷。

是谁说“餐风饮露那是知了,吃饱穿暖才有力气修道嘛。酒­肉­穿肠过,道祖心中留”的?

白芷微笑着说:“所以,百里道友记得就好了,反正路上要付钱都是你付嘛!”

百里屠苏沉着脸接过符纸。

“……我记得。”

白芷笑眯眯地双手一合。

“百里道友果然是个很温柔的人呢!”

百里屠苏一扭头,沉默地加快了脚步,只觉得耳根有些发烫。

没等他心里那么一丝感动沉淀下来,身后就传来熟悉的声音。

“啊,这年头找个能骗吃骗喝的人真是不容易……骗子太多,傻子都不够用了。”

百里屠苏深吸几口气,压抑住拔剑砍了身后这家伙的冲动。

作者有话要说:说我烂尾的大人们,我郑重地告诉你们,第二卷本来就已经是结局了,第三卷都是番外,随时可以停下的番外。没有人规定同人一定要跟着原著剧情写到尾。这文其实已经完结了,现在更新的每一章都属于无责任番外。

本来要不是基友非要我回来给她一个开心的结尾,第三卷就只有最开始那两章罢了。

实话说一直追文的人不管怎么说结尾坑爹啊烂尾啊,我看看笑笑也就算了,之前二十多章从不露脸的人突然跑出来一副被始乱终弃的模样说“你烂尾啊”是要怎样啊。

既没浇水也没施肥,什么都不做,等到树都长大了突然跑来说“你长歪了我不依嘤嘤嘤”,好笑不?

非要写到王子公主在一起了才是结尾吗?写到人都死光了才是结尾吗?给出一个可能的开放式结局就不是结尾了吗?以我个人来说,我觉得想看HE的看到19章就已经够了。

24.命犯桃花

话说某年某月某一天,百里屠苏一个不留神就答应了陪着欧阳少恭去找玉横,哦,现在变成了白芷一口咬死那是自己仙去的师尊借给青玉坛前前前不知道那一代的掌门厉初篁的铸魂石,还言之凿凿师尊和厉初篁是挚友,一副你们青玉坛好过分啊好残忍啊害的我师父死都不安心的架势,生生博得了同情分。

唔,你问白芷咒自己师父死了有没有罪恶感?

白芷表示不打诳语的是光头,不是道士,所以说几个小谎完全无伤大雅,再说了她这也是听从师命努力把天数给掰回去嘛。

(……白芷你确定你真的在把天数掰回去吗……)

一行四人走着走着就变成了五人,自打有了红玉,白芷站在后面站的更是心安理得——前方总共只能站三人嘛,都满了她过去做什么呢。欺负小怪是不对的。

每当前方三人哼次哼次打小怪的时候,站在后面的两人总会聊上几句。

“少恭怎不去帮忙?依我看来,方公子怕是气力不支。”

白芷话音未落,前方就传来一声“啊”,然后方兰生憔悴地倒地不起。

红玉一挥袖,一瓶药水泼到方兰生脸上,原本萎靡的方兰生立刻原地爬起,高喊着“看我的厉害!”

白芷眨了眨眼睛。

“果然有斗战胜佛之相……”

“吃俺老孙一­棒­”什么的……

欧阳少恭眯起眼睛。

“白芷怎不去帮忙?”

白芷立刻笑吟吟地回望,拖长了声音回答:“贫道大半时间都耗在了炼丹上,术法武技可谓稀疏至极。”

这种只能骗鬼的理由正是欧阳少恭先前用过的。

两人可说是知根知底,白芷翻出这句话来说,简直就是当面打脸,无异于“反正你也鬼扯了那就让我也鬼扯一下吧”

两人目光交汇,瞬间炸开了电火花,就差噼里啪啦的音效了。

白芷半掩面,意味深长地说:“少恭年纪轻轻修成地仙之体,想来 ‘天赋卓绝’,‘深得道意’,‘极有仙缘’,贫道怎敢在少恭面前班门弄斧。”

欧阳少恭听着那几个被加了重音的词和白芷一口一个“贫道”,气极反笑。

“白芷道长谬赞。”

白芷轻轻点头,以慈和赞许的口吻说道:“不骄不躁,孺子可教。”

还真把自己当成长辈了。

欧阳少恭眸光一闪,右手微微握紧,刚想说话,白芷就拎着袋子跑上去搜刮战利品了。

一来二去,方兰生和红玉也就知道了白芷是个什么货­色­,不约而同地对百里屠苏投以敬佩的眼神。

百里屠苏被这种诡异的眼神盯了半天后颇有些不自在,不自觉地落后一些,也就和白芷靠近了一些。

“百里道友怎么了?”

“……”

白芷看看前方两人,哦了一声,恍然大悟。

“原来百里道友命犯桃花,待我看看百里道友红鸾星如何——”

白芷伸出左手掐算一通,嘴角顿时一僵,有些不相信似的又算了一次,原先看好戏的神情立刻变成了飘然若仙的淡然。

“可惜百里道友与红玉并无夫妻之缘,你命中注定与一人纠缠颇深,然则……”

百里屠苏一看到白芷的表情变得很正经,心里就觉得不对,听到这儿顺口问道:“怎么了?”

白芷看看百里屠苏,叹了口气。

“然则那人却是男子。”

百里屠苏的脸绿了,转身大步向前走。

白芷低头,笑得云淡风轻,内心默默叫苦。

完蛋了,百里屠苏命中纠缠颇深的那位女子不见了就剩了个男子……

都一百多年了她哪里还记得百里屠苏和风晴雪是在哪里遇上的,现在生生错过了,她是要把风晴雪给揪来还是昧着良心把本该连着风晴雪的红线随便往谁身上一粘……

白芷瞥了身旁的欧阳少恭一眼。

不不不……

师尊讲求清净无为。

嗯,就当不知道。

她根本就没掐算过啊……

欧阳少恭莫名地抖了抖。

接下来的几天,白芷忽然沉默起来。

白芷不说话只是微笑的时候,看起来还真是异常的仙风道骨、高深莫测。

由此,方兰生和红玉更加胃疼了,两人对百里屠苏也就愈发钦佩。

百里屠苏就不得不忍受着诡异的注视,再想到白芷言之凿凿的“命中与一男子纠缠颇深”,他也胃疼起来了。

至于白芷,她一想到天数好像又乱了一些,她欠的因果更多了,这该怎么还啊……

白芷不能不想到害得自己沦落到今天这地步的罪魁祸首,于是,当她空闲的时候,就会用“你小样怎么不去死”的眼神瞄欧阳少恭——白芷大部分时间都很空闲。

欧阳少恭路上几次想弹琴都会想到自己先前只剩下板子(……)的琴,愣是没把琴摸出来。

就这样,一行五人在极其诡异的气氛中到了江都。

大隐隐于市的花满楼老板娘瑾娘的变身(……)都没能让方兰生和红玉恢复正常。

从半老徐娘变成美貌花魁算什么,她们身后就有个人前像神仙、人后不要脸的存在。

两人下意识地回头,果然看到白芷娉娉婷婷地站在那里,似笑非笑,端的是高深莫测——已经深受“苦力你们去,领功有我来”迫害的两人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瑾娘看着欧阳少恭,神­色­间颇有些疑惑。

“少恭,这几位是?”

欧阳少恭一一介绍几人,开口让瑾娘为百里屠苏开天眼看看命运,白芷忽然幽幽地叹了口气,直接引得众人看了过去。

“百里道友心志坚定,何需听天由命。凡人莫不知有生必有死,又怎会坐以待毙?知道命运又如何呢?潦倒一生、奋斗一生、平淡一生、辉煌一生,不过是,天有命,人有心。”

白芷暗想:你要是算出来命中该有个红颜知己,我从哪里给你赔出来。反正命数已经乱了,再乱点又怎么了。

这样想着,她心安理得地抬头轻笑,掩在袖中的左手轻轻捻动,拈住了凡人无法看见亦不可触及的红线。

这几天老是看着百里屠苏的红线在风里孤零零地飘,她心里七上八下的。左右那头该连着的人现在跟他命中无缘了,直接把这线扯了了事。万一粘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岂不是更糟。

白芷正要用力给它全扯下来,突然旁边传来一声“白芷此言甚有深意”,一股极轻却不可忽视的力道从旁传来,推得她手臂一歪,手指不自觉地松了,红线从指间滑落,晃晃悠悠地往方兰生那边飘去。眼看着红线就要黏上方兰生,白芷急忙挥袖,一道清风将红线刮回来,探出右手二指意图钳住红线,余光狠狠地剜了欧阳少恭一眼。

在场的人除了他还有谁能看得见红线!

这一看不得了,白芷发现欧阳少恭眼睛里简直像是有火在烧,她立刻心情愉快地笑了起来。她一笑,对方也跟着笑了,只不过笑得­阴­惨惨的。

就这么一对视的刹那,不知哪里来的风轻轻吹了一把。

原该安安静静被白芷钳住的红线忽然偏了方向,轻轻地、温柔地蹭了蹭白芷右手尾指,然后牢牢地粘了上去,红光一闪,消失不见。

白芷的脸­色­当真跟这假名字似的了——惨白如纸。

欧阳少恭也愣住了。

百里屠苏低头看着白芷,过了会儿,转过头,耳边出现了可疑的红晕。

“……多谢欧阳先生。不用麻烦瑾娘了。”

方兰生的下巴都快掉下地了。

木头脸……脸红了……。

25.不死不休

命也不算了,天眼也不开了,一群人留在花满楼自然也没意思了,于是几人告辞。

“白芷姑娘留步!”

白芷听到这句话浑身一激灵,幸好这开头不是“道友”啊,不然她再顾不得藏什么实力了,遁术运起有多远跑多远啊。

瑾娘开了口,其他人也不会不识趣地杵在那儿,除了百里屠苏似乎有些担心地看了白芷一眼再走,其他人脚步那是快的很。

同样留下来的还有欧阳少恭。

瑾娘看了看目光胶着的两人,微微摇头。

“你们慢慢谈,不会有人进来的。”

说完之后,瑾娘摇着扇子走了,体贴地合上了门。

欧阳少恭一挥袖,隔音的法术施了出去。

白芷立刻眯了眯眼睛,指着欧阳少恭斥道:“你这家伙简直不识好歹、恩将仇报!瞎胡闹什么!现在、现在——”

一想到右手那根红线白芷就给怄得要吐血啊。

欧阳少恭不悦地皱眉。

“胡闹的莫不是虚子。”

“哎呀,虚子是谁啊,贫道可不认识此人。”

“那‘恩将仇报’从何说起?”

“从贫道和百里道友把你从地牢里拎出来说起!”

“……你倒是不顾及形象了。”

“少恭这满眼­阴­狠讥诮若是让人看到,想来君子如玉的形象也会毁的差不多吧。”

两人对视一眼,清晰地看出对方眼中有如实质的杀意。

欧阳少恭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竟笑了起来。

“白芷道长到底想做什么?”

白芷不忿地轻哼一声。

“我只是想把屠苏的红线给断了而已,偏你多事——”

白芷默念静心咒,告诉自己不能冲动,千万不能拔出戮仙剑来­干­了这货啊!

“断了?”欧阳少恭有些疑惑,话中颇有些怀疑的意思。

“废话!红线那边本该连着的人没了,不把它断了,万一连到乱七八糟的东西怎么办?你能想象屠苏爱上一个大娘吗,你能想象屠苏爱上一个大叔吗,你能想象屠苏爱上一只鸟一头猪吗?!”

白芷咬了咬牙,字字杀气凛凛。

“现在……哼……”

欧阳少恭这才知道自己先前误会了,话锋一转。

“以白芷之能莫非断不了这红线?”

白芷皮笑­肉­不笑地说:“没连上人的好断,连上了的……要是我能随意给断了,你让红鸾星君情何以堪啊?更何况,批命者不批本身命,牵扯到自己……”

话说到这儿,白芷忽然双眸闪了闪,诡异莫名地笑了起来。

欧阳少恭只觉得有些背后发凉,面上仍是不动声­色­。

“神仙有情,天理不容,白芷道长可要当心。”

白芷弯起了嘴角,笑眯眯地看着欧阳少恭。

“少恭,你可知道,红线系的是魂魄?”

欧阳少恭皱眉。

“说起来……贫道现下这魂魄是师尊设法补全了的。不知道——”

白芷拖长了声音,“贫道先前被狗啃了的那半魂魄在何处啊。红线,贫道断不了,但是若在自己的魂魄间移上那么一移的话……”。

欧阳少恭听出这句话的含义后登时笑容一僵。

“你当真?”

“哎呀,怎不当真?仙人不可谈情嘛,贫道把这红线给挪走了不就一了百了了?”

白芷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果真是好办法,贫道这就去找百里道友。”

“你敢?!”

“你奈我何?”

欧阳少恭顿时给噎到了。

他还真不能拿她怎样。

白芷十分得意地笑了几声,眯着眼睛说:“说起来……师尊倒是也叮嘱过,最好还是取回那半失落的魂魄。少恭以为如何呢?”

欧阳少恭眸光一闪,笑着点头。

“那是自然。”

白芷微笑着说:“真是巧,贫道也这么认为。‘我必须取你­性­命,夺你魂魄’——这句话,哪一日我听见了,哪一日,少恭也会听到。”

白芷向着门口走去,正要推门,身后传来一声问话。

“在乌蒙灵谷之时,你唤作何名?”

“……总归不是韩云溪。”

“楚蝉?”

“你怎不说是韩休宁呢?”

白芷回头微微一笑,比着口型。

欧阳少恭辨识着那句话,忽而神­色­一变,白芷却已经去得远了。

在……被我玩坏之前,你可别被……玩坏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唔,关于红线怎么挪,我来解释一下。

现在呢,红线是连在“百里屠苏”和“玄真”的魂魄上。

如果“玄真”把连着自己原属于“虚子”那半魂魄的红线给挪到“虚子”另一半魂魄的话……那个效果不用我说吧……

26.因果难了

话说百里屠苏一行人踏上寻找玉横拯救世界的道路后,虽有风波,奈何邪不胜正,一行人很是顺利地收集到了不少玉横碎片,什么青玉坛绑架丹芷长老、天墉城下山拿人、铁柱观千年狼妖……这些本该按照天数发展的事情那是根本没个影子,一行人从江南走到江北,一路游山玩水好不快活。

他们快活了,有人可不快活了。

于是,某年某月某一天,当百里屠苏一行人走到黄山青鸾峰的时候,天降雷霆。

这时候就看出熟手和生手的区别了。

白芷上前一步,把百里屠苏和红玉往身后一拦,脚下踩的是七星步,手上捏的是三清诀,口中念的是太上咒,游刃有余地把天雷炼化成一个个小金球在身旁飞舞。

欧阳少恭凝气成弦,将劫雷的力量驱逐在外,顺手护了方兰生一把。

——只不过方兰生被小股的雷光迫得左蹦右跳的。

九九八十一道雷之后,天空降下一道金光,一个头戴冠冕华服庄重的男子立在半空。

欧阳少恭瞳孔收缩。

“……伏羲……”

白芷咦了一声,仔细看了看半空的人,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天皇伏羲那么热心地教了她几十年。

一定是对这个有着同样名字和脸做事却颠三倒四的家伙有所不满吧……

白芷耐心地等这个伏羲把话说完,等到对方先动手了,她立刻欢快地招出戮仙剑,一咬舌尖,­精­血喷在剑上,握着剑冲上去跟天帝大战三百回合。

——实际上不到十个回合,天帝就一个不慎被戮仙剑划破了脖子。

天帝伏羲大怒。

“罪人尔敢!”

白芷振了振手中长剑,微微一笑。

“贫道确是不想和天帝作对啊……天帝与天道有如一体,贫道一个不慎违了此间天道,又不想因天道惩罚身死魂灭,只好动手反抗一二……这戮仙剑是师叔赐予贫道防身所用,贫道若在此间身陨,那便是违抗圣人法旨,怕是留得一丝神魂归去也难逃万载惩罚,左思右想,贫道只得请天帝一死,了此因果。”

天帝伏羲­色­变。

“你可知道本尊若不存——”

白芷一剑刺过天帝心口。

“天道恒常,不劳天帝记挂,若是担心御座空悬,道统不复,更是不必。贫道既是太清门下,自当传下道统。”

言下之意就是,你安心去吧,遗产什么的我会好好整理的。

天帝含恨而终。

地面忽然摇晃起来,天空也似是要裂开口子,整个世界竟有了分崩离析的趋势。

白芷趁着几人怔愣,拂袖之间,地上多出两个法阵来。

她把先前炼化的劫雷珠子往法阵中间一扔,念咒启动了法术。

魂魄分离转换,直看得方兰生和红玉瞠目结舌。

焚寂剑灵回了欧阳少恭体内,巫虚子命魂四魄回了白芷这里,而老君给白芷补全的命魂四魄被白芷顺手扔给了百里屠苏。

这样一换,两人取回了自身魂魄,百里屠苏仍是人仙半魂,却没了煞气的顾忌,原先连在白芷那半魂魄的红线和连着“韩云溪”魂魄的红线融在一起,消于无形。

白芷登天而去。

片刻之后,天地再次稳定下来。

云顶天宫。

“……玄真拜见天皇陛下。”

“老君收的好弟子,果真不负‘玄真’之名。”

端坐于御座之上的不是那个教了玄真三十年琴艺的天皇伏羲却是谁。

“玄真斗胆请问陛下,此间因果可是了去,玄真能否返回玄都宫?”

天皇伏羲大笑。

“却是不急。天帝殁,此间扭曲的天道随之而陨,新天道生……玄真方才却有一句誓言为天道所记,若是不完此事,怕是难以离去。”

已然恢复了玄都宫中道姑打扮的玄真一愣,侧头想了想,脸­色­微变。

“当时天帝尚存,那句话应是记在旧的天道上不复存在才是……”

“玄真是三清门下,怎不知为戮仙剑所伤便无幸存之理,神魂俱灭,旧去新生,玄真确是抓的好时机……若然传下道统,功德无量。”

面对天皇伏羲“你占了便宜”的笑容,玄真只能默默咽下喉头一口血,微笑着揖手行礼,转身离去,步步生莲。

几年后。

昆仑山上多出一个门派,名为“玄都宫”,供的是“太上老君”,讲的是“太清道法”,开派宗师号为“玄真”。

开宗立派自然是要昭告天下的。

观光大典上,坐在掌门位置上的玄真看到人群中的青玉坛掌门和天墉城执剑长老,挥手把侍立在旁的弟子招过来。

“师尊有何吩咐?”

“昭明,是谁发帖子到青玉坛去的?”

“回禀师尊,是五师弟昭文发的帖。”

“让他去思过崖思过半个月。”

“五师弟正在山门接待客人……”

“让你二师弟去。”

“谁发帖子去天墉城的?”

“也是五师弟。”

“那思过三天就回来吧。”

昭文在思过崖吹了三天的冷风还是满心疑惑,他只是按照大师兄的吩咐尽可能地通知所有道门啊,他明明做得很好,连那种总共只有小猫两三只的门派都发了帖子为什么还是被罚了呢?

此刻,意气风发地站在玄真旁边的昭明在心里默默地想:师尊果然深谋远虑,青玉坛这等有过污点的门派还是少接触的好,以免堕了本门名声。

十数年后,玄真“白日飞升”,玄都宫满门悲喜交加,大弟子昭明跪在老君雕像前,发誓定要把本门发扬光大。

百来年后玄都宫成为人间第一大修仙门派,数有门人飞升。

此是后话,暂按下不表。

三十三重天,玄都宫。

玄真一回来就看到两位教主坐在殿中,登时提起了心,揖手作礼,而后双手捧起戮仙剑。

“玄真谢师叔赐剑。今平安回返,不负师叔所托。”

通天教主没有伸手接剑,只是捋着胡子笑而不语。

太上老君见状笑道:“你师叔赐你护身法器,还不谢过?”

“多谢师叔。”

通天教主这才“嗯”了一声,起身告辞。

等到通天教主走了,老君看了玄真几眼,笑得慈和。

“此去可还顺利?”

玄真点了点头。

“开宗立派,你做得很好。”

“弟子不敢当。”

“传我门道统,教化众生,功德上应天,有何不敢当。”

“啊?”

玄真愣住了。

她之前不是谦虚,是真心以为自己建的门派大概灭了。毕竟她根本就是存着糊弄一下完了誓言就走的心态,根本没好好教过那些弟子。昭明入门的时候她还忙着修补三界的缝隙,根本没空教,随手扔几本书给他打发时间而已,剩下几个徒弟她是直接让昭明代师教导的啊……

老君掐指一算,摇头轻笑。

“玄都宫……玄都宫,玄真可知如此一来,功德却有大半要算在人教。也罢,若能来此世,便许他是玄都宫门人。”

“弟子谢师尊。”

“玄真怕是不知道,你那大弟子……”老君忽然卖了个关子,笑道,“你们师徒之缘深厚,必有再会之日。”

玄真琢磨了一下这句话的意思,顿时对昭明肃然起敬。

看小说话本居然能看的悟道了吗……果然是大道三千,无处不在啊……。

“听闻天皇伏羲在异界遇一仙人,善弹琴曲,引为知音,而今请了仙人在火云宫做客。”

“……”

“你通天师叔急着回碧游宫,却是因为新收了一名弟子。为师已有数千年不见以剑入道之人了。玄真可想去看看你这师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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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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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在文案有,啊啊啊,礼子好美(?),简直就是神!

嗯,完结了。

啦啦啦。

别问我这种结局的逻辑在哪里因为它没有逻辑!

谁喜欢谁谁不喜欢谁我才不知道呢。

话说按照封神那种设定来看,仙比神厉害这是毋庸置疑的。

仙人逍遥三界,神要受天庭管束,被封神榜奴役,至于封神之后被天庭管着的那些小仙人跟上古时期的仙人真心不是一个档次的。天条规定神仙不能动情,那也只能管得了天庭下面那些人。

说这个是想说什么呢?

虚子悟的不是无情道吗,按理说该是无爱无恨了才是啊(注意不是没有喜怒哀乐),为什么被连上红线的时候她惊了呢?

正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成佛以后就可以再拿起屠刀了嘛。

所以这道理大家明白的。

(你滚吧!什么理论啊!)

PS,有人说,为什么虚子会爱少恭呢,为什么虚子会恨少恭呢?十年小黑屋也没啥啊。

为什么爱这种问题太复杂了,我就说为什么恨好了。

我说过,她最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等同于“转世”成了乌蒙灵谷的孩子,在无知无觉的情况下快乐地活了十几年,爹娘都在,然后,乌蒙灵谷被欧阳少恭血洗了,她被杀了,魂魄还差点被拿去搞血涂之阵——那不是耗尽的路也是永出轮回。

全村人被杀,为什么不恨?不恨,那是圣人。

站在三次元看二次元,总觉得“做坏事的人大多都是有自己的理由的”,对于美型反派有的是理由去洗白或者­干­脆宣称“啊啊啊这样才好啊才是我爱的XXXX啊”。

我就问一句,如果有人杀了你全家,甚至是全族全村,这世界上和你有血缘关系的人、你从小认识的那些人、你认识的所有人,都被杀了,这个凶手,你恨是不恨?

哪怕虚子原来真是少恭的脑残粉,遇到这种事情也该恨的差不多了——甚至会连带着恨上以前天真傻X的自己吧。何况她本来也不是脑残粉……

然后,十年小黑屋。

虚子把时间算的那么­精­确,可见她一直在计时。

附上一段资料。

感觉剥夺实验是一个非常基础的实验,在任何一个版本的《普通心理学》教材里都会提及,因为它研究的是人最原始的功能感觉。我们经常羡慕清净没有打扰的生活,但是如果把你所有的感觉全部剥夺,那会是一种怎样的状态呢?

1954年,心理学家贝克斯顿等在加拿大的麦克吉尔大学进行了首例感觉剥夺实验研究 。他们在付给大学生每天20美元的报酬后,让他们呆在缺乏刺激的环境中。具体地说,就是在没有图形知觉(让被试戴上特制的半透明的塑料眼镜),限制触觉(手和臂上都套有纸板做的手套和袖头)和听觉(实验在隔音室里进行,用空气调节器的单调嗡嗡声代替其听觉)的环境中,静静地躺在舒适的帆布床上。当时大学生打工一小时大约只能挣50美分,这让很多大学生都跃跃欲试,认为利用这个机会可以好好睡一觉,或者考虑论文、课程计划。但结果却令很多人大跌眼镜:没过几天,志愿者们就纷纷退出。他们说,他们感到非常难受,根本不能进行清晰的思考,哪怕是在很短的时间内注意力都无法集中,思维活动似乎总是“跳来跳去”。更为可怕的是,50%的人出现了幻觉,包括视幻觉、听幻觉和触幻觉。视幻觉如出现光的闪烁;听幻觉似乎听到狗叫声、打字声、滴水声等;触幻觉则感到有冰冷的钢板压在前额和面颊,或感到有人从身体下面把床垫抽走。在过后的几天里,被试注意力涣散,不能进行明晰地思考,智力测试的成绩不理想等。通过对脑电波的分析,证明被试的全部活动严重失调,有时被试甚至出现了幻觉(白日做梦)现象。心理学家通过切断志愿者各种感官对外界信息的获取途径,让志愿者处于高度隔绝的状态。实验证明丰富的、多变的环境刺激是人生存的必要条件,在被剥夺感觉后,人会产生难以忍受的痛苦,各种心理功能将受到不同程度的损伤。所以苦行僧似的清净生活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的。

受试者在感觉剥夺试验七天后,出现了经典的病理心理现象:①出现错觉、幻觉,感知综合障碍及继发­性­情绪行为障碍;②对刺激过敏,紧张焦虑,情绪不稳;③思维迟钝;④暗示­性­增高;⑤体诉多,各种神经症症状;另外,美国心理学者的“感觉剥夺试验”,也说明一个人在被剥夺感觉后,会产生难以忍受的痛苦,各种心理功能将受到不同程度的损伤,经过一天以上的时间才能逐渐恢复正常。

虚子后面十年倒不是完全的与人隔绝、感觉剥夺,但是,从乌蒙灵谷死到本文开头,中间被我神隐掉的三个月,有没有人想过虚子在做什么?答:她就在体会这种完全的感觉剥夺。所以,虚子后来说,换成别人还能正常地和你说话——这真不是自夸。至少我是受不了那种感觉剥夺的日子的,不到半天我就放弃了申请退出试验……当初参加过试验的人纷纷表示当年坚持了七天的是哪门子神人啊……

也因此,在稍微能影响少恭的身体之后,在共享了视觉和听觉之后,虚子千方百计地刺激少恭理会她。事实上,不管少恭是喜欢也好讨厌也好怎样都好,只要他理会虚子,虚子就不至于是完全地与人隔绝,还能留下一丝清明的神智。如果少恭一直不理虚子,那难保虚子早几年就疯了。

有些东西,我是真心不想说。

因为说出来,就显得太残酷了。

表面的东西不代表一切,虚子一直很欢脱不代表她就没有痛苦,只不过没有拿出来成天喊着“啊啊啊我好痛苦”而已。真正坚强的人很少诉苦。

有些事情,不能深思。有时候,糊涂着比较快乐,越是清醒,越是痛苦,但是,也能超越这种痛苦,得到更高一层的快乐。

少恭和虚子,就属于那种太过清醒的人,所以了解彼此。只不过他们选择表现出来的不同罢了,一个用完美的假面来面对世界,一个­干­脆半疯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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