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多谢!”谢川明站起身来,一抱拳向着末位几人连声感谢。自他以下,几大弟子多半都是从小跟随三老学艺到大的,心态感情与苏秦等人截然不同,此时改口称他师兄自然是承认支持他的首领地位。
“谢师兄不必客气!”坐在末尾靠墙杨氏夫妻中那名文质彬彬学者似戴着金丝眼睛的青年男子握起妻子的手,两人相视一笑,默契无言。
“诸位可曾知道,一线天宗内传出消息,与三位师尊交手过后,方问天也受伤不清的。”
“怎么可能?三位师尊修为精绝只怕还不及金丹高手,与当今绝顶高手相较还差了一筹。上次与青符门周洛一战没占到便宜,难道方问天成名数十年还不如一个初入金丹的小子么?”
“哼!哼!”谢川明冷哼两声,“三位师尊曾对我讲解,当世金丹高手铁剑齐天太极真气浩瀚深厚,架海紫金梁招意变幻莫测,峨嵋秋孤叶人称‘剑法通神’底子里走的确是‘身剑合一’的御剑一路,须弥老仙以空间术法成名。魔门两大高手中,天魔琴、凤凰旗皆是罕见神兵利器,方问天一身魔功伤人难救,悲魔指法远击近攻,各人皆有所长也各有偏颇,都是偏重体术一路。唯独周洛让人看不通透,样样似乎都懂,术法层出不穷,法术强而体术弱,与金丹高手主流大相径庭。成名数十年,就等于站在明处让人研究了几十年,南师曾说过,大师父巧心钻研,对于当世金丹高手各自拟订了一套克制的办法,尤以方问天为甚。对付方问天的办法,三位师尊研究了近四十年,方问天绝对不会花同样的精力研究三位师尊缺点破绽。他战力即使强过周洛,面对三位师尊围攻也绝不会比青符门主更占便宜。”
“不错,我也曾听大师父说过,三位师尊联手创出一套压箱底的功夫,依次有八种法诀,分别克制当世八位金丹高手,唯有架海紫金梁造诣太高难以克制。青符门两名新晋金丹高手却是在计算外的。”
在武道、战力上的争论年长诸位弟子完全没有Сhā口余地,在苏庆方目光询问下,年长诸弟子中战力造诣最强的潘氏兄弟老大潘照临微微点头,示意他谢川明说的不错。秦晋中也点头道:“从一线天宗内线中传出消息,方问天恐怕确实伤势不清。不过谢大少,你说这些也没用,现在讨论胜负又有什么意思?”
“天道有常,天地间自有其固定的规则在。金丹级的力量未必无敌,勾通天地引万物元气为己用,真气浩瀚无边,永不枯竭,可是再强大的力量也是要依附这世界的规则来运行的。将规则运用到极致,即使不用同等的力量金丹高手也不是不可战胜的。”谢川明冷峻的面孔露出枯寂的笑容,掏出一支卷轴推出放在长几面上。紫檀雕刻的轴棒裹着重重山影云雾,古朴凝重,墨迹淋漓奔放狂纵,羽落重山,精裱的上等宣纸上龙腾虎跃,一道明人张开东所作《太岳赋》字字如山力透纸背。谢川明口中的话却更让人心惊:“‘蹈海八法’第一诀──‘太岳重山’!我手上这些就是‘太岳重山’的入门口诀,但大师父曾说,‘太岳重山’的真义可意会不可言传,唯有参透了这幅《太岳赋》笔意才能发挥出其中精髓。”
杨氏夫妻相视一笑,分别取出一幅卷轴:“‘蔽日真诠’、‘千秋雪浪’”桌面上摆出的卷轴渐渐多了起来,谢川明暗中计算,点头道:“已经有七幅卷轴在此,还有一幅想来应该在十五手中……”
门口响起急促的敲门声,一名四方楼弟子从潘氏兄弟打开的门外跌了进来,气急败坏地喊道:“不好了!十五少一回岛就执意挑战青符门主,说是要报战败之仇。”
厅内诸人大震,蓦然间,一个少年清朗的声音广播全岛,清音连绵,绕梁不绝,厅、楼、门、地仿佛都在轻微震动。众人抢门破窗而出,纷纷纵跃攀爬而上,抢到屋顶高处。
四方楼门下个个都是上房揭瓦的好手,有三老调教多年,纵使苏庆方等人也练了个腿脚灵便,在他人协助下跳上屋顶眺望。
夜幕苍苍,大海茫茫,暮色苍茫中绽舞的银霞纷飞坠落,迷茫不见人影,无数碎玉残星划破苍穹,宛如万束烟花。刹那间,银霞乍破,千束银虹光雾中青虹夭矫飞射,护着一道身影飞坠向诸人侧面另一端树梢落下。枝摇叶动,秀发轻扬,彩虹流光霓裳青裙般地绽放。
十六 至尊高手
李卓轻旋身体足尖点上一株大树梢顶,青衣剑自动放射出护体神光。
风云破碎星月无辉,狂风怒作恶浪滔天,两条长龙般高速飞行的身影蹈海飞翔,将海天之间的一切绞得稀烂,漫天都是破碎的银虹光雾。当诸人各显神通攀上屋顶站稳的时候,所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浪尖断裂开水珠违反重力规则般的飘浮扭成无比奇异的形状,整座空间仿佛被切割碎片,给人支离破碎的感觉。“咚咚咚咚”擂鼓般的感觉,心脏剧烈跳动,激烈而华美的战斗仿佛来自于另一个世界,海面上动荡的飓风,数重山高的大浪涌升,使人看到至纯至美的画面。
天空一阵嘹亮的呛响,吹响了进攻的号角,一个如虾球蜷缩的身影由云层中弹射出来,蓦然长身,一声枭叫,七道二十多米长的巨型铡刀,形如月牙银光灿灿向着风浪中的青符门主飞旋斩去。“是十五!”四方楼三老门下第十五弟子尹东来!这也是四方楼诸人首次看清他的身影,尚未等他们中间许多人来得及将口中的话说完,就被浩荡的的能量爆发风浪吸塞住了口。周洛身上的外溢能量气息越来越重,巨大的元气能量以他为核心聚集,海水疯狂退去,凹出圆碗似的一块圆坑,海岛边缘高大整齐的防风林带齐齐顺着巨大能量气息的方向弯曲。
苏庆方又气又急,不顾狂风挟着海水打在脸上,怒吼道:“谁让尹十五去挑战周门主的!!谁去把他叫回来?”话一出口,十几二十双眼睛诧异的目光瞪着他星光闪烁。疯了!不说那是金丹高手,看看尹十五打得惊天动地,那水平在场也没几人达得到,现在过去不是找死吗?
话一出口,苏庆方顿时知道自己说了句蠢话。就自己这些人,问句话还要推三阻四,何况现在!改口问道:“十五弟不是不在岛上吗?”
诸弟子中有人答道:“三位师尊受伤不久十五正好出关,据他自己说突破了先天至境,狂妄得可以。知道了这两个月里先是四方楼被青符门周洛炸毁,三位师尊又被方问天打伤,就一直叫嚷要找那两位代师报仇。后来周门主到岛上的时候我们就把他支使出去了。听说这几天除了方家大宅闯不进去,挑了一线天宗不少地方,不知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天上银虹变幻,巨大的罗纹一圈圈荡漾,朵朵银菊在海天间绽放开来。除开最初几次硬拼,尹东来一直竭力运用变化,将“御正观微之剑”的威力发挥到极致。李南天自创出的“蹈海八法”实质并非如谢川明、杨安澜等人所猜测的一般分别争对八位金丹高手,纯粹的牵强附会。技尽至乎道,四方三老虽未能突破先天至境,炼就金丹,到了香港后却得到了西式法术修炼的只纸片字,触类旁通。李、南、菖三人所得虽是入门修炼只言片语,但在他们这般欲求天道而不可得的顶级后天高手眼中不缔另一扇门,管中窥豹见微知著,使他们看到魔法修炼到顶级后的变化可能,引入自身修炼体系,硬生生创造出另一种通向力量顶峰的可能。“蹈海八法”从第一式“太岳重山”到第七式“白驹过隙”无不是对世间规则以及改变规则的种种思考,“御正观微之剑”才是最终集大成者!
“御正入道,观神化微”,御正观微之剑堪称南天剑客一身战斗技艺巅峰!正如隐形能力与气动外形不可同时在一架战机上结合到绝对最佳,比起蹈海前七式,“御正观微之剑”各有取舍,但取长舍短补充结合,已经到达三老所能融会相对最佳的顶端。它已经不是一种纯粹的剑法,游走在世间规则的边缘,道术剑法、西式的魔法体悟统统充斥揉合在一起的一个巨大复杂战斗体系。
周洛纳空翻转踏足浪上。他一直疑惑,金丹期之后的战斗应该是什么样子的。若是保存得好,金丹等级的道法神通在实战中效力不应该低于体术,偏执一方显然是不适宜的。现代金丹级数高手战斗方式源自残缺的典籍,很大程度出于他们自身的领悟和习惯。仅凭记载和描述,周洛很难想象出战斗中法术、体术的结合平衡应是什么样子。透过尹十五的剑法,他看到了隐现的端倪,控制着战斗的主宰权,周洛努力引导着四方楼排名十五的少年弟子展现出更多的东西。
剑术与道法,几乎难以辨认每次攻击的能量源自何方,明灭的光芒闪现。最大程度借用世界规则,以弱克强,尹东来将这种剑法的特性发挥到了极致。然而无论何等精微神妙的战斗方式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也都显得那么无谓。很快,周洛试探出了最适合的观察点。当周洛把真力提升到他十倍时,尹东来已无胜算;当真力提升到二十倍强的时候,“御正观微之剑”被彻底压制纳入预定的轨道。
风浪渐渐平息,凭良心说尹十五打的不错,他的同门师兄弟中却无几人会去赞赏。从四方楼诸弟子跃上屋顶到战局被周洛纳入控制,短暂不过众人一愣神的片刻时间。
“fuck!”港岛商界上一向温文尔雅长者风范的苏庆方气质全失。疯了!他真的感觉快被气疯了!尹十五这个疯子,挑战两名金丹高手,连方家都闯不进去,他怎么就敢?一线天宗放他回来简直就是奇迹!“谁去把……”悬崖勒马,苏庆方把几乎再次冲口而出的一句废话咽了回去,双眼微眯投向不远一个身影,“我想想办法去把他们劝开。”
在潘氏兄弟的扶持下,三人象一只蹒跚的胖鸟跳下屋顶,向着防风林带的大树顶端掠去。谢川明面色变冷,象这种毫无身份的事情他是不屑作的。在岛上几天,四方楼主要弟子都看得出,刨去修为不谈,那个年轻女子实在是比身后两名金丹高手更难惹的人物,偏偏在她身上,绝对用不上惯用的威胁手段。看着苏庆方显尽谦恭的在李卓面前陪着笑脸,屋顶四方楼诸弟子里有几人发出嘲讽的低微轻笑。
“丢人现眼!”四方楼众弟子中大多出身豪门富室,人人高傲,尤其入门较晚年轻弟子更是气盛,虽是面临金丹高手也看不得苏庆方这般作态,人人都以为这话说到了心坎里。又以谢川明最甚,眼角斜挑连连冷笑。他向来自视极高,金丹高手有多厉害大家都有看到,但要他低头求人,那是宁死都不肯的。昨晚与武当真武剑士小试身手,便动了异样心思。想那真武七大令使他也试过两、三人,亦不过尔尔,他若使出“太岳重山”也不会输。真武七截阵厉害也是先人创造的,求人不如求己,以“蹈海八法”为基础,师兄弟八人联手创出一套联手配合之术足以维持局面。他自信满满,见苏庆方等年长弟子这般作派自然看不顺眼,正要再讥笑两声刺上苏秦等人几句,心中忽觉不对,猛然一震,喝道:“什么人!”
空气镜面一样的起了波动,一丝丝白色的细丝出现在屋脊最高处的顶端,仿佛被虚空中看不见的蚕从镜面后的世界吐了出来。白丝交织,通道浮现,一个双眉入鬓如刀锋般高高扬起的老者从门里走了出来,冰似的火焰在他身上燃烧渐渐熄灭,只留下一层光辉环绕,剔透晶莹与飞腾炽烈两种截然矛盾的特质交织在一起,显得华美而尊贵。
那老者拂了拂身上的衣物,抖去身上残留的光华,象是抖落了一地星尘。
“南天剑客也曾独踞华夏高手顶峰数十年,不想门下都是一班不成气候之徒。”
谢川明脸色微微一变,踏上前去,与杨安澜、冼明晶夫妻两人,以及得传“蹈海八法”其余五名四方楼弟子并肩站立,面向那老者,抬手问道:“这位前辈与三位师尊有旧吗?晚辈们招待不周,还请下来叙话。”
“哈哈!”此时在周洛控制下战圈外波及渐小,风浪仍大,屋顶上的狂风吹得诸人衣衫劲拂,那老者一声朗笑,直将疾风吹拂视作清风拂面一般,站在屋脊最高处,胜似闲庭信步,仰头望向夜空,星稀月明。他注视着夜空,神思仿佛没用极尽的向上伸展着:“初次见到李老前辈已经是快到五十年前的事,最后一次拜访三位前辈也将近三十年。李老前辈道家功法上的造诣才情我是佩服的,记得当初与三位前辈数度交手先败而后胜,不想事隔三十年,李来前辈又创奇功。嘿嘿,‘蹈海八法’!‘蹈海八法’这种功夫落在你们手中也是暴殓天物,打个商量,不如借我一观……”
话未说完,四方楼众弟子中已是一片哗然。谢川明七人尚未来得及反应,那老者如鹰飞般伸手一探,不知如何,谢川明手中《太岳重山》卷轴已经到了他手中。屋顶上一阵大乱,谢川明愤怒呼喝,连同杨、冼等人飞身扑击。这处小楼外型原本仿造西式古堡建造,具体而微,顶端也有一座尖塔,那老者跃上塔尖顶上站定,双手展开卷轴,感叹连声,看一句赞一句,心中研习口中点评,四方楼数十名弟子群起围攻无一能沾他分毫。他阅读速度极快,每看完一幅信手抛回,又由另一人手中夺取另幅卷轴,随看随取,有如探囊取物,谢川明七人无一躲得过,愈是怒急,偶然听他点评自身所修炼的卷轴几句,却又觉得此人修为见识极是可怖,点评精到,顷刻间点破自己苦思参悟数年之疑难,发人所未思。四方楼诸弟子越打越是胆寒,不知是功力太差还是脚底发软,屋顶上的四方楼弟子越来越少,最终只剩下谢川明等七人。
“前辈既然识得三位师尊,由我等晚辈手中强取卷轴,不觉得太过下作,有失身份吗?”那老者最后参阅的一幅卷轴正是冼明晶掌握的《千秋雪浪》,四方楼七名弟子心胆已寒,无人敢再上前抢夺争斗,冼明晶垂泫欲泣,不忿上前争辩道,却又被杨安澜紧紧拉住。
老者砍刀般浓密的双眉向上一扬,扬眉顾盼间透出浓浓的杀气与霸气:“有趣,有趣!李老前辈创出这等匪夷所思的战斗方式我是自叹不如,真心钦佩,不过就算李前辈在场,我想看就拿不到手了吗?我看未必。”他挥手将《千秋雪浪》掷回冼明晶怀中:“不过以你们的修为,这些卷轴在你们手中确实是暴殓天物,好好看看‘蹈海八法’真正的精意所在!蹈海第一式──‘太岳重山’!”信手一挥,数百片树----然一笑道:“你最好先看好你的小情人不要胡乱出手。”一柄血般透着红色妖艳光芒的光刀飞回到他手中。
遥遥看去,岸上一点浓绿的光点聚集,那正是青衣剑的光芒,周洛蓦然一惊,身形消失,随即出现在另一边,幻现虚空挡在李卓身前。手里招出山河表里乾坤图入口变幻的光雾挡在身前,一手反在身后按住她手腕,阻止李卓即将发出的青衣剑光。
青衣仙剑锋芒举世无双,周洛以山河表里乾坤图为盾亦是举世无双,除非有能力破坏图里穹庐散人创造的世界,否则任何攻击都无法穿越。一攻一守,在当今世界堪称最强悍坚固。然而却都有着难以弥补的缺陷。在李卓手中,如果说可能刺中金丹高手,保守估计只有周洛有这个可能。山河表里乾坤图的问题却是周洛无法控御自如,挡得住一面挡不了全身。固然是举世无匹的坚强防御,可是面临梁铁鄯血刀超强的速度又抵挡不住。
周洛心神遥遥查探,那一抹血色的锐芒虚浮在空中恍忽没有实质,幽冥玄暗,深不见底,发出的神念稍微靠近就被吸扯进去。妖艳血色红光附近的空间出奇的干净,隐隐让人感受到恐惧与无奈,又好象有些熟悉,记不起在哪里遇见过。周洛心神微微动摇,一小股游丝般的天地元气被他引动,投入那奇异的空间,旋即失去控制,渴骥奔泉投到血刀当中。
“这种感觉,这种感觉……”周洛猛然一震,这分明是不久前与花飞花交手时的感觉,只是却远比花飞花制造的“空洞”更强大。比如花飞花是利用极巧妙的技巧因势利导在天地元气中制造了一个流动的旋涡,给人空洞不可控制的感觉;而梁铁鄯则是实实在在的强大!这分明是利用他自身的力量强行抢夺一切对元气的操控。高下分别不可以道理计。
这是什么层次的力量?周洛一边层层戒备的强化身边的防御,一边与琰争论不休。
“……不是元婴,远远超过金丹级……好象也不对……管他那么多,岂有此理,打了再说!”识海中琰传来的神念战意高昂,疯狂鼓动,周洛却丝毫不为所动。只要看看琰出其意外的不论怎么威胁恐吓,暴怒发威始终不敢离开周洛自行攻击,周洛知道她对梁铁鄯忌惮非常。
太危险的事情不做!
“凭什么我要和他单挑……算群殴也不行啊!岂有此理!好汉不吃眼前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周洛不为所动的与琰激烈辩论,一边考虑、准备着自己的一套。
他是有所考虑的。架海紫金梁成名数十年,四十年前就是华夏第一高手,放眼全球能超越他的眼前也没有了吧?满天神佛不再,教廷背后也不象真有神明,这个世界上,类金丹级已经是第一流的强人,而梁铁鄯则是强者中的强者。当年七大高手联手不肯与他拼命,现在铁剑齐天、秋孤叶近在咫尺,花飞花、杨踏天、方问天似乎也不远,凭什么老子一个人和他拼命?感应到血刀蕴含的威势和强悍能量,周洛对自己没多大信心,对山河表里乾坤图和穹庐出品原版道符还是极有信心。有了这几十道法符保护总可以挡他个一时两时了吧,周洛内心稍安,找回了几分意气风发的感觉,喝叱道:“闭嘴!”神识紧紧锁定着梁铁鄯转动的背影,一边向琰拼命灌输“吃亏就是占便宜,打就是不打,不打不相识”的观念,周洛一边向琰交待道:“记得待会要是这老家伙真动手,咱们就往山河表里乾坤图里撤!”
梁铁鄯缓缓转过身来,两人心神攀至高峰,静待着这华夏当代第一高手的抉择。
十七 丹居九茓
梁铁鄯却未理会他俩,径自向谢尹等人道:
“天道有常,天不变,道亦不变!然谁人能够穷尽天道之妙?我辈行事最忌墨守成规一成不变。‘蹈海八法’极尽变化之能事,揉合中西,已经臻至‘技若天成’的大至境,研习之时又何必死守‘规则变化’,记得‘道法自然’比这些都惯用了。”
二尺长血色刀芒转过半圈圆弧收回梁铁鄯手中,消失不见,刹那间云收霁散。
谢、杨、冼、尹四人大感诧异,但梁铁鄯何等见识,虽是初见“蹈海八法”,字字句句都指点得恰到好处,点在四人心头。四方楼门下数十弟子,唯有此四人留了下来,四人都是真心进修,一意苦练的人材。能得华夏第一高手指点,渐渐也就抛开满心疑虑,沉浸下去。
此时又与刚才不同,方才不但谢、杨、冼等四方楼抢先出手诸弟子中无人识得梁铁鄯是谁,即便知道是他,年少轻狂,亦未必真把他当回事。时值此刻,竟无人想再追究他强夺秘籍的责任,恍似顺理成章一般。
此人天生有种气质,仿佛能将********之事作得天经地义一般。
见谢、杨、冼、尹四人各自低头苦思,梁铁鄯目光一扫,道:“其实李前辈将‘蹈海’分为八法,还是另有用意的。李前辈师出武当,这套‘蹈海八法’的许多配合变化源自于‘真武七截阵法’,以‘八’取代‘七’,借助西方魔法体系的规则论将先天境界细分,具体划分了每人需要模拟的‘规则’,最后以‘御正观微之剑’串联连接,只要有八人能够分别修炼‘八法’,则必然可以组合起来,组成一座‘蹈海剑阵’。远胜于真武剑士中只有真武七大令使才能使出七截阵法的弊端。”
诸人恍然,梁铁鄯赞叹道:“李前辈对武当精意钻研之深,铁剑齐天拍马莫及!这套‘蹈海八法’发前人之所不思,即使对金丹级的战斗也很有指导意义,我也获益匪浅。若非受限于先天境界,唯有他老人家才算得天下第一大宗师、大高手!”
周洛心中不禁生出怪异的感觉,此时的架海紫金梁竟似是一位慈祥的长者,对着后辈弟子淳淳教导,丝毫不见方才的凶烈霸气。此时他才有机会细观这位华夏第一高手,只见他双眉入鬓,面如观玉隐隐散发着白玉般精气充盈的光采,看不出具体年纪,一头的灰发斜飞,两鬓处显出斑白。在华夏诸大高手当中,梁铁鄯是周洛所见最另类一人,即使毫不作色,金戈铁马杀人无算的凶厉气息时时从他身上透逸出来,这是唯有千军万马战场撕杀才能磨砺出来的气势。在他腰间,一条蟠龙腰带透出丝丝血气,即使号称魔道宗师的花飞花身上也没有这种以千万人血祭炼制的魔宝,隐藏在左手腕间的白骨骷髅环更是不用再说。
如果要在金丹高手中找一个人,那么只有方问天的气质和他有几分类似。周洛心中暗叹,原来还是从政府出来的人才是最凶残的!也不奇怪,战场本来就是最适合祭炼魔道法宝的地方。历史的河流光与暗并行流淌,名门大派向往光,国家政权却是光与暗并存,历朝历代,政府们希望自己的形象是光,喜欢的手段却是暗。可见当年昆仑最先收罗的那些人选很有问题,直接后果就是各大派与昆仑的对立,清剿政策的出台,同盟与昆仑长达数十年的对立,现在的魔门为什么势力衰微……
历史的阴影下有着太多的疑惑,对于昆仑与同盟当年间的一点细节周洛一向很有疑问,此时见到梁铁鄯就顺着自己的猜测推想下去。即使没有昆仑,没有清剿政策梁铁鄯和秋孤叶他们也会开打吧?
千锋刃轻微铮鸣,应和着主人的心意,散发出丝丝凶意。
当今世上,纯以凶戾论,胜过梁铁鄯白骨骷髅环与蟠龙腰带的不多,周洛手上的千锋刃恰恰就是一件。秉承太古神魔遗骸吞噬转化暴戾气息的凶兵似乎不愿服从周洛的论断,“噌噌”铮鸣着,与梁铁鄯身上两件魔兵相抗衡,压制着那丝丝血光与妖气。
似乎感觉到两件兵刃受到压制的哀鸣,梁铁鄯转头望向周洛,仿佛能洞穿世间万物的冷厉眼光中闪过丝丝笑意,却听他问道:“何谓先天之道?”
周洛猛然一惊,又是这个问题?“可以意会不能言传”这样的答案看来是不必拿出来献丑了。可是何谓先天之道?周洛固然领悟了先天境界,却无法用语言表达。“夏虫不可以语冰”要将一个大多数人永世无法触摸到的概念用语言表达实在太过困难,他也从未想过去用语言表达。
“先天之道是天道入门之始,在于领悟。领会先天之道才能够正式触及天地元气的变化运用,这是大多数人一辈子也无法触及的境界,正如同人很难用语言对瞎子描述清楚颜色,前辈这么追问不是在为难人么。”一个略带三分娇怯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李卓在背后拉了周洛一把,代他答道。对于先天境界的认识,李卓做不到也听过不少,倚仗姑射青衣的功效,也体验过类似先天的感觉,说起来中规中矩。
梁铁鄯微微一笑:“你读过《相对论》没有?老子读过!完全看不懂。不过还是佩服他的。同样是用大众经验总结出的语言描述未曾在大众经验中出现过的概念,他可以,我们为什么不行?世上的开始不在乎什么时候会成功,只看有没有人去作!描述不出来是因为我们还不够理解,还不够明白。‘可以意会不能言传’就是似懂非懂之间。只要有人努力,终有一天可以把进入先天的道途总结出来。”
“哼!”还没等他说完,琰在周洛心中嗤之以鼻。修真的过程就是身体逐渐强化改造的过程,在这一过程中,牵涉到的两个概念就是:境界和层次。境界代表对天道的认识、领悟;而层次则是强化改造的阶段性成果。所以先领悟境界,然后才能完成改造,提升生命层次。有了更强的身体,则需要领悟更多的天道规律才能进一步改造……
但先辈们划分层次更重要的还是为后世修炼者标示前进道路,并不完全依照阶段性成果。例如当今世上只有周洛和琰知道的化神,其实是一种对天道的领悟,穹庐散人它觉得重要,所以划分出来。层次的划分各家各派都有不同,但对天道体悟的路径总结,无数神佛都想说得清楚,但又都说不清楚。先天如何领悟?哪怕舌灿莲花,不能感应就是不能感应,说得明白也没用,觉知此事靠运气。对于梁铁鄯的评价,琰轻轻巧巧地吐出两个字:“狂妄!”
这其中艰苦,不但琰了,现代金丹级又哪个不知?要是能教早就教了。
“梁施主大言惊天动地,满天神佛也要惭愧。”阵阵白色的光芒洒播出来,铁剑齐天出现在两人所在院落墙头,浓浓氤氲白气裹在他身上,黑铁剑上一粒明珠大放光明。
“嘿!”梁铁鄯冷笑一声,傲然仰天道:“满天神佛,都是狗屁!”
“梁某当初退隐昆仑,苦求精进,但无所得,每天骂神三尊,满天神佛,从如来真武到朱雀白虎,没一个敢来报应我。可见仙道虚无缥缈,神佛传说本是虚幻。齐天,古代神仙也不过是我等样人,别人信也就罢了,修为到了你这地步还真信什么神仙道尊不成?”
几乎是指着和尚骂秃驴了,周洛当即脸上表情诡异异常,琰却出奇的没有反应,沉默许久,忽然疑惑的说:“喂!周洛,你看那老道士,那是不是金丹外发?”
金丹级所凝炼成功的内丹是一团高度凝结的元气,唯其与心神、真气相通,蕴含能量巨大,不但威力强,而且速度极快,本身就是一样攻防俱佳的超级法宝。但也正是因为金丹与本身紧密相连,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几乎很少有金丹级高手会放出金丹作战。周洛得琰点醒,不用凝神,那股超级凝聚的能量感觉已告诉他,破霄古剑上那粒明珠确是齐天真人性命交修炼就的金丹,不由点了点头。
琰犹疑着说:“我想了好久,梁老头那把血刀,速度极快,力量极大,除非是金丹,否则不可能做到!他身上的真气源头不止一个……你跟我来看。”琰分离出一缕神念牵引着周洛,在神念感应的空间中,梁铁鄯就象一座飓风的源头,无数气息乱流狂暴的肆虐,将任何一切踏足他领域的神识元气吸卷进去,即使以琰本源离火精气的先天神识也不能接近。
两人神念紧紧相随,穿过一阵阵惊涛骇浪,不住地在外围游荡,被弹出,再闯入,再弹出……琰与天地元气本能相联的天生灵觉指引着两人方向,确保着两人的神念不闯入中心,被那些旋涡吸扯进入。周洛感觉越来越清晰,梁铁鄯身体外层的元气运作看似杂乱无章,其实分作几大部分,有序结合。刹那间,他忽然有了一种明悟:“他的身上有五,不对,是六颗金丹!”
好象还是不对,周洛脑中一阵模糊。
“现在是五颗,分别储藏在丹田、膻中、天灵,还有少商、中冲,商阳茓的一颗已经用掉了,还有少泽、关冲、少冲三个茓道也有能量聚集……”
“少商、中冲、商阳?少泽、关冲、少冲……**!六脉神剑!”周洛骇然震惊,梁老头这都想得出来!还有一颗呢?理论上金丹级最后一招,也是最强悍一招,就是自碎金丹!那种高度凝结的真气实体,金丹爆炸的威力哪怕是高上一个层次,元婴级也要退避三舍的。不知梁老头那一颗金丹谁那么倒霉消受到了!
一直以来周洛对老梁都不甚恭敬,嘴上叫着前辈,心里一直喊他梁老头,客气点就叫一声老梁。差点被一招秒杀,肚子里的怨气还是十足的,虽然不敢跟梁铁鄯拼命,暗里也出口气。现在对架海紫金梁真的开始崇敬了。
“如果他再用那一招,只有学那老道士,放出我们的金丹和他硬拼。”琰的声音开始染上了几分凝重,“如果不是齐天老道,我还没想到竟然是金丹外发。哎,时代不同了,这个世界够层次的法宝就那么几件,没有克制金丹的,不比以前了。”
周洛合拢张大的嘴巴,半晌才说:“山河表里乾坤图?”
“你根本控制不了!要是功力层次够,又能自由控制,卓姐姐的青衣剑也可以!”
“难怪他的功力进展那么快!难怪那速度我都反应不了!”还记得那个小时候听过的老笑话:老师教一的时候画了一横;教二的时候画两横;教到三是三横;到了四不用教,聪明的孩子自己就懂得画四横……以金丹级的强横能量回过头来再从事炼制内丹的工作太容易啦!何况……周洛回想起来,梁铁鄯发出那道血刀,能量似乎和普通金丹相差还是很远,但是它在设计的时候就是作为法器炼制,比起与元神紧密相连,居中调度全身真气,勾通内外的金丹摈弃了许多功能,更适宜战斗。
“我怎么就没想起来还能这么干?”
周洛大脑一阵眩晕,李卓连续推了他几下才清醒过来。
齐天真人与梁铁鄯不知说了些什么,都停下来望着他,见周洛茫然点头,梁铁鄯大度一笑,说:“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不如进去谈,请!”向前行去。周洛兀自不明白:“我同意什么了么?”“没有,还什么也没说,你走什么神哪!”李卓白他一眼,暗地里一把掐在他手腕上。
琰的心念传来:“你小心的,我要好好想一想!”将全部离火元力的控制权交给周洛,琰的神念沉寂下去。
如果说面对一名金丹级是危险的,几名金丹高手是极度危险的,那么比起和几名金丹级的高手相处更危险的是什么呢?年轻的女子苍白脸色上保持着勉强的笑容,就象冷风飘零中的百合花。连续的心情紧张激动,李卓的承受能力已经接近极限,但是这位理智倔强的女子同样也明白,在金丹级环侍的环境中,周洛保持最佳状态的重要性。尽可能自然的小小娇嗔,开解他,不使自己糟糕的心情拖累到他。
然而无论怎么说,在面对华夏第一高手的时候还可以走神都是很了不起的。
感觉枉费了许多心机的李卓不由生出些些恼意。在现在的环境中连续走神,他的神经已经粗大到了不可原谅的地步!
天地间风雷震动,郁郁的气息酝酿许久,暴雷狂风伴随的骤雨终于降临人间。似是“蹈海八法”此类意图“最大限度利用天地规则”的功法,对于天地元气的扰动,比起单纯支配天地元气为能量来源的法术类攻击更严重。“蹈海八法”集四方三老数十年研究之大乘,实已攀上了当世无人可及的高峰。在两大金丹级联手施为的挑动下,方圆数里空间的元气运行被推动到一个违反规则的速率,仿佛短暂的时间内历经春夏秋冬,在天地大循环中强行开辟出一道扭曲的支流。
“琰,你看到吗?”惊心动魄的聚变震惊了周洛,转瞬间,天地都仿佛崩塌了一般,排山倒海的元气潮扑涌过来。在周洛脑海中,这还是第一次。强悍!无比的强悍!局部元气的循环流动变得不敢确认,在天地元气循环的洪流中格格不入。
冲突不断地发生。
“短时间对局部天地元气操作过度,实际你每次和人打斗都发生,程度不同,现在是较激烈的一次。”琰无声无息地传来心神,似乎不感兴趣,之后又是一片沉寂。只是周洛却无法向她那样轻描淡写。
自然法则的修正降临人间。天地间茫茫洒落,飞瀑急雨化作漫天飘舞的鹅毛大雪。空气骤然寒冷,看得见的一片莹白在海面上扩展开去。香港八月天,大雪飞降海面冻结。
元气循环自我修补的反噬来得那么迅猛,来得那么突然。在场所有人,包括所有金丹级也莫名惊惧,惊悸默然,在天地元气反常翻涌的狂潮中,每个人的心灵都受到极大的触动。
“人力不可抗天,冥冥中自有神明!”即使明知三十三天诸神早已消逝的周洛,面对天地间鬼神倒转一般的意外变化也不由神思冥冥,莫名畏惧,仿佛天地间真有无上神明注视着人世间一举一动。
看惯了金丹级打斗引发的天地异象,不明其中奥妙,李卓惊讶震动远比周洛要小。无人注意间,隐蔽地拉动他的衣袖,附在他耳边说:“这种时候你走什么神哪!”
周洛惊觉,哑然失笑。无知者无谓,在层次不够的谢、杨、冼、尹诸人眼中,他只看到对金丹高手的敬畏,却远远没有对天地大威能的惊惧。
“天威莫能测,天意不可欺!”周洛首次诚心正意的双手合拜,向上天中遥遥祈拜。回望李卓,他的心中生出点点暖意,幸福地伸手抚摩她的乌黑秀发,此生此刻,从来没有这样的幸福温暖。
对天地反噬绝大威能的描述远不是李卓可以理解的,但有些事情周洛觉得应该让她知道。他传音对李卓说:“梁铁鄯体内有六颗金丹。”在他视界里,李卓美丽的双眸急剧扩大,“啊”的一声惊讶的捂住了小嘴。
在天地反噬的异变面前,所有人都显得那么渺小,铁剑齐天与梁铁鄯间的紧张局势无形打破。架海紫金梁身上的霸道气势大半消失,这位雄居华夏第一四十年的当世高手遥望苍天,默默无语。
铁剑齐天剑尖倒转,铁剑柄上明珠似的金丹发着璀璀白色光辉,他低沉沙哑着声音:“请!”
随即转向李卓道:“小丫头不要抱怨太多,老道我能过来就已经不错了。”
屋顶板上破了一个大洞,秋孤叶与铁剑齐天居住的院落外围围绕着十五名黑色长袍,黑帽盖头的陌生人。连着衣领的黑帽遮盖了他们的面容。周洛一眼看出这十五名黑袍人正反相间,组成的正是三座“光辉守护”。铁剑齐天所说的话其实是对在他解释。当冷静下来后,周洛早已猜想到是这种结果。
不算周洛与琰,先代华夏金丹九大金丹级中行事各自不同。同盟四大高手各持身份,一派名门宗师作风;花飞花自居魔门门主,不肯自失身份,许多事不可能明着去做,杨踏天、白玉柱两人亦与她类似;方问天深受昆仑影响,一切以实利为先,对于身份地位,宗师风范顾虑极少,只要不太明显行事无所顾忌。至于昆仑中人,那是老牌国家秘密机构,在大义的名分下,没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得的。
若非另有滞绊,秋、齐两人绝世高手,一派宗师,自持身份,怎可能坐视周洛一人独对架海紫金梁?
但梁铁鄯能够带来三组“光辉守护”却又不在他意料之中。
七名武当弟子组成的“真武七截阵”在屋内与三组“光辉守护”对峙,秋孤叶手持长剑居中策应。若论内息浑厚非铁剑齐天莫属,提起以少制多他比秋孤叶拍马莫及。秋孤叶峨嵋剑法变幻莫测,也只有他才牵制十五名黑袍人动弹不得,让齐天一闯而出。
黑暗中弧光电闪,又一名高大出奇的黑袍人走了出来。
周洛感觉中,他比前面十五名黑袍人更为可怕。那十五名黑袍人中,最高级给他感觉亦不过是同削弱后的圣光****师接近,要不是结成阵势,在秋、齐二人面前根本不够一顿杀。秋孤叶与铁剑齐天真正顾忌的应是此人!
后出现的黑袍人走近梁铁鄯身前,举手一挥,十五名黑袍人潮水般退开。他的身高至少在两米五十以上,在他面前,普通人中也算高大的周、齐等人孩童一般,不及此人胸膛。揭开头上连接脑后雨衣似的尖帽,高大出奇好象雪原上冰熊巨兽一般毛发全白,虬缌满面的俄族老者微微弯腰招呼道:“梁将军,这就是您要我来见的三位华夏最尊贵的金丹级高手吗?”他的身后,紧随跟上走过一名黑袍人,翻译道。
周洛与铁剑齐天不约而同地离地腾空,与梁铁鄯一起悬空站立在与他相若的高度。
那俄族老人的声音就象六月天的惊雷:“我来到香港是为了寻求一张杀人许可。我有一个对头,必须要在华夏领域范围内解决,这三位可以作决定吗?”
梁铁鄯伸手一比道:“安德烈,在华夏我代表了昆仑,而这三位就是同盟五位最高级长老中的三位,你可以按照俄罗斯的正教势力理解他们。得到了昆仑和同盟两方面的同意,你们的行动不会受到干涉。”
“安德烈;米罗诺夫,东泰坦族王,绰号‘西伯利亚野人王’的强者,我的老朋友。”他无可无不可的向周、齐三人介绍,“还是苏联的时候我们打过几次交道。比起波波夫那个废柴,老安德烈要强不少。”
“波波夫?”周洛随即醒悟,大约就是指圣光****师的本名。但“杀人许可”又是怎么回事?
一瞬间秋孤叶与铁剑齐天的脸色变得极差,周洛大约知道,在先代金丹高手眼中有着极其强烈的本土地域观念,有其秋、齐这样的正道宗师。或许外来特殊人士在华夏的行动不能被他们尽数查知,但是只要被他们发现,绝对不死不休。总算这群俄国人是梁铁鄯带来,又开口在前,先来申请,给足了面子。铁剑齐天挥退武当弟子,两人并未当即发作。
秋孤叶冷哼一声,但也并未阻止两名俄罗斯人进到房中。“秋归燕”回竖胸前,道:“老梁几时越活越回去了,这种事也肯和人商量?”
过往经验中,无论对外行动还是对外来势力的清剿,昆仑都比同盟要热心得多。梁铁鄯突然的改变,武当、峨嵋两位实际掌握者也不得不认真考量。而那位“野人王”显然不是擅长交际的对象,进入到房屋客厅,一时间大家都没有什么话可说。
夜空蒙蒙的天光透下,大片大片的雪花从屋顶的破洞中飘落进来,堆积在桌面上、地板上,没人在意这些。耐不住极度的严寒,李卓靠近周洛缩了缩身体,姑射青衣的彩光自动弥散,驱开了屋里的寒意。
安德烈夫背后那名黑袍人也揭开了帽子。三十七、八的年纪,修持所走的是圣光****师波波夫一路,与教廷相类,而又不完全相同,在周洛看来大约和他见到时的圣光****师相差不多,也是十五名正教法师中最强的一人。
见识过巫师与法师,现在的周洛见识与当时不同,很快猜到了他们的功法来源。能量性质运用与教廷相类,而又不完全相同无非就是基督分裂的那几个教派。而又是从俄罗斯来,非东正教莫属了。
果然由那中年俄国人开****涉道:“各位尊敬的华夏同行,贵我两国间有着很深的交往。有时敌对,有时友好,但现在都不重要,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华夏的金丹级很多、很强,在顶级层面上超过我们俄国”,蓝绿的眼珠逡巡转动,敏锐将梁、秋、齐三人的一点自得收入眼里,“这点我承认!但是不得不说的是,在全球范围内,罗马才是神圣领域最强的势力集团。在将来,我们有广泛的合作空间。另外,我们也准备了小小礼物作为对进入华夏势力范围行动的补偿,相信一定可以让诸位满意。”
中年俄国人拍掌击了三下,另一名黑袍人捧着一只饭盒大小的木制盒子走了进来。中年俄国人一层一层把它打开,这只小小的红木盒子上下了许多风格迥异的符咒封印,仅仅打开已经使他额头渗出了汗珠。
“赤龙符!”铁剑齐天、秋孤叶、梁铁鄯齐齐感到惊讶,直起身体。周洛不由感到惊奇,单凭感觉已经知道盒中不是简单之物,侧起身子也向盒子里望去。是什么东西能让三大高手惊呼,让俄国人夸口“一定满意”。
梁铁鄯眼中闪过淡淡后悔,说:“安德烈,想不到你还藏着这样的东西,想不到这件东西在你们俄国人手里!”
安德烈夫大笑道:“梁将军,要是让你早知道,我们不就早打起来了吗?”前苏联秘密部门出来的人多少有几分识人眼力,梁铁鄯会替他们疏通华夏金丹高手无非看中俄罗斯人内斗,而他这件东西抛出去又何尝不是?赤龙符在前苏联时代就和有关它的道门传说一起被封藏在机密档案中,苏华两国虽然一度反目,但是机构建制极其相似,对超常规战力的组织研究还早于华夏的昆仑。与华夏相似的是,苏联解体后同样未能被后继掌权者接管,尾大不掉,自我分裂成三个部分。赤龙符就落到了安德烈夫领导的组织手中。
对方的作风大家都知根知底。这种东西,安德烈夫相信,即使他带来了组织的全部精英,在华夏境内要是被昆仑知道他们带的是什么东西,绝对无法抵御昆仑的狙杀。最直接的方法是把它放到数方面之前。既然同盟是一个类比为俄罗斯正教的势力集团,安德烈夫看得出来,秋孤叶、齐天比起梁铁鄯要讲理得多。
叼起一支雪茄,安德烈夫“嘿嘿”笑着,巨大的身躯坐在地面摇摆。
这种滑稽式的鬼魅梁铁鄯大感无奈,摇头冷笑道:“安德烈,即使你老实跟我说,我也不会抢你的!”
安德烈夫摇头晃脑,庞大的肺活量发出的笑声震动地面:“你会不会抢,也是不如不告诉你安全。总而言之,”巨大的熊掌一掌拍在地面,“老安德烈不管你们华夏人怎么分配,只要你们让我在北京杀一个人,这东西你们拿走!”
一旁中年俄国男子知机补充说:“这件事和华夏方面没有任何关系。俄罗斯国家杜马‘祖国力量’党团主席乌斯季诺夫将于近期内访华,乌斯季诺夫身边,有着苏联时代的‘二号’和‘四号’保护。在俄罗斯我们很难找到机会下手,这次他访问华夏,‘四号’将不会跟随。”
“你们要在华夏杀他?”
中年俄国人早有准备,微微一笑道:“不,我们杀‘二号’!没有了‘二号’我们随时可以杀死‘四号’和乌斯季诺夫。而且‘二号’和‘四号’一向不会在随员名单上列名,所以……即使他死在华夏,乌斯季诺夫也说不出任何话来。”
优雅的耸肩一摊双手,中年俄国人结束自己的谈话,看来秋孤叶与铁剑齐天颇为意动。‘二号’不在随员名单并不稀奇,即使同盟四大高手在二代身边的时候,也从来不允许二代以任何头衔加诸他们身上。乌斯季诺夫确实无法为从员中少了一个名义上不存在的人提出任何抗议,行动过程也很简单,同盟不管、昆仑不管,花飞花、方问天、杨踏天、白玉柱不那么“恰好”路过,其他猛虎、特事局想Сhā手也没有资格!承担的风险仅仅是华夏国内政府事后可能的追究,以及,战斗发生在北京可能造成的破坏。但这不是不可解决的。
周洛事实上不关心这些,以历史研究者的身份,对于昆仑以及前苏联相关组织的活动颇感兴趣,顺势问道:“苏联时代你们也在美国执行过任务吗?美国人的实力怎样?”
梁铁鄯炯炯的目光扫向周洛。
安德烈夫哈哈笑道:“还是我来告诉你,年青人!”
“在美国政府手中,根本不存在任何可以和我们相抗衡的力量。虽然起步很早,但是他们受到教廷的制约,始终没能发展起来。”
“那为什么……”
安德烈夫生长着白毛的脸孔露出思考回忆的神情,说:“在世界范围内,我不知道华夏具体如何界定,但是肯定存在……在世界范围内,我不知道为什么存在著一个相同的戒条:能力超过一定层次的种族、修士、天生异能者都被限制参与世俗事务。在泰坦就是七级力量以上,你们华夏就是‘金丹级’。这种规定我不知道从何而来的,也不知道最初是靠着什么力量开始运作,但是现在广泛存在在世界范围内,按照强大的惯性运行。我们国家和华夏的昆仑开始起步都很早。早在二战后期,我国就开始相关研究。而当时华夏的昆仑虽然还没有建立,但是已经有相当一部分体术高手加入到华夏军队中。真正出现变局是在六十年代。”
安德烈夫脸色沉重起来:“梁将军作为贵国政府内部第一位突破金丹级的高手出现,我国突破稍早,五十年代末期也出现了相同层次的强者,也是这时候初次受到‘规则’的干涉。”
“当我刚开始结丹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对我提出警告!”梁铁鄯斜瞟齐秋两人,冷冷说道。
“争斗总从内部开始,华夏的昆仑和同盟你应该清楚。总之是在各个小世界范围内,坚持古典隐世规则的强者和叛逆规则的强者展开了撕杀。”安德烈夫拍着大腿说道,伴随着回忆,展露出激昂与杀气,“按照传统划分,这个世界在神圣层面只存在正教、华夏与罗马教廷庇护下的世界。当时正教世界包括俄罗斯和东欧;华夏金丹级活动的范围则延伸到东南亚;罗马教廷是范围最广的,任何一个国家只要虔诚地向教皇祈求,他们都会给予庇护。任何一个小世界内,都有秉持规则者和反对者的存在。内部整合持续了二十年,不管怎么说,拥有了部分对外的行动力。当我们试图将能力者层次的优势转化为胜势的时候,却发现不可能。尽管美国政府无法调动任何同样层次的强者,但是,我们招来了几乎整个罗马教廷势力的围攻,好在他们‘顺便’也摧毁了美国佬的研究成果。在教廷‘保护’下的国家基本都没取得大的成果。”
安德烈夫狗熊一样的挤眉弄眼,负责翻译的中年人也照样学了出来,滑稽的表情惹得周洛李卓都不由好笑。
“年青人,想想看!以我们当时的力量当然可以摧毁美国政府――如果教廷不Сhā手的话。从任何一个方面出击都可能招致罗马教廷的干涉,而面向华夏,我们要面对的又不仅仅是昆仑。”安德烈夫无奈地挥挥手,“罗马教廷隐修者才是这个世界最强大的一股力量,比你们的金丹高手人数更多。幸好他们并不太遵从教皇的命令,仅仅遵循古老的规则……”
昆仑和各大门派看来还不知道是谁先攻击谁!周洛、李卓相对而望,都感好笑,四大派其实算被打得很惨了,原来多半还是他们主动开战。
秋孤叶与铁剑齐天一直听着这边的谈话,老脸不由都有些泛红。两人传音交换着意见,达成共识。秋孤叶干咳一声道:“动手的时候我们必须在场监管,必须保证不对我国无辜民众造成伤害,地点不能进入北京市区。”
“如您所愿!”安德烈夫站起巨大的身躯,以怪腔怪调的华语回答说。当他离开的时候仰望了一下鹅毛大雪滚滚飘落的天空,地面积雪已经没到脚面。“看到了吗?格里申,我们的年轻人落后了。”老泰坦族王最后说。
十八 一朝白雪
安德烈夫离开后,华夏先代三位顶级高手中又回复到了尴尬怪异的气氛。
房中只剩下四人。
秋孤叶的“秋归燕”始终横抱在胸前,铁剑齐天也不敢将金丹收回体内。
直至现在,周洛也想象不出如果不能事先放出金丹,或者使用穹庐散人遗留的道符布下防御,如何应付梁铁鄯的血刀芒。外发金丹的速度不是谁能比得上他那么快的,毕竟作为修真高手的根本要害,金丹、元婴此类东西保护唯恐不密。倘若双方不作事前准备,那么没可能在梁铁鄯射出血刀芒的时候来得及外发金丹。
然而似乎除了金丹又没有什么人手一份的东西能和金丹对抗,哪怕是和梁氏简化版。
穹庐散人留下道符虽然不少,能够为周洛所用的却不多,况且这是用一张少一张的东西。每次遇见梁铁鄯就撒出一把未免可惜。运用本身金丹和他硬拼绝不是什么好主意,数量上的劣势不说,和元神紧密相关的本命金丹怎么说拿来和梁铁鄯那种战斗简化版对耗都划不来。
周洛到现在也想不出其它方法。若说速度威力能够和梁氏金丹幻化的血刀芒相比拟的大约只有剑修一脉独有的的御剑归真术了。虽然每每形容绝世大招都会使用诸如“凝聚全身真力”一类语句,真正能够作到在一击中贯注全身精力的却也不多。而且此类猛招大都只有一击之力,既然贯注了“全身精力”,那么一击不能制敌也就只有等死的份了。
当世御剑术上造诣最高的秋孤叶也只能做到“收”、“发”两剑,距离“一剑”实际还远。
血雾光影纂射,即使周洛早早把山河表里乾坤图入口当作盾牌竖在身前,还是有溢过白色光圈的剑气刀风震动他满头乱发飘舞。
在架海紫金梁面前,他始终不敢和琰分开。
迅捷的刀芒剑影一闪即逝,梁铁鄯眼中闪过一丝厉芒,道:“先破去赤龙符上封印,其余过后再谈!”说完不再看那火色符令一眼,起身扬长而去。
滚滚的雪花向被人从天上倾倒一般落了下来,半夜功夫,在地面积了厚厚一层。海上白茫茫一片,已经看不出哪里是陆地,哪里是海。
对赤龙符周洛兴趣不大,但却不等于铁剑齐天与秋孤叶也能淡然处之。况且人争一口气,佛争一株香,哪怕得物无所用,老一代金丹级间的交缠恩怨也足以令两人舍命相争。
“蹈海八法”的战斗理念实在是很独特,在周洛看来就象非法小煤窑,污染大、消耗多、收获小,但是不得不说就使用者本身的战斗力加成而言,作用还是不错的。难怪从来不见琰提起,要是三十三天还在,恐怕这一夜的天地异象就会招来无数的仙佛菩萨执行报应。
天色刚蒙蒙亮,周洛站在海边。下了半夜的大雪渐渐小了下去,气温虽不如昨夜的酷寒,但在他借来的温度计上显示还是在零下17c。“大约香港有人类居住以来还不曾出现如此酷寒!”周洛遥望着远处城市的轮廓,回想昨夜。越强大的力量对天地元气运行的干扰越多,琰虽然不屑于使用这样“高污染”的战斗方式,但她见过的大场面远远超过当代高手。无论秋孤叶、铁剑齐天,即使梁铁鄯那样的狂人也无法象她一样视若无睹,大家都不愿意,本能在畏惧在这元气混乱的源头再次开战。
岛上局势一触即发,三人都在等待天地元气的混乱平息。但这尚不是周洛最担心的事。
坐在海岛外数百米的一簇礁石上,周洛对自己有了清醒的认识:“曾经我以为自己已经有了足够的勇气,但是在忽如其来遭遇的强大力量下,和从前没有区别。”
“艺高人胆大,面对死亡威胁没有人能够避免来自生物本能的恐惧。支持勇气的理由,一是来源于麻木;二是来自于信念。我两样都没有。实际不再恐惧面对齐天、秋孤叶一级对手,只是因为实力提升和交手多了的麻木双方面的作用,一旦遇到再强一级的对手,立即打回原形。”
对于周洛的问题琰甚至于不屑回答,独独说了两个字:“多练!”
“多练?”周洛苦笑。有命去未必有命回得来啊!真正高手的气质是要在生死之间磨炼出来的。周洛自己明白,这个“生死”只能是自己的,不能是别人的。平白无故去练这个?怎么看都够傻冒啊!不符合自己性格,还是顺其自然好了。
他挚****锋刃,千叶鳞刀变化成神兵的第二形态――碎锋刀。晶黄色的短刀虚空闪了两下,刀芒划开脚下的冰面,海面轰然崩塌。“既然没法改变心态那就提升实力好了,反正现在这个世界也没有了真正的强者!”即使以周洛现在的力量,能够使他恐惧的也只有架海紫金梁……和山河表里乾坤图中那些奇奇怪怪的生物。
山河表里乾坤图中的世界至今周洛也只探索了焚璃仙宫保护下的一小部分。穹庐散人封印的生物分为四类:一种是他的对头;一种是他的部下;一种是他想收为部下,还没来得及收服的生灵;一种是他的仆役。穹庐散人为他的继承人考虑得相当周到,周洛目前的实力,遇到他当年一名仆役也是危险的。太古三十六诸天神雷阵压制了焚璃仙宫范围内的异树奇葩,仙兽灵禽无法成精作怪,修炼灵识。但是另外还有许许多多当年他随意播种的奇花异草,放养的珍禽异兽,来不及一一处置。千多年下来不知几多成精,几多作怪,这些散布在焚璃仙宫外广阔世界中的生灵对周洛和琰来说无一不被标记为“极度危险品”。在目前而言,是琰也不敢踏足的领域。
如果没有穹庐散人,不遇到琰,或许就不会有自己的今天。周洛忽然生出莫名的感慨,忽然问道:“琰,穹庐散人……师尊大人他当年既然不愿意重入轮回,为什么不用夺舍,或者血祭呢?”
他神识中振翅高飞的火鸟大放光明,琰默然一阵沉默,说:“阿洛,你觉得道是什么?魔是什么?”
“道为正,魔是邪……”周洛一阵茫然,他也说不出道和魔有什么差别。
红光一闪,琰在他身旁显出身形,摇摇头说:“为道成魔存乎一心!沦入魔道修炼图快,易走极端,但绝不象现在人想的那样,修魔就比修仙危险大很多。非不能也,实不为也!道有道的原则,如果仅仅因为后果的威慑才不去做,仙和魔还有什么差别?你要修道,有些底线始终是要遵守的!”
魔道的修炼捷径成功了与仙道也是一样的,甚至可能瞒过外人,从功力境界根本区分不出来。只是因为道德约束,所以不做。这一刻,周洛肃然起敬。但下一刻,很快又毛骨悚然。
“以前我就很不明白,假设要我坚持原则牺牲生命绝对不干!我也不许你这么作!”假设如来佛主,三十三天之主也是这种想法,真不知漫天仙佛中隐藏了多少巨魔。魔本是仙,三十三天上仙魔混杂,比人间想象出一个单独魔界还要恐怖万倍!继而又想到穹庐散人其实是个很矛盾的人,既然可以杀龙取血,又为何不肯使用夺舍、血祭呢?正如同古人“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周洛是很难理解仙人的道德观念的。他也不是那么高尚的人“不饮盗泉之水,不受嗟来之食”,干嘛不能吃饱喝足再打他一闷棍呢?事关生死,牺牲几个无辜的人也顾不得了。
“你放心,我还不是那么伟大的人物!殉道牺牲啊,不是什么人都能作的。”周洛抚摩拍拍琰的头顶,保证道。琰绚丽的娇靥笑容绽放,离火精纯的能量再次融合到周洛的血脉中,周洛身上气势陡然升高,迎向朝阳的方向,纵声长啸,莽莽雪花中逼出一条光的通道。
面对三大高手探查的神念,他的心中充满自信。管他那么多!今朝有酒今朝醉,在手中道符用完之前,梁铁鄯再用那一招也奈何不得他。大不了卷铺盖往山河表里乾坤图里一闪,怕什么呢?
阳光从云层高处接引照在他身上,暖融融的十分受用,细碎的雪花绕着光柱飞卷。九天之上有青冥,九地之下有熔流,人间界表层的元气十分有限,虽然对金丹级限制不多,但是按照周洛对穹庐玉册的理解。穿越九层罡风,或者深入地底熔岩,就是降临的天仙、大罗金仙,以及生活在主世界的散仙、地仙们补充能量的地方。
周洛神念不住向上升高,越到高层元气环流变得更为狂暴,可以吸收控制的能量越少,渐渐的,充斥空间的是另一种不可辨识的能量。广义地说,天地元气的定义无所不包,但在周洛认识中,高层能量与地表性质截然不同。越往高去就越难得到补充,一股能量乱流,吹断了这股神念与他的联系。大约可以体会到古人云:“罡风拂体”的感觉,神念尚且如此,何况肉身升空。
倘若两名大罗金仙在地面交手,恐怕全球表面元气不够他们控制、御使。念头才动,周洛旋即失笑。倘若修为到了大罗金仙的程度,他们自然可以穿越罡风地层从青冥之上,熔流底下,引来浩大能量助战。
骤然降低的气温使人难以安居,即使海岛底下有着按防核攻击级灾难建造的避难所,作足了完全的准备,心理上的不稳定也无法使人安枕。安静了半个晚上,金丹高手们相安无事,岛上略微有了些人气活动。在海底下憋了许久,胆大的人们裹着厚厚的羽绒服,绕着岸边探头探脑,走到结冰的海面上品评一番。
李卓换上了新买来的反季节皮草在岸边向周洛招招手,跑了过来。有着姑射青衣保护的她本不需穿得如此臃肿,但女孩子爱美炫耀的天性本能还是让她换上了名贵的皮草,纯白的皮裘衬托下格外高贵靓丽。冰面上数十米宽的裂缝已难不住她,李卓拥着青光射到周洛身旁。
“你想争赤龙符吗?”
周洛摇摇头,赤龙符的作用、功效他根本看不出,何况有了山河表里乾坤图,法宝类物品对他的吸引大减。
守着一座宝库未曾开发,还会搏命争夺一样不知作用的物品吗?
“既然你不想,我们为什么不先离开?”李卓在他身边说。
“离开?!”周洛豁然省悟,确实!似乎是没谁规定他一定要留下来参加争夺,心中一松大喜,正要爽快答应,脑海中传来琰的神念,带着异常波动地说:“留下来!”
“为什么?”
“你有把握避过梁老头的血刀芒吗?以后不用再和他打了吗?梁老头使用的血刀芒是一种很可怕的攻击。能够以金丹期的实力发出这样的攻击是很少见的事,即使从远古开始,他也是有数的几个人之一。虽然是走进了偏锋错路,但是要进入元婴期,你至少还要二、三十年才能稳胜他。这么长的时间,没有对付他的办法是很危险的。”
“你能想出办法?”
琰稍微沉默:“我需要时间!要让我们的实力短时间胜过他,我没办法。但这不等于他没有弱点。创造出一种专门克制他的方法,给我时间,我就可以!这个人目前内息高过我太多,只能通过对外层散溢气息的连续试探,我才能够把握清楚他的功力特性。你不用去抢那个赤龙符,保持在他身边一定距离,越久越好。”
周洛内心争斗,一边是安全离开的诱惑,李卓期盼的眼光;一边是一劳永逸,专门针对梁铁鄯的办法。琰说的话周洛信得过,今后不和梁铁鄯接触的可能性太小,与其二、三十年里受制于人,今天这一点点冒险又算不得什么。错过了今天,自己能找个什么借口在老梁身边遛达?目前华夏第一高手脾气似乎不大好,不被他立即一记大招发过来就是幸事!
左右为难,周洛看着李卓,心中一边向着琰解说,一边考虑怎样想个办法劝李卓先行离开。风雪冰面上,秋孤叶青衣负剑,飘飘而来。脸色似乎解脱般的如释重负,这位峨嵋首席飘飘然飞上礁石,满面祥和与李卓招呼,说道:“小卓也在就最好了,小周,我有事要和你们谈上一谈。昨夜梁铁鄯问你‘何谓先天之道’,今天我也想问上一句。”
周洛、李卓不由大感诧异,颇有时空错乱的幻觉。
但无论如何秋孤叶都与梁铁鄯不同。对梁铁鄯,周洛即无兴趣又无义务纠正他的错误观念,正如面对外行的领导,不愿与他争辩。但秋孤叶不同,不算太短时间里的来往,周洛、李卓对此老多少有了些感情。或许有人觉得梁铁鄯打破门派成规,汇聚天下典籍,自己晋级金丹不提,之后对华夏道门的清洗客观上推动了十大金丹级的出现,华夏高手群欣欣向荣。但就私人感情而言,秘典图籍也是各派祖师传下来的东西,固步自封也好,墨守成规也好,就算当众烧毁,外人都没有理由干涉抢夺。这就好比东洋、西洋精英们认为百多年前的华夏固步自封,是他们打开了国门,于是赋予前时侵略的行为以高尚。似乎还有某个龌鹾的国家是主动纪念歌颂外来“开国者”的。但周洛始终以为“文明社会”自去过“文明”的生活,非洲部落仍旧有权力茹毛饮血。倘若有些国家喜欢躺在小农经济上闭关自守,那也不是外人合法侵略的理由。
你可以劝告他应该怎样去做,但不可以强迫代替别人选择。
固然这个世界没有这么理想。
时至今日,以飞机大炮推动的“民主”,依旧战火隆隆。
作为秉承传统美德的峨嵋首席,秋孤叶有着私人交往间无数的优点。他正直可靠,朋友有难,不会坐视不理;他光明磊落,不会背后打人闷棍;他信守承诺,答应的事情一诺千金。事实上,同盟四大高手都具有着类似的优点。他们对折自己的行为有着严格自律,固然他们的战略眼光不怎么样,但与他们交往周洛倍感放心。至少翻脸也是光明正大,不会背后一刀的。
或许比起百多年前纯粹的正道宗师来说,他们已算不得“完人”,但在如今这个年代,已是拥有极难得的品质。
周洛难得认真的开始考虑。
秋孤叶与梁铁鄯问题,其实应该是:“何谓进入先天之道”,或者“怎样才能安全有把握的领悟先天境界”。我们知道,领悟了先天境界之后,只要修炼的功法不是太差,晋级金丹不过是时间问题。领悟先天境界显得尤为重要。
这个问题其实不是没有答案,他所修炼的“离火金身****”就是一种。周洛仔细想过了,“离火金身****”固然不能保证他多长时间金丹大乘,但也给出了一个时间上限。即使他当日没有误打误撞吸进异种真气,又耗尽内息,引发变异。以穹庐散人预设的修炼进度,五到十年内晋级金丹还是有把握的。
如果不是“离火金身****”的独特,他也没可能临危关头领悟先天。意外引动天地元气的结果就是爆体而亡。
在修炼过程中,借助先天灵物与天地勾通,周洛似有所悟。
李卓和秋孤叶混得极熟,两人间比周洛和秋孤叶更见熟稔、真挚。见周洛为难,李卓拉着秋孤叶撒娇:“师父~~说这个干什么?”
秋孤叶“呵呵”笑了几声,慈蔼的拍了拍李卓的手臂,说:“我峨嵋门下引剑成丹,自入门开始就寻一件法器,开始人借器之力,其后器借人之力,人剑双修。纵然没有先人遗泽,算不得绝品,我的‘秋归燕’依然是一件足以发挥我本身实力的兵器。但这其实是经过删改简化版本,我峨嵋祖师初创这门功法本意却不是仅让人随时有一件合手法宝的。”
“倘若起始就有一件先天品级以上的仙器认主,再修我峨嵋不传之秘,先天境界十年可期。”他的目光飘扬注视周洛,“你若是肯让小卓正式列入峨嵋门墙,我就把这门功法传授给她。”
是时,小雪初霁,天光透着暗蓝。
天上的雪下了一夜,不夜之城银装素裹。大海上漂浮着嶙岣的冰块,在粘稠的海水上不情愿的起伏,若非海水不时吞没表面的雪花,几乎让人怀疑大海冻结了一般。
从石岗、中环、赤柱、枪会山,到昂船洲等地军营无不一片繁忙,风雪中,一个个积满了雪花的身影披着被子在雪地里篡动。作为一座几乎处于祖国最南端的城市,正值炎炎夏末初秋,秋老虎方兴未艾,遭遇寒流的突然袭击,恐怖是可想而知的。
中环总部
陆文泽裹着两床草绿色的军被,搓着双手从门外跑了进来,头发身上沾满了雪花。他接过杯热水,哆嗦着捂在手心,猛跺着双脚:“老洪,真要命哪,零下8c!还好你这里是香港,被服从优补充,突然从大热天变冬天,没这两床被子真顶不住!”
“哼!”洪莫将装着热水的杯子顿在桌面上,“喝你的水吧!六千个大兵,六百万市民,合起来好几百万人,这点被服顶个用!联系联系不上,物资运不进来,还要帮资本家顾着上商场里抢东西的!不抢,不抢等他娘冻死啊!”
驻港部队后勤部参谋洪莫与陆文泽已经十分熟络。暗中支持四方楼等力量的试探计划在损失了两头“天牛”、一只“钢甲”,国家秘密开发的生体武器可能失密的情况下,联合行动组长孔逸乐受命回京述职,原计划实际陷入了停滞。剩下他们这班人就在军衔最高的张海带领下,在香港继续旅游混日子。
“干什么!”洪莫冲出楼外呼喝了几声,又跑了回来,将桌上的热水一饮而尽,用力推动陆文泽肩膀吆喝:“嗨!嗨!出去干活,好歹你也是戴军衔的!”
半夜里气温骤降,张、陆、余、何等人反应都很快,当时的气温虽然很低,风雪也比现在要大得多,但在反噬开始的时候,之前那中元气紊乱的感觉,他们感应比普通人更早一步,何况在那之前,元能仪疯狂报警。一群金丹级聚集的城市,元气任何变化都是危险的。警卫局大校张海当机立断,把他们拉到了石岗军营。再然后,这群人虽然还不能寒暑不侵到长时间抵御昨晚那种酷寒,抵抗能力还是比普通人强了很多,陆文泽就被踢到中环驻军总部这边来了。
广播、电视里再次播报了一次目前本港温度。这种程度的低温本来已经无法对陆文泽造成威胁,无奈一晚上内息消耗实在太大。想想昨夜的暴雪严寒,就不寒而栗。只要看看窗外变得北极般的景象,就知道那一刻寒冷到什么程度。而这一切发生在半个晚上,抖干净被子上的雪花,陆文泽饮尽热水,冲了出去……
新界,石岗军营。
昏暗的视界中,暗黄色的车头灯光出现在风雪那头。
广东省、军区发出的第一批援港物资终于在天明时刻抵达石岗。
“报告首长,广东省政府、军区第一批援港防寒物资,应到三十八车,实到十六车,请指示!”
负责接受的军官举手敬礼,风雪中,仿佛两条刚毅的铁扦模糊了身影。特区政府迎侯的高官臃肿的裹着被子向着营地门口跑去。
公路、车辆、人员都从未考虑过雪地运输的方面,也无法进行相关适应训练,能够将物资运进香港已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石港军营在新界北,靠近深圳的地方,分为一个空军基地和步兵营。
空军基地指挥塔顶楼,中央警卫局大校张海和驻港部队司令副政委张勤少将遥遥向着运输车队敬礼。两人间张勤军衔高出,但不论什么时代,中央警卫局“御前”的地位都是不能忽略的,尤其张海指挥的那一支精锐军官组成的联合队伍,显示着张海举足轻重的地位。张勤被受命全程陪同张海这位“天子近臣”。
但是在香港没多少人知道的是,张勤是张海的堂弟。
两人同属一个派系,又是堂兄弟,说话随便许多。
“由卫星云图已经查明,寒流出现的中心在昂船洲西北23公里,气温最低点也出现在哪里。气漩中心地带有一个岛屿,虽然包给一个香港富商作私人会所,事实应属广东管辖。目前广东省政府已经派出人员携带救援物资出发,希望能够上岛。”
张勤忽然凑到他耳边:“是不是就是那座银沙岛?”
“不是还有哪里?”张海嘴角弯起,一丝苦笑爬上面庞,“老孔厉害啊!原以为……现在看来他是借机脱身啊!”
“上面是怎么想的?”张勤也压低了声音,“就让他们这么闹?”
“上面也没辄,根本就没办法的事!我估摸着主席的意思是要先拿下三代时期的几个重要位置。特事局一个,特勤组、警卫二团……要是‘麒麟’的架子搭起来,首都圈里打城市战,三十八军根本不在一个层次。”张海凑近张勤说,“据说主席有意思引进‘外援’。”
“哪来的外援?”
张海缓缓摇头,暗暗叹气:“暂时挤走了孔逸乐,要接手特事局,难哪!”
门口被人敲响了两声,田莉严肃得冰冷的面孔走了进来,向两人敬礼:“中央最新指示,请张副政委按规定回避。”等到张勤走出去,关上门才将一页传真交给张海,说:“另,接广东分部通知,今日凌晨有人持612证件,从佛山监狱提走了两名待决死刑犯。”
“提走死刑犯?”张海诧异,看着传真,他的脸色旋即变得凝重,拉开门,风一样走出去。正式地行了军礼,对张勤说:“马上准备直升飞机,我有紧急任务。”
在田莉面前,张勤一丝不苟的回礼,说:“大校同志,雪虽然停了,风还是很大,能见度很差,直升机无法起飞!但是刚刚接到通知,在广东省人民政府援助的物资中有两台征用的雪地摩托。”
这两台雪地摩托本来是某滑雪俱乐部进口,准备转运到大连的。现在的情况直升机飞不起来,在布满了浮冰的海面,船又不知能开出多远,恰好派上用场。
将两台雪地摩托绑在快艇尾部,张海的脸上不可抑制的涌上离情,充满了感情的拉住张勤双手,使劲摇了摇:“兄弟!这一去不知道还见不见得着了!”
风萧萧兮易水寒,白衣壮士一去不复返,张勤从来不知道自己堂兄还能有这兴致。
一直到午后,昆仑的人才把两名从佛山监狱提走的死刑犯运到了岛上。
安德烈夫送来的赤龙符上布满了光明系圣力的封印。从那斑驳的痕迹来看,这件物品落在罗马、莫斯科等泛基督势力手中年月很久了,并且辗转转手了好几个教派。这从赤龙符上明显时代不同,相似而不相同的几层圣力印记可以得知。
明里四位,暗里五名金丹级在岛上,还包括了华夏第一高手,和见识最广、知识最深的青符门二人组。华夏道门精英势力一网打尽。按理说要破解赤龙符上封印不难。但梁铁鄯既不可能将赤龙符交给其他三人研究,而在铁剑齐天、秋孤叶,包括周洛眼中,他都没有足够诚信度。
如此,既只能采取最原始的方法,以血破之。
四大金丹级合力推动,以血祭污秽破解泛基督流的圣力封印其实不难,而难点则在于合作过程中的互信互助。明明一个人能够完成的工作,偏偏要分成四份,问题不是一般的多。周洛本有心不去参与,但无奈留在银沙岛上的合理“动机”不多。为防梁铁鄯怀疑,周洛身形一晃,从海边消失,迅捷地出现在秋孤叶和铁剑齐天那间漏顶的破屋里。
屋里厚厚集了一层雪花,赤龙符还被埋在桌上。
梁铁鄯挥手遥空拂开雪花。鲜活的人血被淋洒到赤龙符上,很快,赤龙符上焕发出淡红的光芒。在场四大高手俱都有些犹豫,不知该如何开始。
梁铁鄯冷哼一声,伸手在身前画了几下,一座淡色的法阵放了下去。
“与其各自提防,不如出去等待。等这座法阵自动运转,大约半个小时可以解开封印,先都退出去吧。”
铁剑齐天与秋孤叶颔首同意,周洛本不在意这枚赤龙符,三人都无意见。
李南天时代还被正道门派视为禁忌的血祭之术在齐天与秋孤叶看来已经完全自然。现代道门道德水准下降不少,但是他们又没有学到先进的人权观念。如果不是昆仑大头子站在一旁,随手抓两个“为非作歹之徒”,要杀要剐也都是可以的。人道主义待遇是不用幻想的。不过话又说回来,死刑犯同样需要享受“人道”的待遇,共和国的冤假错案也未必就少了。算起来老梁和大家也就半斤八两。
周洛退出破屋,秋孤叶拉着他向海边走去:“小周,我跟你们说的事,考虑怎么样了?”
昨夜的飞雪铺得海岸大地一片白,周洛毫无犹豫,正式整容说道:“这事我和李卓商量过了,能够正式拜在峨嵋门下,有秋老教导我也放心。”
这不过是客套话,峨嵋虽有密传心法,但除非李卓,谁又练得。若将李卓收入峨嵋,姑射青衣却是青符门的,峨嵋派可说占了青符门一个绝大的便宜。正是如此,秋孤叶一直不好开口。金丹级高手看似威风凛凛,但除了周洛之外,人人都开始为后继传人忧心了。有了金丹级的师父,未必教得出金丹级的徒弟。一线天宗出了个方妤,花飞花肯答应“两宗传一人”,同时立她为天魔宗传人,除了方问天的交情,未必不是这方面的考量。没有了金丹高手的支撑,即使她不传方妤,百年之后天魔宗也必是一线天宗的对手。
今日秋孤叶愿以峨嵋不传之秘,教与与青符门关系密切的李卓,也是同样的理由。到得香港,一线天宗有方妤,他久已知之。武当门下也是英才济济。真武七大令使初次亮相,七人同运真武七截阵至少低得过半个金丹高手。四方楼谢、杨、冼、尹四人,此时虽弱,未来发展看来也比他峨嵋门下要强许多。
固然是与李卓、周洛相处以来甚为相得,除了李卓,他又哪里能为峨嵋找来预定金丹的传人?
“你们考虑清楚了,列入门墙,正式拜我为师,则要受峨嵋门规约束。可真想清楚了吗?”只是在他看来门派的约束力却与周洛的认知不可比。现代青年,改换国籍姓氏不过寻常事,周洛和琰的青符门更是随时可以倒架子的。只有门派顺应我,没有我顺应门派的道理。向峨嵋祖师磕几个头,发下几许誓言,对李卓、周洛的行事都不能造成实质影响。周洛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秋孤叶目中两道精光注视着周洛。
周洛向着秋孤叶正式行了一个道礼。
秋孤叶收回目光,遥望着海天一色的冰雪世界,缓缓地说:“既如此,你让小卓收拾一下,我现在就带她回四川。”
“这么快!”周洛不由惊谔,问道,“前辈不等赤龙符的结果出来了吗?”梁铁鄯金丹变化血刀芒的可怕还不在于攻击力量的强大,和可能发生的爆炸。最可怕的是它的速度。能够不使用金丹外发跟上他血刀,华夏之内,恐怕只有秋孤叶一家。若说谁能面对架海紫金梁血刀连击,秋孤叶的机率大于铁剑齐天,却不想主动放弃的是他。
“放不下!”秋孤叶摇头自嘲,“四大派之所以是四大派,因为四派各有一人进入金丹级。四大金丹级不存,四大派也不会再是四大派。铁剑老道已经遣了他七名弟子回山,真武七大令使怎么说抵得半个金丹高手,峨嵋门下却没有人材啊。此番无论如何都算我为峨嵋作到最后一件事,等到小卓领悟先天密境,我就把峨嵋交给她,放手追寻天道奥秘。况且赤龙符……回到华夏既可,掌握赤龙符,我倒不想强求。”
周洛不由好奇:“究竟赤龙符是什么东西?”
“赤龙符其实是俗称,正式说法应该叫作‘赤帝令’,你把它看作是华夏第一高手执掌的象征也没什么不可以。传说中是天上神人传下的信符,载有来自仙人的信息。符分五色,青红黄白黑,上应木火土金水五行,下合赤青黄白黑五帝,向来在华夏顶级高手中传承,号令天下道门,不过是有听有不听。传到李老前辈之前几代得主时,已经少了一块,不知去向。李前辈本来属意梁铁鄯接手,当时的梁铁鄯拒不接受,自以为青天之下唯他独尊,弃如敝屣,把李老前辈气得不轻。后来齐天老道士金丹大乘,向李前辈要那块‘四色令’,李老前辈又认为他不配,两人彻底反目。”
周洛听得津津有味,问:“梁铁鄯当年不要,为什么现在看来又很重视?”
秋孤叶哑然失笑:“当年的架海紫金梁金丹初成,心高气傲,什么神魔金仙、前代宗师全不被他看在眼里。心比天高,自以为天道不足畏,先人之法不必学,其实也不看重这些。几十年下来,只在金丹级中略有小进,你看他嘴硬,其实心里已经软了。各派典籍含糊不清,金丹之上究竟还有没有更高层次,真耶?假耶?想必也困扰了他很多年。既然传说是神人传下,记载着仙人的信息,哪怕是一丝可能,也很难放过!”他踱了两步转头说,“五色令每代传人接手时虽未必都是当时第一,但总也要是最有潜力。我和齐天取来未免不符,小周你倒可以试一试。百十年后那个天下第一青符门总是坐稳了的。就凭你如今金丹级的修为,号称青年一代第一人,五色令也可以拿得。我心已老,这五色令就不想与他们争了。”
秋孤叶话中极尽萧瑟,令周洛大感不忍,劝道:“秋老大可不必如此。金丹大乘之后体质强化,寿元也大大加长。即使不能破丹成婴,二、三百年总不成问题。哪里称得上老?前辈大可不必……”
“破丹成婴?”秋孤叶看看周洛,笑了笑说:“峨嵋门内典籍记载虽不比青符门详细,自身的变化我还是感觉到的。小周,你可知道,峨嵋历代祖师据传成元婴者三人,金丹大乘二十余人,从没有一个金丹大乘后在世间二十年的。若求天道奥妙,怎能无必死之心?心有挂碍,怎能与天下英雄争锋?待小卓略有小成,我将峨嵋交付与她,再试看秋孤叶如何!”
这是他第二次提起要将峨嵋传给李卓的事。秋孤叶在峨嵋派中的地位,虽非掌门,胜似掌门,言出法随。以他的性格,既然开口,那就不会信口胡说。只是他竟然会想到将峨嵋托付给外来的李卓,而不是门内许多弟子,不由令周洛大感意外,正要开口说上几句。秋孤叶一挥手,阻止了他。
“况且,现在的峨嵋,只有修真者,再无出家人。打斗拼杀,小卓不如远甚,要说领导一个门派,你我都不如她。”
“何谓‘修真者’,何谓‘出家人’?”
“出家人看破红尘,无欲无求,修真者追寻天道,所欲者极大!有些喜欢钻研天道,研究天地间一切奥秘;有些看中了绝世的力量,追寻力量的极致,横扫世间的快感;最下等就是受到‘神仙般的日子’蛊惑,追求的不过是荣华富贵,富贵繁华。修道的人大多出家,心态却与出家人截然不同。”
这位峨嵋长者看向周洛的目光清澄如水,告诉周洛他毕生的感悟,“天道难求,走到最后,耐得住寂寞的人不多。各大派中,能够登上顶峰的更是少数。即使力量站在峨嵋最顶端,莫说距离神仙千万里,就算登天成仙,又怎知就有美人珍宝、富贵繁华,‘神仙般的日子’?天上求不得,不如求于人间。我老了,不能明白现在年轻人的想法。一人心思不纯,我能处置一人,满门弟子皆如斯想法,我还能灭绝峨嵋满门不成?”
秋孤叶食指簪花,冰蓝色的冰雪碎片从他指缝间散漏下来。他拍尽手中的冰屑,笑道:“好了!让你听我老头子废话这么多。你去叫小卓,我们这就回去了吧!”
秋孤叶让李卓进入峨嵋未始没有计算之心,李卓若是执掌峨嵋,周洛自然不可能置身事外。但周洛也和李卓商量过。以姑射青衣修炼和借用南明离火的力量修炼,方式如出一辙。在基本原理上,周洛完全不用求诸秋孤叶的。有了基础原理,由他和琰指点李卓修炼未尝不可。但正如大学生重复前人作过的实验,在教师指导下还常常有人失误。虽说试个三五次,周洛有把握肯定成功,第一次就拿李卓来试验练手是万万不能的。医者不能自医,能够为自己亲人动重要手术的医生也是很少的。更主要的理由是,秋孤叶操作经验虽然和周洛一样为零,但是周洛脑中完全不受规条限制,即使李卓拜入峨嵋门下,一样可以全心去帮助她;反之秋孤叶与李卓感情虽好,受限于门规未必能出手相助。
李卓正式拜入峨嵋门下,对双方其实是两利的事,但此时,感受到秋孤叶话中的萧瑟,周洛总觉得自己这个决定似是亏负了这位老者。暗暗下了决心,日后峨嵋有事,他必会尽力相助。送李卓先行离去,本来就是周洛打好的主意,有秋孤叶护送更加求之不得。早上秋孤叶提出后不久,一个上午,他都在费心整理。甚至不惜数次打扰琰的探查,冒着她滔天怒火,强行将涉及有关基础原理整理了出来。
秋孤叶并未在意,以为只是李卓从前修炼的一般功法,随手卷起。却不知道这份周氏手抄本,虽不涉及任何具体道术功法,却把华夏道门一流从铸基开始直至金丹以上,化神、元婴期的修炼原理要点一一注明,尤其详细是“以剑引丹”可能用到部分。算是对秋孤叶的一点补偿。时间赶得很急,受到秋孤叶情绪感染,周洛说不出是什么意思,零时草草又抄录了两门金丹以上的修炼法门附录进去。
周、李两人都知,李卓未必能对峨嵋多么忠心,但有了这份手抄本,峨嵋也算不亏本了。
“你自己要小心!”李卓向来极少拖泥带水,临时密密向周洛叮嘱几句,随着秋孤叶御剑去了。
一声剑啸,巨大的罡风,秋孤叶带着李卓在银沙岛上转了半圈,投东面大陆去了。仔细想来,两人竟是聚少离多,周洛心中不知是何滋味。执掌峨嵋当代宗师,秋孤叶有了摆脱门派束缚的心思,而周洛却还在为了青符门可靠的人手努力奋斗,把心思动到了狗身上。秋孤叶尚且感到人心思变,不好驾驭,他又能如何?李卓又能如何?
讲忠诚可靠,人不如狗!
周洛跃上早上那块礁石,依然盘膝坐下,一朝白雪,天地素然。
十九 镇元道令
一般说来,战斗力的强弱因素决定于能量的强度,以及包括技巧、意志、判断能力在内的战斗意识。用目前金丹级的水准来大致衡量,琰的内息能量大约只接近齐、秋等人的二分之一左右,但由于她冠绝当代出类拔萃的战斗意识,对战起来不落下风。一名能量为2的能力者,在面对两名能量强度只有他一半的对手时,有太多的选择。倘若战斗意识水准设定不变,以当代华夏顶级高手论,琰的战斗力将远远大于两名与她内息强度相等的现代金丹级之和。那么二十年前呢?假设二十年前的华夏金丹级,战斗意识距离现在有着一定的差距。那么,面对内息强弱相差不大的对手,琰大约能对付三到四人。
这个数值应该接近金丹级中,以战斗意识弥补战斗力所能达到的极限,二十年前的梁铁鄯最多也就能作到这个地步。当时的架海紫金梁,内息能量还在七大高手平均水准之上。这样看来,七大高手围攻,他最多能应付三到四人全力出手,是合理的。单身击杀其余金丹高手是可能的。所以他才能发出三杀之令,敢于定出死亡戒条。
当时的梁铁鄯已经接近意识流的极限,华夏金丹级中稳居第一,面对众人联手却无可对抗,终于黯然退隐。所以闭关二十年间走上了另一条道路……
坐在岩石高处胡思乱想了片刻,周洛蓦然觉出不对。秋孤叶自以为心有挂碍,不愿拼命,却把周洛留在这里,劝也不劝一句。想想临去前的那些话语,周洛啼笑皆非:“难道他以为我心无挂碍,可以不畏死亡的去追求天道了吗?”虽然知道并无歹意,感觉总不是味道。
孤寂与淡淡的惆怅,望着重新冻结的海水,别有一番恐惧滋生在心头。
“琰……”周洛忍不住在心中呼唤,冥冥中一声微弱的轻哼,无数行功图线神识中纷沓而来。一幅男子祼身经络图出现在他意识中。代表梁铁鄯的人形体内丹田、膻中、天灵三大窍茓凝聚着三枚凝实的蓝色能量光球,这就是他的三颗供应能量的主金丹。而在他右手关冲、少泽、商阳,左手少商、中冲、少冲分别驻留着一颗金光内蕴,血芒外裹,仿佛在血中燃烧的小型金丹,昭示着梁氏功法的最终完成形态。血红与蓝色的光芒分别从两个方向延伸,每多延伸一寸,就标示着琰又完成了一道细微经络的功行状态标识。
周洛凝神看去,梁氏功法的完成形态,最终攻击用金丹应只有六枚。而这六枚小金丹则分别由三颗主金丹间接操控。金丹这东西固然代表着功力水平,但也并不是说多炼几颗金丹,内息就深厚了几倍。就好比秒运行百亿次的超级计算机,一个国家研制成第一台,可以代表科技整体水准上升到了某个层次。再制造出第二台,在国民经济中当然也能够发挥重要作用,但绝不能说科技水平又提升了一倍。
不过九颗金丹炼制下来,最终梁铁鄯的内息也将达到一个极恐怖的地步!红与蓝的光线还在脑海里延伸,无数琰针对、借鉴梁氏功法领悟出来的行功路线图也同样出现在周洛脑海中。“玉不琢不成器,人不逼没动力”,一直以来琰很少指点周洛体术,一来是秉承穹庐散人的习惯,琰对体术常规性的不重视;二则是对于重复钻研,将金丹级内力量使用推至极致的技巧也没兴趣。倘若一个成年人回到过去,对于个别变态小学生那种,能够运用四则运算解决常规使用多元方程才能解答问题的能力,羡慕未必。从某种程度上说,把“四则运算”钻研到这地步可说是无用功。一定要选择,多半会努力升级,争取早日到初中去学方程组好了。
凝聚的真气在周洛指上成形,一道罡风扑落,击破冰层。蓦然,真气急速收缩,扩大的气柱明亮十倍,变成一道细长明亮的光针,随着周洛手腕旋转,切削开厚厚的冰层,一块数米大的圆形冰块向着海里落去。随着附加属性的不同,光针不住转换着颜色,最终变做一把明亮,手掌宽的光刀。周洛散去光刀,挚出碎锋刀,刀芒同样凝聚,一挥手间,一片片的光刀从碎锋刀上飞了出去,击破冰岩,没入海水。
“不行!”万变不离其宗,穹庐散人虽然不修体术,但是身体内外能量攻击的基本原理是一样的。以琰的学识眼界,解析金丹级内的体术运作还是足够的。虽然与传统流行大异其趣,其威力放诸今世都可称之为“绝”!
但是纵是以丹元真气,能量密度还是与金丹相差太远!
没有足够高能量的物质不可能产生足够的速度,威力不谈,速度跟不上梁铁鄯金丹所化血芒一切白忙。以金丹对金丹,速度、威力倒是足够,但自身金丹与元神相联,不比得梁氏怪招。对撞个两三次,不说吐血,头晕眼花,心神动荡总是难免的啊,接下去还怎么打?
“这个人功夫炼得很杂,从道家金丹期以上就不知所谓!”琰指点着周洛,“道家金丹期,佛门般若界,在金丹大乘之前相差不多。只是道家称为‘金丹’,佛门叫作‘舍利子’。但之后,道家破丹练婴,而佛门则是继续凝炼,直至周身一百零八窍茓各置舍利一枚,佛功大成。佛门所说一百零八颗舍利子颗颗不同,都有不同的妙用,决非简单的重复。这人在金丹以前走的是道门路线,之后受了佛门功法影响但又未得其中精要,总算他天资、才情都算不差,又强行逆转回到道家元婴期以上修炼第二元神的分支法诀上。三门兼修,三门功法皆未得其要,难为他串得起来?”
修炼第二元神周洛大约知道,这是进入元婴期后的可选修项。练到极处元神可从第二直排到第九,相当多了八个分身。但其中艰难自不必说,虽然元婴期以上就可修炼,但除了天主级的人物,即使大罗金仙中修炼过此门功法的也多保持在两、三个元神,多则危险重重。从道家串到佛门,又从佛门串回道家,真是难为他还串得回来!
琰都想不通的问题,他来想也没用。
周洛散去刀上真气,碎锋刀横置膝头。凝神心观着不断补充完全的“梁铁鄯功行图”,突然想到:“琰,以前没有人练错,结出两颗金丹吗?”
琰沉默片刻,说:“有……迦毗罗卫国王子乔达摩;悉达多。”
“谁??”
“佛祖释迦牟尼。”
“……”
午后的天光阴郁,在这广东西部的小城也受到香港寒流的影响,在秋老虎来临之际,难得的显得阴冷。凄凄的小雨下着,浠浠沥沥,法明顿从脂粉缠绕中醒了过来。在今晨缠绵整个上午的女子额头轻轻一吻,拉泰尼霍恩措伦家族的嫡子法明顿;拉泰尼;德;霍恩措伦食指触摸着吻痕,念起了咒语。灵魂的火焰从那女子天灵抽出,汇入法明顿的力量中,随即又回馈分出一丝,寂静无声的将尸体吞噬消失。
精神/死灵系统法师与血族有着某种程度相似之处,他们同样需要适度的“狩猎”,以活人的生命力充实自己。一个是血液,一个是通过灵魂火焰。
享受了适度的“早餐”,霍恩措伦家族的嫡子心满意足。他推开通向阳台的大门,披上主人准备得体睡袍走了出去。细雨洒落下的华夏小城,南方的雨水浠沥下洗涤得干净,少了几分喧嚣,多出一分宁静。街上的行人稀少,但在法明顿看来这才恰到好处,这个国家的人口实在太多了,无论在哪里,都是拥挤嘈杂。
穿过横跨两楼间的天桥,法明顿敲开对面的房门。
但泽;德;布;拉泰尼;华伦斯尔泰还在辛勤的劳作,努力坐在屏幕前,辛苦录入血族的修炼法则。
昨夜的但泽和法明顿被以北斗七星为代号的血族们引到了两省交界的这个地方,避开了以银沙岛为核心的一场灾难。对那些东方血族,法明顿颇不以为然。站在但泽身后,法明顿弹指响起了第一个音符,魔法灯座中的火焰大放;第二次弹指,头顶上的大灯也亮了起来,房间里大放光明;当第三声弹指响起的时候,桌面上、墙角边花瓶里的鲜花盛放,花香满屋。他撇撇嘴,说:“一百五十年前法师的标准配备。”房间被布置得极富欧陆色彩的古色古香,在现代化的设施后面,依然有着一套传统法师的标准配备。
“我们的盟友似乎想向我们显示实力。你不需要考虑清楚了吗?”站在酒柜前,观察把玩着一瓶瓶原产自故乡的藏酒,法明顿说,“虽然仅仅是血族修炼的方法,你认为真的不需要再考虑?事实上我们甚至不知道这个盟友的身份。”
继续飞快地敲打着键盘,但泽笑着说:“你不明白这个国家!虽然我们的盟友极力掩藏自己的身份,但是你我都应该知道。要让血族在华夏扎下根基的艰难不是华夏人能够理解的,他们甚至不会记得,但是我们不应该忽略。在华夏境内培养出这一批血族,成长到今日的地步,至少需要二十年的时间,这与那位可怜的布达佩斯亲王来到华夏的时间相符。能够在二十年里提供足够的‘粮食’和身份的掩护,从他们提供给我们的资料,加上这些人的血族身份,我们的盟友呼之欲出。”
“随你的便!”法明顿耸耸肩,“在我看来那些虫子,巨大的虫子没有交换的价值!”
“法明顿!”但泽的脸上恢复了自信的亮色,转过身说,“恰恰相反,他们在战斗生物合成方向上比我们更正确!”过去的一夜对但泽来说是幸运的时来运转。能够在一夜间遇到一拍即合的盟友是他想象不到的幸运,转眼扭转他来到香港后的颓势。几乎所有的问题都有了解决,不能不叫他高兴。
“拉泰尼追求完美,但是恰恰作为兵器生产的战斗兵器并不需要完美!我承认,技术上说,即使‘冥火飞龙’这种高度复合的生物也接近完美,近乎与自然物种无异,但这在战斗中有什么意义呢?我们不需要它完美无缺,不需要自我繁殖,形成种群,它们只是一群‘兵器’。华夏人制造的……‘虫子’,呃,‘虫子’生存时间短,遗传特性不稳定。但就象杂交水稻一样,掌握种子就可以了,自然繁殖的弱点反而是回收上的优势。作为‘战斗生物’而言,拉泰尼和整个黑袍巫师体系的研究方向错了!我们不需要完美的新物种,只需要潮水一样的廉价品把敌人淹没,淹没!”
站在屋中的但泽已经换上一身黑袍巫师传统的黑袍。
“自目前而言,伪神信徒们已经走到了自取灭亡的末路。他们一方面忙着与华夏人的‘金丹级’争斗;一方面,在世俗层面,又在挑衅美利坚政府,我们突袭梵帝冈的计划将得到多方面的支持……”在但泽、法明顿的眼中,仿佛都看到了当罗马隐修者与华夏金丹级约斗的时候,呼啸而至的黑暗世界大军们,将教皇的国度淹没。
法明顿冷笑了起来,饮尽杯中酒。他清楚知道,教廷对美国政府的指责声音忽然高了起来,暗中突袭销毁了几处,涉及‘亵渎神研究’的秘密基地。但是只怕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与血族与兽人长时间的结盟中,利用现代科技,美利坚也取得了不少的成果。再不是全无抗力,需要教廷保护的国度了。
适度的削弱教廷,扶植暗黑理事会以及分支教派的实力,几乎是所有教廷保护下的国家政权共同的认识,和努力方向。只是后果未必如他们所料,拉泰尼之光必将重现,照耀世界!
法明顿高高举起斟满的酒杯,迎向天空,透过那酒,是血色的光芒。
后教廷时代,即使最如意设想,取代了罗马天主的地位,拉泰尼与前盟友的冲突同样不可避免!当伪神教廷被削弱到一定程度,很可能这些国家就会掉转枪口,转而削弱拉泰尼和暗黑理事会。如此看来,华夏又是一个备选。作为拉泰尼的朋友,首要条件,既不能太强,又不能太弱。法明顿点点头:“你有把握把华夏的力量控制在后期不会对我们造成危险吗?”
但泽;德;布;拉泰尼;华伦斯尔泰为自己也斟上了一杯酒:“实力不代表一切,有实力同样要受制于国家整体局势。”
“到达华夏之前,我研究过这个国家,看似欣欣向荣的外表下掩藏不了一个事实:在华夏,外籍人比本国公民享受到更多的优待和公正权力;同样的本国公民,有分裂要求的地区、民族公民又受到优待和司法的倾斜保护。这是一个相当怪异的现象。作为史上存在过的任何一个人类集团,其发展壮大的第一要义即是集团内部的人群比外部过得好,加入有利。然而现在的华夏,越是能够支撑一个国家根基的人群被踩得越低,实质是在进行‘资本转换’,使用长时期积累下来的国家、民族凝聚力在和资金进行兑换,吸引不到真正人材。我们看到兴旺的gdp照耀下,各国公司涌向华夏,学成归国人员比例不断增加。但这恰恰说明一个事实:同等能力条件下,外籍侨民在华夏比在他们本国更适宜生存;同等能力条件下,外国护照持有者比华夏公民身份更适宜用在华夏生活。相比每年大量涌入者,申请加入华夏国籍者少得可怜。即使本国公民、公司,稍有能力之后也要想方设法,披上一层外籍、外资的外衣。”
“世界上的国家有三种,一流国家的公民在世界任何地方都受到优待尊敬;二流国家的公民在本国内享受高于外籍的国民待遇;三流国家公民在世界任何地方,外籍护照持有人都高于他们。传统上,一流的国家拼命打压第二类,使其向第三类转化。当一个国家大部分公民都愿意取得另一个国家的身份,国土上只存在可以出国,或者取得他国身份的‘选民’,和想出国而不可得的弃民,也就完成了‘墨西哥化’。想集体投降,加入别人的国家,还要看别人答不答应。目前第二、三类国家中也出现了一股逆流,他们认为主动放弃第二类的作法,向第三类靠拢,换取‘生存和发展’,是更好的曲线强国之路。这种说法……”但泽俊美的面容微微的在笑,“在大多数小国政府来说不过是遮羞布。没有超过对手数倍以上的局势把握能力,还有对国家的控制能力,想也别想。现在的世界,第一类的国家希望第三类越来越多;第二类的国家觉得必须经过第三类道路,才能转变成强国。总之是第三类国家越来越多。这个世界疯了!真不知是有人太聪明,还是有人太愚蠢哪。”
“华夏的未来还有得忙,拥有再强的力量也不足惧!只要我们轻轻推动,不论金丹级还是华夏政府都不太可能有力旁顾。一切操之在我!”修长有力的指尖在水晶杯的外层铮铮敲弹,血一般的美酒,但泽仰首饮尽。
“轰轰”巨大的震动响声从银沙岛的中心传出,在张海几经辛苦,抗着雪地摩托在冰上海里走走游游,开开走走,终于接近目标的时候,岛上传来一阵低沉的震动。
太极图似的铁门向两面分开,一个全合金结构,通往地下的金属通道出现在众人面前。历代基督教派祖师保佑,圣力封印的坚韧复杂出乎意料,使得当代华夏第一高手出现了误判。足足1小时45分,血祭的威力才把赤龙符上封印破开。
然而,要知道五色令的用途,则必须牵涉到当年的大清第一剑客手中那五分之四。自从昨夜架海紫金梁上岛之后,四大高手各居一边,岛上无点滴清静地。三老被移入地下深处后,就一直未曾移出。
铁剑齐天与梁铁鄯对望一眼,径自出去找了苏庆方打开通向地下避难所的通道。电梯顺着通道下沉,内层是浑厚圆形的的钢筋混凝土建筑,外层则是冰蓝冰蓝的海底景象。透过一层圆柱形的玻璃钢,冻结的海底,被封在冰层中的游鱼清洗可见。
“这道地下通道建造花费了二十年的时间,请来俄国专家按防御二十万吨级核弹在上方爆炸设计。本来向下通道只有中间那一层。”苏庆方指指中央那一条巨型钢柱,“后来又请人加造了外面一层,闲遐的时候看看海底风光。”铁剑齐天死板着面孔,梁铁鄯静静地微笑,恍如没有听见,只有周洛向他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他解答了心中的疑问。
银沙岛底下的海水只有20多米深,换乘了一截又一截电梯,四人深入地下。封闭的空间中,只有柴油发电机提供电力的黄色灯光和钢铁的味道。周洛不由暗暗咋舌,纵使银沙岛上个个都是富豪,投资建造这么一座避难所投资也是难以想象。继而想起是不是要在林泉山庄也建上这么一处,如果自己不在的时候被人用核弹攻击……不过自己不在家的时候,也没什么目标值得人往下仍原子弹的。
下到底层后,空间豁然开朗。白色的天花板和白色的墙壁,数米宽的通道旁一道道白色的隔板将空间分割成一个个的小房间。一排白色的日光灯沿着通道向前延伸。这座地下建筑里人员已经不多,大多数人,包括四方楼弟子,已经趁着一个上午的“歇战期”,逃离死亡威胁之地。
谢、杨、冼、尹四名弟子在三老的病房前席地而坐,见苏庆方领着三人下来,谢川明脸色惨白,起身问道:“大师兄……”
四方楼众弟子大多逃逸,他往日虽与苏庆方不和,但难得他此时不逃,自是“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再多的恩怨都不必提了。
苏庆方微微点头,推开房门。
梁铁鄯眼中精光一闪:“齐天道士,好手段啊,自家长辈也下得了手!”
李南天、南情别枝、哑仙菖蕲三人依次躺在病床上,面色红润,仿是睡熟一般。从驱除异种真气之后,三老的伤势其实已无大碍,甚至在聚云丹滋补下得益不小。只是此三人与秋、齐两人关系实在不好,正是相见真如不见。报仇又或施以援手是道义所限,至于见面还是不必了。两人小小动了手脚,干脆让三老在彻底康复以前沉睡不起,到时提早离去,飘然抽身。用心无甚恶意,却终究不够正大光明。被梁铁鄯揭破,铁剑齐天老脸上不由得少许微红。
也不答话,道袍广袖一拂,解去禁制。
须臾,李南天首先灰发抖动,有了动静。三老先后醒了过来,苏庆方抢上前去,小声附在耳旁将近几日事情一一解说清楚,递上赤龙符交给李南天道:“师尊,那三位就是为了五色令来的。”
李南天不置可否,接过赤龙符,让他打来一盆清水,将赤龙符浸了下去,在水中濯洗,道:“不管怎么说,赤帝令重返华夏,五色得以聚齐,总是一件好事。”他的手指不知作了什么法门,刹那间赤龙符上冒出淡红色短短一层火焰,仿佛真有一道赤龙在水中盘成一团。
“果然是赤龙符!”李南天缓缓说道。
“大哥,赤龙符重返华夏,传承终有着落是大喜事啊!天佑我华夏永世齐昌!”南情别枝的声音带上了颤抖,哑仙菖蕲也不禁面露喜色。李南天面色却含着一股隐忧:“我参悟五色令多年,虽然少了赤帝令一块,多少也有些体悟。五色令中气息总令人担忧……”
他的声音蓦又转大,依次看过梁铁鄯、齐天、周洛三人:“以老夫的猜测,接下这五色令只怕还是麻烦、责任的居多,你三人可都考虑好了?”李南天声音沉重,听来不似作伪,“五色令虽失散多年,但我华夏故老相传,当年神人传下五色令,其实是为了一名惊天动地的大魔头!此魔神通广大,蛊惑人心,在人间党羽众多。神人亦无可奈何,故传下五色令,号召天下道门共击之。历代五色令主人不问品性出身,唯以强弱论英雄。执掌令符者务必克尽全力,以图根除魔教!”
被李南天眼光扫过,周洛心下不由有些发虚,遍体生寒。他本无心争夺什么五色令,什么神人的神念那一丝帮助,在周洛眼里肯定比不过穹庐散人预留订做的全套教材啦。至于“第一高手”,纯粹就是虚荣!虽说五色令落到自己手中的可能性很小,即使落到自己手中,那个什么魔头却有其事的可能性也很小。两者相乘,事件出现的机率就更小了。但梁铁鄯与铁剑齐天之间不但跃跃欲试,而且还时常以警惕的目光注视到他身上就不很妙了。
为赤龙符而留不过是个幌子,反正目的已经达到。装到现在也不必再装,周洛退后一步,摇摇手,示意无意争夺。
房中之人个个都是大高手,人人都有神念探查能力。五色令重新合一的时候,人人好奇,早已老实不客气,数道神念延伸过去,各探各的,纵使四方三老也不例外。周洛早已试过,这五色令就象一般俗物一样,空洞洞毫无能量反应。若非先前李南天试过,几乎让人怀疑这是假货。
六人神念凝聚在外,纵是粒子微尘也被扫描得清清楚楚,五色令上完全不见异样。周洛不由皱眉,心中向琰问道:“琰,好了吗?那五色令是个什么东西?”
“差不多了!什么大魔头,我没听说过!咦!那是什么东西?看起来有点眼熟……”什么神人、仙人琰与周洛一样,是不屑一顾的。早先只有五分之一,又一直顾着偷偷扫描梁铁鄯身体状态,琰一直未曾注意,此时被周洛问起,勾起了兴趣。
周洛阻挡不及,一道神念已经送了过去。
仿佛冷水接触到沸油,琰的神念毫无阻碍的被五色令吸收进去。先是一圈黑色的波纹,黑、黄、青、白、赤,五色光波一圈一圈荡漾,七股神念开了闸的潮水般统统被吸引进去。
铺天盖地的天使军团,无数坠落的神魔,和初次元神出窍的感觉类似,神念为吸扯着堕入虚空。短暂一瞬间仿佛穿越了许多个世界,无数的神识穿透元神,传到他脑中。
天穹星光璀灿,众人蓦然间来到一个满是星光的世界。
忽然,一幅阔大三米,数百米长的巨大画卷在寂寞的星空中展开。从前到后,数十个栩栩如生的巨大人像排列在画卷上。最前一人宽袍大袖,玉面朗星峨冠博带,手持一支玉扇,左侧竖排六个大字:“太虚洞和天主”,墨迹如龙,直欲飞去。
周洛蓦然一震,此人分明就是穹庐散人!他迅速向后看去,果然,在第四十七位出现了琰的形象。琰的身份一直是个秘密。虽有妙徼老道知道,但以他完美道家信徒的风格,琰让他不说,他就怎么都不会说。除非再有神仙下凡。但铁剑齐天与梁铁鄯二人可就说不准了。倘若不是琰,自己遇见活过千多年的非人智慧生命也想研究,何况昆仑!
周洛心中大急,拼了命的向那画卷攻击,意图搅乱星空中的图像。
星光中图形一变,一道旋涡将周洛和琰收了进去,眼前景色再变。这回却是脚踏实地,周洛站定身体,已到了一个静室似的空间中。琰出现在周洛身旁。斗室中一桌一椅,一张石榻外别无它物。
一个穿着白衣素袍的青年站在静室当中,抱拳一揖,说:“琰仙子好!一别千多年,好久不见了!”
“这是……”琰微微疑惑,“镇元道令?”
素衣青年微微一笑:“琰仙子一直跟在穹庐散人身边,小仙通传天下道门用的令符,几时有机会送到你的手中,不认识贫道信符也是应该。贫道正是当年镇元子。”
“镇元大仙!?”看那青年,袖子也不甚大,头上用一支碧玉簪挽住,素袍前后各用墨笔随意画上了太极八卦。这般人物就是那地仙之祖镇元大仙?周洛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位老兄可是真正的“大仙”,如雷贯耳。不说比琰,比起穹庐散人,在人间的名声也要大得多了!镇元大仙向他微微点头,问:“这位是……”以他眼光看得出周洛和琰内息之间的特殊联系,是以把两人一齐拉了进来。
周洛正要答话,忽听琰道:“等等,你怎么会在自己传下的道令里,能力还这么弱……三十三天怎么了?为什么在外面的时候你会说是三十六天?”
镇元大仙一叹道:“自从琰仙子和穹庐散人消失以来,耶和华偷袭三十三天……”
“耶和华?!”“偷袭三十三天?!”琰和周洛同时嚷了起来。双方各有无尽疑念,大致说明了分别以来的简略情况,琰与镇元大仙不尽唏吁。
“三十三天就这么不见了吗?”虽然已经确认这一事实,再次听镇元大仙提起,琰还是显得无尽的哀伤。
“自古以来,算上龙族水域等四界神域,道门共有三十二天。其后耶和华创建天堂,自称‘西方光音天主’;释迦牟尼建立佛界。独立域外,不受天地所辖的世界共有三十四个。但耶和华的‘西方光音天’与释迦牟尼的佛界当时都不被三十二天之主所承认。当时道家说有‘三十二天’;耶和华干脆告诉信徒,世上他是唯一真神,天堂自然只有一个;而佛祖释迦牟尼则说世上有‘三十三天’,以道门三十二天加上佛界整好三十三天。当年释迦牟尼处处退让,三十三天的说法,诸天之间将就也就默认了。但耶和华态度恶劣,他的‘西方光音天界’一直未得正式承认,与三十三天间不相往来。琰,你还是年纪太小,出生太晚,散人又不是三十三天中的神仙,没告诉你其中奥妙!”镇元大仙连续地唉声叹气,“其后你消失的千多年间,其实早有传言,穹庐散人悟出‘道之极至’,即将自成一界。在散人和你消失不出后短短百多年内,三十三天间传言愈烈,许多仙人坚信穹庐散人是去开辟自己的世界了。当时耶和华那个‘西方光音天主’与三十三天越发不和。为了气一气他,三十三天间的仙人把穹庐散人自开一界的传言大肆宣传,甚至有数位天主也参了进去,谣言愈演愈烈,公开称散人为‘太虚洞和天主’。而与散人同一时间消失的还有龙族最出色的青年龙,号称龙族最有可能领悟道之极至,在水域之外独创一界的天才高手,也被捧为‘净海明城天主’。哎――就是那敖肆了!”
“敖肆?”
“上等龙!”琰的脸色极不好看,黑着脸对周洛说。周洛猛然醒悟。世上道家有三十二天、三十六天、四十九天许多说法,佛门说三十三天。一直以来他都未曾在意,琰说三十三天自然就是三十三天,想不到还有这许多曲折。随即向镇元大仙问道:“就算耶和华有一天之主的实力,靠偷袭也不能灭尽三十三天吧?”
“这位是……周天主吧。”周洛顿感一阵大汗!被人称作“门主”、“长老”近来都适应了。被人称作“天主”的还是第一次,感觉怪怪的。镇元大仙看出了周洛的紧张,安慰他道:“穹庐散人虽然略有不同,也算创立了一界。周天主既然是散人衣钵传人,自然应是新任‘太虚洞和天主’。”
周洛寒!周洛汗!!周洛大汗!!!
“当年的耶和华的确没有实力灭尽三十三天,他也没有灭尽三十三天。”镇元大仙露出回忆的神色,说,“周天主、琰仙子应该知道,象三十三天那样的世界是可以不和人间联结独立存在的,三十三天的入口防备也就不是十分严密。耶和华看穿了这一点,安排手下高手尽出,突袭三十三天,抢占三十三天与人间的联结点。当大家都以为他据此攻入三十三天,却想不到他只是趁机断绝了三十三天与人间的联系点。三千世界,无尽时空,这种作法几乎不能够伤害到三十三天,但是足以使三十三天迷失在无尽的空间中,再找不到通向人间的道路!当时耶和华的作法激起了众怒,贫道一边召集同道前往西方光音天寻耶和华晦气,一边传下镇元道令给人间道门,命令他们按图寻找不在三十三天内,当时不见影踪的四十九位道门神仙。”
镇元大仙展开画卷,就是在外间周洛和琰看到的四十九个绣像原本,琰排在第四十七位,而穹庐散人和“上等龙”则分别排在前两位。指点着道:“当时三十三天滞留地上的神仙也不少,大罗金仙也有十数位。加上凡间的地仙、散仙、精灵妖怪,甚至许多出名巨魔也纷纷出现,闯入天堂。一场大战,耶和华虽强,击杀无数神魔,也终于被找到破绽,陷入死境。却料不到儿子耶稣比他老子更狠!不顾耶和华的生死,斩断天堂与人间的联系!因为耶和华和几乎全部天使都在天堂里,没人想到耶稣敢这么干。我当时在耶稣放逐天堂之前已被耶和华击破元神,剩下一缕神识逃逸,附在早前传下的镇元道令上。两度分离后留在人间的仙人很少,得到消息后,不得已,我动员了天下道门元婴以上的修炼者统统赶往西方参战。从此就没了消息,耶稣也没来找过我。再以后镇元道令被当作信物代代相传,水平越打越低,早几百年所谓的‘天下第一’连金丹都没炼成,根本无资格读取道令中的信息。”
镇元大仙慨然摇头连叹:“这一代的三个,我看了他们一百几十年,离金丹只差一步!偏偏我神元已经耗尽,只能依赖镇元道令本身的能力,少了一块以后根本无法和人勾通,能影响到潜意识就是极限了,帮不到他们多少。那姓梁的小子不错!当初仅仅稍微影响到他的意识就领悟了先天,那个铁剑就比较蠢了!不过这帮人太也小气!今天总算得回赤龙符,帮那三个小子带上一把。琰仙子日后还请帮我照看着点他们。”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琰陷入沉思中低声自语。
这时镇元大仙的影像消失,空间崩塌幻灭,周洛回到了现实中。三老与梁、齐两人神态各异。琰依然与他处于合体状态,回首看看,几疑是幻梦一场。
正是:“魂入神符话千古,几疑来人是梦中。”
尾章 远山
“在人这是不能的,在上帝凡事都能。”
崇圣尊贵的神之代言人沿着黑暗的通道下沉、上升、下沉、上升,再上升。狄奥尼修斯听见这位尊贵的陛下口中继续吟唱道:“在信的人,凡事都能。凡你们祷告祈求的,无论是甚么,只要信是得着的,就必得着。”
通道的尽头出现一团光明,教皇带着两大宠臣加速,从光明汇聚的圣光团中飞了出去。
“这是,这是……”国务卿与信理部长惊讶万分。
“这里就是伊甸!”教宗陛下涌起圣洁的笑容,高高举起双臂,“这就是父!天上唯一的真神,天主的力量无所不能!从属于天堂的伊甸,圣子基督的神力使其降临人间!”
“伊甸!”弗来得依四处张望,由西斯廷大教堂的地下通道开始,他触及到了真正教廷的核心。这是一片广阔得无垠无尽的天空,浓郁的圣光使他这个主修并非圣力的火系法师也能够体会到,几乎不需要费力,大片大片的光芒凝聚在他身边。教皇的身边已经凝聚了庞大得令人恐惧的圣力,包裹着耀目光芒,声音仿佛主直接发言一般神圣威严。
“你们看到的这里就是传说中的伊甸,天父将它给予我主耶稣,九百年前,耶稣基督又将它从天堂降下,赐予教廷。”
放眼看去,大地仿似无边的延伸,天空上的骄阳更比地球上所见明亮十倍,白白的烟雾缭绕,那是这世界化现为实的圣力。这决不能是地球上任何一片土地!弗来得依与狄奥尼修斯颤栗的俯拜下去。
曾经的神迹消失在历史的烟河中,力量来源多样化,回应的圣光越来越弱。狄奥尼修斯与弗来得依的信仰堪称坚定,却已不可与千年前的先辈相比。直到这一刻,他们才无比笃诚的相信天上之主。
“这是何等的神迹啊!”
“唉!你们起来。”教皇长长的叹息,“九百年前,当耶稣基督将伊甸从天堂分离,降临人间的时候,随之而来的是一群恶魔。他们追赶着基督从天堂而来,伊甸瞬间化为火海,往日的富饶美丽再不复见。九百年的时间,依然无法复员。”
“什么样的恶魔,是撒旦吗?”狄奥尼修斯颤声道。他与弗来得依现在才注意到,脚下的这片土地,远不是传说中的伊甸美丽富饶,流淌着蜜汁的土地。大地土黄色的荒芜,不见一丝生命的迹象。光秃秃的地表上到处残留着能量爆发的痕迹,一块块白色的圆饼似的疮疤遥遥分布在大地上,严整的圣光法阵布置在圆饼周围,错综复杂而又完美的布下了一圈圈封印。
“无论怎样的恶魔,主的敌人即是魔鬼!”两位大主教连忙跪下聆听这世上最神圣的教诲。一名隐修士从远方飞来,只向着教宗大人微微致意,就降落到那些白色的圆疤旁,修补着封印的法阵。
“这里是隐修士的领域,通向伊甸的通道除了一条由教皇掌握以外,其余三条都只在隐修士间流传。”教皇领着两人向伊甸的核心飞行,这个世界他也是第二次进来。如果是周洛或者可以猜出,伊甸不过是一个类似修道士洞府的次级空间。从前依附天堂而生,当天堂分离的时候,耶稣将它转到了与主世界联结,依附人间界存在。弗来得依、狄奥尼修斯两人却无从猜测。
大地上的景色千篇一律,白色的圆疤和战斗的遗迹到处都是,让人无法猜测,这里到底发生过何等宏大规模的激战。
天边的地平线上出现一个巨大的白色圆球,浩瀚的散发着神圣的光芒。看着那白色的圆球,教皇的心思无比复杂。这个名为伊甸的世界他也仅仅是登基时刻进来过一次,自九百多年前的浩劫过后,教廷的传承很不完整。耶稣基督没来得及交待,就与随之而来的恶魔激战。“恶魔的党羽由东方而来……无数被击败的恶魔互相吞噬……基督吞噬了恶魔的身体……恶魔污染了耶稣基督……隐修士的组织由教廷分离出来……看护……”
狄奥尼修斯与弗来得依兴奋的双眼中只有伊甸降临的幸福荣耀。但身为教皇的他却同时也知道,不仅仅是荣耀。同时也是……灾难!那一场大战过后教廷精华尽丧,终于无可避免的走向了下坡。九百年来,向圣父、圣子、圣灵祈求圣力的呼吁,其实全部是由这颗位于伊甸深处的圆球在回答。
站在数层楼高的巨大圆球下方,教宗陛下仰望着白球,回想着那些自相矛盾的记载:“究竟是基督吞噬了恶魔,还是恶魔在吞噬耶稣基督?恶魔的党羽自东方而来,难道……指的就是华夏古代修士吗?面对这样的对手我们真的可以胜利吗?”每当目光掠过这颗疑似基督的球体,这位尊贵无比的神之代言人就会产生动摇。
“陛下,您来了!”巨大白色圆球下方,坐着六名身上拴着粗粗黑色铁链的白衣修士。其中一名白衣修士带着锁链站起身来。
“圣加莫西大长老!”教宗连忙还礼,恭敬说道:“我需要您的帮助。”
“…………”
当一切解释清楚的时候,加莫西大长老平缓的微笑着说:“尊贵的陛下,您有所误会了,隐修士的数量不是十人,也不是二十人,据我所知,目前隐修士组织成员的数量应该超过九十人……”不等教皇陛下与弗来得依、狄奥尼修斯来得及高兴,他已经继续说了下去,“隐修士的身份并不代表实力,只是信仰上的一种态度,隐修士组织中同样也有钻研教意的理论专家。大部分隐修士的实力还不如虽您而来的两位大人……”
“红衣主教国务卿狄奥尼修斯见过大长老。”
“红衣主教宗教裁判所最高裁判长弗来得依见过大长老。”
两名地表上的大人物向这位伊甸中的大长老恭敬地自我介绍。
加莫西大长老和蔼的点头说:“你们很好,力量的修持已经突破了天赋体质的束缚,达到能够吸收外来力量强化身体的地步,隐修士中力量超过你们的也不超过十人。”他阻止了弗来得依的Сhā话,说:“华夏金丹级我在记载中见过。在隐修士的传说中,不知为什么,这些东方修道者骚扰了我们很长一段时间,但是在五百年前他们就不再出现。根据传说确实拥有很大的能力,东方也因此被划为隐修士踏足的禁地。以教廷的实力对付他们恐怕是有一定难度……不过现在与五百年前不同,隐修士中有了我们六名苦修士。就让莫迦随你们出去吧,所谓十大金丹级,他一个人应该能够对付的。”
圣加莫西身后站起另一名被铁链锁著的白衣修士。
教皇三人面面相觑。
似乎看出三人的疑虑,圣加莫西说道:“神制定世界规则,人遵守规则,涉足神的领域就是对主的亵渎。这就是苦修士的来源,以人的身份踏足神的领域,时刻忏悔来自力量的罪孽。莫迦!”
充满圣光的世界更适合狄奥尼修斯发挥一些,与教皇和弗来得依交换疑虑的眼神,狄奥尼修斯躬身向莫迦说:“莫迦长老,得罪了!天际的光明向他手中汇聚,巨大的光弹一个个从着天空向缠着铁链的莫迦砸去。这是没什么技术含量的攻击,但是化解如此巨大的圣力却极考验能力。万一不能化解,以苦修士长老的身份,也很容易躲过的。
无形无声的改变似乎在莫迦身边发生,狄奥尼修斯看不出什么,却又直觉感应到某种变化。一枚枚能量巨大的圣光球飞入莫迦身周就自动消失不见。教皇三人一齐震惊,他们完全看不出莫迦使用的是何种力量。
圣加莫西大长老微微一笑,莫迦由白球下走出:“以人的身份踏足神的领域,在我的领域内我即是主!”
遥远的东方有一座银沙岛,周洛站在海边,蓦然间,体内的真气翻腾,似乎受到强烈的吸引,刚刚平静的云层又象吹起了十级风暴。卷云哔哔叭叭的撞击,狂雷震响,密集的闪电劈向大地。
“开始了!”梁铁鄯衣衫猎猎拂动,仰面感受着代表着当代华夏顶级高手诞生的巨大天地元气震动说道,“想不到换回赤龙符得到最大好处的是他们。”
铁剑齐天与他并肩而立,默默无语。
金丹级的师父未必能教导出金丹级的徒弟,但是金丹高手却可以帮助弟子体验类似先天的感觉。这种体验未必人人有效,但用过总比不用好。对三老那等前清咸丰年间就修炼到结丹顶层的高手而言,距离金丹也不过一步之遥,运气、机缘差了一些些。假如有人肯帮他们一把,金丹大成几乎是必然的。
不过方问天肯耗费功力屡屡引导方妤,其他弟子想也别想。同样道理,绝不可能有另外一人愿意引导四方三老。终于这最后一步还是镇元子借用镇元道令吸纳众人神识进入的机会,帮了三老一把。
镇元道令中蕴含的信息对两人而言,实在是颠覆性的。以梁、齐二人的心性修持仍不禁陷入了长久的失神。今时不比往日,少算也是七、八百年前的事,凭他镇元子一句话,就要金丹高手们去和教廷拼命,已经没有那样的号召力。
三十三天的存在,已是太久太久的事……
读取了镇元道令中蕴含的信息,最大收获或许是缓和了金丹级之间的关系。天堂与佛界,道家三十二天,千年之前的神魔大战。知道了这些,执着于之前的恩怨是乎是件可笑的事。
两人的身后,周洛走了回来。
“张海跟你说些什么?”梁铁鄯问道。
周洛皱眉带着些微的疑惑:“他说教廷传信中央,约斗南海的事他们要求提前,而且要分开来。选择在第三方国家,一场一场的打。双方约定,除了决斗的两人,不允许两方达到商定水准的修炼者进入。并且双方联手清除第三方势力进入的可能。张海说,他们传来给中央的预选地点,全部都是人口众多的大城市附近。”
“哈哈!”梁铁鄯一声长笑,“罗马教廷总算还有几个明白人,你们原来那个‘月圆中秋,泛舟南海’的约斗,根本是个笑话!真以为原子弹炸不死你们不成?即是荒无人烟又是事先约定地点,飞机导弹你能事先发现,事先放在哪里遥控起爆如何?再说逃出一个两个又怎么样?”
“去找北京算账,倘若何济世抓住了海云帆,告诉你们是他作的;或者海云帆抓住了何济世;又或者他们两个谁也没抓住谁,互相指责,你们怎么办?”梁铁鄯嘲弄地看着周洛与铁剑齐天,“况且此事的选择还不止这么多。秋孤叶就是个大傻冒!张罗着忙活这事,我要是在中南海里坐江山,不炸死你们这班蠢才。美国会不会得到消息暗算教廷?英国、俄国、法国……或者说是其他国家得到消息企图陷害,先炸死教廷的人,然后让他们去和美国佬冲突呢?这个陷害的范围就大了,既可以是陷害咱们政府,又可以是陷害美、英等西方国家,说都说不清楚!日本、印度、朝鲜、南非、德国之流国家加上海对面皆有可能。到时候随便给你指一个国家,你们信是不信?”
“这种方法的缺点是可一而不可再,兼且不可预测性太大,一次一个没人会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首的危险’,政治家们不会比资本家更纯洁。一次二十个,你们是在诱人犯罪啊!”
周洛与铁剑齐天被数落得面红耳赤,尽管齐天从没打算在政府妥协之前会去参加,但他也确实没有想过这方面的问题。
“唉――”梁铁鄯长叹一声,“要是教廷容易灭,早二十年我就去了!不过――镇元道令的事也不能不管,大家找个时间聚聚吧。小周,你把教廷拟订的地点给我看看。”
梁铁鄯从周洛手中接过地点名单,浏览一遍道:“这些地方都没什么问题,不过事先还是要作些布置。既如此,在韩国那第一场就由我先打头阵吧,总要叫那些兔崽子知道我华夏的厉害!然后第二场与第三场之间的空隙,大家聚一聚。”
恍惚片刻之间,架海紫金梁的傲气少了许多。对于当代华夏道门高手,三十三天消失真相,镇元道令所带来的惊世信息并不能够令他们舍弃一切,向千年前一样二话不说赶往西方。但多少在心中埋下了种子。以周洛来说,如果说他原先对付教廷的决心有六成,现在就上升到了八成。而相对周洛和梁铁鄯,铁剑齐天受到的影响就更多!
和梁铁鄯之间的旧日恩怨只不过是过眼烟云,知道越多,感觉责任越大。铁剑齐天难得附和他道:“梁兄出手当能必胜!那老道就担下第二场。然后大家好好聚聚商量。”
“两位,梁老实力向称华夏第一,齐天真人也是有数高手,没道理一开始就上场。这第一场还是交给我吧。”
铁剑齐天皱眉思索,点头说:“周门主所言有理,梁兄的确不宜第一场就出战,不过开头第一战也极重要,不如……”言下之意,却是信不过周洛实力。然而周洛提议首场出战也不是随便说说的,以华夏各金丹级实力轮,架海紫金梁自应是压轴一人,而由次强者首场出战。他自负与琰合体后,华夏金丹级,出梁铁鄯外无人可惧。周洛对三十三天之流消失感触不深,琰却不同,即使只为了琰,也要出这份力的!
周洛顾不得铁剑齐天会如何想,力争道:“这开头一场,还是由我来打合适。齐天真人勿与我争!”周洛一摆手,放出全身气息,浑厚内息形成火焰在他体外燃烧:“在我青符门中有一门秘术,可暂借同门功力为我之用。因此,周洛斗胆,请真人让我这一场。”
梁铁鄯与铁剑齐天也不甚惊讶,武当真武七截阵就可以融和同门真气于一体。教廷圣力最原始使用方式就是借力,东方道佛两门中也有神打之术。与周洛的差别,只是一向天上神仙,一向同门借力罢了。既然知道神打失效是因为三十三天消失,周洛能够借来琰的力量也就不奇怪了。梁、齐两人早感觉他身上气息增强的怪异,互视一眼,梁铁鄯问道:“那你的功力能逆向借与琰小丫头吗?”
“不能!”周洛说,“这门功法限制多多,我两人从最初开始就修炼的是一门相互配合的法诀,不过也只能她借力给我,不能我借力给她。”
“可惜!可惜!若是能够,又多一场胜算大了三分。”梁铁鄯微叹两声。
铁剑齐天缓缓点头:“周门主此际真气雄浑还在老道之上,打这第一场的确比老道更为合适。那小丫头哪里去了?”
周洛散去外发气焰,笑道:“自然找地方躲起来了!”那两人也不细问,梁铁鄯忽然叫住了他:“小周,胜负之间不必太过强求。我们与西方教廷之前只怕不是一时两时完得了事,与他打这十场,先试试手,多求了解。若不能胜,先图自保。若是赢得,能杀则杀!”
铁剑齐天也凑趣笑道:“预祝周门主旗开得胜,老道这第二场也不要弱了名头才好!”
远岸如黛,一时三人意气风发!三人达成联手的共识是一个开始,历史记得这一刻,华夏金丹级间的敌对传统由此开始改变……
…………
数日后,安德烈夫一行斩杀二号于北京近郊,海云帆接讯暴怒。
第四部完
屠龙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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