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天风声呼啸,周洛只觉自己宛如立在狂风暴雨之中,衣衫尽被卷起,簌簌作响。
“?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灰衣老人剑气纵横,千变万化,如急雨乱射,却又忙而不慌,快而不乱,蕴含着一股闲适淡然的意味。剑势夭矫,清明灵动,而又不失磅礴大气,正是道家一脉相承上乘剑法。塔里格乌勒的魔法则另辟蹊径,与中土所传大异其趣,不以灵巧变化取胜,招招重愈千钧,显然于御使天地元气别有一功。
眼前这场比斗亦是别开生面,精彩至极。纵然一生浸淫,又有几人曾见着如此惊人的绝学,如此精采的比斗!
周洛瞧得心醉神驰。
此番旁观与方才身处局中又有所不同。旁观者清,失去了生死相搏的压力,使周洛有机会仔细思索。
若论修为,周洛可说已是不低,当今世上胜于他者寥若晨星。但修行时日极为短浅,毕竟根基不牢。当世高手,由入门,火候日深,直至功力大成,哪一个不是经过千锤百炼?阴阳五行相生相克,其中道理纵然穷数十年之功也未必能够弄清。而周洛却是一步登天。虽说有穹庐玉册在手,和琰的亲身指导,使他少走了许多弯路,火候锤炼毕竟不足,许多基础问题模糊不清。晋级金丹高手更只有短短数日,对于诸般法诀的理解只能算是囫囵吞枣。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万变不离其宗,天地至理一般无二。《穹庐玉册》中用了大量的篇幅描述从无至有,万物阴阳生化的道理。周洛一直觉得深奥难明,头疼无比。虽有琰的言传身教,始终难以索解。此刻观看双方攻拒进退,周洛隐约悟到了其中的一些关窍。灰衣老者招式运用,转折变化,颇似与他熟读的经文法诀暗合,不禁暗暗喜欢。《穹庐玉册》显露的部分,他已背得烂熟,对照灰衣老者剑势变幻,大有所悟。观看良久之后,周洛忽然隐隐觉得,玉册中有些句子似与塔里格乌勒的魔法也有相合之处。
《穹庐玉册》文意深奥,琰的讲解又不清不楚,眼中所见剑招、魔法纷至沓来,幻化成句句经文在他脑中此起彼伏,令他一阵烦恶,头脑昏乱。眼前所见,和琰演练时的一幕一幕,玉册所载千种法诀,与一句句经文反复冲突。似乎都很有道理,却又似乎全然不同。周洛只觉得一步之差便可登堂入室,一重无形障碍却始终无法突破,胸口烦恶郁结愈盛,一口鲜血直欲吐出。
“叮”琴音争鸣,如同清泉流石,让他头脑一清,烦闷全消。玉册要义所载,正是天地万有,相生相克,转衍变化之至理。无论灰衣老者的剑法,塔里格乌勒的魔法,还是琰的讲解、演示都是从他们各自的角度对天地至理的理解运用,是对天地至理从不同方向的阐释。
一理通,百理明。想明白了这一点,周洛心里豁然贯通,玉册经文与眼前情景一一参照,往日疑惑不解自明。《穹庐玉册》果然博大精深,种种武功秘奥,有如一道澄澈的小溪,缓缓在心中流过,清可见底,更先半分渣滓。不但琰往日的讲解、灰衣老者的剑法,纵是西方魔法,以之映证道家法术亦别有一功。
云破天开,清风日明。周洛心中喜悦,直欲开心得大叫。想明白之后突然醒悟,刚才那一声琴音来得实在迄跷。
周洛猛然惊觉,撤开几步,戒备森严的摆开架式。一位满头白发,怀抱古琴的女子就站在他身边不远。
花飞花目光微斜向他示意,并未理会周洛充满敌意的举动。
周洛脸色微红,讪讪收回剑拔弩张的架式,花飞花若要对他不利,方才正是最好的时机,更不必助他化解心魔障碍,没话找话的说:“花宗主还在明州?”
这一问却让花飞花心中难免尴尬。
花飞花眉头微皱,冷哼一声:“这明州地面难道是你家的不成?这几日在歧江听得多了,周家果然好威风!好煞气!”对上天下第一高手任何人都不免心中忐忑。花飞花修炼天魔琴时日尚短,自觉无法发挥出全部威力,当日辞别方问天之后就一直潜藏踪迹,觅地潜修,周洛这么一问倒显得她是怕了梁铁鄯一般。
“歧江?”周洛无奈的摸摸鼻子,知道又是银鑫的事,“银鑫与花宗主有什么关系吗?”为了一个银鑫惹来这么多大麻烦,何济世还真是好介绍啊!
“和我没什么关系,和我门下弟子倒是有些关系。”
“不知是哪位高徒?我保证不会让令徒吃亏!”周洛松了口气,轻松笑道。花飞花当街杀人的“英雄往事”周洛是亲眼目睹的,据说也不过是为了门下弟子。周洛可不想成为第二个圣光****师。况且花飞花与梁铁鄯迟早必有一战,何苦赶着这时候触她霉头。再说刚才人家怎么说也算帮了他一把,无谓得罪人家。
花飞花深深看了周洛一眼,“你记得就好!”转头望向上方战局,不再理会周洛。天魔宗虽然没有一线天宗富甲天下,弟子的生活也绝对不用发愁,花飞花只是借来岔开话题,其实并不在意。她对周洛没有敌意。当天诛杀圣光****师的时候就看出周洛与方妤关系匪浅,否则也不会出手相助。
周洛心思纷杂,再难以定下心来。一时斜眼偷看,想到花飞花与梁铁鄯即将到来那场大战;一时又想到梁铁鄯怎么这么久还没找上门来,难道这位第一高手也无法发现花飞花行迹?那他的威胁岂不是空口白话?又不该如此。遥想当年中南海一场大战,随着他功力日深,见识日广,越来觉得疑点越多。真是八人全力出手,仅仅只毁了中南海一个园子?一场架打下来,恐怕半个北京城都要完蛋。周洛与塔里格乌勒不过略微过了几招,要打到分出生死还早得很,就已经造成了这么大破坏,继续下去……花飞花还在g省,方问天又去了哪里?自从那天以后也好久没见到方妤了,周洛心中不禁有些黯然。
灰衣老者招式狂急,剑光闪动,左手不时施展法诀相助,招招式式,俱是势可开山,刚猛无俦,双臂舒展伸缩,收发间更是迅急无比。一时间剑气千条,乱石崩云,巨浪穿空,雪花似的银光笼罩天际。
塔里格乌勒出手攻少守多,被压制一隅,明眼人一望即知,这异国高手,黑袍巫师中的雄者正处于绝对下风。他的攻势收敛大半,守势占据八成以上,各种防御魔法层出不穷,防守得固若金汤,灰衣老者也奈何他不得。
在重重魔法防护之下,塔里格乌勒就象一条盘成蛇阵的毒蛇,时刻窥视着反击的时机,一有机会就趁隙而出,阴恨恶毒,务求致灰衣老者于死地。
塔里格乌勒不是一味恃勇之人,否则也无法成为黑袍巫师之首,心中早萌退意。可是如今敌势未明,面前对手已不易应付,旁边还有周洛虎视眈眈,新来那名女子看来也不是弱者。他实在没有把握从灰衣老者手中找到空隙,并避开旁边两人截击。为今之计,唯有耐心等待时机。况且灰衣老者攻势正急,稍一分心就有性命之危。塔里格乌勒只好放下杂念,一心一意与灰衣老者死拼。
见花飞花来到,灰衣老者剑势越发劲急,剑光如潮,力图将塔里格乌勒斩于剑下。急切间却未占到便宜,反被塔里格乌勒趁势反击,扳回一些劣势。
花飞花明白灰衣老者心意,冷笑两声说:“不用急,今天不是找你麻烦!我还不会趁你对付这个洋鬼子的时候对付你。”
灰衣老者怒哼一声,闷声道:“天魔宗主也知道道义吗?魔门中人向来卑鄙,什么事作不出来!不得不防!”
花飞花仰首笑道:“打不过人家不妨下来,让我教训教训这个洋鬼子!何必自找台阶!”
看他两人斗起口来,周洛大感愕然。这灰衣老者显然认识花飞花,自她出现之后就将大部分精力放在了她身上,一意提防。否则也不会急于求成,被塔里格乌勒抓住机会。他究竟是谁?妙徼说过的当代绝顶高手中,方问天、须弥老仙周洛是见过的,这灰衣老者显然也不是梁铁鄯……
周洛正思索间,花飞花却是唇枪舌剑,不住指摘他这一招如何不对,那一剑又如何失败。灰衣老者被她激得暴跳如雷,一面分心与她斗嘴,塔里格乌勒压力大减。
“是了!”周洛脑中灵光闪过,不自觉叫出声来。声音却被灰衣老者雷鸣般的怒喝掩盖:“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诸之!你就是与他联手老夫又有何惧!”
“是吗?”花飞花冷笑连连。毫无征兆,一道冷月似的寒芒浮现在周洛胸前,如雷轰,如电闪!周洛大惊失色,仓促间腾身一跃,侧身避过。还不及回首间,一缕寒风擦着他脸颊掠过。周洛闪眼看见天魔琴上蓝光微闪,来不及思索她为何忽然翻脸,已被逼到了空中。眼角余光中,骇然发现花飞花霎那间竟是向三人同时施袭。
只听花飞花的声音道:“两个人动手怎比得过四个,大家一起凑凑热闹吧!”她幽灵般的身形怀抱古琴飘飘升起,琴弦上不时闪过幽蓝光芒。
“好!好!”灰衣老者恨她搅局,怒急反笑,反手一道剑气向花飞花劈去,两人瞬间战作一团。
见敌人内讧,塔里格乌勒心头大喜,借势欲走,却被周洛当头拦住。
花飞花一阵娇笑,身形如同幽冥鬼魅,脱出灰衣老者剑圈,琴弦流波似的幽蓝色的光芒一阵急闪,攻击范围骤然扩大,将三人同时包含在内。向塔里格乌勒道:“你也别想走!”
“正是!正是!”灰衣老者的剑气也同时向塔里格乌勒背后射去。
一时之间,塔里格乌勒面临三面夹击,大惊怒骂道:“一群疯子!”却也不得不打消逃跑的念头,小心应付。
“哔叭”蓝色的闪电象扭曲的利剑和周洛擦身而过。
四大高手交手乱斗,劲气纵横,乱流满天。纵横交错的激荡气劲引起了天地元气的进一步动荡。在这样的局势下,凭借气息感应把握对手加倍困难。
在黑暗和雨水间穿行,一切感官都失去了作用。周洛不敢有丝毫松懈,全力捕捉着周围气息的每一丝悸动。
漫天都是交错的杀招暗箭,周洛已经顾不得分辨来自何人,近乎本能的闪避、回击一切威胁。好几次他都以自己也不敢相信的灵验感觉躲过了危机。到得后来,周洛索性放弃思索,任凭身体控制在风雨中穿梭。
“嘶”冷厉的寒风向周洛腰间袭来。
周洛双足一曲,弓身拔高数尺,双拳推出,凌烈的拳风向对手扑去。
锐利的金风巧妙的走个弧线,避开锋芒,斜割周洛双腕脉门。对方的位置与他近得不可思议,几乎伸手可及。
双方具都心中震撼。
周洛毫不留情,双拳杀招尽出。眼前形势比方才与塔里格乌勒一番恶斗更加凶险。无人能够把握下一个对手是谁,下一瞬间要面对多少攻击。周洛深深后悔卷入这样的打斗中。
对方对于位置的把握似乎比周洛更好,出手比他快了一线。欺近身来,长剑反Сhā周洛咽喉。
周洛大吃一惊,翻身后仰,白茫茫的拳劲呼啸而出。对手却不与他硬拼,翩然游走,宛如云中一鹤,绕着周洛上下盘旋。手中长剑如同鹤喙毒针,稍有空隙就乘虚而入,轻灵迅捷。
周洛被逼无奈,破山拳劲源源而出,强行逼开对手一次次进袭。在这样等级的战斗中,双方都有吸纳天地元气为己用的能力,可是转化消耗之间的速度终究有其极限。周洛丹田真气渐渐来不及补充。虽然丹田真气尚足,可是这样下去必然有耗尽的时刻。心下不免着慌,手中出现不应有的破绽。
一缕剑气磕关而入,周洛手忙脚乱,尽处下风。
只听一声冷哼,一道人影由他身边一掠而过,剑气纵横,替他挡下了塔里格乌勒的借势偷袭,传音说道:“先杀洋鬼子!”
“秋孤----然滑过。
仗着省委的车牌,李卓一路畅通无阻。尽管路况极差,遇上好几次诸如泥石阻路之类的事件,黄昏之前,李卓还是顺利到达了歧江。
歧江市内一片萧条,靠近中心的街道都被横七竖八的路障封锁了。近年来,随着改革的进一步深化,人民政府对于处理此类事件积累了丰富的经验。面对抗议的人群,正面堵截不如控制源头。将一切通往游行地段的道路阻断,控制人流的进一步扩大,是一项及其重要的工作。人就是这么奇怪。明明就是为了抗议政府去的,在正式加入之前,往往几个警察就可以起到相当大的作用。甚至随便拉上一条警戒线,就可以阻挡不少人的脚步。投入小,产出大,费效比极高。
汽车行驶在歧江市城里,警察卡哨随处可见。市局的王局长颇有干材,将被示威人群阻隔在外,分散各地的干警利用起来,布置关卡。这些人,多数是执勤的交警和分散在外的片警,真正的精兵强将早被王局长拉到市政府了。以他们的人数和素质,指望不上他们扭转局面。但阻止围观,防止潜在支持者的加入却极有作用。
李卓行车经过,不少路口已是只见关卡,不见人影。只有极少数还在坚守岗位。
不同于往日,歧江的武警、驻军已经调往明州这是个公开的秘密。谁心里没有怨气?以今日政府的威望……银鑫的工人示威极可能是个导火索。远的不说,万一真闹起来,眼前亏是吃定了!警察也是人,而且多数还是消息灵通人士。在打听到明歧高速不通的消息后,不少聪明人脱下外衣,悄然溜回家中。
离开歧江城,车速骤然提高起来。大约半个小时之后,李卓到了林泉山庄附近,将车停在几里外一个小山坡下。从坡顶可以看见林泉山庄的大门。
门前的大片空地上聚集了一大群人。远远望去,朦朦胧胧的一片人头,怕不下三、四千人。群众的情绪已经相当激动,喊着高昂的口号,不时有人的手臂从头顶滑过,向山庄围墙投掷着什么。
围墙上架起了一个高音大喇叭,是一个带着官腔的男子声音:“同志们:请你们相信党,相信政府……”说不到两句,喇叭已经被如雨点落下的石块打哑。
过了不久,男子的声音重新响了起来。这回学乖了,喇叭架在围墙之内,远离火力范围,高声宣传政府政策。声泪俱下,说得有情、有礼、有据,摆事实,讲道理。劝诱中又带着一丝威胁,情、理、法全部用上,反复威逼利诱。
人群始终不为所动。忽然,人群中响起一阵欢呼,潮水般向两旁分开,让开一条路来。一辆卡车开到了最前沿。正在严防死守的警察、保安一阵恶寒,纷纷散躲,跑得飞快。卡车却并未如他们想象一般直冲大门。几个青年爬上车顶蓬,其中一人点燃一个酒瓶,用绳子套住。在头顶转了几圈之后,酒瓶顺利的落在喇叭旁边。
四、五个燃烧瓶连续落下,喇叭终于不再发出声响。人群中爆出巨大的欢呼,群情激奋,不时有人高呼:“冲进去!”“撞死他们!”
山庄外围的人员已经全面弃守,退缩到坚固的铁门和高大的围墙后。
卡车的喇叭连续长鸣起来,黄色的车灯在雨中显得分为耀眼。每一次喇叭声响,都伴随着巨大的欢呼。
整个人群都在沸腾,象一场巨大的盛宴。飘荡着寒风雨丝的空气中竟然让人感到灼热,疯狂的狂热。
李卓面色苍白,手指发颤。这样盛大的场面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见识的。疯狂的人群让她担忧、害怕。虽然相信周洛亲手布置的阵法无人能够冲破,可是她也知道,山庄大门正是阵势最薄弱的地方。
烟锁林泉乾坤无敌九方十地天星大阵运作之时,必然云雾缭绕,封锁整座山庄。可是如今,没有丝毫启动的痕迹。
手机拨了许久方才接通。
“小卓啊,快叫你爸爸找人来救命啊!”电话刚刚接通,周宏宇的声音就焦急的响了起来,“……阿洛……没看见……他没回来……”通话突然中断。
不知是天气还是其它原因,手机始终无法再次拨通,完全失去了作用。无论是山庄内部,周洛,还是李书粱的电话都无法接通。
天已黄昏,黑暗的天空恍如深夜提前降临。激动的人群已经开始冲击铁门。林泉山庄依然没有动静。
李卓当机立断,转头向山坡下跑去。眼前的局面她一个人根本无法Сhā手,无法进入,也无法联系到山庄里的人。
在市区入口,李卓停下了车。她一时不知该去哪里好。歧江市委吗?只怕自顾不暇。回明州搬救兵?时间未必来得及,她也没有勇气再走一遍那随时可能塌方的道路。
“这个死东西不知跑哪里去了!”李卓狠狠诅咒着不知去向的周洛。她心乱如麻,“不知他是不是在路上出事了……”她不知如何是好。
“嘟嘟”喇叭声响,一队长长的车龙亮着车灯向歧江驶来。
天空之下,战斗激烈进行。
时间慢慢消逝,周洛和灰衣老者始终无法对塔里格乌勒致命一击。对塔里格乌勒的狙击被花飞花连连破去。
漫天飞花,随风柳絮般轻柔落下,缤纷艳丽中暗藏杀机。
花飞花凭空而立,怀抱天魔琴,鱼龙漫衍,将天魔宗诡异多变的风格发挥得淋沥尽致。
周洛手上压力大增。塔里格乌勒和灰衣老者也各自陷入苦战。唯有花飞花依旧意态悠闲,控御自如。
不知不觉间,花飞花已经掌握主动,隐隐间操控场上局势。
一周以前,花飞花击杀圣光****师之时绝无此功力!四人中,花飞花承受的压力最大。两人出手攻势,有七成被她接下。而塔里格乌勒亦非弱者,他对三人并无偏颇。如此算来,纵然花飞花尚不及两人合力,也相去无几。
周洛与灰衣老者对视一眼,各觉骇然。周洛心中更是暗暗羡慕。天魔琴威力之大远超他的想象。联系当日,仅仅一支凤凰副旗已将他逼得难以应付。纵然当日金丹未成,亦可想见凤凰旗威力之大。
长久以来周洛并不在意,凤凰旗在方妤手他不觉得有多大威胁。如今看来是他太大意了。一来他与方妤并无全力交手,未能窥见凤凰旗全部威力;二来两人功力着实相差太远。若是在方问天手中,气象必然不同!
他却不知旁人看他另有一番感受。
周洛破山拳并不怎的,道术却使得奇幻莫测。初上来十分生涩,但却逐渐变得纯熟了,战斗经验也逐渐丰富。真刀真枪的撕杀压力与平日练习完全不同,全身心的投入让周洛的战斗风格迅速成熟。
虽尚显稚嫩,却自成一家,别有一番格局。
一代高手宗师,在这短暂的两个多小时的搏杀中,开始成长,茁壮。
花飞花与那灰衣老者具是心情复杂。如果说两个小时之前周洛只是初步具有向他们挑战的实力,如今却是真正拥有同他们分庭抗礼的资格。看着一个绝代高手在眼前迅速成长,心中百感交集。花飞花尚有天魔琴可恃,自负稳压周洛一筹。灰衣老者心中却难免沾染了几分落寞。
塔里格乌勒心里没有他们这许多心思。他心里又惊又怒,怒的是敌人毫不将他放在眼里。内斗不休,却又不放他走,直把他猫捉耗子一般戏耍。惊的是三个敌人无一好惹,一个不好就要将老命留在这里。一门心思脱身逃走。
巨大的火光冲霄而起,红光照亮了天边的夜空。
远处的天空忽然传来元气波动,刹那间的波动被周洛捕捉到。是琰,熟悉的气息让他瞬间认出了气息的主人。
周洛回望远处的天边,心思完全被吸引了。“琰出手了!她在和谁战斗?”
十一 机变无双
超过一百公里的距离,对于金丹期的高手也太过遥远了。除非是另一个毫不掩饰气息的超级高手,或者法阵、神兵法宝之类超常巨大的元气点,否则谁也无法感应到。
周洛无法捕捉到更多有用的信息。
琰的气息一闪而逝,没有再度出现。烟锁林泉乾坤无敌九方十地天星大阵一片沉寂,没有受到攻击的迹象。
周洛想象不出琰出手的理由,倍感焦急。他顾不得再与花飞花、塔里格乌勒纠缠,飞身急撤,在漆黑一团的天幕中拉出一道上扬的弧线,飞扬远逸。
身上所带正版穹庐散人绘制的灵符一股脑全部打出。五彩缤纷的各色霞光笼罩了他身后数百丈的空间,暂时封闭了身后的空间。身形化虚,驾风遁去。下一次出现,周洛已经在15公里以外。
驾风这种低级精怪常用的交通方法对于落点的把握十分困难。借助天然元气的聚集瞬移固然好处多多,可是,缺点也是显而易见的。那就是元气点的位置难以尽如人意。虽然理论上可以利用的点有无数个,可是现实使用的时候,尤其是人口稠密的现代社会,要“恰好”找到一个无人注意的落脚点实在是相当耗费精力的事。如果要完全做到诸如以上要求,并且保持真气的消耗和天地元气的吸纳保持平衡,那速度上也不会比走高速公路快多少了。事实上,驾风与御气飞行比较,在短途上并无优势。周洛如果抛开一切顾忌,全力冲刺,理论上到达歧江会比驾风快一些。实际上……无可能!没人能够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完一千米,最多30公里,就要掉落尘埃了。
但如果不介意成为明日头版头条,驾风的速度还是相当可观的。十分钟之后,周洛出现在林泉山庄上空。
山庄门外人声鼎沸。巨大的探照灯将门前空地照得灯火辉煌。空地上,数千人正在激烈殴斗,场面混乱至极。
哀嚎、哭喊、叫骂、打斗,不时有人流血跌倒。
人群明显分为两方。一大群手持大棒,左手胳膊上绑着毛巾,穿着类似民工的人,在警察的带领下,对统一穿着银鑫集团深蓝色工作服的示威工人大打出手。布署在山庄以内的防暴警察也在保安的配合下向外推进。形势一片大好。示威工人毫无抵抗之力,在警棍、木棒前,象是一片蓝色的稻草,纷纷倒下。
正门处好大一片焦黑,两扇坚固的铁门只剩下扭曲的铁皮。无论是示威者还是警察都有意无意的避开这块地方,沸腾的人群中空出了一大块,倒显得格外突兀、冷清。
空地正中,独自站着的正是琰。妙徼面色枯黄,领着十余名同盟弟子围在她周围,剑拔弩张。看他们的样子,显然在琰手下吃了不小的亏。
琰不屑一顾的任凭同盟弟子形成合围之势,也未曾出手攻击。忽然,琰仰头望向天空,身形一闪,已经出现在周洛面前。
“冲进家里的人我都杀了!”琰一脸不耐烦,娇小玲珑的琼鼻微皱,不满的向妙徼那群人一撇嘴说:“那老道士拦着我,剩下的你自己解决。真没意思!”说完红影飘动,自行回她的小楼去了。
“杀……”周洛听得说不出话来,眼睛瞪得比牛眼还大,“她把谁给杀了?”还不及发问,琰已经离去。周洛心中苦笑,看眼前情景也大约猜到一二,真不知她又惹下怎样一个烂摊子。
周洛落在铁门外面,妙徼迎上前说:“方才有人驾车冲破铁门,被……,”妙徼摇了摇头,看着眼前一大片焦黑的土地,周洛不用问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妙徼余悸由存,整辆卡车在他面前气化消失,而他竟然带领同盟弟子硬接了这一下。真是,往事不堪回首!
看了琰的“丰功伟业”,周洛脸都白了,拍了拍妙徼的肩头以示安慰,颇有同病相怜的意味。琰方才那一击的威力他是知道的,否则他也不会误以为强敌上门,着急抽身,从百多公里外赶回。方才那一下,如果不是妙徼挡了一挡,将火焰引向天空,门外的人群恐怕剩不下多少了。
失去了琰的压力,同盟弟子们一下子失去了支持,坐倒在地。放眼看去,几乎个个带伤,妙徼脸色枯黄,额头冷汗淋沥,显然内伤不轻。周洛不忍心再责怪他,说:“下去休息吧。”
“以阵势之力防范人群难免惹人怀疑。老道原想有老道和十几位师侄、师侄孙暗中相助,必可阻止外人冲入,是以不曾发动阵势。”妙徼向周洛解释道,然后脸上露出一丝犹豫,压低了声音问:“这位琰小姐是否就是青符真人身边那位?”
“不错!”周洛肯定的回答他。看妙徼的样子,这个问题似乎想问很久了。日后大家还要相处下去,天师教既然有有关琰的记载,琰又这么张扬,妙徼迟早会猜到,不必瞒他。
“南方火灵,南明离火之精!”妙徼的脸色瞬时青了半截,变得又青又黄,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招呼同盟弟子一同离去。一路走去,隐约还听见他口中喃喃自语:“我怎么敢和她动手!我竟然接了她一招……”
周洛听见他的自言自语,不觉有些好笑,没想到和琰动手对他影响这么大。不过妙徼说的也未尝没有道理,烟锁林泉乾坤无敌九方十地天星大阵自然可以阻挡激动的人群进入,可是一两个人迷路不稀奇,几千人顺着大门冲进来竟然也会迷路,白痴都知道有古怪了。而若真的让琰胡乱出手,一股脑将这几千人烧死,说不定第二天昆仑、同盟就会倾巢而出,大队人马杀上门来。要她看家也不是这么看的,总要想个办法教育一下琰才是……
晚风携着雨丝吹来,烧焦与血腥的气味飘入鼻端。周洛稍微觉得有些恶心,这时他才有机会仔细观察局势。
大局已定!在外围和山庄内两支力量的夹击下,警方已经占据了绝对优势。示威人群溃不成军,四散奔逃。不少人冒着夜色爬上两边的山坡,脱离警察的包围。偶尔有负隅顽抗者,也很快在局部优势兵力的打击下瓦解。
对于示威人群,警方采取了围三阙一的方式驱散,毕竟在人数上,示威者还占据优势。
山庄门口血流成河,不少地方还有火在燃烧。
周洛心中恻然。这样场面并不是他想看见的结果,声声尖锐的哭喊就像千支尖针扎入他的心头。“不是这样的啊!怎么会这样?”胸膛的血液象凝滞了一样,胀得周洛说不出话来。
“是我错了吗?怎么会这样!究竟是哪里作错了?”强烈的痛苦仿佛要将周洛撕裂开来。刹那间周洛明白了周宏宇给他打电话时的心情。三千哪!面对千夫所指并不是想象中那么容易。“可是我作了什么呢?”
“阿洛!”灯光对面,一个熟悉无比的清丽容颜映入眼帘。她的脸上充满惊喜,不顾人群和棍棒,冲了过来。
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李卓!”周洛亲吻着女孩冰凉的俏脸上流下的泪珠,低声呼唤着爱人的名字。紧紧的拥抱,仿佛要将两个人融为一体。心里的负重,让周洛对这重逢的惊喜格外留恋。
“阿洛,我们永远不要再分开好吗?”
“嗯!”注视着李卓苍白中带着一丝激动的嫣红的娇颜,周洛重重的点了点头,眼角微微模糊。周洛无比彷惶的心灵找到了一丝安慰。李卓带着甜蜜的笑容偎在他的胸前,泪水不自觉的流下,浸湿了周洛的衣襟。
“我们永远在一起!”周洛坚定的重复,他冰凉的心中,唯有此刻方才找到一片温馨。
“这次多亏小卓了!”
简伯寿笑眯眯的和周宏宇携手走了过来,凑趣的笑“如果不是李小姐机智,我都不知怎么办好了!”
“呵呵”周洛看看周宏宇,又看看简伯寿,不知说什么好。
“周伯伯,这是我应该做的。”李卓羞红了脸,使劲掐了周洛的腰一下,挣开他的怀抱。她应付这样的场面比周洛更加得心应手,稍微理了一下耳边的乱发,转向简伯寿说:“简副局长不必客气,我这回也算假传军令了,不要跟我计较就好了。”
“那有什么问题!事急从权嘛!”简伯寿豪爽的笑着答应。确实,李卓的作法是出格了,放在其他人身上绝对是不得了的大事!就算有再大的功劳也不能补偿。可人家是什么人呢?g省第一把手的女儿,77军新任军长的外甥女!g省军政两大系统第一家族的掌上明珠。问题就不能这样看了。涉及到这种层次的问题不是他一个市局副局长可以解决的。反正他的意见也无足轻重,当然拣好听的说。
周洛听得满头雾水,不知自家老爹和这位简副局长在唱哪一出戏。
李卓的作法极为大胆。
原歧江地区共有八县一市。地市合并之后,歧江市实际管辖的只有两县一市。另外六县有的升级为市,有的划归省政府直辖,也有的划归了其它城市。歧江市所辖两县的警力在一开始就被调空了。在紧急关头,通往省城的通讯又中断的情况下,歧江市委想到了派人向原属同一地区的几县市求援。
虽然大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这样的“好事”愿意分享的还是不多。即使主官同意了,被指派具体负责的也百般推诿。别看打人很爽,要打的人太多了可也是要命的。直到接到省委明确指示,要他们立即支援歧江之后,才不情不愿的各自派了百十号人。拖拖拉拉,路又不好走,等到到达歧江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李卓先前遇上的,正是盘县支援歧江的150名干警的车队。凭着一辆省委车牌的奥迪,剩下的事情相当简单了。即使不认得这辆车,大多数人也猜得出能挂这样车牌的车是哪来的,何况车队里运的还都是警察。凭借本身过人的气势和坚定的态度,李卓连蒙带骗取得了这百多号人的控制权。
可是以这一百多人解决林泉山庄的危机是远远不够的。而此时,李卓想到了明州另外一股巨大的力量──民工。
民工!歧江虽然不是发达城市,也不在沿海开放地区,可是每年前来务工的农民兄弟依然不少。统计起来也有五万以上。可以说,他们和下岗职工一起构成了歧江的最底层。在今天这个时刻,这五万精壮劳动力,成了悬在歧江市委头上的利剑。一旦他们动起来,歧江的局面就彻底崩溃了。
歧江市委也认识到了这一点,从事件一开始,就动用一切手段,全力约束民工,尽力不让他们参与进去。应该说这种努力到目前为止是成功的。可谁也没有把握这种稳定能够持续多久。五万民工,固然是歧江建设的一支主力;同样,对于大力提升歧江的犯罪率也劳苦功高。先不提大多数民工都有讨还拖欠工钱之类的合理要求,单单是让他们知道了政府控制不住局势,来个有冤报冤,有仇报仇,无冤无仇的趁火打劫……
到时候就知道什么叫完蛋……
可惜歧江的高官们对革命理论的理解还不够深刻,不明白民工同样也可以成为扭转乾坤的重要力量。人民政府是怎么建立的?依靠工农联盟嘛!工人靠不住了,当然就要找农民。
连续跑了几个民工聚集点之后,依靠150名警察的“说服力”,李卓成功威逼几名包工头出面。在代替政府许下300元一个人,伤了医药全包,万一有个闪失还有50000安家费之后。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李卓顺利招集到了7、800精兵。虽然没有付现,在大队警察的配合下,农民兄弟还是相信的,毕竟是人民政府嘛!
有了包工头的配合,记名造册不是问题。器械?扁担、铲子把、锄头柄……有多没有少。兵荒马乱的,征用几辆车又算得了什么?
揭竿而起,胳膊系毛巾为记,接近一千号精兵强将浩浩荡荡的杀奔林泉山庄。
与示威工人相比,民工兄弟的战斗力稍强一些,有组织有纪律,“装备精良”,又有经验丰富的人民警察指挥,自然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兵到乱平。
乱局渐渐平定,两支汇合在一起的警察队伍三三两两的聚集在山庄门口,抽烟、聊天,畅叙战友情。几位带队前来歧江支援的领导干部也渐渐围拢过来,众星捧月一般,环绕着李卓不住吹捧。直把李卓夸得天上少有,地上无双,神机妙算,智赛诸葛。尽管从某种意义上说,李卓曾经欺骗了他们,冒充省委机关干部,可是……结果不是很好吗?就算有什么问题,也论不到他们这个级别的人说三道四。在场的几位,谁都不是那么大公无私,不识趣的人,自然不会大煞风景的向李卓提出法理问题。
看着李卓一时脱不开身,周宏宇向周洛使个眼色,示意周洛留在这陪这李卓,自己匆匆向山庄内走去,安排接待这些警察大爷们。虽然以周家目前的地位,不必害怕他们找麻烦,可必要的礼数还是需要的。不管怎么说,别人上门都是为山庄办事,总不能让这几百号警察站在门口吹风啊!
激动的心情冷却下来,望着苍白的小脸带着一丝嫣红,笑颜如花揽着自己胳膊的李卓,周洛心中百感交集。拦截盘县大队警察,雇用民工,指挥上千名民工镇压示威工人,都不是一般人能够完成的。周洛忽然间感到有些陌生,“这是我认识的李卓吗?是我深爱的女子吗?”周洛心神恍惚,李卓的笑容越来越模糊,仿佛离他好远好远,变得格外陌生。
能够仅凭一辆省委车牌的汽车调动一队执行任务中的警察,想出雇用民工补充警力不足的点子,这需要何等的心机和魄力!这样的一切竟然是自己的枕边人作的。周洛不由微微有些心寒,心中竟隐约产生害怕的感觉。
“你……没事吧?”李卓关切的问。这样的场面,李卓从小见得多了。随着李书粱步步高升,围绕在她身边的官员等级也越来越高。应付这几位“领导”的吹捧,并不需要花费多少心思。如果不是顾忌周宏宇的面子,她才没兴趣理会这几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由始至终,她的心思大半放在周洛身上,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没事。”周洛勉强心中突然生出一种感觉,想要逃离李卓身边,抽开手说:“我去外面看看。”
“我和你一起去!”李卓似乎微有所觉,握著周洛的手不放,一脸担心的看着他,紧紧跟在他身旁。
走出了警察们聚集的圈子,来到灯光照射的边缘,凉风吹在脸上让周洛头脑稍微清醒了些。放眼过去,满目疮痍。地上残留着横七竖八,临时搭建起来的木架,各色的纸屑、果皮,酒瓶和砖头满地都是。
暗红的血迹象阴暗的花纹,在明暗之间隐现。
“不要难过了,这不是你的错!”李卓轻轻柔声说。看着满脸担忧的李卓,周洛有些歉疚,轻叹一声,安慰的拉起李卓的右手,拍了拍她的手背。 远处的山梁上,许多幽暗的身影在奔跑、晃动,隐约有惊叫、哭喊的声音传来。
周洛仔细望去,勃然大怒。
在战胜对手之后,民工组成的大军再次发挥了农民的本色。如同他们的先辈曾经无数次在历史上表演的一样,大肆劫掠。三五成群,呼朋引伴,如同蝗虫过境,追赶着四散奔逃的人群,大肆劫掠。手表和手机成了他们的主要目标,项链和背包也很抢手。不时有人被他们****、放翻,所有敢于抵抗的人都被大棒打得头破血流。山梁上到处可以看见4、5人围殴一人的情景。
除了靠近山庄门口,灯光照亮的一块地方受到警方的维护之外,抢劫的丑剧正四处上演。聚集在明亮灯光下的警察们对于不远处发生的事件视而不见,只有在作得过于过分,或者太接近山庄的时候才会受到干涉。
“制止他们!”李卓也看清了正在发生什么,跑回头叫来简伯寿等主要警官。
一群警督、警司面面相觑,支支吾吾不敢开口。现在不同平时,双方加起来只有不足300名警察,万一控制不了,激起“兵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不太过份,睁只眼闭只眼算了。只是这番心思谁也不敢直说,大眼瞪小眼的互相推诿。
周洛看出他们的心思,鄙夷的扫了他们一眼,甩开李卓的手走了出去,怒喝道:“住手!统统给我停下!”声音有如九天霹雳,炸雷似的想起,每个人不论远近,都听得清清楚楚。
托匡维汉的福,参与抢劫的民工大多数收获颇丰,恋恋不舍的停下脚步,回头望向周洛。
“全部集合!”周洛目射凶光,悍然喝道。他的目光如同一把锋利的尖刀,从每个人心头扫过。即使隔了数百米远,那冰寒入骨的眼神依然让人颤栗。
部分民工选择了收手,走回山庄门前,而依然有人挡不住金钱的诱惑,继续抢劫的行动。
周洛的身形如风般狂卷出去,片刻之间,数十名不听劝告的民工被他打得口吐鲜血,拎回大门前,甩在地上。
一堆被周洛打伤的不听劝告者躺在灯光下呻吟。
四散的民工被他的威势震慑,想起周围还站着200多号警察,畏畏缩缩的回到了队伍。满地血腥,场中一时寂静,只剩下伤者的呻吟和悲凄的哭声。
周围的警察开始执行自己的职责,呵斥着维持秩序,指挥民工们清理场地,对伤者进行简单的包扎。
周洛长长吐了口气,心中充满鄙夷,懒得和他们多说,扭头向里走去。
不知何时,身后多了一人,一名灰衣老者站在他身后十余步外。周洛微微一怔,眼前老者正是刚才同他联手对付塔里格乌勒那人。
灰衣老者开口道:“峨嵋,秋孤叶。”
见对方表明身份,周洛也正式自我介绍说:“周洛!”
两人同时展颜一笑,一番激战让两人感觉上已相当熟悉,毋须客套。秋孤叶道:“我去妙徼那里等你。”
周洛点点头,伸手招过一名山庄保安,让他带秋孤叶去松风观休息。自己则回到房中,打开保险柜取出现金,将李卓向民工们的承诺兑现。免得他们闲下来又再生事,怕是不怕,可毕竟麻烦。至于警察就只好晚一步了,山庄里日常存放的现金虽然不少,也没有几百万之巨。周宏宇许诺的一万,实在是过于沉重的负担。相比民工每人300的佣金,实在是……太离谱了!
一番忙碌,直至凌晨2点,从明州赶来的武警部队终于到达时,局面才算得到彻底控制。
“先去睡吧!”周洛向李卓柔声说,从黄昏到深夜,李卓一直陪在周洛身边。今天一天她也没好好休息过,如今已是星眼朦胧,却依然强打精神,抱着周洛的手臂说:“不!我要陪着你,我们说过再也不分开的。”
周洛的手微微一颤,终于还是没有说话。
松涛阵阵,空气中沾染着青松淡淡的木叶香味,秋孤叶独自站在松风观外,静静沉吟。
“不好意思,让秋长老久等了。”周洛作了个“请”的动作示意秋孤叶入观中详谈。
“不必客气,”秋孤叶微微摆手,“这样别致的松涛夜景我已经许久未能静心欣赏了。”却似乎没有进观的意思。
“请秋长老去书房吧。”李卓在一旁轻声提醒。看见李卓黑白分明的眼眸中一丝机变的神色,周洛才猛然醒悟,秋孤叶的神色不太对劲,分明是不愿进入松风观才一直站在门口。
“对了,那名黑袍巫师后来怎么样了?”周洛随口问道。
“断了一支胳膊,花飞花追下去了。”秋孤叶神色冷竣的说,话语中隐隐挟着火气。
周洛暗暗咋舌,“不知妙徼和他谈了什么,火气这么大!”
将秋孤叶让至书房,厨房里派人送来早已准备好的夜宵。热气腾腾的八珍面香气饴人,令人食指大动。三人都忙碌一天了,至少7、8个小时未曾进食,秋、周二人尚好,李卓却没他二人这般本事,顾不得客套,捧起碗大口吃了起来。
秋孤叶也不客气,拿起筷子挟起一筷面条送入口中。
面条清香爽口,劲道十足。入口之后,一股热气由丹田升起,精力弥漫全身。秋孤叶大为惊讶,仔细咀嚼,面汤里至少加入了十七、八味珍贵药材,面条更是由伏苓、参茸混合珍珠粉末精制而成。联想一路行来,雕栏画栋、琼楼玉宇,奇花异草随处可见。但是百年以上的朱果就有7、8株,千载兰琼载满溪畔。横架溪上,看似简陋的独木桥,竟是一根粗至两人合抱的千年沉香木。
目前所在这座古典精致的三层----也不是凡品,似金非金、似木非木、灵气饱满、坚如精钢,正是炼制法器的上好材料,竟然用来盖楼?!
如此天材地宝绝非周洛一人所能搜集。秋孤叶暗自赞叹青符真人收藏之丰,对于那个周洛只是得到青符真人所留《青符经》的传闻嗤之以鼻。若非得到青符门历代收藏,周洛焉能奢华至此!
殊不知这一切并非周洛的主意。自从琰有了实体,周洛就对什么叫神仙般的日子有了深刻体会。食求精美,衣着华丽,衣食住行无一不精。在向周洛抱怨无效之后,琰本着“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原则,自力更生。焚璃仙宫中诸般仙草奇花,亭台楼阁就开始大搬家了。
整个后山的地形地貌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山峰耸起,河流改道。山林间灵气氤氲,清香阵阵,晶莹剔透的水晶回廊,翠玉建的小楼,白玉建造的凉亭星罗棋布。琰不嫌麻烦的将这些建筑由焚璃仙宫中一样样拆下、运出,在林泉山庄中重新搭建起来。
后山的剧烈变化早已令人议论纷纷,周宏宇自从目睹琰搭起一座黄金建造的凉亭后,足足围着凉亭看了八个小时,方才失魂落魄的离去,从此再也没踏入后山半步。
面对众说纷纭,周洛早已不知如何解释,也无力约束琰的“合理”行为,只好由她去了。
十二 螳螂捕蝉
下着小雨的夜晚颇为冰凉,示威者的情绪却无法扼制的狂热。在经历的接近一天的等待没有得到回复之后,示威的人群彻底失去了控制,他们需要的只是情绪的宣泄,即使现在有人出面向他们说些什么,也没人听得进去了。
愤怒示威者沿着街道游行,人越聚越多。路边停放的车辆,餐馆、商店,所过之处一切都被砸个稀烂。砸烂一切,摧毁一切,愤怒的人群以破坏发泄着歇斯底里的情绪。即使存在个别理智的人,也无法阻止。
人群中的气氛逐渐发酵、变质。
“****资本家!”“****压迫!”人群一拥而上,将打、砸沿路所有和周家有关的产业。可是数量实在太少了,得不到满足的人群开始寻找新的目标。
“****小日本!”人群呼啸着一拥而上,将路边的三菱车破坏成一堆废铁。
“****帝国主义!”人们在麦当劳门前高呼,冲了进去。
“********!”兴奋的人群大声叫嚷,挂着“统一”大幅广告的超市遭了殃。
在高呼着“****恐怖主义!反对分裂!”的口号砸烂了一家清真餐馆之后,人们发现再也没什么理由了,正在茫然的时候,忽然有人喊出了“****所有资本家!****资产阶级!****资本主义!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之后,人们恍然大悟,仿佛找到了痛苦的根源,革命觉悟大幅度提升,见店就砸。
位置偏僻的青符制药厂也没有逃过人群的“洗劫”,十数名穿着银鑫制服的人摇摇晃晃的喊着含糊不清的口号向制药厂冲来。
厂里的保卫人员早已在第一波示威者路过的时候落荒而逃。门口的招牌被拆下,门上残留着斑驳的痕迹,紧锁的铁门和墙上的铁丝网使得之前的示威者没有能够进入。
这一批显然不同,看到门口冷冷清清,无人注意之后,示威者中分出几条人影,身手矫健蹿上墙头,从里面打开了铁门。
两辆带着集装箱的重型卡车从街道拐角无声无息的开进厂门。大门迅速被重新锁紧,所有一切都和之前一样。
围墙内,一群人紧张的忙碌着,工厂内被布置成惨遭洗劫一般,一块块的机器残骸被从集装箱中取了出来,不规则的摆放在地上。车间内所有设备都被小心翼翼的装上了车。
每一样设备,甚至每一个螺丝钉的位置都经过详细的测量,一一记录装箱。厂房的大小、朝向、方位等等等等也被美国国防部的工作人员们不厌其烦的仔细记录。
工作繁琐而耗时。
“费尽心机挑起混乱,就是为了把这个运到美国吗?”
张文晰无聊的巡视四周,从台湾来到大陆已经3年了,她的任务只是接应、配合美国人的行动,专家的事她Сhā不上手。
忽然,她的目光落在混合药浆的铁罐底部,目不转睛。
“生灵符!”熟悉的图案唤醒了她的记忆,尽管已经荒废多年,可是出身千年道门世家的她还是轻易认出了罐底的部分图案,也清楚的知道他们可能面对的对手。整套设备就是一件巨大的法器“难怪美国人放弃了轻易可以到手的设计图,而坚持要将重达百吨的设备全套运回,原来他们看中的是这个啊!”张文晰伸手抚摸着熟悉的图案,符录之术不是一个图形那么简单,美国人想来已经仿制多次了。
一只大手粗暴的推开了她,一名高大的黑人站在张文晰面前,用英文骂骂咧咧,要求她远离美国国家财产,不要干涉工作人员的工作。
这是美国国防部要求的任务,而不是中央情报局自己的决定。同样是行走黑暗中的人物,国防部特种部队与中情局的特工气质截然不同,他们就象一部杀戮的机器,充满了嗜血的味道。这种人员安排张文晰不是很满意,无论他们的实力如何强大,一旦暴露了,凭着他们几个人带着上百吨的物体杀出华夏?
“疯子的想法!”张文晰无奈的挥挥手,测量得精确是一回事,能否复制出来就是另一回事了。显然中情局的克里先生也是这么想的,同样双手一摊,向她作出一个无奈的表情。他同样也被排斥在外,对于目前的状况克里也十分不满意。名义上行动由他领导,实际上国防部的人根本不买他账。克里悄悄踱到张文晰身边,在她耳边小声抱怨:“国防部的人都是疯子!”
张文晰“格格”的娇笑声让他心中一荡,在几名特种部队成员投射过来的锐利目光中,克里闭上了嘴,心里却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大门口传来了讯号,一辆别克开了进来,吕英从车上走了下来,他是张文晰的男朋友,也是她的合作夥伴。
“林泉山庄那边已经被镇压下来,周围几个县市的警察开始进城,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凌晨两点之前,专家们终于结束了工作。同来时一样,两辆载重卡车悄然驶出药厂,在武警部队介入歧江乱局之前,借着混乱的掩护,离开了市区。
制药厂的大门没有再次关上,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火焰由厂房中蹿起,将一切痕迹吞噬。
夜色深沉,歧江市委的主要领导却都还在忙碌。
“把开头那两条换到后面去,不要显得我们在强调可观因素。‘已统计’三个字就不加了,这份报告省里催得急,那个损失就这样先定下来。伤亡人数……”陈和同叹了口气,在烟灰缸上弹去烟头上的灰烬,一时拿不定主意。231人死亡,37人重伤,轻伤一千以上,这样的数字叫他头痛。
歧江之于g省,更胜过上海在华夏的地位。作为全省最大的工业城市,歧江工业生产总值占据了g省的四分之一弱,财政收入却占了g省的三分之一强。g省财政能够达到平衡,很大部分是靠歧江支持。即使繁华远胜歧江的明州,也只是靠着省厅衙门多,省财政的倾斜支撑起来的,实际还是在花歧江的钱。每年临近年关,g省中南部贫困县市都会在省委领导带领下,组队前来歧江要钱。这样一个市的市委书记自然有无数人眼红。
自家知道自家事,陈和同和从前的李副省长,现在的李书记虽然没有旧怨,走得也一直不是很近。顾书记倒台以后李书记身边早有许多人盯上这个位子了,如今又出了这么档子事,也难怪他犹豫。
“不如……”郭副市长看出了陈书记的犹豫,眼中闪现一缕寒光,压低了声音说;“把事情捅出去,犯不着为姓李的担待,反正也是他女婿惹的事。”曾经担任文物保护办公室主任,领导过周洛一段时间的郭副市长,对于前手下的急速冒起心里一直不太舒服,借机鼓动陈书记,“省里最近变化很大,几个省长副省长都是新提上去的。在g省论资历、论地位,李书粱倒了,不管省里还是其它地方都没人能和您争!”
“胡闹!”陈和同吓了一跳,厉声喝道。看着自己这个心腹,陈和同叹息一声,目光柔和下来说:“你仔细想想,银鑫这么大一个企业,上亿元国有资产流失的大案。他李书粱短短几天之内就能办下来?就算他是省委书记,银行、法院、检察院哪一关是好过的?在g省大家认得他是省委书记,到了外面毛都不是!单单证监会就不会买他一个新上任省委书记的账!雁过拔毛,短短几天银鑫就合法转移到了姓周那小子名下,竟然没人卡上一把,捞上一笔。从中央到地方都有人招呼,还特事特办!你以为就是李书粱的面子?”
“那您的意思是……”
“事情要往远了看……”陈和同不动声色,右手食指微指天空,脸上微微一笑,“没结婚能算女婿吗?李书粱当上这个省委书记还不到半个月,这个时候动他,中央岂不是自打耳光,无论如何也会挺他的。”
郭副市长心领神会,妙笔生花,一份文情并茂的报告迅速炮制出来。
“什么!你再说一次!”歧江郊外,凶悍的施特莱德拎着克里的领子大声叫嚷,“老子的兄弟没回来就这样算了!”
“fuckyou!”施特莱德将克里抛在地上。施特莱德──美国国家秘密武装力量之一,战兽部队第七小队长,绰号:雷暴。
战兽,战场上的凶兽,嗜血的杀戮者,美国国防部直属秘密部队。战兽部队中,每个人都是真正的战士,人形的野兽。
克里不明白国防部怎么会派了这么一群人来,他冷静的拉开施特莱德的手,说:“上尉,请您冷静一点!完成任务,把东西运回美国才是我们的目的。至于您的部下,我个人表示遗憾。我以行动指挥官的名义命令你服从命令!”
施特莱德能够被选中从事这项特殊工作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带着巨大可怖伤疤的脸庞狰狞的一笑,指着自己的脸说:“指挥官先生,你认为大家走在一起合适吗?还是您打算硬闯出境?如果是这样,乐意为您效劳!或者您认为华夏人根本不会怀疑,我至少有两句中文讲得还是不错的,操你妈!干你大爷的!”
施特莱德最后一句的声音格外大,周围的战兽成员哄笑起来。
克里一怔,为免人怀疑,其他人员在离开制药厂之后就已经分散,由各自的渠道离境。只有负责接应张文晰、吕英,两个司机和战兽的人被他留了下来。张文晰、吕英熟悉当地情况,按照预定,这套设备将从歧江穿过g省进入广西至北海出海,运回美国。这一路上还要依靠他们,最好能够不引起华夏政府注意。而施特莱德领导的雷暴小队将是他们万一暴露是依靠的武装力量。可是这么一大群一望就知并非善类的外国人走在一起,想不引人注目几乎是不可能的。
“给你两个人!”施特莱德亲热的搂着克里的肩膀说:“至于其他人,我带着他们暗中保护,暴露的机会要小得多啊!”不等克里表示同意,施特莱德就自作主张发号施令。
“妖!辉煌!你们两个和克里先生在一起。其他人跟我来!”
“yes,sir!”六个声音同时答应。妖和辉煌都是亚裔,妖是一名中年男子,而辉煌则年轻得多。他们两个几乎是战兽中最不引人注目的角色,克里看来还算满意。
吃过宵夜,秋孤叶就云山雾海,漫无边际的带着周洛天上地下云里雾里的转,从亭台楼阁到花草树木,道术武学,天南海北无所不谈,就是迟迟不进入正题。
无论见识谈吐,秋孤叶都是一等一的高明,所言无不及其精要,见解也有独到之处。可是,“半夜三更,这老头子不是专门来聊天的吧?”虽然几天不睡算不上什么大事,周洛还是习惯性的犯困,强忍着打哈欠的欲望在心里哀叹:“有什么事就快说吧!”
“好茶!”秋孤叶啜了一口面前热气腾腾的极品黄山云雾,又准备开始新一轮的清谈的时候,周洛终于忍受不住了。
“有什么事就直说吧!”对于这样的传统交际方式,周洛还是无法适应。
秋孤叶眼中精光一闪,“呵呵”笑了两声自找台阶,“周长老果然快人快语!”秋孤叶伸手递过一份大红洒金,看上去很象请帖的东西说:“老夫即为此而来。”
周洛伸手接过,这玩意看起来很象结婚用的请帖,仔细看看,应该就是请帖,只是在通常“喜喜”字的部位换成了一个精致的耶稣受难像。打开封面,里面重笔浓墨写着十六个苍黑虬劲的大字,字字千钧。
“八月十五,月圆中秋,泛舟南海,一分高下!”周洛小声将这十六字一一念出,抬头看向秋孤叶,等待他的解释。
秋孤叶慷然说道:“罗马教廷曾和我国政府约定比武较技,时间就订在今年中秋之夜,双方各出十人,每场比试之后,败者下场,胜者则可选择是否继续再战。一旦下场,则无论胜负,不可再次出场。如此比试,直至最后一人。妖教中人狂妄无比!也不知政府是怎么和他们说的,竟然宣称他们希望战胜的是华夏最强的高手,而不是华夏政府手中最强的高手,向中原所有门派发起挑战!”
秋孤叶用力一拍茶几,震得茶杯微微跳起,说:“如今此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各大门派都已经收到这样的拜帖。中秋一战,颜面攸关,不容半点有失!老夫此来就问周长老一句话,是否愿意出手对付西洋妖教?”
周洛大感惊讶,问道:“这帖子怎么送到秋长老手上的?”几个月之前,自己别说峨嵋第一长老了,峨嵋派的大门也摸不到边,教廷怎么会知道峨嵋派躲在哪个山头。
秋孤叶略微有些无奈,“近几日有许多外国人在峨嵋山上,见庙就发,人人有份,寺庙道观都不落空。峨嵋山山上大庙小庙的主持们几乎人手一份,想不知道都不可能!峨嵋派现在和那些寺庙虽然没什么关系,山上的一举一动也逃不过我们的眼睛。”
李卓听得有趣,“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见秋孤叶神色不豫的将目光投来,李卓悄悄吐了吐舌头,躲入周洛身后。
塔里格乌勒还真是冤哪!难怪秋孤叶火气那么大,见面就打。周洛也觉得有些好笑,想来黑袍巫师是教廷的死敌秋孤叶是不知道的了,不过也很难说,就算知道也还是会打的,这些老人似乎还是习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把外国人都看成一夥的。
秋孤叶目光炯炯的盯着周洛,等待他的回答。
这个问题实际没什么好考虑的,在李卓略带担忧的眼神注视下,周洛胸中涌起一股豪情,正色答道:“若有需要,周洛定当添附骥尾……只是,各位老前辈珠玉在前,未必需要周洛献丑。”前半句答得慷慨激昂,后面声调却突然弱了下来。连续两场激战之后,周洛已不象刚刚结成金丹那时一样意气风发,狂妄自大。虽说大致说来他的实力不会弱于秋孤叶,可是尚有两大弱点。
一是手中还没有一件称手的兵器。天魔琴、凤凰旗,听说天师教还有一柄嵛宿尺亦是同等级的法宝,就算秋归燕也比自己手中的法器强得多。真打起来这个亏吃定了!
穹庐散人留下的仙家法宝虽好,对于周洛却是可望而不可及。对于这名弟子,穹庐散人似乎没有考虑到他在金丹期阶段与人冲突的可能,留下的诸般法宝除了撞大运式的主动认主,否则至少要求幻化元婴才能使用。以离火金身****的速度,幻化元婴40年足够了,短短40年,那个……或许在神仙眼里不值得考虑。可是周洛可不敢这么看,不要说40年,运气不好4分钟足够死得透彻了!
自己炼制也不是不行,但也有问题。
炼制法器实在是一件浩大的工程,材料、设计、工艺缺一不可,决定法器威力本身的却是设计。一把手枪用上再好的材料、再精良的工艺制造威力也比不过大炮,先天的缺憾是无法弥补的。周洛最早炼制的龙鳞盾就是这个毛病。龙鳞盾选材堪称极品,内嵌法阵却只是周洛最先学的那几个,更别提法阵间的冲突配合了。而没有上等的材料,高明的炼制手段,也无法实现优秀的设计。一线天宗可以制出三支凤凰副旗,而无法再炼制一支凤凰旗正是肇因于此。三个条件是互相约束,互相制约的。
最大的问题还是时间。要炼制龙鳞盾或者先前试手的几件简单法器用不了几天,可是上等法器就不同了。一件上等法器,内嵌法阵动辄成千上万,其中相生相克、配合变化,实在是一件极复杂的工程。即使不考虑设计的困难,将这些法阵一个个嵌入、调试,不能出丝毫差错,消耗的时间是相当漫长的。穹庐散人收集的绝品神器之中,琰介绍来历之时,所说的炼制时间动辄以千年记。即使神仙也不是每人都有这样的耐心。天魔琴、凤凰旗一般的法器,以金丹期的实力,也差不多是所能驾驭的极限了。炼制一件这样的法器,倒不用以千年为单位来计算,几十年总是要的。算算那时周洛也不会需要这件法器了。
二则是实战中的差距,几个小时前,四人混战之时秋孤叶突破他防御圈那忽如其来的一剑还深深印在周洛心头,严格说来他已经败了。可是输在哪里呢?
若论功力、技巧,纵然不及周洛自信也差不了太远。仔细想来以当时的局势,虽然周洛暂时被压制下风,可是若能坚守不乱,秋孤叶也不可能轻易取胜。四人混战中,想要一直保持攻势直至周洛真气耗尽差不多是没可能的事,可是周洛自己出现了错误,心慌意乱使出昏招。高手过招,一个失误往往足以致命。方问天、花飞花、须弥老仙、秋孤叶这些人理论上说本身实力未必高过周洛多少,可是真正交手多半先失误的会是自己,这点自知之明周洛还是有的。
“呵呵!”秋孤叶心情大好,却又忍不住出言讥讽,“周小兄弟有这份心就很好,总好过有些人,打定主意作缩头乌龟,功夫再高又有何用!其实周兄弟也不必妄自菲薄,以你的修为……”
心情大好的秋孤叶人也大方起来,举出周洛的缺点、不足,细细点评。
黑暗中,两辆载重货车在夜幕下疾驰,发动机发出“隆隆”声响,车身随着道路的曲直起伏摇晃。
远离歧江市区,进入山区,克里的心情稍稍放松了一些。出了g省,遇到危险的机会就小多了。没有中央政府的直接指令,华夏各省市间的配合是相当繁复的一件事。
“完美的布局,也许华夏人根本没发现机器被偷换了吧。”一切都比预想的顺利,路上的盘查相当敷衍。花几个小钱,克里并不在意,唯一让人担心的就是施特莱德依然没有消息。
“喝水?”吕英将一瓶农夫山泉递给了对面的妖,不为别的,这个精瘦的男人总让他想起这个品牌的矿泉水取水的地方,同样的血腥。
“谢谢!”
这还是上路以来双方第一次交谈,对方以中文回答引起了吕英的兴趣,“台湾人?华夏人?”
妖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答道:“美国人!”
汽车在修建在群山之间的公路上环绕,盘旋穿过一座又一座黝黑的山头,双方都不再说话。
“哄”耳边传来呼呼风声,车辆驶过一条穿山隧道,眼前更加黑暗,车灯的光亮只能照亮一小块地方。一点点的灯光从前方依次闪现,仿佛没有尽头。
黑暗中隐约有一点闪烁,轻微得即使全神贯注也很容易忽略过去。这一点点动静已经瞒不过受过最严酷训练的精英,妖和辉煌的眸子瞬间精光闪亮,耳廓耸动,整个人充满了生气由静转动,巨大的变化仿佛两尊雕像突然之间活过来了一样。
“吱”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难听的响声,重型货车惊心动魄的向隧道壁撞去。
几乎是同时,妖和辉煌从各自的座位上消失。
他们的身形比看起来平时大了一号,眼中闪烁着血红的精光。
凭借超人的感觉,他们最先发现司机已经被人飞刀击毙,数名穿着黑色迷彩的敌人从隧道顶部跃下。
妖咆哮一声,向着敌人主动攻击,后一辆车的辉煌作出了与妖相似的决定。所有战兽成员都接受过强化细胞的注射,他们的肌肉可以瞬间膨胀,短时间内不畏子弹,速度和力量都达到正常的十倍,这时候他们才真正成为“兽”,嗜血的战兽!
在华夏行动,大部分装备都无法得到支持,可是这不会影响兽的战意,即使凭借肉身的力量,战兽也是近乎无敌的。
眼前的敌人比妖想象得难缠,他们的速度不比妖差多少,妖正面的一人很诡异的空中突然加速,翻手亮出一把小巧玲珑的手枪,微光闪现,几乎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一股血花由妖胸前冒出,妖的眼神惊讶万分,不敢相信又似不甘心的跌倒。在陷入永恒的黑暗前,妖隐约看见辉煌也陷入了同他一样的局面。
撞向隧道壁的货车被人强力阻拦,失控的重型货车硬是被对方用人力停了下来。 从货车失控到车门打开,几乎只是刹那间,两名战兽部队的精英已经尸横就地。
车门被人拉开,多年的训练让克里本能掏出手枪,对拉开车门的男子连续射击,枪声在隧道里回荡。
子弹在飞出不到半米的距离,就仿佛受到了无形的阻力,纷纷落地。
“辛苦了,克里先生,欢迎您到华夏来!”对方没有介意克里的行为,微笑着握住他的手枪,手腕一扭,克里手中的枪变成一团扭曲的废铁。
在看清局势之后,克里很快冷静下来。他不是没有接受能力的人,战兽本身就有这样的能力,即使中情局内部也有能作到这种程度人。只是很可惜,不是克里本人。
八名穿着以黑色为基调迷彩服的伏击者已经开始打扫战场,衣服上没有军衔,没有番号,没有任何表露身份的痕迹。他们的行动井井有条,显然这是一次有预谋的袭击。克里明白自己落入了一个圈套,从一开始就处于对方的监控之下。
“不客气!”克里耸耸肩,丢下手中的枪──如果那还能称之为枪的话。再次表现出美国式的幽默,夸张的指着身边的货车说:“您要的东西。”他对施特莱德的命运不抱希望,在这个国家,行动已经暴露的情况下,不要说一个不完整的战兽小队,就算是整支战兽部队全部出动也没有生还的希望。
黑迷彩部队首领得意的一笑,正要说些什么,身后几声低沉的惨叫让他心中一沉,急速转过头去。
他身后的部下身体正缓缓跌倒,目光中充满了不可置信,颌下露出一缕鲜红的血线。
4名穿着便装,看上去大约都在40-50之间的男子堵住了隧道两头,无声无息的杀尽了他8名部下。其中3人停了下来,只有一人继续向他逼近。那人手中拿着一把尺许长的黑色短刀从他部下的尸体间穿过,语调中带着讽刺的辛辣,说:“小子,别高兴得太早。东西,留下;命,你也得留下!”
十三 黄雀在后
踏着晨曦和露水,施特莱德带着4名部下走在大树林立的树林里。连续的大雨让脚下的土地充满了水分,一脚踩下,落在地面的腐枝败----了3个多小时了。进入烟锁林泉乾坤无敌九方十地天星大阵,美国国防部直属的精锐部队比拐子六手下的毒品贩子强不了多少。
施特莱德心中充满古怪,3个多小时了,竟然连目标的人影也没摸到,这简直是战兽历史上的奇耻大辱!这片树林必定有古怪!从在外面观察到的面积来看,无论如何也不可能3个小时走不过去。一切在训练中学到的观测方法都使用过了,理论上证实了雷暴小队前进的方向没错,可实际上,他们走过的路程已经超过树林宽度数倍。
“法卡,使用gps,不要浪费时间了!”施特莱德看了看天色,下定决心。使用卫星定位固然暴露的机会大大增加,却是解决迷路的最佳方案,何况也未必那么倒霉。就算暴露,只要不是带着上百吨的累赘,施特莱德也有信心闯出华夏边境。
绰号鱼鹰的法卡看起来精瘦强悍,取下腰间的gps接收机,似乎看到了极不可思议的事情,声音中充满了惊讶,“头……根据显示,我们在印度洋?!”
法卡的话,在雷暴小队每个人心里掀起了一阵波澜。经历了3个小时的转悠,谁都知道这片树林不对劲了,法卡的话证实了他们的怀疑和猜测,每个人都不同程度的有些许不安。
战兽精良的训练显示出了效果,尽管每个人都在分心捕捉法卡和施特莱德的对话,整个队伍前进的队形依然没有一丝混乱,对外的防御和搜索也依然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施特莱德也启动了自己gps接收机,扫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说:“不是‘我们’,是你在印度洋。我现在在纽约,嗯……大约帝国大厦前30米的地方。
“哈哈哈哈”一连串的哄笑响起,“头,你可以去找小蕾妮了!”
法卡苦笑着说:“头,我现在已经离开了印度洋,航行了1300海里,刚刚进入阿拉伯海的位置。”
施特莱德的脸上露出一抹狞笑,“兄弟们!我们摸到一条大鱼了!为了美利坚,干他娘的!”
“为了美利坚!”雷暴小队全体成员齐声和应,战意更加高昂。可想而知,配备了这样前所未闻干扰系统的地方意味着什么,尤其这是在对方的国土上。可是,他们无所畏惧!因为他们是兽,勇往直前的战兽!
“破军杀刀!”穿山隧道中,才一交手,黑衣人首领就露出惊骇的表情。对手的刀法他相当熟悉,破军杀刀!正是他被调入这支特殊部队之后所学的第一套功夫。破军杀拳与破军杀刀也是这支部队的招牌,所有人都被告知,他们所学的一切属于国家机密,绝对不许外传。可是眼前的对手使的明明就是破军杀刀,路子略有不同,变化却更加精妙,刀意古朴、深奥,比他所学更胜一筹,倒象是对方才学到破军杀刀精髓所在。
对手内力远胜于他,带着不甘与疑惑,黑衣人首领饮恨刀下。
两名司机在第一时间已经死亡,除了新来的一夥人以外,活下来的只有克里、吕英和张文晰3人。
“难道华夏人在内讧?”克里的脑筋一直在高速运转,搜索分析着眼前看到的情况。第一批袭击者的出现让他曾经以为明白了一切,可是第二批人的出现却让他又陷入了迷惑。见大局已定,克里抖了抖衣服上的灰尘,镇定自若笑着说:“各位先生,现在我是该跟你们走了吗?”这两批人都应该和华夏政府脱不开关系,落在谁手中克里在没得选择的情况下倒也不介意。
后来这批人却没有早先那些人的好脾气,听见克里的话,站在黑衣人首领身旁那人只是冷冷看了他一眼,刀光一闪,克里已经人头落地。
斗大的人头咕噜在地上滚动,张文晰、吕英大声惊叫,浑身抖动。
连续又是一抹寒光划过,吕英失去了生机。刀锋划过张文晰咽喉之前忽然停住,刀尖顶在她的咽喉,刺骨的寒气从刀尖传来,尖叫骤然中断。张文晰屏息凝气,生怕一不小心触动刀尖,只听她身前那人隐约吐出一个词:“天师教?”
天光破晓,淡淡的烟霭缠绕着林泉山庄。
李卓早已支持不住,靠在一旁沉沉睡去。
秋孤----。
说起来他们的运气实在不错。昨夜山庄人员复杂,警察、民工、医护人员在山庄进进出出,直到凌晨2点以后才逐渐安定下来。其间不少人本着我国人民的传统,对植物富有爱心,主动进入树林为林中树木添肥加料,失踪人口不断增加。
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意外发生,周洛完全停止了整座大阵的运转。雷暴小队抓住了这个空子,才没落到如同毒品贩子一样的下场。
可是他们的运气又不够好,如果他们只是一群普通人,那么,最差的结果也就是当一回迷途的羔羊,等待救赎而已;如果他们只是一群普通特工,那么等待他们的也只是华夏政府的审判;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如果了。
他们是战兽,在他们接受改造的那一刹那,他们的命运已经决定了。
在树林中转悠了八小时也转不出去,再高的士气也没有了,已经没人有心情说笑,气氛格外压抑,机械的搜索、警戒,再搜索、警戒。但心中的杀意却不断高涨。
施特莱德有种不好的感觉,树林越来越古怪,似乎回荡着一股怪异的气氛,没有任何迹象,可就是能够感觉到“它”的存在,似乎在与他身体内部某一部分相呼应。施特莱德感觉得到他的心脏在急速跳跃,有力的将血液输送到身体四肢,他的呼吸逐渐急促,眼前晃动着血红的光芒,充满杀戮的欲望。
手下的4名同伴也同施特莱德处於相似的状态,他们都自觉不自觉的进入了战斗状态,时间已经持续了相当长了,却丝毫没有疲惫的感觉。
这是整个战兽梦寐以求的境界,雷暴小队的战斗力史无前例的强大!施特莱德心中却没有丝毫兴奋,心中不详的感觉越来越强,他有一种预感,这种强大最终将把他们自己压垮。
战兽的历史可以追溯到50年前……
美利坚合众国,这个如今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度,在西方主要国家中属於最年轻的一个。而早期美洲移民的成分主要由破产者、冒险者、流浪汉等失意人群组成。即使新的国度诞生之后,美国领土上也缺乏拥有悠久历史传承的家族。这样的局面,造成了美国政府和天主教廷的联系相对薄弱。薄弱并不表现在民众的信仰上,相反,美国天主教徒的比例在西方国家中也是相当高的,而是表现在和教廷深层次的联系和沟通上。美国政要对於教廷真正的力量并不了解,他们所知道的只是天主教的表面。
这样的局面一直持续到二战结束,美利坚国势如日中天,主在人间的代言人、伟大的教皇陛下,自然不能容忍这样的局面继续下去,主动向美国几大家族揭示了教廷的部分机密,与美国政府开始了强强联手的合作。
圣体就是在这一时间被教廷赐予美国,实际上美国得到的仅仅是教廷收藏圣体的一部分,不到1毫升的液体,据说是耶稣受难流下的血液。对於这滴带着白色神圣光辉的液体,当时美国的科学家们进行了详细的检查,报告显示了圣体的种种神异之处,可是对於进一步的运用却没什么好方法。研究的热潮持续了20多年,直接结果就是几代美国精英对於上帝的信仰坚定不移。至於圣体本身,除了得知在高能量输入状态下,圣体会以每年22-30毫克的速度分化出一些银白色的固体之外,别无所得。
研究逐渐被尘封起来。
直到15年后,随着生物工程技术的发展,生化战士计划的启动,这一成果才被国防部重新发掘出来,并且用在了战兽身上。以圣体分泌出的银白色固体稀释配制培养而成的特殊物质,也是改造战兽的核心物质──原质!
他们拥有超强的体力、超人的速度,可以不畏枪弹,但这一切都是昙花一现,只能维持不超过5分钟。拥有长时间进入战斗状态的能力是自战兽诞生之日起,就被无数科学家和战兽战士所共同追逐的目标。
如今,多年梦想一日成真,施特莱德反而觉得份外惶恐,他格外小心的注意着周围的一切。
“呜呜!”法卡突然痛苦的弯下腰去,停了下来。
“停!”施特莱德举手发令,整个队伍同时停了下来,其他3人自动分散警戒。
“你怎么了?”
“法卡没有回答施特莱德的问话,痛苦的卷曲着身体,痛苦的扭曲着,身上的皮肤开始碎裂,好象有什么东西正在生长出来。
“翅膀!”以施特莱德的坚强镇定也忍不住吓退几步,一对黑色的羽翼从法卡背后伸展出来,法卡蹲在地上,象一只伏在地上的大雕。他的身体、全身骨骼都开始变化,喉中发出含糊的咆哮,让人心惊胆战。
不一会,一只背生双翼的怪兽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它身上黄黑相间,长着长毛,黑色的皮毛上带着黄斑,倒和虎豹有几分相似。四肢有爪,两颗寸长的獠牙露出嘴角,豹头鹰喙,还带着一条长长的尾巴。背后一对漆黑的羽翼展开有4米多宽,上下拍动,如果不是长得实在难看,几乎让人怀疑是传说中的堕天使。
“法卡?”施特莱德颤声叫道,其他3名雷暴小队成员也放弃了警戒,惊恐万分的望着变身后法卡。
四周的林木间闪耀着青色的光芒,怪兽仰天长啸,风雷震动。
影响了华夏各大门派半个世纪兴衰荣辱的昆仑总部位于北半球亚寒带荒漠中。从现实意义说这里是地方政府管制的空白区,荒芜广袤的地表限制了人类的活动。昔日的基地正是建设在荒漠中仅有的一个湖泊带周围。40余年过去,沙进人退,无数湖泊干涸绿洲消失,位于荒漠中心的昆仑却没有受到丝毫干扰。红柳、胡杨荫荫成林,大片的骆驼刺围绕着基地外围生长,黄羊和野骆驼在湖边饮水觅食,惊飞成群的栖息水鸟,与四周广袤的荒漠大异其趣。
一排排瓦红色的苏式平房整齐的排列,一队队士兵整齐的排列在营地操练。营房周围紧邻着研究所、仓库、学校……等建筑物。而以昆仑为中心点,其方圆三百公里以内的范围,驻扎着3个师、5个旅,超过5万大军,数千门重炮围绕在昆仑周围,已俨然形成了一个军事枢纽地带。
学校的大门打开传来一阵孩童的喧闹,午后天气晴朗,和风万里,嬉笑追逐的孩童由铁门中涌出。经过数十年的经营,这里已经发展成万余人聚居的小镇。
方问天站在基地西头一座微微隆起的小山丘上,此时正是聚灵丹生产设备被运出歧江后的第10个小时。
小山仅仅是个不足百米高的土丘,绿树成荫,在这一望无际的荒漠中已是少有的制高点。
从山顶远眺,翰海黄沙浮沉起伏,远远延伸到天边。一片荒凉景色包含了一点绿意,越到远处黄色越占据上风,黄与绿交错的色彩仿佛一层层互相吞噬的圆圈,清晰可见。
“40年倏尔一晃,你我兄弟已经将近42年未见了!”方问天身后不足五尺,置着一张圆石桌,桌上一壶清茶,桌前坐着一位身穿老式军装的男子,两鬓微白,双眉如刀,举手投足间一股浓烈的霸气与逸气扑面而来,就象大漠上的风沙,狂放而不羁。
“41年8个月零14天。”方问天淡淡的说。他如何会忘记这个日子?正是41年8个月零14天前,他妻离女散仓惶逃窜,被人千里追杀逃到香港。
梁铁鄯举起茶杯放到嘴边,一时没有说话。
两人间的气氛蕴藏着刻骨铭心而又纠缠难明的感觉,曾经亲如兄弟,也曾经刀兵相向。当年筹组昆仑正是梁铁鄯一力倡议。可说方问天,后半生的颠沛流离都和眼前这人脱不开关系。而梁铁鄯之有此议亦是出自公心,并非针对方问天一人,纵然见解不同、千里追杀,最终还是暗中维护,放了方问天一马。至一线天宗撅起香江,威震东南,与昆仑冲突极烈,双方暗中相斗,杀戮极多。但昆仑不见容于二代,风雨飘摇之时,一线天宗却伸出援手,多有帮助。方问天亦未参与围攻梁铁鄯之举。近年来双方合作更多,昆仑与一线天宗遥相呼应,事实上联手之势渐成。
数十年来方、梁恩怨交缠,实难理清,纵然暗中联手,也并未见上一面,仅凭相互间的默契行事。今日乍然相见,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42年未见,今日方问天却是为了花飞花之事前来,若是驳了他面子,恐怕再无和好之日。梁铁鄯手中把玩着茶杯说:“圣光****师之事就此作罢,你放心好了,只要花飞花不与我为难,我决不动她。8天以前,花飞花击杀圣光****师于明州,你随即消失,我就猜到你多半会来。只是天魔琴既现,这个对手迟早要与你交手。”
“只要大哥不Сhā手就好!只怕如此一来有人会说大哥自食其言。”
方问天猛然转身,双目直视梁铁鄯。
“自食其言?”梁铁鄯哈哈大笑,双目一张,精光大盛,“就是食言又如何?人人都等着老夫与花飞花一场激战,尤其可笑同盟那一群蠢货,得知天魔琴出世反而约束弟子回避天魔宗,只怕打的就是这个主意。老夫偏不如他们所愿!”
一笑泯恩仇,两人间的恩恩怨怨如同过眼烟云,烟消雾散。
20年前一线天宗援助昆仑之时,这个结就已经解开大半,近年来的遥相呼应的暗中配合行事,两人间早有一份默契,只是时至今日方有机会当面言明。
方问天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却也有一些意外,明州发生的一切梁铁鄯似乎了如指掌,连同盟的反应也逃不过他的耳目,耳目之灵敏竟比一线天宗犹有过之。若是25年之前自然毫不奇怪,可是如今,以昆仑分布各地的力量绝对做不到!
梁铁鄯看出方问天心中猜疑,转换话题道:“问天,20年前昆仑超过7成的外围机构被裁撤,回到基地的不过十之二三……”
“20年前……”20年前那段时间的风风雨雨方问天也是亲身经历,自然记得清楚,得梁铁鄯点明,猛然醒悟,会心一笑道:“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不错!正是‘从哪里来,回哪里去!’”梁铁鄯微微一哂,道,“只懂压制而不能善用,裁撤又有何用?当日昆仑实力虽然大损,可是拜他所赐,今日昆仑势力犹盛于昔,只是不足为外人道罢了。兄弟你自然不同。”
推心置腹的谈话让两人仿佛重拾往日的情谊,亲密无间,与40年前一般无二,往昔恩怨如同梦幻泡影,让人几乎疑是大梦一场。只是物似人已非,山下营地喧闹,儿童嘻戏、部队训练的声音不时传到山上,营地前刀光闪闪,昔日两人合创的破军杀刀已经几经更改,比当日原创更见精妙。
宁静中带着热闹的景象恍似世外桃源,让人流连忘返,烦恼皆消。可是谁又能知道这个看似世外桃源的小镇竟是在重兵包围之中,眼前的一切不过是炮口下的安宁。
看似平常的小镇也决不寻常,来来往往的每个人都有一定的修为根基,就是戏闹的儿童身手也格外敏捷。
绿树丛中,一条灰色身影顺着台阶蜿蜒向山顶走来,片刻间走到两人面前。他年约60左右,看到梁铁鄯眼光充满了激动和惊疑。
不待他发言,梁铁鄯笑着指向方问天说:“小陈,你看看是谁来了,还认得不?”
陈子建激动的上前一个立正,向方问天敬礼道:“老队长!四中队二连长陈子建报到!”
方问天不胜唏吁,当初由全军上下抽调精锐编制昆仑之初,方问天曾经负责主持一段时期过日常训练,直至外逃。陈子建正是他当时的一名老部下,如今已是昆仑头面人物。
一阵激动寒喧之后,陈子建很快控制住了情绪,想起自己的来意,看看方问天又有点犹豫。
“有什么事就说!”
“是!”陈子建向梁铁鄯报告说,“所长,聚灵丹所有生产设备已经被我方截获,其他目标已经按计划清除。但是龚大队长传回报告说,接应美国人的人中有天师教的人,估计是天师教在台湾的传人。另外美国人临时改变计划,派出了一小队企图穿越外围阵势进入林泉山庄,我方监视人员没有跟进。通过目测观察,林泉山庄没有被人闯入迹象。11点13分,林泉山庄外围阵势出现闪光和雷电现象,具体情况不明。”
“天师教?”,梁铁鄯和方问天同声冷笑,梁铁鄯略一沉吟,说:“计划恐怕要改一改了,你通知小龚,东西不忙运回来,人一定要看好,隐蔽等待下一步指令。”
“是!”陈子建正要离去,又被梁铁鄯叫住,“问天的事不要随便说!”陈子建答应下来,转身离去。当年方问天若是不走,昆仑二号人物的位置十拿九稳,叛逃之后重整一线天宗,威震东南。如今重返昆仑,其中意义他自然知道。
昆仑的人观察到的闪光和雷电,就是法卡引发的那一次。无论周洛怎么设计也好,烟锁林泉乾坤无敌九方十地天星大阵的根源毕竟还是道家法阵。在阵势停止的状态下,对于一般地痞流氓之类的心怀恶意者倒也不会构成什么伤害,即使无意闯入,最多也就是权当远足健身一次,自己走出来的概率还不算太低。总体说来……希望是存在的。作为受过专业训练的特种部队成员来说,这个概率要大得多。基本上战兽的遭遇只能算特例,可是又不是完全特殊。
无论什么时候,有一种人,得不到主人许可是绝对无法进入的。战兽恰恰符合了这个条件。原质为他们带来了力量,可是在烟锁林泉乾坤无敌九方十地天星大阵中,原质的存在只能成为他们灾难的根源。无论圣体是来自耶稣、耶和华还是圣母玛莉亚,也不管战兽身上的气息是多么微弱,都将导致他们本身的气息受到阵势聚集元气的自然排斥。
但是他们的气息强度又达不到阵势主动攻击的临界点。
在气机牵引下,雷暴小队一步步走向了烟锁林泉乾坤无敌九方十地天星大阵攻击力最强的乙木神雷攻击核心。
强大的乙木清气在雷暴小队周围越聚越浓,乙木清气的压力也同样促使原质发生了变化,沉睡千年的力量开始觉醒。
原质的觉醒带给了战兽超越平常的力量,力量的提升导致阵势对他们的压力越大,而巨大的压力又促使原质进一步觉醒……
一切延续到突破极限的那一刹那……
十四 伤心
清晨,安抚李卓睡下之后,周洛就离开了林泉山庄。作为昨天暴乱事件的直接引发者和受灾大户,各种处理善后工作都少不了他一份的。
此时的周洛尚不知道,稀世罕见的美国国防部直属精锐,战兽部队的雷暴小队正有5名成员在烟锁林泉乾坤无敌九方十地天星大阵中开展远足拉练。虽然没有被某某国际组织列入濒危名单,可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战兽在华夏的数量一定比大熊猫少!而且,他们不受华夏政府保护。
而周洛更加不会知道的是,两支性质和组织形式都极其类似的部队昨夜在歧江附近已经为争夺战兽的监视权,展开了一连串的搏杀。
80年代中期,与昆仑决裂之后,二代就开始组建一支直属精锐部队,意图打造出属于他自己的昆仑。从他亲自将这部队提名为“猛虎”,就可以看出二代对这支部队的殷殷期望。
吸取了昆仑的教训,从一开始猛虎所抽调人员就是完全没有修炼基础的,彻彻底底的共产革命党员。选材标准强调的只是对领导人、对党、对国家的忠诚,意图从根本上杜绝其它诸如门派、个人等对这支部队的渗透。
猛虎的建立大量参考了组建昆仑时的原始资料,可以说,整支猛虎就是昆仑武装力量部分的翻版,一个缩小的昆仑。
昆仑与猛虎的冲突,以猛虎的惨败为终结,猛虎派至g省的所有力量全灭,这也是昆仑近年来少有的大举行动。
事实是很明显的,完全从纸上作业自学成才修炼真气,难度不是一般的大。而能够被选入猛虎的人年纪多半也不会太小,早已错过了铸基的黄金年龄,即使有个别天才也无法弥补时间的差距。何况猛虎修习的功夫主体依然是昆仑留下来的老底子,而破军杀刀在昆仑早已经过数次改版了。
在与昆仑的接触中,猛虎一触即溃,甚至不知敌人来自何方。
歧江的空气间隐隐透着紧张。
市委大院,市委书记陈和同宅。
本应百般忙碌的陈书记忙里偷闲匆匆回到家中,将大门反锁。书房中,正有一位贵客在等着他。
“龚大队长!”陈和同急匆匆的与昆仑武装力量的直接掌握者,昆仑第4号人物龚德生打着招呼。
事情要从30年前说起。昆仑,共和国当年最高领袖直接掌握的秘密力量是一个集军事基地、科研机构、特种部队、情报机关多位一体的绝密单位。即使中央军委、政治局也没有昆仑的全部资料。当时昆仑的工作除了监视社会和国外的特殊力量者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内容──监视党内异动者!
这部分人员的名单才是绝密中的绝密,只有昔日最高领袖才能完全掌握。他们的身份五花八门,干部、军人、******、走资派,融入整个党组织中。
这部分名单二代并没有掌握,也许是最高领袖选定的继任者隐瞒了他,也许领袖从来没有打算交给任何人……
随着80年代政治风向的转变,他们中有不少人得到重用,甚至身居高位。大规模的裁撤开始了,但受到清除的只是昆仑面向社会的外围力量,残酷无情的清洗让侥幸逃过劫难的人们人人自危,开始主动向梁铁鄯靠拢。
而被裁撤、清洗出来的昆仑外围成员数量庞大,也因为改革开放后党对社会的监控能力大不如前,对他们的监控、打压在十几年间逐渐淡化下来。即使昆仑外围人员,大多也是来自政军各部门的精英,他们的亲朋好友、故旧袍泽在党内基层也有许多相当有力量,这些被裁撤下来的人在地方上逐渐走向成功,还有不少重新登上政坛。
大规模的清洗实际制造了一个泛昆仑集团,其触角在20年间,无声无息伸展到社会每一个角落。
十年前二代也年华老去,新核心跃跃登场,真正掌权的时候,昆仑受到的压力比二代执政时小了许多,昆仑也开始再次活动,暗中找回了部分失落的触角……
陈和同就是昔年昆仑外围的一员,如今已是执掌一市的地方大员。作为昆仑外围组织的成员,他们的修为或者相当差,可是观风察色却是相当在行。陈和同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仅仅几个小时,他就敏锐的从省府反馈的信息中嗅到了危险的气味。
“……若是李书粱……”陈和同手掌比划了一个切的动作,神色阴冷的说,“我有信心实际掌握g省!”顾豫生、李书粱、黄前河,g省政坛三座大山已倒其二,李书粱再一死,就算中央再派什么人下来,陈和同也有很大机会控制实权。同时他对昆仑的手段也很有信心,阎罗王也许不知道李书粱什么时候死,可是昆仑出手了他就绝对活不下去!
“不妥!”龚德生摇了摇头,目光盯著陈和同一阵才逐渐缓和下来,说,“你可知道,你这歧江市里藏龙卧虎,住着一位金丹期的高手,林泉山庄!周洛!”
“周洛?!”陈和同惊出一身冷汗,昆仑外围成员,大多数是修习真气难有成就的残次品。可是有两样他们是必修的:隐藏气息和察元观气。他最近与周洛有过几次接触,却未看出周洛的变化,一是周洛为人低调,二来也是因为太过匪夷所思。当年周洛初到市委的时候,陈书记仔细观察过──在昆仑落下的职业病。几个月晋身金丹高手,周洛也算古往今来第一人了!
陈和同本身修为不行,金丹期高手代表了什么意义他还是知道的,基本上都是只要不公然反党、反政府,或者上昆仑踢山门,昆仑也不愿招惹的主。虽然有梁铁鄯这棵大树可靠,当年在昆仑外围组织还是谈“金”色变,要是人家抛下面子和梁铁鄯打游击问题可就大条了。
“这样……”
陈和同口干舌燥正要说话时,龚德生又加上了重重一击,“除了周洛林泉山庄还有另一名金丹高手,身份很有问题,昨夜秋孤叶也住进了林泉山庄。”
接连遭受打击的陈和同已经开始眼冒金星,三名金丹期高手在他的管区,其中两个还是长住的!
“李书粱的事还是从长计议,不论他耍什么手段都不要轻举妄动!就算没有林泉山庄他还是秦岳的女婿,峨嵋早把四川看作自己的地盘,和成都军区很有点不清不楚的关系。”
昆仑的力量虽然强大,但还不是正式浮出水面的时候,此次对付猛虎也是雷霆万钧,绝不让对方有传递消息的机会,反正如今的g省能够消灭猛虎的势力多得很,海云帆也不能硬栽在昆仑头上。猛虎的最高权限由二代手中跳过何济世直接传给了海云帆,海云帆一直视若禁腐,不容他人染指,此次行动也是他私下策划,昆仑才敢让他吃定了这个哑巴亏。而能够在猛虎中Сhā入内奸,将消息传递给昆仑的人是谁,龚德生也猜得出大半。他心头暗自冷笑:“想借昆仑的刀一向是要付出代价的!”
在与龚大队长匆匆交换意见之后,接到秘书电话的陈和同赶回了行政大楼,如今的歧江市委、市政府两套班子都忙得焦头烂额。
“什么人?”
“青符药业周总。”
秘书的回答让陈和同一怔,走进办公室中,心里“格登”一下,还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屋里坐着的正是周洛。
工厂里的工人要安抚,老爹的许诺要一一兑现,同时青符制药厂还给人烧了……靠!周洛一个上午马不停蹄,东奔西走,要处理善后的事情一大堆。银鑫重新开工的事也不能再拖了,周洛一个一个码头的拜,在陈书记办公室里正等得无聊,见陈和同走进立即站了起来。
见到周洛迎身站了起来,陈和同连忙和颜悦色的说:“小周啊,坐!坐!”一张脸笑得加倍恭敬。昆仑生涯学到的本领让他在官场纵横自如,可也让他对所谓高手倍加敬畏。离开昆仑十几年间,还珠楼主的巨著是他的至爱,让他找到一些昆仑的感觉。金庸、古龙?那个……实在太假了!
一个早上下来,虽然李书记的面子够大,没什么人敢怠慢周洛,可是作为祸事的根源,周洛还是感觉到了不少人暗里的白眼,直将他视作一江祸水。周洛心里极不痛快,可是又发作不得。而这位陈书记的态度温顺到了极点,几乎是周洛说什么就是什么,不但将雇用民工的费用主动承担下来,还指点周洛提出若干优惠,化坏事为好事,让周洛感觉到如沐春风的温暖。
殊不知陈和同才是将他看作最大祸水的一人,简直如同滔滔长江奔流不尽,浩瀚东海广阔无垠,一心一意只想将这尊瘟神尽快送出大门。至于周洛家里另一汪祸水的身份问题,上门查查身份证、暂住证什么的,陈和同是想都不敢想。金丹期什么意思他再清楚不过了。
陈和同虽想尽快将周洛送走,无奈他的态度实在太好了,周洛也乐得利用,指使陈和同的秘书东奔西走,陈和同本人也是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的打,许多问题陈和同一句比周洛说上半天都管用,现官不如现管哪!
眼见天近晌午,正要邀请周洛“便餐”的时候,周洛忽然间脸色一变,匆匆离去。陈和同倒不在意周洛的无礼举动,软倒在沙发上吐出一口长气。他的年纪也不小了,可经不住再来几次。
这天中午,林泉山庄许多人看到了毕生难忘的景象。
蓝青色细密的闪电仿佛一张大网将林泉山庄外围树林整个包围起来,绚烂美丽而让人头晕目眩。
山庄西北角,后山方向的树林上空,一道火流星冲过长空,隐没在树木顶端。火光迅捷无伦,一闪即逝,让人几疑是幻觉。
青光大作,无声无息的青云聚集在火光消失的地方,几条粗大的光电如同扭曲的青蛇蜿蜒冲入林中。雷光电闪,却听不见丝毫声响。
所有人都哑口无言,张大了嘴巴望着这幕奇景。
琰进入林间的时候,正好看见雷火轰鸣,青色的电光将雷暴小队绞得粉碎,总算不负雷暴之名。强烈的热浪与狂风在阵势间肆虐,一个背生双翼,形似妖魔的怪物在栅栏般的电光间痛苦的仰天长嗷,充满了惊怒与不甘,逐渐被青色雷电粉碎。
昨夜大阵里出入人员实在太多,无论周洛、琰,还是妙徼到后来都没有耐心再去一个个详查闯入阵中的是什么人,只当是山庄中的误入者。直到乙木神雷主动激发才引起了琰的注意,瞬间穿入阵中。
雷爆与狂风热浪都被阵势的威力控制消散,没有一丝外泄。
雷爆的中心传来一丝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觉,琰心中狂跳,白玉似的双手颤抖着阻止了乙木神雷的继续爆发,闪身到了雷暴小队残骸的上方。
周洛不在庄内,能够在乙木神雷发作之时进入阵势的只有琰一人,妙徼功力不够,秋孤叶毕竟是外人。
乙木神雷威力之下,雷暴小队一点渣滓都没剩下,直接化为灰烬,尘归尘,土归土,环保健康。
琰微微挥手,灰烬中,一点细碎的白光飞起,漂浮在琰的身前,只有无法形容的一丁一点,却散发着柔和的白光。
许多熟悉和陌生的气息,无穷无尽的揉合在一起,唤醒了琰无尽的回忆。
天地,元气自生,妖体仙躯神仙法宝无不是蕴含着大量灵气,元神粉碎,即将回归天地。只有一种情况会凝结出眼前的物体,无数妖魔神仙的残骸被庞大而混乱的天地元气所围困,无法消散。强大的压力迫使它们互相吞噬,自成一体,演化成一种无意识的生命。眼前细若微尘的一丁点液体跨越了千年的时空,传来的信息混沌不清,却是无穷无尽。看似纯白的液滴,包含着万千妖魔、神仙的妖体仙躯、血肉碎片和无数法宝的残骸。
看着眼前的一点液滴,琰仿佛看到了昔日激烈的战场,狭小的空间中,无数的妖魔神仙相互激战,每一瞬间都有法宝破碎,妖仙逝去。四周的战斗仍在继续,强大的压力将这些残骸碎片逼在一起,互相吞噬。
不知是怎样惨烈的战场才会凝结出这样的物体!
琰合上双眼,仰起脸颊,一滴晶莹的水珠流过雪白的粉面,坠落尘土。“三十三天完了!”手中残片甚至包含了地仙之祖和4位上位天仙的气息,这还仅仅是战场的一角。如果三十三天还存在,无论如何不会允许这样规模的战斗发生。琰心中不可抑制的悲伤,她熟悉的世界已经永远逝去了。
监视林泉山庄是一件相当枯燥的事,自从目送雷暴小队进入烟锁林泉乾坤无敌九方十地天星大阵的时候,萧坚闽就开始为施特莱德默哀。虽然不明白林泉山庄外围布置的究竟是何种阵势,可是每个昆仑出身的战士都看得出阵势气势磅礴、威力宏大深不可测,是近年来少见的道门正宗阵法。
连续观察了将近9个小时之后,电网和霹雳一闪即逝,山林间重归宁静,风吹树摇,草木婆娑。每个人都有一种兔死狐悲的失落,美国国防部的直属精锐战士就这么完了,简单得没有留下一丝值得称道的地方。
默默观察了一会,烟锁林泉乾坤无敌九方十地天星大阵复归沉寂,再也没有半分动静,仿佛从来就没有发生过什么。
“操!”萧坚闽向草丛间啐了一口,说,“向龚大队长报告,11点13分,林泉山庄外围阵势出现闪光和雷电现象,具体情况不明。”昆仑隐匿20余年,首次大举行动能够以美国战兽部队祭旗本来是极其风光的,可是却在清除猛虎的时候浪费了一点时间,致使战兽抢先进入了烟锁林泉乾坤无敌九方十地天星大阵,每一名昆仑战士都不甘心极了。
忽然,“呛啷”一阵乱响,7名来自昆仑的战士同时拔刀出鞘,结成阵势,黑色的短刀直指前方。
当周洛急急摆脱陈书记,好不容易找到一间公厕驾起妖风回到林泉山庄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景象,山庄外伤亡惨重,所有被安排监视林泉山庄的昆仑据点被一个个拔除
。作为歧江最让昆仑忌惮的力量,制衡林泉山庄成为此次行动重中之重,昆仑为此调动了十数组监视人员,分散在林泉山庄周围。
昔日昆仑在掩饰本身气息上实有独得之密,即使金丹期高手如果不是起了疑心当面详查也很难发现,可是在本身就是聚天地精华的琰面前,这样的掩饰毫无作用。实力上的巨大差距让他们在琰的面前毫无抵抗能力,甚至连抵抗也来不及就化作了一具具焦肉血尸。
昆仑在林泉山庄外的监视网早已被琰察觉,终于在此时充当了她心情发泄的宣泄点,毁于一旦。
周洛赶到的时候,所有昆仑在外监视人员死伤殆尽,琰血腥的手段出奇残忍,最后两名昆仑成员在火焰中哀嚎至死,终于不甘的化为两团焦炭。至死他们也不明白,昆仑引以为傲的潜踪隐迹手法为何在琰面前如同儿戏。
琰的身上笼罩着一层淡淡波动的火光,双目变得金黄,不带丝毫感情的注视着周围的一切,那非人的感觉让人不寒而栗。
“小辈!欺人太甚!”相隔不到1小时,前后两份大相径庭的报告让梁铁鄯的好心情化为乌有,圆石桌在他盛怒的掌力下化为齑粉。
“哈哈哈哈”方问天仰天长笑,望着梁铁鄯略带奇怪的目光说,“大哥,年青人行事要有几分豪气才好。这小子行事一直畏首畏尾,唯有这件事合我心意。大哥当年怒斥马大胯子时何尝不是如此?”
马大胯子正是70年前横行西北数十股马贼大头领,势力远及甘、陕,直达新疆、蒙古。梁铁鄯当年不过初露头角,马帮中的小角色,武功势力全都相距甚远,却在一场聚会中怒斥马大胯子,当场反目,双方大小数十场血战,几经生死,终将不可一世的马大胯子斩落马前。
这正是梁铁鄯年青时得意之事,听方问天提起此事,梁铁鄯脸上略微有了一丝笑容,“你我兄弟有话不妨直说。”他本是绝顶聪明,又久经历练,如何听不出方问天言中开脱之意。
方问天也不争辩,微微一笑,私心里他不希望昆仑与周洛冲突。方妤的心思他多半知道一些,周洛也不失为一个上好选择,方问天自然要为周洛开脱。他并不清楚李卓和周洛的关系,否则说不定话就会反过来说了。
见到周洛之后,琰金黄色的双眸中闪现矛盾、复杂的波动,身上重新让人感觉到生的气息。周洛正要说话,却看见琰的身上一阵光芒波动,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缓缓软倒。周洛连忙一个箭步抢上,抱住琰跌倒的身体,连声焦急的问道:“琰,怎么啦?你别吓我!”本来一心疑问与责备被他抛到九霄云外。
琰螓首靠在周洛胸前,一语不发。她的身体格外轻盈,体温远远高过常人,抱在怀里仿佛一团温暖的棉絮。
周洛连续追问了几次都不得要领,仔细体察,琰体内的气息混乱得吓人,但一时也没有大碍,周洛才稍稍放心,抱着琰向山庄走去。
天雷降落,冲天火光围绕着林泉山庄一圈连续的升起惊动了山庄内大半的人员。
秋孤叶和妙徼都在山庄迎候周洛,秋孤叶远来是客,不便擅自Сhā手,而妙徼乙木神雷一发就赶往中枢操控阵势,没有和琰一般闯入阵中。
“琰妹妹怎么了?”李卓迎上前问。
周洛摇了摇头,小声对她说道:“回房再说。”一面驱散了山庄内围观的人群,一面小声吩咐妙徼安排弟子处理尸体。今天这个纰漏出得可大了!先不说琰杀的是什么人,单单是怎么解释从天而降的霹雳和连续升起的火焰就是超级大问题。青天白日,这么多人看在眼里……
周洛将琰送回房中,助她平息定气。两人同修离火金身****,浩然正气与南明离火气机牵引,其间自有脉络可寻。饶是如此,周洛还是耗费了大半天的功夫,才完全理顺琰体内燥乱气息。当他从琰房中出来的时候,已是繁星满天。
秋孤叶、妙徼都在等着他,两人脸上神色都有几分古怪。南明离火之威金石销逝铁木灰烟。琰的手法残忍之极,似乎有意降低了火劲的威力,将对手缓缓烧死。
“是昆仑的人。”残忍的手法保留了更多的痕迹,同盟弟子没费多少功夫就证明了对手的身份。
周洛黯然浩叹,几日前还凭空想象花飞花与梁铁鄯一场激战,如今就要换自己上场了。遥想第一高手之威,三人不住唏吁,商酌良久,终无良策。
“也许……”
“可能……”秋孤叶与妙徼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
“该来的总会来!”周洛没有理会妙徼和秋孤叶又说了些什么,径自向前走去,遥望星空,心中一片宁静。他的性子外和内刚,心中实有几分执拗,“既然避无可避,就让我见识一下天下第一的实力吧!”
鲜红的石榴花开得火一般的鲜艳,繁花锦簇的小楼旁剑风隐现,剑刃反射着初升朝阳的光芒,晃出白中泛金的光芒。
“周师叔!”见到周洛过来,几个女孩都停了下来,向周洛行礼问好,嘻嘻哈哈的表情上却没有几分恭敬。
自从那一日,已经十余天过去了,昆仑还没有什么动静,犹如石沉大海。秋孤叶和妙徼研究了几次始终不得要领。派去监视对方的人手人间蒸发的经历大家都有,可大可小,一般抓不到真凭实据也就不了了之。可如此嚣张的公然虐杀就不同了,完全会被解读成对昆仑的公然挑衅。
周洛本人倒是没什么反应,既然已经作了决定,周洛反而是最镇定的一人,该作什么作什么。
在连续十几天没有动静的时候,周洛还是忍不住心想:“难道真的这么好运?”随即又自己否决了这个念头,琰闹出的动静实在太大了……尽管事后作了一些补救,可是那围绕山庄连续冒起的火光看到的可不是一个两个,歧江市里早已传得沸沸扬扬。
秋孤叶和妙徼也没什么好解释,被昆仑监视两人都经验丰富,最多也就是暗中作掉,无法提供更多资料供周洛参考,猜测纷纷。
秋孤叶出乎意料的与李卓相处甚为相得,不但指点她一些入门剑法,而且收了李卓为记名弟子,不动声色的留了下来。峨嵋派也调遣了部分弟子入驻林泉山庄,虽然未必管用,总算寥胜于无,比起天师教的无所作为好了不少。周洛也都一一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你怎么来了?”李卓收起剑势,脸上微红还带着一些汗珠,十几天下来一套峨嵋入门流云剑法她已使得似模似样。
“我去琰那,路过这就顺便看看你。”周洛伸手拭去李卓额上的汗珠。
“我和你一起去,等会!”李卓转身跑回那几名正对着两人的亲昵举动嘻笑的峨嵋女孩当中,将宝剑交还其中一人,女孩们又是一阵戏闹。
她们都是秋孤叶的徒孙辈了,辈份有差异,年纪却比李卓小不了多少,很快就熟悉起来。因为李卓的关系,周洛也就从初见面时的“周师叔祖”降格成了“周师叔”。调到林泉山庄的峨嵋弟子都是秋孤叶一脉嫡系弟子,修为都不算差,但若与周洛相比自然远远不如。峨嵋以剑入道,融佛道两家于一体,走的是介乎外丹与内丹之间的路子,借外力而养内丹,细论起来与离火金身****倒是有点相似。
周洛心中对秋孤叶好感日增,对他的嫡系弟子也不吝啬,不少实用小巧的道术从他手上传了出去,很让这些峨嵋弟子得到好处。
一阵戏闹之后,李卓跑了回来,面色还有一点娇羞,牵著周洛的手。两人牵着手走在花丛中,周洛的麻烦李卓很是明白,暗自忧心,却从不在周洛面前表现出来。眼前的局势她也没有良方,面对周洛李卓没有说话,温柔沉静的抚慰着周洛的心灵,心灵深处却隐藏着一丝落寞。
周洛的世界仿佛与她越离越远,远得让她感觉陌生无力,无法为他分担一丝一毫。
和前几天一样,周洛运气为琰调理她体内燥乱的气流。琰的脸色鲜红,苍白的脸上现出不正常的娇艳,身体滚烫,一直陷入昏迷中,口中呢喃着胡言乱语。
她这样的状态已经持续好几天了,周洛却始终无法找到原因,只能每日助她压下体内燥乱的气息。可也是治标不治本,不到一天就故态复萌,毫无办法,妙徼和秋孤叶也没有更好的建议。
周洛将琰放在床上躺好,经过周洛真气的镇压,琰的状态稍好了一些,躺在床上象睡着了一样。“惹了个大麻烦,自己就抛下不管了。”望着琰沉睡中的容颜,周洛暗自叹息,却又不忍心真心责怪重病中的琰。习惯了身边有人吵吵闹闹,一下子冷清下来,心里不觉有些孤单。只是南方火灵病了怎么治?要是送医院管用就好了!
“我再去查查看,有什么方法能治好琰。”
李卓默默站起身来,她一直静静在一旁陪着周洛,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看到周洛对待琰的温柔举动,李卓心里不免有一些酸楚,她低应一声,转身向门外走去。
每天周洛为琰调理气息之后,都会独自进入山河表里乾坤图中,不但是为了查找救治琰的方法,也是为了寻求对抗梁铁鄯的力量,十几天下来收获也算不小,但若以之对抗架海紫金梁始终没有十足把握。若是琰平安无事或许尚可合力一拼,如今……两名金丹期高手联手的威力怎么也比不上一人身具二人之力,况且秋孤叶毕竟不如琰一般可信牢靠。
虽然知道山河表里乾坤图是琰和周洛共有的秘密,可在知道山河表里乾坤图的存在后,对于周洛和琰的隐瞒,李卓心里始终还是有几分介意。
“李卓!”李卓的表情让周洛心中极不好受。他伸手将李卓拉到身边,说:“你陪我一起去!”
“真的?”李卓眼中闪动着惊喜的光芒,抬头看着周洛的眼睛。
“当然是真的!我们说过不会分开。”事到临头周洛放开了一切,面临第一高手的威胁周洛行事越发没有顾忌,连对琰的承诺也顾不得了,将李卓搂入怀中,双手捏动法诀,一道迷蒙的光芒由他胸前闪现,逐渐扩大,形成一个球形。
光芒过后,两人消失在这个世界当中。
山雨欲来风满楼,如今的同盟内部也是纷争不休。
近年来随着经营路线的不同,同盟内部分歧日益加剧。凭借优势的经济实力,峨嵋、华山两派在同盟中取得了日益重要的地位。而发展思路的接近,也让两派日益接近,逐渐在同盟内部形成了一个小集团。在峨嵋的支持下,改四大派为五大派,让华山取得与少林、武当、天师教同等地位的呼声越来越高,双方的摩擦也日渐激烈。
秋孤叶此行实有深意。
数月以来,青符药业发展迅猛。借助以聚灵丹为依托的一系列优势产品,迅速占领了g省市场,并且向整个西南地区辐射。如今周洛又得到了银鑫。在可预见的将来,青符药业的销售范围必将进一步扩大。
峨嵋下属各集团公司正首当其冲。
不同于依然依托“传统经营项目”的天师教,峨嵋、华山的经营早已转入了全新的思路,走的是企业化、集约化的道路。充分发挥本身优势,使得他们的经济实力远远超越了抱残守缺的天师教和少林、武当。两派名下数十家大小公司、厂矿分布在川、陕两省的广大地区,渗入了经济领域的每一个环节,在地方政、经两方面的影响力远非其它三大派可比。
反过来说,下属各集团公司对峨嵋的意义也日渐重要,不可掉以轻心。协调与周洛的关系就成为了峨嵋目前最重要的任务。
峨嵋、华山经济实力占优,而少林、武当、天师教则占据了道德的制高点。
从某种意义上说,龚德生的猜测并没有错,峨嵋确实和成都军区以及川中许多地方官员关系错综复杂;可是从另一方面说,这个猜测绝对高估了峨嵋。与昆仑有意在地方政府中培植势力不同,峨嵋无论与军队还是地方官员的交往都维持在一个相对纯洁的层次,只是为了保障下属企业的顺利发展。与峨嵋交好的官员完全不知和自己打交道的就是赫赫有名的峨嵋派,甚至不知峨嵋的存在,他们看到的仅仅是一些普通企业,这在当前社会是完全合法的。
当然也有不合法的地方,从事企业经营,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一清如水。峨嵋下属企业也少不了一些不清不楚的帐目,无官不商,作生意少不了政府的支持,这几乎是人人都明白的道理。
可是这个当今社会通行的“道理”在传统保守的同盟会议上始终是摆不上桌面的。两派下属企业和政府官员间的私下来往屡屡被其它三大派所诟病,高举大义的旗帜予以打击。同盟并不是国家执法机关,重视证据也不是同盟的传统,仅仅一些传闻已经足以构成峨嵋、华山被攻击的口实。况且从峨嵋总舵夺取证据困难,对付那些贪官却不算太难。峨嵋派也不可能每送一份礼就派专人保护。在同盟会议上往往抬不起头来。
况且无论时代怎么变化,各门派间的交往存在唯一不变的准则──拳头大就是道理!经济实力的增长,使得峨嵋、华山在弟子人数上占据了全面优势,但在超级高手方面却是绝对的劣势。总体来说双方保持了一个平衡。
在这种情况下,周洛的立场就显得至关重要。本着对等交流的原则,对于金丹期高手、青符掌门周洛,峨嵋派中有资格和他谈条件的也只有秋孤叶一人。秋孤叶此行也是为了和周洛达成一个协议,至少在商业上,保证峨嵋的经济基础不被动摇。而之后发生的一连串事件让秋孤叶还来不及开口就已经形势大变。
与周洛一番畅谈之后,秋孤叶对周洛颇为欣赏。不仅仅在道法见识上,意识形态方面也是一样,周洛自然不会觉得峨嵋的作法有何不对。从经营思路来说,周洛是真心赞赏,确确实实认为峨嵋比其它三派高了一筹。
道法修为上的见识也还罢了,经营思路得到认同却让在同盟内被排挤了十几年的秋孤叶大为高兴,将周洛引为知己。
事态的最新发展早已反馈到了同盟,在同盟内部掀起轩然大波。同盟与昆仑之间的恩恩怨怨可说是鲜血铸成。虽然20多年来风平浪静,但也不在乎多周洛这一笔。六大高手合力也未必怕了梁铁鄯。
在普遍看来,昆仑实力今不如昔,正是清算的大好时机。峨嵋自然一力主张全力支援周洛。可和平的日子过久了,总会有人推三阻四,况且同盟之机构臃肿也不是今日开始,事情就这么拖了下来。
围绕这一问题,已经演化成同盟内部两大派系角逐、较劲,再不是道理可以说得清的。支持与不支持也无法一言以蔽之。天师教的地位最为尴尬,同盟之内,天师教与青符一脉渊源最深,但在峨嵋公然支持周洛之后,却万万不愿符合峨嵋的言论,立场暧昧,摇摆不定。周洛本人虽然挂着同盟长老的头衔,却从未对同盟有过归属感,向同盟求援的念头想都没想过。其中奥妙,秋孤叶、妙徼不约而同,具未向他言明。
两派人马各行其是。
十几日来,峨嵋、华山两派高手陆续增援林泉山庄,进驻歧江市内,少林、武当、天师教却按兵不动,同盟隐隐形成分裂局面。
十五 姑射青衣
云海茫茫,霞光万道,瑞气千条,五彩缤纷的云彩在身边飘荡。
在这个独立的天地中周洛再无顾忌,搂着李卓御气飞行。拂面而来的劲风都被周洛的护体真气栏在数尺以外,两人由层层云彩中穿过,宛如神仙。
李卓紧紧依偎在周洛怀中,抬眼望向御风而行的周洛,心神迷醉,充满了柔情蜜意,能够分享周洛心中最深的秘密,让她一颗心格外喜悦。
“哇!”突破云层,山河表里乾坤图中广袤的天地让李卓情不自禁的大叫出声。极远处的山川隐隐,海天一线,无边无际连绵不绝的宫室楼台出现眼前,金碧辉煌巧夺天功,极尽恢宏之能事,远远望去一眼望不到头。
一支数十丈高的白玉华表扑面而来。
周洛带着李卓绕着华表顶端盘旋一周,缓缓下降。
站在地面上,才让人深刻感觉到白玉华表威凌天下,埤睨群雄的气势。古朴巍峨的建筑雕满了神情凶恶的神明图案,一股凶煞气焰让人心神震动。
“这是镇神碑,上有神灵图象七百八十六个,代表了被穹庐散人拘押的七百八十六名天神元灵。”周洛看着一脸惊叹的李卓解释说,“焚璃仙宫内按五行方位,分赤黄白青黑五色,一共有五座这样的石碑。其它方位尚有仙、鬼、妖、魔四碑,在这里是看不到的。”
“哦”李卓犹自一脸震惊的仰望着高耸入云的镇神碑,也不知听清周洛的话没有。
周洛暗自一笑,径自将李卓抱入怀中,腾身向前飘去。
穹庐散人身为天下群仙之首,悟通道之极致的少数人物之一,凶名远播,是三十三天也不愿轻易招惹的人物。昔日这十里华台总是神魔群仙亦要规规矩矩脚踏实地步行通过,不想今日一个尚不入流的小子在上面大摇大摆御气飞行,直叫人感叹世态炎凉。
一路行来,周洛指点江山,为李卓讲解一台一石、一草一木的典故,惹来阵阵惊叹与娇笑。穹庐散人以散仙之身领袖天下群仙靠的就是双手打下的江山,这十里华台蕴藏着无数的刀光血影、明争暗斗,惊心动魄、百转柔情之处亦不逊人间。看着李卓开心至极的容颜周洛也放开胸怀,使出浑身解术,为李卓一一讲述。
来到冲霄殿前已是大半天过去。
“这冲霄殿前是穹庐散人大会天下群仙之处,可容纳仙人妖灵十万,只有少数地位高的才能登殿参拜……”周洛说到这里声音忽然一滞,方才继续解说下去。他心中突然想到,穹庐散人行事如此高调,只怕与三十三天冲突难免。纵然有山河表里乾坤图之助,受限于散仙之体,也难是三十三天之主对手。穹庐散人苦心孤诣,不惜冒险重修离火金身****只怕与此脱不了关系。而以穹庐散人的通天神威会在“上等龙”手里翻船,难保不是三十三天从中弄鬼。
“无论天上人间勾心斗角概莫能免!”周洛心中黯然浩叹,回首想起琰的奇异病情,更觉黯然。以穹庐散人领袖天下群仙尚不能保永世平安,自己又怎能仅仅因为晋身金丹期而觉得自保无豫?梁铁鄯还不是被逼退隐昆仑20余年,若不能掌握天下至强的力量,就不会有绝对的安全!
焚璃仙宫中诸般灵药无缺,天材地宝比比皆是,周洛却不敢给琰冒然服下,胡乱使用,心中更添烦忧。每为李卓讲解一处胜景来历,心中当日与琰共同游赏的情景就历历在目,自然浮现。回想起琰的一言一语,不知不觉间,大半年相处,琰的身影已在周洛心中占据了一个重要位子。
一张白玉长案上,玄甲、青冥、龙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