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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书网 > 霸道病娇爱上我 > 第31章

第31章

沈绍珩本就因为他丢了一次脸,这时候见靳若崖还来质问他,顿时表情更加不好看了:“靳兄,你不是说你也是京城人士,但是为什么会不知道缘来街的文斗?”

靳若崖表情僵了僵,伸手揉了揉脸,等到再抬起脸的时候,就已经换上了另外一副表情。脸上的怒气不见了,反而换上了淡淡的愧疚:“都是为兄不好,为兄多年没有回京,而且家道中落,以前的亲戚都不见了,这缘来街的事,也忘了个七七八八,还望沈兄见谅。”

这一番话说的是滴水不漏,既解释了自己刚才的行为,又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下。

沈绍珩不是那样咄咄逼人的人,见靳若崖已经道歉,话又说的诚恳,便挥了挥手道:“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靳兄,日后你的仕途,可能要艰难一些了。”

听见沈绍珩的话,靳若崖的表情凝了凝,然后又苦笑着摇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就当是老天爷给我的磨练吧,反正我从小经历过的磨难,也不止这一件了。”

一旁的穆培培一听,便好奇地问道:“你都经历过什么?”

靳若崖抬眼看向她,笑着说道:“我家从小万贯家财,结果我三岁的时候就因为这万贯家财被歹人勒索,索­性­捡了一条命回来,十岁的时候,家父被人诬陷,成了阶下囚,我便寄养在祖父家中,反倒因祸得福,学了一身学问,可惜的是,后来我祖父也去世了,我便去晋阳学院求学,如今会试在即,正是博名声的好时机,却出了这样的事情。”

几个小姐顿时都掩住了嘴,这样的身世,实在是太艰难了一些,怪不得他说自己经历过的磨难不止一件。

穆培培有些歉意地说道:“我没想到靳公子身世竟如此坎坷,刚才我说的话若是冒犯了靳公子,还望靳公子见谅。”她眼中充满了对靳若崖的歉意已经一丝小小的……心疼?

靳若崖淡淡一笑:“靳某人早已放下,何来什么冒犯不冒犯的。”

穆培培见状,看着靳若崖的目光更加热切。

两人的目光还没缠绵一会儿,莘念玉突然说道:“那是不是靖王?”

众人转脸一看,可不就是靖王,他身旁还跟着两个小姐。这一下,除了沈绍珩和6省杜绮雨,众人均转脸看向沈歆,他们可都知道靖王与沈歆之间的那些纠葛。

还有最近的反转,更是让人想不到。当初皇上让靖王娶沈歆,靖王却抗旨求娶了秦琥,可是转眼间,靖王又退了原本求娶的秦琥的婚,又在高阳公主的品酒宴上与靖王传出了那样的事情。

沈歆却没空管众人的目光,她看向靖王,朝他翘了翘­唇­角。靖王看见沈歆更如同寒冬遇春,脸上原本的冰冷全都没了,只剩下慢慢的柔和。

一个闪身,靖王已经来到了沈歆身边,他伸手蹭了蹭沈歆的脸道:“早知道我该甩了她们,早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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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歆灿然一笑,与刚才的一派淡然简直像是两个人,她的笑容实在妍丽,像是原本闭合的花朵儿霎时间盛放了一样,引的人移不开眼。

沈歆伸手抓住靖王的手,开口道:“你倒许久没出现了。”

没等靖王说话,刚才在靖王身边的两个小姐已经来到了他们面前。其中一个是高阳公主,她来到沈歆身边,看了靖王一眼,才开口道:“歆儿,你别担心,我相信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你只要照实说就行。”

沈歆眯起眼看着她,片刻后转脸看向那个蒙着一层厚厚面纱的小姐。

第一眼,沈歆就认出来了,那是秦琥。

为什么,她要在脸上带一层面纱?现在是夏天,穿多一点都觉得热,更何况是面纱,换了旁人,帷帽都不见得愿意带上。

沈歆敛去眼中的思绪,开口说道:“怎么了?”

秦琥开口,声音里带着一股怨愤:“歆儿,为什么你要害我?”

“害你,我怎么害你了?”沈歆反问道。

秦琥挣扎了片刻,终于抖着手,要去揭开脸上的面纱,高阳公主却阻止了她:“大庭广众的,有什么事情回宫再说。”

秦琥冷冷地看向高阳:“我知道公主与歆儿关系好,但是就因为关系好,所以出了什么事情公主袒护歆儿对吗?!”

沈歆淡淡一笑,来到秦琥身边,伸手揭开了秦琥脸上的面纱。众人看见秦琥面纱下的脸,顿时都出一阵阵惊呼。

沈歆挑了挑眉,也有些惊讶:“这是怎么回事?”

面纱之下,秦琥的整张脸上,都泛上了一些黑乎乎的小斑点,这些小斑点在秦琥脸上,把原本娇俏可人的女孩,衬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靖王从沈歆身后抱住她:“今天早上,她去宫里,一状告到了父皇面前,说脸上是因为用了琉璃阁的胭脂才变成这样的,父皇把这件事交给了皇后,刚好我在,我就来找你了。别担心,你不会有事的。”

沈歆沉了沉眉眼,转头看向靖王:“我不担心,只是没想到,她会那么舍得……”

那么舍得,居然用自己做一个局。

这个局解了,琉璃阁就能从此顺风顺水,名声大震。解不了,那琉璃阁就会变成别人的囊中之物。

这个方法也太老了一些,当初桃花阁被对付,不就是这一招吗?

沈歆挣开了靖王的手,来到沈郃身边,在她耳边说道:“现在立刻去琉璃阁,马上关门,今天之内卖出的胭脂全部追回,让柳女医,胭脂里面有没有被人加了料。还有,看住了那些制胭脂的小姐们,一旦她们有什么异常动作,马上截了,你就请她们去侯府小住一阵,这些人里没有人有什么不能惹的背景,你说的话,她们不敢拒绝。”

沈妍在一旁,眼里露出了一道看热闹的光芒,沈歆看向她,微微一顿,之后说道:“你也随郃儿一起去吧,有什么她不好办的不好说的,你来说。”

沈妍点了点头,又有些担心地看向沈歆,犹豫着说道:“姐姐,你会不会有事?”

沈歆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没有说话—身往靖王身边走去,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一前一后,往外走去。

高阳公主看向走在前方的沈歆,开口说道:“歆儿,你­干­什么去?”

“去宫里。”沈歆头也不回地答道。

高阳公主跺了跺脚,转身跟上了他们。

秦琥眼里泛起幽绿的光芒,她神­色­不明地盯了一会靖王的背影,然后重新戴上了面纱。

靖王看着走在他前头的沈歆,她步伐不大,度却不慢,腰挺的笔直,乌里传来一阵芳香。

这让他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他就是这样,跟在沈歆身后,那个时候,沈歆唤他夫君,她一直一直往前走,他跟着她。

开始的时候,他是想只看着沈歆的背影的,可是到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想要沈歆回过头了,哪怕一次也好,哪怕只是一个侧脸也好。

靖王疾走两步,与沈歆并肩走着,从他的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沈歆的侧脸,她眉头微蹙着,神­色­有些凝重,更多的却是不畏惧。这样的沈歆,最让靖王痴迷。

沈歆感受到了靖王的目光,转头看他:“你怎么了?”

靖王勾起­唇­角:“没怎么。”目光却还是看着沈歆。

沈歆也就不再理会靖王的目光,他时常这样,上辈子也是这样,哪怕只看着自己,看一天,也不觉得厌倦。

沈歆等人一走了之了,留下沈郃和沈妍两人忙翻了天。6省等人自然是看见沈歆走时的凝重脸­色­了,纷纷围上沈郃,一来是说自己可以帮忙,二来,也是想要知道究竟生了什么事。

沈郃也不知道,自然难以告诉他们,只能露出一个感激的笑脸道:“多谢各位了,如果有什么需要各位帮忙的,我们一定不会客气。”

6省见了,急的像是自己家出了事情一样,却又不敢贸然开口。

沈绍珩见状,匆匆对靳若崖说道:“今天就先这样吧,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说着,就来到了沈郃两人旁边,护送着他们离开。

靳若崖看了看四周,拔腿跟了上去。一直追到了马车旁边,才跟上沈郃等人。

见到靳若崖跟上,沈绍珩有些惊讶:“靳兄,你怎么来了?是有什么事情吗?”

靳若崖喘了两口气才开口道:“我也跟你们一起去,说不定有什么事情是我可以帮的上忙的呢。”

沈郃朝沈绍珩摇了摇头,恐怕就连沈绍珩都不能跟着她们,更何况是一个外人。

沈绍珩见到沈郃的表情,就知道靳若崖不能跟着,便婉拒道:“如今天气炎热,又怎么能劳烦靳兄呢,再说那些事情我们都能处理,靳兄有事的话,万不必来帮我们的。”

靳若崖正了正脸­色­,正气凛然地开口说道:“沈兄,我们相交如此之久,你还不明白我的为人吗,既然是沈兄有事,那我就更不会离开了,除非沈兄不认我这个朋友。”

沈妍原本已经进了马车,听见靳若崖的声音,有些不耐烦地探出头来:“难不成不是因为你没有马车回去吗?”

靳若崖来的时候,就是坐沈绍珩的马车来的,现在沈绍珩要走,那他哪里还有什么马车啊。现在又正值最热的时候,要让他走着回去,岂不是要了他的命。

沈绍珩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这个。”他心下对靳若崖有些鄙夷了,不过是一辆马车,他直说就是,还用得着绕那么大一个圈子吗?心境换了,语气当下就有些淡淡的了,“靳兄不用担心马车的事,我会让人送你回去的。”

然而听见了沈绍珩的话,靳若崖却像是受到了什么侮辱一样。怒目圆睁,咬牙切齿地说道:“如果我真的是像沈姑娘说的那样,那就让我被天打五雷轰!”

这毒誓的有点狠了,大郯国人十有三信佛,十有三信道,不管是佛还是道,天打雷劈这个誓言,是最重的了。 ...

沈绍珩连忙道:“靳兄,我没有那个意思。”

靳若崖冷笑了一声说道:“我知道你不信我,好,那我们今天就割袍断义!”说着,靳若崖就真的要去撕他那绿袍的下摆。

沈绍珩只好道:“靳兄,那你跟我们去就是。”

靳若崖像是听不见一样,还在那里撕他衣袍的下摆。沈妍冷笑一声道:“二哥哥,你让他撕就是,他那袍子可是津丝的,我还没见过有人能撕坏津丝呢。”

沈绍珩见靳若崖面红耳赤的,只好瞪了一眼沈妍道:“还不快跟靳兄道歉!”

沈妍才不听他的,啪的一声关上了车窗。

沈郃也有些不耐烦了:“哥哥,我们已经在这儿浪费了好些时候了,姐姐吩咐的事情还没做呢,不过是一个同窗而已,你们也没有歃血为盟,他要割袍断义你就让他割吧,我看他不像是来帮我们的,倒像是来拖后腿的。”说着,沈郃扭身进了马车,也不等沈绍珩了,径自吩咐车夫去琉璃阁。

见沈郃说了那样一番话后走了,靳若崖脸­色­也有些僵:“看来沈兄是不缺我这个朋友了。”

沈绍珩只能敷衍道:“靳兄,我现在是真的有事,恕不奉陪了。”说完,沈绍珩松了一口气,四下看了一眼,找到自己的马车,坐上去了。

然而不知道什么时候,靳若崖也跟了上来,他朝沈绍珩拱手道:“罢了,咱们同窗这么多年了,我怎么能因为这点小事就与沈兄割袍断义呢。”

听见靳若崖说出这么一番话,再想想他之前的作为,沈绍珩头一回觉得,自己可能结交错了人。

他皱着眉,吩咐车夫跟上了沈郃她们。

此时,沈歆等人已经来到了皇宫里。

皇后早早地派人来宫门外候着,还是熟人,絮芳女官。

絮芳来到几人身边,先依次行了礼,然后道:“皇后娘娘已经请了镇北侯夫人和威远侯夫人进宫,淑贵妃娘娘也在,皇后娘娘让我告诉沈小姐和秦小姐,一旦查出真凶,绝对严惩不贷。但皇后娘娘贤明宽厚,同样不会冤枉任何一个人。”

沈歆微微颔:“皇后娘娘英明。”

秦琥也道:“一切都听皇后娘娘的。”说完,她看了沈歆一眼,却见沈歆没有看她,而是和她身边的靖王对视了一眼,这个场景深深地刺伤了她的心。她攥紧了手,连指甲折断在手心里也一无所觉。

絮芳女官和高阳公主齐齐看了她一眼,秦琥连忙低头看向地上。

两人收回目光,絮芳女官便带着他们往栖凤宫走去。

几人很快来到栖凤宫外,这个时候他们才知道,来看的不只是淑贵妃,羽妃和几个妃子也来了,此时众人正坐在一边看热闹。

正中上方坐着的是皇后娘娘,站在皇后娘娘面前的,一个是威远侯夫人,另外一个就是蒋氏。

威远侯夫人一直在说着什么,而蒋氏则什么都不说,一动一静,对比明显。

而皇后此时,显然有些不耐烦了。

“皇后娘娘,我的琥儿善良天真,还以为那个心思歹毒的沈歆是真的拿她当做好友,可人家非但一声不响地夺了她的未婚夫,现在还把她的脸弄成了这样,我的琥儿,日后可怎么嫁人啊!”

皇后娘娘蹙眉看了她一眼:“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你也要拿出来说一说,你可别忘了,圣上当日曾为靖王许的就是沈歆……歆儿,你们来了。”

这明显袒护让淑贵妃勾了勾嘴角,皇后冷眼看了看她,才让她不敢再露出这样的表情。

沈歆等人齐齐地见了礼。皇后道:“靖王,你怎么也来了,正好,你父皇正找你呢,你快去吧。”

靖王转脸看了看沈歆,沈歆对他微微点了点头,靖王这才开口说道:“既然如此,儿臣就先告退了。”说完,大步走了出去。

皇后此时,才看向秦琥说道:“既然你说你是因为琉璃阁的胭脂才变成这样的,那胭脂呢?”

高阳公主来到皇后身边,撒娇道:“母后,歆儿她们才来呢,也不让她们歇一会。”高阳公主幼年时就失去了母妃,在皇后身边养了几年,虽说没有正式认到皇后名下,但是有时,高阳公主也叫母后的。皇上皇后都喜欢她,也只有在皇上皇后面前,高阳公主会撒娇卖痴。

皇后显然很享用高阳公主的撒娇,一叠声道:“好好好,母后听高阳的,我刚才已经吩咐御膳房做了一些­乳­糕、­奶­球,让她们歇一阵再说吧。”

皇后的话,自然没人敢有异议。

沈歆来到蒋氏身边,伸手握住了蒋氏的手,她手心里全都是汗,可见她刚才有多么紧张。但她脸上却没有显现出来,看着沈歆的目光里只有信任:“歆姐儿,娘相信这件事不是你做的。”

一旁的威远侯夫人听了,冷冷一笑道:“恐怕你根本就没认清你女儿的真面目。”

这句话说的可是字字诛心,蒋氏冷着脸回道:“我女儿本就貌美,和靖王又曾经见过,岂是你女儿可以比的,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两人不过是闹了别扭,你倒真当自己女儿是天仙下凡呢。”

威远侯夫人气的连话都说不过来了,自从女儿婚事被退,她就被少听过这样的话,不过这回是当着皇后娘娘的面,还有那么多妃子在,他们秦家的笑话,算是被人给看尽了。

她顺了一会气,刚想反驳,一旁的秦琥却拉住了她:“娘,您别生气了,我相信歆儿,她不是这样的人。听说琉璃阁也不是歆儿在管,说不定啊,是旁人做的,歆儿不会做这样的事的。”

这个旁人还能有谁,不就是沈郃,这是在暗示沈歆把一切都推到沈郃头上?

威远侯夫人一脸疼惜:“我的琥儿,你怎么这么善良,娘倒想你恶毒一点,也不用遭受那么大的罪过。”

两人一唱一和的,母慈女孝,倒是一出好戏。

沈歆权当这是一出好戏来看,这一切只能是淑贵妃在背后­操­纵,淑贵妃的手段沈歆了解着呢,只要沈郃照着她吩咐的做了,那这一局,她有信心能解开。

歇了一会,皇后才道:“好了,你们也歇够了,咱们现在便开始说吧。那有毒的胭脂在哪儿呢?”

威远侯夫人开口道:“已经带来了,就在外面呢。”

“传进来。”

皇后一声令下,很快就有两个宫女端了那些胭脂上来。沈歆看了一眼,那上面的花纹没有一点差错,这的确是她那天带来的胭脂,可她那天带来的决没有问题,如果她们要做手脚的话,恐怕会很困难。

这些胭脂固若凝脂,不显眼的地方,还刻上了琉璃阁的专属图案。一点点变动,或者沾了一点点东西,都可以看出来。

皇后问道:“歆儿,这些就是你上回带进宫里,然后被淑妃送给秦琥的那些胭脂吗?”

沈歆点了点头,坦然道:“就是这些。”

皇后又问:“这些胭脂可曾有人动过?”这回问的是秦琥。

秦琥连忙 ...

(道:“我送给了嫂子还有几个妹妹,她们现在也跟我一般模样。”

这时,一个丫鬟脚步匆匆地进来,在皇后耳边耳语了两句。

皇后蹙眉:“你们确定是胭脂的问题?”

秦琥很肯定地点了点头:“除了这些胭脂,也没有别的了。不过,这些胭脂是要沾了水,脸上才会出现黑”

“可太医检查了这些胭脂,说它们没有问题,里面用的材料,也是顶好的。”

秦琥表情刹那间变了,她有些焦急地说道:“不可能啊,我们几个脸上都出现了这种斑,如果胭脂没有问题的话,那还能是什么有问题。”

皇后有些不耐烦了:“怎么,倒要我给你找问题?”

沈歆这时候站了出来,开口道:“我想问问,这胭脂是沾了水之后多久,才会出现这种小黑斑?”

秦琥看了她一眼,眼睛微红,眼里有些泪水,她低声道:“沾了水之后就会出现。”

沈歆点了点头道:“好,那就让我试试。”

“试什么?”高阳公主紧张地道,“歆儿,这件事本来就跟你的胭脂无关,我看啊,她们就是找不到原因,所以才赖在你头上。”

宣威侯夫人失态地喊道:“不可能,就是这胭脂的原因!”

沈歆对她笑了笑,示意没关系,然后说道:“既然宣威侯夫人如此笃定,那就更要试一试了。”

高阳公主有些焦急,皇后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然后道:“既然如此,你们便把那胭脂拿上来吧,让歆儿试试。”

沈歆对皇后行了一礼,等到宫女来到近前,她随意打开了一个,仔细看了看,果然是用过的,看上去只用了一两次的样子,红绸和小刷子等都在,只有胭脂上左侧有浅浅一道刮痕而已,其它的什么都没有。

沈歆想了想,顺着那一道刮痕,用指尖挑了一些,抹在手上。

自然有宫女去端来了水盆,沈歆揉了揉,等到胭脂在手上化开了,才将手放进水盆里去洗­干­净。

擦­干­了手,沈歆将手晾在众人面前,一刻钟过去了,两刻钟过去了,过了很久,却不见沈歆的手又什么变化。

羽妃先起身说道:“我就说嘛,以沈小姐的脾­性­,看谁不顺眼了,上去打两巴掌才对,怎么可能用这样的招数。皇后英明,臣妾就先告退了。”

余下的妃子也都66续续地走了,宣威侯夫人一脸的不敢相信,秦琥也是,怔怔地看着沈歆的手,眼泪啪嗒啪嗒地落在地上。

沈歆在蒋氏耳边说道:“娘,你也走吧。”

蒋氏此时放宽了心,便说道:“那你小心一些。”然后向皇后告退了。

最后一个离开的是淑贵妃,她看了看沈歆的手,然后意味深长地一笑道:“这双手倒是好看,看来沈小姐平时没少用心保养啊。”

沈歆对她一笑,没有说话。

宣威侯夫人和秦琥哭的皇后心烦,她道:“好了,哭什么哭,被你们冤枉的还没哭呢。”说着又对沈歆道,“歆儿,你说吧,要什么补偿?”

沈歆微微一笑:“我只要宣威侯夫人认错就行。”

宣威侯夫人和秦琥齐齐愣住,片刻之后秦琥回神,说道:“歆儿,我给你赔礼便是,我娘她……”

“不愿意就算了,宣威侯夫人毕竟也算是我的长辈,这个认错,我不要也可以。”

听了沈歆的话,皇后娘娘冷笑道:“刚才还信誓旦旦的污蔑人,怎么现在反倒不敢了,不就是认个错,宣威侯夫人,你不愿意吗?”

宣威侯夫人汗如雨下,她看向沈歆,目光里带着深深的恨意。

沈歆倒有些漫不经心,如果这真的是淑贵妃布的局,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破了?来之前,她们不会准备好吗?

56|【更新】 敌袭

( 过了不知多久,定远侯夫人才低下头,喘着粗气说道:“我……我错了。”

沈歆翘了翘嘴角,却是看向秦琥:“无碍,只要下次不再出这样的事情就行。”

听见沈歆的话,定远侯夫人几乎吐血,她咬着牙,恩了一声。

秦琥看见了沈歆的眼神,脸上闪过一丝恼怒,然后和定远侯夫人一起匆匆离开了。

高阳公主有些惊异地说道:“歆儿,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解决了,本宫没想到,你居然敢用手去试那胭脂。”

沈歆微微一笑:“不过就是一些黑斑,长在手上也不碍事,何况,既然能长,自然也能褪掉,她不敢在里面下褪不掉的东西的。”

那个女人舍得用自己容貌去设局呢,谁能忍受自己下半辈子都生活在别人异样的目光和嘲笑里,除非……沈歆垂下眼睛。

除非收获的比付出的多很多。

沈歆告别了皇后和高阳公主往琉璃阁赶去,等到了琉璃阁,沈郃他们也都还没有走。

沈歆一眼就看见了靳若崖,她蹙了蹙眉,转过脸看向沈郃:“他怎么在这里?”

沈郃附在沈歆耳边说道:“姐姐,这件事要问哥哥,可不能怪我。”

沈歆挑了挑眉,看向沈绍珩。

沈绍珩没听见沈郃和沈歆的话,还以为沈歆是有事情找他,顿时将手上的东西一扔,朝沈歆两人走了过来。

靳若崖见状也要跟上去,沈妍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挡住他的去路,呵呵一笑道:“靳公子,我姐姐叫的只有我二哥哥。”说完了,抬脚也往他们那边走去。

靳若崖有些不服气地道:“沈小姐也没有叫你吧。”

沈妍转脸朝他一笑道:“谁让那是我姐姐,她没叫我,我也能找她啊。”说完,冲他做了一个鬼脸,飞快地跑到了沈歆身边。

正巧听见沈歆在训沈绍珩:“你知道今天生了什么事情吗?交的什么朋友都乱领到这里来,爹让你多结交些同门,没让你对所有人都掏心掏肺吧。”

沈绍珩低着头,喏喏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沈妍见状偷笑着补了一刀:“刚刚姐姐叫哥哥,我还见他想跟上来呢,还真是不知所谓,瞧他看着大姐姐二姐姐的样子,眼里跟能光一样的。”

沈歆伸手敲了敲她的头:“就你知道的多。”沈歆抿­唇­一笑。

沈郃道:“所有事情都已经按照姐姐说的做过了,今日里卖出去的胭脂已经收回来的十之*,我们是用两倍的价格回收的,还承诺了日后会还给她们一盒胭脂。”

“那些胭脂在哪?”

沈郃连忙带着沈歆去看那些胭脂存放的地方,虽说沈郃她们已经检查过了,可是沈歆还是不放心,一盒盒将这些胭脂拿出来看了。

看上去什么问题都没有,柳女医也来帮忙看了看这些胭脂,她的回答跟太医的回答一样,这些胭脂都好好的,用的材料也是顶好的,万不会出什么差错。

柳女医都这么说了,沈歆只能跟沈郃等人一会回到了侯府里。又被沈彦卓找了去,问了好一阵子的话,这才放她会自己的院子。

沈歆一夜都没有睡着,半梦半醒中都在想着淑贵妃的后手究竟是什么。

早晨起来的时候,这半夜没睡的后遗症便来找沈歆了,她只觉得头一丝一缕的疼,眼下也有些青紫的痕迹。

沈歆抚了抚额头,正要叫人,恍然间却现床边正坐着一个人。不知道从哪扇窗户刮过来一阵风,将纱幔吹的四处飘荡。

让沈歆看见了那人的脸,是靖王。

靖王定定的看着沈歆,见沈歆是真的醒了,他才撩开纱幔,钻到沈歆的床上,慢条斯理地为沈歆穿衣裳。

沈歆被吓了一跳,有些不悦地说道:“这还是早晨呢,你怎么来了也不出声。”说完又打了一个哈欠。

靖王倒不介意沈歆的不悦,一边为沈歆穿衣一边说道:“这会儿岳父大人不会在你院子里头。”说着又看了看沈歆眼下的乌青,“我听高阳说,你在栖凤宫里头可是大获全胜,怎么现在反倒无­精­打采的?”

沈歆摇了摇头:“我可没胜呢,以淑贵妃的手段,我总觉得这件事没有这么容易结束。栖凤宫里赢了,我还觉得不对劲呢。”

靖王为沈歆穿好了上头千叶海棠衫,然后才道:“既然惹的歆儿不高兴,那他就不必活在这世上了。”就算是他母妃也比不得歆儿重要。

沈歆吓了一跳,原本还有些困意的,这下倒是全都清醒了,她看了靖王一眼,蹙眉道:“淑贵妃是你母妃,你怎么能随口说出这样的话。”如果被旁人听见了,少不得又是一场灾难。

靖王浑不在意的一笑,突然张口将沈歆的耳朵吃进嘴里。沈歆的脸腾地一下红了,有些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道:“耳朵怎么可以吃呢,脏死了。”

靖王将沈歆的耳朵吐了出来,带着笑意地开口道:“一点也不脏,我的歆儿,哪儿都是­干­净的。”

沈歆红着脸嗔道:“话倒是说的好听……”

靖王突然带着她倒在了床上,沈歆能够感受到靖王的手正摸着她胸前那一处,沈歆忍不住喘了一口气,胸脯更是上下起伏。

靖王将沈歆的脸掰过来,负了上去,极尽缠绵地在她口中翻天覆地。沈歆由着她去,只红着脸搂住了他的脖子,原本身上穿好的衣衫又被靖王一件件褪去。

正情浓时,突然一阵咯吱的开门声把两人惊醒。

靖王不在意地继续吻沈歆,可沈歆不能不在意,这儿是她的院子,进出往来的都是她的丫鬟们,还有可能是沈郃和沈妍,想到这里,沈歆也沉不住气了,伸手推了推靖王的胸膛。

靖王依依不舍地离开沈歆,临末了还不忘在沈歆胸前揉一揉。

“小姐,您醒了没有?”声音是立夏的,想来是听到了动静来询问的。

沈歆强硬着将靖王搁在自己胸前的手给拿开了,这才回答道:“我已经醒了。”

“那奴婢服侍小姐更衣。”立夏说着,就要进来,沈歆立刻就喝止她道:“立夏,你先别进来。”

靖王的手又开始在沈歆身上作怪,沈歆强忍着没有出声音,但还是弄出了些动静,让立夏觉得奇怪。

顿了顿,沈歆才说道:“立夏,你先出去吧,我暂时不想起来,等会需要你时,我自然会叫你的。”

立夏踌躇了一会,还是乖乖地听了沈歆的话,出去了,出去的时候,也不忘将门给带上。

终于可以松一口气,沈歆立刻瞪了靖王一眼,捏着拳头在他胸膛上砸了两下:“你刚才……刚才那样是在­干­嘛,万一被立夏现了怎么办?!”

靖王唔了一声:“那便现了吧,正好日后我也不必避着她们了。”

沈歆一时无语,又无可奈何,只好不理会靖王,径自下了床。沈歆穿好衣裳,坐到梳妆台前。

靖王也起身,来到沈歆身前,伸手拿起梳妆台上 ...

(的梳子,为沈歆梳她那乌黑柔顺的三千青丝。

沈歆伸手拿起胭脂盒子,细细地看,嘴里喃喃道:“究竟是下在哪里的呢?”

靖王伸手捻了小刷子,往胭脂上浅浅一擦,嘴里道:“歆儿,何必为这些小事为难,为夫来给你上妆。”

沈歆突然伸手抓住了靖王的手,眼睛朝那小刷子上看去,看了半响,才开口道:“我怎么没有想到。”她豁地起身,推了推靖王道,“靖王,你快些去定远侯府,我要秦琥脸上黑斑的解药,如果秦琥那里没有,就去淑贵妃那找,一定要找到!”

靖王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小刷子,玲珑小巧,不过沈歆尾指一半大小,看上去­精­致极了。他随手将小刷子扔回了沈歆的梳妆台上,然后从窗户跳了出去。

沈歆平静了一会,开口喊道:“立夏,进来为我梳洗,还有落梅几个,把她们都叫过来,我有事吩咐。”

立夏立刻进来,她身后还跟着一个端了水盆的二等丫鬟,见了沈歆,她先行礼,然后道:“已经让人去唤姐姐她们了。”

沈歆点了点头,坐在那里任立夏伺候自己梳洗。

很快,落梅几个也来了,沈歆也没跟她们废话,直接吩咐道:“落梅,你去唤郃儿起来,让她快些熟悉了,等会我们要去琉璃阁一趟,秋杏,你去准备马车,春莹,你带着桌子上那个小刷子去找柳女医,务必让她查出这小刷子里面究竟有什么玄机。”

众人领命去了,沈歆方才蹙眉,怪不得她会试不出来,竟然是在刷子上,谁能去想到一个小小的刷子也能藏污纳垢。

如果沈歆没有猜错的话,现在恐怕已经有不少人脸上开始起斑了。

琉璃阁的小刷子做的­精­巧,向来是小姐们人手一个的。沈郃她们去收胭脂,也是绝不会去想到还要把小刷子给收回来的,毕竟小刷子本来就是附赠的,既然是附赠的,她们又怎么好意思收回,又怎么会想到要收回。

沈歆他们先前太注重胭脂了,居然没想到,问题其实不在胭脂上。若是沈歆没现呢,恐怕今儿琉璃阁的大门就要被那些愤怒的小姐们给踏破了,现在能期望的,一来是那些小姐们用刷子用的少,二来是靖王赶快找到解药了。

今儿注定是热闹的一天,沈歆还没有出门,正遇见了蒋志恒和单氏进门。沈歆正要出门有事,自然不耐烦应付他们,只开口道:“见过外祖父外祖母。”然后就要离开。

单氏却一把拽住了沈歆道:“歆姐儿,这大清早的,怎么就要出门?”

沈歆道:“大清早的,外祖父外祖母不是一样登我侯府的门。”

单氏有些不高兴地说道:“歆姐儿,你怎么能这么跟外祖母说话。”

沈歆不说话了,转脸看着单氏。

单氏被沈歆盯的心里毛,不禁说道:“歆姐儿在看什么?”

沈歆道:“在看外祖母究竟要什么时候才说来侯府­干­什么。”

单氏跟蒋志恒交换了一个眼­色­,这才看向沈歆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想来歆姐儿就可以做主。”

沈歆挑了挑眉:“什么事情,外祖母直说就是。”

单氏和颜悦­色­地说道:“你姨母要来京城了。”

“那倒是一件好事。”

“可是他们住的地方实在太小,外祖母见侯府那么大,想来安下他们一家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沈歆目光在两人身上轻轻飘过:“这件事我还真的是不能做主,外祖父外祖母去找母亲说吧,我现在有事,要先走了。”

单氏沉了沉脸,拦在沈歆面前:“不过是两间房子的事情,歆姐儿怎么就做不了主了?”

沈歆嗤笑道:“对啊,不过就是两间房子的事情,怎么会非要来沈家呢?”

单氏一时失声,要说原因还真不好说,当初蒋孟玉住进沈家的原因还能说是躲避石家,那现在呢。

她眼睛一转,看向了蒋志恒。

蒋志恒眯了眯眼道:“歆姐儿,你姨母待你如何你是知道的,现在娇姐儿以后会成为贵妃,若是这个贵妃是从你镇北侯家出去的,那岂不是一桩美事。”

他们想的倒好,还没怎样呢,就想着当贵妃了。

沈歆敛了眼睑,立夏一看沈歆的表情,就知道她已经是万般不耐了,便上前一步说道:“蒋老爷,蒋夫人,我们家小姐真的有事,如果两位不介意,不如跟奴婢说说,奴婢一定将二位的话一字不落地禀告小姐。”

趁着这个功夫,沈歆已经绕开了单氏。

单氏当然不想放过沈歆,然而立夏上前一步,和几个小丫鬟一起挡住了她。

眼见着沈歆上马车离开了,立夏才让开:“蒋老爷和蒋夫人还有什么事情只管告诉奴婢。”她脸上带着谦卑得体的笑容,可是就是这样的笑容却把单氏气了个半死。

单氏正要开口骂她,眼神却闪烁了一阵,忍下气问她:“你们家老爷在不在?”

立夏摇摇头道:“奴婢不知。”

“那你便带我们去见你家夫人吧。”说完,单氏已经抬头挺胸地入了镇北侯府。

沈歆坐在马车上,没有单氏的聒噪不休,总算松了一口气,她蹙着眉,看向车窗外,偶尔有一丝晨光落在她脸上,将她脸上照的如同一块流光溢彩的玉石,连带着她没见的­阴­郁都散了不少。

总算来到琉璃阁,沈歆此时已经心如止水了,琉璃阁里忙忙碌碌的,沈郃急的声音都拔高了。

沈歆走到沈郃身边,伸手在她肩上一按。沈郃见是沈歆,眼眶不自觉地先红了红:“早上就有人来琉璃阁前面要说法了,我派人去几个制胭脂的小姐家里问了,想必她们等会就过来。”

沈歆点点头:“现在小刷子已经收回多少了?”

沈郃闷闷地说道:“昨天的一百盒才收回了二十多个,现在正在一家一家的回收,有三个已经确定脸上起了斑的。”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沈歆宽慰了沈郃一声,然后走到库房,将那些胭脂全都打开,里面的小刷子一个个的收了起来。

她又给皇后和高阳公主都递了信,将事情前前后后都说了清楚。毕竟昨天她才态度嚣张地让定远侯夫人认错,皇后和高阳公主帮了她,今天却就出现这样的事情。这不仅是在算计她,也同样算计了皇后和高阳公主,狠狠的一巴掌扇在她们脸上,如果没处理好的话,皇后和高阳公主也要受到牵连。

出去收刷子的人已经66续续地回来了,柳女医也来了,她一脸的凝重,跟沈歆说了一席话,总算让沈歆知道那刷子上究竟有什么玄机了。

制刷子的毛用的多是畜生的毛,畜生身上的东西,肯定不能够直接用到小姐们的脸上,所以先还要先炮制一番,问题就出在中间的这个炮制上了。

炮制所用的药水都是市面上常见的药水配方,这配方不知道经过了多少代人的试验,用药水泡过之后,那些动物的毛会变得十分柔软,用来刷胭脂是最合适 ...

(不过的了。

但是那药水中有一样东西,名字叫做花田草,这种草是有毒的,所以在泡完了药水之后,还要再泡另外一种解毒的药水,再用清水洗刷十遍,才敢用在那些小姐们的脸上。

而这批刷子,全都没有泡解毒的药水,而且炮制的药水中还放了一样东西,这样东西和花田草融合,便成了小姐们脸上起斑的罪魁祸。

柳女医说完之后,看了看沈歆的脸­色­,然而她什么都看不出来,过了一会,沈歆才让她离开。

小刷子都66续续地收了回来,统计出来,总共有十六位小姐脸上起了斑。

不过好在补救的及时,她们也不愿意往外说自己脸上生了瑕疵,沈歆命人承诺她们,三天之内,一定让她们脸上完好如初,这才没有人上门来闹。否则那些小姐一家来一个,这琉璃阁也要被踏平了。

制胭脂的小姐一共有十个,还有三十个女工,不过那些女工们只负责将胭脂定型,装盒,最关键的制作,还是这些小姐们来。

沈歆当初从她们手上接收桃花阁的时候,拒绝了她们要入股的提议,反倒让她们来制胭脂,一人每天十盒,不用花费她们半个时辰的功夫。

那些小刷子也是她们的主意,所以沈歆让她们中的两个人负责,柳娉,陈馨怡,两人一个的爹是翰林院检讨,从七品,另外一个的爹是安抚司俭事,正七品。

落梅过来,在沈歆耳边说了两句话,然后递给沈歆一个卷轴。沈歆打开卷轴,上面是一副相当有名的月夜花朝图,千金难得,据说早就失传了。

这幅画是大理寺卿交给沈彦卓的,然而大理寺卿并不是它的主人,沈歆最早见到这幅画,是在淑贵妃宫里。

沈歆喟叹一声:“我听闻这两天大理寺有个缺,不知是两位谁的爹要顶上去了?”

沈歆看着面前两人,都是如花一样的小姐,没说一句重话呢,眼眶已经红了一圈,真是惹人怜惜。

柳娉娇娇柔柔地说道:“沈姐姐,这件事真的不是我­干­的。”

陈馨怡立刻说道:“这事也与我无关!我敢誓!”

“一个从六品的官啊……”沈歆嘲笑似的翘起嘴角,合上了那个卷轴,毫不怜惜地将这许多人梦寐以求的前朝画卷扔到了一边。

“两位跟我去一趟宫里吧。”

沈歆说完,立刻有两个丫鬟上前一左一右看住了两人,春莹来到两人面前,蹲身行礼道:“柳小姐,陈小姐,跟奴婢来吧。”

沈郃有些担心地拽住了沈歆的衣袖,沈歆转脸看向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脸上又带上了什么都不放在眼中的笑容。又张狂,又让沈郃觉得心安。

“姐姐,你不会有事吧。”

沈歆没有回答,而是说道:“在家等着我吧。”

马车并不快,沈歆像是在等着什么一样,一直到一匹骏马来到了她们的马车边上,扔给坐在马车边的立夏一个小瓷瓶,然后又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立夏将小瓷瓶交给沈歆,小瓷瓶上还绑了一个纸条:此乃解药,栖凤宫见。

是靖王的字。

沈歆觉得心下稍安了一些。

她命马车停下,和柳娉陈馨怡坐上了一辆马车。两位小姐都默不作声的,脸上忐忑难安。

沈歆幽幽地开口说道:“我不知道这件事是你们谁做出来的,但是你们想过没有,如果幕后的那人把所有的事都推到了你们身上,那你们怎么办?哪怕父亲高升了,又能嫁一个好人家吗?谁敢娶一个品德败坏,毒害他人的小姐呢?”

57|【二更】

( 两位小姐只低着头不说话,车里静默了好一会功夫,只剩下车辕咕噜咕噜碾在青石板上的声音。

沈歆伸手敲着车壁,咚……咚……

一下又一下,像是能够敲到人的心里去。

沈歆上辈子没有接触过哪些低品级官员的女儿们,压根不是一个圈子,就算沈歆不会高高在上,哪些小姐们在沈歆面前也会不自在,这辈子也就是因为琉璃阁,所以才跟她们有了些往来。

她自认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她们的事情,却换来一次狠狠的背叛。但沈歆可以理解,淑贵妃和秦琥要么给出了足够多的诱惑,或者足够多的威胁。

更可能的是,两者都有。

沈歆敛了眉眼,声音也柔和了一些:“我知道你们都有难处,可是你们也知道我经常出入宫中的,那些贵人们的争斗,可真的是杀人不见血。”说罢叹了口气。

“你们可能都没有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掌管后宫,公正严明,她可是我在后宫里最佩服的人了,我也不知道是哪里得了皇后娘娘青眼,能与皇后娘娘时时说话。皇后娘娘极为宽厚的,如果你们有什么难言之隐,说给皇后娘娘听,她未必不会不原谅你们。但是如果你们骗她!”沈歆的声音陡然变得严厉起来,“皇后娘娘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柳娉和陈馨怡皆有些目光闪烁,只不过柳娉脸上还多了一丝恐惧,陈馨怡脸上,却看不出来什么。

沈歆又柔和了声音:“你们别担心,等会在皇后娘娘和诸位宫妃面前,只管说实话就行。”她声音里带着一丝令人捉摸不透的诡异,“可一定要说实话啊……”

柳娉两人莫名地打了一个寒战,两人对视一眼,眼神交汇的瞬间又避开了对方的眼睛。

沈歆见到这一幕,心下若有所思,看来这件事,两人都有参与啊。

也对,如果只有一个人的话,在卖出去之前,她们俩都会检查一遍。凭着两人的心细如,又怎么会现不了刷子究竟有没有制好呢。

沈歆闭目不语,任马车在一片寂静声中进了皇宫。

这回定远侯夫人可得意了,她可没忘了昨天她给沈歆认错的事情呢,这回眼里全都是兴奋,看着沈歆的眼神别提有亟不可待了,想来是等着一雪前耻呢。

沈歆的目光却只在定远侯夫人身上一瞬,然后就看向她身边的秦琥,秦琥这回没有带面纱,将脸上的那些黑斑露了出来,这一下,一旁看着的妃子们不禁要对她指指点点的。

今天来的人可比昨天多的多,昨儿个明明都出了结果了,说是定远侯夫人败了,带来的胭脂什么事都没有,然而今天她却又来了,跪在栖凤宫前又是诅咒又是誓又是要撞墙,总之只有一句话,昨天是沈歆使了诈,也是她们没有准备妥当。

皇后被搞得不堪其扰,又接到沈歆的信,这才知道原来是真的出了变故,她只好把定远侯夫人和秦琥请了进去,又去着人传沈歆。

皇后的心是向着沈歆的,所以不管沈歆赢没赢,这些栖凤宫的下人们自然也是向着沈歆的,他们拖了足够的时间,让沈歆把该办的都办好了,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这才在路上遇见了沈歆等人。

至于栖凤宫中急不可耐的定远侯夫人她们,谁去理会,昨天丢的人还不够吗?今天又来上赶着丢人,便是证明了琉璃阁有问题又能怎么样,皇后这样偏袒沈歆,就算是证明了琉璃阁的胭脂有问题,大不了皇后禁了沈歆三个月的足,等到这件事过去了,琉璃阁再换个名字,什么赏馨阁,什么天香坊,照样赚钱照样潇洒。

可是你定远侯夫人呢,被一国之后给厌弃了,还能得到什么好?!

定远侯夫人自然是不知道众人心里在想什么,她现在只盼着沈歆狠狠摔个跟头,将靖王还给自己的女儿,再给自己赔礼道歉,必须跪着赔礼!否则难消她昨日的受辱之恨。

见人都到齐了,皇后娘娘便说道:“听闻定远侯夫人又有话要说,说是昨儿个的结果不对,要今日再重新审过。”

定远侯夫人连忙跪下说道:“皇后娘娘,昨儿我们都被沈歆这没心肝的给骗了,琉璃阁中出问题的,其实在这刷子上,听闻昨儿也有几个因为用了琉璃阁的刷子,脸上长黑斑的,娘娘不妨让她们进来,问问她们,是不是用了琉璃阁的刷子,才长了黑斑的。”

说完,还不忘看了沈歆一眼。

然而沈歆却始终无动于衷,定远侯夫人的这长长的一段话,没有让沈歆有任何动摇或者害怕。

看见沈歆这气定神闲的态度,定远侯夫人也有些疑惑了,然而都这个时候了,人证物证俱在,不想昨天,出了那么大的纰漏。

定远侯夫人定了定神,然后道:“请皇后娘娘恩准。”

皇后自然是准了。

四个小姐6续从门外走出来,她们脸上都带着厚厚的面纱,进门行了礼之后,皇后开口道:“你们把面纱揭下来。”

四人听话地将面纱摘了下来,面纱下的脸,果然如同秦琥一样,遍布黑斑。

皇后蹙眉看了沈歆一眼,那四个小姐也看沈歆,不过那眼神却像是恨不得生啖其­肉­。

“你们真的像定远侯夫人所说的那样,是因为用了琉璃阁的刷子,才变成这副模样吗?”再怎么想偏袒沈歆,在众人面前,皇后也得公事公办。

四人齐齐回到:“回禀皇后娘娘,我们的确是因为用了琉璃阁的刷子,才变成今天这样,不过那些刷子已经被人收走了。”说完,几人又瞪了一眼沈歆。

定远侯夫人说道:“我这儿还有呢,不知道这一回,沈小姐可还愿意试上一试了。”她的话音刚落,一个丫鬟端着两个胭脂盒子,正是昨天那些胭脂里的两个,胭脂盒子的盖子是打开的,小刷子都搁在胭脂上头,刷头上沾满了胭脂。

沈歆冷冷地望了她一眼,开口说道:“正好,早晨的时候,我已经揪出了罪魁祸了。还望皇后娘娘准她们进来说话。”

皇后没有不准的,刚才已经有一个小丫鬟来告诉她说,太医检查了这些小刷子,最后确定,这些刷子如果真的用在人脸上的话,绝对会造成像眼前这些人脸上这样的黑斑。

如果沈歆没有说辞的话,那恐怕连她都要被皇上训斥一番。

能买琉璃阁胭脂的,都是一些高门贵户,谁家里教养一个小姐,从牙牙学语,到及笄成亲,不是花费了大量的人力财力,眼看着到了能够成为家族助力的时候,却被人毁了容貌,那些大家族岂会甘休?

柳娉和陈馨怡进门的时候,是连头都不敢抬的,两人战战兢兢地行了礼,又战战兢兢地站起身。

沈歆开口道:“她们两个就是制刷子的,皇后娘娘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她们。”

沈歆此举并不是在推卸责任,事实上,沈歆虽说不Сhā手琉璃阁的事务,可是每盒流进宫里的胭脂都是经过了沈歆的手的。所以众人也就默认了,沈歆才是琉璃阁的主子,这琉璃阁中的事情,甭管是哪里出了事,沈歆都 ...

(不可能逃脱责任。

她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借着皇后的威严,让两人开口说实话。时间太短,她来不及对两人威逼利诱,她也就仅仅可以靠着沈彦卓查出两人家里的变故,旁的,却是什么都没能做到。

沈歆摸了摸腰间的瓷瓶,心总算放下了一些。

皇后没有跟沈歆达到心有灵犀的地步,不过她身上的尊贵气息还是让两人吓的抖。还没等皇后开口,两人就噗通两声,齐齐地跪了下去。

皇后见状,柔声道:“你们不必害怕,起来说话吧。”两人互相扶着起来了,皇后又说道,“说吧,这刷子究竟是不是你们制的?!这害人的东西,你们制出来究竟是要­干­什么?!”

既然是问话,皇后肯定不会多么温柔,所以刚刚才勉力站起来的两人,又齐齐跪在了地上,瑟瑟抖,说不出话来。

皇后等了一阵,还没有人说话,正要怒的时候,却见陈馨怡猛然抬起头道:“这件事都是沈小姐指示我­干­的!”

字字坚定,落地有声。

58|【更新】 敌袭

( 没人想到她会这么说,毕竟她是沈歆带过来的人,可是转眼间却反过来坑了沈歆一把。

只有定远侯夫人幸灾乐祸地笑了一声,她身旁的秦琥,眼中也闪过了一道畅快。

皇后蹙着眉,看了沈歆一眼,似乎在问她怎么会带这么不懂事的人过来。

沈歆眯着眼睛,面无表情,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一时间没人说话,陈馨怡继续说道:“因为制作刷子需要泡一泡解药,解药里有一味金仙草,金仙草贵到十两银子一两,那日金仙草没有了,我将此事告诉沈小姐,可是她说,既然没有了就不用泡解药了。当时我只能应下,但是心里十分惴惴,看见那些小姐们脸上出现黑斑,我十分愧疚,现在终于有机会说实话了,所以就算是为了我自己,我也要把事实说出来!”

一番话说的慷慨激昂,让人忍不住为她鼓掌喝彩,再顺便唾骂一下逼着她做出这种昧着良心的事情的沈歆。

定远侯夫人听了道:“皇后娘娘,现在到底是谁的错已经明了了,希望皇后公正处事,严惩沈歆!”

皇后看向沈歆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这是在给沈歆机会,让她将这件事给解释清楚,这也是沈歆最后挽回的机会。

沈歆上前一步,沉声说道:“我的确有话想说,请皇后娘娘让我问她几个问题。”

皇后颔道:“好,你问吧。”

沈歆转头看向两人,她双手交握在小腹前,沉心静气,没有浮躁,也没有被陈馨怡的临时反水给搅得心神不宁。

陈馨怡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低下头去,并不看向沈歆。

柳娉咬着嘴­唇­,眉间有惊慌也有挣扎,更有一丝不知道是对谁的歉疚。

沈歆想了想,开口道:“我想问一件事,陈小姐既然说是我指使你的,我想问,我是在哪一日指使你做的?”

陈馨怡惊慌地看了沈歆一眼,随后焦灼地侧过脸,想要看向谁,可是她脸还没侧过去,就意识到这是在哪里。

栖凤宫中,众目睽睽之下,她的所有动作都被众人看在眼里,一旦她真的转过脸了,岂不是不打自招?

陈馨怡咬了咬牙道:“大约……大约是六月十六日。”

“十六日?你确定吗?”沈歆的声音像是从天外传来,飘飘渺渺,又像是一只小虫子,钻进了陈馨怡的耳朵里。

陈馨怡没有了刚才的慷慨激昂:“我……我已经忘了具体的日子。”

沈歆嗤的一笑:“你刚才还说自己心里惴惴,可是这么重要的日子你居然没记住吗?那我帮陈小姐回忆一下,那日我穿的是什么衣裳?是烟­色­的湘妃裙,还是绛红­色­的锦织蝴蝶衫,或者是我今儿穿的这一身?当时我身边带的又是哪个丫鬟,我们在哪里见得面,什么时辰,有没有旁人看见?”

一连串的问题砸在陈馨怡身上,让她喏喏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眼见着陈馨怡要被沈歆逼的没有退路了,定远侯夫人开口说道:“怎么?沈小姐难不成还要她把你那天穿的什么鞋子,带的什么饰都说出来,谁会记得这些?沈小姐莫不是不满陈小姐因为有良心,说了实话,所以才逼着她说这些吧。”

沈歆挑眉一笑:“我可没难为她,就算记不清我穿的什么衣裳,也能记得清颜­色­吧,什么时辰记不清,至少该记住是哪一天吧,什么都没记住,那可奇了怪了,难不成陈小姐如此健忘,陈小姐健忘也没有关系,身边的丫鬟总有能记住的吧。”她乌黑的眼睛看向陈馨怡,让她心里不安。

皇后见沈歆总算稳定了局面,开口帮腔道:“陈小姐,歆儿说的没错,若这件事真的是沈小姐对你下的命令,你总该记得是哪一天,她身上穿的又是什么样的衣裳的。”

陈馨怡翕动着嘴角,半天才说道:“并不是沈小姐直接告诉我的,是她派了身旁的丫鬟,来告诉我的。”

沈歆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那你还记得,是我身边的哪个丫鬟吗?”

陈馨怡白着脸说道:“我又不认得你身边的丫鬟。”

沈歆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我可以让我身边的丫鬟全都过来,让你认一认。”

陈馨怡眼里泛起了一股绝望,就在这个时候,柳娉站了出来说道:“皇后娘娘,我有话说。”

皇后娘娘微微颔,示意柳娉有话就说。

柳娉看了一眼陈馨怡,这才开口道:“这件事我也有参与,我不知道馨怡是被谁指示的,但是我却是被秦小姐找到的,秦小姐说如果我不按照她说的做,那我爹就别想当官了,我也是逼不得已,望皇后娘娘罚我就行,不要责怪我的家人!”说完,柳娉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陈馨怡瞪着柳娉跪在地上那柔弱的背影,眼里像是要冒出火一样。如果刚才她成功了,那自然是没有柳娉什么事了,可现在倒好,她陈馨怡成了柳娉的垫脚石,不仅被皇后厌弃,得罪了沈歆,而且日后她爹的仕途,恐怕就不要想着再进一步了……

想到这里,陈馨怡有些恐慌了,她也跪在地上,慌张地说道:“我刚才说的话都是秦小姐教我的,她是在六月十六那天来找我的,我也是受了她的威胁,所以才不得不做出这样的事情,皇后娘娘饶了我吧!”

秦琥脸­色­苍白,双手拽住衣袖,拽的薄纱的衣裳滑了丝。

沈歆走到秦琥身边,一脸感慨地说道:“没想到,琥儿你居然会做下这种事情。”

秦琥失神地看着沈歆,眼里全都是恨,眼睛赤红,半响才道:“这些人都是你的人,她们说话,当然是要向着你了。”

沈歆一脸的无所谓:“既然你觉得她们会向着我说话,不妨也问问去啊。”

秦琥点点头,缓缓走向了两人。她在两人面前站定,想像沈歆刚才那样,问出一大串问题,但是张张嘴,却只能­干­涩地说道:“你们两个说是我威胁你们,那你们有什么证据?”她记得自己没在两人手里留下什么把柄的,只要两人没有证据,照样不能说这件事是她做的。

想到这一点,秦琥脸上也有了点血­色­,只要定不了她的罪,那还是有机会的。

柳娉犹豫了一阵,从怀中掏出来一块帕子,她将这块帕子举过头顶,开口道:“这是那天秦小姐来我家时,落下的帕子。”

皇后开口道:“秦琥,这是你的帕子吗?”

秦琥没有说话,眼睛死死地看着那块手帕.

是了,怪不得找不到了,原来丢在她那里了。

她一下子瘫倒在地上,定远侯夫人这个时候什么也顾不得了,上前一把抱住了秦琥。

秦琥没有晕过去,只是眼神空落落的,像是什么都没有进入她眼中一样。

淑贵妃站起身说道:“琥儿,我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真是辜负了我的期望。”她的目光落在秦琥身上,轻轻柔柔的,沈歆却能看清楚里面包含的威胁。

秦琥也看出来了,她的脸­色­更白了一些 ...

(。

沈歆拿出那个小瓷瓶道:“解药我已经找到了,等会我就派人将解药给各家的小姐,让她们褪掉脸上的黑斑。”

皇后娘娘挥了挥手道:“你去吧,这件事到此为止,本宫希望不会有人再拿这件事来说道。”皇后说着,又看向跪着的柳娉和陈馨怡,“这件事你们做的不对,但是念在你们是被人逼迫,最后还是说了真话,这回,就饶过你们,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柳娉,本宫命你在家中思过两年,陈馨怡,本宫命你思过三年,你们可有什么怨言?”

两人齐齐回道:“多谢皇后娘娘慈悲。”

皇后又看向秦琥,严重情绪不定,过了一会才懒懒得说道:“至于秦琥,本宫相信,定远侯一定会给本宫一个满意的说法的。”

淑妃娘娘叹息了一声,慢慢悠悠地向皇后娘娘告辞了,她走过沈歆的身边,突然轻笑一声,在沈歆耳边说道:“你以为,那真的是解药吗?”说完,她又高声道,“这件事也有本宫的不是,沈小姐若是对本宫有怨言,那本宫也只好在这里,先给秦小姐赔个不是了。”

沈歆心里一突,脸上却笑吟吟地说道:“淑贵妃也是被小人给蒙骗了,沈歆又怎么能够因此怨恨淑贵妃呢。”

秦琥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是沈歆的目光不曾在她身上停留一瞬。

两人以前的那点情分,到现在,已经一分都不剩了。如今秦琥于沈歆,只是一个陌生人,一个什么都不是的陌生人。

皇后将沈歆留在栖凤宫里用餐,沈歆吃着美食,却有些神思不属。皇后也看出来了,放下银箸,开口道:“如今也算太平了,怎么你还是心神不定的?”

沈歆摇了摇头:“大概是歆儿想太多了吧。”

淑贵妃临走时留下的话,到底还是让沈歆有些不安定。

皇后站起身,走到香炉前,伸手拿了一块香,放进香炉里:“这世上的人呐,可不是心里的事儿太多。歆儿,你说这世上有鬼神吗?”

沈歆想说没有,她不信,可是一想到自己都重新活了一辈子,如果真的没有鬼神,那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才能让自己又重新活这一辈子呢?

见沈歆不说话,皇后也不怪罪她,她本意也不是让沈歆回答她的问题。

皇后接着说道:“歆儿,求神问佛,真的能得到神佛庇佑吗?”

沈歆觉得皇后有些不对劲,香烟袅袅中,皇后道:“这皇后做的可真没意思,本宫想退位让贤了。”

沈歆一惊,站起身道:“皇后娘娘,万万不可啊。”

皇后的眉眼隐在烟雾之下,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皇后出身世家,但是这些年,皇后所出身的世家却是越来越不顶用了,坐大的反而是丁家,淑贵妃的丁家。

世家更替本来是很寻常的事情,前人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子孙争不争气,不争气的,便是成了异姓王,照样能把家给败掉。

皇后背后的家族便是如此,除了出了一个皇后外,便再没有什么争气的子孙了。

便是皇后拉下脸,去皇上那里求了两个官位,也没能将那群不争气的兄弟子侄给拉扯起来。

忽然,皇后叹了一口气:“我不可能再有孕了,选秀也快开始了,就算皇上来我宫里……”她突然想起了面前的还是一个小姑娘,什么都不知道呢,又怎么会懂这些夫妻床帏间的事情。

沈歆又劝慰了一句:“皇后娘娘,但凡您还在这个位子上,就什么问题都没有。”

皇后不再说话了,她又何尝不知道呢。

等出了栖凤宫,沈歆跟着太监慢慢地往外走,周围都是一盏一盏红­色­的宫灯,却没给这深宫添上哪怕一丝喜庆。

走着走着,沈歆突然撞上一堵­肉­墙,不用抬头,沈歆也知道是谁,果然,随后她就被拥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歆儿……”靖王低沉的声音在夜空中弥漫着,让沈歆耳朵一阵酥麻。

沈歆应了一声,却不说话。

“怎么了?”靖王感觉到沈歆的不对劲,抬起沈歆的脸,皱着眉问道。

往日里沈歆一定不会抗拒的,可是这会儿,沈歆却不想与他亲近。但沈歆挣了挣,却没能挣开。

靖王看着手里还比不上他巴掌大的脸,粉面俏鼻,看人的时候脸上会带着一丝傲气,但是配上这张脸,却并不会让人讨厌,然而让人觉得理所应当。

他印上了沈歆的嘴­唇­,明明已经品尝过千百遍的,可还是觉得不够。

又柔软又甘甜,让人根本把持不住。

沈歆不开心的时候,靖王吻她,她总是会瞪着靖王,眼睛却不受控制地染上水­色­,眼尾挑着,妩媚又多情。

靖王缓缓离开,沉声道:“不说吗?”

沈歆默了默,之后才道:“我真不明白,淑贵妃到底看我哪点不顺眼?”

上辈子是这样,这辈子还是这样,仿佛两人天生相冲一样。

“她惹你不开心了?”靖王的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异样。

沈歆镇定了心神,撇去刚才不知为什么来的小脾气。她就是这样,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但凡有人让她不痛快了,她从来都是当场找回去,不会像别人,面上虚以为蛇,私下里计划筹谋。

将刚才在栖凤宫里淑贵妃说的话对靖王说了一遍,靖王却柔声道:“怕什么,如果这解药有问题,我也不会给你啊。”

听了这话,沈歆知道,原来靖王之前就已经找人试了解药。沈歆更为自己刚才的小孩子脾气感到惭愧,她伸手抚上靖王的面颊,亲了亲他的侧脸,像上辈子那样道歉:“夫君,刚才是妾身的错,夫君莫要生气啊。”

靖王神­色­更加温柔,将沈歆搂在了怀里:“我要早点把你娶回来。”

沈歆没有说话。

小太监不知何时,已经不知所踪,红红的烛光落在两人身上,为两人铺上一层浅浅的红光,让依偎在一起的两人,宛如一双拜了天地的新郎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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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这件事总算平安度过,沈郃连忙将琉璃阁重新换了一遍人,制胭脂的,也都换成了自己人。

原本惴惴不安的蒋氏也放下了心,只是却有些反对沈郃每日扑在琉璃阁上了,原本不怎么管她的,这几日反常的要求沈郃开始跟她学习女红和管家了。

沈歆也没有帮着沈郃,沈郃现在的岁数的确是到了快要该嫁人的年纪了,一般女子,十三岁就该相看人家了,十四岁把事情定下来,再有一年准备的时间,十五岁正式出嫁,十六岁,便可以生子了。

早一点十三十四岁出嫁,十五岁之前,便会有第一个孩子。

这个时候,是该让沈郃好好学学女红管家了,不过沈郃学过画的优势也显现出来了,小小年纪,在众多贵女中间便已经是才名远扬了。

沈歆也没有叫沈郃藏拙,沈郃现在可是正正经经的镇北侯家二小姐,藏什么拙呢,沈歆 ...

(还恨不得让全天下都知道沈郃的才名,这样说亲的时候才好有更多人可以挑选。

兴许是这些年她管着琉璃阁,身上也有了一丝杀伐果断的利索气,让沈歆看着喜欢。

不过让沈歆不喜欢的人也来了,她那姨母,蒋孟玉。

跟三年前比起来,蒋孟玉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以前的她身上有一股病弱味道,身上脸上保养的也好,有时候做些哭哭啼啼的小女儿状,也还看的过去。

可是现在,她脸上上了一个颇浓的妆容,神­色­木木的,脸皮也耷拉着,十分老气。偶尔手腕上露出的皮肤,也全都是些小褶皱,看着就让人觉得难看。

“歆姐儿,好久不见了。”蒋孟玉身上带着一股子­阴­冷,刚到了京城,她没有去蒋家,也没有去看自己的一双儿女,反倒是来了这里。

蒋孟玉眼里带着一丝恨意,如同一条冰冷­阴­毒潜伏在黑夜中的毒蛇一样,叫人胆战心惊,害怕不知道她会什么时候窜出来,咬你一口。

沈歆很理解她,三年前就是她绝了蒋孟玉的念想,让她回了石家,现在她来报仇,也无可厚非。

只是她能不能报的了仇,那就不一定了。

沈歆微微一笑,也道:“是啊姨母,好久不见,不知姨母近来可好。听娇姐儿说姨母身上带着病,所以没和他们一块儿来京城,不知道姨母的病,现在怎么样了?”

蒋孟玉如今的声音越的尖细了,仿佛捏着嗓子一样:“病好了,姨母放心不下娇姐儿和英哥儿,来京城照顾他们。”

蒋氏此时说道:“姐姐既然是来照顾娇姐儿和英哥儿的,那住在镇北侯府岂不是要来回奔波?”

蒋孟玉冷冷一笑:“那就让娇姐儿和英哥儿也住在这里,妹妹不愿意吗?”

蒋氏当然不愿意,她蹙着眉,没有说话。

蒋孟玉见蒋氏居然默认了,一时间有些诧异,随后又道:“娇姐儿和英哥儿那么小,妹妹也忍心让他们住在外头,我原本以为让他们来了京城,还有一个亲姨母能照顾他们,早知道妹妹这么无情,我就算病死了,也要跟着他们来啊。”

沈歆刚想说话,蒋氏却已经不耐地说道:“姐姐这说的是什么话,作为姨母,我自然该照顾他们。可是爹和娘也在京城,却叫他们来镇北侯府住,那让旁人怎么看爹和娘?”

蒋孟玉打蛇随棍上,立刻道:“爹和娘对这件事不会有异议的,倒是妹妹,若是不愿意,姐姐也不会难为你。”

“不用我娘回答了,我来说吧,”沈歆站了起来,走到蒋孟玉面前,“日后娇姐儿和英哥儿有什么样的荣光,我们镇北侯家不想牵扯。石家在京城里也不是没有住的地方,何必上赶着来住我们家。”

蒋孟玉并不生气,脸上带着冷笑,目光诡异地看着沈歆和蒋氏。一旁一个穿了一身桃红­色­夏衫的小姐上前扶住了蒋孟玉,声音娇侬道:“母亲,您千万别生气,莫要气坏了自个儿?”

这个小姐一说话,便引来了众人的目光。听了她的声音,便让人想将目光移到她脸上,她身上衣裳虽然简单,可是却正好趁了那一张绝美的脸,浅笑含春,醉人心脾,樱­唇­美目,熠熠生光。在场的人只能想到四个字:

美若天仙。

59|【更新】 敌袭

( 可不是就个美人,沈歆看见她的第一眼,就想起皇后曾经跟她形容过的丁襄,曾经的淑贵妃,若是曾经的淑贵妃在的话,恐怕也就只是这般的容貌吧。

被众人的目光看着,那小姐并不慌张,连眼皮也未曾抬起来,一心只关心着蒋孟玉。

沈歆恍然间明白了,为什么石家会派石蕊娇来,恐怕石蕊娇只是来占个名额的,真正的杀器,还是面前这位。

得意的是蒋孟玉,她像是一扫刚才在沈歆和蒋氏面前受到的屈辱一样,拍了拍那位小姐的手,笑吟吟地开口道:“柔儿,快来见过姨母和歆姐姐郃妹妹。”

柔儿恭恭敬敬地给蒋氏沈歆行了礼,然后沈郃才唤了一声:“柔姐姐。”

石家可没听说过有这么惊为天人的嫡女,那她只能是庶女,任她长的再美貌,沈郃也不必给一个姨娘生的庶女行礼。

沈歆没准备东西,也没打算给东西,只有蒋氏将手上的一个镯子捋了下来,递给了柔儿。

柔儿伸手接过镯子,再唤了一声姨母。声音甜美,让蒋氏的表情也缓和了一些。

柔儿的全名是石蕊柔,正如沈歆想的那样,她是一个庶女,还是石家最被人瞧不起的庶女,她娘是青楼的花魁,她是不是石家的女儿,都没有人确定。

一直以来,她在石家都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若不是她生的还算貌美,恐怕早就被赶出石家了,这么多年以来,她过的比下人还不如,然而等到选秀的时候,她这个被所有人都忘了的庶女,却被人想起来了。

谁让她跟她那个被磋磨死的娘一样,有一张祸水一样的脸呢。

可她不甘心。

她知道自己根本无力反抗石家,可她就是不甘心,怎么能甘心呢,从她出生开始到她现在十四岁,如果石家人待她哪怕如旁的庶女也好,她心里都不会有那么大的很恨,可是他们待她还不如一个丫鬟。

她才不要嫁给龙座上的那个糟老头子,不用三四年,恐怕自己就要给他殉葬。她这样的容貌,配谁不行呢?

石蕊柔抬起脸来,看了一眼蒋氏。

这就是镇北侯夫人?看上去不过尔尔,听闻那镇北侯是一个极其俊美的男人呢,就连她的这个母亲,都千方百计地想给她做妾。

或许,当一个宠妾,也是不错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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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孟玉呆在镇北侯府不愿意走,沈歆他们也不能直接赶人,被外人见了,还不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样呢。

石蕊娇和石英得了消息就来到镇北侯府了,跟蒋孟玉见面之后,两人又来到蒋氏和沈歆跟前,表情一个赛一个的可怜,就差没跪下去,求着他们了。

沈歆不明白蒋孟玉为什么一定要住在镇北侯府,然而她这个姨母要做的事情,沈歆偏偏不会让她如愿。

此事僵持了整整三天,终于有一日,沈歆一家人正在吃饭,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沈彦卓特别忙,早出晚归的,也就蒋氏能见一见他,沈歆他们一家一块儿吃饭,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然而蒋孟玉又来搅局,她带着石蕊柔堵在门口,一脸笑容地看着众人,浓妆艳抹的,更显艳俗。

她人都堵在门口了,谁也没那么厚的脸皮,能够继续若无其事的吃饭,沈彦卓和沈歆倒是能,他们却不能不顾及蒋氏他们。只能让蒋孟玉和石蕊柔进来,又添了碗筷。

然而原本高高兴兴的一顿饭,如今吃的意兴阑珊,饭桌上原本时不时的笑声也没有了。

蒋孟玉不吃饭,她直直地盯着沈彦卓,眼里流露出勾人的媚意,娇滴滴地开口说道:“沈郞,今天还是我回来第一次见你吧。”

沈彦卓扔了竹箸,看向蒋孟玉,一双桃花眼里没有一丝感情,只有无尽的冷意:“你脸上的粉掉碗里了。”

蒋孟玉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后又若无其事地道:“沈郞,我想让娇姐儿和英哥儿住在镇北侯府嘛,行不行?”

这种撒娇的语气……

沈歆和沈郃也齐齐扔了筷子。

沈歆觉得蒋孟玉实在是太不对劲了,三年前的蒋孟玉也不是什么善茬,但是那个时候她要面子,懂羞耻,绝不像现在这样,没羞没躁,没脸没皮,不像是一个贵­妇­人,倒成了市井泼­妇­一般。

还有她脸上的妆容,眼角不时流露的媚意,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一个死了丈夫的夫人。

没等沈歆想到什么,沈彦卓已经甩了袖子站起身,像是没有听见她的话一样,在蒋氏耳边说了一句什么,蒋氏轻轻点头,然后就见沈彦卓吻了吻她的鬓。

这一幕落在蒋孟玉眼中,让她脸上的表情全没了,她咬牙切齿地说道:“若是沈郞不让我的娇姐儿和英哥儿,我就吊死在镇北侯府大门上,让世人看看,镇北侯和他夫人是怎么对自己的妹妹和外甥们的。”

这下,就连埋头苦吃的沈绍珩都停下筷子,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了。

然而沈彦卓却像是没听见一样,已经径直地离开了。

蒋孟玉咬牙切齿地看向沈歆,沈歆摊了摊手:“姨母放心,到时我一定会为姨母收尸的。”

蒋孟玉砰地一声拍在桌子上,剑拔弩张的气氛让沈绍珩和沈郃两人迅交换了眼神,纷纷读懂了对方眼里的意思:快撤。

沈郃站起身道:“我忘了昨儿给姐姐绣的荷包没带来,我这就去拿。”说着,站起身往外走去。

正走过蒋孟玉两人的时候,沈郃不知怎的,脚下一滑。

顿时,一声尖利的叫声划破了平静的院子,就连已经去了书房的沈彦卓,都回来了。

沈歆开始没有注意,等到她注意到的时候,就见沈郃和石蕊柔一上一下,沈郃还好,只是一只手压在了凳子下,而石蕊柔可就不妙了,她额头上一道伤痕,正往外冒着血。

沈彦卓上前一步,将沈郃扶了起来:“怎么样,有没有事。”

沈郃还没说话,又是一声尖叫,这回众人看清楚了,尖叫的正是蒋孟玉,只见她扑在石蕊柔身上,嘴里不住地唤着:“我的心肝,你有没有事啊?!”

接下来又是一阵忙碌,先是将石蕊柔抬回了她和蒋孟玉的院子,接着又请来柳女医为她诊治。

将石蕊柔受伤的地方包上了,又喂了药,她头上看着流的血多,可其实她受的伤并不重。

倒是沈郃,左手至少三个月不能动作了。

然而且不论这些,当时众人看见的都是石蕊柔救了沈郃,不管怎么样,他们都理应还石蕊柔一个人情。

沈歆安慰好了伤到手的沈郃,她的手指都变得乌青了,可见那凳子砸的有多狠了。万幸的是,没有伤到骨头,否则,这只手,以后可能都要废了。

蒋孟玉想要先将赔偿的事谈了的,沈歆知道她提的要求只有那一个,所以千说万说,就是没有答应她,只说等石蕊柔醒来之后再说。

石蕊柔是晚上醒来的,沈歆去跟沈彦卓商量了一下,沈彦卓道, ...

(若是蒋孟玉想让她的一双儿女住进侯府,那就让他们住进来,也不碍什么事。

现在的蒋氏也不像以前那样柔弱了,面对蒋家,她的耐心也是越来越少了,所以就算石蕊娇和石英住进来,也不会造成什么大的影响。

虽说打定了注意要答应,可是沈歆还是十分不开心,于是对石蕊柔的说辞便改了改:“柔姐儿,你救了我妹妹,这件事我应该感谢你,所以你如果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只要在我能力范围之内,我都会答应。”

石蕊柔一双水眸看向蒋孟玉,蒋孟玉得意地翘起­唇­角。沈歆便道:“这……柔姐儿难不成没有任何要求吗?”

蒋孟玉拦在石蕊柔面前:“柔儿的一应事宜,我都可以做主。”

刚刚醒过来的石蕊柔还没有搞清楚面前究竟生了什么,就听见了沈歆的问话。她顿了好大一会,一双只能看向蒋孟玉,又听见蒋孟玉的话。一双眸子里明灭不定,像是晕着一眼深潭一样。

她微微颔道:“是,柔儿一切都交给母亲做主。”然而她的一双手,却死死地揪住了身下的被面。

沈歆勾起了一个懒懒的笑容,眼神落在蒋孟玉身上:“那姨母便说吧,要什么补偿?”

蒋孟玉道:“我不仅要娇儿和英儿住进镇北侯府,我还要娇儿以镇北侯府的名义入宫。”

她后面一条要求倒是妙,要将石蕊娇和镇北侯府绑在一起,也不看看自己究竟是什么人,也敢提出这样的要求。

沈歆瞬间笑了出来,她慢腾腾地来到石蕊柔身边,给她掖了掖被子道:“柔姐儿,多谢你救了我妹妹,可惜现在没有什么好补偿你的,你就安心养伤,如果你头上留疤了,那我镇北侯府一定负责到底,无论是是想褪疤还是要嫁人,我们都会帮你的。”

蒋孟玉蹙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歆转头看她,字正腔圆地说道:“姨母听不懂我的意思?您这两条要求,我只能答应一条,如果姨母不愿意,那恐怕连那一条也没了。”

蒋孟玉知道沈歆说的是真的,她也不是没跟沈歆打过交道,她做事从来果断,说一是一,她既然说只能答应一条,那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逼她改变主意。

蒋孟玉更知道,沈歆是连一条都不想答应的,她现在巴不得蒋孟玉不识相不答应呢,她才不会让沈歆如愿。

“那我让娇儿和英儿两个,明天就搬进来。”蒋孟玉快地说道,然后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到底还是让两人住了进来,沈绍珩和石英单独住在前院,两人一人一个院子,互不打扰,也没有旁的表兄弟那般亲热。

谁也不是聋子瞎子,看不见沈歆他们对峙的样子。两人之间同样是对峙,尤其是沈绍珩,原本只当是一次普通的试手,这一下,反而激了他的斗志。

能看见沈绍珩勤学苦练了,倒是意外之喜。

转眼间,就到了乞巧节。

七月七号这天,沈家上下,都是不曾拘着的,小姐们少爷们,全都一道玩耍。

娇姐儿他们虽说不招人待见,可是也不能太疏远了他们,故而这天一早,还是叫上了他们。

石英没来,来的只有石蕊娇和石蕊柔两人,而两人中,又以石蕊娇为尊。瞧石蕊娇使唤石蕊柔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石蕊柔是石蕊娇的丫鬟呢,虽说两人的容貌相差大了一些。

沈歆没理会她们,笑着向沈郃道:“水备好了没有?”

沈郃连忙道:“姐姐的那碗我也备下了。”

“等会便投针吧。”沈歆活了两辈子,对这种小姑娘的玩意没那么上心,但是沈郃沈妍可上心的很,她也不愿意让两人失望了。

至于石蕊娇她们的水,自然有丫鬟准备。

吉时一到,沈郃便把自己的乞巧针给投进了碗里,几经变换,碗里的针影终于成了一只兔子的样子。

沈妍见状,也把自己的乞巧针跟投进碗里了,她的乞巧针影,是一只鞋子。也是好寓意,没成拙影。

两人脸上都是掩饰不住的喜­色­,这可是好兆头啊,这是乞到了巧的意思。两人便都来到沈歆身边,一左一右,催着沈歆将手里的针投进去。

针影最后变成了一只鸟,双翼微拢,眼睛高瞪着。

“多好看啊,姐姐,这可是极好的兆头。”沈妍拍马屁道。

沈歆也不转头,带着笑意说道:“就你嘴甜。”

沈郃吃味地说道:“我也嘴甜,姐姐日后定然能嫁一个如意郎君。”

沈歆连忙安抚她:“你也嘴甜,我们家郃儿嘴最甜了。”

沈妍也来到沈郃身边,冲她撒了会娇,才解救了一颗吃醋的少女心。

午时的看针影不是重点,晚间有庙会,有祈月,还能穿乞巧针,那才是真热闹。

转眼天就黑了,沈歆也没在家里吃晚饭,带着小姐们就出了门。

这次车上的小姐多,浩浩荡荡的,光是丫鬟也不少,更不用说随行的侍卫了。

几人在威正街街口下了马车,威正街上就不许坐马车了,都要步行,街上人流浩浩荡荡的,不乏他们这样出游的公子小姐们。

逛了一圈,几人停在佳乐坊门口,这里本来是酒馆,如今摇身一变,变成乞巧楼了。

乞巧楼里已经来了不少人,不过沈歆他们自然是不能在大厅呆着,沈歆出示了沈彦卓的腰牌,一见到那腰牌,掌柜顿时点头哈腰地将沈歆等人往里请。

还没走进步,他们突然听见了一声大喊:“沈兄!”

他们齐齐转头,就见靳若崖穿了一身蓝­色­的学子服,正匆匆往他们这里来,他身后,还等着一群人。

沈歆蹙眉,开口道:“你在这里等你的靳兄吧,我们先上去了。”说完不容沈绍珩开口,就径直跟着小二往楼上走。

等到靳若崖挤到沈绍珩身边的时候,沈歆等人已经被领上了三楼。

沈绍珩耐着­性­子等靳若崖来到自己身边,对他拱拱手道:“靳兄也来玩啊。”

靳若崖一笑道:“是啊,跟沈兄介绍一下,这位是陈兄,这位是杜兄,这位是华兄,这位是李兄,他们都是我这些日子结识的人,他们都是要来参见今年的会试的。”

沈绍珩转脸看了一下他们,这些人普遍有一个特点,那就是长相还算可以,但是一身文弱书生的傲气,仿佛自己已经是金榜题名的状元了一样。

他对这样的人很看不上,但是毕竟是靳若崖带来的,他还是一一的对他们拱手见过。

但这些人对沈绍珩的态度更敷衍,仅有几个,说了声沈兄。

沈绍珩心下更是着恼,索­性­道:“恐怕靳兄还有事情,那我就不打扰了。”说完,他就要走。

然而靳若崖已经一把拽住了沈绍珩的手腕道:“沈兄,我知道你是镇北侯家的公子,想必你们一定可以上楼,不若,你带我们上楼,这楼下人山人海的,什么也都看不见啊。” ...

镇北侯这三个字一出来,那些人看着沈绍珩的目光就变了,有艳羡的,也有鄙夷的。

沈绍珩甩开他的手道:“我们家来的小姐多,不方便见外男。”

“小姐多那就更好了,说不定啊,还能促成一桩良缘呢!”那个叫华兄的开口道,说完,还不忘一挥折扇,故作风流地扇了扇。

沈绍珩甚是不耐,他这些日子在家里苦读,哪里想到靳若崖会去结交这么一群不靠谱的。以前他还以为靳若崖出身清贵,就算没了家世,可是也没折了傲骨,可是这几次的接触下来,他才意识到,恐怕傲骨这二字,靳若崖早就没了。

“几位还是留在下面吧,我要上去了。”说完,沈绍珩匆忙往上走。

靳若崖刚想抓住他,不远处又传来一个女声,他连忙住了手,转脸就看见穆培培那张含羞带怯的脸。靳若崖整了整衣冠,迎上她。

见靳若崖没有跟过来,沈绍珩才松了一口气,这乞巧楼啊,进一楼看的是钱,任何人交上十两银子,就能够进去,但是上二楼三楼,看的就是权了。

没有权,守在楼梯口的士兵会拦住你,不让你上去。他们看腰牌放人,能上去的,只有七品以上的官员家眷。

沈绍珩去到沈歆他们那儿的时候,几人已经开始了饮酒说闹。

说闹是沈歆几人的事儿,她们不带石蕊娇两人的,所以石蕊娇只坐了一会,就耐不住,带着石蕊柔走了出去。

可是一出门,石蕊娇就后悔了,石蕊柔的相貌太扎眼了,这人来人往的,没有一个人不看向石蕊柔的,至于石蕊娇,在她旁边早就变成了背景,没有一个人注意。

终于有两个身穿锦衣,腰坠玉佩的公子忍不住来到两人面前,痴痴的盯着石蕊柔,口中说道:“不知道小姐是哪家的?”能进入三楼的,那自然是矜贵的人家,这等相貌,就算是庶女,也可以娶回来当正妻了。

石蕊柔咬着嘴­唇­不说话,石蕊娇冷眼看着,她才不愿意替石蕊柔出头,她倒要看看,这个除了脸其他都上不得台面的庶女,会怎么回答?

可是石蕊娇没等到,因为这个时候,一群人走了过来,眼前已经不俗的两位公子在这群人面前,顿时变得不起眼起来。

尤其是为的那个人,黑蓝­色­衣袍,衣袍上绣着一条五爪蟒蛇。

五爪蟒蛇?这人难不成是王爷?

而且这般年轻,相貌又这般好,难道他就是靖王?!

石蕊娇的一颗心顿时砰砰乱跳起来,她也顾不得石蕊柔了,粉面含春,一双眼睛似乎有千般话语想要找人诉说。

然而那群人却看也没看她,令石蕊娇欣慰的是,他们也没看石蕊柔,只有一个玉面长身的公子眼神在扫过石蕊柔的时候,挑眉说了一句,倒是好相貌。

不就是相貌好些吗,其余的,可是一无是处呢。

石蕊娇捏紧了手上的帕子,伸长了脖子往那群人看去,却惊觉,他们去向的,不就是刚才自己两人离开的包厢吗?!

来不及多想,石蕊娇跟了上去,她身后,石蕊柔也紧跟着没有被落下。

靖王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沈歆,尽管无论她在哪里,她身旁有什么人,他的眼里,除了沈歆,就再也没有其他人。

沈歆今天穿了一阵朱红­色­的衣衫,头上也只紧紧着了一只珊瑚珠串,除此之外,别无他物,然而就是这样的打扮,却衬出了沈歆如雪一样,还散着荧光的肌肤,和她那一头乌。

靖王走过去,不顾众人对他跪下行礼,径直拉着沈歆的手,带着她来到窗前,然后打开窗户。

窗户外正对着宽阔的护城河,河面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聚起无数河灯,光华耀眼,胜过岸边的彩灯。那些河灯在水面上飘飘荡荡,组成了两个字。

歆儿。

60|【换了】

( 护城河面很宽,此时已经有不少人注意到了这不知道是从哪里漂来的河灯,河灯并没有维持多久的形状,很快就四散而开,在河面上形成浩浩荡荡的灯流。

沈歆这才回过神,就见靖王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一盏河灯,河灯巴掌大小,做的极为­精­致,形似红莲,莲瓣上涂了淡淡的红­色­,莲蕊处,放着一颗小巧的夜明珠,熠熠生辉,映的沈歆脸上也像是了光似得。

她粲然一笑,低声念出了莲身上黑笔楷字的诗句:“相思─夜情多少?地角天涯未是长。”说完,便抬头看向靖王。

靖王也看着她,黑沉沉的眼眸里只有她的身影,见沈歆望过来,才道:“喜欢吗?”

沈歆轻轻点头,若有似无的笑声在寂静中悄然晕开:“我倒不知,你也有这样的巧思。”

靖王拉着她的手,往外走出去。

沈歆没有迟疑,乖顺地跟着他往外走去。

身后众人仍旧跪着,靖王早就把他们忘在身后了。待到两人走了,崔恒才挑了挑眉,懒懒地说道:“都起来吧,靖王可不会来理会你们了。”说着,他有嘟囔道,“忙了半天,就沦落到这样一个下场,真是可悲啊。”

说着,崔恒摇头晃脑地往外走去。

等他领着人走了之后,沈郃几个踌躇了一阵,面面相觑。石蕊娇两个头一回对沈郃他们的脸­色­好了些,可是话里话外,却全是问的靖王和沈歆的事情。

石蕊娇不比石蕊柔,什么都不知道,她早来了好些时候,也结交了不少好友,知道许多这京城里的事情,这其中,就有关于沈歆和靖王的。

关于两人的事情众说纷纭,可是在没有亲眼看见之前,石蕊娇都是不信的,靖王怎么会对一个自己退了婚的小姐这样亲密呢,想必都是人以讹传讹的吧。

可是现在亲眼见了,她才惊觉,原来那些传闻不是假的。

这怎么可以呢?靖王是她的,怎么能让沈歆捷足先登了。当初沈歆对他们做的她可还记着呢,现在怎么能教她得意了?!她绝不会让沈歆嫁给靖王的,绝不!

沈歆可不知这时有人在背后想着怎么对付她,她这个时候已经和靖王来到了街上。街上人山人海的,却对两人没有任何影响,靖王带的侍卫都装扮成普通人的样子,散布在两人周围,不动声­色­地替两人隔开周围的人群。

沈歆与靖王桥手,一个纤纤柔夷,一个掌心有茧,沈歆颇有些感慨地说道:“夫君,咱们可好些日子没这样出来玩过了。”

在认识的人面前,沈歆自然是要叫靖王的,但是在这里,周围不是靖王的侍卫,就是一些普通百姓,只知道两人看上去如同画里走出来似得,可不认识两人是谁。

沈歆才能肆无忌惮地唤靖王夫君。

听见夫君两个字,靖王才觉得自己今天做的这些不算是白费力气。上千盏河灯,换来沈歆一笑,当真值得。

他记得自己以前读史时,看见那些弃了江山为博美人一笑的君王还觉得他们愚蠢,可是当这样的事情生在自己身上,靖王才明白,他们一点都不愚蠢,一旦碰到了那个对的人,有什么东西不能放下的。

他曾经舍了半壁江山只为了跟歆儿在一块,又亲手将另外半壁江山留给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自己。

在世人的眼里,他是个彻彻底底的昏君了吧?

那又如何,如今歆儿在自己身旁,那什么都无所谓。

“你若是喜欢,我们下次还出来玩。”

沈歆一笑,却没有接话。

沈歆平日里是不常出来的,上辈子该逛的该玩的,她已经都玩的差不多了,很少有东西能够让沈歆感兴趣了。

若是在镇北侯府,靖王也难见沈歆一面,但凡沈彦卓在,是一定不会让他见沈歆的,就算沈彦卓不在,蒋氏也会拦着他。

对沈彦卓他还能说两句强硬点的话,可是对着蒋氏,他可是什么力气都用不出来。这日日的,真是叫他明白了何为相思苦。

靖王桥沈歆的手用了些力气,沈歆感受到了,斜睨他一眼,然后从旁边的摊子上拿了两个同心结,一个就挂在自己腰间,至于另外一个……

沈歆看了一眼靖王,凑近了他,将手中的同心结往他腰上系了。

靖王低下头便看见沈歆的头顶,乌黑的头落在肩上,珊瑚珠串搭在头上,黑的乌黑,红的赤红,在一起衬的分外好看。他忍不住用手去执起沈歆的一缕乌,拿在鼻下嗅了嗅。

沈歆也不在意,给靖王将同心结佩上了,又往那摊子上看去。

摊子上的同心结只有红绳的,不像是他们这些人家里的,多是用五彩绳,若是宫中的,用的便是十彩绳,编织的花团锦簇的,十分好看。

不过这些同心结胜在心思玲珑,就像沈歆拿的这两个,编成了中空的,里面放了两个小珠子,分外有趣。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沈歆感慨了一声,话音未落,突然被靖王抱住腰,瞬息之间,两人已经到了一旁的房顶上。

沈歆低眼一看,就见一个穿着一身粗布麻衣的人在人群中转瞬即逝,而靖王的侍卫已经追了上去。

鼻子里传来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沈歆沉了沉脸,看向靖王身上,果然看见他右手上有道伤痕。

以靖王的身手,不应该被这种等级的杀手给伤到的,只有一个解释,他是为了保护沈歆。

但是沈歆又不是杀手的目标,这些杀手同样吝啬的很,不是目标的话,是绝对不会花那个­精­力去伤人的。所以靖王让自己受伤来保护沈歆的行为,绝对是多此一举。

她刚抬起脸想要责怪靖王,却见他一脸委屈地看着自己。沈歆心中一动,没有说话,脸上依旧沉着,却将手按在了靖王的胳膊上。

“我们下去吧。”两人身上都没有伤药,自然要下去寻伤药。

靖王将脸凑在沈歆脖子上蹭了蹭:“疼。”

不知道为什么,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字,沈歆却从中读出了撒娇的味道。她瞪他一眼,冷冷地说道:“还知道疼啊。”手上却轻柔的狠,和靖王一起小心地下了房顶。

刚才的动作不大,周围的人群并没有被惊扰,只是有几个人眼神怪异地看着沈歆两人,想必是不解两人为什么飞到房顶又下来。

这时有人架着马车来到两人身边,这里可是不许进马车的,所以这辆马车虽说看上去只是普通的青骢马车,但还是招来了许多异样的目光,沈歆和靖王没理会,径自上了马车。

马车却不是往靖王府去的,而是往城外去。

沈歆蹙着眉道:“这是去哪里的?”

靖王没有回答,而是命人拿来了药箱,然后将药箱递给靖王,让她给自己上药。

沈歆刚才话虽然说的狠了,但是心里到底还是心疼他的,所以将药箱拿了过来,褪去了靖王右肩的衣裳,为他上药。

靖王这才开口说道:“我们现在 ...

(去的是我在京郊的别院,恐怕那些人不会那么简单就收手,在京城里动手太扎眼了一些。”

沈歆手下重了重,靖王表情不变,声音软和了一些:“别院里有不少人手,我绝对不会再受伤了。”

沈歆挑眉看他:“是吗?”话音刚落,已经利落地打了一个结,将靖王的手给包扎好了。

靖王伸出没受伤的手,揽住沈歆,刚想说话,却听见车船外传来崔恒的声音:“靖王,有消息来了,您现在方便吗?”声音里还带着淡淡的挪揄。

沈歆转头去看靖王,却被他啄了啄嘴­唇­,然后靖王也不顾沈歆还在自己怀里,将车窗直接开开了。

窗外并驰着一匹骏马,马上的,正是崔恒。刚才他还恨不得把头伸进来呢,现在靖王让他看,他反倒不敢了,将一个小竹筒扔给靖王,道:“这里宫里传来的消息,如果靖王没什么要吩咐的,那我就先走了,不打扰靖王和沈小姐说话。”说完还是没忍住,往车窗里看了一眼。

看了之后,崔恒嗷了一声,骑着马就往一边跑,边跑还不忘说道:“我什么都没看见,靖王饶命!”

他话音刚落,靖王已经将竹筒里的纸条拿出来,然后伸手将竹筒往外一弹。

砰的一声,沈歆依稀听见了两声骂娘的声音。

靖王神­色­不变,将小纸条摊开了,跟沈歆一起看。

纸上用的都是密语,没有任何规律的话,就算靖王拿给沈歆看,沈歆也看不懂,毕竟就算是上辈子,沈歆也从来没有Сhā手过靖王手上的那些力量。

靖王宠她爱她,他手下的那些人都可以理解,人有七情六欲,何况以沈歆的家世,将来是会成为他们的主母的。可是如果靖王为博沈歆一笑,将手上的力量全都交给沈歆,那靖王就已经不是值得他们追随的明主了。

谁能忍受自己托付了身家­性­命的人,转手将自己作为取乐别人的东西,给交出去呢?!

沈歆对靖王手上的那些力量更是半点兴趣都没有,上辈子她单方面和靖王相敬如宾,从未肖想过靖王手上的力量,更没有机会去看靖王和属下之间的通信,所以那些密语,她还是第一次见。

现在沈歆仍旧不打算去学,但是靖王却手把手地将密信的读法交给沈歆:“看这个符号,这是半个字,补全了就是七,这个子有四个意思……”

讲解了一会,靖王才把密信的内容全都讲解完,说完之后,靖王将那密信握在手中,碾成了粉末,手一挥,全都洒向了车外。

“小七到底还是年轻,这个时候动手,恐怕会引得父皇的震怒啊。”靖王感慨一声,然而沈歆却没有在他声音里听到任何可惜或者感受到背叛的痛楚感。

靖王……好像比上辈子更无情了一些。

小七便是七皇子,他现在岁数还不到,没能被封王。想到这里,沈歆心中一动:“七皇子现在在哪?”沈歆已经有好些年没见过七皇子了。

以前是没有资格出入宫闱,等到有那个出入宫闱的资格了,七皇子又出宫去了。

“他现在在江南,正要回来。”靖王说着,朝沈歆伸出了手,“先下车再说吧。”

马车停了下来,这儿离京城不远,所以也没花费多少时间。沈歆把手递给靖王,和他一块下了马车。

别院是青瓦灰砖,一眼望去,倒像是江南的院子,气势恢宏的大门口一左一右挂着两个红灯笼,门前站了两个守门的护院,护院身上穿的都是暗红­色­的短襟汗衫。再看看门上,门上贴着两张宽大的剪纸,剪纸上的图案一个是百年好合,一个是早生贵子。

看见这些,沈歆先想的是:这也太喜庆了一

靖王拉着沈歆往里面走,沈歆便将那一闪念抛在了脑后。

从大门进去之后,起先见到的便是一个花圃,花圃里是各式花草,列的整整齐齐,漂亮又显眼。花圃两侧是两条卵石路,脚踩上去,薄鞋底未免会有些咯脚,但是适应了之后,却会觉得舒爽。

卵石路尽头便是一个客厅,再往后,就是人住的地方了。但看了前面的那些,后面的不用再看,沈歆也知道是什么样了:“夫君,你居然将这里变成咱们府上。”这样的布局,分明就是上辈子的靖王府。

不过……梁上怎么挂上了大红­色­的彩带,而且一路走来,所见皆是红­色­,红灯笼也挂满了整府,丫鬟们的衣裳也是粉红­色­。

靖王将沈歆领到他们上辈子的房间里,里面的摆设跟她上辈子布置的分毫不差。她坐到梳妆台前,伸手拿起了桌子上的饰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她上辈子最喜欢的那只簪子,五彩飞凤簪。

那只簪子是凤凰做状,凤凰翅膀上的羽毛都是一片一片的,不仅如此,那些羽毛都是可以卸掉安上的,每一片的颜­色­都不同。沈歆上辈子虽然没有怎么戴过它,但是却十分珍惜爱护它。

这只簪子也是靖王送的,可谓是沈歆的心头好,日日都要拿出来观赏一番的。

沈歆将五彩飞凤簪Сhā在髻上,又将那珊瑚串给摘了下来。这珊瑚串跟飞凤簪不搭,一起戴看上去十分难看。

只这一只五彩飞凤簪,便将沈歆映的艳丽了许多,没涂多少胭脂,却也十分光彩照人。靖王从沈歆背后揽住她,声音有些嘶哑:“喜欢吗?”

沈歆也不吝啬自己的夸奖,笑着望他一眼道:“喜欢。”

靖王突然道:“还有你更喜欢的呢。”

“什么?”沈歆有些不解,还有什么,是自己更喜欢的?

靖王拍拍手,很快,几个丫鬟推开门,她们手上都拿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几件红彤彤的衣裳。

沈歆仿佛明白了什么,上前将那些丫鬟们端着的衣裳拿在手里,散开了,这些衣裳一件件,都是式样新奇的霞帔。

这时又进来几个丫鬟,她们手里捧的都是凤冠。

沈歆转身望向靖王,扬了扬眉:“这是要­干­嘛?”

靖王挥挥手道:“你们先下去吧,东西放下。”那些丫鬟们领命将东西放下了,然后依次退出去。

等到她们全都离开了,靖王才桥沈歆的手,带着她去看那些凤冠霞帔:“这几件都是我给你准备的嫁衣,你喜欢哪一件?”

沈歆看了两眼,最终选定了一件金丝绣边,裙摆嵌珍珠的,见她选定了,靖王伸手将那件嫁衣拿在手中。眼神炙热,声音低沉:“我来帮你换吧。”

红烛半燃,床幔半掩。

沈歆被头上的飞凤簪被取了下来,放到饰盒里。靖王说要帮她换嫁衣,沈歆没有拒绝,她知道,在她没有点头之前,靖王不会对她怎么样的。

靖王的手有些颤抖,轻微的,如果沈歆不是离靖王太近,也看不出来。他的手伸到了沈歆的腰侧,将那里系着的带子给松开。然后他的手又回到沈歆的领口,将沈歆的上衣左右扯开了。

肤白胜雪,貌美如花。柳腰细细,美目轻嗔。

靖王如痴如醉,一时间没有了 ...

(动作。

因为是夏天,上衣解开过后,就只剩下薄薄的一层纱衣和肚兜了。

靖王的眸­色­沉了沉,但他的手却没在沈歆身上停留,而是将放在一旁的嫁衣给取了出来,再一件件的给沈歆穿戴上。

比起脱来,穿更考验靖王的自制力,沈歆能够感觉到,喷洒在自己脖子上的气息究竟有多炙热,也能够感觉的到,靖王已经不受控制的某个地方。

她轻轻勾起­唇­角,没有开口,任由靖王动作。

过了不知道多久,靖王总算为沈歆将嫁衣给穿戴好了。终于将衣领上最后一个盘扣给扣上的时候,沈歆和靖王齐齐地出了一口气。

然后,靖王突然把沈歆横抱起来,和她一起,往床上倒去。

床上的东西都是全新的,上面只放了一床被子两个枕头,他们齐齐倒在被子里,被子上熏了茉莉的花香,分外怡人。

靖王赤着眼,伸手将他刚才为沈歆一个个扣好的扣子再一个个解开。解到一半,靖王不耐烦了,伸手一扯,那价值连城的嫁衣,瞬间就崩了一半的扣子。

“歆儿!我的歆儿……”靖王喃喃着,然后与沈歆­唇­舌交合在一起,沈歆的眼睛像是清澈碧透的潭水,原本的清澈被靖王的一番动作搅得变得雾气袅袅,她夜里盛的也不知道是泪水还是春意,看的靖王更是心里要冒火一样。

沈歆只觉得自己恍惚中在河水里飘荡,又茫茫然不知自己身在何方。她整个人都成了靖王手上的一个棋子,随着他东西上下,难以控制心神。

她忍不住嘤咛出声,倒是让靖王的动作缓了一些。

但他仍旧不愿意离开沈歆,他一面与沈歆­唇­舌相交着,一面伸手将沈歆的扣子给系上。

还没系到一半,房门突然被大力的敲响了:“靖王?靖王!门外来了一个自称是镇北侯的,要硬闯进来,下属们拦不住他了。”

沈歆一惊,伸手推了推靖王。

靖王终于抬起头,他的脸与沈歆离的不过三寸,有些漫不经心地说道:“镇北侯不会找到这里吧。”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一个声音喊道:“靖王,本侯来寻我的大女儿,听闻她在这里。”

沈歆听了再也顾不得什么,推开靖王就下床,但还是晚了一步,房门从外面被推开了。

沈歆正好和推门的人打了个照面。

推门的不是沈彦卓还能是谁?!他一手提着一把长剑,长剑上沾染了不少血迹,另外一只手放在门上,看着沈歆,面­色­冰寒。

沈歆现在的样子实在不雅观,衣衫半敞着,鬓散­唇­红,脖子上又是靖王弄出来的印子。尤其是她身上的嫁衣,齐齐地崩了一拍扣子。这个样子,谁都能猜出来沈歆刚才和靖王在­干­嘛了。

靖王挡在沈歆面前,道:“镇北侯,这件事跟歆儿无关,您若是有什么气,就冲着我来吧。”

沈歆伸手拽着靖王的衣裳,她怎么也想不到沈彦卓居然会找到这里。她更想不到的是沈彦卓居然会找过来,这个时间,就算她不跟着靖王来这里,那她也是在乞巧楼里,沈彦卓从不会在她出门玩的时候来找她。

沈彦卓并不理会靖王,一双桃花眼只定定地看着沈歆,眼中是怎么都压不下去的怒火,面上如同罩着一层寒霜一样:“歆儿,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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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歆松开自己拽着靖王衣服的手,又理了理自己身上的嫁衣,然后缓步朝着沈彦卓走了过去。她面­色­有些苍白,步履也有些蹒跚。

毕竟是在沈彦卓面前,沈歆觉得丢脸的紧,她和靖王这样的行为,面对别人沈歆自然是无愧,面对沈彦卓,她却抬不起头来。

看见这样的沈歆,靖王觉得心里像是被谁用最钝的刀子割了好多刀,一下一下止不住地疼。他突然拽住沈歆的手,开口说道:“明天我就像父皇请旨。”

请旨还能是­干­嘛,当然是求娶沈歆。

靖王本以为这样可以让沈彦卓对自己少点敌意,可是沈彦卓脸上依旧是那么冰寒,没有少半点怒气。

沈歆回过头,对靖王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松开他的手,继续往沈彦卓身边走去。

一直等到沈歆来到自己身边,沈彦卓才说道:“靖王身边也不缺女人,为什么一定要来纠缠歆儿?”

靖王目光担忧地看着沈歆,没有开口说话。

沈彦卓便冷着脸带着沈歆回到了镇北侯府,一回到府中,沈彦卓便了脾气。

这么多年,沈歆还是头一回看见沈彦卓那么大脾气,就算是上辈子,沈歆也从来没有被沈彦卓那么训过。蒋氏沈郃沈绍珩沈妍轮流来劝沈彦卓,可是完全没有用,后来沈彦卓烦了,就直接把沈歆带到了书房,门一关,来劝的全都关在了外头。

沈彦卓一连说了沈歆半个时辰,大约是累了,喝了一杯茶之后才说道:“你真的那么想嫁给靖王?”

沈歆点了点头:“爹,你为什么不同意我嫁给靖王?”

沈彦卓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会,才道:“一入宫门深似海,歆儿,爹不愿你掺和进皇室的争斗。”

随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颓然地坐到了椅子上,然后朝沈歆挥了挥手。

沈歆心中滋味万千,冲沈彦卓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蒋氏三人迎了上来,蒋氏心疼地道:“你爹没骂你吧。”

沈歆笑了笑,面上一派轻松,心中闪过万千心绪,却都没表现在脸上:“爹不过就说了我两句而已。”

蒋氏又低声问道:“歆儿,你真的要嫁给靖王了吗?”

沈歆没有说话,而是问沈郃道:“今天究竟是怎么回事?”她皱着眉,面­色­极冷。

沈郃咬了咬下­唇­道:“是石蕊娇,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提前回来了,把姐姐的事告诉爹了。后来爹来找我们,问姐姐的去向。我们是不知道的,爹又去问了别人……”

这便是了,除了石蕊娇两人,便再也没有旁人会把她的事往沈彦卓面前说了。

沈歆眼里一瞬间凝上肃杀,但她什么都没说,不动声­色­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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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还没亮,靖王就已经备了马往宫里去,他昨天可仅仅是说给沈彦卓听的,他早就有这个想法了,本来想等解决了身上的事情,再去请旨的,但既然生了沈彦卓的事情,那他就不会再拖下去了。

他曾经跟沈彦卓打过几次交道的,他这个岳丈,极为果决狠辣,若是他不愿意将沈歆嫁给自己,说不定还会做出什么事情呢。

靖王看着面前的红­色­宫门,神­色­柔和了一些,也不等宫人验腰牌,就直接进去了。

可怜宫人还来不及出声,就感受到面前一阵风吹过,再抬眼看,哪里还有靖王的影子?

身为当今皇上最喜欢的一个儿子,靖王在宫里从来都是可以佩刀跑马的,唯有在进入德寰殿之前遇到了一些阻拦,殿门还没开。

等到殿门开了,靖王下马进去,有太监一溜烟进去禀告皇上,靖王进入书房里等了一会,就见皇上穿着一身朝服,走了进来。

靖王仔细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这个父皇,他本来应该是在壮年,但是最近看着,却越来越老态龙钟起来。虽说面­色­红润,可是眼里的血丝却骗不了人。

“竑儿,你来了。”皇上来到靖王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颇为满意地说道,“竑儿最近越来越稳重了。”

靖王只微微颔,并不说话。皇上也不以为忤,笑了两声后道:“这回来宫里是为何事?”

靖王没有迟疑,立刻道:“父皇,儿臣想求父皇一道旨意。”

皇上看了他一眼,脸上带笑道:“哦?竑儿想求什么旨意?”

“儿臣想求父皇为我赐婚镇北侯之女沈歆为王妃!”

皇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他思忖了片刻后道:“你上次还拒绝了朕的指婚,又去退了那个秦琥的婚,你难不成将圣旨当做儿戏,当做你玩闹的东西吗?!”最后一句话猛然变得严厉,配合皇上冷漠严厉的面容,一般人见了,恐怕会战战兢兢,双腿一软直接跪下。

但靖王什么反应都没有,他依旧站在那里,一身的凛然之姿,看的皇上脸上闪过了一丝满意。

书房中的气氛静默了一会,靖王才道:“以前是儿臣思虑不周,做事不定,但是儿臣的确是心仪沈歆,且她德才兼备,贤淑贞德,姿容貌美,儿臣心悦其已久,如今儿臣已然及冠之年,靖王府无王妃,后宅空虚,徒惹猜议,恐滋闲事。儿臣仅有此请,望父皇成全。”

一番话情真意切,而且告诉皇上,娶沈歆并不仅仅是他自己的意愿,靖王府也需要一个女主人来持家。

皇上面­色­­阴­晴不定,看的出来,他还在考虑中。

靖王声音沉了沉:“父皇也知道,儿臣命格不好,才导致这么多时间以来,但凡指婚给儿臣的,不是跑了,就是死了,儿臣心下甚为惶恐。但沈歆不同,儿臣找了济慈寺的大师看过,沈歆与儿臣命格相合,只有她能嫁给儿臣。”

听见靖王这么说,皇上脸上也出现了一丝愧疚,他的众多儿子里,像是靖王这样,这么大的岁数还没有王妃,甚至连个侧妃侍妾都没有的,只有靖王了。像是小七,一院子的侍妾就连他的七皇子府都搁不下了。如今靖王好不容易看上了一个,若他真的也拒了,难不成真要让自己这个最合心意的儿子就此孤独终老?

“这次便允了你,竑儿,你应当明白,自己究竟在什么位子上。一个王妃之位算不得什么,但是你要想想日后。”

日后若他真的成了九五之尊,又怎么还能如此任­性­妄为呢。

靖王眼里闪过一丝喜­色­,应了一声是。

皇上又跟靖王说了一会家常,多还是问沈歆到底是什么样的,靖王捡了一些皇上听着舒服的话来说。没人比他更了解他这个父皇了,所以靖王既不过分地捧沈歆,也没有怎么贬低她。

皇上听了果然很满意,是一边跟靖王说着话,一边把圣旨给拟好了。也没有叫来文官,让靖王直接誊写了一遍,然后取出玉玺,盖了上去。

等到玉玺盖好了,靖王将圣旨拿在手里,细细地看了一遍,然后道:“父皇,镇北侯可能对我有些偏见,若是镇北侯不愿的话,还望父皇不要责怪他。”

皇上自然点头, ...

(沈彦卓可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更是有意将他交给靖王的,不然也不会给靖王赐婚沈歆,当初靖王拒婚的时候,他可是费了不少的力气去安抚镇北侯,现在恐怕他又要花一番大力气,去说服镇北侯了吧。

他瞥了靖王一眼:“不用朕去帮你说和?”

靖王慢条斯理地将圣旨卷好,然后才道:“这件事就不用麻烦父皇了,镇北侯与儿臣之间不过是有些小误会而已,解释清楚了也就没事了。”

“是吗?”皇上似笑非笑地说道,然后朝着靖王挥了挥手。

靖王顺从地行了礼,告辞走人。

临走之前,他往旁边一个小门看去,随后才大步地走了出去。

皇上权当没有看见,等到靖王离开之后,那个小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了,出来的是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她脸上带着清纯的笑容,身上穿的衣饰跟大郯国的略微有些不同,看那眉目,不是羽妃还能是谁。

她走进了皇上,伸手从皇上背后揽住他的脖子,娇媚可人,在皇上耳边轻笑了一声道:“皇上,臣妾昨儿就说了要给皇上献舞的,后来……后来……总之臣妾还没有兑现承诺,给皇上歌舞一曲呢,所以臣妾才过来了。”

皇上一手搭在了椅子把手上,不说话,也并不动作。让羽妃心理打了一个突,她眼珠一转,不再撒娇,而是道:“臣妾刚才听了一些,听闻靖王要求娶的是沈歆,臣妾倒是跟她打过交道呢。”

“哦?”皇上终于开口,虽然只是短短的一个字,但还是让羽妃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她接着道:“臣妾不知道旁人是怎么看她的,但是臣妾……”她说道这里,故意汀不说了,听那声音,倒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呢。

皇上却没有顺着羽妃的话问下去,而是道:“素淞这丫头最近可安静了不少,辛苦羽妃了,给朕生了这么一个机灵古怪的丫头。”

羽妃的脸­色­却白了白,但她立刻便道:“臣妾瞧着素淞更像皇上呢,怕不是臣妾功劳,都是皇上的功劳吧!”

她这话算是说到了皇上心里,皇上当即笑了笑道:“还是爱妃的功劳大些。”皇上一高兴,称呼立刻变成了爱妃。

羽妃心里捏了一把冷汗,又随着皇上说了两句素淞的事情,到底是没能再把话题转回到沈歆身上,到了时辰,皇上便起身去上朝。

自然有皇上身边得力的太监将羽妃请走,这里毕竟是皇上的书房,便不是御书房呢,里面也有些重要的东西,羽妃再受宠,也是不能在这里久待的。

出了书房,羽妃才舒了一口气。她这些年在宫中也学了不少察言观­色­的功夫,听皇上跟靖王说话的口气,明明是对沈歆不怎么满意的,可是为何又偏偏不让她说关于沈歆的事情。

这事是羽妃想左了,皇上对沈歆根本没什么印象,便是有,也仅仅止于上一回胭脂的事情,在那件事情上,皇上对沈歆的印象倒还是好的。

皇上不满的,并非是沈歆,而是沈彦卓的不识好歹。这普天之下的事情,哪一件皇上不知道呢。靖王想要求娶沈歆,可是沈彦卓却怎么也不答应的事情,皇上自然也知道。

上一回的事,皇上心里对沈彦卓是有些愧疚的,一来,他没告诉沈彦卓,就给靖王指了婚,这还不算,谁知道靖王居然会拒绝,得知这件事还让沈歆生了那么重一场病,皇上心里不是不歉疚的,但是听见沈彦卓多次将靖王拒之门外,两人还大打出手,皇上也有些恼了沈彦卓的不识趣。

靖王毕竟是他最喜欢的儿子,沈彦卓拒绝他哪怕一次两次出了气呢,可是一直都拒绝,像个什么样子?沈彦卓也不应该同靖王大打出手,把皇家的面子放在哪里?

下了朝,皇上单独点了沈彦卓的名字,等其余的大臣都走完了,沈彦卓跟着太监来到御书房外。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因为昨天的事情,还有可能是另外一个原因,靖王真的向皇上请旨了。

真的要将歆儿嫁给靖王吗?

他整了整面­色­,御前失仪这项罪名可不仅仅是摆设,然后让身边的太监用尖利的声音禀告。

过了很久,皇上才让他进去。

御书房沈彦卓是进过很多回的,只是没有一次像这一次这样,心情竟有些忐忑不安。

脚底踩着坚硬的大理石砖,书房里摆着几盆冰,进去之后倒是觉得凉爽。

“参见皇上。”沈彦卓行了一礼。

皇上看他一眼道:“爱卿平身吧,朕叫你来,是想问问你,关于倭寇最近四处劫掠一事,爱卿有何看法?”

沈彦卓沉了沉心神,将自己来之前所想的事情全都抛到脑后去,然后扬声道:“臣以为倭寇猖獗肆虐,东南多海,倭寇善水,东南一带的百姓民不聊生,长此以往,必成大害。”

皇上将手中的朱砂笔放下,然后道:“可如今情势很不妙啊,虽说东南一带多倭寇,但是我大郯将士少会水,东南一带的村民倒是多善水,可在东南一带,往往一家的生计全都靠家中的壮丁顶梁柱,如果这个时候征兵,民众会更加怨声载道,而且水师无将,这水面上的将军,我大郯紧缺啊。”

沈彦卓没有立刻说话,好一会才开口道:“舍小痛而去大伤,望皇上明鉴!”

皇上喟叹一声道:“究竟哪个是小痛,哪个是大伤,彦卓啊,你可是给朕出了一个难题。”

沈彦卓敛站在原地,一双桃花眼盯着地上大理石的花纹。

皇上又重新拿起了奏折,开始批阅:“彦卓,你可知道,今天早晨,竑儿他一路闯进德寰殿,就为了求一个旨意。”

沈彦卓的心沉了沉,到底还是没能避过去。靖王都到皇上面前去求了,一个赐婚的旨意,如何求不到呢。

果然,皇上接着道:“竑儿情真意切,甚为深情,朕便许了他。叫你来,也是想让你有个准备。”

“微臣的大女儿沈歆,已经跟胥家交换了庚帖。”沈彦卓还是说道。

皇上的拿笔的手顿了顿,然后道:“朕知道靖王上回做的不对,可是他还是一片赤忱的,不过是闹脾气,年轻人不都好这样。朕年轻时和皇后还打过架呢。”

见皇上都说到了这种地步,如果沈彦卓还不答应,就太不识相了些,他张了张嘴,眼里一片灰败,半响才开口道:“微臣多谢皇上隆恩。”

皇上面上这才带上了些笑容:“彦卓,你先回去准备吧,朕让皇后负责此事,一定不会让你女儿受委屈的。”

沈彦卓神思恍惚地答了一声,出了御书房,他回到镇北侯府中。被小厮告知,靖王正等着他。

沈彦卓来到中厅,就看见靖王坐在椅子上,面­色­沉稳,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的确是个良人,除了中间秦琥的事情之外,便再也没有什么缺点了,身旁也没有侍妾,未来前途无量,且可能成为九五之尊。

可他若不是未来的皇上就好了。

沈彦卓这样想到,然后迈步进了中厅,脸 ...

(上无悲无喜,让人看不出他现在究竟在想什么。

“参见靖王。”

靖王哪能让沈彦卓给自己行礼,他伸手扶住了沈彦卓道:“沈侯爷不必多礼,本王此次来,是为了这个来的。”说完,他将自己手上的圣旨给沈彦卓看了。

但沈彦卓看了,也没有什么反应,只唔了一声道:“十月……是不是太急了一些。”

靖王还以为沈彦卓仍旧不愿将沈歆嫁给自己,便道:“这个日子也不算太急了,皇后娘娘会负责这件事情的。”

皇后娘娘负责,他镇北侯家,还真是好大的面子。

沈彦卓不愿多谈,只点了点头道:“靖王去跟歆儿说话吧,我也要去跟夫人商量一下。”说完,便出了门,往读月阁中去。

来到了读月阁里,蒋氏见了沈彦卓的样子,担心极了,蹙着眉道:“沈郞,怎么了?”说着,又吩咐娉婷将自己煮好的雪蛤汤给端上来。

等到娉婷走了之后,沈彦卓伸手抱住蒋氏,将头埋在她肩膀上,半响才道:“圣旨下来了,歆儿要嫁给靖王。”

蒋氏面上一惊,诧然地道:“可歆儿不是不能……”

不能生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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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歆正在院子里和沈郃说话呢,就听下人禀告说,靖王来了,她心里一动,让落梅将靖王请了进来。

因着沈彦卓的原因,靖王便是晚上,都不怎么来她的院子了,怎么现在青天白日的,靖王倒大大方方地过来了?

沈郃自动自地避开了,沈歆跟她透露过两句关于靖王的事情,说来也奇怪,沈歆说自己会嫁给靖王的事情,她一点都不觉得沈歆是在信口开河,反而觉得就该是这样的。若是别人在她面前说自己要嫁给靖王,恐怕沈郃就算面上不显,心里也要觉得她不过想想而已。

这几次看下来,沈郃终于明白,沈歆跟靖王,决不仅仅是相识那么简单。恐怕,她以后真的会有一个王爷姐夫呢。

沈郃这么想到。

见沈郃避开了,靖王也就更加肆无忌惮了一点,他直接上前抱住了沈歆,一双手也不规矩地到处惹起春意。

沈歆不轻不重地咬了他一下道:“你怎么现在来了?”

靖王将沈歆揽在怀里,将圣旨摊开了给她看:“歆儿,你看,我们就要能够在一块了。”

沈歆一愣,便看向靖王,一双眼里闪过喜悦和如释重负。

靖王能够要来旨意,也就意味着,她从今以后和靖王的事情,就算是沈彦卓,也不能怎么管着了。

沈歆不愿意再与沈彦卓和蒋氏对上了,那毕竟是她的父母,她又怎么情愿日日与他们作对呢。

靖王抱着沈歆的腰,将她放在了院子中间的石桌上,石桌上放着两个茶盏和一个果盘,全被靖王给扫了下去。

他低下头,疯狂地掠夺着沈歆口中的津液。片刻后在沈歆耳边呢喃:“歆儿,没有人可以把我们分开的。”

他话音刚落,便听见门口传来了一阵嘈杂声,他背对着门口的,所以没有看见,但是沈歆却看的清清楚楚,来人是石蕊娇和石蕊柔两人。

“你们在­干­什么?!”

62|【更新】

( 沈歆一抬头就看见靖王眼中的暴戾,像是要将人拆吞入腹,就算是她,见着靖王这样的目光,心里也跳了跳。她情不自禁的就伸手抱住了靖王的脖子,浅浅地唤了一声:“靖王。”

娇软的吐息在他耳边浅浅的氤氲着,靖王依旧面无表情,伸手将沈歆的衣裳整好,慢条斯理的,全不顾石蕊娇两人。

一时间无人说话,除了石蕊娇一人,其余人等全低下了头。

等到沈歆身上再没有什么杂乱的地方了,靖王才直起身,伸出一只手给沈歆。

沈歆将手搭在靖王手上,下了石桌。靖王看也不看院子里的人,和沈歆就往屋里走去,石蕊娇却忍不住了,咬咬下­唇­,细声细气地说道:“参见靖王。”

靖王恍若未觉,倒是沈歆转头望了她一眼,上一回的事情,她可还没有跟她算呢。

落梅几个迎了出来,一个个行了礼之后便让开路,靖王和沈歆一路直直地进了沈歆的闺房。这个时候,靖王面­色­才缓和了一些,他靠近沈歆,开口说道:“要不要我帮你处理了?”

沈歆明白靖王说的是石蕊娇,她勾­唇­一笑,看向靖王:“你还不信我?不过是两只惹人烦的虫子而已,政事才是最重要的。”沈歆可还记得呢,上回靖王说过,他身上还有些麻烦没了呢。

靖王什么也没说,伸手将沈歆拽入了自己怀中……

下午便有太监来宣布旨意,一箱箱的奇珍异宝流水似得往府里送,整整一百六十六箱子。来宣旨的太监临走之前,把单子给了蒋氏。一时间蒋氏身边又不太平了,各个房的夫人小姐派来的人挤满了蒋氏的院子,也有些要来沈歆的院子里凑热闹的,都被拦住了。

因着上午时他们没拦住石蕊娇,沈歆已经罚了一批人,这一回,没有沈歆的允许,谁都别想进来长安居。沈郃和沈妍也都躲在院子里不出去,她们两人院子外头也有不少想要打探消息的人。

好在皇后娘娘体恤,将蒋氏唤进宫里,到了傍晚,才将蒋氏给送回来。跟蒋氏一起回来的,还有靖王,不用说,靖王也要留下来吃晚饭的。

蒋氏就在怀安居摆了两个席面来招待靖王。

大约是因为有靖王在,这一回,众人都来的很早。萍老夫人那边是照例一个没请的,他们也心知沈歆等人不待见他们,又恐沈歆在席上给他们没脸,所以也没来。但是一个个却送了礼来,倒是显得自己真的是打心眼里为沈歆高兴一样。

沈歆和靖王是最后一个才到席上的,沈歆穿着一身百褶如意月裙,正好配上靖王的月白­色­松纹长袍。沈彦卓穿着一身黑,跟他的脸­色­一模一样。

看见沈歆他们来了,众人齐齐地起身行礼,靖王抬手虚压了一下道:“不用多礼。”

蒋氏连忙看向沈歆道:“歆儿,你来坐我身边吧。”

沈歆朝靖王脸上看了一眼,然后就乖顺地来到蒋氏身边坐下了。靖王喊了蒋氏一声:“岳母。”他喊的实在太自然,倒是让蒋氏有些不自然了。

蒋氏抬了抬眼,到底是没说什么。

靖王也不介意,径直绕过了屏风,往沈彦卓那桌走去。

石蕊娇和石蕊柔的目光一直在靖王身上打转,两人那样子,教几位姨娘都捂着嘴笑了起来。蒋孟玉见了,脸上现出些不悦来:“一群贱婢!”她的声音不高也不低,听在几位姨娘耳中,却让她们变了脸­色­。

蒋氏蹙了眉道:“姐姐何出此言?”

蒋孟玉眼睛往那几位姨娘身上飘去,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一群没事­干­只会爬床嚼舌根的女人,可不就是一群贱婢。”

朱姨娘先就受不了了,她向来都是这个­性­子,脾气上来了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将筷子一扔,她冷笑着说道:“可不是,妾身们还有的床可爬,石夫人嘛……啧啧。”最后的那两声啧啧,意味深长,在座的谁能想不到她话里的未尽之意。

蒋孟玉还想说话,蒋氏却难得的硬气了一回,她沉下脸说道:“好了,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地方什么时候,你们这样吵闹,被人听去了实在是让人笑话。”

众人这才想到靖王就在一个屏风之隔的那边,于是都住了嘴,不再言语。

默默地吃了一会饭,蒋孟玉又道:“歆姐儿,十月份你就嫁给靖王了,身边想带着谁?”

沈歆懒懒地抬头看她一眼,又将目光收回,漫不经心地说道:“姨母问这个­干­什么?”随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嗤笑一声道,“姨母可不该那么关心我,娇姐儿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要参加选秀了,姨母该多关心关心娇姐儿才是。至于我,我身边不缺人,有爹娘还有皇后娘娘­操­心呢,我什么都不缺。”

蒋孟玉娇笑了一声,只可惜配上她现在有些尖锐的声音,这个娇笑听的让人有些毛骨悚然:“怎么?姨母关心一下你都不成了吗?”

沈歆喟叹一声,目光落到一旁分外平静的石蕊娇身上,她今儿倒是­精­心打扮了一番,可是到底敌不上石蕊柔娇羞婉约,美貌动人。这底子不够,再怎么打扮,也打扮不出什么花来。

“没说不让姨母关心我,可姨母该把心思多放在娇姐儿身上,她现在这个样子,恐怕在礼仪那一关就要被刷下来呢。”沈歆看似是在关心石蕊娇,可是一字一句,都是在戳她的心窝子。

石蕊娇经不起这样的话,一个激动,站了起来。岂料那过长的衣袖却打翻了她面前的果酒。石蕊娇惊叫一声,躲了开来,那果酒便都撒在了她身旁的石蕊柔身上。

石蕊柔看着裙子上的果酒,目光戚戚,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石蕊娇是顾不得她的,她正为自己躲开了那杯果酒庆幸着呢,又怎么会去关心石蕊柔怎么样了。

但石蕊娇能不管,蒋氏却不能不管,她开口说道:“娉婷,带着柔姐儿去换一身衣裳。”

石蕊柔看向蒋氏的目光立刻带上了些感激,她眼里还有水光,因此映的她眼中如同闪烁着细碎的星光一样,十分漂亮,蒋氏看的有一瞬间的失神,还是被沈歆扶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娉婷引着石蕊柔走了,蒋氏拍着心口说道:“真是美人儿,那双眼看的我都要失魂了。”

沈歆无奈地看她一眼:“娘……”

再说沈彦卓靖王这边,好在还有一个沈绍珩在,两人除了脸­色­有些不对之外,都没有做什么过激的举动,但推杯换盏间,还是有些不同寻常的氛围在两人之间浮动。

沈绍珩乖乖地去吃自己的饭,靖王让他喝酒他就喝,沈彦卓让他吃菜他就吃,到最后两人什么事都没有,沈绍珩反倒是脸也微红,肚子也鼓了起来。

沈彦卓吩咐芙蓉上酒,但是坛子里的已经空了,芙蓉正要去再拿一坛来,就见一个身影婀婀娜娜地走了过来,她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的,正是一坛美酒。

怀安居是有两个入口的,一个出口连着沈彦卓的书房,书房边被挖空了,做了酒窖。而沈彦卓他们这桌正对着的,就是酒窖那边。

芙蓉见 ...

(了她,脸上闪过一丝恼怒和诧异,她往远处看了看,正看见娉婷焦急的身影。芙蓉迎了上去,想要从她手里接过托盘,却被她看似不经意地闪开。

“石小姐,这种粗活怎么能让您做呢?”顾忌着沈彦卓三人正在她们身后,芙蓉压低了声音,她心里此刻是恼怒的,这石蕊柔是怎么绕过了前面的蒋氏等人,来到酒窖里去,让她钻了空子,也是她们的失职,这事完了,说不得她们会得到什么样的惩罚,这让芙蓉怎么不恼怒。

靖王和沈彦卓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又各自移开目光。

石蕊柔轻轻地说道:“我不过是来送一坛酒,不碍事的。”

芙蓉冷笑一声,她是不碍事,但是对别人来说,可不是不碍事!

“石小姐且回去吧,这本来就是奴婢们的事情,夫人她们在对面等着您呢。石夫人如此疼爱您,要是知道奴婢让您端酒,可不得撕了奴婢的皮。”

这是在威胁石蕊柔,如果她现在的举动被蒋孟玉知道了,她肯定是要受罪的。

石蕊柔轻轻一眯眼,上下打量了芙蓉,浑不在意地开口道:“姐姐让开吧,别教靖王等急了。”

芙蓉还要说话,百合却上前来,按住她的手,对她摇了摇头。芙蓉一心的愤愤,也只能吞进肚里去,只是她看着石蕊柔的目光,就没有那么良善了。

见芙蓉让开了,石蕊柔眼里闪过一丝喜­色­,她没将这丝喜­色­表现在脸上,而是矜持地弯下腰,将靖王面前的酒杯倒满。

之后,她伸手端起酒杯,往靖王面前送去,声音里像是能够挤出蜜来一样,换了别的男人,光是听这声音,也要忍不住骨头都酥软了。

靖王的目光从酒杯上移到她脸上,石蕊柔脸上渐渐地泛起红晕,又期待又娇羞地看着靖王。但靖王又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本王今儿已经喝了不少酒,不若下次再与镇北侯共同饮酒。”

沈彦卓微微颔,扔下已经空了的酒杯:“那便下次再饮吧。”说着,两人齐齐站起身来,往门口走去。

沈绍珩还没注意生了什么事,但是见两人都要走了,也立刻起身跟上。

石蕊柔被晾在一边,眼里隐隐泛上了些雾气。她看着靖王的背影,竭力让自己看起来又可怜又美丽。靖王果然在门口转了身,他看了石蕊柔一眼,石蕊柔心里立刻泛上了些喜意。

然而靖王只看了石蕊柔一眼,便转身对沈彦卓说道:“镇北侯介意本王给她一个好去处吗?”

沈彦卓勾­唇­一笑:“靖王想做什么,何时用得着来问我?”这话倒更像是在说靖王跟沈歆之间的事儿。

靖王自知理亏,转头去看沈绍珩:“你回来也不少时候了吧,会试虽说是在明年,但是今年已经有不少学子在6续进京了,同为学子,自然应当在一起较量长短,共修学业,是以本王打算将京中学子聚集起来,办一个宴会,如果你有时间的话,这件事本王想交给你。”

沈绍珩一愣,酒醒了大半,他立刻站直了身子,­精­神百倍地说道:“多谢靖王栽培!”

靖王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你也不能耽误了学业,那些学子们可高傲的紧,若是你不能让他们信服,这场宴会,恐怕还是开不起来。”

沈绍珩用力地点点头:“我一定会努力的!”

见他这­干­劲十足的样子,靖王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告辞离开了,等到靖王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沈绍珩才转脸看向沈彦卓,待看见沈彦卓的表情时,他又如同被一盆冷水浇了头,顿时冷静了下来:“爹……我去办宴会这件事,您答应不答应?”

沈彦卓冷笑一声:“你答应靖王的时候,怎么也没问问我?!”

沈绍珩苦着脸道:“我刚才就是一时热血上头了,绝对没有无视爹的意思。”

沈彦卓懒得同他废话:“靖王说的对,你想将这京城里的学子都聚集起来,光是靠着靖王的名头可不顶用,你若是个草包,照样没人会理会你,明天下午你来我书房里把,我有任务给你。”

沈绍珩双腿一软,他不是没受过沈彦卓的教导,去学院之前,沈彦卓也是教过他的,那个时候生了什么来着,沈绍珩只记得遥远的记忆中有一个清冷的声音道:“又记错了?罚抄还是打板子?自己选吧……算了,还是两样一起吧。”

现在他都这么大了,沈彦卓打给会给他一点脸面……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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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王走了,沈歆她们桌自然也听见了动静,沈歆往石蕊柔的位子上看了一眼,嘴角泛起了一抹冷笑,沈妍也看出来了,凑到吴姨娘耳边说道:“这石蕊柔要倒霉了。”

吴姨娘伸手拽了她一下,示意她不要出声。

沈妍皱了皱眉,也就乖巧了起来。

沈妍都看出来的事情,谁能看不出来,蒋孟玉的脸­色­黑了黑,将筷子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子上碗筷一震,不少汤汁都溅了出来,难免溅到人的身上去。

朱姨娘故意大声说道:“夫人,妾身身上的衣裳被污了,妾身想去换身衣裳。”

蒋氏拧着眉头允了,66续续地,几个姨娘都告辞了。这时石蕊柔和娉婷两人才从外面进来,石蕊柔一进来,就规规矩矩地行了礼,一点都看不出来任何异常。

娉婷来到蒋氏身边,附在她耳旁说了两句什么。蒋氏面­色­一下难看了起来,她再转头看向那个还保持着行礼姿势的女孩儿,再也没了刚才那失魂的感觉。

蒋氏不说话,蒋孟玉不说话,石蕊柔只能弱弱地站在那儿,被众人的目光盯着,瑟瑟抖,倒是显得其余众人逼迫她了一样。

蒋孟玉再也忍不住,站起身来到石蕊柔身边,伸手就往她脸上打去,石蕊柔叫了一声,随着她的手跌倒在了一旁。沈歆清清楚楚地看见,蒋孟玉的手还没有沾到石蕊柔,她就已经顺势倒下去。

所以蒋孟玉看似挥了巴掌,但只是吃了一个闷亏,实际上根本就没有伤到石蕊柔一

蒋孟玉很快就反应过来,她看着自己的手,又看了看石蕊柔,有些不敢相信,这个往日里对自己唯唯诺诺毕恭毕敬的庶女,什么时候也敢用这样的手段了?!

石蕊娇走到蒋孟玉身边,低声唤道:“娘……”她心里有些不安,看了看倒在地上的石蕊柔,她眼里泛着眼泪,一手捂着脸,看着就叫人心疼。

她不心疼石蕊柔,可是却不能让蒋孟玉给人看了笑话。她弯下腰,伸手拽住了石蕊柔的手,柔声说道:“柔姐儿,刚刚娘是实在太气了,所以才会做出那样的动作,希望柔姐儿不要怪娘。”

石蕊柔冲她一笑,笑容里带着得意。

石蕊娇愣了愣,反应过来之后便是一怒,随后她就要推石蕊柔一把。但此时蒋孟玉已经清醒了过来,也不管其他的,直接将石蕊柔给拉了起来:“咱们走吧,别在这儿丢人了。”说着也不同蒋氏她们打招呼,径直往外去了。

沈歆也起身:“你们将这儿收拾收拾,娘,郃儿,你们快回去休息吧, ...

(恐怕明天还要更累些。”

今天来的都是沈家另外几房人,等到明天,能沾亲带故的,不能硬要扯上关系的,恐怕都要来了。虽说沈歆被退亲的时候,蒋氏已经看清楚了这些人的真面目,可是沈彦卓身在官场,又怎么能够逃开这些交际应酬呢。

不过是用得到的时候相互利用,用不到的时候维持着联系罢了,总要走过过场,让他们安安心的。

沈歆几人都去休息了,但蒋孟玉她们,却注定要睡不着了。石蕊柔第一回在蒋孟玉两人面前这么嚣张,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她隐忍的太久了,都到这个时候了,她再不出手,恐怕就要来不及了。

皇上如今都那么大年纪了,她才不要入宫去守活寡,宫里的美人也多,听说皇上最近独宠南疆公主,她就算颜­色­好又怎么样,无非是被皇上宠爱一阵扔在脑后。现在南疆公主霸者皇上,就算她入了宫,恐怕也得不了宠爱。

就算得了宠爱,也还要被石蕊娇分去大半,她才不愿这样,唯有靖王能够救她,只要靖王说一句话,哪怕她去靖王府当个丫鬟,也比进宫要好得多。

没出石蕊柔意料的,她迎来了今晚的第二个巴掌,这回有丫鬟押着她,她根本躲不过去。

打出了这个巴掌,蒋孟玉才总算舒服了一些,她看着石蕊柔冷笑一声道:“我原以为你也是个机灵懂事的女孩儿,万没想到,你居然这么不要脸,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也敢去靖王面前凑热闹?”蒋孟玉还有句话没有说出来,就算石家要有一个人进入靖王府,也只会是她的娇姐儿,这个不知道是不是石家人的石蕊柔,不过是石家送出去的垫脚石而已。

给她娇姐儿专门准备的垫脚石。

石蕊柔没有哭,没有求饶,她目光诡异地看了蒋孟玉一眼,轻笑一声说道:“母亲说的是,柔儿身份卑微,不配给靖王提鞋,可是靖王今儿的目光可是落在我身上不少回呢,若是靖王下次来,看见我脸上的巴掌印,不知道母亲该怎么解释?”说着,她侧了侧脸,露出脸上痕迹。

石蕊娇刚才明白生了什么事,听了石蕊柔的话,她眼中燃起怒火,上去就给了石蕊柔一巴掌:“你这个小贱蹄子,还想见靖王,我画花了你的脸,看你还怎么见靖王。”

蒋孟玉拦住了她的手,她目光莫测地看着石蕊柔:“娇姐儿,别动她了,就像她说的,她可还要去见靖王呢。”

能给蒋氏母女添堵,也算是她最后的能耐了。

可让蒋孟玉万万没想到的是,第二天真的有一架马车来接石蕊柔,马车上用的布料都是锦缎的,玲珑小巧,仅仅能装下两个人,马车里已经坐下了一个嬷嬷。

她目光扫在石蕊柔身上,像是一把铁刷子刷在她的皮­肉­上:“老奴是靖王吩咐过来带石小姐走的,石小姐快些收拾了东西,跟老奴一块走吧。”

63|【更新】

( 石蕊柔欣喜若狂,她原只是决定赌一赌,谁知道这一赌还赌对了,靖王竟然派人来接自己。那是不是意味着,她以后就是靖王的人了?!她不用入宫了?也不用听她这个嫡母的话了?

没有蒋孟玉和石蕊娇在前面挡路,凭借她的容貌,她一定可以得到靖王的宠爱,就算做不成靖王妃,也至少可以成为一个侧妃,到时候石家又算得了什么,她在石家那么多年来所受到的屈辱,一定要一点一点地还回去!

石蕊柔向那嬷嬷行了一礼,就赶紧回去拿了些贵重的东西,衣衫什么的她并没有带多少,只有几样饰,那几样蒋孟玉迫于别人的目光,不得不置办的饰。

蒋孟玉拦住了她,目光在她身上打了个转,然后轻轻地说道:“柔姐儿,可别忘了你要进的是什么地方,没有石家,你在哪里都立足不了。”

蒋孟玉这话说的很有道理,没有石家为她撑腰,一旦她受了什么委屈,靖王又不愿意为她撑腰的话,那她就只能生受着。但是石家在,对她来说同样不是一件好事,只要有石蕊娇在的地方,她就必须为石蕊娇让步,就算她天人之姿,也要被逼着素面朝天,穿不得漂亮衣裳,戴不了贵重饰,这样的生活,她才不要继续下去。

石蕊柔朝她冷冷一笑:“多谢母亲提醒了,女儿一定会谨记着石家是怎么对女儿的,到时候靖王问起女儿,女儿也会实话实说的。”说完,她绕开了蒋孟玉,嘴角噙着满足的笑容,带着自己的包袱就上了那辆小马车。

马车原本闭目养神的嬷嬷听见动静,刷一下睁开了眼,目光­阴­­阴­测测,带着她看不懂的­阴­狠。

“石小姐难不成没有学过礼仪吗?”嬷嬷开口说道。

石蕊柔神­色­一顿,脸上的喜­色­也消失了一些:“嬷嬷这是何意?”

“石小姐不知道自己以后要去的是什么地方吗?若是仪态姿容,仪态姿容,姿容在后,仪态在先,身为大家闺秀,有些该学的,也该多学一些。”

石蕊柔还弄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里做错了,她只好忍着气问道:“不知道我哪里做错了?”

“先,自称应该是奴婢。”嬷嬷轻蔑地看了她一眼,“其次,上马车之前石小姐应该向老奴行大礼,以示尊重。”

行大礼?!

那意思岂不是她还要向这个老虔婆磕头?

就连对蒋孟玉,她都从来没有磕过头,现在让她磕头?!

石蕊柔睁大了眼睛,咬的下­唇­失了颜­色­,她弦然欲泣地看着面前的嬷嬷,可是嬷嬷铁石心肠,连个眼角余光都吝于给她。

若是换了一个男子在此,肯定会心疼地把石蕊柔拥入怀中,可是在这里的是个嬷嬷,是一个在宫中摸爬滚打了多年的嬷嬷。

别说心疼石蕊柔了,不对她嗤之以鼻就算是好的了。

石蕊柔心里的屈辱实在难消,但是眼下这么重要的时刻,她也不可能跟这个老嬷嬷对着来。

她慢慢地退出了马车,在马车外缓缓地屈膝,行了一个大礼。

老嬷嬷这才让她上了马车。

这一回石蕊柔脸上的喜悦就淡了很多,她嘴角虽还是翘起的,但是眼里带着的更多都是­阴­霾。

老嬷嬷睁眼看了看她,见到她紧紧攥着的手和咬牙切齿的表情之后,不屑地一笑,然后继续闭目养神。

这样的蠢货她见的多了,以为自己长的好呢,就能够在宫里顺风顺水,这样的人就不该进宫,她们进宫,只有死路一条,在宫里能活下去的可不是美人,而是聪明人。

蠢货。

马车很快停了下来,嬷嬷睁开眼,往外递了一块牌子,看见她的牌子,马车外传来了一声尖细的奉承声:“哟,原来是李嬷嬷,不知道是哪个走了运的,能被李嬷嬷带进来。”

这声音男不男女不女的,听着像是太监。

石蕊柔突然伸手想打开车窗,但她的手还没碰上车窗,李嬷嬷就极快地伸出手,在她的手背上打了一下。

啪的一声,石蕊柔的手背肿了起来。

她闷哼一声,眼泪在眼里打转:“李嬷嬷,我们这是在哪里?我们这是要去哪里?靖王呢?!”

李嬷嬷看了她一眼,不紧不慢地说道:“石小姐,记住了,以后要自称奴婢,如果石小姐记不住,老奴愿意给石小姐涨涨记­性­。”

石蕊娇慌了神:“这里是哪里?!我要见靖王!”说着,她就要往车外跑,但是这车太小了,小的她站不起来,只能往外爬,还没爬多远,石蕊娇感觉后脑勺一阵剧痛,她想喊,却只能闭上嘴,陷入黑暗。

再醒来的时候,眼前依旧是黑的,她肩背底下是硬邦邦的床铺,这样的床铺,在镇北侯府,是下人都不愿意住的。而且她是被绑上的,后脑勺上也泛着疼。头上湿湿漉漉的,像是流出了血。

她怎么会睡在这里?李嬷嬷呢?靖王呢?!

难不成李嬷嬷不是靖王的人,她是沈歆的人?!若是靖王,怎么舍得对自己这样呢!

“来人!来人!”

“你喊什么!”在石蕊柔不远处响起来一个声音,听着柔美,但是却透露出不耐烦来,“快点睡觉,明儿还要早起呢!”

石蕊柔吓了一跳,完全没想到自己身边就有人,迟疑了片刻,她开口说道:“小姐,这是什么地方?我是镇北侯家的表姑娘,我原是石家的女儿,却被一个老嬷嬷带到了这里。”

“那是李嬷嬷,这里是永巷,以后你就是宫里最低一等,只管着扫洒和洗衣的小丫鬟了,甭管自己在外面是什么样的小姐了,来了这里,你就是个奴婢,要么伺候人,要么伺候物什。”

石蕊柔心里泛上来一股子惊慌:“我应该去靖王府,我不应该进宫的,求这位姐姐帮帮我……唔……”

石蕊柔话还没说完,嘴就被人给堵上了,她呜呜地叫了两声,再没人应答。

塞着她嘴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泛着一股让人难以忍受的臭味,她想将嘴里的东西给吐出来,却无法动作,只能睁着眼,流着泪,直到天亮……

石蕊柔以为天亮了她就有机会,可是天亮之后,她的日子就更难受了,在这里的都是最下等的宫女,见了她的容貌也只有冷眼。没人理会她的哭诉,一旦她太烦了,这些人还会掐她打她。

还有李嬷嬷,她在一旁冷眼看着,并不惩罚那些打她的人,反而给了她一大堆的活计,让她洗最下等人的衣裳,脏污恶臭,几乎让她昏厥过去。

可是她不动作的话就会招来一顿打,然后没有饭吃。

几日下来,石蕊柔已经如这里的宫女一样了,看见嬷嬷就如同老鼠见了猫,唯唯诺诺,自称奴婢。

她原本轻灵如仙的脸迅地消瘦下去,眼神呆滞,掌心粗糙。

深夜的时候她心里会涌上无尽的懊悔,如果她当初没有跟这个嬷嬷来该多好?!哪怕去给老皇帝暖床呢,至少不用像现在在这样,被磋磨了容貌。

可是后悔已经没 ...

(有用了,她已经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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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歆儿,你听说了吗?前些日子,秦琥在家中投河了。”

一个头上戴着玲珑锁鱼簪的女孩在沈歆耳边说道,她一边说,一边偷偷看沈歆的脸­色­,但沈歆只是一愣,随后就淡淡地嗯了一声。

见沈歆这样的反应,她抿了抿­唇­,眼里浮上了一些困惑:“歆儿,本郡主听说你以前跟秦琥很好的,怎么听见她投了河,也不见伤心啊……”她忽然住了嘴,沈歆的脾­性­她也清楚,这样的话,会惹得她不快的。想到这里她又懊恼,又多嘴了。

但沈歆没有不快,她目光在女孩身上轻轻一顿,然后道:“你这消息又是从哪里听来的?”

女孩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是秦琥的嫂子说的,诺,她在那里……呀,她怎么往这里来了。歆儿,我们快走,她嫂子一定是来找你兴师问罪的。”

沈歆却纹丝不动:“她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就算是,我们又何必走?”

女孩儿有些迟疑,沈歆怎么就说秦琥的嫂子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呢?京城里谁不知道,秦琥就是因为和沈歆对阵输了,才被逼着投河的吗?且皇兄还去求了皇叔要娶她为正妃。

正妃之位可不是侧妃,靖王妃日后很可能就是皇后啊。

就在女孩儿迟疑的这片刻功夫,她口中的秦琥嫂子已经来到了两人面前,这是一个妍丽秀美的女子,一个髻让她看上去更具有一股飘逸的气质。

她来到沈歆两人面前,先是盈盈一拜:“见过朵沁郡主。”

女孩儿正是朵沁郡主,她爹是当今皇上的弟弟,蔡亲王,蔡亲王只有她一个女儿,因此也对这个女儿分外娇宠一些,平日里她都是在蔡亲王的西北封地上的,这回靖王大婚,蔡亲王才抱着让她涨涨见识的想法,将她送来了京城,也算是代他向皇上表忠心了。

朵沁郡主和高阳公主一见如故,后来又被高阳公主引见给了沈歆,她人美花娇的,第一回来京城,又爱来这些小姐们的宴会玩了,没几天就将沈歆身上生的事打听的一清二楚。

朵沁郡主­性­子也直,毕竟被蔡亲王娇宠大的,常常是想什么就说什么,她也会观察别人的表情,但因为从没看过人的脸­色­,所以有时候也就不太能分得清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不能说。

她也常因为此事懊恼呢,所以只在高阳公主和沈歆面前话多一些,在别人面前,指不定她那句话就让这群娇滴滴的小姐落下眼泪。

此刻朵沁郡主的目光只顾着在沈歆和秦琥嫂子身上打转了,还是沈歆提醒了她一句,她才记起说一句免礼。

秦琥的嫂子微微一笑道:“听闻沈小姐不日将与靖王成婚,淑云先在这里祝两位白头偕老,永结同心了。”

沈歆微微颔:“多谢秦夫人。”

秦琥的嫂子又道:“我婆婆她与琥儿的关系很好,所以有的时候难免因为护着琥儿,说些难听的话、做出些事情来,希望沈姑娘见谅,老人家难免这样,但秦家对沈姑娘没有一点意见,若是沈姑娘不介意的话,月后我会举办一场兴礼宴,希望到时候沈小姐赏光参加。”

沈歆脸上稍带了一些歉意:“恐怕□□月份我都没有时间了,你也知道,我与靖王的婚礼就顶在十月份,我的嫁妆还没有绣好呢。”

秦琥嫂子脸上闪过一丝失望:“沈小姐没工夫便罢了,只要沈小姐有时间,随时欢迎。朵沁郡主也是,欢迎来我举办的兴礼宴。”说着,拿出两张帖子一人递了一张。

沈歆和朵沁郡主自然都答应了下来,等到秦琥嫂子离开之后,朵沁郡主立刻看向沈歆,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道:“歆儿,你怎么知道她不会怪罪你?!还请你去参加她办的宴会,这怎么可能呢?”

朵沁郡主皱着一张小脸,显然十分不理解,在她看来,要是自己的妹妹因为和别人争斗死了,她才不会这么好声好气地跟她说话呢,见到仇人,非拿出剑来将她杀了才算,还这般好声好气,真是生所未见。

沈歆一笑,目光落在远处一对正在说笑的男女身上,意味深长地说道:“她为什么要怪罪我?我爹是镇北侯,天子近臣,我过不久就要成为靖王妃,他们讨好我还来不及,为了一个死人,谁会来找我的麻烦。秦琥输在自己的愚蠢上,死在自己的家人手里,他们凭什么怪我?”

朵沁郡主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才十二岁,还是无忧无虑的年纪,这样复杂的事情她不懂,也不用懂。她爹蔡亲王活着一天,她就一直可以做自己天真快乐的郡主。

“你们这些京城的小姐,可真是奇怪。”朵沁郡主将刚才看见的那一幕抛到了脑后,学沈歆一样靠着栏杆看向远处那对说笑的男女。

但随后她就惊叫出声:“那是谁?!”

沈歆似笑非笑地道:“你说哪个?”

“就是那个穿桃红­色­衣裳的小姐。”

沈歆略有深意地说道:“那个是我表妹,名唤石蕊娇。”

朵沁郡主连忙道:“歆儿,你快去救救你妹妹吧,跟她说话的是我四哥,我四哥可花心了,四嫂天天在家里以泪洗面呢,这回就不该让他出来!”

沈歆却不慌不忙:“你放心,我表妹来京城可是为了参加选秀的,自然不会跟你哥哥有什么尾。”

“哎呀,歆儿你不知道。”朵沁郡主脸上一副你不懂的表情,“你是不知道我四哥是什么样的人,他呀,是个天生的风流种子,谁都敢碰,虽说家里一个侍妾也没有,侧妃也没,可外面一大堆的红颜知己,也不知道那些小姐是怎么瞎了眼看上我四哥的,他可会说话了。”

说话间,朵沁郡主已经把沈歆拉到两人面前,她大喊道:“四哥!”

一男一女转过脸来,那男子的确是长了一副好相貌,他身材颀长,带着一顶玄­色­的冠,身上穿的是一套紫­色­的莲纹长袍,薄­唇­轻轻地勾起一个笑,凤眼看向谁,就像是在与谁深情对视一样。

光是那一双眼睛,就像是要把人的魂给勾走,怪不得朵沁郡主说他是个天生的风流种子。

见了沈歆,他微一挑眉,口中吟道:“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他往沈歆面前走了两步,然后朝沈歆伸出手。

沈歆嘴角含笑,并未避开。

一旁的朵沁郡主见了,眼里闪过一丝焦急,正要去拉沈歆,却被沈歆反手拉了一把。

就在这时,朵沁郡主那四哥神­色­猛然一变,急忙后退了两步。他还没站定,就听见噔的一声,不知道从哪里飞出的一柄剑已经没入了他身后凉亭的柱子上。

他眼中闪过一丝恼怒,往四周看了一眼,就看见一个分外显眼的身影往他们这边走了过来。他心里咯噔一声,又看向沈歆,上下打量了她两眼之后,眉头微皱,低声问道:“你是沈家的……”

他话音未落,靖王已经走到了众人面前,他也不理会别人,径直来到了沈歆面前,将她肩膀上的一片叶子摘去了道:“ ...

(这么热的天,出来­干­嘛?”

沈歆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裳,对他摇摇头,然后揽了揽还有些惊魂未定的朵沁郡主:“吓着了吗?”

朵沁郡主脸­色­有些白,委屈地说道:“谁乱投的剑啊……”

靖王听了,走到亭子前将那剑给拔了下来,然后递给朵沁郡主道:“皇兄听闻你喜欢这样花里胡哨的东西,正好昨日见了,正好给你拿来了。”

朵沁郡主委屈地看了一眼靖王,有些不敢靠近他。明明是要送人东西的,那脸上不耐烦的表情,身上放出来的煞气又是怎么回事?!

沈歆从靖王手里将那柄剑拿了过来,旁边立刻有机灵的小厮将剑鞘递了过来。

的确是十分华丽,剑鞘上嵌着各­色­的宝石,剑柄用的是难得的黑玉,当收在剑鞘里之后,剑柄和剑鞘相连的地方,就组成了一朵黑莲花,丝毫看不出痕迹来。

沈歆拍了拍朵沁郡主的肩膀,将剑递给她道:“郡主收下吧,这剑的确好看。”

朵沁郡主见了剑的模样,神­色­才缓了缓,她接过剑,把玩了一阵,脸上有了些笑容:“多谢皇兄!”她又看向一旁的不说话的男子,“四哥,你脸上是怎么回事?”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脸上,将手放在面前一看,都是血,他皱了皱眉,看了靖王一眼。

靖王毫无愧疚之心地说道:“本王只是想开个玩笑,没想到你这么不中用。”

他脸上闪过一次恼怒,也不理会靖王,只看向沈歆道:“在下叫萧骆,刚才是被沈小姐的颜­色­给迷住,所以才做出那般轻浮的举动,在下在这里给沈小姐陪个不是。”

沈歆挑了挑眉道:“成王严重了,想来成王已经看尽了天下美­色­,不应该对我动心才是。”随后她又看向一直不言不语的石蕊娇,意味深长地说道:“我表妹年少不懂事,还望成王放我表妹一马。”

石蕊娇脸上闪过一丝恼怒,这是什么意思,是说她无知,才会沉浸在萧骆的诱哄之中吗?

萧骆洒脱一笑,摊了摊手,离石蕊娇远了一些。

靖王握住了沈歆的手,开口道:“好了,高阳在前面已经急了,咱们快点去吧。”说罢,带着沈歆先走了。

走出了两步,他又伏在沈歆耳边说道:“你刚才怎么就任由他去摸你?”

沈歆斜睨了他一眼:“你当我没有看见你吗?”

靖王直接伸手将她横抱起来:“你又穿那么薄的裙子。”

沈歆伸手推了推他的胸膛,现在天气这么热,靖王抱着她就更热了。

但靖王不为所动,大步往前走去。

朵沁郡主怕萧骆又去祸害石蕊娇,连忙拉着他往前走,所以两人将靖王和沈歆之间的动作全都看在了眼里。萧骆眼里闪过一丝恼怒道:“这是做给我看的吧。”

朵沁郡主掐了一把他的胳膊:“谁让你那么轻浮,快些走吧!”

谁都没看见落在后头的石蕊娇伸手捡起了地上的一样东西,做贼似的揣进了自己怀里。

64|【更新】 敌袭

( 今儿是高阳公主举办的荷花宴,她的公主府里有个十分大的荷花池,一年里只有这个时间能见着景­色­,她自然要将那一池荷花给展现出来给众人看。

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靖王大婚,若只是娶侧妃也就罢了,但是他娶的是正妃,所以难免要特别热闹,但凡在外面的宗世子孙们,都在往京城来。

所以高阳公主才办了这样一场荷花宴,将这些多年不能聚在一起的宗室子孙们一块儿凑凑热闹。

正是因为如此,荷花宴在众多贵女们心中的地位不一样了起来。荷花宴的帖子千金难求,但是以沈歆和高阳公主的关系,却可以轻轻松松地带人进去。

沈郃沈妍两人自然是不必说的,但是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她居然决定要将石蕊娇带过去。

石蕊娇心知沈歆愿意带她来荷花宴的原因不会简单,但她到底是没抵住去参加和荷花宴的诱惑。原以为沈歆会有什么动作,她一直提防着的,但是从始至终,沈歆都放任她自己行动,一点都不管制她。

难不成真的像是娘说的那样,她是因为石蕊柔的事情,所以才不得不给她们些好处吗?

石蕊娇心里想着,往沈歆头上看去,她正在与靖王说话,也不知道她说了些什么,靖王竟然罕见的露出了一抹笑容。

那般英明神武,令人惊为天人的靖王,石蕊娇只见过靖王几次,但她已经深深地被靖王迷住了,还有靖王身后所代表的地位……

突然,沈歆转脸向她看了过来,即使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但她仍然能感觉到沈歆的目光如同利剑一般的,在自己身上扫过。

石蕊娇立刻低下了头,低下头的那个瞬间她就后悔了,她为什么要低头,她应该抬头才是,她应该跟她对视的!

沈歆她又算得了什么?要不是她走了大运,又怎么能够嫁给靖王?

或许……或许是因为沈彦卓,因为沈彦卓是镇北侯,在军中还是有极高的威望,如今倭寇又卷土重来,一定是因为需要用到镇北侯,所以靖王才要娶她的!

沈彦卓本应该是她爹的!娘说过,当年都是因为沈歆的娘在里面耍手段,所以沈彦卓才娶了沈歆的娘,不然,他们兄妹也不会小小年纪就失去父亲,娘也不会那么生不如死。

本来还有机会的,后来也因为沈歆让他们一点机会都没有!

都怪沈歆!

要是她死了……

不,她不能那么轻易的死了。

石蕊娇抬起头,现沈歆已经移开了目光,她倚在靖王身上,漫不经心地同朵沁郡主说着话,时不时端起桌上的荷花酒喝。

她也端起桌上的荷花酒喝,清香甘甜,令人沉醉。她摸了摸怀里的东西,有些魂不守舍了起来。

沈歆嘴角始终噙着笑,让高阳公主看的有些不寒而栗,她蹙眉道:“你在笑什么?”

沈歆慢慢朝她勾起嘴角:“我觉得你的荷花宴办得好,所以我才笑。”

高阳公主显然是不信的:“你什么时候会因为本宫办宴会就高兴了?”她环顾了一圈桌上的人,“你不会要做什么吧。”

“你以为呢?”沈歆的目光落在远处的荷花上,令人琢磨不清。

高阳公主看了她两眼:“你动作可别太大了,这宴上,没几个你惹得起的。”话刚说完,就见靖王抬头瞥了自己一眼。

她只觉得心里一抽,怎么忘了自己这个皇兄,这荷花宴上,沈歆有很多人都惹不起,但是能教靖王惹不起的,还真没有一个。

想到这里,高阳公主又补充道:“你就是要惹事,也别把事情弄太大了,这到底是本宫办的宴会,若是宴会上出了事,那本宫可是要挨父皇的责骂的。”

沈歆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公主放心,我不会让你受到责骂的。”

一旁的朵沁郡主凑了过来:“歆儿要­干­嘛?带上我一个吧,正要我试试皇兄给我的剑。”说着,她把剑拔了出来。

可真是一把好剑,虽说剑鞘剑柄上装饰多了一些,可是剑身锋利,闪着银光,刺的人眼睛疼。

沈歆就着朵沁郡主的手将她的剑往里一推:“郡主,刀剑无眼,小心着些。”

朵沁郡主也没恼,拉着沈歆的手站了起来:“歆儿,我刚才看见一朵并蒂莲花呢,咱们去看吧。”

靖王也站起身,不动声­色­地从她手里将沈歆拽了过来:“朵沁,你在哪里看见的并蒂莲?本王带歆儿去就是,你在这里陪你皇姐说话。”

见着靖王居然能说出这般不要脸的话,朵沁郡主一时间愣在了原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她片刻后才回过神来,磕磕巴巴地说道:“可、可是,这不对啊……”

“怎么不对?”靖王一脸严肃地说道。

朵沁郡主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一旁的萧骆见了,颇有些心疼这个从小被他们兄妹捧在手心上的妹妹,毕竟她也是他们唯一的妹妹。所以他凑了过来,摸了摸脸上的伤疤,说道:“朵沁她也没什么私心,靖王你又何必如此?”

靖王看了他一眼,就这一眼告诉了萧骆,靖王还没忘记刚才生的事情呢。

他只好给了朵沁一个无奈的眼神,然后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沈歆走上前去,宽慰朵沁道:“别理你皇兄,他逗你玩儿呢,走吧,我陪你去。”

朵沁郡主这才露出了笑颜,她又将那把剑拿在手里,开开心心的就要跟沈歆一块往外走。

沈歆无奈地看她一眼,只好随了她去。

两人来到朵沁郡主说的开了并蒂莲花的地方,因为刚才高阳公主说了开宴,所以这里现在四下无人,众人都往宴上凑趣了。

朵沁郡主看了两眼,又觉得无趣了:“虽说是并蒂莲花,但怎么就开的这般小呢?高阳姐姐府上的荷花也不好看。”

沈歆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这话被高阳公主听了,定会说你,高阳公主府上的荷花已经算美了,倒不知还有什么地方的荷花能跟高阳公主府上的相媲美?”要知道这荷花可不是放任它自个开,便会开的好的,要有意境,要有野趣,还要它开的高洁不轻浮,自然需要多加打理,高阳素来对府中的景­色­看重,春夏秋冬,她府上都有美景。她也以此为傲,从不疏忽打理。

朵沁郡主脸上便带了一些红晕:“我曾经在西北见过一个宅子里的荷花,哪儿的荷花如同开在仙境一般,池上有烟气,荷花便在烟气里飘飘渺渺地开着,那才是真的漂亮……”

沈歆看了一眼朵沁郡主脸上的表情,觉得她应该不是只觉得花美:“哦?是谁家府上的?”

朵沁郡主的脸这下更红了,她扭扭捏捏了一阵说道:“那家主人姓裴。”

裴?

这应该是一个少见的姓氏才对,裴姓常出世家,最先是开国皇帝钦赐的国姓。

然而这些日子,她已经在别人口中听见两次这个姓氏了。

沈歆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朵沁郡 ...

(主,她连耳朵都红了起来,痴痴地笑着,完全是一副思春少女的样子。

那个裴姓的人究竟是什么模样,能让朵沁郡主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有萧骆这个花心的哥哥在前,又有蔡亲王这个爱女儿的爹在后,沈歆想不出来,什么样的男子会让朵沁郡主思春。

这时落梅不知道从哪里走了出来,附在沈歆耳边说了两句什么,她一挑眉,目光轻轻地落在正缓步走来的丫鬟身上。

丫鬟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壶酒。她来到沈歆面前,躬身行礼道:“您要酒吗?”

沈歆顿了顿,随后伸手将那壶酒拿了起来,酒壶是深绿­色­冰裂纹的,分外好看,酒杯和酒壶是同一套的,看上去就让人想要拿去来把玩。

落梅一手拿起酒杯,一手拿起酒壶,给沈歆倒了一杯酒,然后恭敬地送到了沈歆手上。

沈歆将酒接过来,随后朝那丫鬟挥挥手,有些不耐地说道:“我们在这里清静清静,你也退下吧。”

丫鬟很有眼­色­地告辞,虽说这一整套的杯子少了一只不好看,但她总不能追着沈歆要吧。

等到那丫鬟走了一段距离了,沈歆仰起头,将那杯酒一饮而尽。随后她转过头,正碰上那丫鬟往回看的目光。

沈歆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和朵沁公主一起看向荷塘。

落梅眼疾手快地掏出一块手帕来,递给沈歆。沈歆拿起手帕往嘴角一按,再拿下来,手帕上已经出现了一丝湿印,她伸手抚了抚额头,像是突然觉得有些困倦了一般。

落梅连忙扶住了沈歆,朵沁郡主见状,有些担心地说道:“歆儿,你是不是喝了太多的酒了?”

沈歆微微颔道:“恐怕是的,我有些难受,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朵沁郡主道:“那我去唤高阳姐姐来。”

沈歆却伸手拽住了她:“不用,你去跟她说一声就行,公主在府里为我备了房间的。”

朵沁郡主点点头,和落梅一块扶着沈歆去歇下。等到高阳公主走了之后,沈歆才睁开眼,对守在一边的落梅说道:“等会就看你的了。”

落梅点点头,行了一礼,往外走去。

等她走出去,又轻手轻脚地带上门之后,沈歆才又重新闭上眼睛。

过了不知道多久,门上传来咔哒的一声响,然后有人推开门进来。

沈歆倏地睁开眼,看向来人。

见到沈歆睁眼,来人一惊,就要推出去。却不妨沈歆冷冷地道:“请成王留步。”

萧骆住了脚,又下意识地摸了摸脸上的伤疤,然后才转身,沉声道:“不知道沈小姐叫我有何事?”

沈歆微微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两眼,然后从榻上下来。她是本就是和衣而卧,倒也没什么不妥。

沈歆来到萧骆面前,开口说道:“成王为何来这里?”

萧骆下意识地攥紧了手,倒是引得沈歆将目光投向他手上。见藏不住了,萧骆只好将手上的东西递到沈歆面前:“本王听人说,这是沈小姐的,想来沈小姐说不定急着用呢,本王就给沈小姐送过来了。”

沈歆看向他的掌心,里面是一枚暗红­色­的珠钗,用来固定髻的,沈歆今儿就戴了一枚。

她嘴角含着笑,往头上摸了摸,然后拔下一样东西来:“我的在这呢,看来成王是找错人了。”

萧骆往沈歆手上一看,沈歆手中躺着的可不是一枚暗红­色­珠钗,小巧圆润,玲珑秀美。

那他手上的这个又是谁的?

萧骆正想着,却见沈歆从他手上将那枚珠钗拿走,然后又在他手上放上了另外一枚:“成王得到的应该是这一枚珠钗。”

她这是要­干­什么?萧骆皱着眉说道:“沈小姐这是何意?”

沈歆将门完全打开了,然后从萧骆身边绕开:“还望成王在这里等着这枚珠钗的真正主人。”

萧骆将手上的珠钗扔了,沉着脸道:“沈小姐连皇亲国戚也敢算计,还真是好大胆子。”

沈歆脸­色­变也不变,脸上依旧笑着:“成王若再往外走一步,我便去告诉靖王,说成王非礼我。”

萧骆顿住脚,有些不敢相信地说道:“你在威胁本王。”此时他身上原本的风流公子的气质已经完全消失了,看着沈歆的样子倒是有几分靖王沉着脸时的风范。

沈歆意味深长地说道:“成王若觉得我这是威胁,那……罢了,我本来就是在威胁你,”她向成王走近了两步,“若是成王不依着我的话去做,皇上也会知道风流倜傥的成王要非礼自己的未来嫂子。”

成王脸上露出了一个冷笑,他突然朝沈歆伸出手,沈歆也不避,等成王要抓到她的时候,一柄半长的匕不知怎的出现在沈歆手中,正抵着成王的脉门。

远处树上的一个身影犹豫了一下,还是收回了已经送到了手边的东西。

成王顿了手,眼里闪过一丝难以相信。

沈歆勾起嘴角,一字一顿地说道:“还望成王在此等候一会。”

说完,沈歆就往外走出去。等到沈歆的身影彻底看不见之后,成王打了一个呼哨,可是出来的并不是他的侍卫。

望着这群眼中透着冷光,神­色­不善地盯着自己的侍卫,萧骆只能忍了下来,伸手摸摸脸上已经结痂的伤疤,转身进了屋,还不忘砰地一声关上房门。

沈歆出了那个院子,行行走走,走了不知多久,走到一棵大树下。她顿住脚步,像是想到什么一样抬头望去,绿绿茵茵的绿叶上,正露出一角衣裳,再往上,是一双盯着她的黑眸。

沈歆突然想到上辈子的时候,靖王也不知道听谁说沈歆爱好各种小鸟,于是捉了不少来,要给沈歆一个惊喜。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没有用笼子拴住那些鸟,而是在它们腿上绑了绳子,拴在树上。

那日沈歆路过那棵树,她只觉得鸟叫的声音太吵了一些,却没提防靖王在上面唤了她一声,她一抬眼,看见的就是隐在各式乱飞的鸟儿里的靖王。

靖王武功再高,也奈何不了这些鸟儿,倒是自己被弄的十分狼狈。见她来了,在树上对沈歆露出了一个委屈的表情,她当时都以为自己是看错了,威名震天下的靖王,怎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呢。

想到这里,沈歆露出了一个笑容,左右看了看,四下无人,她便一手搭在树­干­上,几个起落,站在了靖王身边。

她活了两辈子,还没上树上站过,脚下便有些不稳,她摇晃了两下,被靖王一把揽在怀中。

就着这样的姿势,靖王将握成拳头的右手放到沈歆面前,然后缓缓将右手张开了一条缝隙,缝隙里露出来一根五彩斑斓的羽毛。

一声清啼响了起来。

沈歆屏住呼吸,一手抓住靖王的衣袖,一只手从靖王手里接过来一直煞是可爱的小东西。

那是一只身上长了五彩羽毛的鸟儿,鸟喙是绿­色­的,眼睛米粒大小,控诉一 ...

(样地望着靖王。

它身上的羽毛倒是没怎么凌乱,但是羽毛上有些湿意,一看就知道它已经被靖王攥了很久了,所以羽毛上沁了他掌心的汗。

沈歆伸手逗弄了一下鸟儿,它有些恹恹的叫了两声,就把头靠在沈歆的手指上,不动弹了。

沈歆看向靖王,嗔道:“你到底捉了它多久啊。”

靖王不回答沈歆的问题,而是道:“这只鸟名叫彩姬,现在已经很少见到了,这只是我刚才在高阳的林子里现的,大概高阳还没见着它。”

高阳公主肯定还没见到它,不然是绝对不会放过它的。

沈歆翘了翘嘴角,张开手。

彩姬开始还有些不相信,抖了抖腿之后,立刻往外飞去。

彩姬在两人头顶盘旋了两圈,大约是到底不忿刚才被靖王捉住的事情,所以一个俯冲,又往两人冲了过来。

彩姬很聪明,在半空中调转了一下方向,绕到靖王头顶,翅膀一侧,像是要用翅膀去扇靖王一样,

靖王面无表情,猛地伸手,又将彩姬抓在了手里。

这回彩姬挣扎的厉害了,叽叽喳喳了一阵,又是扇翅膀,又是用爪子去勾靖王。

靖王看了它一阵,两只手交叠在一起,彻底压制地它不能动弹了:“走吧,回去。”

沈歆挑眉:“回去?”她望向远处,“怎么能回去呢,还有一场好戏没看。”

靖王用一只手搂住了沈歆,另外一只手拽着激烈挣扎的彩姬,兴许是它挣扎地太厉害了,靖王轻轻一拽,彩姬尖声叫了一下,在靖王手里奄奄一息。

沈歆没来得及阻止,见彩姬没动静了,从他手里拿过彩姬,捧在掌心,彩姬这回彻底不动弹了,一只翅膀耷拉着,腿脚也站不起来了一样。

“你这是­干­嘛?”

靖王从沈歆背后抱住她,漫不经心地说道:“不过是折了它一只翅膀,日后再给它治好了就是。”

沈歆有些不赞同,但也没有再说什么,任凭靖王抱着她下树。

两人沿着来路慢慢往回走,不多时,走到了刚才沈歆休息的那个院子外面。落梅正守在外面,见了沈歆和靖王,她先是行了一礼,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沈歆。

沈歆拿过来一看,嘴角轻轻一勾:“人已经进去了?”

落梅点点头:“且有两位小姐要来了,需要奴婢阻止她们吗?”

沈歆沉思了一会道:“也不用太拦着,只要让她们看见一丁半点的就行。”说着,又将手中的彩姬递给她,“你先帮我拿着。”

等到落梅接过彩姬,沈歆往回一转脸,开口道:“你要进去吗?”说着,沈歆已经推开了院子。

院子里静悄悄的,屋子的门都关的死死的。靖王没有回话,只是默默地跟在沈歆后头。

沈歆站在屋前,伸手推了推,没推动,想来里面是被人上了栓的。

靖王将沈歆拉到身后,然后一脚踹了过去。

砰地一声,屋门打开,两扇木门来回晃荡了两圈,让门里门外的人都看清楚了现在究竟是什么状况。

屋里石蕊娇衣衫半褪,面­色­潮红,眼里露着难堪。萧骆倒是衣衫完好地站在另外一个角落里,他脸­色­铁青,见沈歆和靖王进来了,抬脚就要走。

却被靖王拦在他身前,便是成王再好的脾气此时也要怒了,他冷冷地说道:“沈小姐可真是胆大包天,这样的事情也做得出来?!”

石蕊娇见了,连忙从床上爬起来,跌在地上,低声地苦苦哀求道:“表姐,求你放了我吧。”

沈歆伸手挑起了她的下巴,露出了一个怜悯的笑容来:“表妹,你知道吗,你安排的那两位小姐,就快要到了。”

石蕊娇目疵欲裂:“表姐救救我,若是表姐救我,那表姐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

沈歆的眼睛水光潋滟,她神­色­不明地看着石蕊娇,开口道:“真的是什么都答应?”

石蕊娇连连点头:“我答应,我都答应。”

“那如果,我让你们搬出镇北侯府呢?”

65|【更新】 敌袭

( 石蕊娇哪里还能听进去沈歆说的是什么啊,一个劲地说什么都可以。

沈歆放开她的下巴,朝靖王轻轻点了一下头。然后又将被萧骆扔在地上的珠钗给捡了起来,复又给石蕊娇Сhā上了:“表妹可以好好保存这个珠钗,这一回好在是被成王拣去了,若是被别人拣去,那可就麻烦大了。”

石蕊娇一边留着泪,一边往自己头上摸了摸,她咬着牙,浑身颤抖起来:“怎么会这样?!明明不该是我的……”

萧骆见了,知道这里已经没有自己什么事情了,于是他抬脚往外走去。靖王这回没有拦着他,让他顺利地一路出了门。

门口石蕊娇安排让过来的两位小姐被落梅拦着,但她们并没有被赶跑,而是等在了门口。

看见成王出来,她们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又开始问落梅关于沈歆等人的问题。

沈歆站起身,正要走出屋子,却被石蕊娇低声叫住了:“表姐好手段,但我没喝金乌酒,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金乌草是一味草药,能酿酒,也能做糕点,最不为人知的一种功效就是,与荷花掺杂着吃,会让人失了理智。

其实石蕊娇做的已经很好了,那个丫鬟不是她找的,是她“无意间”将金乌这个不为人所知的功效透露给了柳月笙,柳月笙原本是沈歆秦琥两人共同的好友,但是柳月笙同秦琥之间的关系比她同沈歆的关系要好的多。

听见秦琥死去的消息,又听见沈歆要嫁给靖王之后,她跟沈歆基本上已经形同陌路,这回听见了金乌的用处之后,自然心思活泛了起来。

但她只不过是想让沈歆出个丑而已,她没有想到,石蕊娇还在金乌酒里放了一点瑃药。

然后她用在地上捡到的珠钗诱哄萧骆去找沈歆,两人也不必生什么,但凡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被人现了,传扬出去,那就是一桩丑闻,若是有些家教严苛的家族里,非要女儿自缢不可的。再加上萧骆手上有沈歆的珠钗,两人只要被抓到,那就是怎么都解释不清的。

但她没想到,这一切都是沈歆刻意引导的结果,从刚开始她与萧骆结识开始,沈歆只扔下了一个珠钗,就让石蕊娇做出了那么多事情。

而最后,沈歆却将石蕊娇所做的一切原原本本地还了回去。

沈歆也不转身,只微微侧过脸去看她:“你就知道,你没喝了?”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靖王正在院子里等她,见她出来了,对她说道:“这样人物,值得费如此的心思吗?”

沈歆看着他说道:“无论如何,到底还有一层血缘关系在那里放着,现在他们又住在我家,一举一动倒是跟我家关系甚密,我若是不在十月之前将他们一家给赶出去,恐怕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见靖王有些怜惜地看着自己,沈歆倒翘起了嘴角:“我娘到底软弱了些,郃姐儿聪慧有余,但是为人单纯了一些,妍姐儿倒是机灵,可毕竟是个庶女。爹最近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我若嫁了你,万一爹一个疏忽,他们家还不知道能­干­出什么来,现在摘­干­净了,也省得以后麻烦。”

说着,沈歆朝靖王一笑:“我现在去安抚一下外面那两位小姐,别真让她们出去乱说,白白败坏的倒是我家的名声。”

靖王便几个起跃离开了沈歆的视野,见靖王没有影了,沈歆才往外走去。

威逼利诱了半天,使那两位小姐闭上了嘴,落梅又给石蕊娇收拾好了,两人才一起出现在宴会上。

此时宴会上的人却也不多了,都聚在一起等着比诗呢,沈歆等人的来去没有多少人注意,唯一注意到的,还是高阳公主。

她来到沈歆身边,先瞪了她一眼道:“你才说不在本宫的宴会上捣乱,这转眼又说话不算话了。”

沈歆告饶道:“都是我的错,公主莫怪,我刚才逮到了一只彩姬,正好献于公主。”说着,让落梅将彩姬给呈上来。

落梅将那彩姬交给高阳公主,这才见高阳公主脸上有了些笑意:“彩姬,这会儿彩姬可少见的很,它又机灵,你能捉住它也不容易。”高阳公主仔细打量了彩姬一会,奇怪道,“可是这只彩姬的翅膀怎么断了?”

沈歆有些心虚,没回答她,而是道:“公主赶紧让人给它包扎一下,万一以后它翅膀废了,那就可惜了。”

“那本宫去让人给它疗伤去了。”高阳公主想一出是一出,早忘了要惩罚沈歆的这件事情。

等到晚间,她们才离开公主府,回到了镇北侯府。

回到府上后,立夏来告诉她一个好消息,梨雪和凝香回来了。

两人原是因为知道了琉璃阁出事才回来,但是路途遥远,哪怕已经轻车简装,快马加鞭,也是这会才回到了京城。

两人身上的穿戴俱与京城里的不同,各有特­色­,轻纱玉簪,站在那里盈盈而立,任谁也看不出她们以前曾经是丫鬟。

见到两人现在这个样子,沈歆心里是极为高兴的,但她面上却没有现出什么喜­色­来,只被众人簇拥着进了长安居。

众人坐定,梨雪和凝香先一人奉上一个小匣子,梨雪的匣子里装的是一块美玉,形如凤凰,未多雕饰,但是触手温润,­色­泽极美。

凝香献上来的则是一块薄纱,小小的匣子里看着装的少,但是展开一看,却有十丈见方,而且摸上去光滑冰凉,夏天穿着,一定极为舒服。

“你们两个小妮子。”沈歆脸上终于绷不住,泛上了一些喜­色­,今儿是事事顺利啊,先是石蕊娇等人的事情顺利解决了,接着是梨雪等人回来了,“可真是舍得,这都多久了,也没封信来。”

梨雪脸上现出愧疚来:“本想着不做出一些成绩,不回京城的。”

沈歆嗔怒道:“还想要什么成绩?我可听郃儿说,你们一个个的,每个胭脂铺子一月都能入上万两银子,便是在京城,这些银子也不少了。”沈歆是真的觉得梨雪和凝香都太要强了,凝香倒还好些,她本身就日日接触账本,无论是花钱还是赚钱都颇有心得的,但是梨雪不同,她一直都只会伺候人的,能做出这个成绩,还不知道是在背后付出了多少努力。

梨雪摇摇头:“毕竟有小姐给的钱支撑着,而且江南繁华富庶,一万两银子有多半倒是要垫了租费。”

眼见着再说下去,恐怕要在胭脂铺子上的事情说个没完了,沈歆便转口道:“晚上便在府里睡吧,两位大掌柜。”

凝香听了,掩嘴笑了一声,目光挪揄地看向梨雪:“恐怕有些人放心不下呢!”

沈歆挑了挑眉,看向梨雪:“哦?梨雪还有什么牵挂不成?”

旁人还没说什么呢,梨雪倒先红了脸,她支支吾吾地说道:“毕竟将人家带来了京城,总不好不管不顾吧。”

听见梨雪这么说,又看见梨雪那小女儿的姿态,沈歆倒来了兴趣:“跟我说说,是什么样的人?”梨雪跟在她身边那么多年了,沈歆早就有将梨雪凝香放出去的想法,上辈子的事情她更是不愿重蹈覆辙,是以在 ...

(胭脂铺子办成之后,沈歆就将梨雪和凝香的奴籍给销了。如今梨雪有了心上人,不管怎么说,她也是支持的。

凝香刚要说,梨雪却拽了拽她的袖子,威胁似的瞪了她一眼:“不过是在路上捡了一个人,我于心不忍,才把他顺道带来了京城,恐怕他不日就要回家了。”

沈歆活了两辈子,哪里听不出梨雪最后一句话里的黯然。

凝香自然是不惧她的,挣开了她的手,一溜烟来到了沈歆身后:“小姐小姐,我来跟您说吧。”

原来梨雪和凝香两人虽然一个去了杭州,一个去了苏州,可是因着两个地方不远,她们回来的时候,便约好了一路同行。

会和之后,两人赶路到了玉阳,因为日子算错了,两人没能赶城门关前进城,就只能在城外找了个村落勉强住下。

两个女孩出门,最重要的当然是安全,所以两人身上并未带多少金银,又找了有名的镖局,寻了一些拳脚有力,名声又好的镖师,护送她们。

这其中有一个名叫钱金的镖师,鼻子极为灵敏,在村子里住的时候,闻到了血腥味。循着这血腥味,他们又找到了一个浑身受了重伤的人。

这时镖师们才警觉起来,恐怕这个村子里有古怪,受伤的那人是谁且先不论,但他身上只穿了一件破破烂烂的里衣,光是里衣就能看出来布料极好,想来非富即贵,若是这些村民想着救人,或者要任他自生自灭,又怎么会将他身上的衣裳扒光呢。

受伤的那人被扔在了不远处的密林里,在那人身旁,还有几根枯骨,他们在地下更是挖出了不少骨骸。

他们不便打草惊蛇,但是那些村民给的东西一律不吃,他们只将村民给的东西藏起来,然后吃自己带来的­干­粮。整个夜里,每个人都是警觉的,没人睡着。果然,后半夜有人悄然摸了过来,被众镖师们一拥而上给捉住了。

天一亮,他们就将捉住的人送往官府,这才知道,原来那个村子里的人早就被一窝土匪给杀了,土匪占了村子,就做起杀人越货的勾当,这些年死在村子里的人不知凡几。

此事过后,他们继续上路,这回更加小心。但最烦恼的,还是那个他们救下的受了重伤的人。

本来最好的办法是将他留在玉阳,梨雪和凝香两人身上虽说也没带多少钱,但是给他治病的钱也是有的。但那人醒来之后,说什么都不愿意留在玉阳,说是害怕有人害他,任凭他们怎么劝,都固执地要跟梨雪等人一块去京城。

梨雪他们拗不过他,只能带着他上路。

谁都没想到,洗白了脸之后,他竟然有着一副十分出­色­的好相貌,­唇­红齿白的,一笑起来,十分的勾人。这般容貌,便是比起京城里几个世家的公子,也是不遑多让。

因为他们赶路赶的急了一些,所以那人身上的伤又裂开了,反反复复的,一天下来,他的脸倒有半天是惨白的。

梨雪和凝香两人也给了那人两个丫鬟,但她们俩的丫鬟都是到了苏州和杭州之后才买的,放在身边调。教,更偏重于让她们跑腿办事,论起伺候人的功夫,还不如梨雪呢。

后来见再这么反复下去,恐怕不用到京城,这人就要死了,梨雪只好亲自去服侍他。

再后来,两人情意暗生,虽然谁都没有挑明,但是就算是凝香她这个旁人,也看的一清二楚。

只是凝香是不怎么赞同的,那人救起来的时候,身上穿的就是极好的里衣,这些日子以来,他虽说身体羸弱了一些,但是行走坐卧,无一不是礼节周到,也只有梨雪这个傻女孩会信了他的话,以为他真的是某个落魄世家的公子哥。

那些落魄世家的公子哥她也见过,个个都是一副自诩风流的样子,然而最大的本事就是玩弄身边的丫鬟了,真出了什么事,恐怕连个丫鬟都比不上。

凝香私心里觉得他恐怕没说实话,但是她也不好将自己的猜测说给梨雪听。

此时在说给沈歆的时候,自然没把自己的心里话给说出来。

说罢,梨雪的脸­色­已经通红了,她捏着手中的帕子,娇羞地道:“我不过是照顾了他一段时日罢了,毕竟是我们救下来的人,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在路上吧。”

凝香心里千转百回,面上却笑道:“哟,咱们的梨雪还害羞了呢。”

梨雪闻言更是啐了凝香一下,然后又抬眼去看沈歆的面­色­。

沈歆若有所思,感受到梨雪的目光,又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满面红霞,虽说是有些娇羞,但眼里的期望还是做不得假的。

她虽说给两人销了奴籍,但两人还将她当做小姐的,这种事,自然也要沈歆点头了,梨雪才会高兴。沈歆没有理由驳了这事的:“便是个落魄的公子又如何,只要不是不思进取的,也算配得上我们梨雪。”

梨雪羞的抬不起头,和凝香说闹了一阵,晚上到底是没有留宿。

第二天一早,蒋孟玉便来到了长安居里,面若凝霜,一双眼里满是怨毒。

沈歆自然是不去理会她的,任由春莹给自己洗漱上妆。等到一切都收拾妥当了,沈歆才到蒋孟玉面前:“不知道姨母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啊?”

蒋孟玉冷笑一声:“歆姐儿是真不知道姨母来­干­什么的吗?”

沈歆浑然不顾忌蒋孟玉在,饮了一口茶,然后才道:“姨母来找我为的什么,我又怎么会知道。”

蒋孟玉眼见沈歆油盐不进的样子,心里更是恼火。但她也知道,仅是不同往日,便是往日,她也拿沈歆没辙。只好忍住了怒气说道:“歆姐儿让我们搬出去,姨母也没什么疑义,如今只有两点难处,一点是如今时日,难有房屋供我们居住。”

沈歆哈的一声笑:“石家如今落魄如此了吗?”

石家当然没那么落魄,可是这里是京城,京城里的人,对外面来的世家一向瞧不起,也就是卢家那样的能够迅在京城站稳脚跟了。

石家在京城也有两处宅子的,但是那两处宅子,没有一处是建在好地方的☆重要的是,没了镇北侯府的名头,根本不可能有人去请她们参加宴会。

不能认识那些名门小姐夫人,也就是少了一条退路。虽说这件事已经算是被沈歆给压下去了,但是如今没了石蕊柔在前面挡着,就算石家真的把石蕊娇送进宫,那也只能是让她给老皇帝暖床,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可真的就得不偿失了。

如今蒋孟玉真的是恨不得让石蕊娇真的跟成王有个什么,哪怕是当个侧妃呢,蔡亲王在西北一地也算是称王称霸了,那也没什么不好。

蒋孟玉咬咬牙道:“歆姐儿不给我,那我可要去问我妹妹要的,我倒要看看,她会眼睁睁地看着我这个姐姐流离失所吗?!”

沈歆听了,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那你怎么不先去朝她要?”

蒋孟玉得意一笑,没有说话。她当然不会先去朝蒋氏要,蒋氏如今也不知道怎么了,跟过去大相径庭,若是她还像以前一样,她现在也不会落得那 ...

(么被动。

沈歆思忖了一会,还是点了头:“我在清河坊有处宅子,四进的,足够姨母用了吧。”

见沈歆答应了她的要求,蒋孟玉心中一喜,接着说道:“我还要柔姐儿回来,毕竟她也是我女儿,当日靖王将她带走,这么些日子了,我都没见过她,实在有些思念。”

沈歆自然是不信她的鬼话的,她会思念石蕊柔?开什么玩笑,她还恨不得石蕊柔死在外头呢。

若不是为了石蕊柔身上仅剩的那点价值,她是绝对不会开这个口的。

沈歆翘了翘嘴角,慢条斯理地说道:“姨母原来不知道吗,柔姐儿想着进宫呢,我便央了靖王,将她送进宫里了,姨母若是想她,那便去宫里寻她吧。”

蒋孟玉疑惑地看着沈歆:“宫里?”她也是故意说这话的,她也想看看沈歆知道是靖王带走的石蕊柔之后,会是什么反应,但是她没想到,沈歆居然说靖王是带着石蕊柔进宫了。

去宫里做什么,现在还没到选秀的时候,就算是送进了宫里,那也是不明不白的啊……

还没等蒋孟玉琢磨个所以然出来,沈歆已经站起身道:“姨母,既然您已经决定好了,那咱们就快去母亲那里说一说吧。”

说着,先走出了门。

蒋孟玉来不及多想,追着沈歆走了出去。

读月阁中,蒋孟玉正在清点账本,沈歆出嫁要带多少东西,身上又要带多少钱,还要给沈郃留下嫁妆,家底也不能掏空了,还有沈绍珩呢,他都这个岁数了,也要开始相看。一样一样的,哪个也不能太多了,哪个也不能太少了。

沈歆的嫁妆又要格外厚重一些,毕竟她嫁的是靖王,寒酸了惹人笑话。

等到沈歆和蒋孟玉来了她才收拾账本,出门去迎两人,见着了沈歆,蒋氏面上不禁露出笑容,但这笑容只在脸上留了一会,一想到沈歆不能生育,她就觉得难受。

看当今皇后就知道了,有孩子和没孩子,区别大着呢。

蒋氏开口道:“歆儿,你可用了早饭了?要不要再用一些?”

沈歆伸手握住了蒋氏的手,开口道:“娘,今儿来的可不只是我一人,”说完引着沈歆去看面无表情的蒋孟玉,“姨母有话要说呢。”

蒋孟玉抿了抿­唇­,还是开口说道:“妹妹,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搬出去住,就不再麻烦妹妹了。”

蒋氏习惯的要说些挽留的话,就被沈歆掐了掐手,她顿时将到了嘴边的话咽回去,然后道:“哦,那姐姐有什么难处一定要告诉我。”

沈歆接着话道:“娘,我已经为姨母安排了清河坊的院子,您就别­操­心了。”

“清河坊?”蒋氏有些疑惑。

沈歆微微颔,脸上带笑地看了一眼蒋氏:“可不就是清河坊。”

说完了要说的话,蒋孟玉也不想多呆,起身便走了。等到她走了之后,蒋氏才恍然道:“咱们在清河坊的院子旁边,不就是魏国公家的院子,可是他们家……”

沈歆微微一笑:“便是他们家有一个疯儿子呢,到底是魏国公家,也影响不到姨母他们啊。”

沈歆又哄了两句蒋氏,便让立夏准备了马车出门。马车哒哒哒的,很快在琉璃阁外停了下来。

沈歆从后门进去了,沈郃也在,她正好要跟梨雪两人对一对账本。

见到沈歆来了,梨雪凝香自然是知道她来­干­什么的。

梨雪捏紧了手中的帕子,不自然地往旁边一看。沈歆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便见到了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

目如墨,眉若剑,­唇­若涂脂,神似立松。果真相貌极好,便是在脂粉堆里站着,也没有丝毫不适,脸上还带着笑,倒像是极为适应一样。

似乎是感受到了梨雪的目光,他冲着梨雪灿然一笑。

恍如花放,如聆仙音。

只是,这面容,为何那么熟悉?

66|【更新+加更】 敌袭

( 他也看见了沈歆,眼睛微微眯起来打量了她一阵,然后才对沈歆露出一个笑脸,沈歆对他微微颔,然后往沈郃旁边走去。

她手中正拿着一块半透明的东西,跟胭脂有些相似,但是显然比胭脂更加硬一些。凝结成一个小小的方块状,上面还雕刻着一些花纹。

见沈歆过来,沈郃开口说道:“姐姐,你看它,听叔叔说这是香皂,跟香胰子差不多,但是比香胰子­干­净些。”

沈歆看了一眼,问道:“她怎么会找上你?”

沈郃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道:“听闻是她家中出了一些变故,所以想多换些银子。”

见沈郃还想说些什么,沈歆打断了她,微微颔道:“这样的事情你决定就好。”

沈郃神­色­稍安,梨雪和凝香也上前来,凑近了去看那块名叫香皂的东西。

四人围在一起讨论了一会,眼见着天­色­渐渐要到午时了,沈歆便道:“咱们快别说这些了,吃午饭去吧,我正好带你们去岳阳楼吃那里有名的状元粥和烤鸭。”

三人没有不愿的,正往外走时,梨雪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沈歆疑惑地望了她一眼,却见她低着头,耳朵通红地说道:“小姐,能不能带上子桓?”

沈歆抬头望向了一直站在原地的那个男子,他的目光始终追随着梨雪,对于沈歆的目光,他只在开始时看了她一眼,随后就不管不顾了。

沈歆点点头道:“你去唤他吧。”

梨雪微微点了头分外矜持地走到他身边,同他说了句什么。他往沈歆身上看了一眼,随后又低下头去看梨雪,忽然伸手为她撩开了耳边的碎,梨雪本没有觉得什么的,直到注意到了沈歆等人的目光,才脸­色­一红,嗔怒地看了那个叫子桓的一眼。

等到两人来到面前了,沈歆才道:“我们走吧。”

子桓也不说话,抬着头分外矜贵的样子,嘴边始终噙着一缕笑容,但是看见他的眉眼,却莫名地叫人觉得心里一寒。

等到了岳阳楼,毕竟只有子桓一名男子,便单独为他在一边支了一个小桌子,该有的菜,那里也都有一份的。

吃完了饭,沈歆接过兰香汤漱了漱口,然后突然说道:“那个名叫子桓的家究竟住在哪里?既然说是落魄世子,按总该有个出处。”

众人心知肚明,这话问的其实不是梨雪,而是在隔壁坐着的那个名叫子桓的。

沈歆对他颇多顾忌,尤其是他那样的面貌,倒不是因为他生的好看,而是因为,这样的相貌在京城里至少应该有人听过而已,但是她差人去打听了,但是却没有一户人家姓肃的。

还是所谓的落魄世家,潦倒公子。

肃子桓听了也不言语,倒是梨雪开口道:“小姐,子桓他……”支支吾吾了半天,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沈歆看见她着急的样子,心到底是软了,于是岔开了话题,心里却想着,等有了机会,一定要与那个肃子桓好好谈一场。

这件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等到出了七月,八月才初呢,沈歆就听见大郯国二公主回来的消息。

当初二公主作为和亲公主远嫁羸国,如今羸国势弱,年年进贡,但是二公主却再也没有回来过。

上辈子她回来的早了三年,而且回来的缘由还是说要给靖王婚配羸国的灵清公主。灵清公主骄纵跋扈,除了一张脸还算可人一些,对待下人动辄打骂,身边从来没有一个丫鬟可以服侍她过三年的。

后来……后来靖王抗旨拒绝了灵清公主,再后来沈歆就嫁给了靖王。

这一回二公主回来的原因恐怕就不是为靖王婚配,而是来参加靖王和她的婚礼的。

二公主回来的消息一传过来,第二天沈歆就被淑贵妃叫进了宫里。

到了玉河院之后,沈歆才现,不止是靖王在,二公主也在。

二公主的封号是婧雅,婧雅公主最爱穿的是红­色­,沈歆倒没穿正红­色­,但她今天却穿了一身朱红,比起婧雅公主身上有些压抑的正红更多了一分鲜活。

这里人人都比沈歆分位大,沈歆只能先一个个的行礼。

淑贵妃嘴角带笑,眼里含着隐秘的期待,像是在期待会生什么一样,看见淑贵妃的表情,沈歆心中一跳。

靖王怜惜她,根本没让她行礼,就伸手扶住了沈歆的胳膊:“都是自己人,还行什么礼。”

听见靖王这么说,沈歆便微微一笑,就要站起来。

婧雅公主却伸手将手边的茶拿起来,放在面前吹了吹,凤眼斜睨了沈歆一眼:“这是哪家的姑娘,这点教养都没有,也敢来宫里行走?”

听见这话,淑贵妃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她看着沈歆,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靖王面对着沈歆,眉头一皱,身上溢出了一些冰寒的气息,他正要作,却被沈歆轻轻拽了拽衣裳。

靖王看见沈歆脸上带着的笑意,知道她还是能够应付眼下的场面,所以虽然心里担心,但还是没有说话。

沈歆借着靖王的手缓缓站了起来,婧雅公主有些错愕地看了沈歆一眼,她万没想到,在自己说了那样的话之后,沈歆还有勇气站起来。

她脸上现出一丝­阴­霾,凤眼瞧着沈歆,仿佛一把淬了毒的长剑,要将沈歆从头到脚给劈开一样。

沈歆不为所动,站稳身子之后道:“多谢靖王体恤。”说完,看向婧雅公主,气度从容,没有一丝慌张,“回婧雅公主,我是镇北侯的长女,婧雅公主如果对我的教养有什么不满的话……”

“我若对你的教养不满,又怎么了?”婧雅公主看着沈歆,明明两人坐着一样高度的椅子,可她愣是用一种居高临下的表情看着沈歆。

沈歆微微一笑:“皇上赐婚我和靖王的时候,曾说我淑娴有貌,端庄有才,进退有度,良善有礼,若婧雅公主对我教养有什么不满的话,看来只能找皇上定夺一二了。”

婧雅公主脸上的神情一窒,又转过脸来认认真真地上下看了沈歆一眼。

她虽然年长靖王,但是因为保养得体,所以脸上光滑白­嫩­,一丝皱纹也无,看上去倒像是年华正好的少女,但她身上却没有少女身上的朝气,反而显出了一些暮­色­来。

这种暮­色­沈歆在皇后娘娘身上也看见过,那种已经明白自己没有未来的,深深绝望,消磨日子的暮­色­。

好半响婧雅公主才说道:“看不出来你年纪轻轻的,还挺牙尖嘴利的。”

沈歆微微一笑,看向她,目光平静无波,倒是显得婧雅公主失了气度:“公主过誉了,我不过说些实话罢了。”

婧雅公主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随后又若无其事地松开,不过目光偶尔隐秘地落在沈歆身上,像是要将她吞吃入腹一样。

沈歆感受到了,却始终面带笑容,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淑贵妃见婧雅公主那么快就败退,不禁有些失望,懒懒地说道:“你们姐弟俩这么多年没见,恐 ...

(怕有很多话要说吧,你们若是想要独处,那便去吧,沈小姐这里有我陪着。”

婧雅公主并非淑贵妃所出,相反的,婧雅公主的出身极低,她生母本是一个皇上宫殿外守夜的小丫鬟,不过与皇上一夜*,便有了婧雅公主。

后来羸国与大郯交战,大郯还有倭寇的威胁,一时间分身乏术,输了几场战役,无奈之下,才送出了婧雅公主去和亲。

等到这边肃清了倭寇,那边皇上就带着几十万大军压境,逼着羸国交出婧雅公主。

但她不愿意回大郯。

这件事一直被皇上当成耻辱,除了每年给婧雅公主送些东西之外,其余一概不闻不问。

沈歆上辈子从来没听过靖王说起,他与婧雅公主的关系很好?

沈歆下意识地抬眼望向靖王,却见他正冷冷地盯着淑贵妃。

她将心又放回肚子里去,上辈子她和靖王可没聊过几回家常,再加上上辈子婧雅公主回大郯的时候,她和靖王还没认识呢,又怎么可能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

但她不明白,如果婧雅公主和靖王的关系真的好的话,那为什么婧雅公主却不给自己面子,这般对自己冷嘲热讽的,怎么就不怕伤了与靖王之间的情分?

沈歆一个出神,再次回神,便见三人都看着自己。婧雅公主脸上总算露出一丝胜利的笑容来,淑贵妃脸上带着一丝隐秘的笑容,目光晦暗不明,让沈歆不明白她为何要露出这样的表情。

靖王伸手握住了沈歆的手,开口道:“本王与歆儿也许久未见了,皇姐这些年没回宫了,恐怕父皇想念的紧,皇姐还是先父皇吧。”

婧雅公主的脸却白了白:“竑儿,你以前不都喊我阿莹的吗?什么时候,你都喊我皇姐了?”

靖王面­色­冷漠,像是浸在寒风中的冰块一样。

婧雅公主不知道,面前的这个靖王,早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靖王了。

他目光静静地落在婧雅公主身上一瞬,然后道:“皇姐若是不愿意去见父皇,那就去去看一看思语吧,她初来大郯,想必会有些不适应,身为母妃,皇姐应当陪在她身边。”

从思语两个字一出现,婧雅公主脸上的表情就变得灰暗起来,她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靖王,仿佛是被自己心仪的人拒绝了一样,又伤心,又失落。

靖王却没去看她的表情,握着沈歆的手,在她掌心偷偷地搔了一下。脸上还一本正经的,仿佛手上那些小动作不是他做的一样。

她微微瞥了靖王一眼,正对上靖王看过来的眼神。

沈歆再也没有了什么猜忌,靖王还是那个靖王,他对自己情深如斯,从没将别人放在心里过。婧雅公主的事情等两人独处的时候问问就是,现在嘛,就专心看她的表演就是。

就当是在看一场独角戏,这场戏里注定不会出现靖王。

婧雅公主看了靖王好一会才开口道:“竑儿,你现在可真是变了太多了,你以前……”

靖王打断婧雅公主的话,低声道:“皇姐还是快些去看顾思语吧,本王与歆儿还有事……”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玉河院里出现了一个小女孩。

她身上穿着一条又长又厚的寝裙,头散乱,眼睛红肿。被身旁的丫鬟桥,很是怕人的样子。

但沈歆却没去注意那些,因为她看见,小女孩露出来的胳膊上有几个指甲印。

现在这个时节,哪还有人穿这样的裙子,别说是小孩了,就算是大人,恐怕也要热出病来。

那一条又长又厚的寝裙,恐怕只有一个用处,那就是用来挡住小女孩身上的指甲印,那样的指甲印,只有下了死手去掐,还要是有长长指甲的人才能掐的出来。

绝不可能是她身边的宫女丫鬟,但如果不是亲近的人掐出的印子,又怎么能蛮下小女孩身边的那么多宫女嬷嬷。要知道,如果小女孩平日里有个磕碰,恐怕她身边的宫女都要被问罪。

除非……

沈歆转脸去看婧雅公主的手,她尾指上带着指套,金­色­的,上面嵌满了宝石,而没带指套的几只手上,也涂满了各种各样的颜­色­。

那些指甲上五彩斑斓的图案统统被沈歆抛到了脑后,她眼中只剩下婧雅公主手上那长长的指甲,带着锋利的颜­色­,像是一只只镰刀一眼,刮的人眼睛疼。

仿佛是注意到了沈歆的目光,婧雅公主倏地缩了缩手,脸­色­­阴­沉地瞪了沈歆一眼。随后她就看见靖王正在看着她,冰冷的眼睛里满是厌恶,像是看她一眼都觉得是玷污一样。

婧雅公主想说些什么,但是张了张口,却又觉得说什么都是徒劳的,她站起身,往小女孩身边走了过去。

一边走一边说道:“这样的天气,带郡主来­干­什么?!我不是说了,如果她醒了就派人来通知本宫的吗?”

见到她,原本一点反应都没有的小女孩却瑟缩了一下,像是在惧怕婧雅公主一样。她更想跑,但是桥她的丫鬟猛地攥紧了手,让她怎么都跑不了。

婧雅公主的脸­色­僵了僵,但她还是伸手将自己的女儿抱了起来,她才三岁,身子那么轻,一双黑洞洞的眼睛里没有半分神采,端的是让人心疼。

婧雅公主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转头,正看见靖王拉着沈歆离开的背影,两人一高一矮,不是对视一眼,分外般配的样子。

她看着,眼里不知不觉堆满了怨毒和不安,手里也不自觉用上了一些力气。

“母妃……”一声呼喊惊醒了婧雅公主,她回过神来,只见女儿手上被她掐出了一个通红带紫的印子。

但她只是喊了一声疼,她脸上带着一丝畏缩,呆呆木木的,一点都不像她这个年龄的孩子。

婧雅公主疼惜地道:“思语对不起,母妃不是有意的,母妃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

但思语的目光却投放在天上,地上,每一个没有婧雅公主的地方,除此之外,她眼里半点没有婧雅公主的存在。

婧雅公主见了眼里更气,但是这回,她没有去掐思语了。

到底是自己的孩子,她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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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沈歆回过神的时候,他们已经离开玉河院很远了。沈歆想着刚才见的那个小女孩,有些魂不守舍的。

回过神来,沈歆就见自己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堵墙,她一惊,后退了一步,一转身就撞入了一个怀抱。

接着是靖王低沉的声音:“没想到歆儿这么热情。”

沈歆还来不及说话,就被靖王炙热的­唇­舌顿住了嘴。

她顿时再也说不出什么,只能在­唇­舌交换的间隙里,露出一两个变了调的声音。

任是谁,都绝对听不出来她究竟在说什么。

良久,靖王才放下沈歆,他的呼吸也有一丝急促,两人身体贴的极近,密不可分的。现在又是夏天,两人身上除了丝薄的布料之外再无其他,因此也更能感受对方 ...

(的体温。

沈歆可以感觉到随着自己的呼吸,身前的两团在靖王胸膛上蹭来蹭去……她立刻红了脸,屏住呼吸。

靖王的眼神都有些变了,一双乌黑的眼睛里像是酝酿着什么一般,在阳光下微微散着金­色­的光。

她这时才现,刚才靖王吻她的时候,将她推入了一篇­阴­影里,可是他自己却有一半都暴露在阳光底下。

光芒炽烈,让沈歆分不清靖王的身体究竟是因为刚才的激烈才变得这么火热,还是因为太阳太盛,所以才烫的吓人。

靖王伸手为沈歆拭去眼角的泪珠,他仍旧跟沈歆贴着,却不动声­色­地为沈歆挡住了大半的阳光:“歆儿,热不热?”

沈歆点点头,比起热来,她更心疼靖王。

靖王一笑,带着沈歆一跃而起,不过片刻功夫,两人已经来到了一处偏僻荒凉的宫殿里。

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制的,就算是在夏天,这里也仍旧掩藏在一片厚重的­阴­影之下,仿佛被太阳遗忘了一样。

殿里杂草丛生,显而易见的,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进来了,无论是主子,还是宫女。

靖王不知从哪里给沈歆找了一个长条的板凳,这里也就只有这种板凳了,其余的,全都是缺了一脚的椅子。

他将外袍脱下来,铺在板凳上,然后才让沈歆坐上去。

他那外袍不知是用什么做的,在阳光底下,会泛出一些紫金­色­的纹路出来,这样的外袍,却用来给沈歆当做垫子,也真实暴殄天物了。

靖王挨着沈歆坐下,伸手指了指檐下茂盛的一株草:“这种草叫蛐蛐草,不怎么好吃,不过煮一煮之后,味道也还算可以。那种,叫燕尾草,我最喜欢这种草,春天的时候,它里面会生出种子,它的种子很­嫩­很甜,最好吃……”

“靖王……”沈歆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她伸手拽住了靖王的胳膊,咬着牙问道,“靖王怎么会知道这些……”靖王怎么可能知道这些草叫什么?!

他可是皇子啊,理应不识五谷的,就算是喜欢花草,也犯不着去喜欢这些随处可见的,会被人忽略的野草?

而且为什么靖王会知道它们的味道?

不可能是在行军的时候知道的,打仗一般都是在塞外,可是塞外并没有这样的野草,它们只胜在在京城。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草,像是这些看似野火烧不尽的野草,如果真的去了塞外,那也永远不会春风吹又生。

那还能是什么原因呢?沈歆不敢想。

“歆儿不好奇我与皇姐是怎么认识的吗?”靖王伸手摸了摸沈歆的脸蛋,脸上笑的满足又温柔,“以前我常来这里玩,皇姐也常来,我们就是这么认识的。母妃常常教我要努力,要用功,如果我完不成任务的话,就没有饭吃,我天资驽钝,常常没有饭吃的。”

没有饭吃?!就来吃草?!

靖王过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日子,如果饿个一两顿,是不会有人想来吃草的,而且靖王毕竟是皇子,就算淑贵妃真的想罚,也不该罚那么重的,自己的孩子,她不心疼吗?

沈歆伸手抚了抚靖王的后背,心疼道:“淑贵妃怎么能这么待你?”

沈彦卓也曾经以不让她吃饭威胁她的,但是沈歆­性­子执拗,说不吃饭就真的不吃饭,到最后反而是沈彦卓去哄着沈歆,让她去吃。

“不碍事的。”靖王伸手执起沈歆的手,放在嘴­唇­轻轻吻了吻,“我现在有你了啊,歆儿。”

他也只有她了,所以歆儿一定要和他在一起,所有妨碍他们的人,都去死吧。

靖王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看着怀里心疼地望着自己的沈歆,目光柔和又缠绵。

知道了靖王曾经受过那样的对待之后,沈歆的心都要碎了,一想到靖王那样小小的时候,独自一个人在院子里找草吃,如果不是一种一种都尝遍了,靖王又怎么会知道它们的味道?!

“那个时候皇姐过的也不好,她经常来这里,我们这才熟识起来的。那个时候,我们还经常为一株草打架呢,后来就好很多了。”

沈歆心疼地说道:“那你怎么没去告诉皇上,淑贵妃这样,就一点都不顾及你身体吗?”

靖王不语,乌目望着沈歆,里面充斥着沈歆不懂的情绪。

良久,靖王才道:“我们走吧。”

沈歆点点头,双手始终紧紧抱着靖王,像是怕一个不留神,他就会离开一样。

两人原路返回,这里本就是从玉河院的后门出去的,自然也要经过玉河院才能离开。

可是在回到玉河院的时候,他们却看见,淑贵妃的宫殿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

他身形气场,但却有些病弱的样子,穿着一身金边蟒服,头上带着一顶金冠,正跟婧雅公主说这话。

光是看着他的背影,就叫沈歆有种熟悉感,沈歆失神地望着他的背影,直到靖王捏了捏她的手,然后在她耳边说道:“歆儿,怎么了?”

沈歆感觉到一股凉意,下意识地答道:“没什么。”

她却没有看见,靖王注视着自己的目光里含着多么强烈的占有欲,她也没有看见,靖王顺着她目光看去的时候,眼里多了一丝­阴­霾。

沈歆两人没有过去打招呼的意思,婧雅公主却看见了,她朝两人挥了挥手,开口道:“竑儿,你快过来,小七来了。”

她声音里含着一些微妙的亲昵,比起和靖王说话时的刻意,更多了几丝真心。

一直背对着他们的那个人终于站了起来,做出要转头的动作。

沈歆脑子里乱哄哄的,她眼前仿佛又闪过前世的事情,那个纨绔的,轻佻的,看人的目光里总是带着­阴­寒的男子。她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对于靖王的这个弟弟,沈歆一向是不怎么重视的。

除了知道他是一个纨绔,淑贵妃宠溺他之外,沈歆对他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印象了。可是现在他站在自己面前,正要缓缓地转头看自己,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看在沈歆眼中却让她多了不少的压力。

因为她很清楚,初看见他背影的时候,那一丝微妙的熟悉感,并不是来源于上辈子的记忆。

上辈子……上辈子沈歆跟他都没接触过几次。

他都快要转过脸,但婧雅公主跟他说了一句不知道什么,又让他坐了回去。

靖王一直注意着沈歆的表情,见她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体贴地说道:“我们先走吧。”

沈歆点点头,不自觉地伸手拽住了靖王的袖子。

“竑儿,你们怎么就走了,思语来了,你不要跟她说说话吗?”婧雅公主提着裙子来到了两人面前,一双美目期待地看着靖王。

靖王冷淡地摇摇头:“不了,本王和歆儿要走了。”

见靖王一句话里必定要带一个歆儿,婧雅公主眼里闪过一丝恼意,她又看向沈歆:“你叫……不管你叫什么,你既然快要嫁给竑儿了,总该懂事一点,竑儿 ...

(的母妃在,弟弟也在,你怎么能非要让竑儿跟你一块走呢?”

听见她的话,沈歆自然就想到了靖王说的他小时候的经历,淑贵妃还敢那样对靖王,她又想到上辈子的事情,心里更是升起了一股怒火。

这婧雅公主也算是跟靖王一起长大的,难道她就不知道这件事情吗?为什么她现在还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来。

“公主说的是,歆儿该懂事一点,所以无论什么事,歆儿都听靖王的,靖王说走,那歆儿便跟着靖王走就是,公主不必担心。”

婧雅公主瞪了她一眼,像是在恼怒沈歆的油盐不进,她又转身对七皇子喊道:“小七,快来劝劝竑儿。”

这一回七皇子没有犹豫,直接站起身转过脸。

沈歆心里咯噔一声,一瞬间呼吸都顿住了,这人……这人……

他长着一张就算是女子见了也要自愧不如的脸,大约是因为脸­色­比较白,所以嘴­唇­鲜艳朱红,拢起来的头上带着金冠,头梳起来,让他头上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美人尖。

他看向沈歆,也是悚然一惊,但他比沈歆恢复的要快的多。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等到他走到沈歆和靖王近前的时候,他的脸­色­就已经完全恢复了原样,像是真的不认识沈歆一样。

沈歆面上带着笑容:“七皇子。”却在心底默默地喊道:肃子桓!

“原来这就是我将来的嫂子,皇兄有福气啊!”

又是那一副轻佻的样子,就连语气都与沈歆记忆中的一般无二,跟他在琉璃阁的样子可大相径庭。

什么肃子桓,明明是萧泽桓!

两人的目光交汇一瞬,彼此都看见了对方眼底的威胁。

67|【没换】 敌袭

( 石蕊柔欣喜若狂,她原只是决定赌一赌,谁知道这一赌还赌对了,靖王竟然派人来接自己。那是不是意味着,她以后就是靖王的人了?!她不用入宫了?也不用听她这个嫡母的话了?

没有蒋孟玉和石蕊娇在前面挡路,凭借她的容貌,她一定可以得到靖王的宠爱,就算做不成靖王妃,也至少可以成为一个侧妃,到时候石家又算得了什么,她在石家那么多年来所受到的屈辱,一定要一点一点地还回去!

石蕊柔向那嬷嬷行了一礼,就赶紧回去拿了些贵重的东西,衣衫什么的她并没有带多少,只有几样饰,那几样蒋孟玉迫于别人的目光,不得不置办的饰。

蒋孟玉拦住了她,目光在她身上打了个转,然后轻轻地说道:“柔姐儿,可别忘了你要进的是什么地方,没有石家,你在哪里都立足不了。”

蒋孟玉这话说的很有道理,没有石家为她撑腰,一旦她受了什么委屈,靖王又不愿意为她撑腰的话,那她就只能生受着。但是石家在,对她来说同样不是一件好事,只要有石蕊娇在的地方,她就必须为石蕊娇让步,就算她天人之姿,也要被逼着素面朝天,穿不得漂亮衣裳,戴不了贵重饰,这样的生活,她才不要继续下去。

石蕊柔朝她冷冷一笑:“多谢母亲提醒了,女儿一定会谨记着石家是怎么对女儿的,到时候靖王问起女儿,女儿也会实话实说的。”说完,她绕开了蒋孟玉,嘴角噙着满足的笑容,带着自己的包袱就上了那辆小马车。

马车原本闭目养神的嬷嬷听见动静,刷一下睁开了眼,目光­阴­­阴­测测,带着她看不懂的­阴­狠。

“石小姐难不成没有学过礼仪吗?”嬷嬷开口说道。

石蕊柔神­色­一顿,脸上的喜­色­也消失了一些:“嬷嬷这是何意?”

“石小姐不知道自己以后要去的是什么地方吗?若是仪态姿容,仪态姿容,姿容在后,仪态在先,身为大家闺秀,有些该学的,也该多学一些。”

石蕊柔还弄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里做错了,她只好忍着气问道:“不知道我哪里做错了?”

“先,自称应该是奴婢。”嬷嬷轻蔑地看了她一眼,“其次,上马车之前石小姐应该向老奴行大礼,以示尊重。”

行大礼?!

那意思岂不是她还要向这个老虔婆磕头?

就连对蒋孟玉,她都从来没有磕过头,现在让她磕头?!

石蕊柔睁大了眼睛,咬的下­唇­失了颜­色­,她弦然欲泣地看着面前的嬷嬷,可是嬷嬷铁石心肠,连个眼角余光都吝于给她。

若是换了一个男子在此,肯定会心疼地把石蕊柔拥入怀中,可是在这里的是个嬷嬷,是一个在宫中摸爬滚打了多年的嬷嬷。

别说心疼石蕊柔了,不对她嗤之以鼻就算是好的了。

石蕊柔心里的屈辱实在难消,但是眼下这么重要的时刻,她也不可能跟这个老嬷嬷对着来。

她慢慢地退出了马车,在马车外缓缓地屈膝,行了一个大礼。

老嬷嬷这才让她上了马车。

这一回石蕊柔脸上的喜悦就淡了很多,她嘴角虽还是翘起的,但是眼里带着的更多都是­阴­霾。

老嬷嬷睁眼看了看她,见到她紧紧攥着的手和咬牙切齿的表情之后,不屑地一笑,然后继续闭目养神。

这样的蠢货她见的多了,以为自己长的好呢,就能够在宫里顺风顺水,这样的人就不该进宫,她们进宫,只有死路一条,在宫里能活下去的可不是美人,而是聪明人。

蠢货。

马车很快停了下来,嬷嬷睁开眼,往外递了一块牌子,看见她的牌子,马车外传来了一声尖细的奉承声:“哟,原来是李嬷嬷,不知道是哪个走了运的,能被李嬷嬷带进来。”

这声音男不男女不女的,听着像是太监。

石蕊柔突然伸手想打开车窗,但她的手还没碰上车窗,李嬷嬷就极快地伸出手,在她的手背上打了一下。

啪的一声,石蕊柔的手背肿了起来。

她闷哼一声,眼泪在眼里打转:“李嬷嬷,我们这是在哪里?我们这是要去哪里?靖王呢?!”

李嬷嬷看了她一眼,不紧不慢地说道:“石小姐,记住了,以后要自称奴婢,如果石小姐记不住,老奴愿意给石小姐涨涨记­性­。”

石蕊娇慌了神:“这里是哪里?!我要见靖王!”说着,她就要往车外跑,但是这车太小了,小的她站不起来,只能往外爬,还没爬多远,石蕊娇感觉后脑勺一阵剧痛,她想喊,却只能闭上嘴,陷入黑暗。

再醒来的时候,眼前依旧是黑的,她肩背底下是硬邦邦的床铺,这样的床铺,在镇北侯府,是下人都不愿意住的。而且她是被绑上的,后脑勺上也泛着疼。头上湿湿漉漉的,像是流出了血。

她怎么会睡在这里?李嬷嬷呢?靖王呢?!

难不成李嬷嬷不是靖王的人,她是沈歆的人?!若是靖王,怎么舍得对自己这样呢!

“来人!来人!”

“你喊什么!”在石蕊柔不远处响起来一个声音,听着柔美,但是却透露出不耐烦来,“快点睡觉,明儿还要早起呢!”

石蕊柔吓了一跳,完全没想到自己身边就有人,迟疑了片刻,她开口说道:“小姐,这是什么地方?我是镇北侯家的表姑娘,我原是石家的女儿,却被一个老嬷嬷带到了这里。”

“那是李嬷嬷,这里是永巷,以后你就是宫里最低一等,只管着扫洒和洗衣的小丫鬟了,甭管自己在外面是什么样的小姐了,来了这里,你就是个奴婢,要么伺候人,要么伺候物什。”

石蕊柔心里泛上来一股子惊慌:“我应该去靖王府,我不应该进宫的,求这位姐姐帮帮我……唔……”

石蕊柔话还没说完,嘴就被人给堵上了,她呜呜地叫了两声,再没人应答。

塞着她嘴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泛着一股让人难以忍受的臭味,她想将嘴里的东西给吐出来,却无法动作,只能睁着眼,流着泪,直到天亮……

石蕊柔以为天亮了她就有机会,可是天亮之后,她的日子就更难受了,在这里的都是最下等的宫女,见了她的容貌也只有冷眼。没人理会她的哭诉,一旦她太烦了,这些人还会掐她打她。

还有李嬷嬷,她在一旁冷眼看着,并不惩罚那些打她的人,反而给了她一大堆的活计,让她洗最下等人的衣裳,脏污恶臭,几乎让她昏厥过去。

可是她不动作的话就会招来一顿打,然后没有饭吃。

几日下来,石蕊柔已经如这里的宫女一样了,看见嬷嬷就如同老鼠见了猫,唯唯诺诺,自称奴婢。

她原本轻灵如仙的脸迅地消瘦下去,眼神呆滞,掌心粗糙。

深夜的时候她心里会涌上无尽的懊悔,如果她当初没有跟这个嬷嬷来该多好?!哪怕去给老皇帝暖床呢,至少不用像现在在这样,被磋磨了容貌。

可是后悔已经没 ...

(有用了,她已经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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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歆儿,你听说了吗?前些日子,秦琥在家中投河了。”

一个头上戴着玲珑锁鱼簪的女孩在沈歆耳边说道,她一边说,一边偷偷看沈歆的脸­色­,但沈歆只是一愣,随后就淡淡地嗯了一声。

见沈歆这样的反应,她抿了抿­唇­,眼里浮上了一些困惑:“歆儿,本郡主听说你以前跟秦琥很好的,怎么听见她投了河,也不见伤心啊……”她忽然住了嘴,沈歆的脾­性­她也清楚,这样的话,会惹得她不快的。想到这里她又懊恼,又多嘴了。

但沈歆没有不快,她目光在女孩身上轻轻一顿,然后道:“你这消息又是从哪里听来的?”

女孩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是秦琥的嫂子说的,诺,她在那里……呀,她怎么往这里来了。歆儿,我们快走,她嫂子一定是来找你兴师问罪的。”

沈歆却纹丝不动:“她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就算是,我们又何必走?”

女孩儿有些迟疑,沈歆怎么就说秦琥的嫂子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呢?京城里谁不知道,秦琥就是因为和沈歆对阵输了,才被逼着投河的吗?且皇兄还去求了皇叔要娶她为正妃。

正妃之位可不是侧妃,靖王妃日后很可能就是皇后啊。

就在女孩儿迟疑的这片刻功夫,她口中的秦琥嫂子已经来到了两人面前,这是一个妍丽秀美的女子,一个髻让她看上去更具有一股飘逸的气质。

她来到沈歆两人面前,先是盈盈一拜:“见过朵沁郡主。”

女孩儿正是朵沁郡主,她爹是当今皇上的弟弟,蔡亲王,蔡亲王只有她一个女儿,因此也对这个女儿分外娇宠一些,平日里她都是在蔡亲王的西北封地上的,这回靖王大婚,蔡亲王才抱着让她涨涨见识的想法,将她送来了京城,也算是代他向皇上表忠心了。

朵沁郡主和高阳公主一见如故,后来又被高阳公主引见给了沈歆,她人美花娇的,第一回来京城,又爱来这些小姐们的宴会玩了,没几天就将沈歆身上生的事打听的一清二楚。

朵沁郡主­性­子也直,毕竟被蔡亲王娇宠大的,常常是想什么就说什么,她也会观察别人的表情,但因为从没看过人的脸­色­,所以有时候也就不太能分得清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不能说。

她也常因为此事懊恼呢,所以只在高阳公主和沈歆面前话多一些,在别人面前,指不定她那句话就让这群娇滴滴的小姐落下眼泪。

此刻朵沁郡主的目光只顾着在沈歆和秦琥嫂子身上打转了,还是沈歆提醒了她一句,她才记起说一句免礼。

秦琥的嫂子微微一笑道:“听闻沈小姐不日将与靖王成婚,淑云先在这里祝两位白头偕老,永结同心了。”

沈歆微微颔:“多谢秦夫人。”

秦琥的嫂子又道:“我婆婆她与琥儿的关系很好,所以有的时候难免因为护着琥儿,说些难听的话、做出些事情来,希望沈姑娘见谅,老人家难免这样,但秦家对沈姑娘没有一点意见,若是沈姑娘不介意的话,月后我会举办一场兴礼宴,希望到时候沈小姐赏光参加。”

沈歆脸上稍带了一些歉意:“恐怕*月份我都没有时间了,你也知道,我与靖王的婚礼就顶在十月份,我的嫁妆还没有绣好呢。”

秦琥嫂子脸上闪过一丝失望:“沈小姐没工夫便罢了,只要沈小姐有时间,随时欢迎。朵沁郡主也是,欢迎来我举办的兴礼宴。”说着,拿出两张帖子一人递了一张。

沈歆和朵沁郡主自然都答应了下来,等到秦琥嫂子离开之后,朵沁郡主立刻看向沈歆,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道:“歆儿,你怎么知道她不会怪罪你?!还请你去参加她办的宴会,这怎么可能呢?”

朵沁郡主皱着一张小脸,显然十分不理解,在她看来,要是自己的妹妹因为和别人争斗死了,她才不会这么好声好气地跟她说话呢,见到仇人,非拿出剑来将她杀了才算,还这般好声好气,真是生所未见。

沈歆一笑,目光落在远处一对正在说笑的男女身上,意味深长地说道:“她为什么要怪罪我?我爹是镇北侯,天子近臣,我过不久就要成为靖王妃,他们讨好我还来不及,为了一个死人,谁会来找我的麻烦。秦琥输在自己的愚蠢上,死在自己的家人手里,他们凭什么怪我?”

朵沁郡主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才十二岁,还是无忧无虑的年纪,这样复杂的事情她不懂,也不用懂。她爹蔡亲王活着一天,她就一直可以做自己天真快乐的郡主。

“你们这些京城的小姐,可真是奇怪。”朵沁郡主将刚才看见的那一幕抛到了脑后,学沈歆一样靠着栏杆看向远处那对说笑的男女。

但随后她就惊叫出声:“那是谁?!”

沈歆似笑非笑地道:“你说哪个?”

“就是那个穿桃红­色­衣裳的小姐。”

沈歆略有深意地说道:“那个是我表妹,名唤石蕊娇。”

朵沁郡主连忙道:“歆儿,你快去救救你妹妹吧,跟她说话的是我四哥,我四哥可花心了,四嫂天天在家里以泪洗面呢,这回就不该让他出来!”

沈歆却不慌不忙:“你放心,我表妹来京城可是为了参加选秀的,自然不会跟你哥哥有什么尾。”

“哎呀,歆儿你不知道。”朵沁郡主脸上一副你不懂的表情,“你是不知道我四哥是什么样的人,他呀,是个天生的风流种子,谁都敢碰,虽说家里一个侍妾也没有,侧妃也没,可外面一大堆的红颜知己,也不知道那些小姐是怎么瞎了眼看上我四哥的,他可会说话了。”

说话间,朵沁郡主已经把沈歆拉到两人面前,她大喊道:“四哥!”

一男一女转过脸来,那男子的确是长了一副好相貌,他身材颀长,带着一顶玄­色­的冠,身上穿的是一套紫­色­的莲纹长袍,薄­唇­轻轻地勾起一个笑,凤眼看向谁,就像是在与谁深情对视一样。

光是那一双眼睛,就像是要把人的魂给勾走,怪不得朵沁郡主说他是个天生的风流种子。

见了沈歆,他微一挑眉,口中吟道:“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他往沈歆面前走了两步,然后朝沈歆伸出手。

沈歆嘴角含笑,并未避开。

一旁的朵沁郡主见了,眼里闪过一丝焦急,正要去拉沈歆,却被沈歆反手拉了一把。

就在这时,朵沁郡主那四哥神­色­猛然一变,急忙后退了两步。他还没站定,就听见噔的一声,不知道从哪里飞出的一柄剑已经没入了他身后凉亭的柱子上。

他眼中闪过一丝恼怒,往四周看了一眼,就看见一个分外显眼的身影往他们这边走了过来。他心里咯噔一声,又看向沈歆,上下打量了她两眼之后,眉头微皱,低声问道:“你是沈家的……”

他话音未落,靖王已经走到了众人面前,他也不理会别人,径直来到了沈歆面前,将她肩膀上的一片叶子摘去了道:“这 ...

(么热的天,出来­干­嘛?”

沈歆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裳,对他摇摇头,然后揽了揽还有些惊魂未定的朵沁郡主:“吓着了吗?”

朵沁郡主脸­色­有些白,委屈地说道:“谁乱投的剑啊……”

靖王听了,走到亭子前将那剑给拔了下来,然后递给朵沁郡主道:“皇兄听闻你喜欢这样花里胡哨的东西,正好昨日见了,正好给你拿来了。”

朵沁郡主委屈地看了一眼靖王,有些不敢靠近他。明明是要送人东西的,那脸上不耐烦的表情,身上放出来的煞气又是怎么回事?!

沈歆从靖王手里将那柄剑拿了过来,旁边立刻有机灵的小厮将剑鞘递了过来。

的确是十分华丽,剑鞘上嵌着各­色­的宝石,剑柄用的是难得的黑玉,当收在剑鞘里之后,剑柄和剑鞘相连的地方,就组成了一朵黑莲花,丝毫看不出痕迹来。

沈歆拍了拍朵沁郡主的肩膀,将剑递给她道:“郡主收下吧,这剑的确好看。”

朵沁郡主见了剑的模样,神­色­才缓了缓,她接过剑,把玩了一阵,脸上有了些笑容:“多谢皇兄!”她又看向一旁的不说话的男子,“四哥,你脸上是怎么回事?”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脸上,将手放在面前一看,都是血,他皱了皱眉,看了靖王一眼。

靖王毫无愧疚之心地说道:“本王只是想开个玩笑,没想到你这么不中用。”

他脸上闪过一次恼怒,也不理会靖王,只看向沈歆道:“在下叫萧骆,刚才是被沈小姐的颜­色­给迷住,所以才做出那般轻浮的举动,在下在这里给沈小姐陪个不是。”

沈歆挑了挑眉道:“成王严重了,想来成王已经看尽了天下美­色­,不应该对我动心才是。”随后她又看向一直不言不语的石蕊娇,意味深长地说道:“我表妹年少不懂事,还望成王放我表妹一马。”

石蕊娇脸上闪过一丝恼怒,这是什么意思,是说她无知,才会沉浸在萧骆的诱哄之中吗?

萧骆洒脱一笑,摊了摊手,离石蕊娇远了一些。

靖王握住了沈歆的手,开口道:“好了,高阳在前面已经急了,咱们快点去吧。”说罢,带着沈歆先走了。

走出了两步,他又伏在沈歆耳边说道:“你刚才怎么就任由他去摸你?”

沈歆斜睨了他一眼:“你当我没有看见你吗?”

靖王直接伸手将她横抱起来:“你又穿那么薄的裙子。”

沈歆伸手推了推他的胸膛,现在天气这么热,靖王抱着她就更热了。

但靖王不为所动,大步往前走去。

朵沁郡主怕萧骆又去祸害石蕊娇,连忙拉着他往前走,所以两人将靖王和沈歆之间的动作全都看在了眼里。萧骆眼里闪过一丝恼怒道:“这是做给我看的吧。”

朵沁郡主掐了一把他的胳膊:“谁让你那么轻浮,快些走吧!”

谁都没看见落在后头的石蕊娇伸手捡起了地上的一样东西,做贼似的揣进了自己怀里。

68|【六十七+六十八章 】 敌袭

( 单氏被蒋氏的反应吓了一跳,她埋怨地看了蒋氏一眼:“­干­嘛这么一惊一乍的?”

蒋氏也明白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了,可是她没办法控制自己,一想到自己刚才听见的,她就忍不住激动起来。

说不定……说不定那也是歆儿的救星呢?!

“娘那个方子是从哪里得来的?”蒋氏低声问道,脸上是满满的期待。

蒋孟玉看了不禁讥讽道:“姐姐­干­嘛对这个方子那么感兴趣?难不成是这么大岁数了,还想给歆姐儿他们添一个弟弟妹妹不成?”说完了,她自己倒先笑了起来。

蒋氏想摇头,但转念一想,这种事情宁愿安在自己身上,也不能叫蒋孟玉他们知道了笑话歆儿啊,所以她点点头道:“若是娘愿意给我方子,那你们的要求,我未必不能答应。”

蒋孟玉这下更加不悦了:“刚才还说自己没有那个能耐呢,怎么?见了方子就改口了?我看呐,妹妹反正是不愿意答应我们,找个借口推脱罢了。”

蒋氏的脸沉了下来:“本来一个方子也不是多么难求,若是娘和姐姐不愿意,那只管当我没说过吧。”

说完撇开脸,真的就是一副不管不顾的样子了。

可是谁都没有现,蒋氏捏着帕子的手有多紧,也没人觉,她额头上已经冒出了一些热汗。

为了沈歆日后的事情,蒋氏现在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从沈彦卓身上学到的手段此时也毫不顾忌地用了出来。

千万不要当我没说过啊!

蒋氏紧张地想到,她可没有沈彦卓的气定神闲,只能勉强维持着面上过得去而已。

但单氏和蒋孟玉可没想过蒋氏只是诈她们的而已,见蒋氏真的要撒手不顾了,蒋孟玉连忙说道:“不过就是一个方子,给你就是!”

单氏也来到蒋氏身边,本想伸手去搂住蒋氏的,但是顾忌天热,手到底是没有伸出去,只站在一边,苦口婆心地说道:“你姐姐说的是,我们又哪里是舍不得一个方子呢,不过是有些气你的态度罢了,只要你愿意为娇姐儿出力气,这方子,娘保证亲手交到你手里。”

蒋氏立刻说道:“我想现在就要。”

单氏有些犹豫:“现在就要?”她看了蒋孟玉一眼,对蒋氏的这个要求感到有些奇怪,提出这样的要求,要么是真的急用,要么是怕她们手上并没有真的方子,所以才会这样要求。

但是一来,生孩子这样的事情肯定不是那么急的,二来,就算蒋氏真的是在这个年纪还想要孩子,那也没必要那么重视。

算下来她如今也快要三十岁了,三十岁是个门槛,跨过了这个门槛之后,生孩子就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了。犯得着吗?蒋氏现在儿女双全的,又何必拼着­性­命再生一胎?

还那么重视?

蒋孟玉也疑惑,不过她可不像是单氏那样自己在心里嘀咕,而是直直地说了出来:“你怎么着急?”

蒋氏自知失态,但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只好掩饰住了自己眼里的情绪,开口道:“还不是怕你们手里没有那方子,如果娇姐儿真的能够一举生下龙种来,那镇北侯府自然跟着沾光,但是如果你们只是框我的……”蒋氏说到这里顿了顿,一双美目往两人身上瞧去。

兴许真的是因为如今真正掌权,所以她身上也多了一股令人望而生畏的气势来,压的蒋孟玉和单氏两人都窒了一窒。

“夫君那里我交代不了,恐怕娇姐儿在宫里也不会好过。”

这话倒是实打实的威胁了。

蒋孟玉和单氏两人对视了一眼,都看见对方眼里的惊疑,且不说什么时候蒋氏也开始威胁人了,单说她为了一个方子而已,都还不知道真假呢,就说出这样的话。

兴许真的像是她自己说的,因为在沈彦卓那里不好交代。

但,为什么她们打心眼里不相信这个原因?

没等她们多想,蒋氏已经冷冷地道:“娘和姐姐若是不愿意也就算了……”

“那方子娘没带在身上,等娘回去,立马遣人给你送过来。”单氏连忙说道。

蒋氏点点头,表情淡淡,却在没人看见的地方微微松了一口气,然后又松开握紧了的手,手心里带着一点微微的疼痛,想也不用想,应该是指甲掐破了掌心。

不过这是小事,只要方子到手,她忍再大的痛也值得。

等到送走了蒋孟玉两人,沈郃才犹豫了一会,凑到蒋氏身边问道:“娘真的要生小弟弟了?”尽管不知道事情的真假,但是沈郃还是选了大部分人爱听的说法。

蒋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抿嘴笑了笑,但没有说话。

让沈郃似懂非懂的,倒不知道该说什么。

等到晚些时候,沈彦卓一来,蒋氏就将他唤到了自己的房中,又屏退了左右,等到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俩了,蒋氏才把今天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沈彦卓。

听见可以让女子一举怀胎的方子,沈彦卓脸­色­也变了变,但是很快,他的神­色­又恢复了过来,他微微想了一阵,才开口说道:“且不说这方子有没有用,我觉得你娘她们不会有那么好的心肠,这个方子,还是我去取一趟。”

蒋氏脸上欢喜起来。

沈彦卓伸手握住她的手,一双桃花眼里带着让蒋氏看不懂的深沉:“别把希望放在这个方子上,歆儿从小到大,我不知找了多少大夫为歆儿调养身子,但全都不行……”

蒋氏一怔,喃喃道:“难道真没有方法了吗?”

沈彦卓不语,手中把玩着一枚小巧的印章。

蒋氏又道:“若……若实在不行,就给歆儿带一个丫鬟,让那丫鬟生下来……”

“你疯了吗?!”沈彦卓喝止蒋氏,“以歆儿的­性­格,怎么可能接受这样的安排?!

蒋氏静默了下来,的确,若是她还有可能会接受这样的事情,但是歆儿,她那么要强,又怎么会认下丫鬟的孩子?

沈彦卓伸手将蒋氏拉到自己怀中,将下巴放在她的肩窝上,在蒋氏耳边叹道:“罢了,你别担心,我这就去取那个方子。”说完,他在蒋氏侧脸上亲了亲,然后才起身离开了。

剩下蒋氏一个在房中独坐良久。一直等到深夜沈彦卓回来了,她才动弹一下。

沈彦卓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张泛黄了的纸,纸张很粗糙,一看就是市面上一两银子十刀的最劣等的纸,不过可以看的出来,有些年头了,上面还带着一些折叠和磨损的痕迹。

可就是这样一张纸,让蒋氏喜不自胜。

夫妻二等对着灯光研究了许久,直到晨光出现,才住了手。

最先感受到蒋氏态度变化的是沈歆,她怎么感觉不出来,最近蒋氏看着她的目光都热切许多,而且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沈歆实在受不住了,蒋氏的目光一向都是沈歆难以抵抗的,她直接将蒋氏拉到了自己房中,做出一副想要促膝长谈的样子,努力让自己表 ...

(现出新嫁娘的娇羞,和即将学习某些事情的羞怯。

谁知蒋氏憋了半天,却说道:“歆儿,娘手里有个方子,可以助你姿容貌美,让你肌肤光滑白­嫩­的……总之这方子有益无害,娘想让你用它。”

沈歆看了一眼她手中的方子,面­色­古怪了一阵,她还以为蒋氏是想要跟她说一些夫妻房中之事呢,原来只是因为这个……

说起来,这个来历莫名的方子究竟是­干­什么用的,沈歆有些狐疑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纤细柔美,­嫩­白光滑。在层层衣裳包裹之下的肌肤比之手上更为白­嫩­,又怎么需要蒋氏手中的方子……

她蹙起眉:“娘,这方子究竟是­干­什么用的?”

蒋氏虽说不是沈歆的对手,但是这一次,她出奇的什么都没说,而且不管用多么生硬的借口,总之,是绝对不会让沈歆知道,这方子究竟是做什么用的。

看见蒋氏的表现,沈歆更加奇怪,第一次表现出非要问到底的架势。

母女两个不管别的,倒是自己先执拗了起来。

僵持了一阵子后,还是沈歆先举手投降了:“好好好,这方子,我用。”

用便用吧,蒋氏总不会害自己。

于是沈歆每日的生活就变成了早上泡药澡,晚上泡花瓣浴,还真别说,这个方子真的是让沈歆的肌肤白­嫩­的像是了光一样,且沈歆身上现在可以闻到一股隐隐的幽香,分外撩人。

八月底,高阳公主、朵沁郡主等人一块来找沈歆,她们要到岳阳楼去玩,自然要找沈歆这半个东家作陪。

这些人望过去一溜的公主皇子,里面还有一张让沈歆感到熟悉的面孔,等到高阳公主介绍了,她才知道,原来她就是灵清公主。

沈歆应当没见过她才对,怎么会对她的面容有些熟悉?

69|【一更】

( 见沈歆总是看着自己,灵清公主有些恼了,她长的是极为漂亮的,但是颧骨高了些,而是看人的目光总是呆着一股子盛气凌人的味道。

而且灵清公主不仅看人的时候盛气凌人,而且做事也是十分盛气凌人的,就像是现在,沈歆不过是多看了她两眼,换了别人不过就是看回去,或者一笑置之,但是灵清公主不会。

她一扬手里的鞭子,喝到:“你是谁?!敢那么看本公主?!”

说着,她手里的鞭子就劈头朝着沈歆抽了过来。

但她的鞭子半道上却被一直从斜刺里伸出来的手给握住了,鞭子余威不减,在那只手上重重地抽出了一道血痕。

沈歆抿了抿­唇­,提起裙子往手的主人那里走了两步,脸­色­焦急地说道:“没事吧?”

手的主人正是靖王,他脸上带着惯常的冷漠。只有看着沈歆的时候,眼底的冰冷会微微解冻。

靖王再怎么厉害,到底也是*凡胎,被鞭子抽了一记,手上很快肿了起来,看的沈歆分外心疼,又看见灵清公主压根不知悔改的样子,心里更是生气。

但她此刻还是强忍下了怒火,没有跟灵清公主对上。

见自己抽到的人是靖王,灵清公主也有些害怕,她叫道:“本公主原不是想要抽你的,是想惩罚一下这个一直看着本公主的贱婢。对!本公主是想惩罚她的,至于抽到了靖王你,那是你自己凑过来的,不关本公主的事!”

听见她这么说,沈歆终于忍不住怒火了:“怎么?灵清公主伤了人,连承认的本事都没有?”

灵清公主大怒:“你这贱婢还敢顶嘴……”

“够了!”靖王突然大喝一声,眼里带着怒火,看向灵清公主:“公主是不是在羸国作威作福惯了,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里了?本王的王妃,还容不得灵清公主一口一个的贱婢!”

灵清公主咬咬下­唇­,不就是一个贱婢,自己可是一国公主,还是羸国国王最宠爱的公主,哪里比不上一个大臣的女儿?!

见灵清公主不说话了,沈歆眯了眯眼睛道:“公主好大脾气,看来是没有把大郯放在眼里了?”

灵清公主在大的脾气也知道沈歆说的话是肯定不可能承认的,笑话,现在羸国势弱,就算父皇再怎么宠爱自己,难不成还能为了自己出兵大郯不成?

她忍了忍,口气不善地说道:“你这……还真是牙尖嘴利,本公主又没说不愿意道歉。靖王,这件事是本公主不对,还望海涵。”

急急地说完之后,她又道:“好了,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吧。”

话虽然这样说了,可是看灵清公主的表情,显而易见,是不怎么服气的。

高阳公主毫不客气地讥讽道:“听灵清公主这语气,本宫还以为你要打人呢,若羸国的公主都是这个样子,那本宫要为羸国的驸马们担忧了。”

灵清公主眼里闪过一丝忿怒,眼眶却立刻红了,一副受了欺负的样子。她转头看向婧雅公主,一反刚才的嚣张,眼里像是要落下泪水一样:“娴贵妃……”

婧雅公主脸上一僵,想到自己以后回到羸国,面前这个公主对自己来说还是十分重要的,这件事就只能圆过去,她抬眼看了看靖王,却看见他正凑在沈歆耳边说些什么。

两人倒似全然不关心灵清公主的事情了。

她缓缓来到高阳公主身边,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一派大气嫣然的样子,沉声道:“高阳,给皇姐一个面子,行吗?”

高阳脸上现出一丝不耐来,用力想抽出自己的手,但是抽了抽,却没有抽动。她抿抿­唇­,给沈歆递了一个眼神,道:“皇姐,这件事恐怕不是高阳说了算的。”

婧雅公主自然是看见了高阳公主的眼神了,她面­色­忧虑,直接略过了沈歆,看向靖王:“竑儿,这件事确实是灵清错了,但她年纪小,你便原谅了她,好吗?”

靖王转脸看向沈歆,沈歆对他点点头。

这件事说起来可大可小,若是靖王执意追究,那灵清公主绝对讨不到什么好。但若是那样的话,也显得靖王太没有气度了一

何况如今灵清公主说起来算是客人,也不好这么对待。

靖王执起沈歆的手,漫不经心地说道:“快走吧。”

婧雅公主自然知道靖王这是要放过灵清公主的意思,她看了一眼沈歆,眉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

众人依次上了马车,前簇后拥,护卫众多。

沈歆和高阳公主朵沁郡主一车,等到上了车,高阳公主立刻道:“那个灵清可真是嚣张,上回打碎了本宫心爱的夜光杯,还敢恶人先告状。”

朵沁郡主扁了扁嘴:“高阳姐姐都还好点,可是她差点抽死了我的樱桃。”

朵沁郡主的樱桃是一只猫,极小,毛­色­天生就是樱桃红,蜷缩在一块的时候的确像是樱桃。

沈歆抚了抚朵沁郡主的背,宽慰她道:“樱桃没事就好。”

朵沁郡主眼眶一红:“哪里没事,它的脚断了一只,恐怕站不起来了。”

高阳公主冷声道:“早就想教训她了,可是碍着二皇姐的面子,偏偏还不能把她怎么样。”

沈歆蹙了蹙眉:“怎么,你们都被她得罪过了,没有一个人能惩罚的了她吗?”

高阳公主摇摇头:“谁能罚她啊,她又是羸国的公主,母后也不好下手罚她。而且最近母后的事情多,哪里顾得上这样的小事呢。”

沈歆听出了高阳公主的不满,摇摇头,不再言语。

朵沁郡主见了,细声细气地道:“四哥也被她缠上了,真是不知羞,本来听说她来咱们大郯,是为了皇兄来的呢。”

大家都知道,这个皇兄只有靖王了。

沈歆抬起眼:“你说她喜欢你四哥?”

朵沁郡主点点头。

高阳的眼睛亮了起来:“怎么以前没听你说过?”

朵沁郡主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四哥他不让我说出去,他也不喜欢这个灵清郡主,虽说我四哥花心了些,但是他除了我四嫂,就没有一个愿意娶回家的女子了。”

高阳公主道:“那不如,让你四哥给我们出口气。”

朵沁郡主睁大了眼睛,望向高阳公主。

高阳公主勾­唇­一笑:“朵沁,你放心,不会让你四哥受委屈的。”

时间飞驰而过,很快就来到了岳阳楼外。

岳阳楼是沈彦卓的产业,在众学子心中的地位十分高,这里不仅定期会举办各种文学活动,就连这里的小二,偶尔都说说出几句广为流传的名句。

在岳阳楼,有才得高看,无才被人耻,鉴于这里昂贵的菜价对于一些囊中羞涩的真才子来说,可能稍微难以承受了一些,所以这里设有考校台,琴棋书画各出题目,都由大师把关,一旦通过,就可以免费吃一餐。

天下学士,皆以在这里免费吃一餐为荣。

他们就是听闻了风声, ...

(有几个学院的学子今日要结伴打擂,所以他们才商量了一块来看。他们的消息并没有错,还没进入岳阳楼外,就可以看见外面围着的都是学子。

为了给这些学子便利,岳阳楼外一大片地方都围起来了,上面搭了三层厚布,遮挡阳光,楼外还有人免费提供茶水,桌椅和笔墨纸砚也都有,力求让这群学子挥最好的水平。

他们从侧门进去了,今日岳阳楼里也是爆满,有先生来看自己的弟子水平如何的,也有官员来这里寻找日后可能成为自己下属的学子的,沈歆看了两眼,很快注意到了人群里的沈绍珩。

他们站在楼上,往考校台上看去。

第一个上台的人沈歆正好认识。

是石英。

70|【二更】 敌袭

( 石英在一群学子中是很不起眼的,他全身上下最让人注目的只有他的岁数罢了,还不及弱冠之年,春闺不说前百名,便是前三百名,也足够人称道一句少年天才了。

可除此之外,大约是因为石英在这群学子中实在太籍籍无名的缘故,有不少学子正交头接耳地问旁人石英的姓名。

朵沁郡主趴在窗子上看了两眼,奇怪地说道:“这人为什么敢第一个上去呢?”

萧骆学着她的样子,同样趴在窗台上往考校台上看:“这便是他的聪明之处了,先,他是第一个站出来的,这样旁人见了,至少也能记住他。哪怕他没通过呢,按他的年龄,这也不算什么,且不能通过的是多数,一个有勇气但是落败的少年学子,可比那些连上去都不敢的人强多了。”

灵清公主看了一眼萧骆,她咬咬嘴­唇­,凑近了朵沁郡主:“这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一群迂腐书生在比谁更迂腐,本公主的学识都比这些人好。”

朵沁郡主不理会她,起身绕到了萧骆另一边。灵清公主朝萧骆近了一些:“本公主说的都是真的。”

仍然没人理会她。

只有婧雅公主蹙眉看着她说道:“灵清,别胡闹。”

灵清公主哼了一声,这回她没再说话了。

沈歆和靖王占据了另外一个窗子,她听见灵清公主的话,有些奇怪地说道:“为什么我总感觉自己像是在哪里见过灵清公主一样?”

沈歆知道灵清公主的­性­子,为了不必要的争执,她这话是紧贴着靖王耳边说的,两人耳鬓厮磨,看上去分外亲密。

靖王伸手揽住她的腰,将她的手拿在手中把玩着,有些漫不经心地说道:“哦?你在哪里见过她?”

沈歆眉心一跳:“记不起来了,应当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靖王勾起了­唇­角:“那便好好看他们闯关吧。”

沈歆斜睨了他,伸手拽住了靖王正在作怪的手:“你也说了,要好好的看的。”

靖王似笑非笑地收回手。

众人说笑之间,石英已经下了台,他果然是没有过去的,只对了五题,便没再过去。但这也赢得了颇多赞誉,他同样也为后来的人探了路。

6续有人上去,很快便到了沈绍珩,沈歆见到是他,伸手招来了今天跟过来的春莹,让她给掌柜递了个信。

看见她的动作,高阳公主调笑道:“歆儿,难不成你要给你弟弟做个小抄?”

这话当然只是调笑,下面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若是沈歆真的给沈绍珩作弊的话,那才是砸岳阳楼的招牌呢,也是坑了一把沈绍珩。

如今沈绍珩正在准备学子宴的事情,沈歆可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给沈绍珩添乱。

见沈歆笑而不语,高阳公主想了想又道:“难不成,你是让他们给你弟弟增加难度?”

瞥见沈歆的神­色­,高阳公主知道自己猜对了,她饶有兴致地一笑,又看了看考校台上的沈绍珩:“那可是你亲弟弟,你也舍得。”

沈歆但笑不语,看向考校台。

随着坐镇的大师一个个的题目抛出来,台下一片哗然,这些题目跟之前那些人拿到的题目完全不一样,难度整整提高了一半。不仅要求博古通今,更要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这哪里还是考校学子的,就是一些先生在这里,也不一定能够全都答出来。

沈绍珩现在已经无力去想为什么轮到自己,题目就会变得那么难,他现在完全已经陷入了思考之中,脑海里除了题目,就再也没有其他的,以至于他甚至都没去想,为什么面前问问题的大师眼中也闪过一丝同情。

底下的学子都围沈绍珩捏了一把汗,仿佛台上的是自己一样,如果沈绍珩能够全都答出来,学子们就会欢呼,如果沈绍珩答不出来,这些人也都同样捏着一把汗。

在这种时起时伏的心情中,沈绍珩答完了十题,在十一题上败退。

此时他十分狼狈,不仅头上是汗,背后也都被汗湿了。等到他蹒跚着从考校台上下去,迎接他的,是众人的掌声。

沈绍珩龇了龇牙,露出了一个笑容,他看见原本对自己很不屑一顾的那几个学子,此时都对他露出了赞赏的笑容。

他还看见卢天旭向他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这回做的很好,谁都没想到轮到你的时候,题目会变得那么难。”随后他脸上又露出苦笑,“如果所有人的都是这个难度,恐怕今天在场的学子能通过的不足三个。”

说完,卢天旭朝台上走去,下一个就是他了。

灵清公主有些不屑地说道:“这种难度的题目在我们羸国,根本难等大雅之堂。”

高阳公主敷衍地笑道:“对对对,你们羸国什么都好。”

灵清公主哪里听不出高阳公主话语中的敷衍之意,她皱起了眉头:“你是不相信我的话吗?!”

高阳公主没有说话,不是谁都是婧雅公主,要时时哄着她。

灵清公主突然转身出了包厢,此时朵沁郡主伸手指了指外面,惊诧道:“灵清公主怎么去那里去了?”

众人顺着朵沁郡主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果然看见灵清公主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考校台上。

她目光里带着挑衅地看了他们这个方向一眼,然后扬声道:“有人敢与本公主比试一场?!”

沈歆眯了眯眼睛,面前这个场景唤起了她脑海深处的记忆。

上辈子也生过这样的事情,不过那个时候灵清公主说的是什么来着?

“靖王雄才伟略,不如与本公主比比,你若赢了,那本公主自然可以嫁你,你若输了嘛……堂堂靖王,不会是这样的缩头乌龟吧,看来大郯是真的没人了。”

那时候灵清公主看上去年龄不大,同样穿着一身红衣,同样嚣张。

沈歆那时不过是偶然路过,看见嚣张的灵清公主顿时就忍不住了。然后沈歆上台,对她说道:“虽然不知道你是哪国的公主,不过我看你说要比试的那位真心和我心意,不如这样,我赢了他归我,我输了,这酒楼归你,你看如何?”

其实沈歆压根连她说的是谁都没听清,自然也没有注意到靖王。这只是为了羞辱灵清公主,也是为了大郯国的脸面。

灵清公主自然是答应了,还道:“好,只要你能赢了本公主,那本公主还答应你一个要求。”

结果是沈歆赢了,她只提出了一个要求,那就是让灵清公主当众说一句我是蠢货。

后来……后来沈彦卓让她出去玩,沈歆也就去了,她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原来自己对阵的是灵清公主。

遥远的记忆与现实重合起来,让沈歆一时间分不清楚这其中的差别。

靖王见沈歆一脸惊诧地望着自己,柔声道:“怎么了?”

沈歆这才回过神,开口说道:“没想到……岳阳楼……原来是那一次,你怎么也没提醒我?!”

靖王心中一动:“你想起 ...

(来了?”

沈歆嗯了一声,抬眼看着靖王:“你不会就是因为我当时的一句话,所以才……”

靖王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他抬手给沈歆撩了一下鬓角的碎:“多谢歆儿救命之恩。”

他嘴角的笑意加深了一些,怎么能不是救命之恩呢。那个时候的他已经是生无可恋了,如果不是沈歆出现,恐怕他早就浑浑噩噩地死在皇室的斗争中了。

他会娶了灵清公主,然后毁了自己的后半辈子。他有没有后半辈子还是两说。

那个时候出现的沈歆,真的是救了他的命啊。

沈歆却只当靖王是在说笑,她低低地笑了一声:“你就这么讨厌灵清公主,娶她是要了你的命啊?”

靖王眸­色­渐深:“是啊,就是要了我的命啊。”

沈歆刚要说话,就听见高阳公主气愤的声音:“这个灵清公主,当我们都是死人吗?!”说完,她又看了一眼婧雅公主,这一回,她没有掩饰自己眼里的不满。

沈歆往窗外看过去,只见学子们在考校台下议论纷纷,却没有一个人愿意上台的,偶尔有一两个冲动想要上台的,也被自己的同伴给阻止了。

台上的毕竟是个女子,胜了,是胜之不武,输了,连女子都比不过,那更是丢人至极!

在这种情况下,谁敢上去?

沈歆眼见着这种情况,就要过去,却被靖王拽住了。

沈歆一怔,就见靖王为自己理好了衣衫,然后亲了亲她的­唇­瓣,然后才道:“去吧。”

沈歆点点头,一路出去了。

考校台上,灵清公主正要说话,就听见两个声音齐齐说道:“我来跟你比。”

71|【更新】 敌袭

( 沈歆挑眉看向和自己同时说话的女孩儿,她身上穿着一条水蓝­色­的荷叶边烟罗裙,眉目如画,头上只簪一只玉簪,但通身上下露出的气质却不容小觑。

这般出彩的女子,可沈歆却从未在京城里见过她。

沈歆看了她一眼,目光中浮上一抹沉思。

她也看了沈歆一眼,眼神只在沈歆身上轻轻地落下,随后就转头看向考校台。

灵清公主看了沈歆一眼,又看了她一眼,开口道:“沈歆,本公主和你比!”

沈歆目光微动,看向女子,却见她并不失望,一脸平静地往外退了出去。

沈歆也就不再理会她,而是上了考校台,与灵清公主面对面站着。

两人之间的比试并非是由考校台上的大师出题,而是两人互相出题考对方。

沈歆气定神闲,灵清公主冷淡高傲。台下学子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他们都是支持沈歆的,尤其是沈绍珩,看见沈歆的时候,嘴角情不自禁就咧开了。

沈歆有两辈子的经历,对上灵清公主,她是有些占便宜的。可灵清公主同样两辈子做了一样的蠢事,挑衅大郯国。

上辈子沈歆赢了,这辈子,沈歆又怎么会输呢?

虽说两人都是女子,但是两人互相问的问题已经涉及到了策论八股等等内容,沈歆从头到尾的气定神闲,灵清公主脸上却渐渐地冒出了汗珠来。

沈歆看出了灵清公主的不支,她翘了翘嘴角,抛出最后一个问题:“古人有言曰:‘民讫自若是多盘,责人斯无难,惟受责俾如流,是惟艰哉!’我心之忧,日月逾迈,若弗云来!出自哪里?”

灵清公主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沈歆瞪了一会,见她没有再说话的意思,便开口问道:“灵清公主若是答不出来这一题,不若跳过了?”

这句话对于灵清公主来说才是天大的羞耻,她瞪了沈歆一眼,咬着牙往下走。她没有回包厢,而是一路下了考校台,直接往大门外去了。

沈歆对一旁目露赞赏的大师道:“劳烦您继续考校学子们了。”

说完,沈歆对大师行了一礼,又面向众学子道:“我在这里先祝大家下笔神助,金榜题名了,考校继续,带累大家等候了。”

她话音刚落,人群中却突然传出了一声欢呼来。

沈歆看的清清楚楚,第一声欢呼是从沈绍珩开始的,她目光隐晦地落在沈绍珩身上,然后转身离开了考校台。

没有人注意到,在听见那一声欢呼之后,岳阳楼外团的一架紫檀木马车缓缓地动了起来。

从一旁没有闭紧的车窗中传来一个声音:“少爷,听闻胜了刚才那位的是沈歆,她是靖王的未婚妻……”

包厢里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散了大半,沈歆过去的时候,只有靖王、高阳公主等寥寥几个人在。

看见沈歆,他们也都是一副高兴的样子。

朵沁郡主说道:“歆儿,今天你可出风头了呢。”

沈歆对她一笑,然后道:“灵清公主她……”

高阳公主瞪她一眼:“你倒是关心那个灵清,萧篷已经去找了。”

萧篷是肃亲王世子,说起来他比高阳公主小好些呢,但肃亲王前年因意外去世了,所以现在就算是高阳公主见了他,也要喊一声肃亲王。

不过高阳公主也只在人前那么喊他而已,私下里,她还是习惯连名带姓地喊自己这个表弟。

沈歆听了也放下心来。

好好一场游玩就这样不欢而散,众人也没了那个心情,便都告辞各自回家了。

沈歆回到家中,就被蒋氏身边的丫鬟叫了过去。

等她到了读月阁中,就看见蒋氏一脸高兴地对身旁一个­妇­人说着什么。

蒋氏是真高兴,一扫以前脸上的­阴­霾,连笑声中都透着几分爽朗。见了沈歆,她忙拉着沈歆往那­妇­人面前去了:“歆儿,这是李管家的媳­妇­,名叫陈婉,她呀,已经有身孕了!”

沈歆看了一眼那个名叫陈婉的,她想要起身给沈歆行礼,却被蒋氏制止了。她眼里也带着高兴,抚摸肚子的手不自觉就带上了两分小心翼翼。

蒋氏还让沈歆在她身旁多站站,说是要沾点喜气,沈歆更奇怪了,以前蒋氏就算是见了全福人也不会这么开心了,今儿是怎么了?!

直到送走了那个叫陈婉的,蒋氏这才略略收敛了一下自己眼里的兴奋,然后抓着沈歆的手道:“歆儿,你不知道,陈婉她今年已经二十三了,她嫁给李管家九年没有怀上,如今居然怀上了,这可是喜事啊!”

说着,蒋氏的目光扫过沈歆的肚子,好像那里面已经有了一个孩子一样。

沈歆知道自己不是有孩子运的人,上辈子也是,跟靖王成亲三年,都没有一男半女,恐怕这辈子同样不会那么顺利。

不过不顺利也好,她老早就听人说,年龄大些怀孕也更安全。

想到这里,沈歆难得的羞了脸:“不过是一个管事媳­妇­有身孕,怎么娘你反倒这么高兴?”

蒋氏伸手抚了一把沈歆最近明显­嫩­滑了很多的脸蛋,笑着说道:“这是好事啊,怎么还不许娘高兴了吗?”

沈歆连忙反驳,:“能让娘高兴的就是好事!”说完,她一挥衣袖,“正好等会叫上郃儿,咱们上街上去逛逛。”

一股幽香飘飘渺渺,踪迹难寻,从沈歆身上散了出来。

蒋氏闻见,一愣道:“歆儿,你用的是什么香?”

沈歆答道:“我没用香,兴许是胭脂的味道吧。”说完,她把手放到鼻子底下轻轻嗅了嗅,也不知道从哪天开始,她身上散出这种说不出的味道,倒也清幽沁人,沈歆原以为是落梅擅自换了香料,可是她曾经问过,落梅没换香料。

而且无论换多少次衣裳,这股香味从来没有变浓或者减淡过哪怕一

蒋氏看见沈歆的动作,也学着她一样,将沈歆的手闻了闻。随后她更疑惑了,她开口说道:“你身上怎么会自然散香味?”她又闻了一遍。“不应该啊。”

沈歆的目光变得锐利了一下,她伸手抓住蒋氏的手,疑惑道:“什么不应该?”

蒋氏梗了梗,镇定地答道:“你身上无缘无故就染上异香,自然是不应该的。”

她这回答也算是天衣无缝了,沈歆虽然还有疑惑,但她没打算在这件事上为难蒋氏。

若蒋氏真的有什么瞒着她的,那就日后问她身边的丫鬟就是了,何必让母女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得那么僵呢。

想到这里,沈歆便笑着道:“好了,我们等晚些时候便去上街上吧,娘上次还说有什么东西要买呢……”

沈歆亲自去沈郃的院子去请的她,因为想着已经有好些天没有跟沈郃说话了,两人也该在一起亲亲热热地聊会天。

沈郃的院子叫做沟壑院,名字大气磅礴,是沈郃头脑热取的,她还一时冲动让沈彦卓给她写了字,说是要 ...

(裱起来当做牌匾。

时候沈郃为这个决定后悔了很长时间,沟壑院这样的名字,实在是太过冷硬了,倒像是男子的院子。

沈歆一进了院子,便有一只白毛狐狸迎了上来,沈歆伸手抱起它,然后带着它进了屋子。

没走两步,沈歆就觉出不对劲来了,这大白天的,怎么沟壑院里却大门紧闭。

沈郃屋前还守着两个丫鬟,见她来了,其中一个丫鬟来不及行礼,连忙敲了敲门,像是在给里面递暗号。

就连沈歆斜睨她的一眼都没有理会,虽然抖如糠筛,但是还是顶着沈歆的目光又敲了两下门。

沈歆想了想还是放缓了脚步,没走两步,就见沈郃急急地出了门,迎上沈歆。

见沈郃这个样子,沈歆似笑非笑地说道:“郃儿大了,都有自己的秘密了啊。”说完扫了一眼那个通风报信的丫鬟。

沈郃连忙撒娇道:“姐姐,也没什么东西,她就是得了我的嘱咐才……”

那个丫鬟不等沈郃说完,就跪了下来:“不关小姐的事,都是奴婢不懂规矩,冲撞了大小姐!”

沈郃一边给她递眼­色­一边冲沈歆卖痴,沈歆看见她这个模样突然觉得有些小心酸,以前捧在手心的小姐如今终于有了自己的心腹了,一边迈步走进去,一边道:“我倒要看看你藏了什么。”

沈郃的身子一下僵硬起来,沈歆感受到了,更加奇怪,到底是什么东西,让她这么紧张?!

本来沈歆以为沈郃藏的只是给家里某个人准备的惊喜礼物,可现在看来,这里面有猫腻。沈郃能藏什么猫腻?她从小就乖,一直都对沈歆毫不设防,可是如今……

她是有自己的小秘密了?还是不能给沈歆看的那种?

72|【一更】 敌袭

( 沈歆推开门,却见沈郃房里没有什么不同,她的目光落在床边的桌子上,桌子上摆着文房四宝,沈歆走到桌前,可以看见摆在最上面的纸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小狐狸嗷了一声,从沈歆手中跳到桌子上了。一只爪子沾上了墨迹,又在纸上走来走去,很快便印了一整张的梅花印。

沈歆又转头看向一边的笔墨,却见墨是磨好用了些的,毛笔上也是,沾满了墨迹。

沈歆转头看向沈郃,她是有些疑惑的,沈郃定是藏起了什么东西,是她的画?

一张画,又有什么好藏的?

沈郃喏喏了一阵,开口道:“姐姐……”

沈歆心中千转百回,实在不忍见她为难,再说她也不是非要知道沈郃的秘密才行,遂叹口气,道:“好了,你若是无事,就跟我和娘一起去街上转转吧。”

沈郃自然点头答应。

沈歆便先去寻蒋氏,而沈郃也随后赶到。

如今时节,天气实在炎热,她们去了几家铺子就不想再多逛,实在热的受不住了,沈歆提议还是尽快买了东西回家去。

沈歆倒不是因为热才提议回家,而是因为她身上的异香越来越重。

原本还没什么的,随着沈歆身上的汗流的越多,她身上的异香也就越是浓重,到最后,一马车里都是沈歆身上的味道,就连沈郃也都奇怪地看着沈歆。

沈歆也不知道自己身上的香味居然还会这样,只能尽快回家去。是以她们迅买了最后两样东西,便吩咐马车往回赶。

车夫应了一声,卯足了劲头让马跑起来。

他原是好意,可行至一半的时候,沈歆三人却听见马车外的一声惊呼:“快让开!”

随后马车一阵颠簸,前头的马儿长嘶一声,歪歪扭扭地跑了两步。

落梅当下开了车门出去,片刻后回来禀告道:“小姐,咱们的马车刚刚差点撞到了一个孩子,幸好那孩子已经被救下来了。”

孩子?

沈歆眉心跳了跳,为何马车会撞到孩子?

按理来说,马车度虽快,但走的都是大道,万没有撞到孩子的道理。

她也打开车窗走了出去,正看见一个男人将手中抱着的孩子递给一旁脸上全都是惊­色­的­妇­人。

那­妇­人连声道了谢,他却不语,只冲两人点了点头,随后就往自己的马车上走。

沈歆连忙唤住他:“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他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沈歆。

待看清他的容貌之后,就是沈歆,也怔愣了片刻。

这男子的容貌……真是漂亮的过分了。

他穿着一件雪白的竹纹长袍,领子上是木槿花的金­色­滚边,腰上系着同­色­的宽腰带,头上只带着一只羊脂玉簪子。

最妙的还属他那张亮,真是当得一个眉目如画,初见他时,便让人觉得他脸上一笔一划都是用毛笔画出来的,皮肤极白,眼睛又极黑。除了眼睛,他脸上的一切都是白的,就连眉毛都是淡淡的,仿佛是用没了墨的毛笔描绘出来的。他嘴­唇­更是没有血­色­,可就是这样一张脸,却偏偏让人见之忘俗。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像是对什么都不在意一样,就那么站在那里,倒如同方外之人。

沈歆很快回过神来,行了个礼道:“多谢公子。”

他抬头看了沈歆一眼,不知为何,沈歆总觉得他像是在打量自己,但这种感觉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他慢悠悠地说道:“你为何谢我?”

沈歆道:“自然是谢公子救了那孩子。”接着沈歆让落梅递了钱给那­妇­人,“是我家的马夫鲁莽了,但愿没有惊着这孩子,这些银子你先拿去给他买些补身子的东西。”

他静静地看着,等到­妇­人拿了银子走,他才再次开口:“我救人也不是为你,那孩子更与你无关,你谢我,是什么道理?”

“你虽不是为我救人,救下的人更与我无光,不过到底是免了我们一场灾祸,为何不谢?”沈歆觉得他有些墨迹,宽慰了一下出来的蒋氏,便回了马车。

车窗开着,沈歆和沈郃凑在车窗上往外看,蒋氏与那人又说了两句话,便见一个女子从另外一架马车上走下来。

沈歆见了她便是一惊,这女子,可不就是那日在岳阳楼里跟自己一齐要与灵清公主比试的那个女子?

她与这个男子是什么关系?

还不等沈歆想出什么,便见那女子对他行了一礼,口中道:“公子,日头太晒,您还是上马车吧。”

他微微点了点头,走在前面上了马车。

见他上了马车,那女子将目光投向沈歆。沈歆眯了眯眼,和她对视了一阵,接着她移开自己的目光,往马车上去了。

街上重新恢复了平静,沈歆的目光一直在那辆马车身上看着,那马车上有个徽记,想来也不是什么没头脸的人家,且那辆马车用的是金丝楠木,外表看上去只是比普通马车略大一些,但仅仅是那金丝楠木就已经价值千金了。

这辆马车端的不凡。

究竟是哪一家的人呢?

最让沈歆心头起疑的还是那个女子,既然叫那男子是公子,就证明她只是一个丫鬟。

那日灵清公主在岳阳楼的考校台上公然挑衅众学子们,她哪来的自信去接这个挑衅?

看她身上的气质,不像是信口开河哗众取宠的人,更何况她有那样以为主子。难不成现在一个丫鬟也都学富五车,满腹经纶了?

马车停了下来,沈歆看向面前的镇北侯府,轻轻吐出一口气来。

进了府中,刚刚到读月阁外,就见一人等在读月阁之中。沈歆和沈郃对视一眼,齐齐看向蒋氏。

因为等在读月阁中的,是蒋孟玉。

她来这里­干­什么?

两人俱没有现蒋氏变了的脸­色­。

蒋孟玉一眼就现了她们,她脸上不自觉带上了一丝憎恶,随后她脸­色­变了变,又变得若无其事起来。她一步三摇,正要出门去迎她们,却又厌弃地看了一眼太阳,遂在门里住了脚,笑吟吟地看她们。

蒋氏没有立刻上前,而是先转身对沈歆和沈郃道:“你们先回去吧,今儿也累了,等会我让娉婷冰些杨梅给你们送过去。”

两人齐齐蹙眉,蒋氏以往都不会拦着她们去听她与蒋孟玉之间的谈话,今儿怎么变了个样?

就在两人踌躇的时候,蒋孟玉到底还是抵着大太阳,往外走了出来:“哟,好妹妹,站在这大太阳底下不肯进门,难不成是怕了我?”

蒋氏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中带着淡淡的威胁。

蒋孟玉勾­唇­一笑:“还是我的好妹妹不想让我两个外甥女知道,她们的娘要做什么?”

蒋氏终于被激怒了,开口道:“你来­干­什么?!彦卓已经给安排好了,你现在来,是不信他还是不信我?”

见蒋氏面­色­冰寒 ...

(,像是真的怒了,蒋孟玉这才若无其事地道:“那便好,你也看了那方子……”

“滚!”蒋氏打断她的话,“你若是不想娇姐儿做一个最下等的宫女,就赶紧离开,过几日就是选秀了,姐姐也不想功败垂成吧。”

蒋孟玉眼中闪过一丝怒意,随后看了一眼眉头紧蹙,脸上疑惑的沈歆和沈郃,又诡笑了一声:“我两位可怜的外甥女哟……”说着离开了。

待蒋孟玉走后,蒋氏咬了咬嘴­唇­,有些不太敢看沈歆和沈郃:“你们快些回院子吧,娘还有事。”说完不给两人说话的机会,径直进了读月阁。

留下沈歆和沈郃面面相觑。

沈歆抬头看了一眼太阳,开口道:“罢了,这事你也别去打听,总之不能遂了姨母的意,先回去吧。”说罢,沈歆也抬脚回了自己的院子。

回到院子里,沈歆回想着蒋氏最近的种种异常,她怎么觉得这个惊喜在自己身上呢?

想了想,沈歆还是抑制住了找人打探的想法。

这件事,还是先去问问沈彦卓为好。

晚些时候,沈歆去了一趟读月阁,却没见到沈彦卓人,接连几天都是,沈彦卓要么就是很晚才回来,要么就是根本不回来。

蒋氏脸上的忧­色­越来越深,沈歆也顾不得靖王了,日日陪在蒋氏身边。

终于,秀女们进宫的前一天,沈彦卓抽空回来了一趟,他眼底都是乌青,身上的衣裳也不复整洁。

看见他这个样子,蒋氏眼中顿时浮上了一些忧­色­,她伸手拽住沈彦卓的袖子,看着他道:“沈郞,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沈彦卓伸手抚了抚她的头,柔声道:“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听闻有不长眼的,要去劫掠秀女。”

蒋氏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沈歆很有眼­色­地退了出去,在门外站着。

今天晚上没有月亮,黑漆漆的十分压抑,天上乌云密布,倒像是风雨欲来一样。

只是也没有风,倒安谧到了极

身后的门嘎吱一声响了起来,沈彦卓推门出来,见到沈歆,他身上的柔和之­色­已经一扫而空,他看向四周道:“这几天恐怕不会平静,郃儿珩儿他们身边我都派了人保护,你陪着你娘……”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沈彦卓揉了揉眉心,又道:“你们还是在一处吧,若是那边的人来,你也不要理会他们。如果他们过分了,你也不用留情。”

说完,他将一个短哨递给沈歆。他最后看了一眼沈歆,缓缓转身离开了。

沈歆认得这个短哨,它可以调动镇北侯府里所有的侍卫。

就在沈歆看着短哨失神的时候,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沈歆身前。

她一惊,抬起头来。

73|【更新】

( 那人穿着一身紫金­色­蟒服,不是靖王还能是谁?

沈歆见到是靖王,提起的一口气才慢慢松开。她一边讲手中的短哨收了起来,一边向靖王走过去。

靖王站在原地没有动,只一双黑沉沉的眸子看着沈歆,像是要把她溺毙一样。

她还没走到靖王身边,就被他一把抱住,靖王身上的温度极高,沈歆耐不住,那股子幽香又轻轻浮了上来,转眼间就将两人环绕起来。

靖王闻见了,眼中浮上一丝疑惑,开口问道:“这香味,是怎么回事?”

沈歆眉头微蹙,脸上出现了一抹沉思:“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最近才出现的……”沈歆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蒋氏让她用的方子,可是蒋氏总不会害她吧。

靖王在她颈边嗅了嗅,沈歆只感觉到一块软滑细腻,带着湿气的东西在自己脖子上轻轻一划,她打了个激灵。

靖王已经抬起头:“这香味有些不对,我怎么觉得像是从你身体里出现的?”

沈歆摇摇头:“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若只是身上出现香味,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靖王便不再纠结这个,他伸手拿出一块令牌,交给沈歆,沈歆如何不认得它,这令牌是曾经他给自己用过的。

靖王道:“我带来了一队侍卫,你带在身边,他们见了令牌,就会听你指挥。”

交代好了,靖王才仔细看了两眼被自己抱着的沈歆,她正注视着自己,莹白的皮肤像是着光一样,明亮的双眸中倒映着他的身影。

他难以自控地抚上沈歆乌黑的秀,它们静静地搭在沈歆的肩膀上,在靖王手下像是一块顶级的锦缎,丝顺柔滑,乌黑油亮。

靖王的目光柔了柔,他嘴角勾起一个弧度来,过了今晚,他就可以顺利地把沈歆娶到手了,什么都没有这个重要,谁都不能阻止他娶到沈歆。

谁都不能。

靖王松开自己的手,恋恋不舍地再看了沈歆一会,转身走了。

沈歆握紧了手中的令牌,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心里有些惴惴,像是要生什么事情一样。

这辈子很多事情都跟上辈子不一样了,但愿能顺利地过去吧。

沈歆转身回了读月阁,蒋氏恍恍惚惚的,像是丢了魂一样。沈歆走上前,唤了她两声,见她不回神,遣了两个丫鬟去给沈郃和沈绍珩递信,让他们过来一趟。

等到沈郃来了,蒋氏才回神。她见到沈郃,有些诧异地说道:“郃儿,你怎么来了?”

沈郃看向沈歆,沈歆顶着两人的目光,淡淡地说道:“等珩儿来了再说。”

两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沈绍珩住的院子离她们远的多,一来他如今大了,再住在沈彦卓两人身旁,未免有些失了礼数,二来他现在也需要自己的书房,蒋氏便为他择了一处又大又安静的地方。

等沈绍珩来到之后,就见沈歆三人齐齐抬头看他。他被看的莫名其妙,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问道:“我脸上有东西?”

沈歆看了看自己身旁的空位道:“过来坐下。”

若说以前沈绍珩只是迫于沈歆的武功和她的杀伐果断,又因着学院里生的那件事情,所以才对沈歆顺从的话,那么现在,沈绍珩对沈歆简直就是言听计从了,像个小跟班一样。

全都是因为岳阳楼的事情,对于沈歆来说,那不过是她上辈子的事情重演了一遍,可是对沈绍珩来说,却是沈歆挺身而出,护住大郯所有学子的脸面。

沈歆在他心目中的地位,顿时比沈彦卓更加高大了起来。

所以这个时候沈歆一说,沈绍珩立刻乖乖坐好,难得的十分乖顺。

沈郃见了不禁有些惊奇,她没见着岳阳楼里的事,自然事不知道沈绍珩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见沈绍珩坐下了,沈歆的目光扫过他们三人,然后缓缓地开口说道:“这几天,咱们一块儿住进读月阁吧。”

说起来,读月阁还没有她的长安居大,但是这读月阁的地势好,易守难攻,若真的有什么危险上门,他们还是呆在读月阁里好一

三人面面相觑,蒋氏先说道:“歆儿,为何你要让他们住在这里?”

沈歆脸上没什么表情,片刻后,才露出一丝感伤:“我十月份要出嫁了,想想以后就再也不能在府里久住,我想不如借着这个功夫,咱们在一块聚聚。”

一听沈歆的话,三人脸上不禁都伤感起来,尤其是蒋氏,她从沈歆身上联想到沈郃和沈绍珩两人,毕竟两人的年纪也不小了,再过一段日子也就要谈婚论嫁了,到时候她又要孤孤单单的,可实在是太让人伤心了。

沈郃一手拉起沈歆,一手拉起蒋氏,努力笑着道:“姐姐大喜呢,咱们怎么能伤心,应该高兴才是。”

她虽然这么说,但沈歆却看见她笑容底下的伤心。沈歆的心顿时软了不少,这辈子虽说跟蒋氏他们亲近了不少,可是沈歆却总是没办法将上辈子的事情都忘掉。

对于沈绍珩和蒋氏,沈歆更多是一种责任,可是对沈郃不同,她是一点一点把沈郃养成这个样子的。沈歆一点点摒弃她身上的懦弱,教会她应该如何待人,从她还是个小孩,到如今可以掌管日入斗金的胭脂铺子。

如今她就要离开她了,沈歆心里也伤心,她还担心以后没有了自己在沈郃左右,她会过的不好。她怕沈郃受人欺负,怕她过的不顺利,怕她嫁低了要看人脸­色­,嫁高了受婆家磋磨。

沈歆两辈子都没有孩子,却在沈郃身上感受到了一回当母亲的心。

她在心里喟叹一声,掩去眼中的千思万绪。

这一日处处都透着平静,也处处都不平静。

比如清河坊,如今蒋孟玉三人住的院子里。不时从旁边传来大喊大叫,在深夜里,怎么听怎么觉得诡异。

石蕊娇打了个寒战,她低声说道:“娘,以后哥哥怎么办?”

她就要进宫了,自然是摆脱了这里,可以后石英还要再这里住到春闱,这样日日难以安眠的,恐怕春闱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啊。

蒋孟玉脸上闪过一丝怨怒,她沉默地摸了摸石蕊娇的脸蛋。

她还那么小,虽说比不上石蕊柔的貌美如花,不用打扮就跟天仙似得,但她年轻啊,一张小脸能掐出水来一样。那一双跟葡萄一样乌溜溜的眼睛,多像她小时候啊。

可惜,她没有自己小时候的运气,她小时候,可是被所有人都捧在手上的,她却要遭受那么多的苦楚。

蒋孟玉一想到这里,就感觉自己的心疼的要命。

她抿了抿­唇­,开口道:“日后你进了宫里,记住,事事都要谨小慎微,如果你有什么事就去找皇后娘娘,有沈歆这一层在,她再怎么样,都会护着你的。”

石蕊娇有些不乐意:“可我听说皇后娘娘很喜欢沈歆,她会护着我吗?”

蒋孟玉高深莫测地笑了笑:“她再喜欢沈歆,也不碍着 ...

(她喜欢你啊,就算……就算你被皇上看上了,皇后也不会专门吃你的醋。你是沈歆的表妹,单这一层关系在,你身后就是镇北侯,不会有人来招惹你的,而且日后靖王就是你姐夫了……”说到这里,她再也说不下去。

明明是两姐妹,可是一个嫁给了年轻英俊的王爷,另外一个却要给老皇帝暖床……

石蕊娇也想到了,她见到蒋孟玉脸上的伤心,连忙沈歆擦去脸上的泪水,岔开话题道:“所以娘才一定要留在镇北侯府?”

蒋孟玉果然将心神移到石蕊娇的问题上,她开口道:“这倒不是,我们留在镇北侯府,一来是为了给你结交助力,二来,也是为了你哥哥考虑,他如今也快要到娶妻的时候了,你哥哥的妻子必须是京城中的大户,否则根本就帮不到他。我们以前住在镇北侯府,别人见了我们都要给我们三分面子,可是现在,谁去理会石家的人呢。我们若是没有镇北侯府在背后,就只能靠着你哥哥自个了,今年的春闱……恐怕艰难的很呐!”

见石蕊娇脸上全是苦恼,蒋孟玉一惊,抚平她紧锁的眉头:“我的心肝,快些去睡吧,明天可还有一场仗呢……”

第二日天不亮,蒋孟玉就从床上惊醒,随后她推醒了还在酣睡的石蕊娇,她眼下有两点青印,看见它们,蒋孟玉有些后悔昨天拉着她聊了那么长时间。

只好拿些脂粉盖住了,又不敢上太多胭脂,太多了会影响品貌。

不久之后,一架青布马车来接了石蕊娇离开,驾车的是一个小太监。

石蕊娇有些心神不宁,但是没忘了把事先准备好的荷包塞给他。

小太监面不改­色­地收了荷包,顺顺利利地把石蕊娇送到宫中。进了宫之后,他带着石蕊娇来到一处宫殿,宫殿里已经来了不少秀女,来到之后石蕊娇才明白蒋孟玉的用心良苦,这里面有两个她认识的贵女。

好在有认识的人,不然形单影只的,恐怕什么都不知道。

石蕊娇正要上前,却看见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在自己面前一闪而过,她疑惑地转头,只看见一个穿着绿­色­窄裙的宫女急匆匆往外走。

她被守在殿外的太监拦了下来,那太监推了她一把,恰好让石蕊娇能看见她的脸。

石蕊娇的心猛然一跳,她呢喃道:“怎么是她?”

74|【一更】

( 她情不自禁地往前走了两步,好确定自己看见的人究竟是不是她想的那个。

可是这也太不像了,印象中,那人一向是光彩照人的,哪怕身上穿着再破旧的衣裳,都从来掩饰不掉她那一身的光华。

也不知道太监跟那人说了什么,她犹豫了片刻,迈着一字步往石蕊娇这里来了。

石蕊娇按捺住心中的激动,等着她走近,等到她走到身前之后,石蕊娇也顾不得这里是宫中,不顾她不愿,伸手挑起她的下巴,仔细打量了一阵她,随后惊呼了出来:“石蕊柔!”

那人确是石蕊柔,她眼里含着怨怼和不忿,还有一丝羞耻,但更多的,确是麻木。

听见石蕊娇叫出了她的名字,她也没有动作,只后退了一步,行个礼,开口道:“这位小姐有什么事情吗?”

石蕊娇心里现在剩下的都是不可思议,她是一直都知道石蕊柔于她的作用的,原本,在她心里,石蕊柔的未来应该是做哪个贵人的小妾,作为她的助力,身份不必太高,关键时刻能用到就行。

可是她从来没想过,石蕊柔会当一个小宫女,还是最低等的,任人差使的那种。

最关键的是她那张脸,曾经的貌美如仙全都不见了,如今她的脸瘦的往里凹,额头上有一道黑乎乎的疤痕,整张脸都黯淡无光,更别说她的眼睛了,里面充满了畏畏缩缩。

石蕊娇一方面惊诧,另一方面没忘了自己是在什么地方,能站在这里的都是秀女,若是被人现自己和石蕊柔是姐妹,那可就太丢人了,日后这就是她永远都抹不去的污

她张了张嘴,原本想问的话却咽回了肚子里,只勉强勾了勾嘴角道:“你去给我沏一杯茶来。”

石蕊柔抬头看了她一眼,石蕊娇却已经拔脚往她认识的那些小姐们走去了。

石蕊柔攥紧了手,转过身去给她沏茶,等她端着茶回来的时候,却现这里空荡荡的早就没了人,只剩下一条帕子落在地上。

石蕊柔不知道这是谁的帕子,但是这帕子的用料却是极好的,她走上前,将帕子拿在手中,她好像已经许久没有用过这么好的帕子了。

粗粝的手摸上细滑的帕子,她愣愣地看了一会自己的手,将帕子装进怀中,然后呆呆地转身走了。

石蕊娇等人却在按照流程入宫,各项检验是必不可少的,石蕊娇顺利地通过了品貌的考核。

她舒了一口气,被一个教养姑姑领着往一个偏殿里去,石蕊娇身边还跟着二十多个青葱少女,石蕊娇见着,有不少人脸上带着胸有成竹的笑,她还听说,其中有几个已经内定要嫁给皇子的。

偏偏她要嫁的却是半只脚踩在棺材里的老皇帝。

老皇帝就老皇帝吧,总归不像石蕊柔,在宫里做最低一等的宫女,只要她成了妃子,她就能够将娘救出石家,能够让哥哥换一个好点的书房。

只要她做了妃子……

%%%%%%%%

萍老夫人等人自从来到了镇北侯府之后,就一直十分安静,安静到沈歆等人几乎都要忘了他们。

除了一些必要的往来之外,他们井水不犯河水,尤其是蒋氏将镇北侯府的管家大权拿在手上之后,他们与萍老夫人等人的交集更少了很多。

而且因着三年前的事情,三房和四房之间越生疏了起来,沈茵也不像以前那样听沈湄的话了,沈茵不会主动去找沈歆的事,而沈湄没了挡箭牌,也不愿意跑到沈歆跟前转悠。

今儿倒是破天荒的,沈茵和沈湄一起跑到她跟前来,说是最近无事,找她聊天。

沈歆只觉得荒谬,沈茵见着她就双股战战,聊天?得亏她们有这个心思。

“……大姐姐,你说好不好啊?”沈湄的声音在沈歆耳边划过,让她短暂地从思绪中回过神。

她抬眼看了看沈湄,目光里带着漫不经心,随后她毫不掩饰地说道:“你刚才说了什么?”

沈湄咬了咬下­唇­,眼里露出一抹恼怒来,随后她将那一抹恼怒掩饰掉,柔柔地说道:“我说等过几天,我们一块去天越山庄,那里的夏天最凉爽了,十分适合避暑。”

沈歆伸手在桌子上轻轻敲击着,一下一下的,听在沈湄两人心中,让她们有些不自在了起来。

“不去。”沈歆开口道,答案不出沈湄的意料。

沈湄似乎浑不在意,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又开口说道:“我知道大姐姐不好去这样的地方,不过我听闻天越山庄有一奇景,夏日里会出现,想来婶娘也已经很久没有出过门了吧,正好借这次的机会出去玩一玩,也算是美事一桩了。”

她话音刚落,就看见沈歆的目光投向自己,比起刚才那种漫不经心的目光,她这回的目光实在太过锋利了一些,像是一把出了鞘的利剑,寒气逼人。

沈歆的目光在她身上徘徊良久,才轻声道:“我说了,不去。”她的声音就像是生怕惊扰了什么人一样,咬字清楚,但音调很低,可是停在说沈湄的耳朵里,却让她蹙了蹙眉。

她有些摸不准沈歆在想什么了,所以她只能勉强地笑了一声:“大姐姐不想去便不去吧,我们就是来告知大姐姐一声的。”说完,她掩饰­性­的伸手端起了手边的茶杯。

沈茵看上去像是随时都要往外走一样,如今听见沈湄不说话了,她连忙站起来,但沈湄却拽住了她的衣裳不放。

沈茵瞪了沈湄两眼,见她实在不会放手,只好又坐下去。

沈歆觉得奇怪,她们两人来这里,肯定是有旁的事情,可是开口却只扯一些天南地北的事情。

什么去天越山庄,这种事情沈歆想都不想就知道沈湄是在胡扯,天越山庄是有奇景不假,可是沈湄会想着跟她一块去?

真是笑话。

沉默了良久,沈歆自然是不想把时间都耗在她们两个人身上,所以她自然站起身,冷声道:“两位妹妹若是再遣人唤我吧。”

言下之意,若是没事,就不要去打扰她了。

见沈歆要走了,刚才还不愿意见她的沈茵抬起头,看了一眼一旁的沈湄。

沈湄脸上也带了些焦急,她目光一转,又道:“大姐姐,今儿就是秀女们进宫的日子,我听闻大姐姐的表妹也在秀女之列,不知道她如今如何了?”

沈歆抚了抚衣裳,有些不耐了,沈茵与沈湄一来这里,张口就说要找她,她已经在这里耗了不少时间了。她不过是看在两家一姓的面子上敷衍一下他们,也不知道她们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自己会浪费时间陪她们闲聊。

她抬眼望了望沈湄,随后懒懒地说道:“行了,别绕圈子了,直说吧,你们来找我是­干­嘛的?”

沈茵和沈湄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不自在,沈湄勉强笑道:“我们来找大姐姐就是来跟大姐姐说说话的,毕竟大姐姐过两天就要嫁给靖王了。以后想见面恐怕很难。”她开始的时候声音里还有些心虚,可是到后来,她说的就越来越顺,委委屈屈,眼里还带 ...

(着泪水,仿佛沈歆真的曲解了她的好意一样。

沈歆似笑非笑地嗯了一声:“看来还该怪我不近人情,拂了你们的好意啊。”

沈湄两人怎么也不能说是,只好沉默着。沈茵对沈歆是有些惧怕的,所以她这回惶恐不安的,看在别人眼中,颇有些可怜。

沈湄倒是够冷静,可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很明白,沈歆实在不耐烦了,是不会给她面子的,在沈歆面前,她也一向没什么面子。

沈歆正要往外走,沈湄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开口说道:“听闻淑贵妃有意让靖王娶灵清公主……”说到最后,她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沈歆挑了挑眉,没想到已经有流言传出来了,是有人想让靖王娶灵清公主不错,但是这个人并不是淑贵妃,而是婧雅公主。

“嗯,我知道了,还有别的事吗?”沈歆点点头,温声说道,“如果没有别的事了,那我就先走了。”

话倒是温言,但动作就不那么温柔了,她说完之后,压根看都没看沈湄两个,就直直地走了出去。

沈茵和沈湄对视一眼,齐齐地跟在沈歆身后跑了出去,两人这个时候也顾不得对沈歆惧怕了,一左一右,拽住了沈歆的衣袖。

两人当然比不过沈歆自小习武的力气,沈歆只是稍一挣,就从两人手中挣开了,此时她已经想到了些什么,也顾不得她们,直直地往读月阁跑去。

那里传来一阵嘈杂声,似乎有什么人闯了进去。

75|【二更】

( 快到读月阁时,沈歆脚步顿了顿,一双眼睛往沈湄两人身上扫去。沈湄打了一个寒战,沈茵更是当即住了脚,不敢再跟着沈歆。

但沈歆只是看了她们一眼,便进去了,见状,沈湄抬脚,又要跟上去,沈茵却拉住了她:“你要­干­什么?”

沈湄眨眨眼,道:“自然是跟上去,不然祖母交代的任务没完成,我们回去可是要受罚的。”

听见她这么说,沈茵抿了抿­唇­道:“受罚便受罚吧,你知道生了什么事情吗,就往上凑,你要找死就自己去吧,我先回去了。”

沈湄怎么可能让她回去,两个人在一块还好些,无论是沈歆的怒火还是萍老夫人的怒火,都不是她可以承受的了的。

被沈湄拉着,沈茵脸上现出了一丝不悦,但她很快把这丝不悦掩饰住了,她低下头,嘟囔了一声:“真是麻烦。”

沈湄自然知道沈茵是在说自己,但她脸上始终带着微笑,像是没有听见沈茵的不满一样,她心知如果沈茵走了,呆会什么事情都只能她自己蹬,她可不愿这样。

于是撒娇卖痴,好话说尽了,要让沈茵留下来陪她。

沈茵实在抵不过沈湄的手段,只能被她拉着往读月阁里去了。

读月阁里乱哄哄的,不仅有丫鬟婆子,还有十几个侍卫,沈歆认出来,这些侍卫正是沈彦卓留下保护他们的。沈歆自己有功夫在身,又有会功夫的四姐妹,还有靖王留下来的侍卫,所以沈彦卓留下来的这些侍卫,都被沈歆派去了保护蒋氏他们。

他们轻易是不现身的,虽说是侍卫吧,但他们毕竟都是男子,行走在后院有诸多不便。今日出现了,才是奇怪。

沈歆进去的时候,没有谁看见,毕竟沈歆手脚轻,院子里又闹腾,一时间,没人现沈歆来了。

沈歆也不出声,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一幕。

眼前令沈歆感到愤怒的,是一堆丫鬟婆子中,突兀出现的一个大男人,那些丫鬟婆子正是听着他的指挥,把蒋氏和沈郃两人围在一个角落。

沈歆的目光落在一旁的地上,那里躺着一个人,他身上穿着月白­色­的长袍,长袍上绣着一丛丛淡绿­色­的竹子,边上滚绣嵌着白玉珠子,不是沈绍珩还能有谁。

沈绍珩脸上都是血,躺在地上,除了手脚不时抽动一下之外,全然看不见动作,也不知道是昏迷了,还是没有力气动了。

见到沈绍珩的样子,沈歆心里一沉,再看向那个男人的目光,就没有刚才那么和善了。

落梅感受到了沈歆的怒火,自然不敢怠慢,朝沈歆说道:“小姐,要不要奴婢去将二公子带回来?”

沈歆点了点头,随后往围成一圈的丫鬟婆子走了过去。

侍卫们的武功高,自然是不将这些丫鬟婆子们放在眼里,可是这些丫鬟婆子个个都无赖到了顶点,一旦这些侍卫们有动作,就会有一个丫鬟或者婆子往地下一滚,嘴里还大喊非礼,这么一圈下来,这里的丫鬟婆子倒是都被“非礼”过了。

这些侍卫哪里对付的了她们,沈歆眼见着有几个气急了的,已经把手放在腰间的长剑上了,一旦蒋氏或者沈郃下令,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得把这些人全都杀了。

但蒋氏和沈郃是没有心领神会这些侍卫的意思的,她们的注意力全都在沈绍珩身上,可惜一圈的丫鬟婆子将她们与沈绍珩给隔开了,让她们没办法接近沈绍珩,只能急的落泪。

那个指挥着众丫鬟的男人见此情景,伸手拿了一把剑,将剑鞘扔了,指向沈绍珩:“二嫂,我劝你还是快些束手就擒,要不然,我这惹人疼的侄子,可就要遭殃了。”说着,他还把剑在沈绍珩身上比划了两下,脸上尽是得意。

但他正比划着呢,却突然惊叫一声,整个人的上半身扭曲了起来,他手中的长剑落到地上,他整个人也跪在了地上。

“哎哟!谁啊!我警告你,快放开我,不然……”

“不然什么?四叔?”沈歆缓缓走上前,兴许是她威名太盛,一时间,院子里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沈歆的脚步声。

她走到沈彦钦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她今天梳了一个灵蛇髻,这让她显得更高了一些,也让沈彦钦觉得更加压迫,他咬了咬牙,眼睛乱转了一阵,突然开口说道:“我是你四叔,你还不赶快给我道歉,我这样,都是你这丫鬟弄的,你要把这丫鬟交给我,否则……”

“否则?否则什么?否则你不原谅我?”沈歆的声音里听不出来喜悲。

沈彦钦试着站起身,但是他还没站起来,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股力道,打在了他的腿窝,让他砰地一声又跪了下去。

“沈歆!你想­干­嘛?”沈彦钦疼的鬼叫了一声,第一时间就去找沈歆的麻烦。

沈歆唔了一声:“我想­干­嘛……这还真是个问题,众侍卫听令,把所有不属于读月阁的人抓起来,不服从者,全都断其四肢。”

“你敢!”沈彦钦恼怒道,“你就不怕这件事传出去,你名声不好了,靖王不娶你了吗?!”

沈歆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状:“四叔说的对,这件事不能传出去,那就全都杀了吧。”

她说的平淡无奇,却让沈彦钦生生打了一个寒噤,他喏喏了两声,又道:“这件事我们应该商量一下,这样不明不白的就打起来,恐怕要便宜那些想要捡漏的人。”

沈歆眯起眼睛看他:“捡漏的人,谁?”

沈彦钦支支吾吾了起来,看的出来,他并不想说。

沈湄和沈茵进门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其实她们先看见的是侍卫们一个个擒住那些丫鬟婆子,毕竟那里的人更多,场面更大,但是她们只看了两眼,就被沈歆吸引住了目光,其后就看见了跪在沈歆面前的沈彦钦。

沈彦钦和沈歆一个跪着一个站着,跪着的年老站着的年幼,可以说是十分不协调,尤其是在,沈湄现跪着的是自己的爹之后,她就更加觉得难堪。

刚才沈湄要进去,废了好大一番口舌力气,现在则换成了沈茵要进去。跟刚才想必,正好是调了一个个。

沈湄看见了沈彦钦,沈茵自然也看见了,见沈湄止步不前的样子,她暗笑一声,状似不经意地往前走了两步。

沈湄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开口说道:“我们还是别进去了吧,我觉得应该没有什么事。”

沈茵心里偷笑,脸上却没有露出什么表情,只一本正经地说道:“那玩意祖母责罚下来呢?”

沈湄现在心里只有赶快离开这一件事,哪里顾得上沈茵在说什么,听见她的话连忙答应了。

沈茵也没有为难她,只在临走时往沈彦钦身上看了两眼。

沈湄两人走了,沈歆自然感觉得到,她没有理会两人,只专注地看着沈彦钦,那目光中的深意,让沈彦钦觉得背后莫名有一股寒意。

他始终觉得沈歆现在只是一只纸老虎,她不敢真的对他怎么样,一个待嫁的王妃,又怎么敢在即将大婚的关键 ...

(时刻,传出什么不好的传闻呢。

对!她就是在虚张声势,她只是说说而已!

沈彦钦觉得自己仿佛已经抓到了沈歆的软肋,他从鼻子里面哼了一声说道:“沈歆,四叔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沈彦钦挪动了一下膝盖,让自己跪的更舒服了一点,他没有觉,不知不觉的,他已经习惯了在沈歆面前跪着,就算找到了她的软肋,他也没有试图站起来。

“只要你现在放了四叔,那你就一点事都没有,你要是真的大逆不道要不敬长辈的话,那就别怪四叔我不客气了。”

沈歆面­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她眼里漫上沈彦钦看不懂的情绪,过了好大一会,她才开口道:“今天闯进来的是我的长辈吗?我怎么只看见了一个蒙着脸的蟊贼?”

落梅和夏至立刻应和道:“今天来的的确是个蒙着脸的蟊贼,一些不知好歹的恶奴里通外合,串通了蟊贼来偷东西。”

沈歆点了点头:“把他关到柴房吧,等到明天,送他去见官。”

沈彦钦傻眼了,他恐慌道:“我是你四叔,你不能……”话没说完,他的嘴已经被堵上了。

兴许是看见沈彦钦被彻底制住,这些丫鬟婆子群龙无,只能慌张逃命,被侍卫们一个个抓住了。

其中有一个脚下特别快的丫鬟,瞅准了时机往外跑去,眼见着她快要跑出去了,沈歆脚下一挑沈彦钦落在地上的长剑。

嗤的一声,长剑正扎在丫鬟的心窝处,那丫鬟又踉跄了两步,扑通栽倒在地。

周围突然安静下来,人人都看向沈歆,有不安的目光,惊惧的目光,惶恐的目光。

沈歆谁都没理会,只是开口说道:“手脚快些,将院子里收拾整齐了。”

76|【更新】 敌袭

( 杀人这种事,沈歆上辈子也是­干­过的,年少气盛,她又有武功在身,难免会以武犯禁,但是她已经不是那个上辈子的自己了。

重活一世,她更加明白人活着不易,可她不是不能杀,只是不想杀人罢了。

这世上做事的手段有很多种,不是每件事都要靠杀人来解决。

但有的时候,就不得不用上这种手段了。

沈歆来到蒋氏身边,她身子抖着,却还勉强护住了沈郃,见到没事了,她就顿时有些腿软,沈歆伸手扶住她,在她耳边说道:“珩儿没事。”

听见沈歆的话,蒋氏看长出了一口气,拉着沈歆的袖子说道:“他在哪?”

沈歆道:“已经被送回屋里了,柳女医也在路上,你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蒋氏却皱了皱眉:“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他们会过来读月阁?还伤害我们?”

沈歆摇摇头,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她还是说了一些话来宽慰两人,只是却又下了死命令,谁都不许出读月阁。

这个命令下的有些蹊跷,但是在这样的时候,却又合情合理。

沈郃在一边开口说道:“娘,姐姐,这件事我们还是先告诉爹一声吧。”

沈郃这话说的没错,她们应该把这件事先告诉沈彦卓让他好好准备。沈歆当即招过来一个侍卫,在他耳边手了两句话。

等到侍卫走后,沈歆才蒋氏和沈郃往屋里走去。

立夏等人见了,连忙为她们引路。

沈绍珩已经被他们弄进了屋里,此时正放在床上。他依旧昏迷不醒,但是脸上身上的脏污却已经被擦­干­净了。

蒋氏看见沈绍珩紧闭着眼睛的样子,不禁唤道:“珩儿……珩儿!”

眼见蒋氏又要落泪,沈歆却看见柳女医在此时走了进来。沈歆立刻拦住蒋氏:“别打扰柳女医诊治绍珩。”

蒋氏泪汪汪地点了点头,后退几步将地方让了出来。柳女医对她点点头,走上前查看了一番之后道:“倒没有什么大碍,只要好好休息,晚上的时候就应当醒过来了。”

蒋氏听了这话,情不自禁地双手合十,站在原地念叨了起来。

沈歆对柳女医点了点头,然后跟她一起走了出去。

刚踏出屋,柳女医立刻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沈歆摇摇头:“你不用管事什么事,总之你关好门窗,晚上不要随意出门就行。”

柳女医点了点头,跟在立夏身后回去了。

等到她的身影消失不见,沈歆的脸­色­沉了下去,他对落梅说道:“带我去见四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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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王还是第一次同沈彦卓在一起散步,包括上辈子,沈彦卓对他,从来如同对敌人一样。

不过还好,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赢的都是他。

两人不约而同地避开了前方秀女会路过的地方,然后换了一条看上去不怎么有人走的小径。

半响,沈彦卓才喟叹一声,开口道:“后宫可太深太大了,若是常人来这,说不定会迷路呢。”

靖王微微颔,一脸的赞同:“的确是太大了。”

沈彦卓沉默了下来,他不信靖王读不出他话里的深意,但靖王回的那句话,究竟是赞同还是装傻?

这后宫太深太大,靖王以后很可能就会变成这座宫殿的主人,到时候无论靖王愿不愿意,都要填充后宫。

他不希望沈歆在这又深又大的后宫里孤独而死。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大太监出现在两人身前,沈彦卓皱了皱眉,他没看见这个大太监是怎么出现的。

大太监躬下身,声音又尖又细:“靖王,淑贵妃娘娘请您过去一趟。”

靖王看着他道:“所为何事?”

“奴才不知。”说完这话之后,大太监就束手立在一旁,这幅样子,是谁都别想从他嘴里问出些什么了。

靖王便朝沈彦卓拱了拱手:“镇北侯,本王先去了。”

沈彦卓点了点头,将路给让了出来。

靖王便和那大太监一起,一路来到了玉河院。

还没进去玉河院呢,靖王便看见了一个人,萧泽桓。他揉了揉眉心,大踏步进了玉河院。

看见靖王出现,萧泽桓同样有些惊讶,他原本以为靖王不会过来。他最近对淑贵妃总是这样,十次传唤,三次能到已经是给淑贵妃面子,就连他,也没少听见淑贵妃抱怨。

两人的目光交错了一瞬,随即各自颔,一边移开了自己的目光,一边往殿内走去。

殿内灯火辉煌,隐约可以听见丝竹之声,两人齐齐进去,一眼便看见那个站在殿中的身影。

那身影清淡若仙,哪怕是在一屋子靡靡之音中,也显得不食人间烟火。

靖王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萧泽桓的呼吸却乱了一瞬。

那身影在看见两人走进来之后,将手中酒杯放下,正要行礼,却被淑贵妃一把拽住了:“竑儿,桓儿,你们还记得小时候曾见过的奉华,裴奉华吗?”

靖王并不说话,萧泽桓挠了挠头:“不记得了。”

淑贵妃难得的对萧泽桓不悦了起来:“你们怎么能忘了?就是魏国公家的,竑儿的表弟,桓儿的表哥。”

萧泽桓皱了皱眉:“本皇子一点印象都没有,母妃叫我们来就是为了见他?”

淑贵妃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了,她顿时松开握着那人的手,转身回到高座上坐好:“今天叫你们来,除了让你们认一认裴奉华之外,还有一件事。”

靖王早已坐到了为他准备的座位上,那人也回去了,只剩下萧泽桓一个孤零零地站着。他腰背便挺的分外直了一些,璀璨的灯光映着他的身影,倒不知为何,显出了一丝落寞。

“什么事?”这回开口的是靖王。

淑贵妃斜睨了靖王一眼道:“本宫要为你们一人选两个侧妃,桓儿,你也该娶个正妃了,不然整天在外面瞎胡闹,像个什么样子。”

萧泽桓的脸­色­白了白,索­性­宫灯的颜­色­深,照在他脸上也仿佛为他的脸镀上了一层颜­色­一样,他转头看了靖王一眼,却看见他把玩着手中的酒杯,似乎不将这件事当回事一样。

他嘴角勾起一抹凉薄的笑容,随后看向淑贵妃:“这件事母妃做主就是。”

淑贵妃满意地点了点头,还要再说什么,他却再也无心去听,伸手随意从桌上拎了一壶酒,他朝淑贵妃一拱手,身上又露出那种声­色­犬马的纨绔气质:“这些小事母妃就不要烦我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淑贵妃看见萧泽桓这样,嘴角勾起了一抹似乎苦笑似乎宠溺的弧度来,似乎,还带上了那么一点点满意。随后她又看向自己的大儿子,靖王:“竑儿,你意下如何?”

靖王没有回答,而是慢条斯理地将杯子中的酒喝­干­净了,然后他随意地将杯子 ...

(一扔,站起身道:“母妃随意就是。”

这语气,竟是听从了淑贵妃的话一样,淑贵妃反倒有些狐疑了:“你真是任我去选人了?”

靖王点了点头,细看之下他嘴角还挂着笑容,只是这笑容看在人眼中,怎么都像是讽刺。

淑贵妃倒也不在乎,便道:“本宫选好了两个人,一个是孟氏女孟颖,另外一个是殷家的殷梦书,这两人都是名门小姐,德才出众,给你当侧妃也不算是委屈了你。”

靖王微微颔,将两个名字重复了一遍,只是他脸上的笑容,怎么看怎么显得古怪。

淑贵妃见到他的表情有些紧张地说道:“你不愿意也要愿意,等会本宫就去向皇上请旨,将这件事定下来。”

靖王嗤笑道:“母妃,你确定今晚就要将这件事给定下来?本王记得,皇上今天晚上是歇在那位南疆公主那里吧。”

言下之意,她如何能同那南疆公主抢人。

淑贵妃脸­色­凝了起来,她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靖王站起身往外走去,在路过那个裴奉华身边的时候,他却驻足打量了他很久。

久到淑贵妃心里忍不住有些慌张:“竑儿,你在­干­什么,你怎么能这么无礼地盯着你表弟?”

靖王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本王只是突然间想起来,本王似乎没有奉华那么风姿傲人的表弟,倒是许多年前,有个双腿残疾,不良于行的表弟,至于其他的,倒实在想不起来了。”

听见靖王这么说,淑贵妃脸上的不悦之­色­越浓重,她刚想说话,便见裴奉华不疾不徐地开口说道:“我曾经的确双腿残疾,不良于行,后来幸得神医,治好了我的双腿,让我又站了起来。”

靖王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好一阵功夫,才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那表弟你可真是幸运。”说完,便自在地往外走去。

留下裴奉华看着他的背影,看了很久很久。

淑贵妃从她的那个高座上下来,走到裴奉华身边,低声道:“让你受委屈了。”

裴奉华微微一笑,依旧是那一副仙人姿态:“无碍,不过是些口舌,小时候听的多了,现在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淑贵妃脸上的表情僵了僵,她低下头,有些狼狈地掩饰­性­地抹了一下眼角,然后才道:“你放心,姨母一定会好好补偿你的,你这些年来,受苦了。”

裴奉华不再说话,又往靖王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朝淑贵妃一拱手道:“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家了,晚了怕是不好出宫。”

淑贵妃自然应了,又将他送出宫。回到寝殿里,她翻来覆去地想曾经的事情,折腾了半宿才睡着。

刚醒没一会,就听见一个宫女匆匆地来报。

“贵妃娘娘,孟氏孟颖,殷氏殷梦书,两人全都投了井。”

淑贵妃一惊,目光凶狠地看向她:“你确定是她们?”

“千真万确,从井里捞上来了,身子早就凉透了。”

77|【更新】 敌袭

( 淑贵妃攥紧了手,胸口不住地起伏着,那宫女连忙低下了头,生怕淑贵妃把气出到自己头上。

淑贵妃没去注意她,而是伸手将面前的东西全都扫到了地下。什么胭脂水粉,簪钗珠宝,统统落了满地。

一屋子的宫女全都跪下了,没人敢出一声。

淑贵妃一巴掌拍在面前的梳妆台上,好大一声响,吓得那些宫女们身子都抖了抖。

她的目光还是落到了那个过来传信的宫女身上,淑贵妃眼里怨气翻腾,如同一道道利刃,落在小宫女身上。

她缩了缩头,恐慌地跪在地上。

淑贵妃突然开口说道:“拉下去,填井吧。”

还没等那个传信的宫女说话,就有两个手脚几块的宫女上前来,将她一把拉了下去,有一个往她嘴里塞了一块破布。

剩下的宫女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一条人命还不能抚平淑贵妃的怒气。

但淑贵妃已然平静下来,面无表情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冷冷地下令:“把靖王给我请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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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沈歆面前也跪着一个报信的丫鬟,丫鬟看着不大,瘦弱而且扔在人堆人奔找不着。她是沈歆安Сhā在萍老夫人身边的,她不过做一个三等丫鬟而已,沈歆以前还从没用过她。

“禀告大小姐,昨天晚上,老夫人房里一直亮着灯,夫人们都守了一宿,三老爷也在老夫人房里呆着,不过三老爷后半夜走了。”

丫鬟的话里没有太多修饰,简单,平淡,朴实,却把她看见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沈歆轻轻点了点头,然后道:“放心,你娘的病已经好了大她,过几天我就安排你出去见她。”

那丫鬟脸上现出喜­色­来,对沈歆磕了两下头,被落梅领着出去了。

这时春莹走了进来:“小姐,梨雪和凝香两位姐姐说要见小姐。”

沈歆伸手揉了揉眉心,随后开口说道:“好,你让她们进来吧。”

春莹应了一声,出门将梨雪和凝香给带进来了,梨雪眉头皱着,有些心不在焉。

两人行过礼之后,凝香便道:“今天梨雪出了一趟门,去见了一个人。”

不用说沈歆也知道梨雪去见的谁,再看梨雪这一副神思不属的样子,也不知道那萧泽桓是对她说了什么。

沈歆眉头微蹙:“然后呢。”如果只是因为这件事的话,他们没必要还来见自己一回。

梨雪才回过神来,她­干­涩地笑了笑道:“他说得到了消息,淑贵妃要给靖王指侧妃。”

“侧妃?”沈歆眯了眯眼睛,梨雪不知道萧泽桓的真实身份,可她知道,以萧泽桓的身份,的确可能知道这件事,但问题是,好好的,为什么淑贵妃要给靖王指侧妃?

梨雪艰难地勾了勾嘴角道:“兴许他只是胡说八道吧。”她倒宁愿他只是胡说八道,那样的话,他也要大婚的事情兴许也是假的。

可梨雪知道那是真的,他一身酒气,哀求似的说道:“梨雪,你跟我走吧,我们浪迹天涯,四海为家,我娶你好不好?”

好不好?

她多想说好啊。

“梨雪?”一声呼唤将梨雪从回忆里拉了出来,也让她脸­色­更苍白了一些。

沈歆见状喟叹一声道:“你们先回去吧,这几天晚上紧闭门窗,出事了就遣人通知我。”

梨雪和凝香齐齐应下,一前一后地出去了。

落梅凑到沈歆前头道:“小姐,奴婢多一句嘴,梨雪姐姐这样子倒像是害了相思病,长久下去,恐怕身子会垮掉。”

沈歆摇摇头:“我也知道,可是她自己走不出来,旁人也没办法。”

落梅小声地道:“依奴婢之见,忘掉旧人的最好方法是寻一个新的。梨雪姐姐年轻貌美,什么人见了不喜欢呢。”

沈歆顿了顿,却摇头道:“我如果话了她肯定会嫁,可是终身大事,总不可草率了,更何况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觉得好的她未必喜欢,还是等她自己慢慢走出来吧。”

落梅听了,便笑了笑没有说话。

可是沈歆眯了眯眼,到底是将她的话听了进去。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现在重要的是,萍老夫人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当初沈彦卓和靖王纷纷给了她侍卫的时候她就有些起疑,现在她更加确定起来,恐怕不是什么小小秀女的事情,而是生了某些大事。

可是什么大事,萍老夫人他们能够掺和进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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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但是靖王连推辞都不愿意的这件事,还是让淑贵妃大了一场火。

等到她平息怒气之后,整个殿中,已经全都是瓷器碎片了,还有五六个小宫女跪在瓷器碎片上,哭都没敢出声音,大片大片的血液从她们的膝盖上流了下来,流了满地。

淑贵妃平静下来之后,冷声道:“都下去吧,收拾一下,本宫去见靖王。”

这件事突然让淑贵妃明白了一件事,靖王现在已经完全不受她的掌控了,以前她还以为,靖王再怎么,都不敢明着反抗她,可是现在看来,靖王的不仅对她一丝呣子之情都没有,连孝顺的名声也不要了。

兴许是以前她对靖王太严厉了吧,所以现在靖王会这样。

但那都是为了他好,如果不是她的手段高明,现在靖王又哪里有这样的一番成就?

对,她做的一切都是对的,错的是靖王,那个小白眼狼!

淑贵妃很容易就找到了靖王,靖王此刻正在两位秀女出事的地方,他在这里的名义却是查案。

听见查案这两个字,淑贵妃简直想笑,这件事就是靖王做的,还查什么?

贼喊捉贼。

“你还真是好手段啊,本宫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一个儿子?!”淑贵妃气的不得了,也顾不上像以前一样贤良淑德了,好在四周没有秀女,这里已经被靖王的人清了场。

靖王脸上挂着奇异的笑容,他看着淑贵妃,漫不经心地道:“母妃在说什么,本王怎么听不懂?”

淑贵妃冷哼了一声:“别给本宫打诨,这两人是不是你杀的?”

靖王轻声道:“她们是互相厮打导致双双坠井,跟本王有什么关系?!说起来,凶手很可能是母妃呢。”

78|【更新】 敌袭

( “你什么意思?!”淑贵妃脸上罩着一层薄怒。

靖王道:“本王听说,昨天母妃曾经传召她们,不知道,母妃到底跟她们说了什么,导致她们二人回到住处就开始吵闹起来,后来又相互厮打,双双坠井?”

淑贵妃抿着­唇­,没有说话,她昨天的确是叫了两人来,给她们透露了一下自己的意思,且她那时确是说了可能只从两人中选一人。

可那只是权术之道,为了制衡两人而已。

怎么可能导致两人坠井?!

她们都是大家闺秀,难不成还会如同市井泼­妇­,吵骂厮打吗?!

“母妃?”

靖王的声音惊醒了淑贵妃,她抬头望去,正看见靖王嘴角露出了一抹令人捉摸不透的笑。

是了,这肯定都是这个小白眼狼在里面捣的鬼!

淑贵妃越想越觉得自己想的对,她咬紧了牙关,正想说什么,却突然想到一件事。

当下她脸上的怒气都消散了,她嘴角翘起来,心平气和地道:“你若是不喜欢她们就算了,母妃再为你寻旁人去就是。”

靖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了。

淑贵妃望着靖王的背影,脸上一片的高深莫测。

沈绍珩正在院子外等着靖王,见到他出来,才道:“怎么样,有什么新现吗?”

这原来不过是他们进宫的借口,谁知道竟像是一语成谶一样,真的有两个秀女死去了,这一下,两人就算是不想沾染上这件事,也要做一做样子。

靖王摇摇头:“她们应该真的是失足落井。”

沈彦卓嗯了一声,倒颇有些敷衍。他又不是那等毛头小子,还会相信宫中真的会有人“失足”。

不过想来也只是秀女之间的争风吃醋,不然谁会冒那么大的风险到宫中杀两个秀女呢。

沈彦卓往南边看了一眼,神­色­中闪过一丝想念,随后他那双风流的桃花眼里再也没有什么情绪。不像靖王时刻带着长剑,沈彦卓身上什么都没有,又兼他身上穿着一身青­色­的长袍,倒更像是一个苦读不问世事的学子。

靖王看着他,眼中也闪过一丝赞叹,这沈彦卓倒当真十分的风流,一身气度无人能及,更兼才华横溢,他若是文官,想必封侯拜相,更不在话下。

可他偏偏当了武官。

靖王移开目光,开口道:“镇北侯有没有什么想法?可以同本王说说的?”

沈彦卓有些疑惑,他只淡淡地道:“微臣不知靖王这是何意?”

靖王嗤笑一声,开口道:“镇北侯真的没看出来?父皇他,不信我们了。”

他表情平静,偏偏说出来的话却那么令人心惊。沈彦卓掩在衣袖下的手微微抖了抖,面­色­依旧未变:“皇上若是不信我们,又怎么会许我们进宫。”

靖王看向正北方,那里是皇上的寝宫所在,然后他轻声说道:“指不定,是为了将我们放在眼皮子底下,好看管呢。”

说完,他也不等沈彦卓回复,便径直离开。

沈彦卓看着靖王的背影,无端感觉到一阵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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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那边似乎有动作了,三老爷派了几个小厮出门。”落梅在沈歆耳边小心地说道。

沈歆睁开眼,走到窗边,窗户半开着,窗台上还放了两盆花。她拿出短哨,三长三短又二长四短的节奏吹了两声,不一会,便见到一个侍卫来到门外,抱拳道:“小姐有什么吩咐?!”

隔着门,他的声音依旧清清楚楚。

沈歆也不开门,直接道:“今天从府中出去的人,一个都不许放过,能抓起来就抓,抓不到活的就杀了。”

他又道:“小姐,需要看看他们的目的地是哪里吗?”

沈歆思忖了片刻,还是道:“不必托大,只要保证他们到不了目的地就行。”

听见沈歆的话,那侍卫应了一声,便又离开。

沈歆想了想,将靖王给她的令牌也拿了出来。不过放到窗子旁一刻的功夫,便有一个黑影从角落里走出来:“有何吩咐?”

沈歆看了他两眼:“你是靖王的人?”

他不语,径自站着,像一个树桩一样。

沈歆也不在意,对他说道:“如今镇北侯府守备空虚,我希望你们可以时刻守护在这里,无论生了什么事,你们都不能离开。”

他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沈歆如释重负:“你走吧。”再一抬眼,他已经消失不见。

沈歆又在窗台边站了一会。

很快便到了晚上,整整两个时辰,那些出去追击的侯府侍卫,没有一点音讯。

就算是沈歆,也有些急了。

可她一点都没在脸上表现出来,现在沈歆是他们的主心骨,如果她都沉不住气,那别人只会更加担心。

沈郃却到底看出来了一些不同,晚饭的时候,她就频频抬眼去看沈歆,等到用过了晚饭,她更是粘上了沈歆。

“姐姐,我前些日子去了一趟海棠画社,那里有一副长达百丈的画,姐姐你说,这么长的话,一个人画一辈子,能画完吗?”

沈歆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子:“那样的画,通常都是数人合作完成,作画之前先打草稿,然后再去分谁画什么,有人画山,有人画水,有人画……”说到一半,沈歆却顿住了,她屏住呼吸,看了一眼门的方向。

门前安安静静的,什么都没有。

沈郃随着沈歆的目光一起看向了门,可她却什么都没看见。

沈歆轻轻退了推她的身子:“天­色­不早了,你先去歇息着吧。”

沈郃却不太愿意,她转脸看向门口:“是不是生什么事了?”

沈歆柔声道:“什么都没有,你快去睡吧。”

沈郃凝视了沈歆片刻,见沈歆神­色­不改,也实在拗不过她,便起身回了屋。

等到沈郃回到屋中,沈歆脸­色­顿时就变了。落梅将门打开,沈歆走到门口,借着落梅提着的灯笼的光,细细看了两眼,随后才冷冷地说道:“地上有血。”

落梅点了点头,她刚才就闻见血腥味了,想来沈歆也应该是因为闻到了血腥味,所以才将沈郃支走的。

到底是谁来了?他怎么又走了?

就在沈歆疑惑的时候,立夏脚步匆匆地来到沈歆面前,来不及行礼便道:“小姐,您快吧,刚才有个受伤的人在您房前晕倒了,他已经醒了,说是来找您的。”

原来是被立夏带走了,怪不得她们只看见了血,没看见人呢。

沈歆跟着立夏来到下人房,看见被立夏救了的,正是那个她派出去的侍卫。

沈歆顿时变­色­,将那侍卫上下打量了一遍。

他脸上身上都有伤口,而且伤口很深,看得出来,都是刀剑造成的。他脸上的血污还没有被洗­干­净,在脸上留下了一道道印子,看上去颇为恐 ...

(怖。

沈歆来到的时候,他还昏着,想必他刚才只清醒了一小会,后来又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这样子,绝对不是几个小厮造成的。

立夏见他一直昏睡着,便打来了井水,往他脸上一敷,片刻之后,他醒了过来。

刚开始他的眼中还带着茫然,后来他很快清醒过来,看见沈歆,脸上浮现坚毅之­色­:“幸不辱命。”

沈歆敬重道:“多谢舍命。”

他双目赤红,像是想到了战死的兄弟:“对方人数太多,但我们没有一个孬种,总算把他们全都杀了。”说完,他抹了一把眼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沈歆转身出去了,今天晚上的月亮,又圆又大,洒在地上,满地银辉。

可惜,却洒不到人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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宵禁后,京城中便少有人走动,今天却不同寻常,宵禁的更声一响,京城的东南西北十几处院子,便齐齐打开了门,从里面出来一队队穿着铠甲的兵马。

他们渐渐汇聚到了一起,到最后,打头的变成了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他在战马上,穿着一身玄­色­铠甲,不怒自威,当真如天神下凡一般。

他左手边的是一个身材略逊于他的男子:“大哥,你说靖王他明明什么都不做就能成为皇帝,为什么还要找我们呢?”

为的男子冷哼一声:“老皇帝还有不少时候,他自然等不及了。”

左手边的那男子又接口道:“可惜他不知道我们真正要捧上皇位的不是他,而是七皇子。”

另外一个身材更加高大,威武不凡,却一看就知道有头无脑的人道:“那是为何?七皇子一个纨绔,能做好皇帝吗?!”

他哈的一声笑:“五弟,只有纨绔才不会担心外戚坐大这回事。老皇帝年岁大了,疑神疑鬼的,撤了咱们十几个官,非要逼着丁家交权。我们丁家为他辛劳几十年,到头来却落得一个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呵!那就让那个蠢皇帝看看,咱们丁家也不是吃醋的!”

他这话说的极其猖狂,为的男子也并不打断他,等到他话音落下,才淡淡地说道:“我们做的毕竟是大逆不道的事情,成了,荣华富贵任取,不成,退守江北成寇,大家将命交给我丁家,我丁家也不会辜负大家,有我丁瑜在,死我丁瑜先死!”

“舍命为君!”一时间,众人齐齐喊道。

丁瑜脸上现出一丝满意来,他调转马头,往皇宫处奔驰而去。

天上的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一团乌云笼罩,再不往人间漏下一丝银光。

很快,众人纵马来到了皇宫前。

宫门深锁,五弟说道:“这我们怎么进去啊?我去把宫门撞开吧!”

丁瑜充耳不闻,只静静等待着,过了片刻,那宫门竟然由内而外,缓缓打开了。

丁瑜脸上现出了一些神采:“靖王诚不欺我。”

五弟愣了愣,憨憨地说道:“大哥,这宫门,难道是靖王打开的吗?”

79|【更新】 敌袭

( 丁瑜没有说话,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等到宫门完全打开了,他们才看见几个慌忙跑走的小太监,丁瑜从背上取下弓箭,对准那几个身影。

箭无虚,每一箭,都带走一条­性­命。

直到最后一个小太监都躺在地上了,丁瑜才收回手中的弓箭:“走吧。”

众人随着他一起往皇宫里走去。

这些人里,有不少人甚至是第一次见到皇宫,高大的宫墙,严整夯实,在夜里,透露出一丝­阴­森森的暗沉。

路旁小太监们的尸体不时有抽搐起来的,他们随手给补上一刀。

宫中很静谧,除了他们杂乱的马蹄声,什么声音都没有,丁瑜心里闪过一丝不安,来之前,他心里想过很多场景,就是没有这一种,顺利的不能再顺利。

不过这也可能是因为他已经做了很多准备的原因。

驻守在京城周围的,是裴国公的军队,自从数十年前那件事生了之后,裴国公就再也没有踏进过京城一步,皇上也许是为了表现自己的宽厚君子,他给了裴国公很大的权利,但那些权利,在外人看来,更像是烈火烹油。

皇上在熬着裴国公呢,权利越是大,他就越是被人诟病。裴家几代单传,裴国公的儿子更是不良于行,给裴国公再大的权利,他裴家都起不来。

而一旦裴国公有任何异动,那裴家恐怕要落一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可不是熬呢嘛,熬到裴国公死了,或者他受不住要造反了。

皇上确实好手段,对他们丁家不也是这样吗,一面端着一张温和宽厚的脸,一转脸却又将他们丁家的人一个个全都给移出了权利中心。

明升暗贬借刀杀人这两招被他用的炉火纯青,到最后官位换上了他的心腹,可他丁家,当初为他出的力,全都被他忘了吗?!

也不要紧,他们现在自己去拿。

丁瑜收回了自己纷乱的思绪,低声吩咐道:“丁文丁武,你们俩,去前面看看。”

两个年轻人应声而出,下了马,轻手轻脚地往前跑去。

两人是从小培养起来的斥候,轻功极好,一眨眼,便已经看不见人影。

这时西南边亮起一朵焰火,那焰火极其特殊,是难得的青­色­,在天上短暂停留了一会,便消散了。

丁瑜见了这朵焰火,眼中闪过一丝喜­色­:“秦家得手了!我们走!”说完,他率先骑马入了宫,看他去的方向,正是皇上的寝宫。

有千余人跟上了他,而其他人,则分散开来,化身一股股小的洪流,如果此时有人在皇宫上方俯身往下看的话,可以看见东边的偏门内,上万人正疾驰而入,恍若一条乌蛇,在皇宫中穿梭来回。

此时西门也被打开来,这伙人略少一些,他们也没有骑马,不过个个都穿着铠甲,手持长矛,步伐缓慢,但是更加有纪律。

皇宫中仅存的几盏宫灯,被人在同一时间吹灭了,只留下那些长道中挂着的,像是在为丁瑜等人指路一样。

不远处的望远亭里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身着银白­色­铠甲,在夜幕中尤其醒目。

“我们快一些,不要扰了皇上安眠。”穿银白­色­铠甲的人道。

“父皇不会怪罪我们的,毕竟坑杀逆贼这种事,父皇可不想脏了自己的手。”靖王说完,人已然在数十丈之外。

沈彦卓在黑暗中紧了紧手掌,手中的长枪给了他一丝安全感。

靖王的身手已经到了这种境界了吗?

%%%%%%%%

“来了多少人?”沈歆开口问道。

她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突兀的让人心中一惊。但落梅却立刻领悟到了沈歆在说什么。

落梅立刻躬身说道:“估计那边能来的都来了,萍老夫人被人抬着,在最前面,几位小姐倒是没来。”

就算没来,这么大的动静,难不成还能不知道吗?

沈歆伸手在茶几上一下一下地敲起来,敲的人心里紧张。

沈郃手里拿着一杯茶,刚喝了一口,被沈歆敲茶几的声音带的岔了气。

她咳了两声,然后把茶杯放下。将衣襟整理好之后,她才开口道:“姐姐,那边的疯了不成?他们这么大的动作,也不怕爹回来惩罚他们吗?”

沈歆看了沈郃一眼,她话说的虽然轻松,可脸上依旧有担忧:“他们肯定有什么依仗,不然不会做这样的事情,我估计,他们的目的是把我们抓起来,威胁爹。”还有靖王。

上辈子用过的手段,这辈子还要再用一回?

沈歆住了手,似笑非笑地说道:“把娘和珩儿喊起来,还有,让梨雪和凝香来一趟。”关键时刻,沈歆还是最放心她们俩。

片刻之后,蒋氏已经起身来到外面,她身上整整齐齐,看的出来,这是压根就没有就寝的。

蒋氏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紧锁着眉头道:“怎么了?”

沈歆看了一眼蒋氏身边的娉婷,和沈郃身边的金玲,随后她收回目光道:“娘,郃儿,你们带着珩儿离开这里。”

蒋氏却皱着眉道:“那你呢?还有,到底怎么了?”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抑制不住的慌乱,

已经迫在眉睫了,沈歆可没有那个功夫去和蒋氏一一解释清楚,她只笑着道:“没有什么大事,你们别担心,我身上有功夫,应付得来。”

想到沈歆身上的确是有功夫,而且功夫不差,蒋氏这才将心略放下一些,可她却依旧不愿意让沈歆留下来:“若是我们要走,你也要跟我们一起走。”

见蒋氏固执的厉害,沈歆给落梅使了个眼­色­。落梅来到蒋氏身边,伸手在蒋氏耳后轻轻一按。

蒋氏眼睛睁大了一些,想说些什么,下一刻却闭上了眼,倒在落梅怀里。然后门被推开,梨雪和凝香来了。

沈歆见了她们,这才说道:“我把娘他们交给你们了,一定要小心。”

梨雪和凝香自然不敢怠慢,郑重地应了一声。

没了蒋氏,沈郃更是拗不过沈歆,只能被送走了。

他们是走了,但娉婷和金玲却被留了下来。

沈歆温言说道:“这次算是对不住你们了,你们要留下来,扮作我娘和郃儿。”

娉婷和金玲心中惶恐,不知道自己究竟要面对什么,可是沈歆了话,她们也只能答应下来。

娉婷和金玲去换衣裳,沈歆再次问落梅道:“他们到哪了?”

落梅出门片刻,然后回来道:“快过了长安居了。”

“不远了。”沈歆将腰间的软剑抽出来,拿在手中,往外走去。落梅四人跟在沈歆身后,各个都拿着剑。

读月阁的院子很大,里面被蒋氏栽了一些花草果树,当中一条卵石路,两边搭了架子,架子上绕的全都是葡萄藤,沈郃爱吃葡萄。

如今沈歆就在葡萄藤的架子下站着,萍老夫人等人一进门,就看见沈歆提着剑,嘴 ...

(角噙着笑,这架势,就像是在等他们来一样。

走在最前面的是沈彦毅,他看见沈歆,眉头皱了皱:“歆姐儿,这么晚了,你还没休息吗?”

沈歆毫不客气地说道:“三叔原来还知道这个时候人都该休息了,那三叔还带这么多人来,是为了让我们夜不安寝吗?!”

沈彦毅脸­色­未变,丝毫没有被沈歆讽刺了一遭之后的恼羞成怒。

沈歆倒也不以为然,她这个三叔的确是很深的城府,这点言语上的讥讽能让他变脸­色­,那才奇怪。

沈彦毅又道:“三叔这回来,是有要事找你,歆姐儿,你不用说那些有的没的,你该明白,三叔不吃这一套。”

“那三叔吃什么?歆儿给三叔弄去。”沈歆像是听不懂沈彦毅话中的意思一样。

沈彦毅沉吟了片刻,直截了当地开口说道:“你四叔是不是在你手上?”

沈歆故意做出一副吃惊的样子,夸张的让人一眼就看出来,她根本是在演戏:“四叔他当然不在我这里。不过……为什么三叔觉得,四叔会在我这?”

一字一句,直指要害。

沈彦毅回答沈歆的问题:“三叔听人说曾看见老四来了一趟这里,随后就不见了,已经两天了,他还没回来,我担心他会生什么不测。”说着,他脸上倒真的出现了一丝担忧。

沈歆挑了挑眉:“看来三叔是因为担忧四叔,才这么晚闯我娘的读月阁,还带了这么多人。不过……”

沈歆看向沈彦毅,嘴角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随后她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倒是有些好奇,既然三叔也不介意扰人清梦,那为何三叔昨天不来?”

这句话不可谓不诛心,既然担心,为何昨天不来?非要等到该生点不测的时候,才去找人?!

沈彦毅沉下脸,于氏却上前一步道:“昨天是我拦住三哥的。”

这个时候于氏会站出来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于氏这个人,向来谋定而后动,就像是这回,丈夫失踪了,她一句话都没说,只是一回到自己的院子,就立刻病倒了。

萍老夫人平时就疼她,这个时候更是心疼,当即松了不知道多少好东西过去,又不知道做了多少保证,才让于氏病“好了”一点,这不,苍白着一张脸,更加的让人心疼了。

沈彦毅听见于氏的话,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于氏像是没有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各种目光一样,接着说道:“夫君以前也偶有夜不归宿,所以那时候我拦下了三哥。只是他今天也没有回家,我才急了,歆姐儿,你若是见过你四叔,你一定要告诉四婶娘……”说着,她涕不成声了起来。

这两个人,倒都是变脸的高手。明明他们那边才是占优势的,偏偏好像自己才是受了委屈的人一样。

沈歆懒懒地道:“我可没看见四叔,想来是你们的人看错了。”

好嚣张……

所有人都诡异地沉默了下来,饶是沈彦毅这种城府极深的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沈歆的话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安静的小轿突然被掀开了一个缝隙,从里面传来萍老夫人的声音:“既然歆姐儿没看见,那想来也不介意我们检查检查这读月阁吧。”

沈歆脸上带着笑容,说出来的话却蛮横的让人吐血:“我介意。”

沈彦毅目光落在沈歆身后,脸上带着志在必得的笑容:“歆姐儿既然说老四不在这里,那怎么又不愿意让我们搜一搜这里?”

沈歆漫不经心地说道:“我为什么要让你们来搜读月阁,你们有那个权力吗?”她抬起眼,看向了萍老夫人所在的轿子,“如果三叔怀疑我把四叔藏起来了,那你们去告官啊,官差要来搜查,我一定不拦着。可是三叔你们嘛……不行!”

她陡然站直了身子,手中的软剑灌注了真气,一瞬间变得挺直。

萍老夫人终于沉不住气,她被于氏和刘氏一左一右搀扶着下了轿子,她脸­色­­阴­沉着,任何人都能看出来她此刻的心情究竟有多不好。

等到终于脚踏实地了,萍老夫人立刻说道:“怎么?这读月阁里还有什么秘密不成?”

沈歆看见萍老夫人,不回答她的问题,先笑着道:“祖母怎么也在,这深更半夜的,祖母不好好歇着,还要到处奔波­操­劳,三叔,你怎么能这么对祖母呢。”她一脸的感叹,好像沈彦毅真的虐待了萍老夫人一样。

萍老夫人冷哼一声:“歆姐儿,你不让我们检查读月阁,看来是其中有鬼。老四毕竟是你的长辈,如果你真的对老四做了什么,那你一定逃不过惩罚!搜!”竟是什么都不管不顾,撕破脸了。

沈歆拎着剑,同样冷着脸:“谁敢闯入读月阁,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谁不知道沈歆的­性­格,对沈歆,这些下人们都有一种天然的畏惧,她这么一说,这些人顿时都不敢上前了。

萍老夫人见状,催促道:“谁第一个去,赏银二十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些丫鬟婆子们每月的月钱也就两三钱银子,二十两,那可是好几年的月钱了。

一个头花白的婆子到底是没抵住二十两的诱惑,试探地往前走了一步。

沈歆一直在冷冷地盯着她,倒是让她不敢动了。

萍老夫人道:“银子,快给她!”很快,一个丫鬟拿了二十两递给那婆子。

婆子接过银子,欣喜若狂地塞进了怀里。

萍老夫人接着道:“第二个上前的,有十两。”

这一回,敢上前的就多了。几个丫鬟婆子一股脑蜂拥着往前走去,她们欣喜的表情却凝固在了脸上。

几道银光闪过,沈歆手中的剑上多了一道缓缓流动的红印。

“拿命换银子,也要有命花才是。”

沈歆的声音极冷,冻的人直打寒战。

众人往地上看去,却见刚才那些往前的人全都倒在地上,她们脖子上,均有一道伤痕。

第一个拿了银子的婆子同样倒在地上,她似乎比别人生命更强一些,此刻她伸出一只手,往地上掉落的银子摸去。那只颤动着的,老树皮一样的手,在地上摸索了半天,可惜她的手还没碰到银子,就已经无力了。

见到这样的景象,还有谁敢前进半步。

众人后退都来不及,生怕自己成为剑下亡魂。

萍老夫人的目光落在于氏身上,她忽然伸手在于氏身上一推:“老四媳­妇­,你过去,我就不信了,她还敢对你下手不成?!”

于氏踉跄两步,有些不敢相信地回过头去,萍老夫人的脸隐匿在黑暗中,显得模糊不清,她的身形也是模糊的,像是一团水墨画一样,透着­阴­暗。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一向讲她捧在手心的萍老夫人,在关键时刻,便立刻露出自己的真面目。也对,她平时就比较心疼自己的大儿子,如今不过是打着寻找二儿子的旗号,其实她想­干­什么,于氏很清楚。

...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的了。

于氏咬紧了牙关,生怕自己一旦放松,就会忍不住对萍老夫人骂起来。

如今自己的夫君生死未卜,她和沈湄,就全靠着萍老夫人了。

于氏站直了身子,声音里带着哭腔地说道:“娘,我……我不敢啊!”

刘氏在一旁缩了缩身子,生怕萍老夫人真的对于氏生出恻隐之心了,会把她给推出去,总之最安全的是沈彦毅,最不安全的是这两个媳­妇­。

萍老夫人宽慰她道:“你放心,她没有那个胆子杀你,你是她婶娘,她不敢那么大逆不道。”

谁都知道这只是说说罢了,四房老爷就消失在读月阁,要说跟沈歆没有关系,谁信?!

这二房中,除了沈歆,也就沈彦卓有这个能耐,但沈彦卓如今并不在府中。

所以只有沈歆一个人,有这个可能。

“娘,湄儿还在等我……”于氏低声说道。

萍老夫人终于有些不耐烦了,她颤颤巍巍地往于氏走去。等到终于走到于氏身前了,就一手拽着她的胳膊往前走。

按说萍老夫人一个整日里养尊处优的老夫人能有什么力气,可是她拽着于氏的手就是那么的有力,让于氏想挣脱,却怎么都挣不开。

终于到了那一堆诡异的死人面前,萍老夫人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于氏,还不时伸出手来,将她往前推。

于氏转脸看向沈歆,却只看见了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沈歆注视着于氏,就像是在说:过来啊,看我敢不敢杀了你。

谁敢用自己的生命作保证?于氏不敢。

她抖着嘴­唇­,终于无比艰难地往前探着脚,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一声呼哨。

沈彦毅脸上现出了一丝喜­色­,他开口说道:“弟妹,不用上前了。”随后他看向沈歆,自信满满地说道:“歆姐儿,我劝你现在最好束手就擒,不然等会刀剑无眼,我怕会伤到你。”

沈歆讥讽一笑:“多谢三叔关心,不过三叔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把,刀剑无眼,如果伤到了谁,还真不好说呢。”

沈歆话音刚落,就听见四周出现沙沙的声音,像是风摇动树枝,树叶相互摩擦,沙沙作响一样。

但沈歆知道这并不是树叶的响声,而是有武功高强的人,踩在地上,出的声音。

还不止一人。

她眯了眯眼,看向那群从墙头冒出来的黑衣人道:“杀,不用留活口。”

%%%%%%%%

丁瑜开始觉得自己究竟是不是来到了皇宫中,如果这真的是皇宫的话,为什么很多地方,会不时地冒出火焰,走着走着,身边的人就不见了呢?!

一直跟在他身边的三弟已经不见了,三弟是他最重视的人,两人一母同胞,感情很深,如今他快要手刃皇帝,可是三弟却不见了?!

如果时间允许的话,他会去找三弟,可是现在四周都是陷阱,但皇帝住的寝宫却触手可及。只要将皇帝杀了,那事情就成功一半了。

丁瑜咬咬牙,不再理会三弟,径直往皇帝的寝宫跑去。

就在这时,丁瑜听见耳边传来一声嗡嗡的声音,他有些茫然地抬头一看,却看见惊心动魄的一幕。

一只箭正旋转着风往自己­射­过来!

丁瑜盯着这支箭,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来,然而这个表情还没展露到一半,他硬生生移转了自己的头,躲开了那支箭。

还没等他松口气,一个冷而尖锐的东西已经抵住了他的后心。

“丁将军,好久不见啊。”

80|【一更】

( 听见这个声音,丁瑜的表情顿时变了,他试着转头,却感觉到抵在背后的剑刃已经刺破了他的衣裳。

“靖王?”他有些怀疑,“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靖王,属下可是为了您办事的啊。”

丁瑜的确聪明,在这样的局势下,仍旧可以说出这种话来。一方面为自己争辩,另一方面也是在给靖王下套。

如果靖王信了他的话,自然是皆大欢喜,如果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个局,那他的话已经在皇上心中留下了一个梗。

靖王没有因为丁瑜的话而迟疑,他冷漠地说道:“丁家大逆不道,妄图造反,实难宽恕,立毙。”说着,刀尖毫不留情地往丁瑜身上一送。

丁瑜连忙大叫道:“沈歆!”

原本已经送到他后心的刀顿时顿住了,靖王伸出一只手掐住他的脖子,这个姿势,只要他手上稍微用力,就能立刻把丁瑜的喉咙捏碎。

原本正在和人打斗的沈彦卓也听见了他的话,顿时从战场抽身,来到他面前。

丁瑜轻轻舒了一口气,靖王却扼住了他的脖子,将这口气生生截断在他喉咙里。

“说,你­干­了什么?”

丁瑜咳了两声,开口道:“靖王何必这么无情,想来淑贵妃如果知道你弑舅,恐怕会伤心的。”

靖王的手下用了些力气:“母妃如果知道你做的这些事,应该会更伤心的。”

丁瑜抽动了一下嘴角,努力转头,想要看一眼靖王此时的表情,但是他的喉咙被扼住,让他根本什么都看不见。耳边是震耳欲聋的叫喊声,其中大多都是丁家的儿郎。

整整一万人呐,还有他的两个弟弟。

他最想不明白的是靖王,明明这件事是他先找上门来的,丁家虽说也曾动过这个念头,可是如今虽说不是盛世,但也不是乱世。丁家就算抢到了皇位又怎么样呢,不照样还是坐不稳。

所以无论皇上怎么对他们,他们也只能生生受着。要不是靖王来找他们商讨夺位的事情,他们也不会生起这个心思。怎么现在却也是靖王倒打一耙呢?

丁家是靖王的外家,要是没了丁家,靖王的势力同样会被削减不少,到底为什么,靖王要这么对丁家呢?

难道他……知道了当年的事情?

丁瑜感觉到脖子上的手渐渐收紧,有点喘不过气来,他只好哽咽一声,开口说道:“我说!”

靖王微微松了松手,丁瑜咳了两声,道:“镇北侯,你对自己的女儿如此喜爱,想来一定在她身边留下了什么后手吧,我派去的人已经把你大女儿他们都抓了起来,只要我死了,他们就会给我陪葬。”

他们……不用说也知道,肯定是蒋氏沈绍珩他们了。

沈彦卓眼里冒出一丝怒火,他攥紧了手中的剑,谨防自己一时冲动,把面前的人给斩于剑下。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他的命现在还不能取。

沈彦卓和靖王两人对视了一眼,最后靖王做了一个手势,随后他带着丁瑜往镇北侯府赶去。

%%%%%%%%

不知道什么时候,鲜血将卵石路都给染的猩红。

落梅四个受了重伤,沈歆命令她们退到一边,然后和靖王派来保护她的那些人一起,死死守住卵石路。

沈歆也受了伤,她的胳膊上被人划了一剑,不过不碍事,她还能提得起软剑。

可是她明白,她也快要到山穷水尽的时候了。对面那些人身手,倒也不是多高明,可是偏偏十分适合缠斗,这么长时间下来,他们越打越顺手了起来,沈歆这边的人倒都没了什么力气。

靖王派来的人才是真正的身手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却不愿拼尽全力,倒像是跟对面在耗时间一样。

沈歆往远处看了一眼,黑沉沉的天幕下,不知道从哪里吹来了一阵晚风,晚风里携着一阵香气,让人恨不得溺毙其中。

她似乎有些明白,这些人不愿拼尽全力,把那群黑衣人直接剿灭的原因了。

她收回目光,退后一步,她需要休息一阵,否则这么下去,肯定会被一点点耗尽力气。

一个脸上带着黑纱的女人同样后退一步,挡在她身前。

“这么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沈歆自言自语地感慨道。

那个面上蒙黑纱的女人用没有感情的声音说道:“等天亮就结束了。”

沈歆没想到她会回答,看了她的背影一眼,不再说话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长啸,靖王的那些手下全都一顿,接着往天边看去。

沈歆也听出来了,这是靖王的声音,他来了?

要结束了吗?

沈歆也看向天边,那些黑衣人像是也感觉到任务将要失败一样,攻势顿时猛烈了许多。

靖王派的那些人不再藏拙,两三下就留下了一地的尸体。等到最后一个黑衣人躺倒地上了,天边也出现了一个身影。

的确是靖王,他手中还提着一个人,度极快地来到沈歆身边。他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眼沈歆,见她无事了,表情才松懈些许。

就在这个时候,沈歆却听见一阵破风声。

那声音在风中渐渐变得尖锐起来,隐隐带着一股誓死向前的味道。

沈歆来不及转身去看,就要提醒靖王,但靖王比她还先听见声音,他一把拦住沈歆的腰,带着她往天上飞去,然后将手里提着的人往破空声来处扔了过去。

沈歆这时才看见那一抹雪白的剑光,在深夜中,这剑光尤其明显。

剑光并没有如沈歆所想的那样,将靖王扔出去的人拦腰斩断,而是在空中划出了一个明显的弧度,绕了一圈,再次往他们两人袭来。

把持着剑光的同样是一个黑衣人,但是他和那些黑衣人又略有些不同,他脸上还带着一个面罩,而且他身上的夜行衣比起那些黑衣人的来,看上去不是一个档次的。

靖王因为还抱着沈歆,所以只能闪避,不能反击,他的目光凝了凝,随后空着的右手做了一个手势。

随后,靖王携着沈歆,往那剑光上撞了过去。

在离剑光不到三米的地方,靖王突然折转了身形,与此同时,他的两个手下纷纷跃了起来,往那道剑光上撞了过去。

瞬息时间,沈歆和靖王已经处在了众人的保护之中。

她突然现,刚才靖王扔出去的那个人不见了。按理来说,就算那个人没有死,那也应该是摔到地上,绝不可能凭空消失啊。

沈歆皱眉看了一眼周围,确定的确没有那个人之后,在靖王耳边开口道:“靖王,那个你扔出去的人,他不见了。”

听见沈歆的话,靖王的眉毛拧了起来,他刚才的注意力全都放在剑光上了,没注意,居然把丁瑜给放跑了。

如果丁瑜跑了,那可就麻烦了。

沈歆看见靖王的表情,知道他肯定是遇见了什么棘手的 ...

(事情,又不知道他究竟遇见了什么,只好暗暗担心。

那道剑光见一击不中,沈歆两人又被保护了起来,他再也没有得手的机会,所以只好远遁而去。

随着他一起离开的,还有几个潜伏了整整一夜的身影。

沈歆蹙起眉,她原本就是察觉到了有人埋伏,所以说理解靖王手下不作为的事情,但是没想到居然埋伏了这么多人,还有一个身手不下于靖王的高手。

如果这些人的目标是她,那她现在早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今天到底生了什么了?

城外的一座宅子里,黑暗中突然传出一阵脚步声,接着,一个人摔到在地上,他竭力忍住呻吟声,只浅浅地闷哼一声。

一个灯笼照在他脸上,他警惕地看了一眼,低声道:“谁?”

“救你的人。”

%%%%%%%%%

那一天的事情沈歆最后从靖王口中一一得知,又听闻皇上因为靖王弄丢了丁瑜的事情,狠狠地惩罚了他一顿。

淑贵妃只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在皇上面前一通哀求,又因为两位皇子的面子,所以她什么事都没有,只是皇上还是下令,让她在自己的宫殿里好好休养,没事不要出去乱跑。

这也就是禁足了,不过比起丁家来,这样的下场也好太多了。

还有萍老夫人一伙,算是被拿住了把柄,又没了丁家这后盾,所以也不敢再造次。

丁家的事情像是一阵风刮过,京城里的气氛更加平静起来,转眼间,到了沈歆出嫁的日子。

虽然说上辈子已经经历过一会,可是当沈歆再次披上嫁衣,她还是忍不住如同一个新嫁娘一样,心慌无措,双颊泛红。

这一次,她不再如同上辈子那样,视将要嫁的靖王如同豺狼虎豹,对未来更多的是忧虑而不是憧憬。

唯有两情相悦,方知其中滋味。

开脸,亲迎,沈绍珩给靖王出了几道难题,他也带了一些学子助阵,但是他们又哪里敢怎么为难靖王,只出了两题就让他顺利过去。

靖王投桃报李,一个给了一个大红包。

十里红妆巡游,一路到了靖王府。拜了天地入洞房,沈歆坐在洞房中才出了一口气,这时一个声音开口说道:“歆儿,你终于嫁给皇兄了啊!”

沈歆听的清楚,这时朵沁郡主的声音。

她一笑,开口道:“朵沁郡主也来了啊。”

朵沁郡主笑道:“这样的大日子,我自然要来,还有高阳姐姐她们也来了。”

沈歆也感觉到了,原本还空荡荡的房间,随着朵沁郡主进来,渐渐填满了人。进来的都是一些天之骄女,虽说皇家不比民间,但尽管如此,该有的东西一样都不少。

一个慵懒的女声说道:“靖王结婚,确实好大的排场。”

接着是那灵清公主的声音:“弄出这样的声势,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心虚呢。”

高阳公主冷哼了一声:“不愿意在这里呆着就出去。”

今儿大喜的日子,怎么能让她在这里搅了喜庆。

有高阳公主在,沈歆是不用说话的,她正听着,却看见盖头下出现了一张脸,是朵沁郡主,她朝沈歆怒了努嘴。

沈歆翘了翘嘴角,将一直拿在手里的苹果塞给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里的人来来去去,沈歆终于等到那个同样穿着一身红的人。

盖头掀开,露出来沈歆一张被映红了的脸来,朱­唇­美目,真真仙人儿。

靖王再也把持不住,吻了上去。

81|【二更】 敌袭

( sm,变态,调教,呻吟,手枪,­射­­精­,分身

听见这个声音,丁瑜的表情顿时变了,他试着转头,却感觉到抵在背后的剑刃已经刺破了他的衣裳。

“靖王?”他有些怀疑,“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靖王,属下可是为了您办事的啊。”

丁瑜的确聪明,在这样的局势下,仍旧可以说出这种话来。一方面为自己争辩,另一方面也是在给靖王下套。

如果靖王信了他的话,自然是皆大欢喜,如果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个局,那他的话已经在皇上心中留下了一个梗。

靖王没有因为丁瑜的话而迟疑,他冷漠地说道:“丁家大逆不道,妄图造反,实难宽恕,立毙。”说着,刀尖毫不留情地往丁瑜身上一送。

丁瑜连忙大叫道:“沈歆!”

原本已经送到他后心的刀顿时顿住了,靖王伸出一只手掐住他的脖子,这个姿势,只要他手上稍微用力,就能立刻把丁瑜的喉咙捏碎。

原本正在和人打斗的沈彦卓也听见了他的话,顿时从战场抽身,来到他面前。

丁瑜轻轻舒了一口气,靖王却扼住了他的脖子,将这口气生生截断在他喉咙里。

“说,你­干­了什么?”

丁瑜咳了两声,开口道:“靖王何必这么无情,想来淑贵妃如果知道你弑舅,恐怕会伤心的。”

靖王的手下用了些力气:“母妃如果知道你做的这些事,应该会更伤心的。”

丁瑜抽动了一下嘴角,努力转头,想要看一眼靖王此时的表情,但是他的喉咙被扼住,让他根本什么都看不见。耳边是震耳欲聋的叫喊声,其中大多都是丁家的儿郎。

整整一万人呐,还有他的两个弟弟。

他最想不明白的是靖王,明明这件事是他先找上门来的,丁家虽说也曾动过这个念头,可是如今虽说不是盛世,但也不是乱世。丁家就算抢到了皇位又怎么样呢,不照样还是坐不稳。

所以无论皇上怎么对他们,他们也只能生生受着。要不是靖王来找他们商讨夺位的事情,他们也不会生起这个心思。怎么现在却也是靖王倒打一耙呢?

丁家是靖王的外家,要是没了丁家,靖王的势力同样会被削减不少,到底为什么,靖王要这么对丁家呢?

难道他……知道了当年的事情?

丁瑜感觉到脖子上的手渐渐收紧,有点喘不过气来,他只好哽咽一声,开口说道:“我说!”

靖王微微松了松手,丁瑜咳了两声,道:“镇北侯,你对自己的女儿如此喜爱,想来一定在她身边留下了什么后手吧,我派去的人已经把你大女儿他们都抓了起来,只要我死了,他们就会给我陪葬。”

他们……不用说也知道,肯定是蒋氏沈绍珩他们了。

沈彦卓眼里冒出一丝怒火,他攥紧了手中的剑,谨防自己一时冲动,把面前的人给斩于剑下。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他的命现在还不能取。

沈彦卓和靖王两人对视了一眼,最后靖王做了一个手势,随后他带着丁瑜往镇北侯府赶去。

%%%%%%%%

不知道什么时候,鲜血将卵石路都给染的猩红。

落梅四个受了重伤,沈歆命令她们退到一边,然后和靖王派来保护她的那些人一起,死死守住卵石路。

沈歆也受了伤,她的胳膊上被人划了一剑,不过不碍事,她还能提得起软剑。

可是她明白,她也快要到山穷水尽的时候了。对面那些人身手,倒也不是多高明,可是偏偏十分适合缠斗,这么长时间下来,他们越打越顺手了起来,沈歆这边的人倒都没了什么力气。

靖王派来的人才是真正的身手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却不愿拼尽全力,倒像是跟对面在耗时间一样。

沈歆往远处看了一眼,黑沉沉的天幕下,不知道从哪里吹来了一阵晚风,晚风里携着一阵香气,让人恨不得溺毙其中。

她似乎有些明白,这些人不愿拼尽全力,把那群黑衣人直接剿灭的原因了。

她收回目光,退后一步,她需要休息一阵,否则这么下去,肯定会被一点点耗尽力气。

一个脸上带着黑纱的女人同样后退一步,挡在她身前。

“这么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沈歆自言自语地感慨道。

那个面上蒙黑纱的女人用没有感情的声音说道:“等天亮就结束了。”

沈歆没想到她会回答,看了她的背影一眼,不再说话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长啸,靖王的那些手下全都一顿,接着往天边看去。

沈歆也听出来了,这是靖王的声音,他来了?

要结束了吗?

沈歆也看向天边,那些黑衣人像是也感觉到任务将要失败一样,攻势顿时猛烈了许多。

靖王派的那些人不再藏拙,两三下就留下了一地的尸体。等到最后一个黑衣人躺倒地上了,天边也出现了一个身影。

的确是靖王,他手中还提着一个人,度极快地来到沈歆身边。他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眼沈歆,见她无事了,表情才松懈些许。

就在这个时候,沈歆却听见一阵破风声。

那声音在风中渐渐变得尖锐起来,隐隐带着一股誓死向前的味道。

沈歆来不及转身去看,就要提醒靖王,但靖王比她还先听见声音,他一把拦住沈歆的腰,带着她往天上飞去,然后将手里提着的人往破空声来处扔了过去。

沈歆这时才看见那一抹雪白的剑光,在深夜中,这剑光尤其明显。

剑光并没有如沈歆所想的那样,将靖王扔出去的人拦腰斩断,而是在空中划出了一个明显的弧度,绕了一圈,再次往他们两人袭来。

把持着剑光的同样是一个黑衣人,但是他和那些黑衣人又略有些不同,他脸上还带着一个面罩,而且他身上的夜行衣比起那些黑衣人的来,看上去不是一个档次的。

靖王因为还抱着沈歆,所以只能闪避,不能反击,他的目光凝了凝,随后空着的右手做了一个手势。

随后,靖王携着沈歆,往那剑光上撞了过去。

在离剑光不到三米的地方,靖王突然折转了身形,与此同时,他的两个手下纷纷跃了起来,往那道剑光上撞了过去。

瞬息时间,沈歆和靖王已经处在了众人的保护之中。

她突然现,刚才靖王扔出去的那个人不见了。按理来说,就算那个人没有死,那也应该是摔到地上,绝不可能凭空消失啊。

沈歆皱眉看了一眼周围,确定的确没有那个人之后,在靖王耳边开口道:“靖王,那个你扔出去的人,他不见了。”

听见沈歆的话,靖王的眉毛拧了起来,他刚才的注意力全都放在剑光上了,没注意,居然把丁瑜给放跑了。

如果丁瑜跑了,那可就麻烦了。

...

( 沈歆看见靖王的表情,知道他肯定是遇见了什么棘手的事情,又不知道他究竟遇见了什么,只好暗暗担心。

那道剑光见一击不中,沈歆两人又被保护了起来,他再也没有得手的机会,所以只好远遁而去。

随着他一起离开的,还有几个潜伏了整整一夜的身影。

沈歆蹙起眉,她原本就是察觉到了有人埋伏,所以说理解靖王手下不作为的事情,但是没想到居然埋伏了这么多人,还有一个身手不下于靖王的高手。

如果这些人的目标是她,那她现在早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今天到底生了什么了?

城外的一座宅子里,黑暗中突然传出一阵脚步声,接着,一个人摔到在地上,他竭力忍住呻吟声,只浅浅地闷哼一声。

一个灯笼照在他脸上,他警惕地看了一眼,低声道:“谁?”

“救你的人。”

%%%%%%%%%

那一天的事情沈歆最后从靖王口中一一得知,又听闻皇上因为靖王弄丢了丁瑜的事情,狠狠地惩罚了他一顿。

淑贵妃只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在皇上面前一通哀求,又因为两位皇子的面子,所以她什么事都没有,只是皇上还是下令,让她在自己的宫殿里好好休养,没事不要出去乱跑。

这也就是禁足了,不过比起丁家来,这样的下场也好太多了。

还有萍老夫人一伙,算是被拿住了把柄,又没了丁家这后盾,所以也不敢再造次。

丁家的事情像是一阵风刮过,京城里的气氛更加平静起来,转眼间,到了沈歆出嫁的日子。

虽然说上辈子已经经历过一会,可是当沈歆再次披上嫁衣,她还是忍不住如同一个新嫁娘一样,心慌无措,双颊泛红。

这一次,她不再如同上辈子那样,视将要嫁的靖王如同豺狼虎豹,对未来更多的是忧虑而不是憧憬。

唯有两情相悦,方知其中滋味。

开脸,亲迎,沈绍珩给靖王出了几道难题,他也带了一些学子助阵,但是他们又哪里敢怎么为难靖王,只出了两题就让他顺利过去。

靖王投桃报李,一个给了一个大红包。

十里红妆巡游,一路到了靖王府。拜了天地入洞房,沈歆坐在洞房中才出了一口气,这时一个声音开口说道:“歆儿,你终于嫁给皇兄了啊!”

沈歆听的清楚,这时朵沁郡主的声音。

她一笑,开口道:“朵沁郡主也来了啊。”

朵沁郡主笑道:“这样的大日子,我自然要来,还有高阳姐姐她们也来了。”

沈歆也感觉到了,原本还空荡荡的房间,随着朵沁郡主进来,渐渐填满了人。进来的都是一些天之骄女,虽说皇家不比民间,但尽管如此,该有的东西一样都不少。

一个慵懒的女声说道:“靖王结婚,确实好大的排场。”

接着是那灵清公主的声音:“弄出这样的声势,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心虚呢。”

高阳公主冷哼了一声:“不愿意在这里呆着就出去。”

今儿大喜的日子,怎么能让她在这里搅了喜庆。

有高阳公主在,沈歆是不用说话的,她正听着,却看见盖头下出现了一张脸,是朵沁郡主,她朝沈歆怒了努嘴。

沈歆翘了翘嘴角,将一直拿在手里的苹果塞给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里的人来来去去,沈歆终于等到那个同样穿着一身红的人。

盖头掀开,露出来沈歆一张被映红了的脸来,朱­唇­美目,真真仙人儿。

靖王再也把持不住,吻了上去。听见这个声音,丁瑜的表情顿时变了,他试着转头,却感觉到抵在背后的剑刃已经刺破了他的衣裳。

“靖王?”他有些怀疑,“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靖王,属下可是为了您办事的啊。”

丁瑜的确聪明,在这样的局势下,仍旧可以说出这种话来。一方面为自己争辩,另一方面也是在给靖王下套。

如果靖王信了他的话,自然是皆大欢喜,如果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个局,那他的话已经在皇上心中留下了一个梗。

靖王没有因为丁瑜的话而迟疑,他冷漠地说道:“丁家大逆不道,妄图造反,实难宽恕,立毙。”说着,刀尖毫不留情地往丁瑜身上一送。

丁瑜连忙大叫道:“沈歆!”

原本已经送到他后心的刀顿时顿住了,靖王伸出一只手掐住他的脖子,这个姿势,只要他手上稍微用力,就能立刻把丁瑜的喉咙捏碎。

原本正在和人打斗的沈彦卓也听见了他的话,顿时从战场抽身,来到他面前。

丁瑜轻轻舒了一口气,靖王却扼住了他的脖子,将这口气生生截断在他喉咙里。

“说,你­干­了什么?”

丁瑜咳了两声,开口道:“靖王何必这么无情,想来淑贵妃如果知道你弑舅,恐怕会伤心的。”

靖王的手下用了些力气:“母妃如果知道你做的这些事,应该会更伤心的。”

丁瑜抽动了一下嘴角,努力转头,想要看一眼靖王此时的表情,但是他的喉咙被扼住,让他根本什么都看不见。耳边是震耳欲聋的叫喊声,其中大多都是丁家的儿郎。

整整一万人呐,还有他的两个弟弟。

他最想不明白的是靖王,明明这件事是他先找上门来的,丁家虽说也曾动过这个念头,可是如今虽说不是盛世,但也不是乱世。丁家就算抢到了皇位又怎么样呢,不照样还是坐不稳。

所以无论皇上怎么对他们,他们也只能生生受着。要不是靖王来找他们商讨夺位的事情,他们也不会生起这个心思。怎么现在却也是靖王倒打一耙呢?

丁家是靖王的外家,要是没了丁家,靖王的势力同样会被削减不少,到底为什么,靖王要这么对丁家呢?

难道他……知道了当年的事情?

丁瑜感觉到脖子上的手渐渐收紧,有点喘不过气来,他只好哽咽一声,开口说道:“我说!”

靖王微微松了松手,丁瑜咳了两声,道:“镇北侯,你对自己的女儿如此喜爱,想来一定在她身边留下了什么后手吧,我派去的人已经把你大女儿他们都抓了起来,只要我死了,他们就会给我陪葬。”

他们……不用说也知道,肯定是蒋氏沈绍珩他们了。

沈彦卓眼里冒出一丝怒火,他攥紧了手中的剑,谨防自己一时冲动,把面前的人给斩于剑下。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他的命现在还不能取。

沈彦卓和靖王两人对视了一眼,最后靖王做了一个手势,随后他带着丁瑜往镇北侯府赶去。

%%%%%%%%

不知道什么时候,鲜血将卵石路都给染的猩红。

落梅四个受了重伤,沈歆命令她们退到一边,然后和靖王派来保护她的那些人一起,死死守住卵石路。 ...

沈歆也受了伤,她的胳膊上被人划了一剑,不过不碍事,她还能提得起软剑。

可是她明白,她也快要到山穷水尽的时候了。对面那些人身手,倒也不是多高明,可是偏偏十分适合缠斗,这么长时间下来,他们越打越顺手了起来,沈歆这边的人倒都没了什么力气。

如今虽说不是盛世,但也不是乱世。丁家就算抢到了皇位又怎么样呢,不照样还是坐不稳。

所以无论皇上怎么对他们,他们也只能生生受着。要不是靖王来找他们商讨夺位的事情,他们也不会生起这个心思。怎么现在却也是靖王倒打一耙呢?

丁家是靖王的外家,要是没了丁家,靖王的势力同样会被削减不少,到底为什么,靖王要这么对丁家呢?

难道他……知道了当年的事情?

丁瑜感觉到脖子上的手渐渐收紧,有点喘不过气来,他只好哽咽一声,开口说道:“我说!”

靖王微微松了松手,丁瑜咳了两声,道:“镇北侯,你对自己的女儿如此喜爱,想来一定在她身边留下了什么后手吧,我派去的人已经把你大女儿他们都抓了起来,只要我死了,他们就会给我陪葬。”

他们……不用说也知道,肯定是蒋氏沈绍珩他们了。

沈彦卓眼里冒出一丝怒火,他攥紧了手中的剑,谨防自己一时冲动,把面前的人给斩于剑下。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他的命现在还不能取。

沈彦卓和靖王两人对视了一眼,最后靖王做了一个手势,随后他带着丁瑜往镇北侯府赶去。

%%%%%%%%

不知道什么时候,鲜血将卵石路都给染的猩红。

落梅四个受了重伤,沈歆命令她们退到一边,然后和靖王派来保护她的那些人一起,死死守住卵石路。

沈歆也受了伤,她的胳膊上被人划了一剑,不过不碍事,她还能提得起软剑。

可是她明白,她也快要到山穷水尽的时候了。对面那些人身手,倒也不是多高明,可是偏偏十分适合缠斗,这么长时间下来,他们越打越顺手了起来,沈歆这边的人倒都没了什么力气。

霸道病娇爱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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