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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书网 > 龙城飞将 > 第七十二章

第七十二章

沉默之中此人的声音显得异常突兀,众人都拿眼去看他,坞堡里的人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自然认得此人,乃是村里的一个破落户,姓马,叫马六,穷的地无半垄田,靠给崔家雇农为生。众人均大惊失『­色­』,心想:“这马六是傻了不成,怎么竟敢跟黄巾反贼顶嘴?唉,只怕是活不成了。”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众人却想不到,这个马六却是吴珉等人特意安排的托,道理不辨不明,她们需要人出言反对,为了找一个合适的人,她们可是花了血本,出了五百钱,相当于一头羊的价格了。

许云道:“这位大叔说的听来似乎不错,我不去借钱,自然就不会成为人家的奴隶。可是,大家想想,我们为什么会去借钱?”

马六配合的道:“因为活不下去了。”

“那为什么会活不下去?”许云继续引诱。

“年成不好,东家催租,官府收赋收税,交不起,只好借高利贷,还不上,就卖地、卖房子,甚至卖身为奴。”

“年成不好,官府和官府的帮凶还『逼』着大家要赋要税要租,这不是往死里『逼』着大伙儿吗?既然官府不管我们百姓的死活,这样的官府,我们该不该造它的反?反是死,不反也是死,我们为什么要束手待毙?”

听到这里,台地下的人群才听出来一点味道来,这女娃子说的也有道理,如果官府不受赋税,大家的日子都好过,可是,有不收赋税的官府吗?马六代表大家又把这句疑问问了出来。

许云激昂的道:“有,我们扬威军就是活不下去的穷人自己组成的军队,我们的军队里每一个人都是穷人,我们的目的就是****这个只知道吃我们穷人的­肉­、喝我们穷人的血的腐败的官府,然后由我们自己穷人自己来组成新的、为我们穷人自己打算的官府。官府皇帝污蔑我们是邪教反贼,不错,我们就是要造皇帝的反,因为不****他,我们就没有活路。乡亲们,今天你们还有一口饭吃。似乎还可以活下去,不愿意造反,我们理解,但是你们要想一想,我们都是一样地大汉百姓,既然我们被『逼』反了,那么,轮到你们活不下去的一天还会远吗?”

说着。她从架子上拔起一支火把,道:“乡亲们放心,既然我们大家都是穷人,那么我们就不会伤害你们,相反,我们是来帮助大伙儿的。这些契约我会一把火替大家烧了,至少,以后崔家的人就不能再说你们是他的奴隶。欠了他多少钱。”

台底下的虽然还是没有人说话,但每个人的表情都明显的激动起来,眼神中带着渴望,死死地看着那箱子里的契约。

“不,你们不能这么做。这些都是我们世代辛苦攒下来的财产……”崔家行列里有人忍不住出声呐喊。

李晓迈步登上高台,哼了一声,道:“你们世代攒下来的?恐怕是你们和官府勾结从老百姓手里抢夺过来的吧?”他大声道:“你们崔家读书人多,当官的也多。那我问你们,你们当官拿多少俸禄?要吃要喝还要摆排场,靠这些俸禄你们攒的下这份家业吗?”

崔玠不屑的反驳道:“李将军,你这些鼓动人心地反言都收起来吧,在下承认,当初买田买地或许价钱并不公道,但我们也不是白拿,也是两相情愿出了钱的。如果地主不卖,难道我们还能强迫他按手印吗?我们是士子,不用纳税,钱财积累的自然要比寻常人家要快,此乃自古之理。将军要杀我等收买人心,那便下刀就是,但是不要故意歪曲事实,公道自在人心。”

“不错。公道自在人心。”李晓厉声大喝:“朝廷皇帝需要你们这些士子来帮他治理天下。管理百姓,所以不用你们缴税。而你们则倚靠皇帝的权威来制定种种有利于你们的法律,盘剥百姓,你们这些士子可以说是和皇帝小儿一个鼻孔出气,狼狈为『­奸­』!什么是公道?大汉朝地法律从根上就不公道,因为它维护的是皇帝,是你们士子,不是我们这些草民百姓。我请问崔士子,你所指的公道是什么?是你们制定的大汉律,还是人心?”

崔玠脸『­色­』大变,做为世家子弟,他做了一辈子学问,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士子、朝廷、皇帝这三者之间地关系,这是一门高深的学问,是只有皇族、贵族、士子才能去探讨去研究的深奥的学问。别看皇帝高高在上,其实整个朝廷的次序都是掌握在他们这些世家大阀的手里,他们才是朝廷的支柱,是他们这些贵族士子在一手支撑着这个朝廷,统治这个天下的只能是士子,皇帝说白了只不过是天下最大地一个家族罢了。可是,这样的认识一向是只控制在门阀世家的统治者手里的,对普通人、甚至是寒门士子来说,这都是一个禁区,不容触碰,崔玠没料到,在今天——此刻——此时,这一层面纱竟被人一把扯下,赤『­祼­』『­祼­』的呈现在被他们视为鱼­肉­的愚民面前,他张口结舌,无言以对,因为他一时找不出有力的词语去反驳。

台底下的百姓却是嗡地一声,交头接耳起来,李晓地话带给他们的是直指人心地震撼,一些天经地义的东西在他们的心中开始摇摇欲坠。甚至是四周的扬威军士兵,他们也在沉思,在体味,在某些人的心中,突然惊喜的发现自己似乎已经触『摸』到了为之奋斗流血牺牲的方向,朝那个方向前进,就算是死,也无所畏惧。

“『乱』臣贼子,『乱』臣贼子!目无君父,目无君父!”崔玠按捺不住了,他必须要反驳,不能让这个人再胡言『乱』语下去蛊『惑』人心了,人的心就像一道堤坝,只要裂开一个口子,就不好收拾了。而且,他很有自信,他平常对人不薄,修桥补路,乐善好施,远近一带素有贤名,他无需惧怕别人对他品德的指责。

“圣人云,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与人,士子治国,乃国之栋梁,所俸本就取之于民,再加赋税,终抽之于民也。官加赋税与朝廷,民复加赋税与官,赋税与民之轻焉?之重焉?李将军之言,乍听有理,若细思量实大谬也。”意思是官员的俸禄本来就是朝廷从百姓上交的赋税里抽出的,数额是一定的,你说官员的俸禄也要缴税,那朝廷就会相应的增加官员地俸禄。最终这部份增加的赋税还是会落在老百姓的头上,所以这纯粹是多此一举,劳民伤财。

“再者,”他又道:“每逢灾年,朝廷天子必会下旨减税减赋,赈济钱粮,此天子如何不仁德?大汉律视万民众生为一体,违法者皆有律可究。此朝廷如何无纲纪?李将军口口声声说大汉律不公道,倒要试问,其不公之处何在?”

他冷眼看着李晓,做为世家子弟,学问是必修的。引经据典的与人辩论是社交的必备礼仪,他不信凭一个黄巾反贼能在他口若悬河的攻势下从容面对,哪怕是驳的这个人恼羞成怒拔刀杀了自己,那也以足够说明在这场辩论中谁是胜者。谁是败者,只要人心所向,虽死犹荣。

只听李晓朗声道:“崔先生,你这是偷换概念,官员俸禄可不缴税,然官员士子名下地种种敛财之道为何也不缴税?农夫种田要纳税,商人经商要纳税,唯独官员种田经商皆不纳税。两下相较,农夫迟早要卖地为奴,商人迟早要破产,你们这些官员是与民争利,大汉律中有哪一条法律可为百姓张目?”顿了顿,又道:“你说逢灾年皇帝必会仁德的免去我们的赋税,那我倒要问你,这中原前前后后近上万的百姓是被谁『逼』反的?但凡有一口饭吃。纵然有个别人想­阴­谋祸『乱』。会有如许多的人肯舍了身家『­性­』命相随吗?”

闻言,台下坞堡中的百姓眼中不禁皆流『露』出怜悯之『­色­』。看着周围的黄巾军也不怎么仇恨了,一来这支黄巾军纪律尚好,没有滥杀『乱』抢,二来李晓地话也提醒了他们,这些所谓的反贼其实不久前也是和他们一样的农民,只不过人家的遭遇更惨,连饭都没的吃了,不得不反。至于李晓那段官员、商人、百姓之间地话,含义太过深奥,一时半会儿也听不出所以然来,不过似乎听来也是这么个理。

官员不纳税与民争利这个论题是崔玠不敢去碰的,如果连这点特权都没有,那谁还愿意去读圣贤书,去争功名?谁否定这个特权就得罪的是天下所有的士子,连皇帝都不行,更何况他崔玠?只得尴尬地道:“就算是朝廷某些官员『­操­』守不佳,贪了朝廷拨发的赈灾粮,那也不能说天子不仁德啊?此乃是天子受了佞臣的蒙蔽。”

“那这些佞臣污吏是谁提拔上去的?难道还不是皇帝自己?所以我们造皇帝的反,天经地义。我们已经活不下去了,我们等不及天子自己的醒悟,然后杀两个污吏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因为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已经全部饿死了。皇帝没有权力叫我们坐以待毙,谁都没有这个权力,我们老百姓自己可以养的活自己,我们完全不需要这个皇帝在我们头上指手画脚,用着我们上缴地赋税,然后用这些赋税养着官员,养着军队,反过来镇压我们,不准我们反对他,即使我们被活活饿死。”

全场一片安静,所有人包括扬威军在内,每个人都在仔细的听李晓的话,脸上『露』出深思。

崔玠大吼道:“你……你大逆不道,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没有皇上,何来你们这些臣子?君要臣子,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纵然皇上一时被蒙蔽,但你们祖辈俱沐恩与天子脚下,岂可因一时之气就说出如此大怒不到的言语,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好一个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就是因为这句话,我们老百姓被你们愚弄了上千年,用自己种出来的粮食白白养活了你们上千年。”李晓冷笑,大声疾呼:“乡亲们,大家仔细想一想,为什么这些贵族老爷们从来不给大家识字,却又要拼命的给大家灌输这些君君臣臣的狗屁观念呢?他们就是要让我们老百姓觉得,我们应该养活他们,生下来就应该被他们骑在头上。”

李晓抛出又一颗重磅炸弹,这一颗炸弹曾直接炸的蒋家王朝在中国地统治灰飞烟灭。

“有人会说,皇帝是天之子,他统治我们,这天下地土地都是他的,所以我们交赋纳税天经地义,估计还会有人说,我们耕种地主老爷地地,交租子也是天经地义,可是,我要说,这通通是放狗屁!自炎黄尧舜起,就没有皇帝,炎黄尧舜都是底下的部族百姓推举出来为大家解决纠纷,主持公道的,他们不是什么皇帝,只是百姓们的头,是百姓们自己选出来的头。这个世界哪里有什么天子、真龙?如果有,那为什么会改朝换代?为什么夏之后会有商,秦之后会有汉?难道君权神授只是一句屁话?”

他目光炯炯看着台下,高声道:“其实这根本就是这些垄断学问的士子们为了世世代代鱼­肉­我们这些百姓编出来的谎言,这个世上就没有什么天命的皇帝,改朝换代不过是这些贵族世家之间的狗咬狗,重新选一个他们需要的人出来继续统治我们的过程,其目的就是想叫我们不要反抗,任他们『揉』捏,因为一旦我们这些穷人团结起来造反,这些贵族、士子老爷们根本就抵挡不住。他们怕,他们很害怕,所以他们才会编造出种种诸如真龙天子、君权神授、五德始终这些蒙人的学说来欺骗世人,所以我们这些什么都不懂的老百姓就会以为这天下的土地都是皇帝的,我们耕种了就要纳税,所以当我们耕种着原本属于自己,却被皇帝和士子联手抢走的土地时,还要心甘情愿的给这些贵族士子交租。大家想想,如果没有皇帝,我们耕种这片土地需要缴税吗?如果不被皇帝『逼』的没办法,我们会把儿、女、土地、甚至自己卖给这些老爷吗?我们凭着自己双手辛苦开垦出来的土地,凭什么就是皇帝的,最后又变成了贵族士子的?这公平吗?这是谁定的规矩?这些都是皇帝和贵族们硬加在我们头上的规矩!”

崔玠浑身发抖,再不能镇定,几欲瘫倒,没有人比眼前这个人把天底下所谓的次序剖析的更明白了,一旦这番话传了开去,必然是一场风暴,一场席卷天下的风暴,而风暴的中心,就是一直维持着这个次序的贵族士子。他惊恐万分的盯着李晓,心里大叫:“他究竟是什么人?他究竟是什么人?这个人必须要死,必须要死,不然大汉危矣,天下危矣!”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房屋是我们建造的,粮食是我们耕种出来的,而皇帝贵族却一滴汗也没有流,那到底是我们在养活着皇帝贵族,还是皇帝贵族在养活着我们?你们大声告诉我!”

台下的扬威军首先就齐声大喊道:“是我们在养活着皇帝贵族!”

“对,是我们这些老百姓养活着皇帝和贵族。然而当我们老百姓活不下去了,没有钱粮再养活他们,要求他们把应该属于我们的土地还给我们,他们却不答应了,那我们能答应吗?”

这次有部份坞堡的百姓开始在跟着扬威军士兵一起呐喊:“不能!”

“皇帝就是这个世上最大的贪官,他要统治我们,就必须要和这些贵族士子合作,那么,我们还指望皇帝会为我们老百姓说话吗?皇帝不让我们活下去,我们就****这个皇帝,贵族士子要压迫我们,我们就****这些贵族士子,这天底下是咱们穷人多,还是贵族多?连皇帝的军队都是我们这些老百姓组成的,没有我们老百姓,他们能­干­什么?我看他们除了等着饿死,什么­干­不了!”

台下发出一片笑声,一股自豪的情绪渐渐在这些老百姓的脸上洋溢开来。

“现在,我代表扬威军宣布几件事,第一件,就是以前你们和贵族士子订下的契约全部作废!”李晓一挥手,所有的箱子立刻都被投入了一支火把,“我们不承认大汉律,不承认皇帝,不承认这个朝廷,所以一切有关这个旧王朝的法律文约我们通通不承认!”

火光冲天,映照的是台下数千双透着惊喜、兴奋的眸子,没有人生来就愿意做奴隶。这一把火不但烧毁了这些穷人的心结,烧出了未来的希望,而且把他们与扬威军的敌对情绪烧地一­干­二净。

崔府之人却是脸如死灰,契约已毁,以崔族之势,只要能留下这条命,日后倚靠官府之力未尝不能强行重订契约,但如此一来。必将人心尽丧,数十代的根基,毁于一旦。崔玠看着眼前一张张狂热的脸庞,心丧若死,长叹一声:“虎兕出于闸,谁之过焉?”

“第二件事,我宣布,没收崔府全部财产。崔府的财产皆来自与民,故此我们也将还之与民,乡亲们,呆会儿散会后,可以到我们这里来认领回你们原来被崔府********回去的东西。包括钱财、房子和土地……”

台下的反应更热烈了,自古兵过如洗,寻常百姓能保住一条命就不错了,哪里还敢奢望其他?

“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人群中一人高喊。不过,这个却不是宣传队三个女将安排地了。

李晓微笑道:“自然是真的,只要你们拿的出物证,或者找的到人证,我们马上归还。另外,要不回东西的乡亲也不用失望,我们扬威军把崔府的财物粮食公平的分给大家,按人头算。每个人都有份,大家记得来领……”

黄巾军要开仓放振了!还不知道什么叫打土豪、分田地、分浮财的老百姓们直接这么理解李晓地话,皆兴高采烈,一直小心翼翼在掩饰的欢喜之情在脸上也再遮不住了。

台下李睿撇了撇嘴,对身旁的姐姐李秀道:“把缴获都分给他们,那我们不是白辛苦一场了?”

李秀却是用崇拜的眼神一直在目不转瞬的盯着台上李晓地身影,闻言训斥道:“你懂什么,我们不能在此处久留。多余的财物既然带不走。不如分给百姓。你没见大将军一番话,已尽拢人心了吗?而且大将军说的多好啊。这世上根本就没有真龙天子,皇帝和官吏贵族都是我们养活的,我们一直在受他们地欺骗,我怎么原来就没想到呢?”

古时起义,喊的口号除了“均贫富”是共同的目标外,还有一个口号就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在造反者的心中,王侯将相还是应该有的,王权还是至高无上的,只不过这主人是该轮一轮了。而李晓的言论则彻底打破了这个局限,超越了这个时代的认识,一般来说,中间过程上还少了思想、经济、科技和全民素质上地积累,量变了才会产生质变,而李晓却试图首先在思想上进行突破,这是李晓唯一可以拿出来和整个封建王朝进行抗衡的手段。

“……我们扬威军是穷人的军队,我们的宗旨就是解救天下所有的穷人,让穷人都过上好日子。今天,我们打下崔家庄,解救了大家,还俘虏了这些平日里骑在大家头上的贵族老爷,”李晓手一指台下的崔府男丁,道:“大家有冤报冤,有仇报仇,我们替大家做主,当场判案,凡是证据确凿,身上欠了大家人命的,一律砍头。现在,大家可以伸冤。”

全场地目光瞬时都聚集在台下那一列崔府男丁地身上,灼热的目光令他们全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不敢直视。崔玠喃喃道:“好手段,好手段,分财杀人,如此一来,一庄民众与叛匪皆上了同一条船,已不得不反。”

死一般的沉默,没有人出头,人群中有人嘴巴张了张,但看看四周,最终还是忍了回去。李晓早料到会有这种情况,中国的百姓从来就是这么坚忍,且打小就信奉“不做出头鸟”这个至理名言,当下目视吴珉,吴珉则瞪着马六,示意他来出头,拿了钱就要办事。

马六咬了咬牙,一个是拿了钱不得不办事,另一个则是李晓的话让他产生了共鸣,他忽然间发现以前似乎是白活了,稀里糊涂被人欺负了一辈子,居然还认为是天经地义,今天,他就要亲手找回自己的尊严。他分开人中走了出来,振臂道:“我有冤屈要诉。”

李晓放缓神情,和蔼的道:“请说,不管是什么冤屈。只要是证实了,我们一定为你做主!”

马六大声道:“我姐姐一家死的冤,我想将军大人为我找出凶手,为我姐姐伸冤,将杀人者绳之以法。”

“难道还要破案?这三个女人都办的什么事?”李晓郁闷的想,这个时候哪还有时间破什么案子,应该找一些证据最确凿的案子来审理以便达到快速诱发民众地ji情才对嘛!但人家既然开口就不能不理了,道:“别着急。慢慢来,你先把案情说了。”

马六的案子很简单,还是五、六年前的事了,他有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姐,一年恰逢灾年,丈夫又死了,马六的姐姐无奈,先卖了田。半年后仍是活不下去,没办法,只得把自己和十一岁的女儿一起卖入了崔家。不想马氏颇有几分姿『­色­』,崔家有人惦记上了,一日『­性­』发。竟将这母女二人同时玷污了,母女二人受不得这等污辱,上吊自尽。汉时虽也曾颁布过保护奴婢的律法,但面对崔家的强势。得知消息地马六又能如何,只得忍了。况且,当时女人在社会上地位不高,被家主玩弄或是强令陪客人侍寝是被视作很平常的事,根本容不得女子反抗,只有逆来顺受一途,若不是崔家那人所为实在是令那母女二人蒙羞,以当时的社会风气。母女也未必会萌生死志。

“……虽是私奴,但亦受律法保护,此乃光武朝起便有明文。我姐姐一家死的冤屈,还望将军大人为小人做主。”想到相依为命的姐姐,马六不禁放声大哭。

李晓脸『­色­』铁青,道:“那个人是谁,把他指出来。”

马六上前就从崔家男丁中纠出一人,询问后李晓才得知此人是崔玠的弟弟崔秉。不过也不能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啊。李晓问道:“马六。可有人证?”

马六把希冀的目光投向人群,人群里有人在用鼓励和热切的眼光回应着他。有地人却在闪躲。马六不管三七二十一,从人群中拽出一个三十余岁的男子,道:“老牛,这事当年你可是亲眼所见,也是你亲口告诉我的,现在你可要为我作证啊。”

那男子拼命的想往人群里钻,偏又被马六抓紧了又走不了,见扬威军士兵过来把自己拦住,只得跺了跺脚,道:“罢了,罢了,今日被你马六给害死了。”

在扬威军士兵的“邀请”下,那个老牛被推到台前,李晓问道:“证人请向大家自报姓名?你如何得以目睹当日所发生地案情?”

那老牛道:“小人无姓,乃是弃儿,从小被百家养大,因伺候牲畜最拿手,故此人人唤小人老牛。马六的姐姐惨死那天,小人正把崔府的牛羊赶回圈去,因入府内欲寻相识的家丁去喝两杯酒,所以恰巧就看见了此事……”

李晓不待他说完,道:“你敢发誓你所言俱为事实?”

老牛道:“敢。”

“把崔秉推出去,斩!”李晓立时喝令,现在就是要立威开个好头,有证人肯出来就好,哪怕你是做伪证也认了。

崔秉大恐,大喊大叫。崔玠不忍,状起胆子喝道:“慢着,按大汉律,就算『逼』死奴婢也不犯死罪,可赎以金钱,李将军既然不肯担滥杀之名,欲循律法,又如何不遵律法?”

李晓冷笑道:“杀人偿命,这才是公正地律法,我只循此天理,大汉律不公正,自然不遵,”

不容分说,手一挥,执法队刀口落下,人头落地。

“我有冤!”

“我有冤,大人!”

鲜血和暴力彻底的击溃了人群心底的防线,人群开始汹涌,愤怒的眼神几乎可以融化站在台前一排的崔家贵族,崔玠恐惧的闭上了双眼。

此刻,天『­色­』已明。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最后,除了一向洁身自好的崔玠,崔家大小除女人和十六岁以下男丁外,尽皆被斩,李晓亲手发动的第一场唤起被统治阶级向统治阶级的进行清算的革命运动胜利落下了帏幕。

不过随之而来胜利的后果也让他颇为头痛,除了实在走不动的,崔家庄所有的人都表示要跟着扬威军一起走,也是迫于无奈,人杀了,仇报了,财分了,冷静下来的人群开始害怕随之而来官府的报复了。当然,其中也有不少是自愿的,其中以无牵无挂的青壮最多,他们被李晓彻底鼓起了血『­性­』,宁愿和扬威军一起去拼命,一起去****皇帝贵族,为自己以后寻找一条出路,也不愿意像他们的长辈一样,在懦弱和屈辱中等待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就结束的生命。

如果有了一个像样的根据地,来投奔的人自然越多越好,李晓就怕不够,但是现在处是在敌人的重围之中,要时刻准备长途行军甚至是强行军,本来带着一堆老弱『­妇­』孺就拖累了速度,再加上一群,那还怎么打仗?可是既然愿意投奔,还不能不管,否则以后传了开去,这么一支不负责任的军队人家怎么看你?士气正受到鼓舞的军队怎么看自己这个统帅?以后同样的工作还怎么展开?

一边是关系着部队现在的生存,一边是关系着军队以后的发展,这道两难的选择题着实为难了李晓。此时李晓突然想到了三国最著名的赵云当阳大战,除了赵子龙在曹营杀了个七进七出是这一战最大的噱头看点外,还有一件备受世人关注的事,就是刘备新野撤退的时候该不该携带大批影响行军速度的平民。后世有人说这是刘备仁德,还有人说这是刘备的假仁德,意在收买人心,既可以用百姓抵挡曹军地追兵。又可以以百姓的名义诈开襄阳城门,李晓也为此难辩真伪,直到此刻相同的事情轮到自己头上,才发现假仁德也好,真仁德也好,当时的刘备一定没有第二个选择。和自己一样,刘备面对的是现在和将来的两难,谁不知道兵贵神速?可是你现在抛下百姓逃命了。军心、民心尽丧,以后还怎么带兵?丧失的人心还怎么挽回?而且至少有一点刘备还是值得称道的,那就是他冒着危险始终和大部队一起走,没有像诸葛亮一样一个人先开溜,有统帅地风范,所以能在百折之中崛起也不足为怪了。

抛开这件事不说,还有一大堆需要善后的事务在等着李晓,伤员的救治。战利品的分配,群众工作的展开,转移前的准备,斥候传来的敌情分析,以及新入伙成员的具体安排等等等等。无一不需要李晓去统筹发令,李晓亲自『­操­』刀进行了一次革命宣传教育回来后,连觉也没时间睡,红着眼睛就开始陷入了繁忙之中。

“看来是要抓紧时间把部队正规化一下了。该成立地班子一个也不能少,不然三头六臂也忙不完啊!”李晓边处理手头的事情边大发感慨。以前他当兵的时候最高职务是临时担任新兵的格斗教官,退伍后最大的官是保安部经理,不管是客串哪一个角『­色­』,手下打顶带着百把号人,什么时候数千人地吃喝拉撒轮的到他来『­操­』心?又没经验,想不焦头烂额也不行。

这时那个撒出去切断崔家庄和清河县交通消息的百人队派人来报,共抓到七个趁『乱』逃出去的庄丁。县城依然和往常一样开放,没有动静。李晓接到情报沉思,清河县亦是郡治(相当于省会城市地意思),手头上的兵力不会差了,估计至少也能纠集四、五千左右,去掉留守兵力,也有三、四千,自己这帮乌合之众是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住的。必须在官府反应过来前撤离这个危险地带。不过也不用慌。现在还没动静,说明官府还对崔家庄的失陷懵然无知。哪怕他现在已经知道了,等他集结兵力(没几个时辰拿不下来),制定计划(文官不懂,必须等武将接到命令后再做出相应的作战计划),再出兵进剿(中间有二十里的积雪道路),估计一个白天已经过去了,天黑前官兵就得宿营吃饭,中间留给自己的时间也还宽裕,那种趁夜奔袭的事例只会在­精­锐部队地身上发生,一般的郡国兵没这种素质,也没这种胆量。

现在最重要的是缴获物资的转移这件头等重事,必须要在转移前落实好,五千人要吃饭,所以一粒粮食也不能拉下。想到这里,李晓再也坐不住,带了亲兵往崔家的粮仓而去。粮仓由扬威军后营的辎重队接手,所有缴获也必须上缴到辎重队,然后再统一分配,其中李晓出人意料的任命李睿的姐姐李秀为辎重队队率,女人为一军之主,确实出乎很多人地意料,不过青壮俱被抽到前营,后营尽是老弱『­妇­』孺,在没有竞争对手地情况下,这项任命也没有遇到太大的阻力。

一路上遇到地人都恭敬的向李晓行礼,退到路边,让开道路。高台上那个慷慨激昂、杀伐决断的身影给整个崔家庄的人都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这个人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说到了穷人的心里头,每一句听来都那么令人解气,每一句都无不是自开天辟地以来闻所未闻,偏又发人深省,至少现在崔家庄的人都知道,这个扬威大将军立场确实是站在老百姓这一头的,是真的为穷人好,而且也说话算数,在从崔府领回自己祖辈流传下来的值钱东西,在分到了暖和的衣服和大把的粮食后,整个崔家庄的人都陷入了对扬威军的狂热爱戴和支持,理所当然,这份狂热爱戴的中心,就是李晓这个扬威大将军。

李晓也没有架子,一路微笑着和认识不认识的人打着招呼。来到库房,只见人喊马嘶,身影穿梭,现场异常忙碌,数百个人在挥汗如雨的往外腾空着仓库,李秀指挥着人把搬出来的东西分门别类装上马车和牛车。李晓走到她身后。笑道:“李队率,天黑之间把东西搬完,有把握吗?”

“呀,是大将军!”李秀回头看见是李晓站在自己身后,顿时晕生双颊,惊喜不已,道:“大将军,粮食太多了。天黑之前只怕搬不完。”

李晓道:“要不我再给你多调一点人来。”

李秀摇头,无奈的道:“门就那么大,来再多的人也没用,而且我把崔家庄所有的牛、马车都搜刮来了,只有五十多辆,也装不完。大将军,要不我们把剩下地全部分发给百姓吧?”

“不行。”李晓略一思索,断然拒绝。“百姓手里已经有粮,再增加负担必然影响行军速度,不能为了一点粮食把整支部队都赔进去。”

“那……前营还硬拉走了三十多匹马,大将军能不能下令要他们把马还给我?有了这三十多匹马,这些粮食大概就可以搬完了。”李秀变相告着状。央求着李晓。如狼似虎的前营活生生从她手里硬抢走了三十多匹好马,把她这个辎重队主管心痛的要死。

李晓哈哈大笑,道:“那三十多匹可是战马,不是拉车的驽马。哪能用来拉车?斥候的力量必须加强,三十多匹马我都嫌少了,一匹我都不能给你。”

李秀跺脚不允:“那我就没办法完成你的军令了。”

“没有斥候及时准确的情报,万一我们中了埋伏,人都保不住,你拉走再多的粮食又有什么用,不是白费地力气?”李晓安抚道:“能拿多少拿多少,实在不行就算了。够我们能走到太行山就行,现在行军速度为第一,其他都是次要的。再说,只要有人,还怕没粮食吗?天下间所有的贵族门阀都是我们的粮仓!”

“我说不过大将军。”李秀咬着嘴­唇­,眉尖微蹙,道:“那走之前我们一把火把这里烧了,总之也不能便宜了官兵。”

“不能烧。不能烧。”

李晓大摇其头。不明白为什么造反者总是爱放火,顺眼不顺眼的通通都是一把火烧了。难道他们不明白这些建筑也是花了心血造的,统治者和被统治者都同样可以享用,而且还省了日后重建的财力、物力、人力?估计要不是长城是石头建的,实在是烧不了,后世之人就只能在废墟里寻找长城地旧址了。这大概就是理智的造反者和没理智的造反者之间的区别了,有理智的造反者如历代开国帝王,除非是必要地烧杀行为,他们已经把天下的财物看成是自己的了,所以会尽量保存;而没理智的造反者压根就没有统一天下地意识,他们的目的就是生存和发泄,所以农民起义军军纪大都不好,以至很快就丧失了民心,最后招致失败。

“为什么不能烧,难道留给官兵吗?”李秀很奇怪。

“就是留给官兵也不能烧。”李晓叹了一口气,道:“你可以想办法把粮食埋起来,或者是在粮食里掺杂大量的砂土,再或者­干­脆就抛洒在雪地上,总之不让官兵能立刻得到这批粮食食用,拖延他们的时间就行了。粮食都是百姓们辛苦种出来的,官府多了这一笔粮食,也许百姓就会少交纳一点粮食,给百姓们一点喘息的机会吧。”

李秀凛遵,同时也很惭愧,自己就是一个老百姓,收获粮食的辛苦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这里面饱含着农夫多少汗水,多少心血啊,平时发现地上掉了一粒米自己也非捡起来不可,刚才怎么就会想着把这么多粮食烧了呢?

就在李秀惭愧地时候,一个斥候飞马来报,清河县已关城门,崔家庄失陷的消息终于传出去了。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再给你增调一百人,给你两个时辰,把一切布置好。两个时辰之后,全军准时出发,不得有误。”李晓正式对李秀发布了军令。

“喏。”李秀接令,随即疑『惑』的道:“将军,两个时辰后天就黑了,也走吗?”

“就是天上下刀子都得走。对了,给我腾出至少五辆空车,留给伤员和走不动的老人孩子。我再到宣传队走走,让他们动员一下,看是不是多发老百姓一些钱财,让他们去投靠亲友,或者去异地谋生,减轻我们的行军负担。”

“五辆空车?”李秀面『露』难『­色­』。

“记住,人比钱财重要,尽量多带粮食,钱财可以扔掉,带着也是累赘,这个时候也买不来粮食。”看李秀的表情还是有点舍不得,李晓也没工夫去解释劝导做工作了,农民小家子意识也不是一天两天能改的了的,当下用生硬的语气道:“这是军令,立即执行。”

“喏。”李秀不情愿的应了一声。

“不要站在你辎重队队率的职务上看,把眼光放长远一点,把自己当成整支黄巾军大大帅,想想看,现在该怎么做?”

点了她一句,李晓拔腿就走了,两个时辰,他还有很多事情等着要处理,没时间在这里耗着。

如李晓所料,官兵大约在黄昏之前终于赶到了崔家庄,这个集结速度和行军速度,对于普通的郡国兵来说,素质应该还算不错的了,这应该归功于前一段时间张纯、张举闹的起义,给这些郡国兵经历了实战的机会。

远远看见坞堡城墙上矗立的身影,带兵都尉派出了斥候。然后开始安营扎寨,天黑攻城无疑是不明智的,而且会招致士兵地怨言。没多久,斥候来报,发现堡后有大量杂『乱』的脚印,贼人有可能撤离了。

撤了?可坞堡上明明还有士兵啊,难道是留下的断后部队?都尉犯疑了,是追?是留?追。敌情不明,兵力不知,自己就三千人马,去掉空额两千多,全力追击的话就把后背留给了敌军;分兵追击的话,那两头兵力都薄弱了,谁知道这是不是黄巾反贼的诱敌之计,等着自己分兵。然后集结优势兵力吃掉自己一路。

思索了半天,拿定主意,还是要稳,稳字当头,夺回崔家坞堡就是到手的功劳。何必去冒险?

休息了一夜,吃罢早饭,官兵整队来到坞堡之下。先是****覆盖『­射­』击,然后攻击营架着梯子一拥而上。城头上没有丝毫动静,连微弱的抵抗也没有。爬进城头地士兵越来越多,接着堡门大开,大队官军开入堡中,收复失地,从头至尾就像一场教科书似的攻城战。

都尉骑着马,­阴­沉着脸听着手下的报告,城头上的士兵是穿着衣服的假人。堡内空无一人,叛军已遁,明白自己已上了反贼的当。不过接下来的报告就叫他眼中­精­光大亮,堡内空地上到处洒落着粮食和铜钱,官兵们忙着抢钱,不听约束,甚至还有拔刀相向之事,形势混『乱』。已然收拾不住了。都尉大怒。叫道:“这些财物都是崔家的,命令全部上缴。谁敢私藏,杀无赦。”心想:“都给你们抢光了,那老爷我辛辛苦苦地带兵出来­干­什么?”

堡内并不是没有人,李晓把崔家的人绑了扔在府中,官兵一到,自然解救。崔玠乃是名士,又是崔族中人,便是太守见了也要礼让三分,都尉对他不敢怠慢,得报之后忙过来相见。

崔玠见了他,只是摇头叹气,都尉安慰了几句,然后对那些迫害崔家的黄巾反贼破口大骂,并表示一定会把崔家的财物奉还,只是其中不知被黄巾反贼掳了多少,想完璧归赵是不大可能了,先为自己的贪污行为留出借口。

“钱财小事,身外之物不足道,当今之急是请都尉大人立刻整顿兵马,追击叛军,务必将其一举歼灭,不使其漏网一人,否则其祸无穷啊!”

崔玠忧心如焚,对他这种人来说,钱财私仇其实都不放在眼里,没有什么比维持世家阶层对天下地统治权力更为重要的事了。朝廷上的政权更迭他不怕,因为换来换去,不论哪一个当皇帝,最终还是离不开他们贵族世家的支持;一般地被统治阶层造反他不怕,这些泥腿子大字不识一个,只是为了吃上一口饭才拼命,只要给他们一口饭吃,采取分化瓦解的手段,没有镇压不下去的;唯有眼前这支军队,他们竟然有了自己的政治主张,而且完全****了士子们世代勾勒出来的权力组成结构,这种造反者才是最可怕的,一旦让这种学说流传出去,对世家门阀天下的统治将是颠覆『­性­』的,为了保住既存地次序,这支军队必须消灭在襁褓之中。

崔玠急,可都尉不急,打仗打的是士气,不把钱财收拢好,每个人都分点,包括自己在内,谁还愿意去拼命?故此不管崔玠怎么催促,都尉都纹丝不动,以种种借口来推托,直到天黑。天黑了理所当然就不能出兵了,所以只好休息,都尉向崔玠告辞,心里念着怎么去分配收缴上来的财物了。

第二天,得了钱财的官兵士气高涨,带着崔家大小的殷切企盼,情绪高昂的上路了。贼兵实力不强,只千把人左右,且扶老携幼,行军速度不快,桩桩件件从崔家人嘴里得来的好消息严重刺激了官兵立功的心切。都尉拿了人钱财,自然就要与人消灾了,一路上马鞭甩地“啪啪”响,只是催促快步前进。

连追了三天,官兵们疲惫不堪,但路上已然连续看到倒毙僵硬地尸体和抛弃的物事,其中甚至还包括粮食财帛。都尉大喜,高喝道:“兄弟们加把劲,贼人也已经支持不住了。贼人携带财帛甚多,只要追上,就是大大地一笔财富,想发财的快啊!”

财帛动人心,赤『­祼­』『­祼­』的鼓动下,官兵前进的速度果然快了许多。

当夜宿营,就在官兵们还在做梦想着发财的时候,杀声四起,黄巾军出人意料的发起了夜袭。官兵们三天急行军,没有得到休息,黄巾军却是以逸待劳,一方是惊惶失措,一方是破釜沉舟,有备算无备,官兵大败,四散溃逃。

天亮,打扫战场,缴获无数,领兵都尉被活擒,押到李晓面前。此人既贪爱钱财,自然怕死,不用拷打,是有问必答。当李晓得知这一仗击溃的竟是清河郡的主力部队,郡治只剩下不到五百官兵看守,而且还得去掉空额后,一个更大胆的计划便在心里形成了。

清河郡一郡之地没了可以野战的机动部队,那岂不是说在袁绍反应过来调集兵力围剿之前,整个清河郡都可以任我驰骋?这一仗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才打的,不打就迟早会被官兵追上歼灭,没想到官兵的战斗力竟然差到了极点,这么不经打,那么由此可以推断,守城的五百兵基本上就是摆设,只要行动迅速,应该可以拿下。拿下清河好处很多,最主要的一条是可以收集到大量的牛马,提高部队的行军速度,和确实保障部队的后勤,现在李晓最头痛的不是部队孤立无援、深陷重围的处境,而是机动速度,有了速度什么都好办。

“李睿何在?”想到此处,李晓当即下达了命令。

“喏!”李睿出列,大声回答。

李晓目视着他,神情严肃,道:“我把所有的马给你,大概三百多匹,你带足人,给我在溃兵逃回清河之前夺下清河。怎么样,有没有这个胆子接这个令?”昨夜一战缴获两百多匹马,其中战马一百多匹,其余是拉车的驽马,驽马虽然不能作战,不过骑着赶路还是可以的,加上手里的一百多匹马,总数接近在四百左右。

李睿被李晓一激,脸『­色­』涨的通红,吼道:“接令!”转身接令就要走。

“等等,”李晓叫住他,道:“去搜集官兵的军装穿上,再把这个都尉带去,看能不能用上。”

李睿顿时明白了,大喜,道:“多谢将军提醒。”

“记得派战马先行,截杀骑马逃走的官兵。打仗多动动脑子,不要蛮­干­,去吧。”李晓不放心,又叮嘱了一句,“这一仗打的就是出其不意,如果敌军有了防备,就不要打了,退回来。”

“喏!”

看着近三百多匹马卷起风雪远去,李晓大叫道:“整队!整队!”

当即下令,留下前营七百青壮看着一千多俘虏,和后营一起彻底打扫完战场后再向清河慢行,他则亲自带五百­精­锐紧跟在骑兵后面,向清河方向急行。

来时步行三天的路,中间还有老弱『­妇­』孺的拖累,去时快马加鞭,只一天一夜李睿就望见了清河的城头。李睿停下了脚步,等待后队的驽马,他将骑兵分为两队,战马先行,日夜不停,于路截杀逃回清河的官兵,驽马速度跟不上,自组一队后行。见城门如往日一般大开,城头立有官兵的了望哨,城门下稀稀落落有几个百姓在进出,李睿脸上浮现出欣喜的笑容,自己总算是赶在了时间的前头。

等驽马队上来,李睿令他们先藏在林子里,看准了时机再冲锋,他自己则带着战马队押着俘虏的都尉向城门而去。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城头上的哨兵自然远远的就看见了这一支缓缓向清河开进的骑兵,不过骑兵身上的官兵服饰让他们失去了警惕的心理,况且两百不到的人数也很难让人联想到这会是企图夺城的反贼。

“老实点,我们扬威军不杀俘虏,你也是看到的。我们说话算话,只要你这次立了功,允许你和你的家人带着财产离开清河。”李睿低声威胁着那个都尉。

都尉手臂被反绑着,用一件披风遮盖住了,闻言点头苦笑。

出于谨慎和必要程序,守城官兵还是拉起了吊桥,都尉在李睿的挟持下催马来到吊桥前,破口大骂:“上面是哪个王八蛋当值,没看到是本老爷回来了吗?”

“是都尉大人,快放吊桥。”都尉管兵,阖城官兵谁不识得这位上官,赶忙开城迎接。

等先头部队涌进了城门洞口,后续的骑兵忽然拔出刀来,砍断了拉起吊桥的绳索。“杀——”众人齐声呐喊,刀弩齐施,放翻了几十个措手不及的城丁,纵马向里闯去。

“冲!冲啊!”后续的驽马队见前队得手,从树林里冲出,呼啸着直扑城门。

将近四百名骑兵,一千五百只铁蹄,三百多热血男儿的呐喊,清河县霎时间就陷入了混『乱』。

“去郡守府,活捉太守!”

李睿大叫,令都尉带路,三百多骑兵如洪流一般卷入郡守府,将还没弄清怎么回事的清河太守和一众椽吏大小堵在了官衙,全部生擒活捉。

太守被擒,都尉被俘,城内的抵抗顷刻间被瓦解。但是三百多人就想统治一个郡治县城无疑也是十分困难的。李睿假用太守军令,解散了残余的郡兵,同时全城戒严,不准百姓出门,否则杀无赦。骑兵纵马在大街小巷上驰骋,大声宣布着太守的郡令,铁蹄声中,清河城内眨眼间就再也看不到一个人影。家家关门闭户。骑兵重点盯着城内的富户居住区,只要不烧杀掳掠,寻常百姓是不会抵抗地,而大户人家纵然不服,但被禁锢在家中,无法窜联到其他人,孤木难支,也没那个胆子敢闹事。

等李晓带着五百­精­兵赶到支援时。整个清河已在扬威军的掌控之中。李晓听了李睿的汇报,不禁对李睿大加赞赏,这一次奔袭从头至尾可以说的上是一次经典战役,三百骑兵取下郡治县城,前头取城的战术可以说是李晓早已给李睿安排好的。但后来安顿城内治安,消弭反抗的种种手段就连李晓也未必想的出来。

李睿将一个人拉到李晓面前,道:“大将军,这个戒严地命令不是我想出来的。而是他,我可不敢冒领他人的功劳。”

李晓大奇,打量着这个人,貌不惊人,穿的是扬威军普通士卒的军装,若说有什么与常人不同的话,那就是他的肤『­色­』和手指都要比别人要略纤细­嫩­白一点,但这也是和身旁周围手大脚粗的黄巾军比。要是和那些大户人家出来地比,还是显得粗鄙不堪。当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现任何职?”

那人横臂与胸,行了个军礼:“属下宋涛,字元泽,现任前营执法队伍长。”

“你还有字?读过书?”李晓看他的眼光更不同了,古代人的字不是每个人都有的,是读书人行成礼后专门请人或是自己取的,普通地老百姓大字不识。能有个名字就不错了。很多人终其一生都只有个猫啊、狗啊、牛啊的小名。

宋涛道:“属下读过几年私塾,后来家道中落。连饭都吃不上了,就追随大贤良师起义造反。”大贤良师就是黄巾起义的发动者太平道张角的名号,张角早在第一次黄巾起义时就英勇就义,现在扬威军已是第二波黄巾起义了。

“好,好,我们扬威军就缺少读书人,我们不但要打天下,将来还要坐天下,没有知识学问是不行地,一支不识字的军队是愚蠢的军队,是没有前途的军队。”李晓大喜,能在农民起义军中找一个读书识字的人还真不容易,现在整个扬威军识字的人就是李晓和吴珉三个记者,宣传队又少不了三个人,因此想找个能给自己分忧的秘书都找不到,现在简直是捡到一个宝啊,当即道:“执法队你别­干­了,过来给我当主簿怎么样?”

主簿就是李晓给自己安排的军政两用秘书,非领导地亲信骨­干­不能为,从执法队直接提拔到主簿,等于是一步登天。宋涛欣喜不已,伏地拜倒,高声道:“多谢大将军。”

李晓笑着将他扶起,道:“军中不行跪拜之礼,官民平等,元泽忘了我宣布的规矩吗?”又道:“元泽乃是寒门士子,和我们这些泥腿子不一样,若肯投诚官府,说不定还可博得一个前程。跟着我们­干­这种掉脑袋的事,一身文武艺,不能货卖帝王家,就不后悔吗?”

李晓这是诛心之言,宋涛脸『­色­』大变,重又跪倒,指天发誓:“我宋涛愿誓死效忠大将军,若违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元泽误会我了。”李晓没想到宋涛反应这么大,正『­色­』道:“我并无试探元泽之意,只不过是说出了心里话。有道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们的敌人太强大了,不论是在人心向背,还是在兵力、财力的对比,我们都处在弱势,如果有谁想脱离扬威军,投奔官府,都是应有之意。我新颁布的军令元泽也知道,来去自由,绝不强迫,只要不私携兵器,就不算投敌。一时有感而发,元泽不必多心。”

宋涛大声道:“大将军错了。”

“嗯,怎么说?”李晓一愣。

宋涛激动不已,道:“大将军对属下推心置腹,属下也有什么说什么,绝不隐瞒大将军。说实话,属下造反也是迫不得已,能有一口饭吃。谁愿意铤而走险?但自从三日前那一晚有幸聆听将军高论,发聋振聩,属下才真正的明白了自己在­干­什么,自己这辈子应该走什么样的路,若非将军点醒,只怕属下就和众多兄弟一样,混混噩噩地就这样过了这一辈子。大将军,属下可断言。自三日前起,民心已不在朝廷一边,只要我们扬威军所过之处,朝廷威信必将土崩瓦解。朝廷之威,威不过一时,黄巾之弱,亦弱不过一时,只要大将军地军政之令能行达天下。这江山改颜,势所必然。”

“哦,你这么有信心?”李晓微笑,土地和思想上的革命乃是自己地杀招,没想到这个人竟能瞧地如此通彻。看来确实是个人才。

“大将军乃天命之主,属下是对大将军有信心。”宋涛回答的也很漂亮。

“我不是什么天命之主,真正能改变这个天下的是老百姓,你我不过是领导着老百姓去****旧王朝。建立老百姓可以自己做主的新的王朝,说到底,我们自己就是老百姓的一员,这一点你务必有清醒的的认识。”李晓微微叹息,知识份子就是知识份子,有他自己地局限『­性­』,而且还有一定的投机『­性­』,所以后世的新中国成立固然离不开知识份子。但是『毛』『主席』也没忘了对那些知识份子的思想进行改造,不树立为人民服务的思想,重建的天下也不过是陷入另一个覆亡的轮回而已。

宋涛脸上现出心悦诚服之『­色­』,道:“大将军高风亮节,恬冲谦逊,属下敬服。”

有宋涛相助之后,李晓的负担果然减轻了很多,宋涛处理事情井井有条。主次分明。李晓检查了他地工作后,很满意的把后勤这一摊子­干­脆全部扔给宋涛处理。自己跟着宣传队去抓宣传。现在部队最主要的事情就是宣传,扬威军的政治目标要宣传,俘虏政策要宣传,打土豪分田地鼓动群众要宣传,正确的宣传方向是目前地重中之重,而且不能有一丝过火偏差,李晓不亲自看着,怕吴珉三个半桶水把事情搞砸了。

好在有了崔家庄的经验在前,吴珉领导的宣传队好歹有了点经验,没出什么大的差错,在经历了几次对世族大户地公开审判,再来一次均贫富后,基本上清河百姓的拥护对象就是亲人扬威军了。

俘虏政策是李晓抓的重点,这个只有他懂。把俘虏集中起来,找一个身世悲惨的老大爷或老大娘,上台把自己的悲惨经历哭诉一次,以引发广大官兵自身的痛苦回忆,然后再鼓动俘虏自己上去倒苦水,表达的这个吃人世界的痛诉,以引起其他俘虏地共鸣,剩下的事就好办了。宣传队把扬威军的政治目标和远大前景宣传一遍,几句“穷人不打穷人!”“天下穷人是一家!”“穷人自己翻身做主人!”的口号一喊,本来就是穷苦人出身的官兵心里已经把扬威军当作自己的军队了。

整个一套下来,就是赫赫有名的“诉苦运动”,是后世解放军改造俘虏的拿手好戏,没有不灵地,所谓蒋介石地军队反成了他的掘墓人,就是这项政策地功劳。这个时代是半封建半奴隶社会,后世是半封建半殖民地社会,背景相差无几,穷人是一样的穷,压迫是一样的压迫,所以效果是一样的好。当年解放军用诉苦运动改造俘虏兵,速度快的只用一次行军就完成了,路上唠唠家嗑,说说自己的遭遇,引起俘虏的共识,几把泪水一洒,俘虏兵的心已经是『政府』的了,调转枪口打的比某些老兵还凶,可以这么说,新中国的江山就是这些俘虏兵给打下来的。而且自从开展诉苦运动后,野战部队还就爱要俘虏兵,新兵不爱要,因为俘虏兵军事素质好,能打。

俘虏改造完了,就是整训军队。现在的扬威军,除了从曹军和刘军重围里杀出来的八百骨­干­,剩下的都是俘虏兵,比例高达四分之三,没有诉苦运动这项人民军队的法宝,李晓很怀疑究竟有几个人愿意造反到底。

经过点验,扬威军现有兵源三千余人,还有一千多新报名参军的百姓,李晓再次打『乱』建制,建立了一个新的结构。以十人为一班,设正副班长两名,五班为一排,设正副排长两名,五排为一连,设正副连长两名,五连为一营,设正副营长两名,五营为一团,设正副团长两名,扬威军四千余人暂编为三个营,一个执法队,一个亲卫连,一个斥候连,战马悉数拨给斥候、亲卫两个连,两连一队归团部直辖,李晓自任团长。另外排设书记官一名,连以上设书记官两名,相当于后世的指导员一职,专门做士兵的思想工作,职务与军职相当,两个正职领兵牺牲后,为第三第四顺序指挥员,书记官全部由李晓亲自挑选,有越级上奏之权,为李晓掌握士兵和下级军官动态的通道。

此役共收缴战马三百余匹,驽马一千三百余匹,牛五百头,当然其中大部都是世族大户人家的私产。李晓下令征调木匠、铁匠,给予工钱,全军出动一半以上的兵力,砍伐树木,紧急造出了近两千台简易雪橇,不求美观,但求牢固。

七日后,修整完毕的扬威军骑马架车出城,撤离清河。全城百姓几乎倾巢相送,依依不舍,一次轰轰烈烈的打土豪分浮财轻易的就赢得了百姓的支持。

清河郡治的失陷震动了冀州袁绍军事集团,袁绍此时的军队正面临三重压力,北方与辽东公孙瓒对峙,西北方与张燕黑山军激战正酣,东南方屯一支重兵提防刘备,他的手里再也抽不出多余的兵力了,各地郡兵守守城还马马虎虎,拉出去打野战就勉为其难了,清河郡的郡兵覆灭就是前车之鉴。

但是清河郡乃是冀州腹地,任由一支黄巾军在自己的腹地捣『乱』是不可容忍的。在手下沮授的献计下,袁绍请自己的军事同盟曹『­操­』兵压高唐,牵制刘备军不敢妄动,然后从与刘备对峙的边军中抽出一营人马,火速回师清河,进剿黄巾军,攘外必先要安内。而毗邻清河郡的阳平郡、广平郡、渤海郡、安平郡都各自囤积重兵与郡边,堵住这一支黄巾军的逃窜方向,配合边军,将这支黄巾军一举围歼。

然而出乎袁绍的意料,黄巾军动作神速之极,三日后既出清河,入阳平,五日后出阳平,入广平郡,袁绍的铁臂合围,其中一条胳膊还没举起来就被刺穿了。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献帝初平三年,十一月,冬,一支乘坐雪橇和车辆的机动部队行进在冀州广平郡内。

“报——”一个骑兵从这支队伍的后头疾驰而来,赶到中军主帅处,勒马禀道:“大将军,袁军骑兵离后队三营已不足十里。”

听了斥候的飞报,李晓一惊,心道:“总算来了!”这几天斥候回报曾数次与正规官军的斥候接战,李晓便知道有敌军追上来了,斥候间的搏杀就是大战来临前的前兆,当下问道:“有多少人?”

“大约在一曲五百人左右,马不停蹄,来势凶恶。”

“通知三营长吕范了吗?”

“吕营长已率队准备迎敌,特命属下告知将军。”

李晓忖道:“袁军的追兵也不是笨蛋,知道步兵徒步赶不上我军以雪橇行军的速度,所以就专门把骑兵抽出来对我军后卫进行袭扰,想以此来拖住我军。”三营长吕范是李晓从黄巾军骨­干­中提拔的新将领,作战勇猛,意志坚定,但是到底在正规野战中的指挥能力怎么样,谁也没有底,可以说,整支部队,包括李晓在内,都没有指挥大部队作战的经验,一切都在『摸』索学习之中。

“通知一营戒备,二营调头,随我迎敌。”李晓迅即下达命令,他将三个营摆成一条直线,一营为前锋,三营为后卫,二营随中军,保护夹在队伍中间的辎重后营,现在后营遇敌,自然是二营支援,一营负责保护中军。

“亲卫连,弩上弦,随我来!”

李晓大呼。拨转乌锥马,带领两百多名骑兵,向来路飞驰而去。虽然一个营有一千多人的兵力,但敌人是五百骑兵,以步对骑,如果不慎被敌人切入,这一千多人就是骑兵刀下的靶子,甚至败退的队伍还会把中军冲『乱』。从而动摇整支部队的防御,所以李晓不敢大意。

十里的距离,骑兵转瞬既至,在斥候回马传递消息,中军还在集结地时候,后卫三营已和突击的骑兵重重的撞在了一起。

“顶住!顶住!不准后退!”

年轻的三营长吕范脸『­色­』铁青,持刀在枪阵后面督战。敌人骑兵分作两队,一队正面飞『­射­』。牵制住了三营的枪阵不敢移动,一队两百人从侧面切向三营腰肋部,欲将三营阵形切为两段。敌人的骑兵速度太快,吕范根本来不及把正面的长枪连和刀盾连调过来,只有把剩下两个只配备有环首刀的突击连布置在侧翼强顶。

攻陷清河。扬威军地装备已和正规官兵无异,兵械­精­良,但是军事素质和心理与官兵的百战老兵相比还是差的太远。见战场形势不利,骑兵如天雷一般轰隆隆的向自己冲来。一些士兵的脚步在颤抖后退,还没接战,就有崩溃的迹象。

吕范又惊又怒,接连斩了两个转身欲逃的士兵,把阵形强行稳住,吼道:“****连,目标侧翼,放箭!”

一个营五个连。其中两个专门负责冲锋陷阵的突击连,装备地是轻便的环首刀,一个长枪连,一个刀盾连,一个****连,三个连配合,可抵挡敌人骑兵、步兵的集团冲锋。当然,这里面有一个兵力对比的问题。以一个营千余人来抵挡一支五百人的纯骑兵部队。显然有些勉为其难了。

“嗖”

“嗖”

“嗖”

……

厉啸破空,弩箭『乱』飞。密密麻麻地箭支遮掩了青『­色­』的天空,两军未接,****先展现了它的威力。两丛方向不同的箭支在半空中擦身而过,飞向了各自预定地目标。血光迸溅,高声惨呼,战场上特有的景象韵律开始在所有人的耳畔回『荡』。

“『­射­』!『­射­』!”

吕范忘乎所以的高呼,与骑兵相比,步兵唯一的优势就是仗着手中****『­射­』程较远,足下稳定,能多『­射­』两轮箭,而骑兵在冲锋的时候只能『­射­』一箭,『­射­』完后就必须收弓拔刀,因为等你把这个动作完成,战马已经跑完中间的距离,等着你的是近身搏杀了,如果你这个时候还握着****,那还有没有拔刀地机会就难说了。

不断的有骑兵从马上坠下,不管死活,身影都迅速被身后的洪流淹没,骑兵一旦开始冲锋,就没有任何力量能令他们停下来。

相比官兵,三营中箭的人数更多,因为他们的****连只有两百五十把****,而对面的骑兵却有五百把****,而且双方在『­射­』术上的差距似乎比人数上的差距还要大,很多箭都莫名其妙不知道飞到哪去了。

骑兵越来越近,脸上冷漠地表情清晰可辨,三营士兵有部份人承受不了这种沉重地压力,开始转身逃跑,吕范和书记官虽然竭力弹压,但是仍难以阻止这种趋势。吕范红了眼睛,蓦地脱了上衣,『­祼­』着赤膊,大吼道:“兄弟们,后面是我们的亲人,我们逃了,他们怎么办?是男人地就跟我冲,和他们拼了!”他荷荷狂叫,当先一人就对着骑兵冲了上去。

与其任由部队在骑兵的压力下溃散,还不如徒仗一勇冲上去,在集团冲锋的过程中,不但可以壮胆,而且还可以给人带来不惧死亡的麻痹­精­神。三营的书记官都是李晓特意挑选的黄巾骨­干­,不怕死,而且都有亲人死于官兵手下,和朝廷绝无妥协的可能,见状亦奋臂高呼:“弟兄们,冲是死,逃也是死,脑袋掉了碗大个疤。不想再给官府做奴隶的人,跟着我一起前进!”

长官的血勇激起了部下的斗志,很多人都不顾一切呐喊着向前冲去,而正在逃跑的士兵有的停下了脚步,回头迟疑看着冲锋的同袍,有的则面『露』愧『­色­』,重新调头投入了战斗。

骑兵撞上步兵,轰然巨响,马蹄所过之处。血­肉­模糊,不断有被奔马撞飞和践踏的身影,但是也有战马马蹄被斩断,悲嘶着倒下,这是一次死亡冲锋,勇士间的对决,三营以不顾伤亡地硬挺,把骑兵冲锋的势头硬生生的遏制下来。

“放箭!”

随着一声怒吼。一蓬箭雨洒向那队冲锋骑兵的后卫,数十名官兵猝不及防中箭落马。李晓带着亲卫连,及时赶到战场,以旋风之势,从背后给了官兵致命一击。前有悍不畏死的步兵,身后是席卷而来的骑兵,陷入包围的官兵再无斗志,扔下一百多具尸体。打穿步兵的包围圈,汇合外围地主力骑兵,大败而逃。

亲卫连还待追击,李晓急令吹起号角,勒住了部属。官军实力尚在。骑兵机动能力又强,脱离步兵的掩护,万一官军发起反冲锋,反倒要把亲卫连包饺子了。

回头望去。战场上尸横枕藉,遍地红雪,数百具尸体覆盖了这一片苍天大地,未死的士兵还在呻『吟』,无主的战马在仰天悲嘶。吕范满身鲜血淋漓,提着刀踉踉跄跄的来到李晓面前,“扑”的跪倒,悲声道:“属下无能。指挥失当,实无颜面对死去的弟兄,请大将军斩了我以明军法。”

李晓跳下马把他扶起来,脱下外袍给他披上,温言道:“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实力悬殊,非战之罪,吕营长不必自责。况且敌军未能冲破你营地阻击。给中军造成伤害。三营已完成了自己的职责,吕营长何罪之有?我们都不会打仗。只有在战争中学习经验,打一仗进一步。战场就是磨刀石,相信经过这一次恶仗的磨练,再没有什么能吓倒三营的勇士。”

要说做军队的思想工作,有了七年当兵经历地李晓绝对经验丰富,这一番话既有鼓励,又有安慰,还对英勇奋战的将士进行了高度的褒奖。吕范又是惭愧,又是激动,又觉得大将军对自己当真是有知遇之恩,感动之余,不禁放声大哭。

这时中军由键『­妇­』组成的医护队和辎重队赶着牛马车和雪橇飞快地赶了过来,医护队把受伤的士兵一个个抬了上去,并进行简单的包扎,而辎重队则配合三营的士兵打扫战场,将多余的武器收拢一起,同时抓紧时间将死马分解,这些­肉­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浪费的。

突然一声惨叫惊动了李晓,他循声望去,却见一个扬威军士兵正在杀俘,用刀劈死了一个受伤未死的官兵,医护队的人员站在一旁不知所措。李晓怒喝道:“住手!”快步赶了过去。吕范见出了状况,忙跟在李晓地身后。

“为什么杀俘虏?你忘了第三条军规是什么?”李晓的亲卫上前下了那个士兵的刀。

“大……大将军,我们的兄弟死的惨啊!”那个士兵猛的抱头痛哭,旁边的士兵也都红着眼睛低下了头。

“哭什么哭,给我站起来!”李晓一声怒吼。

那个士兵哆嗦了一下,腾的站了起来,立地笔直。

李晓厉声道:“当兵地流血不流泪,那些死去的弟兄希望看到地是我们这些活着的人去继续战斗,去完成他们的梦想,而不是看到你没事在这里流马『尿』!你哭给谁看?你指望官兵会同情你吗?”

那个士兵大声道:“不,大将军,我只是有点伤心,以后……以后不会了。”

李晓放缓了语气,道:“记住你今天说的话,给战友同袍报仇的最好方式是一个接一个的胜仗,直到打出我们穷人的天下,而不是去残杀已经没有抵抗能力的俘虏,杀俘虏谁不会杀,算什么本事?你要知道,官兵也是穷苦人,家里有和我们一样被官府欺压的妻儿老小,在他放下武器的同时,就已经不是敌人,我们应该尽力把他争取过来,我们多一个士兵,朝廷就少一个士兵,这些道理书记官平时没跟你们讲?”

吕范在身边低声道:“大将军,今天营里的书记官基本上都战死沙场了。”

李晓一阵心痛,所有的书记官全部都是扬威军的骨­干­,而且他还特意抽出时间给他们上上课,讲解做为一个书记官平时的工作重点,可以说每一个书记官都是宝,现在一下子去掉了近三分之一,实是现在的扬威军不可弥补的损失。虽然是在一个不属于自己的时空,但经历了一次次的战斗后,飞快适应了战争生活的李晓立刻就把热情倾注在了自己一手缔造的扬威军身上,扬威军的每一次成长都凝结着他的心血。人都是有感情的动物,现在哪怕是突然寻到了开启飞碟的钥匙,李晓都很怀疑自己是不是会立刻离去,如果不是现代的社会还有自己的父母,李晓更乐意现在的生活,在这里,完全感觉不到现代社会的空气中对自己的压抑,那里虽然安宁富足,但远不如兵营和沙场带给自己的刺激。李晓有时候会想,或许战争综合症在自己的身上根本就没有痊愈消失,自己的潜意识里就一直在寻找战争,现在正是得尝所愿,还有什么比这种生活更适合自己呢?

“你叫什么名字?什么职务?”吕范问那个士兵。

“韩冲,现任一连一排二班副班长。”士兵纳闷,营长不是认识自己嘛,怎么还明知故问?

“现在你已经不是副班长了,当普通士兵去,明白了没有?”吕范虎着脸道。

“是。”韩冲垂头丧气。

抢先做出对这个战士的处罚,吕范腆着脸对李晓嘿嘿笑道:“大将军,这个处罚你看够不够,需不需要再加重处理?不过这个小子平时作战挺勇敢的,是个可造之才,现在我们三营伤亡大,缺人手,这样的­精­兵你可不能调走,得给我留几个做种。”

韩冲这才明白营长明着是在处罚自己,实则是在为自己求情。

“你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还能怎么样?叫他在全营面前做一次检查,哦,就是认错的意思,让大家都认真听,吸取这次教训,以后少犯这样的错误。”李晓摇摇头,顺着吕范的意思高举轻落,他本来就没有打算要往死里罚这个士兵,教育一下也就算了。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见将军这么给面子,吕范乐了一下,但随即又不知想起了什么,脸『­色­』­阴­沉了下来,道:“大将军,这次有不少士兵临阵脱逃,这些胆小鬼怎么处理?”

李晓眉头皱了一下,道:“新兵没打过仗,初次接敌胆怯是难免的。第一次,死罪免了,全部贬入后营,与『­妇­』孺编为一组,等把胆子练出来了再编入前营。”

贬入后营,那就是给那些老弱『­妇­』孺戳脊梁骨,人前抬不起头,吕范也觉得这样的处罚比打他们八十大板要解气多了。

正说着,一匹快马从远处驰了过来,来到李晓面前,马上斥候偏腿跳下马,急报:“大将军,官军并未走远,只在离我三十里处便又重新集结掉头,有引兵重犯之势。”

李晓眉头深锁,官兵这一招就颇有点像后世的蒙古军队的作战方法了,仗着马快,就这么不远不近的跟着你,『­骚­』扰你,趁你不备就进行突然打击,直到把你拖垮,看来大汉的骑兵能远逐匈奴,其战斗力为天下之冠可不是说着玩的,从至今大汉虽然衰微,但骑兵战法战术还秉承余烈便可见一版。只是,对这种令人头痛的作战方式,自己该怎么破解呢?李晓陷入沉思。

打扫完战场,天『­色­』已经黑了,扬威军没有再往前走,而是就地扎营。知道周围有一支­阴­魂不散的官军骑兵部队,扬威军不敢大意,把防御范围远远的扩大开来,各种防御工事也尽量做到周密牢固,不给官军以可乘之机。

入夜,战斗还在继续,不过这只是小范围的搏斗。是双方斥候间的拼杀。官军的斥候想接近叛军营地探察虚实,而扬威军的斥候则是奉命阻止敌军的侦察,把敌人从营地周围远远地驱赶开来。激烈但并不引人注目的小『Сhā』曲持续了整整一夜,而且每一天每一刻都将会这样持续下去。斥候就是后世侦察兵的另一种称呼,他们一般都不参与大战,斥候的作战对象就是对方的斥候,探察敌情,阻止对方探察我军军情。这就是斥候存在的目的。所以若论单兵作战能力,通常斥候都为各军之冠,他们『­射­』术­精­良,骑术­精­湛,能打能跑,吃苦耐劳,否则就很难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活着回来。官军地斥候久经战阵,训练有素。而本来就是特种兵出身的李晓对斥候的重视更是远在当世所有人的见识之上,扬威军的斥候大都为李晓特意挑选的山中猎户,­精­通追踪逃逸之法,箭法更是自幼苦练而成,战马也是优先供应最健壮的。狭路相逢,虽很难说谁胜谁负,但是一份份准确及时的敌情通报源源不断地送到李晓的手上,就很能说明其中的成效了。

天明之时。负责拖住叛军脚步的官军骑兵军候听着斥候的回报,和往日一样,一夜地较量下来,官军斥候根本很难接近叛军的营地,除了到处都有叛军斥候神出鬼没的身影出现外,叛军营外滴水不漏的防御工事也阻挡了斥候地脚步,趴在黑乎乎静悄悄的大营外,里面什么也看不见。

“看来这支叛军的首领是一个很难击败的对手。自从军以来,还从来没有看见过把防御组织的这么严密的军队,而且不是一时,追踪了三日,日日如此,一丝不苟,严谨之至,古之名将。其领兵作风也不外如是。”想起这些天斥候口径千篇一律的回报。军候暗自感慨,再想到昨日白天那一场激烈的战斗。叛军悍不畏死地反冲锋,他心底不自禁掠过一丝寒意。

以五百­精­锐骑兵拖住叛军的脚步,当初接到这个命令时他还很不在意,五百对五千,骑对步,百战­精­锐对一群手里刚拿到武器还不大会使的农夫,他甚至认为不必大军接应,光他率领的五百骑兵就能完成这个任务。现在看来,自己委实小觑了这支叛军,白天的一战,可以看得出这支军队确实还没有作战经验,自己可以很轻易的突破对手的防线,可是如果每一个叛军都像昨天那么拼命的话,那估计没等叛军完蛋,自己这五百人就要先拼光了。一支军队能不能打仗、会不会打仗尚在其次,勇猛顽强、宁死不退地战斗作风才是一支军队存在地基础,常言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样不怕死的部队,谁碰上谁头痛,偏偏自己倒霉,啃上了一根硬骨头。

没异常动静就是正常地反应,况且就算叛军想耍什么­阴­谋诡计也不怕,就一个晚上,他们还能玩出什么花样,自己率领的是骑兵,只要见势不妙,大可远遁而去,难道叛军还追的上我不成?想到这里,军候对手下各屯长发令:“全军吃罢早饭,整队出发。这一次不能再像昨天那样蛮­干­了,远远缀着他们,用****袭击他们的尾队和侧翼,直至将他们彻底拖住和击溃。”

这才是正确的骑兵对步兵的战术,敌人若摆开阵形迎战,那自己便达到了拖住敌人脚步的目的;敌人若分兵拒敌,那就可趁机将孤立之敌分作一小口一小口的吃掉,吃完一部,再扑上去重新撕下一块­肉­来,直到把敌人分段分批全部吞光,这是汉军学自草原民族的狼群战术;若敌人不加理睬,那就更愚蠢了,用****就可以像『­射­』猎一样把这五千大军全部『­射­』死,这种情况基本上是不会发生的,不予考虑。骑兵对步兵,首先就立于了不败之地,剩下的就是采用什么样的手段用最小的代价去去获取胜利而已,虽然昨日一战官军的实力十亭中去了两成,但凭将近四百名骑兵的实力还是可『­操­』胜算。见长官定下的战术合乎自己所想,众官兵轰然接令,各自散去督促部下做好战前准备。

风卷雪原,但是一时之间风雪还淹没不了大军席卷而过的痕迹,官军骑兵又来到了昨日的战场,也是昨夜叛军驻扎的营地。叛军已经向前开拔了,远远望去,营地的旧址就像是在一匹纯净洁白的白布上洒下的污秽,临时挖掘绵延营地周围的壕沟和陷马坑,以壕沟为界,里面有密密麻麻的野灶,吃剩遗弃的骨头,取暖过夜的火堆余烬,『乱』七八糟,怎么看怎么像一个垃圾场。

大军驻扎,就是这副模样,官兵们并不奇怪,拨转马头,准备绕过杂『乱』的营地,寻路继续追击。可是,营地内一处情景吸引了官军的眼睛,有人失声大叫道:“军候,那是我们兄弟的尸首!”营地当中,一百多具尸体整整齐齐的在雪地上排成一列,看来叛军并没有掩埋官兵的尸体,而是特意留给了追兵。

“既不掩埋,又不糟蹋,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拖延追兵的脚步?可是掩埋一百多具尸体又能耗我多少时间?”军候念头急转,“莫不是其中有诈?”可是放眼望去,大平原上一览无遗,自己的斥候也散布在大队周围,叛军纵然在远处有埋伏,又如何能奈何自己?

叛军的野战防御工事挖的很标准,能进出营地的只有大营前后特意留出的两条狭窄通道,前一个通道叛军大队出营开拔的痕迹清晰醒目,一道深痕直通远方,不见尽头,那是官军将要追踪的方向,而此刻,大队官兵就站在后营的通道前头,近八百道愤怒且企盼的目光都投向了领兵军候身上。

死者为大,没看到倒也罢了,既看到了,还任由战死同袍的尸体暴尸荒野,对士气的打击是不可估量的,再说也看不出其中有什么危险,军候顺应人心的下达了命令:“把兄弟们的遗体给埋了。”

官军大队纵马进入营地,来到那一列尸首面前,开始下马收捡尸体抬上马背,准备寻找合适的地方埋葬。但就在这时,奇变陡生,在壕沟之前,突然地面向下塌陷了一圈,又『露』出一道壕沟,无数人影从壕沟里探出身来,对准营地内集中的官军骑兵施放早已搭上弦的弓箭。在突如其来的****打击下,官军毫无防备,一轮箭雨下来,顿时伤亡了一百多人。

“上马!上马!撤退!”见叛军竟然在眼皮地下埋伏,军候大惊,同时也终于明白了叛军用尸体把自己引入营地的用意。尸体是叛军用来把官军追兵吸引集中的诱饵,而叛军则在一夜之间,于营内又挖了一道壕沟用以藏兵,在壕沟之上覆以木板,再撒上雪,用树枝扫平痕迹,在周围同样杂『乱』的环境的掩护下无声无息的潜伏下来,企图用大量的****部队围歼钻入包围圈的官军骑兵,而在平原上,步兵想造成这样对骑兵的近距离围歼之势几乎是不可能的。

“撤!”

“撤!”

在静止不动的情况下,骑兵对步兵不占任何优势,骑兵必须拉出去打运动战。残余的官军再顾不得倒地的同袍,冒着如蝗一般的箭雨,飞身上马,向营外奔去。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这一次在敌人眼皮子底下雪地设伏乃是李晓的杰作,其灵感来自于后世抗日战争中八路军一二九师刘伯承部在七亘村同一地点两次设伏日军的经典战例,此战最为杰出、最为人称道就是在心理战上完全大获成功,就是要出人意料,就是要在敌人认为最不可能有埋伏的地方设伏。

想要彻底消灭这一股对部队造成很大威胁的骑兵,就必须设伏,把敌军引入能限制骑兵发挥的既设阵地。以此为目的,在大兵团作战上没有经验,但在心理战上却接受过特训的李晓一手策划了这一次­精­心设计的埋伏。

首先,把野战防御工事的范围扩大,隔开敌军斥候,然后借夜『­色­』掩护,全军出动,紧急挖出了一条环绕营寨的交通沟,挖出的泥土藏在牛马大车上,而车辆上原本乘坐的是身体嬴弱不能见风的小孩『­妇­』孺和伤员,则大部换上扬威军军服,头扎黄巾,换乘雪橇,夹杂在士卒当中,混作主力,『迷』『惑』敌军斥候,主力中的****手和部份­精­锐临时抽出,藏身于沟中设伏;其二,故意把驻地内弄的『乱』七八糟,以掩饰可能『露』出的破绽,在一堆五光十『­色­』的玻璃珠中想一眼分辨出藏匿其中的真正钻石,显然有一定难度;其三,做为军人,李晓很清楚军人的心理底线是什么,因此违心的把官军尸体拿来诱敌,攻敌必救。当然,整个计划中李晓也冒了很大的风险,万一敌军不上当,绕开营寨直接追击扬威军大队,失去指挥和****手掩护的扬威军主力就有可能弄巧成拙,一战而溃。打仗就是敌对双方首领智慧的较量,李晓很幸运的取胜了这一局。

八百多名埋伏在壕沟内的****手在不停的放箭,除弓手外。在每一个弩手地身边,都有两个特地配备专门给他换弩上弦的士兵,弩手只管放箭,上弦的事则交给旁人,这样就大大增加了弩手的效率。本来一个优秀的弩手一分钟最多也只能『­射­』出三箭,扬威军的弩手都是新手,普遍达不到优秀的程度,别说『­射­』术。能在两军对垒中稳定手臂把箭『­射­』出去就已经很不错了。现在能有这么好的练靶机会,距离既近,又有壕沟掩护,官兵连手都还不了,这些新兵蛋子一个个兴奋莫名,把得来不易地箭支毫不吝惜的一支接一支的『­射­』出去,负责换弩的同伴忙的手脚大『乱』。

在强大火力的瞬间打击下,地上眨眼间就躺倒了两百多名官兵。只有一百多名官兵有机会上马向来时方向夺路而逃,遇到危险不能抵敌,则向原路逃跑是人的本能反应。可是,来时的通道已经被三排由长枪组成地拒马给封死了,就在****手发动的同时。长枪手从壕沟内钻出,在包围圈的薄弱方向紧急布置障碍,枪尾驻地,枪身用三根交叉绑在一起的木架托起。枪头高高的斜指天空,一副简易地拒马就制成了。连续布置了三道拒马,当败兵奔到近前时,长枪手已经在布置第四道。

没有丝毫的犹豫,当先的官军骑兵纵马向枪尖上撞去,长枪折断,战马腹部洞穿,悲嘶着轰然倒地。第一排拒马完成它的使命后失效。随后而至地大汉官兵无视生死,踏着前面同袍的尸体前仆后继,继续前进。

第二排拒马失效……

第三排拒马失效……

第四排拒马刚刚布置完成,汉军骑兵用尸体又把它摧毁了,剩余的骑兵沿着同袍用生命撞开的道路,一涌而出,驱散拒马后叛军的长枪兵后,消失在远方。

身后。触目血红。遍地遗尸,三百多具汉军尸体和七、八具黄巾军战士的尸体静静的躺倒在被热血融化的雪水之中。

不知道最后一支箭是由谁『­射­』出地。也不知道第一句呐喊是由谁喊出的,当“我们胜利了”的喊声回『荡』在空中时,同样的喊声随即从千百个喉咙里同时发出,激动的黄巾扬威军士兵爬出壕沟,兴奋的手舞足蹈,接着,“大将军万岁”的呼声又响彻天空。

汉军骑兵威震天下,自霍去病时,便一举奠定了不败神话的基础,哪怕是号称马背民族地草原骑兵,在面对汉军骑兵时,没有三、四倍地兵力也不敢正面交战。现今汉室衰微,但骑兵战力仍为天下之冠,天下莫有匹敌者,西凉骑兵威压大汉西北,幽州公孙瓒的白马义从杀地辽东的各草原民族心惊胆战,恨之入骨,其后还有曹『­操­』千里袭乌桓,虎豹骑威震当世,直到曹魏之后,汉族骑兵才衰弱下去。以四千步兵新军,不是击溃,而是成建制的歼灭一曲完整的五百百战骑兵,漏网之鱼不过三十,可以说的上是战争史上的奇迹,也难怪扬威军会激动的如此忘形。

李晓带着一身污泥站在人群之中,脸『­色­』沉重,却无喜悦之情。身旁的主簿宋涛道:“官兵骑兵被歼,冀州千里之地,左近再无兵力可对我形成威胁,大将军何以不喜反忧?”

李晓叹了一口气,道:“纵然大胜,死的也都是我大汉百姓,我怎么高兴的起来?如果能将他们投入到抵抗外族的侵略当中去,该能起多大的作用啊!”言罢,又是一声叹息。

宋涛闻言一揖到地,道:“今日方知大将军胸怀,宋涛拜服。以属下看来,不谋全局,难谋一域;不谋一世,难谋一时,唯有心怀天下者方能得天下。黄巾有如大将军之谋略者,是我黄巾之福,属下定当竭力报效,以全大将军席卷天下之志。”

李晓心道:“不谋全局,难谋一域,不谋一世,难谋一时,这话怎么听着耳熟,难道现在就有这句名言了?如果没有,那这个宋涛看来是个有战略眼光的人,可堪大用。唉,军中的知识份子太少,以后就是占领了地方也没人会管理,看来要抓紧吸收知识份子加入军队了。只是这个时候的读书人不知能不能接受和草民百姓同等地位的进步思想,如果不能,那只有辛苦吴珉三人,先把教育抓起来了。打他二十年仗,等教育出的下一代新人一批批成长后,扬威军方才有争霸天下的资本。”转念之间,他已经定下了将来的战略,三国时期,争霸战争打了几十年,想来留给自己的时间还是有的。现在的李晓,已完全没有了初来这个时空时急着回去的焦急心态。

“受伤的官兵给他们疗伤,死去的官兵把他们埋了,竖一个大碑,碑上写‘大汉骑兵勇士之墓’的字样,提醒后面的追兵,好让他们把尸体取出来重新厚葬。他们都是真正的军人,每一个人都值得我们尊敬。”李晓下令。

宋涛道:“喏。”

设伏部队大获全胜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前方佯动的大队当中,部队立即停下脚步,辎重队、医护队及一营人马迅速掉头,回去帮助打扫战场。这一场大胜骑兵的战斗缴获的骑兵武器装备丰足,俘获的战马却不多,当场『­射­』死百十匹,重伤不能治愈的百余匹,轻伤百余匹,完好无损的不到三十匹,李晓只求集中最大的火力,不给官兵反击的机会,哪里还会下『­射­』人不『­射­』马这种缩手缩脚的命令?

打扫战场的士兵首先第一件事就是先给轻伤的马拔箭疗伤,照顾的无微不至,像宝贝一般,重伤治疗无望的马则杀死,分解后­肉­块抬上雪橇。马­肉­虽不如猪­肉­、牛­肉­好吃,可也是­肉­食,热量、营养比光喝白粥要好,是现阶段不可多得的宝贵食物。

没了骑兵的袭扰,当世再无一支纯步兵能追上乘坐雪橇行军的军队,三日后,雄伟的太行山东麓已遥遥在望,扬威军主力抵达摩天岭,突然兵围武安。追兵尚在五百里之外,雪地行军,没有七、八天别想到达武安,临近县的郡兵龟缩不出,但求能自保就烧高香了,更别说举兵来援,武安已成孤城。

武安最为吸引李晓的不是他的富足,事实上自战国赵亡后,终汉一朝,成为中原腹地的武安也没成为统治者眼里的重地,不过是一个破败的小县城,李晓知道武安纯粹是因为一个人——武安君白起,秦国大将,中国不世出的名将,历史上指挥赫赫有名的长平之战,坑杀四十万降卒,一战彻底败亡赵国,做为军人,李晓不可能不知道这个名字,而武安就是白起的封地,因此白起的爵位就叫武安君。

不过,李晓不是为了凭吊这位军神前辈而来,再说也没听说白起在武安留下什么名胜古迹,他是想再进山之前再捞一票,打下武安,既可为部队进山掠夺大量物资过冬,而且,武安依太行而建,为进出太行的屏障,李晓以后若欲从这一点兵出太行,就必须占领这个桥头堡,所以,现在就开始打下与官兵争夺武安的基础是非常必要的。

武安不过是一个普通县,士卒不足五百,即便发起全部青壮亦不过千余,众寡悬殊。­精­通特种战的李晓早就先派出­精­锐士卒潜入县内,夜里集中兵力于一点发起强攻,内外呼应下,武安一日便下。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攻下武安,李晓还有一个重要的目的,就是实施土地革命和建立政权。先前虽下清河、崔家乌堡等地,但在敌心腹重地,扬威军势力不能久据的情况下,这样做只能是一个笑话,没有哪个老百姓会和远在天边的军队合作,所以李晓只分浮财,不分土地。

按照普遍的势力划分方法,无非是敌占区、游击区和统治区三种区别,武安正是处于将来斗争的游击区,是敌我双方反复争夺统治权的交战地区,既然扬威军打算把势力的触角延伸到这里,那么武安就具备了以打土豪、分田地这一手段获得民心的基础条件。

还是老办法,抓起土地的所有者——门阀世族,公审之后当众砍头,然后宣布黄巾扬威军武安军『政府』正式成立,并以军『政府』的名义收回门阀世族的土地,按人头重新分配给恢复自由之身的贫、佃农。

宣布完这一重大政策之后,接下来忙碌的就是宣传队和临时从扬威军抽调人员组成的土改工作组了,李晓懒得想名字,直接沿用了当年『政府』已经表明行之有效的那一套,连名称都照搬。『政府』当年的土改工作组也都是大老粗组成,没那么多知识份子,李晓挑选军中的聪明伶俐之士,集中起来亲自给他们上课,把土地分配的原则灌输了一遍。并强调土地分配完成之后,要立即组织农会,农会会长由乡民推选而出,为乡民喉舌,向军『政府』传递工作中的失误,同时也是军『政府』新政下达时的最基层的执行宣传人员,地位虽不显眼,但十分重要。是扬威军与敌军争夺民心时必将发挥极其重要作用的枢纽。这都是后世得来的经验,李晓再三对部署强调。

汉朝的县以下基本权力机构为乡、亭、里,百户为一里,十里为一亭,十亭为一乡,汉高祖刘邦当年就为亭长,是个乡间小官。乡、亭、里就相当后世地镇、乡、村,李晓习惯现代叫法。以军『政府』新政要与旧朝有区别的名义,将镇、乡、村的新式结构强行推行下去,扬威军都是泥腿子,汉朝官员也都被李晓赶走了,因此也没有什么保守人员来反对李晓的意见。镇、乡两级官员有军『政府』指派,村长由农会会长兼任,这样新的权力架构就煌煌而出了。

将土改工作组派下去后,李晓就带执法队开始没日没夜的奔波与乡村田垄之上。监督、检查土改的推行情况。经过调查,李晓发现整个局势与自己预想的差不多,农民对土地地渴望远远超出了对黄巾军是朝廷叛逆的害怕,将全身心都投入到即将到手的命根子——土地当中去,丈量土地。分配土地,和工作组签订土地契约,推选会为自己说话的村长会长,桩桩相类似的事件在武安城外的每一角落里都在发生。其形势就和后世的『政府』领导人民翻身土改轰轰烈烈的情景也差相仿佛。

在整个国家地工业化革命完成之前,当工业带来的经济发展还不能容纳大批的农民之前,土地一直是农民赖以生存的唯一途径,谁能带领他们走上这条途径,谁就是他们的支持者,官府不能给,造反者能给,那么一呼百应地造反就开始了。

中国历代新朝。能真正取得全国农民真心全力支持的唯有『政府』,其他的朝廷权力更迭不过是各方势力轮流坐庄,农民从来就没有真正的翻身作主过,而每每新朝能夺取天下民心也无非是给了农民土地,但是这个土地往往是在天下人口大减,无主土地增多,土地兼并缓和地情况下才给农民的,换句话说。就是把死人的土地分给还没死的人。统治者决不会把支持自己统治的地主豪强的土地拿出去。这样就造成了新朝初期民心大都安定,因为新的统治阶层还有大量的空余土地可以满足胃口。而随着人口增多,中国地国土上再也没有空余的可耕种的土地时,向被统治阶级伸手的土地兼并就开始了。当土地兼并到了一定的尖锐时刻,对立阶级的矛盾冲突就会爆发,然后新的王朝又出现了,中国的土地又一次经历新地分配洗牌,这就是中国为什么百年一『乱』百年一治地原因所在。

但为什么造反者常有,而成功者几稀呢?其中原因,就是没有建立自己巩固的政权,没有建立强有力地根据地。没有根据地支持的造反就是流寇,李自成再英雄,还『逼』死了大明皇帝,成了了新的王朝,但是他没有一个稳固的根据地,没有粮食和兵源的固定补充来源,所以最终还是失败了。刘邦据有关中,朱元璋抢占江南,先建立了自己事实上的统治,并以此为后方徐图天下,所以他们成功了。

但是刘邦、朱元璋等人的成功只能成为李晓的借鉴,却不能引为己用,因为他们的政权是建立在另一群未能窃取朝廷权力的在野士子和地主豪强身上,说到底,这也只不过是权力更迭,对天下的穷苦人而言,压迫是同样的压迫,并没有任何变化。李晓想打破这种换汤不换『药』的变化,否则黄巾起义哪怕是成功了,其成果也必将被藐视农民的士人窃取,不过是一个皇帝取代了另一个皇帝。

至于利用已知的历史知识去抢先搜罗著名军师、猛将的手段,李晓想都没想过,首先,所谓的军师、猛将没那么厉害,是小说给无限夸大了,战阵之上,万箭齐飞,什么猛将碰上也得死,卫青、霍去病算的上是历史上绝对排位前五的名将了,论武勇他们绝敌不过吕布、赵云、关羽等当世虎将,但是谁敢说吕布、赵云打仗能打的过他们两个?战争打的就是后勤、国力和先进的军事理念,前两项不论,在军事理念上,和卫青、霍去病相比,吕布、赵云就是没毕业的学生,卫青是步骑配合、战阵排兵的大师,而霍去病是将骑兵作为单独兵种。运用大纵深、大迂回战略的鼻祖,可以说,我们现在自称汉人,这个汉人地高傲称呼就是他们两个打出来的,否则怎么不自称秦人、赵人什么的?也有把中国人叫做唐人的,但远不如汉这个称呼更深入人心,汉是中国真正称霸亚洲、影响世界的开始,唐只是汉的延续。在份量和意义上差了一筹。

其二,就算那些名人肯来投奔,如果改不了满脑子的士人思想,那他们与农民起义军是绝对难以和平共处的,因为他们在骨子里就瞧不起泥腿子,两个不同阶级地人合作****其中的一个阶级,很难想像这样的事。新中国的成立是借着外部的思『潮』来影响国内知识份子僵化的脑袋,其中最重要的是苏联传来的马列主义。影响了整整两代知识份子,现阶段李晓没那个外部条件,只有自己慢慢来布局,李晓是打过仗见过死人的战士。从来就没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第三,李晓相信名将就产生在寻常的战士之中,没有人是天生的名将,仗打多了。肯动脑子,不莽撞,就是名将。扬威军现在还很弱小,需要正规化和战争地磨练,只要会发现和培养人才,那么中国压根就不缺乏人才,新中国成立的时候那么多元帅、大将、上将,他们当初是小兵的时候。谁知道他们到底是哪个?对人才的认识,李晓和这个时代地人有着不同的挑选方法。

土改进行了七、八天才有了些眉目,大多数的农民已经拿到了土地,在李晓的授意下,土改工作组的推动下,旧的土地持有者已经被一次次反复的公审杀的一­干­二净,连六岁以下地小孩也没有留,在后世中。管这种做法叫过“左”。李晓是故意造成这种杀戮的。武安迟早要被官军占领,如果留下了地主。那么地主就会对抢夺自己土地的农民采用残酷的手段报复,为了不给农民留下这样的顾虑,打击农民的积极『­性­』,巩固人心,李晓狠下心对统治阶级进行了斩草除根。这样即便扬威军暂时撤走,没有地主的刻意报复,官府最多只是收回土地改为国有重新发卖,而不会对分了土地的农民狠下辣手。如此一个给土地,一个收回土地,两下比较,人心地向背已然分明。

在土改进行火热地同时,官军追兵的脚步已越来越临近武安,除了必要地快马斥候,李晓集中了所有的战马,连自己的亲卫连也撤销了,组成了一个新的骑兵营,暂编为两个连,也就五百人左右,其任务就是主动出击,拖住追兵的脚步,武安的土改还需要时间,各级农会和政权还在组建,李晓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

骑兵营的营长一职颇费了李晓的脑筋,因为军中现阶段根本就没有合格的骑兵军官,所谓的骑兵就是会骑马会『­射­』箭而已,真正的骑兵战术没一个人懂。最后,李晓挑选的是自己亲卫连连长张绍,青州人士,黄巾军的骨­干­,武艺超群,也是李晓从战士中提拔出来的,对李晓异常信服。现在的扬威军几乎大部份军官都是李晓提拔上来的,原来的军官在李晓数次整编之后,最多­干­一个排长,连长都没几个,这不是李晓心机太深沉刻薄,而是这样一支农民军队,普遍没有军事素质,如果李晓想推行自己的治军理念,就必须能在军队中有令行禁止的威严,不打『乱』原有的系统,排除­干­扰,就指挥不了这支军队走向辉煌,甚至连生存都难。

原本还有一个可以指挥骑兵,而且已经有出『­色­』表现的人,那就是李睿,在夺取清河一役中,李睿把骑兵的作用发挥到了极至,可说『摸』到了骑兵指挥的门径,可是李睿现在已经是一营的营长,从一个主力营换到一个半残缺营,人家未必乐意,考虑到李睿的想法,李晓还是放弃了这个方案。

“……不要和已经有准备的敌军交战,不要和战斗力强劲的对手交战,我把所有的骑兵都交到你手上了,打完就没了,所以除非必要,千万不要和敌军硬拼。俘虏的口供里说追兵有八千,其中三千是临时拼凑的郡国兵,这三千人是没什么战斗力的,可以打,但是,你们的重点打击对象应该在敌人的运粮队身上。八千多张嘴要吃要喝,这是一笔巨大的消耗,而且袁军没有那么多雪橇,运输能力跟不上,如果你能打掉他部份粮食,那么追兵就没有能力跟我们耗下去,我们ρi股后头的威胁就可以解除。”

武安城外,李晓在送骑兵营出征时,不厌其烦的最后叮嘱着张绍。

“……另外,骑兵在山区里毫无作用,所以完成任务后你们不要进山,就以武安为中心,在平原上发挥骑兵的优势,拖住山外的敌人,不让他们能放心的进剿。武安是我们必须要争夺的县郡,要让老百姓们感觉到我们扬威军的存在,对我们有信心,就只有靠你们骑兵了。我给你临机专断之权,怎么作战,由你说了算。”

临机专断之权那是出征将领所能得到的最大信任了,张绍激动的行了个军礼,道:“大将军,您放心吧,但教我有一口气在,就决不给丢了咱扬威军的脸。等您下山之时,我一定率一个完完整整的骑兵营来迎接您!”

李晓点了点头,回了个军礼,道:“去罢!”

张绍飞身上马,举臂大喝道:“骑兵营,出发!”

五百骑兵排成两列一字队形,轰轰隆隆的直奔远方。李晓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开,直到骑兵营最后一个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才带着张绍硬留下来的一个亲卫班转身回城。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山,还是山,翻过一座,又是一座,李晓踏上山顶,回头而望,脚下长长的队伍犹如一条蟒蛇,在林海雪原之中缓缓穿行。

“报——”

一个斥候手足并用费力的爬上积雪的山顶,飞奔至李晓面前,行礼禀道:“大将军,今日清晨袁军已尾随我军大举进山。”

“哦?这个韩莒子在历史上藉藉无名,没想到『­性­』子倒是急的很啊,居然想一口气把我吞掉。”李晓冷笑一声,道:“官军的兵力是怎么配置的?”

斥候道:“袁军留下两千郡国兵守卫武安,一千郡国兵负责押运粮草,其首领韩莒子亲率五千­精­锐寻我决战。”

宋涛急问道:“压粮的郡国兵和袁军的主力相距多远?”

“衔尾相随。”

“好,再探,务必将敌军兵力行进的每一步变化都及时的送到大将军这里来。”宋涛打发了斥候,神『­色­』中透着轻蔑,对李晓道:“大将军,官兵的优势只在平原战阵之上,如今其弃优势不顾,是自取败亡之道。太行险碍,随处可见,我军只需在山泽深处扼守一处险碍,待其粮尽,自必退军,若是还能出其不意将其粮草烧毁,只怕将这六千人尽数留在山中也大有可能。”

李晓哈哈大笑,道:“两军未接,胜负已在掌中,元泽,仗是给你越打越­精­了。”

宋涛赫然拱手道:“大将军谬赞了,此战全局大将军其实心中早就有数,涛不过是代将军把话说出来而已。”

“元泽过谦了,能一眼看出战事的关键,足见元泽有独到之处啊。”李晓夸奖了一下宋涛,把新任亲卫班班长的小五叫到近前,吩咐他:“去把一营长李睿叫来。”

不一会儿李睿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先立正向李晓行了个礼,道:“李大哥,有什么事?”

宋涛温言眉头一皱,道:“李营长,军阵之上,只有上下级之分,没有私情,你身为军中重将。当为部署表率,带头尊称军职。”

李睿嘿嘿笑道:“习惯了,一时也改不了。”

李晓也笑道:“叫什么不都一样,尊不尊敬也不在嘴上,元泽不必多心。”当下道:“李睿,给你个任务,你觉得能完成就接令,没把握就明说。事关全局成败,勉强不得。”

李睿胸膛一挺,道:“大将军请下令,哪怕豁出这条命去,我眉头都不皱一下。”

“任务完成不了。你死了又有什么用?”李晓先训了他一句,道:“我把斥候连主力给你,你带一个营又一个连,绕到敌军身后去。寻机打它的粮队。六千人的粮草都在粮队手里,带这么多辎重,他们与敌军的主力一定会越拉越远,一有机会,你就发起攻击,把它地粮草全部烧掉。记住,我是叫你有机会就打,没机会就跟着。主要目的是烧粮,不准恋战。”

李睿满不在乎的道:“这算什么难事?大将军,你就等着听我的好消息吧。”

李晓道:“这么简单,我何须这么郑重其事?这只是你任务之一,还有一个任务,就看你的手段了,还记得官兵的骑兵是用什么战术打击我们的吗?”

李睿一愣,答道:“来去如风。用快马利箭趁我不备发起突袭。”

李晓道:“对。就是这个战术,你把敌军的主力给我拖住。不但是拖住他们前进地步伐,还要把他们拖的筋疲力尽,昼夜黑白不分。”

李睿挠了挠头,道:“大将军是令我不但要想办法烧毁敌军的粮草,还要寻机对敌军主力发动攻击?”

“对,不然你一个营还对付不了一千郡国兵吗,我为什么要把斥候连也给你?”李晓道:“斥候连擅长消息机关,埋伏捕俘,你们好好跟人家学习一下。”

李睿咧咧嘴,不屑的道:“大将军,不是我说,斥候连的兄弟个顶个的还行,真要拿出去实打实的『­操­』练,我能打的他们找不到北。我们一营是您说地野战部队,是战场决胜负的主力,学这些不入流的玩意­干­什么?”

“人不大,傲气还不下,这都跟谁学的?”李晓一把『毛』栗子敲在他的头上,敢说侦察兵不入流,这不是把自己也骂进去了?“每支部队有每支部队地特长,这是战争的需要决定的,没有斥候连,你以为靠你们一营就能包打天下?”

“我可没这么说。”李睿『摸』着头,争辩道:“我只是说我们一营也没必要全部去当斥候吧?”

“就是去当斥候!”李晓怒冲冲的道:“你一营本事那么大,怎么不和官军正面去交锋?”

“难道凭斥候就能正面打赢官兵?”李睿也很不服气。

“不错,我手里如果有一千个我心目中标准地斥候,我能叫这六千官兵一个也别想活着走出山区。”想到特种部队在山区里的作用,李晓心里就火热热的,可惜到现在为止,一路上连留给自己练兵的时间也没有。冷冷的道:“别以为斥候的作用只是打探消息,你忘了他们很多人本来就是猎手,猎手最擅长什么?”

“打猎?”

李睿和宋涛都是极聪明的人,同时反应了过来,相顾一视,很为李晓的想法骇然惊异。宋涛道:“大将军是打算用狩猎地方法把敌军的­精­锐一点一点的削弱,然后再一鼓而下?”

“就是这个办法。人多又有何惧,你把他们当成六千头准备宰杀的羊群不就得了,一天杀不完,我们就分十天、二十天杀,总有一天,它的数量要减少到足够我们一次杀完的时候。当然,杀的过程也要很有技巧,不能明着杀。羊头有角,『逼』急了也会顶伤人,我们要每天晚上趁他们不备去杀,杀完落单的,整群地羊也不能放过,可以闹出点响动来让他们睡不了觉。一天两天不睡觉可以,十天半月睡不了觉,就是羊头上地角只怕也软了。”其实这就是当年红军反围剿时的战术。号称把敌人“肥地拖瘦,瘦的拖死”,李晓本来就擅长这种游击战术,信手拈来就是。

“高,实在是高,这正是将骑兵战术巧用到了步兵身上,大将军兵法入神,当真已臻化境。”宋、李二人嘴里突然冒出句后世电影里著名的台词。看着李晓的眼神火热的足以融化金铁。

“明白了就快去!”李晓忍住笑,一脚把李睿踢走,转身向山下行去。

宋涛则抓住了李睿,等李晓走后,­阴­沉着脸。道:“李营长,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你以军职称呼大将军?”

李睿这才有机会埋怨他,道:“对啊,一个称呼而已。你方才跟我那么计较­干­吗?要不是我跟你的关系,我还以为你是在故意给我下绊子。”

“这一个称呼关系着我扬威军地前途命运,你说我要不要跟你计较?”

见宋涛脸『­色­』沉重,李睿莫名其妙,道:“怎么了?”

宋涛道:“你忘了大将军的资历?他不是我们太平道的人,当日将他推上首位是权宜之计,现在眼看着部队越来越大,又脱离了危险。你说会不会有人不服大将军?”

李睿脸『­色­』一变,怒道:“谁敢不服,我杀了他!想想我们当初是什么样,残兵败将,朝不保夕,若不是大将军运筹帷幄带我们突出重围,我们这些人还有命留下来吗?现在想过河拆桥,什么玩意!”

宋涛冷冷的笑着:“总有几个做梦的人。打仗不行。摘桃子却下手快的很。昨日已有人以联络友军的名义去往张燕、余毒、郭太部了,平时打仗拼命看不到人。现在千里迢迢的倒不嫌危险了,你说他们想­干­什么?现在太平道以张燕大帅为主,黑山军又有百万之众,若他们能取得张燕地支持,大将军的帅位就难保了。”

李睿咬牙道:“那些人走的是哪条路线?”

宋涛看了看左右无人,低声道:“别­干­傻事,这种事做不得,万一走漏了风声,你、我丢了『­性­』命事小,连累了大将军,整个部队就完了。现在最重要不是别人,而是我们自己,只要我们军队一条心,只认大将军,就是张燕来了,也没办法。”

李睿连连点头,道:“对,对,我这就去窜联一下部队,你也想办法去联络其他人,谁要有二心,我们就先下手为强,帮大将军除了这个隐患。”

“现在部队军官大多都是大将军一手提拔的,军队的忠心还是可以信任,我仔细查过了,只有几个人不可靠,已经和那几个人暗中有过接触。”宋涛从袖子里『摸』出一张糙黄纸,递给李睿,道:“这几个人是你们一营地,你正好借这次任务想办法……”他手掌笔直的往下一剁。

李睿会意,道:“就这几个,还有没有?”

宋涛道:“各营的名单我已经交给各营长了,要他们都按这个办法处理,大将军不能做的事,自然我们来做。”

李睿瞧了一眼名单,把纸头塞进了嘴里吃下。

“这只是其一,还有其二。打完这一仗后,我们再集合各营长还有书记官好好商量商量,把大将军才是我们扬威军缔造者、只有大将军才能率领我们走向胜利地信念在全军深入宣传一下,要让每一个士兵都记住,他们效忠的对象是大将军,不是别人。大将军不会下这样的命令,这样的事也只有我们自下而上的推动,书记官管着宣传这一块,由他们来策划,各军主官配合,最是恰当不过。”

“嗯,书记官都是大将军新提拔上来的心腹,应该没什么问题。”李睿瞧了宋涛一眼,道:“元泽,想不到你早已胸有成竹。我只是有些奇怪,我与大将军一见如故,情若兄弟,我对大将军死心塌地倒也罢了,为何元泽也不顾教义,死心塌地的保一个外人?”

宋涛神情激昂,道:“我加入太平道三年了,见识过无数首领,却以只在大将军手下做事痛快,且能百战百胜。我不妨把心里话告诉你,我早已认定,若太平道无扬威军,扬威军无大将军,太平道必不久长,只能苟延残喘。大将军是真正能带领我们取得天下之人,是我们的明主,所以我要保他,即便舍弃自己地『­性­』命也要保住大将军。”

李睿沉默了一下,向宋涛恭敬了拱了拱手,快步远去。

古时地广人稀,汉时人口最高峰不过五千万,因此那时的太行山内还鲜有人迹,不像后世,四万万人口,又引进了红薯、南瓜等易种易收的农作物,为了逃避官府征税,人们才纷纷向山里进军。到清末时,中原腹地的几大山脉,如太行山、大别山,还有中国革命首先燃起星星之火的井冈山,山区里已有『政府』的权力机构存在,人口、县城都颇具规模。

太行山北高南低,李晓率军进入的是中部山区,可与占据太行山北端的张燕、南端地余毒和东侧并州地白波三支黄巾军相互呼应,这就是李晓为什么要进军的太行山中路地原因所在。若四支大军能配合得当,一方有难,三方支援,官兵想围剿黄巾军,势比登天还难。而且等站稳脚跟后,依托太行山,三军配合,出兵平原,击败袁绍取下冀州也指日可待。

当然,现在的美好设想还只是停留在计划之中,首先还得站稳脚跟,而要立足太行,首先就得消灭身后的追兵。根据最新捕俘得来的敌情,除去一千战斗力低下的郡国兵,汉军­精­锐在四千五百人上下,本来是五千整人马来剿匪的,不过其中最­精­锐的五百骑兵给李晓歼灭了,这就是为什么敌军督尉统领韩莒子要咬着黄巾军ρi股不放的理由了,不取得一场大胜回去,五百­精­锐骑兵的覆灭没办法向袁绍交代,只有用战场上的胜利才能保住官场上的失败。

“哈哈,太行果然多险地啊!”李晓站在一座陡峭山峰的峰顶,回头俯视,左侧是绝壁断崖,右侧是呈六十度以上的山坡密林,只有正面一条刚刚爬过的羊肠小道,坡度稍缓,但也在三十度以上,是一个易守难攻的绝好阵地。

“八天了,不走了,就在这里和官军决战!”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两日前李晓已得战报,李睿终于觅得机会率奇兵一战击溃袁军后卫压粮的郡国兵,一把火将粮草烧的­干­­干­净净,官兵没了粮草,随身携带之粮最多撑不过六天,算上回程,李晓判定战役的转折点就在这一两天之间。而且不打也不行了,因为有后营的拖累,官军距断后部队只有半天的路程了,再不打,错过有利地形,万一给追上,情况就不可收拾了。

非打不可,四千五百­精­兵,李晓就不打算让他们全身而退。这四千五百人如果回到了平原上,足可敌黄巾军二万以上,只有四千余众青壮的扬威军根本不是对手,只有利用山区复杂地形,凭险据守,大量的消耗掉敌军的主力,日后在太行山才可以站的住脚,不然官军只需守住山道,掐断山上山下的联系,没有山外的支援和物资补充,一支只能在山区里打转的军队是成不了气候的。

必须利用这个机会一战奠定立足根本,哪怕把部队打残了也值得,李晓暗自下定决心。

扬威军本来就是新军,打残了再补充战斗力也差不到哪去,然而官军就不一样了,冀州境内袁绍的­精­兵全在边界上鏖战对峙,每一份力量都弥足珍贵,想要再调五千部队来,无异于剜袁绍的­肉­一般。­精­兵没个一两年训练不出来,百战­精­兵更是要见血,就算强如袁绍、曹『­操­』这样的军事集团手里也最多不超过五万这样的军队,其他的不过是刚拿起武器的农夫。

无论如何要把眼前袁绍手里这一支­精­兵击溃打残,这样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内估计扬威军面对的都不会是强敌,而这段时间则就是扬威军打开局面的大好机会。正如后世井冈山红军趁中原军阀混战内腹空虚地情况下趁机扩大地盘创建中央苏区一样,利用的是敌统治区内的军事半真空状态,等蒋介石最后终于缓过手来,调集大军要围剿。红军气候已成,堪可一战。

主帅决心既下,千军齐动,部队朝一前一右两个防御区展开,开始砍伐树木,扫清视界,同时砍下来的树木又可做为防御工事的主要材料,山区内打仗。木料不用考虑,可就地取材,无疑方便了许多。

后营的老弱『­妇­』孺牵着驮马一个接一个从忙碌的队伍中走过,他们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很多人爬到山顶后一ρi股坐下来任凭旁边地人怎么催促也不愿再走了,他们比官军要早进山两天,就是说在山岭里整整穿行了十天,十天下来。就是壮小伙子也快瘫了,更何况是他们这些身体羸弱的人。可以说,这十天行军,从第四天起,就是死亡行军。每一天都有人倒下了再没起来。

李晓看见这个情况,心里微微发酸,当即硬起心肠,对小五道:“你带亲卫班去把走不动的人扶下山。扶不起的就背,不能让他们聚集在这里影响工事修筑。”

“喏!”

小五带人飞快的上前架起人就走,架不动的就背,不合作的就连骗带吓,山顶上一片怨声载道。有的老头子大叫道:“我们不走了,等着官兵来,要死就死在这里,你们不用管我!”“正是。我们这些老地走不动了,再跟着也是拖累你们,还浪费粮食,就让我们留在这里吧,和你们一起打仗。”

就在这时,宣传队上来了,李晓看见了队伍当中的吴珉,又黑又瘦。已经有多久没有见到吴珉。李晓自己都记不清了。二人虽然在一支军队里,可是李晓忙的要命。部队要不然就是在行军,而一旦停下来就有无数大小事务要等着处理,因此虽然明知牵挂的人就在身边不远的地方,李晓也没有多余地时间去看一看,只有在检查宣传队工作的时候二人才匆匆的照上一面,身边那么多人,连一句热情的话也没有空间来传递。

吴珉看见了李晓,眼睛一亮,紧走了几步,来到他身前。四目相交,相互凝视了一会儿,李晓道:“还撑地住吗?”

吴珉点点头。

“过的惯吗?”

吴珉摇摇头,随即又点了点头。

李晓苦笑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种日子,连自己都适应了好一阵子,更何况是一个来自后世时空娇滴滴的女孩子?顿了一顿,道:“打完这一仗,半年之内估计就没大仗打了,那个时候我陪你去打猎,烤鹿­肉­、熊掌给你吃。”

吴珉眼睛突然红了起来,忽地投到李晓怀里,轻声哭泣。李晓抚着她的背,低声安慰。

宋涛忙把两旁看热闹的军士驱散,喝道:“看什么看,都抓紧时间­干­活去!”心里暗自埋怨李晓,不该在士卒面前流『露』出自己温情的一面,弱化了自己在扬威军中神话一般的地位。

吴珉听到了身旁的动静,『摸』着眼泪不好意思地推开李晓。李晓道:“去鼓动一下后营的老百姓,让他们走快一点,这里马上就会成为战场。”

吴珉当即抹­干­了眼泪,转过身来,已是笑容,带着宣传队里的大姑娘和半大的孩子,很快就把丧失了信心的人们重新把斗志鼓了起来,在相互的鼓励和扶携下,后营很快就通过了山隘。

当袁绍手下韩莒子带着四千多眼睛乌黑的士兵赶到山脚下时,面对的已经是一个粗具模型地防线。山顶上地黄巾军还在不停的修缮工事,韩莒子略略打量了一下地形,就下令进攻。部下一个军官惊道:“督尉大人,敌军已经占据地利之形,大军正面狭窄,侧面坡陡,无法迂回,强攻势必伤亡惨重啊!”

韩莒子冷冷地瞧了那个军官一眼,道:“那以你之见又该如何?是就此退回去,还是跟他们对峙耗下去?他们既然有胆子跟我们正面交手,难道我们堂堂正轨官兵还会怕了这一群农夫不成?”

韩莒子的意见也有很多军官支持,一人道:“我们军粮已经不多了,剩下的只能每天一餐才够支撑我们回去。我们没时间再耗下去了,敌军既然要战,那我们正求之不得,击破当面之敌,可以从叛军手里缴获大量的粮食来供应我们自己。”

商讨来商讨去,最后还是强攻的意见占了上风,韩莒子当即下令,命一千人防备身后烧毁粮草的那支敌军,其余三千多人全部押上,不惜血本,力图一战解决问题。

进攻在官兵的呐喊和****破空声中开始了,黑压压的人头顺着山坡往上涌动。

这一战李晓集中了历次缴获的所有****和箭支,足有****近两千张,箭支在二十万以上,把这些沉重的装备从马背上卸了下来,倒为后营辎重减少了不少负担。李晓没有让人手一张****,很多人不会『­射­』箭,给他一张弓纯粹是浪费箭支,而是采用了伏击官兵骑兵时的战术,****手放箭,身边站两个人专门给他换弩上弦,以提高『­射­』速和官兵的****手对抗。一个山上,一个山下,优劣分明,哪怕官兵的****手『­射­』术水平再高,这上下之间已经拉平了差距。

官兵爬到****的『­射­』程以内,****手没有理会,而是抬高角度,继续和官兵的****手对『­射­』,倒下一个,马上就有人补上空位。这是李晓的严令,不准后退,不准躲闪,就是和官兵的弩手硬拼消耗,这一仗打的就是****手,谁的****手撑到最后,谁就是胜利者,在这种险要的地形上进攻,没有身后****手的远程支持,再多的人也得填在这里。

官兵爬到半山腰……

官兵离山顶已不足八十米……

扬威军****手目标突然转向,角度压低,一轮又一轮又快、又准、又密集的箭雨洒入了官兵的阵形之中。几个士卒挥刀斩断绑缚着滚木的绳索,十几条滚木从山顶轰隆隆的滚落下来,把前排持盾的官兵放倒,把阵形冲『乱』。惨叫声响彻山谷,只一瞬间,首波五百官兵基本上都像只刺猬般趴在了山坡之上,一道道红『­色­』的雪水从他们身下流出,汇集成一道河流,流至山脚下,慢慢的又凝结成一片片红『­色­』的冰块。

韩莒子眼前一黑,险险晕了过去,五百人……五百人眨眼间就没了。

“再攻!再攻!命令****手把叛军的弩手给压下去!”

箭如飞蝗,官兵的****手在看到同袍的惨剧后,眼睛也红了,将阵形前移,拼着『­性­』命和叛军的****手展开对『­射­』,第二次进攻就在****手的对『­射­』中先开始了。

可是结果如出一辙,进攻再次被打了下来,又有四百多官兵血撒战场。只两次进攻,密密麻麻的尸体就把山坡给覆盖了,山脚下,****手伤亡惨重,实力已去其半。

韩莒子瞪着血红的眼睛死死看着山顶,究竟是哪个混蛋想出的战术,不是从进攻开始就用箭一层层的压制进攻的官兵,而是大胆的把官兵全部放至近前三十丈处,然后以滚木破盾牌,再集中全部的****与进攻部队以杀伤,三十丈啊,进攻的官兵连转身逃跑的机会都没有,如果抓到这个人,一定要剥了他的皮。

“收兵。”韩莒子无奈的下达了命令,再想出破解叛军的战术之前,不能再这样攻下去了。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夜晚,韩莒子组织了一支敢死队,准备趁夜突袭。虽然明知山上的叛军对夜袭一定有防备,但顾不了那么多了,夜『­色­』可以很好的掩护部队进攻的队形层次,叛军的****手在夜晚的作用会大大降低,只要能突上山去短兵相接,胜利就已到手,相信训练有素的官兵在­肉­搏战中怎么也不会输给一群农夫。

但是山上时不时滚落而下的一棵棵燃烧的木头让韩莒子目瞪口呆,木头上大概还浇了油脂,所以在雪地里翻滚也不会熄灭,随着滚木所到之处,给视线带来的是光明,驱走的是黑暗,直滚落到山脚,燃烧的滚木才势尽而止。但是这一道一道滚落下来的火光却把官兵企图夜袭的打算毁灭,有滚木为眼睛,再隐蔽的偷袭也会被山上的叛军看的清清楚楚。

韩莒子当然不知道,这是李晓从后世照明弹的用法中联想出来的,没有探照灯,在这种特殊的地形上用燃烧的滚木来代替照明弹效果也不错,反正山上有的是木头,取之不尽,烧上十年八年也烧不完。

“冲啊!杀啊!”

还没等韩莒子从简易版的照明弹中惊醒过来,周围声彻天地的喊杀声如附骨之蛆般又再他的耳畔响起了,韩莒子眉头都没动一下,因为他已经麻木了。这种虚张声势的喊杀声最近几天几乎每天晚上都要例行公事般的来几遍,吵的大伙儿睡不了觉,叛军不是真的想进攻,只是行『­骚­』扰之计,不过你不认真做好防备的话那『­骚­』扰也自然变成了真的突袭。

“不用理会,严加戒备。”韩莒子的军令不变,还是以不变应万变。夜黑林密。在损失了几支冒冒失失深入丛林去寻找匪迹的百人队后,韩莒子再也不敢派人出去送死了,人少是给别人杀,人多叛军早就远遁了,也不会呆在近处等着你杀,人少人多都不济事,只好不理会了。

“大人,前有堵截。后有伏兵,我们又已粮尽,处境堪忧啊,一个不慎,就是全军覆没之局。是战,是走,大人要早早拿定一个主意。”一个军官提醒韩莒子,话中之意却是在劝韩莒子还是退兵为妙。

“再攻一次。晚上拿不下,明天天亮就撤。”韩莒子牙咬地嘎嘎响,瞪着对面黑漆漆的山顶,很不甘心。

“大人,属下愿为先锋。拿不下山头,就死在山上,绝不回来见你。”一个军官慷慨激昂的大吼,今日强攻就以他的部下损失最惨重。所以他也最积极,最不想就此退兵。

“好,子云果然是豪杰之士,如此这一战的成败就全压在子云的肩头上了。”韩莒子上前在那军官肩头上重重一拍。

那军官刚想转身就走,韩莒子道:“等等。”随即喝问道:“仓官何在?”

一个管军粮的小官出列行礼。

韩莒子道:“给我在半个时辰内把全军的饭食烧好,愈时斩首。”

军中缺粮,原本一天只管一顿,现在进攻前管一顿饱饭。那时砸锅卖铁一锤子买卖,不成功地话就只有回军一途了。

袁军当即生火做饭,进攻的意图毫无掩饰的呈现在山顶李晓的眼里。

“看来今夜就是决定胜负的关键了。”李晓喃喃自语,转头对身旁宋涛道:“传令各炊事班,生火做饭,我们也让士兵们吃饱了。对了,还有马­肉­,不要省了。尽量分到每个人碗里都有一块。”冷兵器时代战争打的就是士兵的勇敢和士气。但士兵如果没有体力保证,铁军也会变成面粉军。

山上山下几乎同时开饭。李晓原还打算只在前沿留部份兵力。其余的全部枕戈而睡,保证明天地战斗­精­神,如今看来已经没有必要了,敌人也明白拖的越久就越对自己不利,连明天他们都等不急了。

进攻于子时时分正式开始,官兵全部和带队的长官一样,上身赤『­祼­』,口里咬着刀背,排成整齐的波浪状,手足并用默默的向上攀爬。本来已被热血融化成烂泥一般地山坡经过半夜的狂风劲吹,重新又变得坚硬起来,给攀登带来了便利。

一道火龙跳跃着从山顶上滚下,势不可挡的从进攻的队形里穿过,数十个官兵惨叫着倒下,他们没有死,只不过是被火燎伤,或是被沉重地木头砸伤。此时没有人理会那些受伤的同袍,大队人马阵形不变,坚定不移的向上缓缓移动着。

“官兵上来了!官兵上来了!”山顶上『乱』成一团。

官兵们听着头顶上的响动,心里很是不屑,这就是叛军的素质,简直不堪一击,若不是地形实在是限制了自己的优势,他们有把握一次攻击就能把山顶的防线冲垮。“都怪这该死的地形,它吞噬了多少兄弟地『­性­』命啊!”官兵们心里都愤愤的想。

一支支火把如流星一般从山顶上投掷了下来,近的只扔出二十余丈,远的却扔出三、四十丈,大量的火把铺在山坡上,把官兵的身影彻底的暴『露』在光亮之下。

一棵棵滚木夹风带势从头顶上滚落下来,每一棵滚木几乎都能在密集的队形里砸伤二、三十个人,但这并不是滚木最大地威胁,滚木最大地威胁是搅『乱』进攻的队形,特别是前排地盾手,失去盾牌的掩护,在密如急雨的****下人再多也是­肉­靶子。

“放箭!”

随着前排盾兵的散『乱』,山上****适时的对官兵开始了箭雨洗礼,惨叫连天,一排排的身影栽倒在了地上,那被官兵私底下称作死亡前沿的二十丈距离,没有一个人能踏进去。叛军实在太狡猾了,仗着弩多,居然专门安排两个人给弩兵上弦,在这么快速、密集的****打击下,无法用快跑去缩短距离,只能慢慢爬上去接近防线。那要死多少人才能完成这个目标?

“放箭!放箭!”

同样的呼喝声在官兵的身后响起,官兵的****手借着黑夜的掩护,跟在大队地后面,也冲到了防线之前抵近支援。如果是白天,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机会,叛军的****手会先对他们进行打击,现在他们却成功的用同袍的尸体吸引了叛军的注意力。

山顶上扬威军的****手丝毫没有想到会遭到对手****的突袭,箭支飞来。顿时倒下百余个人,严密地防线瞬时间出现了一个豁口。

“跟我冲!”

见计划成功,带队的官兵首领兴奋的振臂大呼,用刀尖支地,快速的向山顶防线中的空隙处攀爬,身后的官兵蜂拥如蚁,二十丈的死亡距离被突破。

“弓弩手对敌人的****手进行压制,不准退后!刀盾兵、长枪兵出击!”李晓大声下令。在战场上。李晓最重视地就是****兵,其作用往大处看就是炮兵群,小处看就如同后世特种作战里的狙击手,不首先压制对手的炮兵或者是狙击手,任何暴『露』在敌人视线以内的动作都等同送死。

在右侧早已蓄势以待的刀盾兵和长枪兵推开壕沟上抵御箭支地木板。一跃而出,在二营长丁喻的带领下出其不意的出现在冲锋的官兵面前。盾牌护住胸前要害,长枪从盾牌地间隙中透出,居高临下挡住了官兵的攻势。官兵如同一道浪『潮』一般重重的拍在了一堵墙上。墙体只是晃了晃,却没有倒下。

砍倒一个,又补上一个,斩断一支枪杆,面前立刻又多了一个枪头,带队的官兵首领纵然凶狠,左冲右突,顷刻间手刃十余人。但是在结阵而战的叛军面前,他个人的武勇却不能马上就为部队带来胜利。

“三营长。”李晓从高处仔细观察着战场形势,迅速调整着心里的判断,冷静的下令,“你带三个突击连从敌人右侧出击,先打掉他们地****手,然后再分兵包抄前沿那一部敌人的后路,听明白了没有?”

吕范在一旁早就按捺不住。得令飞奔而去。同样。在阵地的左侧又突然从地里冒出一顾扬威军,在正面的激烈战斗吸引了官兵全部注意的时候。他们从山顶一冲而至,旋风般从官兵侧翼卷了进去,先冲垮了结阵而列的****手。

****手不配刀,没有近战能力,一旦给敌人接近,就是任凭宰割的命。官兵的****手总共大约在一千人左右,经过白天地大战损失了约三百余人,这一战为确保胜利,韩莒子听了带队冲锋地部下建议,把五百****手押了上去,潜至阵前展开突袭。这是一个十分冒险的战术,等于是把大炮推到了敌人眼皮子底下开炮,成则一战成功,至于失败,­干­脆就不去想了,要死都死光算了,反正如果不胜,韩莒子估计自己地官也当到头了。

冒险的结果就是五百****兵被李晓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举全歼,只数十个腿脚快的跑下山去,扬威军追之不及。打掉了敌****兵,吕范带队从陷阵的敌军身后杀了上去,阵地前沿两千余人混战到了一起,呐喊声、厮杀声沸腾了所有人的血『液』。

李晓没有去看前沿的厮杀,而是盯着山脚下迅速赶来支援的敌军后一波攻击,大声下令:“弩手望山角度抬高,隔断山坡上的敌军,不让他们投入战场一兵一卒。弓兵自由『­射­』击,目标前沿阵地。”自始至终,李晓都亲自掌握着****手。

弩手机械麻木的上弦放箭,不需要瞄准,望山统一到一个高度,一声令下,就是一团乌云般的箭簇从地上飞出,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形,然后齐刷刷落下,命运各不相同,或是『Сhā』在雪地里,或是『Сhā』在人体上,啖­肉­吮血,与此相伴的,是人类声带里发出的惨叫。望山是撞在弩上的简易瞄准器,高明的弩手可以凭望山瞄准百步之外野兽的脑袋,扬威军的弩手大多还没这么高明,只能齐『­射­』,用覆盖『­射­』击来弥补准头上的差距,五、六百支箭同时『­射­』向一个地方,总能把这一个地方形体超过乌龟的生物杀的­干­­干­净净。

而战场上的神箭手一般都是弓兵,能用弓箭的说明『­射­』箭技术都不差,弩是农耕民族才使用而且可以迅速成军的兵器,草原民族一生都在马背上长大,他们『­射­』猎只使用弓,弓才可以在马背上迅速连『­射­』,威力强大,所以在战场上看见弓兵你一定要小心,因为他们可能一箭就要了你的命。扬威军的弓兵只有一百人不到,经过战场上的损失,只剩五、六十个,但是就是这五、六十个弓兵,却加快了前沿争夺战的胜利。这么近的距离,简直可以百发百中,每一轮『­射­』击,都有五、六十个人倒在了箭下,虽然倒下的人里面可能还有自己人,但相对于战果,没有人在乎这个,冷箭可以迅速瓦解敌军的结阵,没有阵形的敌军一冲就垮,形不成战斗力。

“大将军,我们赢了!我们赢了!”宋涛激动的热泪盈眶,仰天大呼,虽然战斗还在继续,但从吕范出击到歼灭敌****部队的那一刻起,宋涛就知道这一场血战最终以扬威军的大胜而告终。这一场攻防战打的就是****手间的对决,扬威军的仗着弩多地利才在战斗中不落下风,但这是拿人垫出来的,哪怕最终取得胜利也只会是一场惨胜。但是敌军行险,偏偏又给李晓抓住了机会,一举解决了对方的弩兵主力,没有了远程压制,这道山岭对官兵来说,就是再不可能逾越的防线。

李晓还没时间去高兴,前沿还在激战,千余官兵还剩六、七百人在顽强的发起反冲锋,扬威军只有二千人不到,二对一,兵力并不足以形成压倒『­性­』优势,而山下的官兵则冒着箭雨踩着同伴的尸体不顾伤亡的往上冲,想把进攻部队接应下来,或者有可能的话趁势再突破防线,两下相距已越来越近,局面不容乐观。

“小五!”李晓大叫,“你多带几个人,从侧翼绕到战场后头,去叫吕营长放开一道口子,让敌人下山,然后从他们背后发起攻击。听清楚了没有?听清楚了重复一遍。”

小五大声重复了一遍,李晓点头,小五带着人飞奔而去。

“大将军临阵指挥果决,叫人叹服。”宋涛敬佩不已,困兽犹斗,但放它一条生路,它就只想着逃命,而忘记反抗了。这个道理大多数指挥员都明白,但能在战场的瞬息万变之间判断出该用什么战术,这就是名将和庸才的区别了,李晓对战略一窍不通,还在『摸』索之中,但战术上经过几次冷兵器的战斗之后,结合后世的战术观念,俨然已是名将风范。

口子一开,官兵再无斗志,顺着缺口一涌而出。丁喻、吕范随后掩杀,失了魂魄的败兵扔了兵刃,亡命飞奔,『潮』水一般的败兵把半山腰支援上来的队伍都冲散了,整支队伍都被败兵挟裹着从山坡上垮了下来。

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什么叫兵败如山倒,这一夜韩莒子终于品尝到了这一句名言的滋味。

在进攻垮下来的时候,为了防止叛军跟着败军的脚步趁『乱』冲营,他不得已把放在背后防止叛军偷袭的一千人马抽出八百顶到了前营,结果部队刚刚调动到一半,叛军就对背后发起了突袭。那支尾随身旁一直­阴­魂不散叛军有可能会对自己实行『­骚­』扰是早在韩莒子意料之中的,所以他也放了两百的兵力以防万一,按他想,有这两百人足够挡住一时了,但他没有想到的是,身后这支叛军竟然不是小股,而是竟然在千余人之众,兵力之强,大大出乎他的意料,结果防线一冲既垮。

官兵腹背受敌,黑夜之中到处都是响彻天地的喊杀声,不知敌人到底有多少,『乱』军之中加之视线不明,官找不到兵,兵找不到官,士无斗志,数千人都是一个心思,不约而同齐向来时方向夺路而逃,先脱离与敌人的接触再说。

一夜混战,天亮了韩莒子收拢官兵,一点验,四千余人只剩一千五百余众,辎重全失,当下连拔剑自刎的心都有了。刚坐下休息,就听远处有人大叫:“快跑啊,叛军追来了!”喊声就是命令,军心齐动,不待主帅发令,大家竞相拔腿飞奔,韩莒子想挡都挡不住,只好跟着败兵一起跑。前进时不惧生死的军队通常被称为是­精­锐,而于败退中还能组织抵抗反击死战不退的则是铁军,韩莒子还没把部队带到铁军这种程度。

与官兵的惨败相比,扬威军则是获得了一场堪称辉煌的胜利,在兵力大致相等的情况下,一支新成立不久的黄巾军能击败一支百战的汉军野战军团,令人难以想像。就是扬威军自己,在获得胜利后很多士兵地脸上表情都还是僵硬的,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怎么就打赢了呢?

“大将军万岁!大将军万岁!”不知是哪一个人先喊,总之到最后全军都在呐喊,以表达对指挥这场战斗的统帅的敬佩、爱戴、崇拜之情。

李晓当然和大家一样的兴奋,但是他没有去把时间浪费在喜悦之中,他还有后续的战斗要去指挥。留下一个营打扫战场看押俘虏。他亲自率剩下的主力尾随败退地敌军追击,“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毛』『主席』老人家的教导要时刻放心上,落水狗就是要狠打,不能让它有翻身喘息的机会。

扬威军脚步追的快,官兵根本连把溃兵组织一下重新编队的时间都没有,没有组织的溃兵不可能有丝毫的战斗力。只能是一触即溃。数次接战下来,韩莒子身边的官兵已不足八百,而且这个数字还在不断减少,很多人到最后实在跑不动了,或者离开大队窜入山林。或者­干­脆一ρi股坐在路边等着叛军来收容,因为眼前这支黄巾军与众不同,没有杀俘地习惯,他们在冲杀的同时。嘴里还喊着“投降不杀”之类的语言,既然投降不杀,那大伙儿还拼什么命?再说也没力气跑了,辎重全在『乱』军中丢失,连督尉大人都两天没吃饱饭了,来时走了八天,还有三、五天的路,没有吃的怎么走地出去?不如投降。暂时还能保住一条命。

追击战整整持续了四天四夜,到第五天的头上,李晓终于率队把官兵最后一支残余人马追上合围,一百多人,八十多个饿的几乎连刀也举不起来的官兵见逃生无望,在得到叛军保证其生命安全后,当场弃械投降,督尉韩莒子『自杀』。

驻守武安地两千郡国兵在得知入山进剿的部队全军覆没的消息后。连向上请示都没有。立刻弃守武安,不战而逃。结果在离武安八十里处遭到一直游弋在附近的扬威军五百游骑兵的打击。两千余人几乎尽数葬在马蹄之下,只有数百人从战场的缝隙中逃生。李晓整顿部队出山,重新攻占武安。

至此,清河追剿战帏幕终于落下,随着武安的二次陷落,标志着冀州袁绍的腹地内又一支战斗力强劲地军事力量正式宣告成立。

扬威军重新进入武安,武安百姓夹道欢迎,什么事都怕对比,经过两千郡国兵对武安十余日的糟蹋,并强行收回分发到老百姓手里的土地,武安的百姓终于知道还是扬威军好,对老百姓视若亲人。老百姓不识字,但是心里却有一杆称称着好坏,谁是正统谁是叛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到底谁能给老百姓们一条活路?朝廷能给心里就向着朝廷,叛匪能给心里就向着叛匪,什么微言大义,什么礼教大防,那纯粹是吃饱了的人撑的难受捣鼓出来的,饭都没得吃谈那些没用地­干­吗?

高兴地不止是普通的老百姓,甚至还包括武安地商人,因为这支黄巾军对待商人似乎比对待地主要好的多,至少她不『乱』征税,而且不会强行摊派,只要老老实实的按规矩行商纳税,黄巾军并不歧视侮辱他们,哪像官兵,把商人看作是自己的钱袋子,想要就伸手,不给他钱他就给你刀,官兵和土匪唯一的区别,就是身上穿的衣服不同而已,反正都是明抢。

黄巾扬威军再次进城,商人没有逃,他们更欣赏扬威军定下的次序;老百姓高兴,他们在等待军队撑腰帮他们把失去的土地重新拿回来;寒门士子则喜忧参半,因为这支黄巾军并不排斥他们,他们任人唯才,还开了招贤馆,不管是谁,只要有一技之长,甚至是只要你会算术或者识字,你就可以自己上门应召,只需再通过扬威军的主帅面试后,就可以当官,不需要像大汉朝廷一样,踏上宦途必需要世族的保荐,这等于是给了寒门士子一个将所学付诸经世的机会。每一个听到扬威军建立招贤馆消息的寒门士子都在怦然心动,只是,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胆子追随叛匪,因此李晓想出来用招贤馆来招揽人才的招数不见什么效果。

不过李晓也不着急,自己的地盘还小。等地盘大了,给人的信心足了,自然会有大批地人才来投靠。而且汉时的中国,儒家虽然独大,但诸子百家也还有大量的存活空间,人才一抓一大把,不像后世基本都被视作奇『­淫­』技巧,是下作的学派。失去了民众基础,在李晓眼里,只要能把其中一家吃透学­精­了就是人才。兵家学­精­了可以带兵打仗,参谋战略,李晓欢迎;墨家是注重实用的技术学派,是最接近科学技术的古代学派,李晓渴求;法家崇尚以法治国,这是李晓的终极目标。是未来政治制度的基础;道家……有积极地一面,好的吸收,坏的要批判,而且中国的火『药』技术就是起源于道家的炼丹者,火『药』的配方李晓清楚。但是各种材料还需要他们去从一穷二白的化学工业产品中想办法大批的提炼出来;儒家,中国最争执不清地学派,她的积极作用勿庸置疑,中国五千年的文化她占据举足轻重的作用。可以说没有儒家,就没有现在的中国和中国人地哲学,但是后世的儒家为了罢黜百家学派,独霸朝堂,他们故意曲解孔、孟之意,把好好一门学派变成了皇帝贵族维护自己统治的愚民工具,后世中国的衰败与那些不争气地儒家学派也脱不了­干­系,不过汉时的儒家宗义要比明清开创八股文取士之后开明先进多了(宋时儒文武分家。明清更加不堪,连文都开始限制思想,实是中国落后世界百年的根源所在,清朝对文化的摧残更是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中国的失败源于明发明的八股取士,尊严则是在满人手里丢了个­干­净,现在还没找回来),而且礼、乐、『­射­』、御、书、数六艺皆是必学科目。凡有成者堪称文武双全。不像后世的士子,除了两句子曰连算术都不会。因此只要是还没把书读死,还把老百姓地死活当一回事的儒家士子,李晓都当宝贝。

一场大仗的结束,就代表着大量繁杂善后事务的开始,物资的统一点检和分配,伤员安置,俘虏问题,新兵的征召,部队的正规化,军『政府』的人员安排,桩桩件件都得李晓拍板。就在李晓在将原县衙征辟为临时地将军府里忙地不可开交的时候,一个二十多岁地青年将领一大早就一动不动的立在将军府的门口,忐忑不安的等待李晓的召见,他就是扬威军骑兵营的营长张绍。

骑兵营一战歼灭了二千余敌军,按说取得了一场战果不错的胜利,但是从将军身边传出来的消息,将军非但不高兴,而且在接到战报的那一刻脸『­色­』很难看,接下来就是一纸命令,把他从前线招了回来。难道是自己没打好?可是五百对两千,斩首一千六百余众,仗打成这样不错了啊,战机也抓的不错,自己到底什么地方让将军生气了啊?李晓没有向旁边人透『露』,所以张绍也没有一点头绪。

张绍是李晓原来的亲卫连连长,和李晓身边的人都很熟,每当有书办或者是亲卫从将军的办公室里出来,都会无声的向他打一个招呼,张绍郁闷的回礼,顺便悄悄询问一下将军的心情怎么样。回答是还不错,只是此刻太忙了,一时还抽不出时间来召见他,并表示一旦等将军忙完了,一定第一时间替他向将军通禀。张绍咧嘴微笑,说将军忙就不用打扰了,自己等着,反正现在没大仗打,有的是时间。

天『­色­』过午,按照扬威军的一日三餐的新规矩,到了该吃饭的时候了,终于有人来通知张绍,将军召见。在一个亲卫的带领下,张绍来到一个门口上方挂着一块“将军办公室”牌子的门口,张绍知道将军很注意军容,先整了整衣服,然后大声道:“报告!”

里面传来一声“进来”,张绍迈步而入,横臂与胸,向将军行了个军礼。

李晓放下手中的书简,盯着张绍看了足足十五秒,直看的张绍心里发慌的时候,只听李晓道:“仗打的不错。”听将军称赞,张绍大喜,道:“大将军以四千破敌五千,与将军相比,属下这个算甚么功劳?”

“哦,不算甚么功劳?”李晓看着他,笑容很古怪,“五百骑兵破两千步兵,斩首一千六百余,这个不算功劳,什么算功劳?”

张绍跟在李晓身边也有一段时间了,了解将军的『­性­』格,李晓越是在不该笑的时候笑,他越是慌,期期艾艾的道:“五百骑兵打两千郡国豆腐兵,谁打打不赢?”

“你也说两千郡国兵是豆腐兵,那你为什么还要杀那么多人?杀的人多很本事是吗”李晓拍案而起,神『­色­』大怒,张绍站的笔直,连动都不敢动。

“你我心里都清楚郡国兵的战斗力怎么样,在平原上遭到骑兵突袭,他们根本没有抵抗之力,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对他们挥起屠刀?你有没有给过他们投降的机会?”李晓厉吼,脸上又是愤怒,又是痛心,“我跟你们说过多少次,只要敌人愿意放下武器,就要受降,消灭敌人的同时也壮大了自己,而且也不会让以后和我们对阵的敌军因为怕被屠杀而顽抗到底,这是死的规定,你为什么不执行?”

李晓愈说愈怒,张绍脸『­色­』发白,不敢作声。当时只顾杀的痛快,而且骑兵也不愿意让一大堆俘虏拖累了行军的机动『­性­』,因此他压根就没下令受降,很多人确实都是在举手投降之后被一刀砍了头颅的,没想到将军从战报之中就看出了问题,一场场面不算小的战斗下来,居然连一个俘虏都没有,老军伍的人一看就知道出了什么问题。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都是同一个民族,都是爹娘辛劳一生好不容易才拉扯大的男儿,你怎么就忍心下的去手?”李晓仰天长叹,“我早说过,绝大多数官兵也是和你一样的穷人,你也是穷人,既然都是穷人,他们愿意投降,你杀他们的时候心里就没有一点愧疚吗?一千六百条人命啊,你知道有多少亲人在眼巴巴的盼着他们回去吗?”杀俘虏的事李晓原来也­干­过,当兵的对俘虏是什么样的心态他一清二楚,因此他更要在这股风气蔓延之前把它扼杀。这是在国内战场,己方又是处在弱小的一方,无俘虏不足以扩大兵源,肆意虐杀只会把整支军队拖入兽『­性­』的心态,一支喜欢杀俘的军队是注定没有前途的。

张绍还从来没有想过这种事情,脑海里忽然浮想出当时尸横遍野的战场,那些惊恐绝望的脸庞,一时间心帜摇晃,“扑通”一声跪在了李晓面前,痛哭失声,道:“大将军,我……我只是不服气啊,凭什么他们就可以杀我们杀的毫无顾忌,我们却要对他们手下留情?”

李晓大感头痛,这个问题说来简单,其实复杂,军人的职责就是杀敌,政治上的事不用他们去『­操­』心,现在的军队更是由千千万万个被官府压迫以至走投无路奋起反抗的农夫组成,他们有战斗热情,但是包括大多数军官在内,都缺乏开阔的眼界,不会去思考处理与战略涉猎的问题,自己对他们的要求是不是太高了一些呢?

“什么你们我们?俘虏问题的原则我已经跟你们强调过很多次了,其中的意义你也应该明白,难道还要我跟你再上一课?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你当指挥员的带头不执行军令,你叫我怎么放心把兵交给你?”李晓疾言厉『­色­』。“给我站起来,现在宣布对你的处理决定。”

张绍立正站好,垂头丧气地等待判决。

“营长职务撤销,降为骑兵营代营长,以观后效。你营里连以上书记官全部撤职调离,降为普通士卒,军纪归他们管,居然任由着你们杀俘虏。事后不但不反省汇报,还帮你一起瞒着,所犯的问题比你还严重。”

张绍没想到李晓高举轻落,自己居然还带着骑兵营,不由喜出望外。自己没事了,便想帮同僚的忙向李晓求求情,营里的书记官打仗杀起人来比自己还凶猛,而且冲锋在前。身先士卒,是军中的骨­干­,能带动士气,一下子几乎全抽空了,对骑兵营的战斗力影响不小。但看到李晓铁青的脸『­色­』。他嘴巴张了张,还是没敢开口,这个时候能把自己保住已经是烧高香了,再去触怒将军。殊为不智,再说书记官也都和自己一样,乃是将军的心腹之士,是将军掌握全军动向地耳目,想来将军也不会委屈了他们。

李晓叹了口气,道:“说实话,我都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好,打仗杀人乃是天经地义。把你处理重了又怕会影响军中的士气,以后打起仗来缩手缩脚,不处理,大家都跟着你学,则军纪『荡』然无存。这次放你一马,是迫不得已,不是因为你是我身边出去的人就寻私情,这点你给我牢牢记住。”

“喏。”张绍正『­色­』道:“将军。你怎么处理属下。属下都毫无怨言,如果能重新调回您身边任侍卫。这个骑兵营营长的职务­干­不­干­都无所谓。”

“行了,别给我表忠心了,你小子的德行我还不知道?真要把你从前线调回来,你呆的住才怪。”李晓招手把门外的亲卫叫进来,道:“去准备两个人的午饭。”

亲卫很快把早就准备好地饭端上来,两大碗粟米饭,一碗野菜汤,一碗马­肉­,那次设伏汉军骑兵一役共『­射­』死两百多匹马,因此到现在餐碗里还能看见马­肉­。饭间,李晓对张绍道:“这次来了不要急着回去,部队要整顿,你们这些带兵的全部要开课,学习正规化。以前是没时间,现在有空了,部队的正规化『­操­』练要抓起来了,哪个学习不过关,兵就不要想带了。”

自李晓掌兵之后,整个扬威军对主帅不时冒出的新词已经习惯接受了,而且许多新举措效果显著,无人不服。“诉苦运动”令得军心士气高涨,宣传队的成立让军民关系融洽了许多,医护队及时挽救了无数受伤地战士,缴获交公、统一分配让各部战斗时不再存有私心,一心向前,张绍对李晓早已奉为神人,当下问道:“将军,具体到底是学习什么,能不能先透『露』一点给我?”

李晓道:“我们部队很多人打仗时是很勇敢,但是光有勇敢还不够,身为百人、千人的指挥员,他不仅要有个人的武勇,还要有指挥部下用最正确的战术、最小地代价去战胜敌人的头脑,否则光知道自己一个人厮杀,这样的人可以当战士,但我绝不能把千百个战士的『­性­』命交到他手上……”

张绍明白了,原来是教大伙儿打仗,只是打仗还有那么多讲究吗?当官的带头冲,当兵的不怕死,自从展开“诉苦运动”和设立书记官后,现在扬威军从上到下就是这种风气,三营阻挡骑兵时,除了少数逃兵,其他的士兵在营长、书记官的带领下居然向骑兵发动反冲锋,在黄巾军里什么时候见过这等死战地­精­神?往往是在骑兵切入的一瞬间就全军崩溃。这样的军队在自己的眼里就是最好的了,还学习什么?仗着和李晓关系近,他也不忌讳,直接就问了出来。

李晓问他:“如果你是那支被你歼灭的郡国兵指挥员,你在遭遇骑兵突袭时会怎么做?”

张绍沉『吟』道:“以属下的经验,反正绝对不能跑,步兵跑不过骑兵,把后背亮给敌人只有死的更快。如果与敌骑兵遭遇,首先不能『乱』,要定下死战地决心;其次要观察所在战场地地形,如果有不利骑兵冲锋的地段。就以牺牲一部兵力地代价暂时阻挡住骑兵,队伍主力迅速转移,凭险据守;如果四周皆是平原,无险可守,则全军猬集一团,不能让骑兵轻易地切入,以盾兵、长枪兵为外围组织防线,****兵与敌对『­射­』。与敌拼消耗,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总之是决不能逃,只要坚持到天黑,就有了逃生的机会。”

“说的不错,这是你从血泊里得来的经验,可是。每一支部队都有可能遭遇骑兵,不是每个人都有你的经验,你怎么能保证每一个指挥员都能采取正确的战术?这就需要正规化的学习,每一个指挥员都要懂得各种情况下的各种不同战术,步兵遭遇骑兵怎么办。夜里遭到突袭怎么办,与敌正式野战该怎么打,攻城时该采取什么战术,与敌山地遭遇该采取什么战术。以及手下各部不同军种地部队该怎么运用才能发挥出它的最大优势,这些东西你们每一个人都必须掌握,掌握不了,就说明你不适合带兵。”

张绍张大了嘴巴,吸了口冷气,道:“乖乖,要学那么多?这怎么记得住?”

李晓瞪了他一眼,道:“记不住就学到你记住为止。不然你以为正归军队的战斗力是怎么来的?我们为什么不敢和官兵打野战?还有,我告诉你,不但要学战术,还要识字,现在开始,全军每一个人都要开始识字,就算一天只学两个字,你也得把这两个字给我嚼烂咽下去。”

“识字?”张绍『摸』头。一脸『迷』惘。“将军,学打仗还说的过去。学认字­干­吗?就算把字全认识了,在战场上又顶什么用?”

“打仗就可以不识字?就如这次你带兵在外作战,我要传军令给你,连字都不认识,你知道命令是什么?”

“可我部下有识字的人。”张绍辩驳,“可以叫他帮我读。”

“如果在战斗中识字的人死了怎么办?难道你去请敌人来帮你读?”李晓嘲讽他,“再说,如果我给你的是密令,你是不是让人帮你读完了还要杀人灭口?”

张绍面红耳赤,也觉得以后仗肯定越打越大,自己单独领兵地机会越来越多,似乎不识字是一个大麻烦。而且李晓一句“密令”让他心生警惕,他想起了宋涛对自己交代的那番话,日后可能有人想对将军不利,自己作为将军的心腹大将,少不得要作些秘密的勾当,万一真要因为不识字而耽误了大事,那当真死一万遍也不足以赎其罪了。

李晓不知道他在转这个念头,又道:“不止是打仗需要识字,等以后坐了天下,谁去治理天下?是不是继续请那些识字的门阀士子来做官?既然这样,我们现在流血拼命是为了什么?兄弟们多识一点字,以后负伤或者是年纪大了要退伍,这管理地方地事我不交给你们这些老兄弟还交给谁?”

大将军是真的全心全意在为兄弟们着想,张绍心悦诚服。

饭后,张绍告辞,李晓道:“不忙走,没什么事就陪我去视察一下后营。”

张绍哪有什么事,见李晓待自己一如往日亲卫般不见外,心中甚喜。

二人出了将军府,带了一个班的亲卫,打马出城,直奔后营驻地。后营是俘虏营、辎重队、医护队、宣传队、工匠队及纯粹老弱营的总称,各部分职责轻重大小不同,但都有自己地负责人,不相统属,小事自己处理,大事处理不了则上报李晓。后营最重要的当然是辎重队,负责全军的总后勤,李晓先去了辎重队的营区。

辎重队的负责人是李秀,听报李晓来了,忙迎出帐来。进帐后把李晓请入上座,张绍自然而然的往他身后一站当起了护卫的角『­色­』。李晓寒暄几句,便问后勤的统计出来没有,李秀不慌不忙地拿出竹简,把刚刚统计出来的数字向李晓汇报。此役过后,共计缴获粮食两千多石,兵械无数,战马五十余匹,驽马百余匹,牛百余头,车两百余辆,一场漂亮的歼灭战,导致一支供应八千官兵一个月后勤保障的物资几乎尽落手中。

李晓听完统计,皱着眉道:“以后数字里不能出现多啊、余啊的字眼,要­精­确到个数,驽马百余匹到底是多少匹?是一百八、九十匹,还是一百零几匹?我制定作战计划要限制于后勤的供应,你一个‘余’字,前线的供应就要出状况。”

李晓虽然没有用严厉的语气批评李秀,但李秀仍是涨红了脸,低下头轻声应是。

李晓见她脸红,怕她有什么想法,忙安慰道:“不过不管怎么说,能在这么短地时间内把这个繁杂地数字统计出来就很了不起了,我们的后勤部队还在草创之中,人员又不足,能做到这种程度我很满意。”

李秀道:“三日后我一定把准确地数字送到将军那里。”

李晓心想:“真是个倔强又骄傲的女孩。”道:“反正现在没仗打,也不忙在一时,时间上慢一点没关系,别把人累坏了,我找一个放心的辎重队队长也不容易。”

听着这关怀之言,李秀脸上更是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

张绍看看李秀,又看看李晓,觉得颇为有趣。

出得营帐,打马走出老远,张绍笑着对李晓道:“将军,我看李秀姑娘看你的眼神不对,我敢打赌,她一定是喜欢上你了。”

李晓一愣,道:“胡说什么?”

张绍大笑,道:“我可没胡说,再说,男欢女爱,人之常情,李秀姑娘喜欢你又有什么不可以?反正大将军还未成婚,­干­脆哪天把吴小姐和李秀姑娘一并娶了,给我们多生几个小主公,岂不痛快?”

李晓还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乍一听两个都娶觉得甚是荒唐,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古代,男子三妻四妾极是平常,像自己这样的身份,只娶一个才令人奇怪。

“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李晓这么回答,别说娶两个,连吴珉在感情上自己都是刚刚接受,婚姻首先要有爱情,没有爱情就上床,和嫖『妓』有什么区别?

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李晓第二站去的是俘虏营,俘虏营除了必要的政工人员,配属的军事力量由李晓临时指定,没有常备兵力,营长是一个老黄巾士卒,五十余岁的青州人何水,大伙儿都尊称他为水伯。李晓认为在俘虏营这个需要一点温情的地方,找一个见惯世情、行事不冲动的人来负责比较稳妥一点,俘虏们看到这张脸,应该比看到一张杀气腾腾的脸更可以接受,不至于引发恐慌。

后营几个单位,若说李晓投入心血最多的就是俘虏营了,因为其他各部都有各自领域内的专业人才,李晓只过问结果,具体怎么做则放手给下面人,而教育俘虏的工作找遍神州大地你也别想找出一个像后世解放军那样通晓统战工作的政工人员来,只有李晓手把手的教,俘虏问题事关战略成败,怕一本好经给歪嘴和尚念走样了,故此一打完仗李晓基本上就有好几天要呆在俘虏营,就生怕出了一点什么差错。不过在攻陷清河一役,有一段宝贵的时间给年轻的扬威军消化了一下自开天辟地以来未有过的“诉苦运动”,也培养了一些有经验的人才,现在李晓才不用像原来那样忙的三头六臂也嫌手脚少了。

进入俘虏营,发现营内空空,询问了一个士兵后,才知道今天是释放俘虏的日子,打算走的俘虏整队领取遣返路费,而打算留下的和受伤暂时走不了的俘虏都看去热闹了,因此营内人员才会异常稀少。

“哈哈,我们也瞧瞧去。”李晓知道,恐怕就是那些打算留下的俘虏也很想看看扬威军到底说话算不算数,是不是真的来去自由,而不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甄别完俘虏后再把那些不肯留下的人杀掉。毕竟从来还没听说过有哪支军队有把俘虏放回去的事,通常的做法是打散了强行编入自己地军队,不服的则砍头,或是押去服徭役,反正把青壮放回去让敌人平白又恢复实力的做法在世人看来是极其愚蠢的。

策马来到一座简易搭就的高台旁,只见一个方队的俘虏整整齐齐的在台下列队,旁边围了厚厚一圈神『­色­』各异的俘虏,再外围则是看押地扬威军士兵。而高台上水伯正在讲话,口沫横飞。

李晓下马,分开人群往里走,有认识李晓的扬威军士兵忙过来帮他开路,俘虏见了扬威军士兵对李晓的恭敬架势,知道来大官了,自觉的向两边让开。

水伯见到下面的动静,看见来的是李晓。橘皮般的脸上『露』出笑容,几句话做了个总结收尾,然后大声道:“……现在,我们请扬威大将军给我们说两句,大家欢迎。”

说着。带头鼓起掌来,这个鼓掌表示欢迎的做法也是李晓推广地。先是扬威军的士兵齐刷刷一起鼓掌,然后刚刚经历过诉苦运动的俘虏兵们也开始参差不齐的用很不习惯方式来表达心中的热情。众人地目光都投向了这个用稳健的步伐走上高台的身影,每个人的情绪都很复杂。扬威军地士兵是崇拜,而俘虏们更多的则是好奇,在俘虏营的短短几天,俘虏们已经感到了这支黄巾军的与众不同,特别是思想上的冲击是前所未有的,很多同袍在开过一次“诉苦运动”会后,都选择留了下来,而不愿留下来的也大多是顾忌家里亲人的安危。一旦投匪,恐怕毫无疑问地会受到自己的连累,他们做出这个选择也是迫不得已,现在,统领这支与众不同的军队的人就在他们眼前,他们也很想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李晓在原来的时空里也就是一个普通的战士,什么时候也没有过给数千人训话的『露』脸机会。而且军种地『­性­』质也让他不习惯于把自己暴『露』在众人之前。但自从当上了这个扬威将军之后,大会小会一个接一个。听他训话地人也越来越多,『逼』的他由不习惯到习惯,很多会都是事前毫无准备,张口就得来。

台下黑压压一片人头,近万道地目光集中到自己身上,李晓双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安静。等掌声慢慢的停下来后,他道:“官兵弟兄们,今天是释放你们回去的日子,放心,我们说到做到,绝不食言,愿意回去的我们决不为难,还发给路费。只是,我们扬威军是一支穷人组成的军队,自己也很穷,所以没有太多的路费发给你们,每人一百钱,有点拿不出手啊,只够你们路上买点粮食回到袁绍的统治区了,还望大家不要责怪我们扬威军小气啊……”

听扬威将军说的风趣,又再一次在生命安全上得到保证,台下的俘虏心里一阵轻松,齐的发出一阵低笑,有的俘虏还感激涕零的喊道:“大将军仁德!”

李晓摆摆手,等台下重新安静下来后,又道:“我们是第一次打交道,你们或许对我们扬威军还不熟悉,甚至是不信任,那是可以理解的,我估计,在那些愿意留下来的官兵弟兄中,有很大一部份是因为怕我们扬威军耍什么­阴­谋诡计,所以现在没有站在你们当中,而是在观望。这没关系,我们扬威军‘来去自由’这句话随时都有效,不管是今天还是明天、后天,只要想走,就可以拿路费走,谁敢留难,你们告到我这里来,我给你们做主,轻者棍责,严重的我还要把他开除军籍,赶出军营,我扬威军不收留目无军纪的人……”

说到这里,已是声『­色­』俱厉,不过这份严厉却是针对的扬威军,俘虏们非但不怕,反觉心里一宽,古人云一诺千金,身为将军,一军之首,既然当面做出了承诺,那就没有戏言,看来这支黄巾军宣布的各种政策真不是说着好听骗人的。

“……今日这一别,说句不好听的,只怕你们当中有很多人日后还会和我在战场上相见,我没什么好说的,只有一句心里话想奉劝大家:当你们又穿上朝廷的军装,把刀口砍向和你一样的穷人地脑袋时。想想你们的亲人吧,他们和我们并没有什么区别,都是同样在官府豪强的压迫苦苦挣扎求得生存,你替他们卖命,到底值不值得?”

一语既毕,台下一片沉默,这些话俘虏们并不是第一次听到,俘虏营的教化官就经常讲。但是每一次听到,还是会不由自主的引起他们的深思,是啊,这些叛匪和自己又有什么区别呢,还不都是穷人?不同的是他们选择了反抗,而自己被朝廷强征为官兵,没有反抗的勇气而已。

忽然台下一个高大地俘虏喊道:“既然知道我们回去还是会被征为官兵,那大将军为什么还要放我们回去?”

李晓道:“不放你们回去又如何。难道把你们杀了?穷人不杀穷人,这是我们扬威军的宗旨,不管到任何时候永远都不会变。再说留下来又不是一定要你们加入扬威军,不愿打仗,愿意耕作也可以。我们发田,一个人五十亩,有老婆的把老婆接来,我给一百亩。父母亲也算,反正按人头五十亩,这样都不愿意留下来的话,我只有把你们放回去了,因为我们粮食有限,养不起闲人。”

那个俘虏道:“如果我过段时间把家人接来,大将军还肯给我们土地吗?”

李晓高声道:“给,我们扬威军就是想给穷人打出一个天下来。天下穷人是一家,所以不管什么时候过来,不管是从哪个地方过来的穷人,我们都给地。”

那个身形高大的俘虏眼里发光,大声道:“多谢大将军。”

还有俘虏问道:“大将军,如果下次我还给大将军俘虏了,大将军还会放我走吗?”

李晓哈哈一笑,道:“放。只要你打完仗还留了一条命在。我们一样按俘虏政策办事,想留的留。想走的走,不管新老俘虏,一视同仁。但是……”他威严地扫了底下一眼,道:“对那些滥杀无辜百姓的人,只要有人指证,我们不会放过他。我们都是军人,军人在战场上相互砍杀天经地义,但是把刀口对准百姓的人,就不配军人这个称号,既然不配当军人,那落到我们手里,我们自然也不会以军人来看待。”

“说的好!”在旁边观看的俘虏堆里传来一声大呼,不过人太多,也不知道是谁喊地。

李晓没有理会,道:“该说的我也说完了,现在请大家按顺序排队去那里领钱,每个人都有,不要急。”他把手往台下右侧一指,那里一溜摆了一排长案,每张长案后面都有一个书办,身后放着一箩筐一箩筐的制钱,单等给俘虏登记姓名并发放遣散费。

俘虏们在扬威军士兵的指挥下开始向长案那头缓缓移动,李晓走下高台,和水伯交代了两句,正准备离开,忽然一个脸『­色­』苍白地俘虏走了过来,大声道:“大将军,在下心中颇有些疑『惑』,想请教大将军,不知道大将军肯不肯替我解『惑』?”

李晓一听声音便知此人就是刚刚喊“说的好”之人,见他穿的是官兵军官的服饰,右边肩头上高高隆起,显然里面还缠着绷带,再仔细打量他的相貌,李晓心里一动,道:“我认得你,那天晚上就是你指挥的进攻,差点攻破了我的防线,你的战术险些就成功了。”

哪那个军官苦笑一声,道:“成者王侯败者贼,毕竟在下还是棋差一招,输给了将军,惭愧惭愧。”

李晓道:“战争是最不可预测地,不到最后谁也不可能知道自己的战术到底正不正确,而且就算是正确的战术,还要看执行的人得不得力,天时地利人和无一不在影响着战争结果,那些只看结果而认定战败者一无是处的人,其实根本就不会打仗。”

哪个军官闻言呆了半晌,愕然道:“败就是败,实不敢当将军谬赞。”

“对了,在下李晓,还没请教尊驾姓名。”李晓一拱手。

“司马青,表字子云,前任袁军部司马一职。”

“司马?”李晓嘴里慢慢念叨,“司马乃是当世大姓,没想到将军还是系出名门?”三国最后归晋,晋朝的皇帝就是司马昭,至于诸葛亮和司马懿斗法的故事,后世中国不知道的人可不多。

司马青再次苦笑,道:“在下乃是司马旁支,藉藉无名,亦是寒门中人,他人地辉煌荣耀,和在下可是没有半分关系。”

“自食其力方显其节,一介寒门能在军中做到司马地职位,足见将军的大才。”李晓应道,心想可惜你这样有本事又是大姓家族地人却未必肯为穷人卖命,虽然你是寒门出身,但只要有一天爬到一定高度的位置,肯定就会进入司马家族的视线之内,那时你还会这么洁身自好,党党不群吗?当下道:“不知将军找在下有什么事?”

司马青道:“这几日听了不少新奇的言论,有些在下并不赞同,有些百思仍不解其意,还有些却是发聋振聩的惊世之言,若行之,必将泽被百姓。可惜将军的部下对将军的经言也是一知半解,无法解答心中的疑『惑』,无奈在下只有求见将军本人了,还请莫怪冒昧。”

“哦,居然对我的政策感兴趣,难道有转投阵营的意思?这个人打仗是把好手,又是正规军出身,如果他能够弃暗投明,那对部队的正规化建设将起到极大的作用。当年******就有很多高官显贵舍弃了荣华,毅然投身于革命的洪流之中,我为什么就一定认为门阀世族中的人就一定是敌人呢?这个观念看来要改一改。”想罢,李晓遂正『­色­』道:“请教不敢当,将军有什么疑『惑』尽管问,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我们边走边谈。”李晓做了个手势,和司马青并肩向前走去,道:“将军的伤势如何,我们的军医有没有认真帮将军治疗?有什么不满意的可以跟我说,我们的工作中肯定有很多疏忽遗漏的地方,正需要人帮我们指出改正。”

“怪不得我们八千大军会葬在将军的手里,将军的胸怀和治军之术都是在下生平仅见。”司马青感慨万分,,“当日败阵被俘时还很不服气,但经过这几日在贵军的所见所闻,在下方知,输的不怨。”

“若不是巧用了地利之便,你们进攻布阵时又过于行险,孤注一掷,让在下抓住了机会,相信这一仗最多只能打成平手,你们在山外,我们在山里,各占半边天罢了。”李晓哈哈大笑。

“将军过谦了,你我都是军人,当知战阵之上没有侥幸一说,每一次胜利都有其必然之因,在下也非迂腐之人,对失败并无不服。再者胜败兵家常事,对战术上的成败在下也不想多论,在下今日求见将军,只是很好奇,对将军很好奇。”他眼神炯炯盯着李晓,道:“将军真的是太平道中人,贵军真的是黄巾军吗?为何贵军的宗旨行事在在都与其他的黄巾反贼截然不同呢?”

“谁是贼?你说话客气一点!”跟在二人身后的张绍怒喝,听到被人说成“贼”,他不乐意了,反叛是反叛,但你可以叫叛军,叫反贼其中却是蔑视之意。

李晓对他摆摆手,令他不必多言。

司马青却嗔目绽舌喝道:“黄巾自反叛起,观其所为,与盗匪何异?所过之处。千里赤地,不论良善,一律裹胁,不从者俱引为一刃,说杀人盈野亦不过份,这等行止不是贼寇又是什么?”

张绍冷哼一声,道:“那你们官军又怎样?所过之处如水洗,死在你们手中的人比死在我们手里的人多得多。皇甫嵩、朱儁两个老贼,京观筑出百里之遥,里头埋了多少无辜?如果说我们是贼寇,那你们又是什么?你们不过是穿着官服的贼寇。”京观就是把俘虏头颅堆埋在道路两旁,填土筑成塔状,沿路蜿蜒,以为声威,不论黄巾军中哪一个人提到这幕惨剧。皆是咬牙切齿,对汉朝大将皇甫嵩、朱儁恨不得啖其­肉­,吮其血,誓不共戴天。

司马青反驳道:“这是以杀止杀之术,唯有施以雷霆手段。方能震慑群宵,吓退更多企图从贼的百姓,不然死于黄巾反叛的人会更多。”

“哦,那将军认为为什么老百姓会反叛呢?”李晓道。

司马青一时语塞。他出身贫寒,以军功累积方至今日之位,其中的辛酸自知,可不是那种糊涂到当大臣说老百姓没粮食吃,居然还会反问为什么不吃­肉­地不知世事的傻蛋皇帝,但凡能有一口饭吃,哪个老百姓会愿意提着脑袋去造反?黄巾军中固然有很多人是被挟裹的,但大多数还是自愿的。在被官军砍死和坐等饿死两个选择之间,换作自己也会选前者,至少还能苟活一时。

沉默了一会儿,司马青方道:“这便是在下想请教将军之处,其他的黄巾叛军只知抢劫,有如过境蝗虫,席卷一空,但将军却将土地分给百姓。并不强迫他们加入军队。非但如此,还对皇权天授提出置疑。以土地为饵,引诱老百姓自愿反对朝廷,两下做法相较,如天壤之别。特别是将军首创的‘诉苦运动’,实在是蛊『惑』人心,四千降卒竟有六成以上自愿留下,实令在下不得不服将军的手段……”

李晓微笑道:“却不知将军愿不愿意留下?”

“我也是穷人,若世上当真有一支为穷人打天下的军队,我留下也未尝不可。但是将军可知……”他语气一转,“行将军之法,得天下百姓之拥戴,或可打天下,却不可以坐天下,穷人不识字,如何管理天下?这天下地管理还是得交给那些读书识字的士子,长此以往,他们迟早又将和功臣勋贵一起成为新的门阀贵族,如此一来,将军提出****世族门阀的宗旨岂不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好!好!好!”李晓大喜,连叫三个好,道:“新的既得利益者,必将为了维护他们的利益,成为新的次序的维持者,穷人永远是被压迫地一方,没想到这其中的关节今日终于有人对我提出疑问,足可见将军之才,好,好。”

“难道将军早已想到这个问题了?那不知将军以何法应对?”司马青一脸期盼的看着李晓,从他接触扬威军的宣传开始,他便为其中的宣传内容而震撼,黄巾军若真地按此行事,****大汉朝重建天下并非是痴人说梦,而是大有可能,这令他怦然心动。但是,敏锐的他还是从当中看到了隐患,比如扬威军反对士子的特权,但日后占领地盘又绝对离不开士子来治理的矛盾;造反成功后,新地统治者必然又会展开新一轮土地兼并的矛盾。他是有极大抱负之人,从一介寒门爬到大汉中级军官的位置殊不容易,如今被俘,即便被放回去也终身再无出头之日,前半生的努力全部化作乌有,对日后前途早已心灰意冷,见扬威军颇有一番新的气象,并非是想像中的草寇,因此倒也生了一分投靠之心,有本事的人只怕本事施展不出来,倒不是很在乎给自己施展本事的是什么人。他找李晓,便是想『摸』『摸』这支军队统帅地底细,究竟是草寇,还是枭雄?草寇则弃,枭雄则可以认之为主,把自己的前途命运押在他身上。

李晓朗声道:“应对的办法很简单,就是让每一个老百姓都读上书,每一个汉人都识字,这样全天下的百姓都是士子,每一个人都有出人头地的公平机会,士子不值钱了,那还有什么特权?皇帝贵族不让老百姓读书。是为了愚弄百姓,好让百姓乖乖的给他们欺负,等我们穷人自己坐了天下,自然要普及教育,让百姓人人都明白道理,监督官府,难道老百姓自己的官府还怕老百姓自己来****吗?”后世的民主怎么来地?就是全民教育地结果,文化素质越高的国家民主程度就越高。反之亦然,中国高达九亿地农民文化素质不高,交通信息落后,所以中国的民主程度也不高,这是国家发展的正常情况,指望一步登天是不可能的。

“……让每一个老百姓都读上书……”听到这句话的人都在细细地咀嚼消化这句话,包括李晓身边的亲卫在内,心情霎时间怦然激『荡』。自古读书当官就是被世族门阀的人所垄断,如果每一个老百姓都能读书做官,那是一副怎么样的情形?

张绍想起李晓对他说扬威军每一个人都要识字的话,心中一动,暗想:“看来这是将军早已制定的计划。绝不是说的玩的,读书识字乃是大势所趋,如果自己不把它当回事,必不为将军所喜。回去一定要把将军地想法告诉其他弟兄。别稀里糊涂的被将军责骂了还不知道为什么。”

司马青激动不已,扑地跪倒,大声道:“将军一言如拨开云雾见青天,日后若真有机会行此善政,那必是百姓之福,华夏之福。在下亦愿为日后行此善政尽献一分薄力,青史留名,不知将军愿不愿意收留?”

李晓把他扶起。道:“快快请起,将军来投,我如得一臂啊!”日日和古人说话,李晓的言语现在也慢慢带上了一点古代的气息。

司马青不起,仰脸道:“但我只投将军,不降黄巾,不知将军允不允许?”

李晓眉头一耸,道:“司马将军之言何意?”

司马青道:“大将军自然明白。还望大将军不要误人误己。否则倾覆只在旦夕之间。如此,在下何苦自投险地之中?”

二人有如打哑谜一般的话。把其他人听地云里雾里,但张绍却是一惊,不由开始对这个司马青另眼相看,只投扬威军,不投黄巾军,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了,他希望李晓能自立为主,不要听命与其他的黄巾军,这个人的心思看来倒是和我们一样,只认将军,不认得其他人是什么狗屁。当下突道:“自天公将军阵亡后,太平道便再无共主,我们扬威军只有一个主公,那就是大将军,谁敢来对我们扬威军指手划脚,老子认得他,但老子手里地刀可不认识他。”

司马青转头望向他,道:“不知如将军所想者有几人?”

张绍傲然道:“万人一心,有二心的老子已经叫他们做了刀下鬼。”他没说假话,宋涛给了他一份名单,他一个不拉,全部寻了个藉口在阵前斩了首,他对李晓忠心耿耿,凡是对李晓不利的,他就要为李晓斩草除根。而且据他所知,不止是他,其他三个营长也在这么­干­,大家心照不宣,扬威军只接受大将军的领导,不稳定份子必须清除。

司马青微笑道:“如此在下便放心了。”

李晓看了张绍一眼,若有所思,眉头皱的更紧了。

“哟,张东家,李掌柜……还有各位,没想到你们都先到了,在下来迟了,来迟了,呵呵。”

一个胖墩墩身着裘袍的商人迈步走进临时将军府的大厅内,热情的向里面地十余个武安的大商人拱手致礼,然后自寻位置坐下。中国乃是礼仪之邦,任何时候都有其自身潜在的礼数,官场之人见面乃是以官位、资历来排坐次,而商人则是以财富来排名了,大厅之内虽然没有标明谁的座位在哪里,但每个商人都知道自己该坐在什么位置上,因此那个胖商人不用人招呼,自动的往下首第四张席上一坐,也没有人提出异议。上首位三张座位却系数空着没人去坐,商人自古以来在社会中的排名垫底,士农工商,地位尚在农夫和工匠之下,能走进昔日的县衙、现在的大将军府已是异数,谁还敢往上首位坐,惹得大将军不高兴,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赵翁,不算迟,不算迟,大将军还未到。”坐在胖商人下首地一个商人道。

“大将军召见,自然要早到恭候,难道还敢叫大将军等我们吗?”胖商人回答,问道:“只是不知大将军召见我们这些商人又有何事,各位有没有知情地?”

“还能有什么事,无非是要钱呗?”一个商人愁眉苦脸的低声道。

此语引来一阵附和声,反正大厅里没有旁人,扬威军地侍卫也离的大厅门口远远的,没有顺风耳是听不到里面在说什么的,众人正好议论一番,顺便还要照规矩把思想统一一下,不然你捐献的多,我捐献的少,还不要『乱』套?

“唉,”一个商人一叹,“这官兵前脚刚刮了一道,叛军又来刮一道,哪天官兵打回来,还得再刮一道,你一道我一道,这个日子还怎么活啊!”

“算了,交钱保平安吧,至少我们还没有像那些把钱投入土地的地主一样直接被拉出去砍头,这就不错了。”

“正是,正是。”众人纷纷点头,扬威军要分土地收买人心,因此对地主毫不手软,相形之下,单纯的商人待遇要好多了,也没有摊派要钱的举措,不过看来今天大将军终于要挥刀了,就不知这位大将军胃口有多大。

也有商人叹息:“还好我见机的早,叛军的人一上门问土地契约,我立刻就捐献了出去,不然这条小命恐怕就难保了,只可惜了那五百亩上好的土地啊!”

一商人庆幸道:“幸好我把钱都投入到生意上去了,没买土地,不然如今这钱可就打水漂了。”

“你老兄运气好啊!”有几个人很是眼红后悔。

一个商人琢磨道:“看来在叛军被剿灭前,把钱投到土地里绝不是明智之举。”

众人皆道:“你那是废话,谁看不出来?”

一人道:“除了地主门阀,最惨的就算是高利贷商了,由八分息降到一分息,血本无归啊,还不如转行去做其他生意呢。”

“各位,各位。”那个胖商人拍拍手,道:“虽然这里都是自己人,但说话也小心一些,叛军这两个字千万不要再说了。其次,我倒是比较看好这支黄巾军的。”

“赵翁,何出此言?”众人齐问。

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姓赵的胖商人嘿嘿笑道:“军纪严明,秋毫无犯,士卒效命,人心归附,各位几曾见过这样的军队吗?”

众人纷纷摇头,道:“即便如此,实力也太小了些,想以一隅之力和整个朝廷对抗,前途不见得如何远大。况且他们提出的口号是平均地权,这天下至少有八成以上的土地是门阀世族的,地从何来?还不是得去从门阀世族手里抢过来?这天下的财富尽在门阀手中,和天下最强大的力量作对,纵然用土地收买了一些不服教化的泥腿子的人心,失败也是迟早的,真不知赵翁看好他们哪里?”

胖商人哈哈大笑,道:“现在朝廷威仪尽丧,群雄相互攻伐,割据之势已成,这天下就要改朝换代了,这么明显的事实各位还看不出来吗?”

谈到国事,众商尽皆嗟叹,大汉朝廷一年之内一个皇帝死了,一个皇帝居然被手下大臣废黜,现在这个皇帝更离谱,­干­脆就被『乱』军胁持了,而底下的州牧则一个个拥兵自重,相互间争起地盘来倒是舍生忘死奋勇当先,对君父的羞辱却只当没看见,君不君,臣不臣,这还是曾经辉煌无比的大汉天下吗?

“……世人都道商人趋利,这话不假,世间百行皆可营生,没利我们忙活什么,随便入哪一行还养活不了自己这张嘴?可利就是这么好赚的?没眼光,没手段,没决心,没毅力,少哪一样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商人?”

众商闻言一起点头,商人虽说看起来吃穿不愁,钱财也来得快,可其中的辛苦除了商人自己还有谁知道?不说做生意其中要冒的风险,一个不小心就陪的血本无归,就算做成做大了还有大大小小官员的黑眼珠子在盯着你,问你摊派点钱算是好的,碰上一个犯红眼病的,直接按你个罪名『­操­』了你的家抢了你的钱你也没办法,谁要商人是贱役,人人都瞧不起呢!

胖商人锐利的眼光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道:“能坐在这里的都是生意场上的翘楚,这些年东奔西跑各地也没少去,各『­色­』各样的人也没少打交道,不是我说句大话,天下间看『­色­』识人的能力比我们这些商人更高明的也不多了。那我倒想问各位一句,方今这个『乱』世,谁才是英雄?”

谁是英雄?众商心里暗自琢磨。『乱』世出英雄,如今的英雄太多,十个指头都掰进去也数不过来,可问题是国政关商人什么事?赵斗为什么要问这个?

一个商人脸上变『­色­』,道:“赵翁此言何意?难道你是想……”他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但众商都是人­精­,哪个又听不出来?

“不错,正是要效仿我们赵地的前辈高人吕不韦,行那奇货可居之事。”胖商人赵斗眼里­精­光一闪,一字一顿的道:“商人嘛,就是要投机,看准了机会,一笔投下去,输赢就交给老天来决定,如果没那个胆子,那这一辈子就只能跟在别人的ρi股后头吃鳖。”

众商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最后都纷纷点头,商人结交官员以求自保乃是常理,吕不韦的奇货可居亦只不过是结交官员的放大版罢了,人家投入的更多,所以得到的回报也更多,其实质并无不同。商量了一阵,齐道:“赵翁言之有理,『乱』世之中,这也是自保之道,只不过这个人可不好找,一个不好,就是血本无归啊!”

胖商人赵斗冷笑着回答:“但一旦让我们押对了宝,所得之利就会撑死我们。”扫眼一望,见除了几个跃跃欲试之辈,大多数人还在踌躇不定,瞻前顾后,当下道:“常言道力聚则强,分则散,我们武安商人本来在冀州就只能算是个小字号,若再不齐心,就算想去投奔,只怕也没哪个英雄会看的上我们。我不妨把话搁在这,如果哪个没胆子,趁早变卖家财举家离开武安,把你的财路让出来,在我们日后选定的主公地盘里,是不会允许三心二意的人存在的。”

这一番赤『­祼­』『­祼­』的威胁直把毫无防备的众商惊的面面相觑,不知所措,但也有不少人马上反应过来,表示支持,道:“不错,我们财力本来就不足,不能再让不相­干­的人把利分薄了。”

一人问道:“那赵翁以为当今谁才是昔日的秦庄襄王呢?”

胖商人道:“各位以为呢?”

一人高声道:“自然是袁绍。袁氏门阀四世三公,门下故吏遍布大汉州郡,袁本初其人又慷慨好义,谦逊有礼,如今虎据冀州,麾下良将如沙,谋臣如雨,不计其数,这天下我看迟早是他的。”

此人说完,得意洋洋,颇以自己的眼光自傲。却不知已有聪明人在暗中叹息:“此人是个笨蛋,赵斗的意思已经非常明白了,这番见识是他自己的才有鬼。你还不知眉眼高低的『乱』扯一通,在黄巾军的地盘里说支持袁绍,真是不知死活。”

很多人都不做声准备随大流了,然而还有笨蛋在那里推举公孙瓒或是袁术,胖商人赵斗等他们说完,冷冷的道:“难道你们都忘了武安现在是在谁的手里吗?若说在袁绍和公孙瓒二人中间选一个支持还说的过去,亏还有人把袁术推出来,难道我们能把手隔着黄河伸过中原去?真是不动脑子。”

一些人目瞪口呆,道:“难道赵翁选的是扬威大将军?”

赵斗站了起来,正容答道:“正是,扬威大将军才是昔日的秦庄襄王。袁绍和公孙瓒实力雄厚,按我们商人的说法,已经是****家,我们再投钱进去,能获几分利?何为奇货可居?没人看好的冷门才称得上是奇货,雪中送炭人家才瞧得起你,锦上添花谁不会?”

“可扬威军拢共才数千人,说不定明日袁绍彝派人把他们平了。赵翁把钱投给他们,和把钱扔进水里有什么区别?”有人大为不解。

“这就叫豪赌,赢就赢得天下,输就输个­干­净。”赵斗神情激动,一支手臂一边说还一边挥着,以助声势,“再说,这个世道你们还没看透吗,不管我们商人怎么努力,也没有哪个士子会瞧得起我们,不管是袁绍、袁术、公孙瓒,甚至是那个被叛军胁持的大汉天子,哪怕你送了再多的炭过去,一旦他们得了天下,我们商人依旧是被人瞧不起的一群人,是予取予求的钱袋子。可是大将军不同,扬威军不同,扬威军的宗旨是‘平均地权,人人平等,依法治国’,听到了吗?是人人平等,依法治国!皇帝、士子、农夫、商人人人平等,再不分高低贵贱,官员们只能以法治理国家,再不能说抢夺我们的财产就抢夺我们的财产,有时甚至连一句堂皇一点的借口都不需要,这样一个国家,岂不是我们商人梦寐以求的国家?这样的一支军队,我们不支持他们,还打算支持谁?”

“说得是好听,可惜谁知道是不是真的?”自扬威军攻占武安后,宣传队便天天在大街上摆台子宣传扬威军的政策,在座的商人也不是没听说过,“****豪强,平均地权,人人平等,依法治国”,听的倒是令人热血沸腾,谁知道是不是胡弄咱老百姓的?

“可是他们真的在这么做,在把豪强贵族的土地无偿的分给无地的农夫,而且,到现在为止,他们还没有向我们强要一铢钱的捐献,至少让我感觉到了一点人人平等。”赵斗满怀ji情,淳淳恳言,“至于大将军是不是值得我们投靠,今日一会不正是我们观察大将军的机会吗?若是鼠目寸光之人,那不屑说,若是『乱』世雄才,那不保他保谁?再退一万步说,现在武安被大将军占着,袁绍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打回来,此时不跟大将军合作,这颗项上人头还要不要?”

“好,就这么办,赵翁是我们武安商人之首,你怎么说我们怎么做,赌就赌了。”

“这么做是不是太冒险了?”

“赵翁,这里可是冀州,袁绍几十万­精­兵顷刻既至,押黄巾军赢?你疯了我可不愿陪着你疯。”

……

一时间赞同的、反对的说什么的都有,赵斗冷眼旁观,也不做声。

便在这时,一个扬威军士卒在院子外一声“扬威大将军到”,顿时把众人争执的声音押了下去,众人都立刻站了起来,迎向门口。李晓披着黑『­色­』的大氅,腰挎单刀,大步迈了进来,连连向两旁诸人拱手,道:“在下来晚了,还请各位多有担待。”

“哪里,哪里,大将军日理万机,自有重要的事忙着去做,我等草民能待将军接见已是荣耀,将军再说这话岂不是折杀我们了?”众商七嘴八舌的应答。

“请坐,请坐。”

李晓在主位上盘膝坐下,见众商都捡着下首位远远的坐在大厅门口处,不由奇道:“大家坐上来啊,怎么都坐的那么远?”

赵斗陪笑道:“我们乃是商人,能踏进大将军的府邸已是荣幸之至,哪还能不知自爱的坐入大将军府的上位之座?”

李晓一愣,哈哈大笑:“若把国家比作一个人,则官府是人的脑袋,农夫是四肢,工匠是肺腑内脏,而你们商人就是身上的血『液』了,缺少了哪一样都不行,无农不稳,无匠力拙,无商不富,国家的物资流通急缓,财富增长多寡,就全在你们商人身上,为何各位反倒把自己看的轻贱了呢?”

“自古商人便是贱民,行的是聚敛之术,夺民之利,因此不容于朝堂。大将军的话,在下等还是首次听闻。”众商还从未听过有人把他们摆在和士农工同等的地位上看待,皆恐慌不已。

李晓暗自摇头,想想后世里大款的止高气昂,现在的商人奴颜婢膝,两相对比,这差别也太大了些。当下道:“别人怎么看各位不管,在我扬威军的地盘上,只要不作『­奸­』犯科,所有人都是平等的。好了,空口白牙的话现在说了你们也不会信,今日请诸位来也不是讨论这个话题的,我是有生意要和大家做,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兴趣?”

做生意?这位叛军首领居然是要和我们做生意,难道不是准备敲诈勒索?众商的脑子一时反应不过来,竟无一人回答李晓的话。过了一会儿,还是赵斗出面道:“不知大人打算找我等做什么营生?”

“自然是互通有无。”李晓道:“我们扬威军现在什么都缺,而且数目不小,因此打算向各位购买。当然,以后仗会越打越大,缴获的自然也越来越多,一些军队用不上而各位觉得有利可图的也可以向我军提出购买。比如每战过后,必有大量折损的铁制兵械,我们得之无用,但各位却可以用低价购买回去,回炉重炼,制成新的兵械,再以一个合理的价格向我军出售,这不是双赢的结局吗?”

众商闻言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兵械之利当然是暴利,谁都想『Сhā』一手,但从来还没听说过哪支军队把武器来源交给商人来运作的,都是当政者牢牢的掌控在自己的手里。

“大……大将军,您真的打算向我们收购兵械?”一个商人涨红着脸结结巴巴的道,如果这话不是大将军在逗大伙儿玩,哪怕不算收购废旧武器中间产生的利润,就是纯粹的贩卖武器,那就是一笔天大的财富!打仗打的就是钱粮,谁能够搭上军队这条船,哪怕这支军队小了点,所花的军费也是不可想象的。

“当然,在我们扬威军的地盘里,军队只管打仗,军『政府』只负责管理,不允许『Сhā』手商业,兵械是工匠制作出的产品,也算商品,我们只购买,不会去自己制造。而且不止是兵械武器,士兵身上穿的衣服鞋袜,骑的战马,吃的粮食,只要是稀缺的,我们都会购买,不过,我们只会按一个正常合理的价格收购,质量不好的,坐地起价的,价格你可以随便定,但买不买就在我们了。”

这就是说,不但是武器,军队整个后勤系统都向商人开放了,那是多大的一笔财富啊!李晓话一说完,底下轰的就炸开了。

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二章

看着下面『乱』糟糟的场面,李晓含笑不语,也不制止。扬威军太过弱小,想要壮大,钱财物资从哪里来?光凭缴获远远不够,只凭武安一地的财力也不够,还需要把天下的商人都拉上自己的船。

商人和门阀世族不同,门阀世族和农民是绝对的对立面,没有缓和的余地,但土地对商人来说就不是根本了,不投资土地,他们照样过的下去,按照统一战线团结大多数人的原则,商人还是可以做为农民的盟友而存在的,只要给他们相应的地位和利润。但商人为什么要支持自己?那就要靠利益来吸引他们了,而且以李晓后世的见识,把军队后勤承包给商人对国家而言是一件双赢的事,美国佬就是这么­干­的,有竞争武器新装备就发明的越快,不像中国,国家单位,大家拿工资,谁都没有研发新装备的动力。至于有没有钱来支撑这个计划,李晓却不担心,现在缴获的钱财装备万八千人是足够了,先把这个制度推行下去,等以后军队扩大了,钱不够了,那就可以用商家常用的一招了,先拿货,后给钱,只要利润高,有信誉,不要怕没有商家愿意投入。武安商人只是自己一块用作吸引天下商人的磁石,只要天下有一小部份的商人愿意供应东西给自己,那战场以外的事务就再也不用『­操­』心了,因为那是商人该『­操­』心的事了,他们必须想办法让自己打赢每一场仗,以便保证自己的投资不受损失。

等商人们好不容易把这个消息消化,议论的声音小了一点,李晓方道:“各位,有一句话我还是要说在头里,生意场上的事情我们按生意场上的规矩办,买卖自愿,我不会勉强大家跟我合作,其实,即使大家不愿意跟我做生意,相信只要我把真金白银拿出来,天下间愿意赚这个钱的人多的是。但是,既然你们在我扬威军的地盘上,那就希望你们自觉的遵守军『政府』的法规,生意上不愿意合作倒也罢了,如果还有胆敢勾结外敌的事发生,一经查出,绝不轻饶。”

说完,用凶狠的眼神逐一把底下的商人扫了一遍,目光所至,众商都心惊胆战的把眼皮垂下,不敢对视。只有赵斗迎着李晓的目光微微点头示意,然后开口道:“此话毋需大将军告诫,大将军连军队抓的俘虏都释放,对我们寻常商人的行止自然就更不会­干­涉了,有不满意大将军举措的大可以举家离开武安,如果既要赖在武安不肯走,又要勾结外敌出卖大将军,那无论大将军施以什么惩罚,那也是罪有应得,怨不得旁人。”

李晓满意的“嗯”了一声,道:“就是这个话,来去自由,怕官军报复的可以与我们不合作,再不满意的可以走,我们绝不阻拦。我是个军人,喜欢直来直去,玩不来弯弯绕子,这些话说出来或许不好听,但是实在,如果污了各位的耳朵,还望多多包涵。”

众商齐弯腰颔首道“不敢”,赵斗道:“大将军何出此言?这就如做生意一般,大家先把规矩定下来,没规矩如何成方圆?丑话说在前头,总比不教而诛要好的多。”

众商俱道:“正是,正是。”这位大将军又掏枣子,又亮刀子,恩威并施,倒教众人心服口服。

扯了半天不着题的,一个商人实在心痒难搔,忍不住问道:“大将军,不知军队到底缺些什么,可否列一张单子给我们?”

李晓微笑道:“诸位莫急,这个生意怎么做在下倒有一个计较。”

众商道:“大将军请说。”

李晓道:“为了体现军『政府』的公平原则,也是为了给诸位一个做生意的公平机会,在下决定三日后举行一个招标大会。何为招标?就是军『政府』把各项需要的物资数量分门别类一一列出,然后由参加大会的商人们根据自己生意涉及的行业实力来竞争,举个例子,我军需要三万套军服,并定下军服的耐用标准,那么做布匹鞋袜生意的商人就可以把自己认为合适的售卖价格以不公开的方式交给大会主持人,然后军『政府』就会当场敲定军服生意的合作伙伴,当然,价格低的自然是我们的首选。这样一来,既杜绝了大家认为的官商勾结,也体现了各行各业商人的自身实力,凭实力定胜负,想必亦是公平的很了,不知大家对这项方式有什么意见?”

招标大会?李晓话一说完,下面一片寂静,众商脸上都是不可思议之『­色­』。直过了好一会儿,众商才惊喜莫名的大声叫好,商人不怕竞争,却患不公平,凭自己的实力和智慧去打拼,即使输了也没有话说。

赵斗惊叹道:“此法闻所未闻,却是开了生意场上的先例,大将军真是旷古奇才啊!”

李晓连连摆手,苦笑道:“我哪是什么奇才啊,这是为了防止官员贪污没办法才憋出来的招数,这样也可以给大家一个公平的环境做生意,不然大家都想着去花钱结交官员了,到头来损失的还不是军『政府』?”其实这样做还可以造成的一个后果李晓没有说,那就是各行各业大规模的整合兼并,从而造就出初期的商业财阀。招标大会看上去公平,实际上却把一些小商人拒之门外,因为他们没有实力去和大商人竞争,由此自然而然的,那些小商人就会联合起来和大商人竞争,这样产业上的合并也就开始了。这是商业发展的必然规律,无论李晓提醒不提醒都会照这条路走下去,前提是李晓能顶住军事压力,给商人们一定的时间。

招标大会不是李晓一个人想出来的,是四个来自同一时空的人群体智慧的结晶,其中三个女人的功劳要比李晓大,因为李晓对商业真的不熟,反不如三个见多识广的记者。在这个没有工业的时代,农民的天然盟友工人还不知在哪里,如此根据李晓定下的政治目标,第三方势力商人是必须团结的,怎么把他们拉上战船?后勤开放、招标大会就孕育出台了,根据三个女记者对现代商业的理解推测,如果有个七、八年的时间,如果扬威军取得成功还能再大一点的话,那么估计凭招标大会造就出的财阀和影响,农商的结合足以支撑扬威军把仗一直打下去,直到解放全国。

想到那天晚上四人在一起讨论的情形李晓嘴角就禁不住『露』出笑意,或许是因为这支军队被毫不客气的看作是属于自己的,自己是在决定中国的前途和命运,三个女人意气风发,颇有指点江山的气势。除了吴珉外,许云和沈菲菲似乎也暂时忘记了那段苦痛的经历,眉飞『­色­』舞,情绪高昂,让李晓很是欣慰。自己在这个时代扮演什么角『­色­』没关系,扬威军能不能夺取天下没关系,在这个时空,始终有一种即使取得再大的成就也是游戏的荒谬感觉。不仅是李晓,三个女人的感觉也是如此,哪怕是在这个时空做上了皇帝,也不如回到自己的时空当一个普通的小老百姓,那里才是自己熟悉的家乡,魂牵梦萦的地方,在这里有什么?冬无棉衣,夏无空调,闲无电脑,吃无油炒,当真是“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男的若还有一点喜欢的话,那是因为可以随意的玩弄女『­性­』,但三个女人如果不找一点事做来打发时间的话,简直连一天也呆不下去,所以宣传队被三个女人整的有声有『­色­』,寂寞和空虚就是工作的动力。

在李晓出神的当,众商纷纷向他告辞,急着回去和他人商量夺标的事宜,留给他们三天的准备时间,实在是太少了,不过也有一样好处,那就是外地的商人即使得到了消息也赶不来了,武安的商人们从来不认为在巨大的利益诱『惑』下,大汉朝其他地方的商人会严防什么官匪之别,只要有钱赚,在大家的心里,官匪是大可以倒过来看的。其实他们不知道,这三天是李晓特意定的,目的就是暂时只拉拢武安一地的商人,现阶段的扬威军实力还不足以吸引其他地方的大商人,饭还需一口一口的吃。

直到走的最后只剩下赵斗一人,他向李晓一拱手,道:“武安商人从此归心,在下恭喜大将军。不过这招标大会一开,大将军答应在下的事……”

李晓微笑道:“你放心,在这件事上你出了力,我是记得的。我说话算话,军装的生意就交给你了,在招标会上你去走个过场,不过下不为例。”

赵斗大喜,道:“多谢大将军。”

原来赵斗一力要求支持扬威军,其开出的价码就是把扬威军的军服生意交给他。李晓定制了四万套,一人两套换洗,多下的库存,大大高出了军队的总人数,其目的是不让敌军通过军服的买卖的交易推测出扬威军的大概人数,这叫虚张声势。后世中央苏区红军一、二、三军都没有,先成立了第四军,就其道理也与此相同,示敌与强和示敌以弱是根据需要不同变化的,连这个都掌握不了就不配指挥军队了。

军队建设和政权建设在李晓亲抓亲管下有条不紊的展开了,一般来说,稍大一点规模的战役,调集军队,筹措粮草,在没有机械化设备辅助的古时,不经过一、二个月的准备,军队是开不出来的,再加上路上徒步行军所耗的时间,等到正式开打那就更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了,所以时间对李晓来说还不算急迫,他可以按步骤有计划的去实行自己的战略。

有几件大事需要首先抓,第一是制定全军统一的军事训练『­操­』典,古代战争和现代战争不同,阵形非常重要,李晓不敢不懂装懂,在向投降的官兵各兵种军官请教后,再结合自己的看法,把训练标准化了,****兵、刀盾兵、长枪兵、突击兵、骑兵、斥候,每一个兵种都按照各自的特点制定达标标准,不但个人的素质要达标,而且单独兵种的阵形和多兵种配合的阵形也要达标。

事实上古代的军事训练要比现代的复杂的多,其复杂就复杂在多兵种配合的阵形上,在数万甚至数十万人的大会战中,要做到各兵种进退有序,攻防自如,还没有无线电设备来指挥,只能靠传令兵、号角、旌旗来传达主帅的意志,稍一失误拖延,命令就传达不到位,所以指挥大型战役是真的不容易。古代战争有很多以少胜多的战例,通讯不发达导致人多的失败是主因,一部失败溃逃,其他部队很没『摸』清是怎么回事,被败兵一冲,阵形散『乱』,只好跟着败逃,稀里糊涂的就输了。

对通讯都落后的双方而言,因为战场的情况瞬息万变,主帅的命令一下子传不到位,这就需要各部的指挥员灵活的去指挥战斗,这样中、低级军官的素质高低往往很容易就主宰了一场战争的胜负,所以李晓才会狠抓军队的正规化建设,还把大量的军官集中起来学习正规的战场战术。

除去军队正规化建设,还有一件李晓『­操­』心的就是巩固的根据地的建立。把根据地放在武安是不合适的,在山外扬威军根本没有和袁绍争夺的本钱,只有学后世的红军,把根据地先放在大山里,在山里站稳了脚跟,再出来较量。和后世不同,现在的太行山里林海莽莽,还没有人往里面迁移,这样李晓就必须先派大量的斥候进山,去寻找合适的可耕种的平缓地,然后把后世的“退耕还林”口号反过来提,强行把人迁移进去,山区里粮食产量肯定会低一点,但也好过在平原上丰收了却给敌人白白夺了去。

直到把人派出去二十多天后,才陆续有情况传回来,太行山东陡西缓,靠近并州的西侧山麓更适合人居住,而靠近冀州的东侧山区就差强人意了,斥候们在段时间里横穿了太行山,最远的竟然一只脚踏上了并州。事关战略大局,李晓不敢疏忽,得报后亲自进山去查看地形,在山林里穿行了五日,终于在山腹中选中一片谷地,至于选中它的原因则是因为战略位置不错,离冀州虽近,但地形险要,中间有数道险恶的山岭可阻敌,而并州如果想派兵偷袭,地形虽缓一点,但路程却又远了。

就在李晓进山的三天后,代行将军职的宋涛见到了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事,黑山军大帅张燕和副帅余毒的信使在扬威军不稳定份子的引领下终于还是来了。

他派人飞报李晓,李晓在得报后立刻赶回,不过让他万万没有料到的是,不但是张燕和余毒的信使,就在他赶回来的路上,白波军郭太的信使也在这几天内抵达武安,更让他想不到的是,当着三个信使的面,还发生了一件令他头痛不已的事。

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三章

“……他算是什么东西,老子当渠帅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在哪呢?现在仗有人宠着,当上参谋长了,居然就敢当着我的面杀人,他还有没有把我这个扬威军副帅放在眼里?大将军,这件事你一定要给我个说法,不然我不答应,弟兄们也不会答应……”

李晓皱着眉,冷眼看着这个在自己面前咆哮的人,

马义,原是青州黄巾军一方的副渠帅,青州军亡于曹『­操­』之手后,他也成了光杆司令,后来李晓被推为青州黄巾军残部主帅,名称亦改为扬威军,他却因与李晓的战略政见不合,被李晓给了个副将军的名义闲置了起来,不让他『Сhā』手军队的事。身为军中元老,他如何肯服,自然上窜下跳的想夺取军队的控制权,但李晓几个胜仗打下来,人心归附,却没几个人肯听他的,所以自告奋勇去和张燕、郭太等部联络,其目的无非就是想借张燕的势力在军中重新复起罢了。

李晓对此一清二楚,不过却没有理会,扬威军太过弱小,想要在太行山站住脚没有张燕的黑山军支持是不行的,因此和张燕的关系一定要搞好,有人能帮自己接头,那是最好不过。李晓早打定主意,两军相互帮衬也好,甚至军队打仗隶属张燕指挥也好,都好办,但不管是谁,若想『Сhā』手扬威军内部事务在目前都没有商量。不是李晓贪权,实在是他心知肚明,这些农民起义的领导者没有一个成熟的政治理论做指导,失败是必然的,李晓绝不会去犯把人民和军队的命运去交给外人来掌控的历史『­性­』的错误,这个错误最显著的代表就是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

不过独立自主的前提是内部稳定,扬威军只能有一个声音,因此宋涛背着他搞的那些小动作开始他虽然不知情,但察觉后却也默许了,革命前途为重,凡是逆流而行的都必须清除,李晓在后世部队里便开始杀人,心硬如铁,『­妇­』人之仁早被他抛弃了。

问题的爆发是在这位副帅争取到支持回来后,发现自己的死党竟然在一战之中全部阵亡,哪能不又惊又怒,他夺权的本钱就是这些领兵将领,现在根基被人家拔了个­干­­干­净净,他还拿什么和李晓争?主帅的心情不好,自然也影响到了部署。

一次马义、宋涛陪同三位信使去参观军营,恰巧正碰上一队士兵在出早『­操­』,训练项目是武装十公里越野,这是李晓新规定的军队达标项目,不但三个信使感到新奇,连陪同三个信使简直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的马义都大开眼界。好奇自然就要问,当时的情形是这样……

“保持队形,保持队形!跟着我喊,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

雄壮的口号在天空回『荡』,一队穿着统一黑『­色­』军装的扬威军士兵在一个军官的带领下,全副武装,踏着被践踏成黑『­色­』的积雪汗流浃背的从军营门口跑过,把营门口的几个人惊的目瞪口呆。

“宋……宋参谋长,这是你们扬威军训练士卒的方法吗?倒是怪异的很啊!”张凤一时还是很不习惯宋涛这个什么参谋长的称谓,不就是军中祭酒嘛,叫祭酒或是军师不都挺好听的,为什么偏要叫那不着调的参谋长?扬威军的建制和黄巾军包括汉朝官兵在内的建制都不相同,按什么班、排、营、团设置,而且连(原排建制书记官取消)以上还设与军事长官同级的指导员、教导员,专管军队的宣传和思想,有提升部属的最终决定权,明眼人谁不知道,这不就是李晓安排监军嘛,居然还美其名曰什么“政治主官”,不过……这个掌握军队的法子倒是极妙,回去一定要禀报大帅,黑山军也不妨学上一学,有这么一批人安『Сhā』在军队里,军队定当稳如泰山,哗变的可能『­性­』就不大了。

张凤是黄巾军名义上的统帅张燕的信使,张燕黑山军有百万之众,和余毒分别统治着太行山的一北一南两头,而郭太的白波军则是虎踞并州,活跃在太行山左翼,亦有十余万的人数,扬威军现在的位置正处在三支军队的中间,而且力量也最弱小,若要想生存发展下去,非得和三支军队搞好关系不可,因此自张凤和余毒的信使白图、以及郭太的信使梁虎到后,宋涛不敢怠慢,亲自相陪。今日张凤及梁虎都提出要到军营里去看一看,并和军中将领见个面,宋涛不好推辞,只好陪着来了。听到张凤相问,他脸上也不禁生出一丝赭『­色­』,期期艾艾的道:“我军人少,本钱不厚,因此只好把尽量加强士卒的脚力,这样万一打了败仗,逃起来也快一点。”这便是李晓当初提出这项训练计划时的原话,当然还重点还是在锻炼士兵体魄,提高行军速度,只不过对古人而言,这样强调部队机动为第一的观点一下子还是难以接受。

听到宋涛的解释,再见他脸上尴尬的神『­色­』,张凤、白图、梁虎险些笑出声来,未虑胜,先虑败,这支军队倒也有趣。在三个使者的身后,马义部属中一人闻言冷哼一声,道:“莫名其妙,如此带兵,士卒安肯与敌拼命死战?”

宋涛勃然变『­色­』,怒喝道:“杨成,大将军如何带兵还用不着你来多嘴!身为部属,妄议上官,该当何罪?”

杨成和马义是一样的黄巾军老资格,他与马义原来关系也只一般,只因最近都不得意才同病相怜的走到一块,他连李晓都不服,就更不用说宋涛这个新锐了,当下冷笑道:“上官?他是你的上官,可不是我的上官,他来历不明,资历又浅,我黄巾军数万兄弟怎能把名交在他手上?”

此话一出,不但宋涛脸『­色­』­阴­冷,连一旁的扬威军士兵都对杨成怒目而视,蓦地把手按在了刀柄上,只待宋涛一声令下便把这个出言污辱大将军的狗贼剁成­肉­酱。经过诉苦运动和各级政治主官的深入宣传,李晓这个诉苦运动的发起人已经俨然是扬威军百战百胜的军神和日后解放劳苦大众当仁不让的领导人,在本来就讲究个人崇拜的古代,再加上大量轰炸般的有意识的宣传,扬威军只知有李晓,别说是马义、杨成,就是黄巾军的创始人张角死而复生,也别想在扬威军中和李晓争权。

见气氛骤然紧张,张凤等三个信使连忙打圆场,责令杨成赔礼道歉,杨成仰头不理,马义也等着看笑话,他可不信宋涛敢当着三个信使面下黑手。宋涛略一点头,一个士卒突然抬手一弩将杨成『­射­』下马来,接着下马拔刀斩下马义的首级,把首级拎在手里高高举起,喝道:“辱将军者死罪不赦!”

鲜血四溅,杀机蔓延,三个信使包括马义在内皆勃然变『­色­』。

马义在派人联络三处兵马时,都曾明里暗里散布对扬威军主帅的不满,要求张燕等人为其撑腰,夺取帅位,若成功,愿率部归附,张燕、郭太等虽未对马义做出明确答复,但俱要求信使相机行事,不管怎样,能让这支上万人的军队加入自己总是好事(黄巾军算人数通常是把老弱『­妇­』孺一起算的)。但三个信使到达武安后,发现扬威军竟是铁板一块,马义原说的几个军队中的心腹全部在战争中阵亡了,军中无人,还怎么收拢军心?几日观察下来,三人对帮助马义夺权基本上已不抱什么希望了。而且三人对李晓的心狠手辣也是暗自忌惮,打仗死人虽是常事,但偏偏马义的心腹竟在短短月余全死光了,若说没人做手脚,谁信?今日来军营,除梁虎外,张凤、白图俱有其他的打算,想最后再努一把力,却没想到宋涛一言不合即唆使手下杀人,当着三个信使的面竟是毫无顾忌。

马义全身发抖,指着宋涛吼道:“姓宋的,你好大的胆子,当着我的面杀我的人,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副帅?”

宋涛冷笑答道:“此人当着三位信使和士卒的面污辱大将军,那他眼里有没有大将军?”

马义一时语塞,辩道:“那……那要杀要刮似乎还轮不到你来做主吧?”

宋涛傲然道:“大将军临刑前命我代行大将军职,杀伐决断自然由我说了算。”

马义顿时气的说不出话来。

梁虎虽然吃惊,但说到底这是扬威军的家事,他也不好说什么,张凤、白图却早把夹在太行山内腹的扬威军视作理所当然的黑山军新军,忍不住责怪道:“宋参谋长,杨成虽然言辞无状,但似乎也还罪不致死吧?他毕竟是我太平道的前辈元老,你这般无故诛杀,怎么向其他道友交代?”

宋涛拱手道:“军中只有上下尊卑,没有前辈后辈,不听号令、无视尊卑者俱是斩首之罪,他身为军人,二者皆犯,若不斩首,全军上下皆效,将官们还怎么带兵?因此非斩不可。”张凤、白图提的是资历,他却拿军法出来抵挡。

张凤、白图无言以对,只得道:“嘿嘿,想不到贵军倒是军法森严。”

宋涛道:“军中没有私情可论,只有军法,军纪若不严,军队便如一盘散沙,人数再多战斗力也不强。我黄巾军与官兵对阵,何以败多胜少?便是大多数人还没有把自己看成是军人,主帅也没有拿军法来治军,各部自行其是,焉能不败?故此,我黄巾军若还想继承大贤良师的遗志,再不从严治军是不行的。”

一番话话把三人说的哑口无言。

“大家何必为了这等害群之马伤了和气?三位信使不是想看看我扬威军军容吗,请。”

说着,宋涛伸手肃客。三人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暗自叹息,只好跟着宋涛打马来到军营门口。今日来军营,张凤、白图本是想趁着李晓不在,以张燕、余毒信使的身份最后帮马义一把,看能不能把带兵的拉几个过来,毕竟李晓资历浅,二人断定人也未必一定都服他。但宋涛似乎察觉了他们的心思,应该是故意当着他们的面杀人立威,警告二人不要轻举妄动,让二人彻底死了这份心,这次参观自然也只是走了个过场。

但马义岂肯忍下这口气,他知道以自己现在的势力动不了宋涛,因此等李晓回来后,强拖着张凤、白图、梁虎一起来到李晓这里,告了宋涛一状,想借着信使的压力『逼』迫李晓处理宋涛。

以上,就是为什么李晓一回来后就面对马义发难的原因了。

三个信使在冷眼旁观,李晓也不好把事情做的太绝了,沉『吟』道:“杨成虽然有罪,但罪不致死,宋参谋长做的也确实过了。这样吧,杨成算战死,颁以烈士称号,宋涛彻去参谋长职务,降为士卒,暂留团部效力,马副将军以为这个处理如何?”

改善士兵待遇是李晓整军的重点,烈士称号就是其中激励军心的机制之一,战死沙场者家属除可获得抚恤金外,父母妻儿还可终身免税,伤残无力耕种者由军『政府』负责招股下半辈子。结果此项军令自颁布之日起,军心大振,扬威军的内部凝聚力又提升了不少,不少农民子弟亦报名参军。

“老杨光棍一人,要这个烈士称号有个屁用?”马义暗想,立刻表示不满,­阴­阳怪气的道:“大将军,自古杀人偿命,我知道宋涛是你亲信,但杀人才只撸去职务,你这未免也太厚此薄彼了吧?”

李晓大怒,心道:“蠢蛋,一个掌握着上万的军队,一个已经毫无利用价值,你以为张燕会死保你,居然敢要挟起我来了?”当下一拍桌子,目『露』凶光,喝道:“那以副将军之见又该当如何?”暗道:“我就让你亲眼看看,在我们两个之间,张燕到底会选择谁。”

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

见李晓突然翻脸,马义情不自禁的向后退了一步,面『露』惊惧之『­色­』,他虽然不服李晓,但并不代表他不怕李晓阵斩张飞的武勇。他扭头看了张凤一眼,仿佛想从他身上得到一点什么启事,但张凤眼帘一直低垂着,没有给他任何暗示,白图的脸上则是木无表情,梁虎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看热闹模样,三个自己请来的信使没有对自己表示任何的支持,马义心里不禁凉了半截。面对李晓的压迫,他壮着胆子道:“大将军爱提拔新人我没话说,但总要留给我们这些老家伙一点公道吧?”此时此刻已容不得他退缩,如果这一次较量中他软了下去,那以后在扬威军中他估计再也没有任何的影响力。

“哦,马副将军当着三位信使的面说我处置的不公道?我明白了。”李晓寒着脸道:“看来马副将军是有备而来了,既然如此,我成全你,我们就请三位信使来说句公道话,本将军方才的处置到底是公道不公道?”

张凤三人愕然,他们没想到李晓竟然把话挑明了,话中之意就是让他们选择,到底是支持他本人,还是支持马义?大凡做了上位的人物,一般谈吐都极含蓄,讲究处处留有余地,三人可谓见多识广,黄巾军中各式各样的人物也有,但像李晓这么直白的人可也真不多见。三人中以张凤为首,见李晓直瞪瞪盯着自己不放,看样子是非要自己表态不可,而马义也在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张凤不由叹了口气,道:“此乃大将军家务事,我们做为外人,似乎不便置啄吧?”白图、梁虎也俱点头称是。

这位大将军如此强势,马义与此人争权简直一分一毫的希望也没有,三人其实早看清形势。另外,三人此行还身负要务,需要这支军队大力配合,因此来之前就已议定一定结好这位大将军,只马义还一厢情愿的以为人是自己请来的,自然该会支持自己。马义绝不知道后世有一句名言——“只有永恒的利益,没有永恒的朋友”,而李晓却是把握的游刃有余,断定只要自己掌握着军队,那张燕等人的选择就只能是自己。论见识,马义输给了李晓足足两千年,所以败下阵来也是情理中事。

“既然连三位大帅的信使也赞同本将军的处置,不知马副将军还有什么不同意见?”李晓轻蔑的看着马义。

马义跌坐席上,脸『­色­』惨白,嘴­唇­动了动,但是最终还是一丝声音也没发出来,他被突如其来的打击给惊呆了。

“不说话便是默认,想来马副将军对大将军的处置是心服口服了。”张凤暗自摇头,把这个话题尽快结束,他可不是单纯的为马义撑腰而来,事实上马义早在宋涛那一刀落下去后就被他抛弃了,“大将军,在下此来还奉了张燕大帅的军令要与大将军协商,大将军是不是……”说着眼睛向堂下四周扫了一眼。

李晓明白他的意思,让亲卫全部退出大堂二十步外,大堂内只剩李晓、马义及三个信使。

“现在没有外人,信使可以说了。”李晓道。

张凤先看了白图和梁虎一眼,道:“大将军可知我黑山军主力正在常山与袁绍主力交战?”

“自然知道,但不知现在胜负如何?”李晓点头又问,张燕的胜负也关系着扬威军的战略前景,他是真关心,不是虚情假意。

张凤脸『­色­』沉重,道:“官兵训练有素,正面对阵实是难敌,张帅早在冬季来临前便退守巨邑,背靠大山与之相持。本以为冬季来时大雪封路,袁军物资供应困难,定会撤退,没想到袁绍这次竟是铁了心要和我军相持到底,大军非但驻扎常山一线不肯撤,而且还日夜囤积粮草,看来是想毕其功于一役,一战彻底把我们打垮。现在形势非常严峻,白波军被并州高­干­部牵制,余毒副帅被邺城袁尚部牵制,俱脱不开身,只有大将军的扬威军周围尚无敌人大军驻防,因此张帅和于副帅的意思是想请大将军带兵急『Сhā』冀州的腹部,给袁绍的ρi股上狠狠来一刀,『逼』他从其他地方调兵,以解眼下的危急……”

“原来是想利用我引开袁绍的注意力,我说这次信使怎么来的这么快,张燕等人又为什么肯相信并支持我这个外来人了呢!”李晓忖道:“有道是­唇­亡齿寒,见死不救任由盟友打生打死的傻事不能做,不过怎么个救法却要好好琢磨一下了。”

张凤三人见李晓沉思不语,还以为他想保存实力不肯出兵,张凤急了,离席而立,大声道:“大将军,大家同为太平道一脉,俱是大贤良师的信徒,见危不救的事你可不能做啊!况且若我黑山军主力失败,袁绍大军必挟胜利之师南下,那时不论是谁,恐怕迟早都难逃覆亡一途。”

李晓笑了,道:“张兄弟何必着急,我又没说不出兵,我只是在考虑出兵的时机,以及这个仗该怎么打。”

三人闻言皆松了一口气,张凤拱手道:“是在下错怪大将军了,在下赔罪,那么不知大将军打算何时出兵?现在袁绍大军一在并州,一在邺城,一在冀州西北和东北,分别与我黄巾军和公孙瓒大军对峙,内腹空虚,正是大将军出兵的好时候啊。”

李晓道:“我亦知晓,不过三位也知我扬威军新编人员太多,正在整顿训练,现在拉出去,毫无战斗力可言。这样吧,定在春播之后出兵,春播乃是一年大计,想来袁绍的进攻也只能在雪化之后才开始,一切还来得及。”太行山根据地的创建和春播需要大批的青壮,没把山里的根据地建好之前,李晓是无论如何也不肯把部队拉出去的,否则一旦吃了败仗,连落脚之地也没了。

三个信使无奈,相顾一视,都点了点头,李晓既然答应出兵那就说明这趟出使的任务完成了,况且扬威军正在编练整顿三人也知道,春播也是大事,催人家现在就出兵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三人都道:“何时出兵但凭大将军做主。”

见三人离席要告辞,李晓道:“等等。”

三人施礼道:“大将军还有何事?”

李晓道:“官兵势大,我们黄巾军若不联合起来共同对敌,只知个人自扫门前雪的话,恐怕迟早都会被敌人一一击破……”

三人不解知他到底想说什么,只得道:“大将军所言正是。”

“可是既然要联合,中间没个联络人员是不成的,比如说我扬威军哪天遇到了危难,想求助于张燕大帅或是于毒副帅,但双方又不熟悉,万一派去的联络人员被当作『­奸­』细给误杀了,又或是一时半会寻不到门路,那岂不是耽误了大事?”

这种事倒是极有可能发生,三人齐道:“那大将军说该怎么办?”

李晓道:“我刚刚不是说了?大家互派联络人员驻扎对方军中,而且品级不能太低了,必须是我黄巾军的忠诚骨­干­,能参闻大事,这样以后万一需要联络,可以联络人员为向导,就不会误事了。”

“大将军所言甚是,我等回去后必当禀报大帅,传达大将军的意思,双方互派联络使者。”对互派使者三人都双手持赞同意见,至少现在能对李晓起个监督的作用,防止他阳奉­阴­违,春播之后又以各种理由拖延出兵了。

“此事宜早不宜迟。”李晓微笑道:“我军的联络人员我已经定好了,就和三位一起出发吧。”

三人回到住所,拿到李晓送来的派遣人员名单后俱面面相觑,里面头一位赫然就是马义,底下马义的心腹一个也没跑了,全被踢到了友军那里。半晌后张凤叹道:“这位大将军真是好手段,怪不得老马斗不过人家,输的不冤。”

当夜,李晓即招齐心腹开会,商讨袭击冀州的战术方案。兵法云,夫妙算胜者得算多也,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多算胜,少算不胜,不多准备几个方案,事到临头必然要吃败仗。

参加这次高级军事会议的有刚被撸了参谋长职务的宋涛,一营长李睿及教导员江河,二营长丁喻及教导员秦树,三营长吕范及教导员严华,新编第四营营长司马青及教导员许明,以及骑兵营营长张绍及教导员袁夔。其他人都是黄巾军的中坚,唯独司马青是新降人员,他能当上新编第四营的营长,一来是第四营以降卒为主,以司马青当营长可安抚人心,二来在李晓举办的速成军校中,司马青被任命为步兵战术教员,和许多被强行赶来学习的各级指挥员有一层师生关系,这么一来,李晓再把他提拔当营长,遇到了阻力就不大了。现在李晓的扬威军野战主力共编有五个营,团部还直辖一个斥候连,一个亲卫连,一个独立****连,总兵力约为七千人,其中骑兵营为四个连九百余人,不满编,团属独立****连却有六百余人,极大的超编,为李晓亲自掌握的强大打击力量。

“……大家说说看,这个仗该怎么打?”李晓把事情始末说了一下,便叫众人发言。

吕范说话就跟他带兵的风格一样,大咧咧的道:“大将军您只管下令,您怎么说我们怎么打,还废那么多话­干­什么?”其他人也都笑着称是。

李晓扫了他们一眼,皱眉道:“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们找来一起开这个军事会议,而不是直接下命令?因为这一仗是长途奔袭,在敌人的腹地作战,首要的就是机动灵活,我们可能要随时准备分兵拒敌或是诱敌,这样在通讯联络不顺畅的情况下,每一支单独作战部队的指挥员就必须把全局的作战计划都明了于胸,应敌变而变,从而根据不同的情况做出有利于全局战斗的计划。等仗打起来未必就有时间向你们一个个解释那么多了,不如大家一起坐下来把整个的作战计划议一议,这样打起仗来你们心里也有底。另外,你们以后说不定一个个都要单独在外领兵,说实话,经验大家都没有,多在一起学习一下其他人的战争理念,对自己也有好处,以后单独统兵了,就知道作战计划该怎么制定了。”

除了少数几个仍然还是不以为然外,大多数人听了李晓的话都陷入沉思。

“……有道是一人计短,两人计长,一个人哪怕思虑的再周详也会有疏漏的时候,战争是大事,将军一个疏忽,丧失的就是成千上万士兵的生命。怎样才能让自己尽量不犯错误?哪就是战争准备之前,把最优秀的军事人员聚集在自己身边,群策群力,大家一起制定最周密、最无懈可击的计划,不要以为自己是天才,天才也会犯错误,会步战的未必懂马战,会陆战的未必懂水战,只要合众人之力,那么即使你面对的是天才,是最不可能战胜的对手,你也可立于不败之地。”

“大将军高论!”在旁人还在思索消化李晓的话时,宋涛和司马青首先领悟过来,不禁击掌叫好,钦佩不已,“如此即便一个蠢材领兵作战,只要他能纳谏,那么亦可百战百胜。”

李晓微笑道:“不错,这就是我准备推行的参谋制度?当初我设立参谋长一职,你们是不是认为不过是把军师改了个名字而已?何为参谋?便是专为主帅参赞谋划之人,他们必须经过系统的学习并能熟练的掌握各种战术,了解敌我双方的装备,后勤补给能力,战术特长、短缺等等,从而相应的制定出将来战争发生时可能面对的各种情况,以及我军与之相对应的战术,上交主帅,以便主帅择其一而行。想想看,如果我们每一个营部都有这么一群参谋军师,那诸位打起仗来是不是有把握的多呢?可惜啊,现在我军优秀的人才太少,军校又刚刚成立,元泽白叫一个参谋长,手底下却连一个参谋也没有,哈哈!”

宋涛苦笑道:“大将军,我的参谋长今天下午可是刚刚给你撤了。”

众人一愕,俱轰然大笑,张绍笑道:“今天撤,明天给你提起来不就得了,难道马义还能一辈子盯着你?我可听说大将军把他打发到张燕那去了,以后想亲热亲热都找不到人了。”

“参谋制度?参谋制度?”和扬威军其他黄巾军出身的将领不同,正规官兵出身的司马青没有笑,他的心思全被李晓一番话给吸引住了,他生『­性­』酷爱研究战术,喜欢打仗,李晓的话却是又给他点明了一片新天地,他热烈的看着李晓,心道:“这个奇怪的大将军,肚子里到底还有多少奇思妙想呢?一个诉苦运动可定军心,一个参谋制度可固主帅,一个军校可为军队源源不断的提供人才,都是开天辟地自古未有的盛举,只需再有三、五年的时间,等军校步入正轨后的人才成长起来,天下间还有那支军队是我们扬威军的对手?”

第三十五章

第三十五章

“好了,不要开玩笑了。”李晓用手指头敲敲几案,把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道:“元泽,你既然是参谋长,那你先来说说这个仗该怎么打。”

“可惜我们骑兵太少啊,如果我们手里有五千骑兵,我就能把冀州搅一个天翻地覆。”

在速成军校里,苦无人才的李晓亲自上阵教授了战略及骑兵一课,并把骑兵做为战略决战的胜负手来看待,以自己的影响来带动将领们对骑兵的重视。冷兵器时代,骑兵才是决胜的战略力量,不过这是由蒙古人的成吉思汗最终来证明的,东汉三国时期,由于马具装备的不完善,只配备了软马镫,还没有发明高桥马鞍,因此骑兵暂时还只能做为辅助兵种,只能骑『­射­』,冲阵的能力差一点,一个不好骑兵就容易自己从马上摔下去,西汉卫青便是以步兵方阵抵挡匈奴的骑兵而不落下风,如果那时匈奴的骑兵配备了马鞍的话,那汉武帝还能不能驱逐匈奴就两说了。

然而李晓明知道这个划时代的发明,却是怎么也不敢拿出来武装自己的骑兵,马鞍不是保密技术,一旦传播到草原上,就是未进至火器时代的汉族的末日,正是由于马鞍的出现,才把草原民族引领上了颠峰,政治制度的缺陷和生活上的习惯令中原无法长期保持对草原的绝对压制。要知道马鞍未发明前,中原就是在分裂了数百年的春秋战国时期,一个边陲的诸侯国便能独自抵挡匈奴还不落下风,赵李牧杀的匈奴闻风丧胆,不敢窥边;秦统一后出兵三十万,把匈奴赶的远远的,修建长城是完善防守上的体系,留给后人的,终秦始皇一生,没听说长城有机会起到什么作用;汉武帝时经过深挖内潜达到高峰,一个汉骑士能敌三个草原骑士,凭的什么?就是中原骑士在装备上的优势战胜了草原民族在骑术上的优势。

然自唐的大融合后,随着技术的广泛传播,这种优势就没了,所以汉族始终就处于被动的抵挡草原民族攻势的尴尬局面,就算偶尔出一个雄才伟略的皇帝扳回一局,却不能改变整体的大势。这就是马鞍出现后带给草原民族先天上的优势,所以除非是像新中国那样从政治体制上彻底融合了少数民族,或者是发明了跨越千年的现代火『药』枪支,否则李晓是决不会允许马鞍出现的,马鞍计划只能胎死腹中。当然,马鞍没出现就不代表可以轻视骑兵,没马鞍骑兵照样可以轻松战胜步兵,是战场上举足轻重的力量,就是优势还没有进一步拉大而已。

宋涛也去听李晓讲过课了,很是感受了一把李晓骑兵决胜的战略思维,先是感慨了一下,然后才道:“大将军说得对,­唇­亡齿寒,先不说我们与张燕大帅同为太平道的友军,即使从我们自身看,发展壮大需要时间,那么首先能够吸引袁绍注意的黑山军就决不能垮,他们垮了,袁绍主力南下,面对十万大军,那我们也无路可逃,而且我们见死不救,日后有了危难,别人也会置之不理看笑话,因此,这个兵是非出不可的,哪怕赔了本钱也要打,大将军的决断是极正确的。

我们出兵的方向只有三个,向北,向东,向南,向北,攻打赵国,直扑袁绍的背后,对袁绍的威胁最大,袁绍非分兵拒敌不可,可大大减轻张帅的压力,坏处是战线拉的过长,补给不易,万一袁绍改变注意先调集大军吃掉我们,我们就有全军覆没的危险;向南,绕过邯郸,与余毒合围邺城,邺城是袁绍的老窝,邺城如果危急,袁绍也只有撤军南下,但坏处是邺城城高池深,我们七千人,余毒副帅最多能出十万人,而守城袁军虽只两万,然加上豪强的私兵和强拉的百姓壮丁,估计至少也不下八万之数,我们又缺少攻城器械,十一万对八万,只怕把人全葬在城下也未必能破了邺城;向东,攻略广平郡,广平郡无敌野战主力兵团,而且在我们手里还刚刚损失了三千郡国兵,正是兵力空虚的大好时机,而且我们来时也正是经过的广平郡,地理上也熟悉,天时地利人和无一不缺,坏处是攻打广平郡对袁绍的危害影响不如北上、南下,一时难见效果,就怕友军怀疑我们有避战之意。三个方向各有利弊,还请大将军先择其一。”

“大家说说看,都讲讲自己的看法。”三个方向的利弊李晓早考虑到了,可说与宋涛不谋而合,战略上的选择是成败的关键,因此他也不敢独断专行,扬威军只有七千人的本钱,实在经不起赔本生意,一旦失败,就是毁灭『­性­』的。

底下顿时嘁哩夸嚓的一轮起来,议论后的结果也基本上是一边倒,向东,攻略广平郡。三个方向的利弊太明显了,北上、南下都是行险,七千人的部队经不起折腾,而攻略广平郡就不同了,重点就在这个略字,何为略?就是经略的意思,趁广平郡空虚,大肆掳掠广平郡的豪强,扩大影响,补充实力,迁徙愿意西来武安的人口。战争就是打经济和人口,这是李晓在军校里重点提出的军事论点。其中人口不用说,大家都明白,就是“经济”二字,李晓费了半天的劲才给这些大字不识的农民解释清楚,大体总结归纳为他们听的懂的钱、粮,总之就是大力发展自己控制区的钱粮,越多越好,拼命掠夺敌方控制区的钱粮,抢光最好,能这么理解就差不离了,要求不能太高。现在李晓就颇为欣慰,至少这些将领们在制定战略的时候能把自己灌输的战略思维慢慢的考虑进去了,或许自己的战略思维未必是最好的,但绝对是经过后世论证,是最基本的东西,不像以前如蝗虫一般,到一处吃一处,自己的地盘也是吃光抢光,从来就没有敌我经济区分的概念,现在他们有了这个概念,那么以后即使自己离开了,袁绍、曹『­操­』就再也不能如历史上写的一样轻易的剿灭他们吧?李晓凝思。

等意见差不多统一了,李晓下令:“既然大家都是一个想法,那么出击的方向就定在广平郡,不用再讨论了。现在开始商讨具体的战术,大家看地图。”他离席而起,来到身后的照壁前,用木挑子放下一副卷着的布帛,布帛上描绘的是一副简易的冀州地图。这是李晓早几天才制好的,汉代的测绘技术其实已经很高,但李晓手头上却没有这样的人才,只好自己亲自上阵,经过斥候的侦察和询问商人,各城市间的距离是严格的按照比例点上去的,再画上河流和山川,标上宽度和高度,一副比较有模有样又容易看的懂的军事地图就出现了,本来还以为要过一段时间才用的上,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现在就得派上用场了。

诸将看着地图俱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李晓道:“不要不好意思,都说说自己的想法,说错了也没关系,大家都没单独领兵打过大仗,现在正是相互学习的好时候,谁还会笑话你不成?”

在李晓的鼓励下,张绍首先道:“大将军,按照您提出的先打弱敌,再打强敌,避免攻城,集中优势兵力力求出其不意歼敌于运动之中的战法,末将以为我军的作战原则应是置敌城池于不顾,先扫平除城池外的广大外围,抢夺土地,平均地权,收拢人心,然后再视敌情变化而调整战法。如敌出城寻战,则我可集中兵力在野外予以歼灭;如敌不敢出,则我在时机成熟后,再回过头视强弱逐一夺取城池……”

“啪啪啪”,在张绍发完言后,李晓高兴的鼓起掌来,连道:“说得好,说得好,看的出来张营长在上课的时候很用心啊,能把学到的东西立刻掌握在自己手里,很好,很好,大家都鼓掌表示表示。”

大将军既然带头鼓掌,大家服不服的自然也只好一起鼓掌,张绍『摸』『摸』后脑勺,连忙向诸人拱手致谢,很是得意。

李晓心道,张绍是骑兵将领,因此更能理解运动战的战法,就不知道其他的人有没有他理解的深刻。当下道:“难道咱们这里就宋参谋长和张营长两个人才吗?你们是害羞呢,还是自知不如,­干­脆藏拙?”

军中好汉,人人争先,最怕的就是被人瞧不起,李晓一激,当即发言的人就踊跃起来。在激烈的争论中,扬威军第一次以参谋形势制定的大规模主动出击的计划就这么出笼了。

当然,在出击之前还有很多事是急需先处理的。

在随后的两个月里,李晓把第一批自愿迁移的人先迁进了山里,为此,扬威军抽调了三个营,专门负责伐木建房,开辟耕地,一切都必须赶在春耕前完成,不然李晓创建稳固根据地的计划就会遭到彻底失败。农民们不知道根据地是什么意思,但是在山外,朝廷的兵马很容易就打过来把自己的土地又重新夺走的道理还是明白的,因此经扬威军宣传队一动员,很多人都自愿放弃山外的土地,要求迁徙到山里耕种,不管怎么说,在山里的感觉要比在山外更安全一点,朝廷的军队进了山就未必打的赢扬威军。最拥护这一政策的是有亲人参加扬威军的家属,万一扬威军吃了败仗,朝廷打过来首先遭殃的就是他们这些匪属,出于安定军心的考虑,他们是根据地的第一批居民。

除了在山里开辟耕地和居住区外,李晓还预先建立了留给工匠生产的营房。李晓固定的后勤供给有两个来源,一个是向商人订购,还有一个是自己的工匠营制作,商人们在大笔订单的刺激下现在正热火朝天的在生产着,李晓也没想现在就劝服他们把各种生产作坊迁进山里,山里生产在运输上确实也不方便,先腾出地方,做好最坏的打算,万一到了紧急关头,商人们为了避免损失,自然会主动把生产基地往山里转移。

两个月的时间在忙碌中很快就过去了,当春回大地,枝头挂绿的时候,被李晓命名为阳邑的根据地已粗具规模了,前后共迁进三千余户,近两万人。阳,即是太阳,希望的意思,阳邑,希望开始的地方,载托着李晓美好的愿望。

献帝初平四年春,三月,张燕、余毒、郭太派驻扬威军的联络人员先后到达武安,为首的还是张凤等三个老熟人,他们催促李晓尽快出击。

四月,余毒率部『逼』近邺城,同时分兵威胁邯郸,解决扬威军的后顾之忧。

得到余毒出兵的消息后,李晓集中扬威军主力七千人,再加上新成立的把老弱『­妇­』孺剥离出去的后勤营两千五百余人,征调民夫两千余人,驾驶一千多匹骡马大车,总兵力一万一千余人,浩浩『荡』『荡』开出武安,兵锋向北,直指位于广平郡北部的襄国,并扬言要攻打赵国,奔袭袁绍大军的后路。

七千­精­锐大军,可不是像其他的黄巾军那样参杂着老弱『­妇­』孺,兵锋所至,势不可挡。骑兵营配属一个斥候排做为先锋,将机动『­性­』发挥到了极至,夜晚出发,狂奔了一夜一日,于第二日凌晨切断了襄国与外界的通道,包围了襄国。

汉时重军功,襄国国相见敌军人数不多,头脑一时发热,集中了四千郡国兵出城寻战,想给自己的仕途添上浓重的一笔。结果大军被小股敌兵引至城外三十里的­干­涸河床上,阵势还未列开,就被埋伏已久的骑兵从侧后『Сhā』入,一举击溃,仅陆陆续续逃六百余人。守城主力一阵即没,襄国大恐,一面强拉民夫加固城防,一面派人『­操­』小路急报飞传郡治广平和常山袁绍大营,请求支援。

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六章

就在骑兵营鏖战襄国的时候,扬威军四个步兵营却是不紧不慢向北行来,一路上打土豪分田地忙的不亦乐乎,扬威军对这一套程序做的已经很熟悉了,加之军纪又严,对老百姓秋毫无犯,所以所过之处,民心尽附。不论哪一支军队,如果在土地兼并最严重的时期能真正的实现“平均地权”这四个字,那么在争夺民心上是毫无疑问的胜利者。李晓把这次出击行动命名为“星火计划”,取『毛』『主席』星火燎原之意,说白了,就是出来争夺民心,扩大影响的,只要老百姓都了解了扬威军的政策,那么扬威军就有了生存下去的基础。

从武安到襄国没有什么大的县城,只有些土财主,不过冀州平原自古以来就是粮仓,因此虽然是土财主,家产也很可观。除了拿出部份分给当地的百姓外,扬威军把剩余的大批粮食物资装上大车,一批一批的开始往回运,到武安卸载完后又重新赶回来。一路上来来回回络绎不绝的马车让跟随中军团部一起行动的友军联络人员张凤等人恍然大悟,怪不得区区万余人的部队后勤保障竟调集了一千多辆马车,不但把武安的大车搜罗一空,而且早在月余前扬威军就开始在制造马车,原来竟是打的这个主意,这哪是出来打仗,分明是出来抢劫的!

不过张凤等人还不好说什么,扬威军实行的是叠次超越行军战术,每当先头部队要围困攻打一个地方,跟在后面的部队却并不停留,而是变为先头营,继续向前行军,而原来的先头营等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后则自动变为后营殿后,这样部队抢劫的同时也没耽误了行军速度。

三日后,扬威军步兵四营抵达襄国城下,其后两天,其他三个营陆续到达,按照围三缺一的攻城原则,扬威军包围了东、南、西三面,留出北面空门,以便守军放弃死守的决心。襄国历史悠久,是冀州腹地内数得着的大县,既然历史悠久,就说明久经战火,城池的防御体系自然完善,本来李晓没打算强攻襄国,围困襄国只是一次佯攻,不过是想诱袁绍分兵而已,但襄国国相愚蠢的把防守兵力一次『­性­』全赔光了,送上门的大礼自然不能不要。

部队休息了一日,第二日,李晓集中一营、三营两个主力营和团属****连于南门,共三千余人,准备强攻。同时,后营几十辆大车也拉到了南门,从车上卸下各种配件,和几百颗打磨成圆形的上百斤一块的石头,炮连经过忙碌的组装,八台在当世最为先进的超远程重型攻击武器——抛石车首次亮相战争。抛石车的制作原理就是杠杆原理,对于现代轻武器专家李晓来说,实在是再简单不过,在决定出兵的两个月前,李晓抽空就捣鼓出来的,就是为了在攻城战的时候派上用场。

“大将军,这是何物?”张凤等友军联络人员早就想看看扬威军的真实战力,因此大战在即也不避刀矢,骑马列于阵前,见到这等奇形怪状的事物忍不住争相询问。

见诸人都投来好奇的目光,李晓微笑道:“这是我们老祖宗发明的投石机,我军只不过是略略改良了一下,此物发『­射­』石弹,势若霹雷,夯土城墙一轰即塌,用来攻城和摧毁敌军士气斗志是在再好不过的武器。”

抛石机是扬威军的秘密武器,制作和试『­射­』时都处于严密封锁状态,这次首回出现在战场上,不但友军和城头上的敌军瞠然不知为何物,连扬威军的士兵也在好奇的打量它们。其中一组炮连的士兵在万众瞩目下驱赶驽马用绞盘把长臂一头的杠杆拉下,在头上的皮窝里装上石弹,然后猛地敲开勾连的抓勾。装配了重物的短臂落下,长臂弹起,近乎直立时“砰”的撞上一根横梁,皮窝中的石弹在离心力和撞击时的弹力作用下蓦地飞出,如流星般掠过战场上空,撞在了城楼之上。

“轰”的一声巨响,城楼竟然坍塌了。响声过后,战场上一片死寂,不分敌我,所有人都被这一撞之威惊的呆了。只一瞬间,城下扬威军爆发出一片欢呼,城头上的官兵却是脸如死灰,惊恐不安,阵势有溃散之相。在欢呼声中,炮兵连的连长却在拼命的吼叫:“高了!高了!调整!调整!”

新组建的炮兵连士兵们自己也是刚『摸』到武器不久,没试『­射­』几回,对武器的威力到底有多大也没底。这回真刀实枪的­干­,见效果好的出奇,­干­劲也上来了,不用当头的指挥,自动按照训练时的要求,参照第一次试『­射­』时的数据开始自由装填『­射­』击。

在数千人的助威声中,一颗颗的石弹飞向城墙,“通”“通”的撞击巨响回『荡』天空,当然,这时候的炮准头还谈不上太好,有几颗恰巧撞在箭堞上,把躲在后面的官兵压成­肉­泥。城头上被强拉来的壮丁首先被这势不可匹敌的飞弹吓住了,在飞弹的撞击下,城头上根本就没有安全的地方,他们不顾官兵的压阵恐吓,抛下武器掉头就往城下跑去。壮丁一跑,官兵的心理上也吃不住劲了,他们本来就是没怎么上过战场的地方兵,残酷的战争还不是他们现在能够承受的住的,所以也跟着当场崩溃。

“大将军,城破了!城破了!”城头上的变化城下瞧得清清楚楚,中军阵列中有人手指城头,大声欢呼。

呼声未歇,城头即塌了一处豁口。传令兵挥舞着旗帜在阵中飞驰,组成了一个方阵的****手在旗语的号令下迈步向前,离城头两百步,停步,举弓齐『­射­』。一团乌云覆盖城头,不过也没『­射­』到几个人,在抛石机的威吓下,官兵是真的炸营逃了。

护城壕沟被迅速填满,突击队伍抬着云梯过河登城,期间没有遇到一丝阻力。

大军从城门鱼贯而入,李晓微微一笑,对张凤等人道:“张兄弟,白兄弟,襄国拿下了,我们进城瞧瞧去。”

一场绝对实力悬殊的战斗,张凤登人似乎还不敢相信眼睛看到的一切,喃喃道:“就破城了吗?这……这未免也太轻易了吧?”

李晓哈哈一笑,道:“官兵没胆子,是被抛石机吓败的,胜之不武啊!”

这时一骑从城东飞驰而来,直奔中军,找到李晓,禀告道:“大将军,城内守卫从北城出逃,骑兵营张营长要求追击。”

“准!”李晓下令,他对抓当官的俘虏不感兴趣,但这些人肯定是早有准备的携带了大量的财宝出逃,这是李晓绝不允许的,现在的扬威军穷的就像乞丐,凡是能抢到手的什么都不能放过。

襄国一役,从发起到结束,前后四天,城破,阖城大小官吏一个没跑了,襄国国相被生俘。

襄国失陷于黄巾军,广平震动,冀州震动。

第六日,经过补充兵力,已达一千余人的扬威军骑兵营越过广平郡,出现在赵国境内。

坐镇常山的袁绍再也沉不住气了,自韩莒子的五千人马覆灭后他就很留心这支黄巾军残部,这是一支绝对有战斗力的黄巾军,任由他们在自己的腹地壮大而坐视不理是决不允许的。他抛弃手下谋士要求集中力量先打张燕北攻南守的计划,分兵两万,令手下大将高览率领,飞速南下,务必追上叛军,予以歼灭。

同时,他一纸军令传至广平太守严浒处,令他立刻出兵直捣扬威军的老巢——武安,扬威军全军出击,内部必然空虚,占领武安,扬威军就是无根之萍,纵然流窜一时,也已成不了大气。

除开这两处兵马,久经战阵的袁绍还一眼看出了黑山军余毒的虚张声势之计,余毒攻邺城,攻邯郸,无非就是为了拖住邺城的兵力,好让扬威军放心的出击,邯郸和邺城都是大城,余毒想攻取任何一个都不容易,更别说还分兵两处了。他飞马密令邯郸守将,置余毒于不顾,出兵两千,配合广平兵马,奔袭武安,余毒背后『Сhā』着邺城这颗钉子,决不敢把兵力不管不顾的全投在邯郸城下,他不敢集中兵力,那邯郸就是少两千兵马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而两千正规军对没有叛军主力的武安来说,就是泰山压顶之势,不会有任何阻力。

接到袁绍严令的广平郡太守严浒的脸『­色­』实在是不好看,当初为配合韩莒子围堵追剿这支黄巾军,他从郡内东拼西凑,好不容易才从各地抽出了三千兵马,没想到连个响都听不到就被韩莒子那个无能之辈给败光了,如今袁绍又要他出兵,他从哪再去凑兵马出征?广平郡治内倒还有三千人,难道把这些人全拉出去?那广平还要不要了?是武安重要,还是一郡之治的广平重要?

不但严浒愁眉不展,广平一郡的长官看到袁绍的手令后都在发愁,出不出兵是严浒的事,但究竟会选谁负责带兵可就得从他们当中选了,谁也不愿意摊上这个倒霉差使。从扬威军骑兵下逃生的郡国官兵们把扬威军的残忍和强大的战斗力夸上了天,五千野战兵团的覆灭也在提醒他们,这支部队不好惹,野战兵团都被人家一口吃了,带几千郡国兵出战,那不是找死是什么?军令上写的是占领武安并死守,袁绍这个计划傻子都明白,就是牺牲广平的兵力,保证高览大军追上这支黄巾军。

谁去牺牲?严浒的眼光往下扫了一圈,所有的武官都把头低了下去,不敢接他的目光,生怕严浒还以为自己勇于任事,是在向太守请战,那岂不是天大的误会?

本来这次任务如无人应承的话,那责无旁贷就该由一郡的军事长官郡督尉出马了,但督尉和副督尉司马两位大人还以为跟着野战兵团有便宜捡,结果已在上一次大战中英勇战死了,剩下能领兵的武官级别相当,既然相当,那就有的推诿了,有多大的官,出多大的力,没有把责任全担在自己肩上的道理。

大堂之上一片安静,许久,连一声咳嗽都没有。

汉之武风已『荡』然无存啊!严浒闭上眼睛一声叹息,绝望的起身挥袖离席。

太守一走,下面顿时就吵嚷起来,文官指责武官怕死,不敢担起自己的责任,武官则讽刺若不是文官无能,治理地方不力,压根连叛军都不会有,叛军是什么人组成的,还不是咱大汉的老百姓?争吵声中,一名二十七、八岁的文官离席出门,出门后他却没有离开太守府,而是拐了个弯,直奔太守的内府,求见太守严浒。

严浒正在书房里长吁短叹,听到下人报簿曹椽属荀友求见,他叹了口气,道:“快请。”荀家是当世大族,荀氏八龙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景仰,荀友亦是荀门士子,是严浒专门请来给自己撑场面的,很多事他这个一郡太守未必办的成,但荀友出马,一般人都会给面子了,凭的就是荀家在大汉根深蒂固的威望和盘根错节的人际关系。

荀友进门后施了一礼,道:“太守,还在为州牧大人的军令烦恼吗?”

“伯方,你先坐,坐下说。”严浒苦笑一声,等荀友坐下,方道:“我这回可是被那个韩莒子给害惨了,一战就损了我两千人,剩下这三千人你说还能­干­什么?而且三千人里到底吃了我多少空饷怕只有那些带兵的大爷才知道啊!”带兵的吃空饷天经地义,严浒不想管,也管不了,但是空饷也吃了,关键时刻却没有一个人却没一个能派上用场,让他很是痛恨失望。

荀友道:“攻是自取灭亡,守又违抗军令,此事确实两难啊!”

严浒除了叹气也只有叹气:“伯方此来可有何教我?”

“友食君之录,却不能分君之忧,委实惭愧。不过………”他顿了顿,抬眼直视严浒,“友可保举一人可立解大人眼下难题。”

“哦,是谁?”严浒眼中一亮。

“此人姓郭,名嘉,字奉孝。”

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七章

“郭嘉郭奉孝?”严浒念着这个陌生的名字,神『­色­』颇有些失望,荀友推荐的并不是什么名士。

荀友微笑,道:“奉孝出师颖川书院,少既有贤名,与我兄文若素来交好,文若誉赞之为当世张良……”

严浒眉头一耸,心里很是吃惊,文若是荀友的兄长荀彧的字,荀彧海内名士,一年前来冀州避祸还被袁绍聘为谋士,不过数月前已辞官归隐,荀彧自己就是被当世称为陈平、张良似的人物,能得到他在内部圈子中如此赞誉的人,岂会简单?

“伯方,这郭嘉现在何处,可解得我近渴?”严浒急急追问。

“便在我广平城内,不过……”荀友先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然后语气一转,道:“不瞒大人,奉孝刚刚才从州牧大人那里辞官而归,这次途径广平郡是特意来看望我的,他肯不肯再为我冀州之事出力那就难说了。”

“难道凭伯方的面子也……”严浒试着询问,见荀友一脸为难,忙道:“那请伯方出面,我亲自去拜访如何?”汉时极重礼贤下士,只要是在士林中知名度高的贤士,上位者三番五次的延庆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刘备不就是三顾茅庐才把诸葛亮请出来嘛,刘备还算是运气好的,用诚心打动了诸葛亮,事实上很多贤士根本就不理睬官府的征召,即便是圣旨在他们眼里也不过是废纸一张。这就是古代文人的风骨,汉唐时期达到鼎盛,北宋也还不错,南宋以后就基本泯灭了,明朝偶尔崩出几个,至于那些留辫子的就不提了。

荀友正『­色­』道:“正该如此。”

“那……宜早不宜迟,我们备好礼品现在就去,郭嘉现住在何处?”严浒迫不及待的起身离席穿鞋子。

太守大人的重视和尊重让荀友很满意,道:“就在属下的府中。”

郭嘉,字奉孝,后世的记载中他是曹『­操­』军事集团成立壮大时最为倚重的两个谋士之一,与荀彧一起为曹『­操­』的左膀右臂,擅长军略,东汉末年最为著名的军事家。惜英年早逝,且死之后曹『­操­』即遭到前所未有的惨败——被人火烧赤壁,号称八十三万的大军一战而溃,正是因为有了曹『­操­』军事集团的赤壁失败,从而历史才有了三国这一时期,可以说,如果郭嘉在曹『­操­』南征时还活着的话,历史只怕就得改写,未必有三国了。

荀友介绍他时有些含糊,郭嘉实际上是刚刚才从袁绍那里失望而归,因为他觉得袁绍盛名之下其实不符,不是他理想中值得他辅佐的主公,所以和荀彧一样,­干­了几个月后也辞官而走。因与荀友是颖川书院的同学,故在广平郡逗留了几天,如无意外的话,再过几天他就该南下回家,尔后接到荀彧的书信投奔曹『­操­』,开始他辉煌的军事生涯了,然而李晓的突然到来,令这一个时空很多人物的人生轨迹都产生了与历史不同的变化。

在荀友的引见下,严浒终于和郭嘉见面,他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请郭嘉帮他拿个主意,解决这个难题。严浒亦是士子,且生『­性­』温和谦逊,郭嘉对他并不排斥,沉『吟』了一下,他道:“其实太守大人既有州牧大人的军令,随便指定一员将领出征都是合情合理的事,大人却为此烦恼,足见大人的宽厚『­性­』情。其实州牧大人这次的军略制定的还是很不错的,趁匪巢空虚,派一支奇兵长驱直入,直捣匪『­茓­』,叛军立足之点既失,便成流寇,不足为患了。”

“奉孝先生说的极是,可我广平只有三千人马不到,如果倾巢而出,万一叛军见我空虚,调头攻打我广平怎么办?”严浒苦笑连连,“拿一个武安换我广平,怎么也不划算啊!”

荀友也深以为然,道:“听襄国败兵风言,叛军有长臂巨车,能投飞石,襄国就是城墙被飞石击毁,所以一战而下,这支叛军的战斗力可不能小觑,广平若没有足够的兵力,我看也很难守住。”

郭嘉一声长笑,道:“太守大人,伯方兄,二位多虑了,在下可以断定,叛军若闻官兵奔袭武安,必定首先回军武安,广平纵然兵力再空虚,也是稳若泰山。”

荀友开玩笑道:“莫非奉孝是那支叛军的首脑不成,何以如此肯定?”

严浒亦惊奇不定,道:“广平乃一郡之治,富足远超武安,广平空虚,叛军为何不取,反先顾武安?”

“若是寻常的黄巾叛军,自然是有便宜先捡大的,武安和广平相较,无疑广平是首选的攻击目标,但这支黄巾叛军不同,大不相同啊!”郭嘉居然感叹了一声,“去年十一月,我尚在州牧大人麾下任事,就是这支黄巾叛军,夺取了清河,并生俘了崔氏的名士——崔玠崔文宗。崔文宗事后写信上表,对这支叛军评价极高,认为这支叛军的首脑极有手段,惯会收拢人心,若任期肆虐发展,则冀州危矣,大汉危矣。一个叛军将领,居然能得到崔文宗的如此评价,从此我就留了心。这支叛军自攻占武安后,种种举措我都逐一参祥过,虽然有些地方我也不是很明白,有些地方荒谬不堪,但毫无疑问他们是在用心的经营武安,这和其他的黄巾叛军的做法截然不同。黄巾军为何始终不能成事?因为他们总是在破坏,走到哪就破坏到哪,这样的军队即使人数再多也不怕,无基之房,一推既倒。怕就是怕像这支黄巾叛军那样,他们有明确的目标,他们仅仅针对的只是世族豪强和朝廷,有多少人知道,一句‘平均地权’,人心已经不在朝廷了啊!州牧大人为何放着张燕不打,偏要腾出手来先打这支叛军,是有他的道理的。”

荀友瞠目道:“奉孝是说这支才一万余人的叛军其危害比之黑山张燕还要严重?”

郭嘉道:“自然,张燕空有百万之众,起事五年,还只能困守太行,无所作为,在嘉眼里,不过一狼犬尔,以­肉­诱之,以­棒­击之,双管齐下,立时可取,只可惜……”说着,他叹了口气,摇头不语,神『­色­』黯然,显然他早对袁绍献过计,而袁绍没有采纳,这大概就是他最终选择和袁绍分手的起因吧。

严浒捋须道:“奉孝言下之意是说武安乃黄巾叛军苦心经营的巢『­茓­』,所以即便明知道广平空虚,他们也要先顾武安?”

“正是。”郭嘉答道:“这支叛军战略已经很明白了,就是倚靠太行,继而攻略平原,而武安就是他们目前选定的前出点,是必须争夺不能放弃的。他们若攻广平,高览将军只须堵住他们西去的道路,在冀州平原上,无险可倚,一支无根的军队还能有什么作为?”

郭嘉的分析让严浒和荀友都心悦诚服,严浒直叹道:“奉孝见微知著,真是军略奇才啊,可惜袁公,他怎么能放奉孝你离开呢?”

荀友忽然又有另一层担心,道:“奉孝,若叛军首脑不是如你所言的大才,不顾武安,一意要攻打广平怎么办?那时叛军固然前途不妙,我们可也身处险地了啊!”

“若是庸才,那就更不足虑了。”郭嘉笑了,道:“我们只须瞅准出兵的时机,不可早,也不可晚,要等叛军接到高览大军南下的消息开始撤退时再飞兵奔袭武安,那时不管叛军到底是选择武安,还是广平,留给他们的时间都不多了。”

荀友道:“奉孝忘了叛军有可投飞石的长臂巨车了吗?襄国他们能一战而下,广平、武安又凭什么能坚持到高览将军的大军赶到?”

郭嘉不以为意的摆手道:“伯方太过夸大叛军武器的厉害了,飞石车最多只能击毁城墙,若要登城,他们还是得拿人往里面填。守军可在飞石发『­射­』时躲在城下,等叛军登城时再上城防御,这样一来,最终拼的还是人,叛军只万余人,他们消耗不起。襄国若不是中了叛军的诱敌之计,先把损失守城兵力给损失殆尽了,我料叛军是不会轻易攻城的。”

得郭嘉授守城战法严浒心下大定,筹算道:“广平有三万余户人家,若抽青壮可得四、五万人,再加上豪强门阀的私兵家丁又可得万余,六万人守广平守个五六天问题不大……”

荀友苦笑道:“可谁去守武安就是个大问题了,三千兵马最多给他两千,武安既是叛军的巢『­茓­』,自然壮丁也别指望了,谁会愿意带两千人马前去送死?”

想到方才会议上那些文臣武将的丑态严浒就气不打一处来,怒道:“文恬武嬉,贪生怕死,长此以往,大汉焉能不亡?”

郭嘉沉默了一会儿,道:“太守大人,若是可以,嘉愿领兵出征。”

郭嘉主动请缨,严浒大奇,荀友大惊,忙道:“奉孝,你疯了不成?你现在不过是一介白丁文士,怎么可以领兵?我不赞成。”

严浒秉『­性­』淳厚,也不愿郭嘉去送死,道:“奉孝,这是武将的份内之事,再者你也不是我广平郡的官员,就算是要送死也还轮不到你,第一个也该是我这个太守。无人愿意领兵,我便亲自领兵,身为一郡太守,自当负起保境安民之责……”

“大人,广平更需要你坐镇指挥,城内若无人压制,大战起时恐怕便如襄国般会一阵而溃。”郭嘉语态坚决,道:“大人若是不弃,便请授在下一个官职以便领兵。”

荀友急得直用手拍案,道:“奉孝,你这是何意,视我广平无人乎?”

郭嘉给了他一个安定的微笑,道:“伯方,你放心,我不是意气用事,我早就想到这支叛军的境内去瞧一瞧,看看以他们的方法能把地方治理的怎么样,只是一直苦无机会……”

荀友断然道:“你也不能为了瞧一眼而把命搭上啊?你这个借口说服不了我,我也不会让你去白白送死,不行,说什么也不行。”

郭嘉加重了语气,道:“伯方,这不是借口,不趁这个时间去瞧一瞧,等高览大军一到,只怕就再也瞧不到了。我们读书寻求的是什么?一是自身的修养,其二,无非就是寻求国富民强之道,可富国强民这四个字说来容易,如何才能做到?我在颖川没有找到答案,在袁绍身上没有找到答案,在乌烟瘴气的朝堂上就更找不到答案,现在,我想到武安去找一找看,或许武安也没有答案,可是那里总有能够让我开阔眼界的地方。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我们不能抛弃任何一种治国思想,不去看一看,我是不会死心的。”

郭嘉孜孜以求的治学思想和博大的胸怀震撼了严浒和荀友,他们惊讶的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的眼里,他们都看到了折服,这个年轻人,前途不可限量,不鸣则已,一鸣必然惊人。荀友叹道:“文若赞你有子房之才,我却要说,首先你却是有子房之志,若无这等志向,纵有才能亦泯灭众人矣。我不阻拦你了,你去吧,不过我也要跟你一块去,去看一看那里究竟有什么地方可以吸引你。”

严浒感慨道:“二位既然有这份为国的丹心,那我也不再说什么废话了。事急从权,我征辟奉孝为郡督尉,为领军主帅,伯方为副,择日出征。奉孝,伯方,你们有什么要求只管提,我尽量满足。”

郭嘉道:“两千郡兵太少,太守能否从豪强手中再征召两千私兵,并补足粮草器械。”

“好。”严浒一口答应,抽两千人不是问题,广平富足,粮草器械更不是问题,“还有什么要求?”对要死的人,活着的人总是异常的慷慨大方。

郭嘉摇头:“足矣。”

严浒终于解决了难题,满意的走了。郭嘉似乎也很满意,不怎么满意的是荀友,他忧心忡忡的道:“奉孝,叛军有一万人,我们才四千,是不是少了点?”

郭嘉瞟了他一眼,道:“你不知道这支黄巾军不杀俘吗?实在不行,降了便是。”

这个出人意料的回答让刚刚准备起身的荀友又唬的跌坐了回去。

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八章

“驾!”

“驾!”

清晨,一匹快马飞驰在邯郸至襄国的途中,马上的骑士和胯下的战骑俱是通身的大汗,疲惫不堪,因为他们两个已经跑了整整一晚了。

襄国的城门就在眼前,城头上红『­色­』的战棋在风中烈烈飞舞。城门下的守卫在检查来往的人流,骑士拼尽全力大喊道:“急报!急报!赶快让开!”

听到呼声的扬威军士兵扬脸看是快马斥候,知道是有紧急军报,忙把人群驱赶开,清出一条通道。

骑士纵马而过,没有一丝停留。

襄国城内。

中军,团部。

“……广平郡昨日出兵四千,其中两千是官兵,两千是征调门阀豪强的私兵,没有向北救援襄国,断我后路,而是直奔武安方向而去,按照普遍的速度,算她一日行军七十里,预计明日可抵武安;北面高览两万大军已进入赵国,估计今天可以抵达高邑,离我部只有两百里不到了……”

宋涛一边说,一边把最新的军情标示在地图上,围在地图旁边的不但有李晓,还有张凤、白图、梁虎几个友军联络官。

李晓用木尺测量着广平郡兵和武安之间的距离,笑了笑,道:“这个广平太守还有些自知之明,知道野战挡不住我们,居然想出这么一条釜底抽薪之计,胆子不小。”

宋涛的神情也很轻松,道:“大将军,敌军的反应和我军制定的第三套方案吻合,这时候出兵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想占据武安,然后凭借城池拖住我军,等待援军到达后,与我决战,二是佯动,等我军回军,他们便立即缩回广平,以求自保。”

“大将军,好机会啊!”张凤欣喜若狂,“管他是不是佯动,我们应该趁广平郡兵力空虚,迅速南下,直取广平。广平郡再失,袁绍肯定就在常山呆不住了。”攻下襄国吸引了袁绍两万兵马南下,张凤觉得还不够,只有拿下郡治,才能真正的威胁到袁绍,迫他再次追加南下的兵力,给张燕把压力减到最轻。

“直取广平?张兄,请问武安还要不要了?”宋涛本不愿让外人参加自己内部的军事会议,是李晓的坚持他才做出让步,现在见张凤只顾自己的黑山军,完全不管扬威军的利益,立即就拉下脸来。

张凤不清楚他话里是什么意思,道:“宋参谋长,这话是何意?广平乃是郡治,钱粮丰足,如能取下,贵军必能得到大量的补充,自然要比区区一个武安要重要的多。”

宋涛马上明白了,这是两种不同战略理念上的冲突,张凤还是以前黄巾军那一套,哪里油水足,哪里就是目标,倒不是诚心想坑扬威军,感情上好受了一点,道:“张兄,武安我们已经经营了半年,人心归附,军中很多将士都是武安人,如果任由武安失陷而不理会,那军心、民心就全没了,因此我们的首要目标是保卫武安,而不是攻取广平。”

张凤等人茫然不解,黄巾军历来打到哪是哪,迫不得已才会躲进山里,至于进山之后基本上就直接把自己当山大王了,有的吃就吃,没的吃了就下山抢,从来没有依托山区进取中原的战略目标和决心,所以不能理解一个桥头堡对于困守山区军队的内在含义。

一时间李晓也解释不了那么多,道:“三位,广平郡一直是我们攻击的目标,这次围攻襄国,本意之一是吸引常山袁绍的注意,减轻张燕大帅的压力,其二就是希望能把广平郡的兵力吸引出来,在野外设伏予以歼灭,这样就为下一步攻取广平郡创造了有利的条件。我们本来预想是围点打援,没想到襄国竟如此轻易的被我们一鼓而下,而广平郡却出其不意选择了与我避战。不过它的兵既然出了城,不管是向北,还是向西,打不打就由不得它了,我军早已制定了应对这一突发情况的方案,大家看地图……”

他的手指点在地图上,“襄国和广平郡距武安大致的距离差不多,都在两百余里左右,就是说从广平出兵到武安,中途一般要走三天。昨天它已走了一天,今天如果再往前走一天的话,那我们就立刻调头南下,把它堵在武安和广平的中间。只要把这一股官兵吃掉,那广平郡就陷入无兵可守的境地,打不打它就是我们说了算了。”

张凤和白图、梁虎三人面面相觑,张凤道:“大将军的计划是不错,不过怎么能保证扬威军能一夜之间就南下两百里,切断敌军的前后退路呢?我们是步兵,可不是骑兵。”

梁虎道:“还有,大将军,如果先打这一股官兵,必定要耽误几天的时间,高览的大军距我们只有两百里,那时已经没有时间去攻打广平郡了。”

白图亦分析道:“广平守军必是把高览的大军考虑进去了,所以才会选这个时机出兵。大将军,留给我们的时间只够选一个目标进行打击,或者是广平郡,或者是这四千官兵。”

李晓微微一笑,道:“我们北上时就准备了一千余辆骡马大车,攻下襄国,又多了两百余辆,这么多马车,哪里有这么多相应的钱粮物资把它们装满?”

看着李晓和宋涛的笃定神情,张凤等人恍然大悟,这才明白出征前扬威军为什么要拼命的制造马车,原来不只是光用来抢劫,而是早有准备用来转运军队的。有这一千多辆马车,除非是官兵的骑兵,不然没有一支军队可以和这支军队比速度。

“报,大将军,邯郸方向最新军报!”一个行军参谋满头大汗的跑了进来,把刚刚接到的快马急报递给李晓。

李晓扫了一眼,惊道:“邯郸两千郡国兵星夜出城,方向东北?”

“什么?”宋涛更是大吃一惊,从李晓手里接过军报,匆匆在地图上标示出来,“邯郸距武安只有一百余里,昨夜的军报,今天只怕已经到这里了。”他把一面黑『­色­』的小旗帜贴在了武安的旁边,“大将军,武安危险了!”

他直起身,­阴­冷的眼光扫向张凤等人,拳头攥的紧紧的。在出兵北征前,余毒承诺由他来牵制邺城和邯郸方向的威胁,结果现在邯郸出兵了,余毒非但没有反应,连情报都还是由扬威军的斥候连夜传来的,若不是大将军极其重视情报工作,每一个可疑的地方都派出了斥候,恐怕过两天等来的就只能是武安失陷的消息了,友军的无能和失信让他异常愤怒。

在宋涛毫不掩饰的直视,以及张凤、梁虎责备的目光下,余毒的联络官白图尴尬的低下了头,因为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到底是怎么样,他无言以对众人。

“广平出兵,邯郸出兵,而且目标都是武安,看来这不是巧合,这是袁绍针对我军一次有计划的围剿,看来我们还是小瞧了袁绍的魄力啊,他看穿了余毒副帅对邯郸和邺城的佯攻。”李晓盯着地图,眉头锁成一团,“宋参谋长,记录命令。一,骑兵营负责牵制攻击高览大军,尽量拖延他南下的速度;二,二营、后营和所有征用的民夫留下,并留下两百辆马车,抓紧转运襄国的钱粮物资,具体由丁喻营长负责指挥;三;一营、三营、四营和团部立刻乘车南下,先打邯郸之敌……”

李晓一边说,宋涛一边飞快的记录,记录完了嘴里又重复一遍,李晓确认无误,道:“立即发出。”然后摇头叹息了一声:“可惜了,不知道广平这四千人还抓不抓的到?”

“邯郸也出兵了,在离武安十里处扎营过夜,明日一早既可攻陷武安。奉孝,我们最快也要明日下午才能赶到武安,看来这夺取武安的首功轮不到你我了。”

荀友接到斥候的急报后风风火火的赶到主帐,兴高采烈又带些遗憾的对郭嘉道:“没想到袁公还备下了一招暗棋,这下我们加起来就有六千余人,和叛军的兵力差不多,不用担心兵力不够了。高览大军距叛军只有两百里的路程了,两百里,加把劲三天、甚至两天就可以走完,我们六千人只要在武安守三天,总不会三天都守不住吧?况且此时叛军还未必接到邯郸郡兵兵临城下的消息。”

他高兴的搓着手在郭嘉下手的席位上坐下,道:“奉孝,袁公志向远大,且不说他四世三公的家世,就是他本人,急公豪迈,军略、政略也无不是当世雄才,天下间还有何人可以胜他?我真不知道你和文若为何就是看他不顺眼,不然你、我、文若、友若共同辅佐于他,有商有量,也不寂寞,就是喝酒,也不愁没伴啊!”

郭嘉微笑着摇头,在同窗好友的面前他也不掩饰自己的情感,道:“若在治世,袁公亦是三公之才,可辅佐。可惜,现在是『乱』世,以袁公的『­性­』格,守成有余,进取却不足,『乱』世之中,不能进取,其下场就和盘中的鱼一样,区别不大了。”

“还不够进取?”荀友张大了嘴巴,“现袁公已占冀州、并州两地,一旦打败公孙瓒,就可虎踞三州。冀州产粮,辽东产马,并州虽贫瘠了些,可是边关之地,民风剽悍,可产良兵,人、马、粮俱丰足无虞,到时渡黄河南下,直取中原,迎奉天子,天下可定,你还想他怎么进取?”

郭嘉摇头,叹息道:“袁本初还没有遇到真正的对手啊!韩馥、公孙瓒只是一地之才,凭袁公的家世威望胜之不难,若是遇上一个真正的对手,以他优柔寡断的『­性­』格,只有失败一途。”

“真正的对手?”荀友不以为然,“奉孝以为此人在何处?”

“我也在寻找,可惜还没有找到。”郭嘉凝视着火烛,微微出神。

“报——”

营外值夜的亲兵头领突地闯了进来,面『­色­』惊惶,向郭嘉禀道:“大人,我们派往北边的斥候回来了。”

郭嘉看着他的脸,心里感觉到一丝不妙,道:“传。”

斥候是被抬进来的,他的胸腹间中了一箭,透体而过,已是奄奄一息。

郭嘉一惊,斥候的危险一般都来自敌军的斥候,叛军在疯狂的狙杀自己的斥候,他们想拦阻什么消息?

“……叛军乘马车南下,已快抵武安……”

斥候在临死前终于把这个可以挽救全军『­性­』命的消息说了出来。

郭嘉和荀友对望了一眼,同时想到——邯郸的两千兵完了!

“快派人去武安……”

“全军拔营,准备撤退,连夜走!”

“嗯——”

“啊——”

几声闷哼过后,几个人影如鬼魅一般从地上爬了起来,在微暗的月『­色­』下,他们手里的利刃没有丝毫的反光,因为在事先他们已经用墨汁反复的涂抹过了,这是大将军传授的技巧,包括刚才寻找敌军的暗哨和暗杀的手段,大部份都传自大将军,而他们,则是扬威军的先锋——斥候,当然,也可以把他们叫做侦察兵,这是大将军对斥候新的称呼,扬威军的独有特『­色­』。

敌军前出的暗哨被一个个『摸』掉,随着通道的畅通,身着黑『­色­』军服的扬威军人人口中衔枚,迅速的前进,他们的身影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如果不是沙沙的脚步声,哪怕你就在十丈之外,也不会知道有一支军队正在你身旁通过。李晓一力定下的军服颜『­色­』,就是为了夜战准备的。

敌军的营寨就在不远前,神箭手慢慢的潜近寨门,用他们苦练的箭法和淬了剧毒的箭支拔除了营门前的了望哨。突击连上前,搬开矗立在营前防敌冲营的鹿砦,由于轻敌,敌军的营前连壕沟也没挖,给扬威军的突击连省了老大的工夫。

数千双的眼睛都盯在了突击连年轻的士兵身上,他们秉住呼吸,手抓紧刀柄,努力压制着几乎要跳出胸膛的心脏。

他们,都在等待同一个命令。

月亮不知何时隐进了云层,今夜的主旋律是战争。

第三十九章

第三十九章

绳索套上了营外的栅栏,数十人一起用力往外拉,“轰隆”一声,一片围栏倒下。

“前进!”

“冲啊!”

抵进前沿指挥的各级长官拼尽全身力气大吼,身先士卒向前冲去,在他们的身后,是黑『­色­』的『潮』水。三个营,三道黑『­色­』的狂流,从三个方向先后卷入了官兵的营寨之内。

没有月光,扬威军也没有四处点火,只有十几堆被踩在脚下尚未熄灭的营地篝火勉强的为战场提供着一线光明,冲出营帐的官兵连东南西北还没搞清,就被席卷而过的黑『­色­』给吞没了。

李晓站在一处高地默默的注视着前方,身为一支已经有了军队模样的大军首脑,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亲自带队冲锋了。

前方什么也看不见,只有响彻天地的呐喊,这是扬威军第一次野外夜战实战,兵力二比一,究竟会打成什么样,他也没有底。后世解放军有夜战的特长,身为其中一员的李晓自然也­精­通夜战,而且在现在的现实条件下,扬威军在野战中攻击对手的最佳战术就是夜战,专门在晚上与敌展开决战,以『乱』打『乱』,以人多欺负人少,不给敌人布阵的机会,否则实打实的战场对阵,哪怕兵力就是三比一、四比一,以扬威军现在的素质,也很难说能取得什么样的战果。

“大将军,这一仗我们赢定了!”和李晓身为一军主帅压力太大必然会患得患失不同,宋涛则很兴奋,对胜利毫不怀疑,“官兵绝想不到我们只用六个时辰就从襄国赶到武安城下,以有备算无备,再打不赢,那这身军装就别穿了。”

李晓淡淡的道:“我不担心打不打的赢,而是担心会打成歼灭战,还是击溃战。我们本钱少,不想办法打歼灭战从敌人手里夺取缴获,胜仗打的再多也没用,只会越打越弱。”对胜利的要求——歼灭战或是击溃战——李晓曾多次反复的对这些农民将领提及,要求提到战略高度来看,慎重的对待每一次战斗,只不过计划做的再好还要有好的部队去执行,否则都是空话。

一个时辰过去了,风中的呐喊声渐渐的弱了下来,李晓、宋涛对视了一眼,仗打完了,战果如何,马上就会见分晓。

“报——”

一个传令兵打马直上山坡,在半山坡跳下马,飞奔到李晓面前,满脸喜『­色­』,行礼禀道:“大将军,我军大获全胜,敌将被斩首,具体战果不详,各部正在收容俘虏,整顿部队,准备撤出战场。”

“可以叫水伯从武安城里出来清点战利品了。”仗打完了,该是怎么样就是怎么样,想多了也没用,李晓开始考虑后面的事,再次询问宋涛:“广平郡方向的军报到了没有?”

“还没有。”

大将军想依靠马车代步连续长途奔袭作战,想法是不错,只是不知道部队撑不撑的住这么高强度的战斗,毕竟人不是铁打的,而且扬威军还是一支新军,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宋涛认为李晓有点冒险,己方五千余人,广平郡方向的敌军是四千人,五千对四千,还没算上今天晚上这一战的伤亡,兵力对比上相差不大,即便取胜,也是一场惨胜,这和大将军在军校里强调的集中优势兵力打歼灭战的战术自相矛盾。

宋涛再次劝谏,请大将军慎重考虑,爱惜兵力,马上就要面对高览的两万大军了,这个时候还是尽量保存实力比较妥当。

李晓叹道:“部队的经验和战斗力就是靠这样的硬仗打出来的,不经过艰苦的硬仗磨练,扬威军永远也拉不上正规的战场。再说广平郡兵的四千人其中一半只是私兵,他们没有经历过正规的军事训练,打起来只会拖累正规部队,战斗力不是靠人数的多寡来算的,有时人多反而会影响战斗力,由此看来敌军带兵的将领不是打仗的材料。碰上一个不会打仗的将领带着一群没有战斗力的士兵,这样的好机会我如果错过去会后悔的。”

宋涛想想大将军说的也有道理,如果广平郡方向的敌军将领只带­精­兵两千,路上不休息,强行军快速抵达武安与邯郸方面的军队汇合的话,那扬威军恐怕就碰上硬骨头了。

当然,这里面有几个是李晓和宋涛想不到的,首先,靠部队强行军以出乎敌人意料的速度来做战术机动是李晓从后世带来的军事思想。在古代,这样的战术一般由骑兵来执行,步兵很难做到,纵观上下五千年战史,只有解放军在解放战争中把这一战术发挥到了极至。然而运用这一战术的前提条件是军队的政治动员,靠的是士兵的自觉,******也不都是白痴,难道会掌握不了这种战术?奈何士不用命,士兵们都不愿意走,用鞭子抽都没用。当时常有行军把人累死的事发生,可以想见这对军队的要求有多高,抗美援朝中国士兵小米加****能顶住武装到牙齿的美军,不是靠人多,是军队的素质确实在那时是首屈一指的。

其二,郭嘉带上私兵本来是准备打守城战的,在守城时私兵可以发挥巨大的作用。

其三,谁也没有想到扬威军会用马车来运动部队,一般来说这是非常冒险的行为。因为马车用来载人,那么后勤就必须减少,如果这样抛弃辎重的长途奔袭不能做到速战速决,一旦战事陷入僵局的话,很容易因为后勤吃紧而引发崩溃。古代的兵车是专门的作战兵种,还没有用来专门载人的概念,主要是没有奢侈到这种地步,扬威军是搜刮了崔家坞堡、清河、武安三处地方之后才掠夺了上千匹不用花钱买来的驽马,马车之多足够撑起这样一场小规模的战役,如果是大的战役,这点车马根本不够。

“广平郡兵距武安约六十里,等这边打完那边收到消息估计也天亮了,斥候没有消息说明就是没动静,一切正常。”宋涛分析,“等天亮了他们再逃跑,不用天黑我们就能追上。退一步说,哪怕他们现在就开始逃跑,一个晚上充其量跑出三、四十里,不过多花我们一两个时辰的追赶时间,大将军毋庸担心。”

李晓道:“其实我决心吃掉广平郡兵还有一个考虑,高览的大军快到了,两万人马的后勤是一个极大的负担,短期内只有靠广平郡解决,把广平郡这最后一股机动兵力再吃掉,高览想在我骑兵的威胁下保障粮草供应,就得分出一支重兵去保障粮道,这样可以把兵力的对比拉小一点。”

“大将军深思熟虑,属下拜服。”迫敌军用野战部队去运粮,和地方部队来运粮,那一种对日后的战局利弊是不用选择的。

天『­色­』灰蒙蒙的,开始泛起白光,眼前的景物也清晰起来,一队队从武安赶来的民夫推着车子从山脚下经过,他们是临时被组织起来打扫战场的。李晓把留守的重担交给了原俘虏营的水伯,水伯对朝廷的痛恨和沉稳的『­性­』格是李晓看中他的地方,另外­干­了半年的俘虏管理工作,组织能力也练出来了,至少李晓看山下的民夫队伍就很井井有条。

一匹快马冲破晨雾突然出现在山脚下,马上的骑士和守卫在山脚下的亲卫说了句什么,然后在一个亲卫的带领下快步向山上赶来。

李晓从他的军服特点一眼就看出来的是斥候,有新情况了,只是不知道是从东、北、南哪个方向来的?如果是东边的广平郡方向,那说明昨天夜里敌人已经开始逃跑了。

“禀大将军,昨夜广平郡方向敌军连夜拔营撤退……”

听到斥候这句话,李晓心想,果然不出所料。不过,斥候随后禀告的情报就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了。

“……不过敌军撤退时把全军总共分成了八路,每路五百人,相互间的间隔也很远,有的往东,有的往东北方向,东南方向的也有,属下等也不明白敌军在玩什么花样,从俘虏的嘴里也问不出结果……”

敌军的统帅简直是个逃跑的天才,四千人分成八路跑,亏他想的出来!李晓苦笑,霎时间就明白了敌军分兵撤退的用意,每个方向只有五百人,想追赶的话最多只能吃掉他一、二路,为了这么点战果,还有必要追击吗?万一人家半路上再来个化整为零,八路变十六路,十六路变三十二路,这场追击追到最后岂不是变成了闹剧?

“可知敌军的统帅是谁?”这简直就是土匪的打法,胜则聚,败则散,反正再怎么散最后还会汇总到老窝,总比被人一锅端了好,三国时还有哪个正规军的将领会把兵法活用到这个程度?李晓很好奇。

这个情报斥候是掌握的,道:“敌军的主帅姓郭名嘉,是广平郡太守严浒新任的郡督尉,副帅荀友,是太守府的簿曹椽属。”

“郭嘉?荀友?”李晓念着这两个名字,后一个三国演义里没有记载,但想必是荀氏家族的人,至于郭嘉,他不是曹『­操­』的军师吗?难道是我的到来改变了历史的轨迹?

“郭嘉,郭嘉,果然是军事奇才,应变能力很强。”李晓浮想联翩,忽然想到,“高览亦是三国时期的河北名将,极有可能我的下一个对手不是一个人,而是高览和郭嘉的组合,一个身经百战,一个奇谋妙算,我能打赢这样一文一武的绝妙组合吗?”

高览现在很头痛。

袁绍赋予他厚望,分兵两万让他统帅南下平叛,原来在他看来,这不是什么艰巨的任务,叛军主力不过万余人,两万人南下平叛,他认为袁绍也太瞧得起这一支叛军了。不过当他连续接到后营辎重遭到叛军骑兵袭击,兵力、粮草加起来已经损失过半时,他就开始重视起这支叛军来,能把骑兵战术运用到如此娴熟的地步,遍观整个黄巾军也没有一支部队能做到,对手在指挥上显然要比所有的黄巾叛军将领都要大胆,是一个值得重视的对手。

高览的两万大军也只有中军一曲五百兵力的骑兵,袁绍没有给他更多的骑兵,绝大部份的骑兵都被调集到冀州北部和公孙瓒对峙去了。不能用骑兵去和叛军的骑兵对战,迫不得已,高览只好把辎重后营夹在部队中一起行军,可这样一来,辎重是保住了,速度万万就快不起来了,袁绍和广平郡催他加快行军速度的急报每一天都有好几道,让他这位河北名将脸上颇为无光。他立刻将两万大军分成前后两路,后路军保护辎重,他亲自率一万人携带十天的粮草先行。

好容易赶到襄国,留给他的是一座空城,叛军把能拿的全搬走了,甚至包括人,很多人听了叛军的宣传后都开始举家南下武安,因为叛军给地,是属于自己的土地,这是一个不可抗拒的诱『惑』。高览闻后暗自摇头,他是纯粹的军人,对民政上不大关心,只是有点同情那些跟随叛军南下的百姓,这些人日后都要被划为叛民的,等官兵收复失地后,他们非但会像原来般一无所有,而且还会被卖为奴隶,连最后的平民身份都失去。

收复襄国没让高览的心情好起来,因为襄国是叛军主动放弃的,叛军没打算在襄国和他决战,高览的任务是全歼叛军主力,所以在襄国只能略做停留,继续南下,捕捉叛军的主力。

在前出襄国六十里处,一队五百人的广平郡郡国兵迎上了高览的大军,为首者自报是广平郡督尉郭嘉,求见高览。郭嘉曾是袁绍手下任谋士,高览和他是旧识,而且他是知道郭嘉才华的,闻报欣喜异常,亲自出迎,把郭嘉接入中军大帐。

“云台,我是吃了败仗到你这避祸来了啊!”

没想到郭嘉的第一句话就让他大吃一惊。

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什么,撤出武安?大将军,为什么要这么做?”

在扬威军的高级军事会议上,听到李晓做出的决定后,很多人都表示不可思议,李晓实行的军事上的民主也让众人有了发言的机会。

“大将军,我们刚打了胜仗,士气正旺,而且还缴获了大量的补给,这些物资足够支撑我们和高览大军在武安城下进行一场大仗了。高览兵不过两万,想要攻城,兵力远远不够,为什么在各种条件都有利的情况下我们还要放弃武安?请恕我想不通!”

军中的高级将领以李睿和李晓的关系最为密切,所以也由他第一个对李晓的战役计划提出置疑,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宋涛的参谋长虽然名义上被撤了,但是仍然以参谋长的身份在行事,计划是他辅佐李晓制定的,所以由他来解答众人的疑问。

“在武安城下和高览进行决战?想法不错,除了骑兵营,我们扬威军主力都聚集在武安,六千余人,加上后营和城内的青壮,三、四万人死守武安,高览想攻城,绝对要碰的头破血流。可是,这只是我们的一厢情愿,万一高览不攻城,只是把我们围在城里怎么办?”

宋涛严厉的目光扫过下面的将领,他们的勇猛和忠心毋庸怀疑,但是和自己一样,还是缺乏经验,幸亏统帅这支军队的是大将军,大将军对战争独特的理解可以弥补这支新军的不足,使这支军队不至于因为一时的失误而自我走向毁灭。

“野战上我们只有七千人拿的出手,远不能敌高览的两万大军,如果高览只围而不攻,那我们只有困死武安一途,如此袁绍就可以从容的再次调集大军南下,把我们消灭在武安。甚至,袁绍可以以武安为诱饵,吸引余毒副帅的黑山军北援,并半路设伏击之。别忘了,我们是三军配合作战,任何一方的失利不但会葬送了自己,还会连累了友军。”

宋涛的话让头脑发热的将领们冷静下来,这样的后果是极有可能出现的,扬威军人数和物资上的优势只能体现在防守上,一旦高览真的只是围而不攻,那所有的优势都必将丧失。

“我们不能把胜利寄托在敌人的失误上,胜利的基础是什么?大将军曾反复对我们提及,胜利的基础是掌握战争的主动权,失去战争的主动权而获胜者,古之未闻。死守武安我们将失去战场上的主动,是将战场主动权拱手让人,这样的蠢事我们不能做;而放弃武安,我军主力则获得了机动的空间,进可攻,退可守。

守,在山里,我们可以依托有利地形层层设防,高览的两万人若敢进山,我们完全可以较小的代价把他的两万人消耗殆尽。若是他不敢进山和我们耗下去,那正中我们下怀,我们拥有足够十万人吃两年多的粮食,而阳邑正需要这样的发展时间和契机,只要有一年的时间,我们就可以拥有一个可以稳定提供粮食和人口的根据地。我们不怕耗,而袁绍却耗不起,他的主要敌人不是我们黄巾军,而是幽州的公孙瓒,和我们耗下去,便宜的只是公孙瓒。

其二,在我们掌握主动的情况下,可以联络余毒副帅北上,合两军之力吃掉这两万人。

现在袁绍各个战场上兵力都很吃紧,这两万人是他手中为数不多的主力机动部队,一旦被歼,无论从哪个方向再抽调兵力,都将捉襟见肘,甚至造成全局的被动。

一言以蔽之,我们只要牢牢的掌握住战场上的主动,就看得到胜利的希望,反之,被动的把兵力投入死守,就是守死。死守的仗不是不能打,前提是所得要远远大于所失,从感情上说,我也不愿意放弃武安,可是如果为了死守武安而把部队置于险地,那死守武安值不值得?大将军在给我们上课时常提到一句话,‘人存地失,人地皆存;人失地存,最终人地皆失’,失去一些地方不要怕,只要我们军队的主力还在,这些失去的地方迟早还夺的回来,但如果军队都打光了,那还谈什么以后?”

宋涛的话讲完,众人都陷入了沉思,在军校的短期培训时,对人和地的关系大将军讲解的很透彻,大将军一向提倡运动歼敌,很反对把兵力投入到攻城或守城上,这一计划正是大将军军事思想的体现,大家在听讲时都觉得很有道理,怎么战事真发展到这一步,就把这一条给忘了呢?

“想明白了没有?想明白了就开始着手准备撤退,坚壁清野,留一座空城给袁绍,这么多人和物资要运进山里,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李晓给了众人一点思考的时间,然后开始下令,计划形成决议前可以民主讨论一下,下定决心后就没有民主这一说了,理解不理解都得执行,这叫民主集中制,集思广益之后最终还是要有一个人说了算的,“有多少本钱就打大本钱的仗,我们本来的目的就是吸引袁绍分兵南下,减轻张燕大帅的压力,现在目的已经达到,收获也不少,就没必要去和袁绍硬顶了。”

有人问道:“大将军,如果百姓不愿意离开家怎么办?”

李晓道:“愿意走的走,愿意留下的留下,我们不强迫。两万大军驻扎武安,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这这两万人迟早要把武安吃穷吃光,这一点由宣传队去宣传,你们现在主要的任务是帮助愿意去阳邑的百姓搬家。”

十三日后,武安城下。

高览满腹狐疑的看着自己的大军井然有序的开进武安城内,预想中激烈的攻城战并没有出现。在此之前的好几天,叛军依托地形几乎是节节设防,每前进一步,官兵都得付出一定的代价,但高览知道,这只是战术上的防御,是意在迟滞自己的前进速度,叛军并没有决战的打算,通常这样迟滞战术是为了给主战场尽量的腾出准备的时间,真正的决战将在武安城下展开,可是,眼前的情况出乎了他的意料。

入城的先锋部队不停将消息传了过来,叛军不见了,武安是一座空城,当然,空城是指没有叛军的军队,城内和城外百姓人家还是有很多的。尽管扬威军再三宣传山里可以重新开垦出土地,早点搬进去还赶的及秋播春收,但还是有很多百姓不愿意进山,他们有的是不舍得离开自己住了几十年的家,大部份则是不舍得刚春播完的土地,虽然这土地来的有些不合法,但他们还是选择留了下来,来的毕竟是朝廷的军队,不是土匪,这些土地已经没有主人了,他们是事实上的地主,既然叛军都可以把地分给自己,难道朝廷连叛军还不如?最主要的一点,凡是留下来的人,在当初批斗地主豪强时都没有出过头,家中也没有子弟加入扬威军,自认为身家清白,土地可以说是叛军硬要给的,自己又没触犯大汉律条,为什么看见朝廷大军来了要躲?

高览找了几个百姓询问叛军的下落,这对武安百姓来说不是什么秘密,扬威军就在山里一个叫阳邑的地方,很多人不久前都曾被扬威军雇佣抢运物资进山。

阳邑?叛军居然在山里另外开辟土地,这让高览很惊愕。既然有人知道路,那就好办了,高览求战心切,打算留下不适合在山区战斗的五百骑兵配合郭嘉的郡国兵共一千人守武安,自己立刻尾随叛军进山清剿。他把计划跟郭嘉一说,却遭到了郭嘉的反对。

“云台忘了韩莒子是怎么失败的吗?”郭嘉神『­色­』严峻,“太行山山势险要,兵力再多也施展不开,叛军只要凭险扼守,拖住我军主力,疲惫我军,其后再分兵断我粮道,试问云台该如何应对?”

高览默然无语,郭嘉的劝谏打消了他的冲动,他身经百战,并不是有勇无谋的人,山中作战,最困难的不是兵力多寡,而是后勤的保障,主力部队自己不能携带多少粮食,主要是靠后方源源不断的把各种物资运送上来。一旦后路被截断,三军无粮,不用一天,再多的部队也会垮掉,韩莒子便是前车之鉴,仅一仗就葬送了八千大军,若非兵败之后还是保持了气节,自刎以谢袁绍,恐怕以他的罪责袁绍早把他的家给抄了,男人杀头或卖做奴隶,女人充做官『妓』。

郭嘉继续道:“叛军为什么要暴『露』自己的位置?按照道理,他们完全可以封锁消息,把自己隐藏起来。这是一个陷阱,和对韩莒子大军设下的陷阱如出一辙,如果我们真的进山,其下场与韩莒子相比不会相差多少。”

高览请教道:“那以奉孝之见我们现在该如何应对?”

“两万人的兵力太单薄了,除非袁公再增加至少两万人的兵力,四万人分成多路以分进合围之势同时奔袭阳邑,才有取胜的把握,否则我们只有在山外和叛军耗下去。”郭嘉平静的道:“叛军的主力有一万余人,加上青壮至少有三万,以两万人去清剿占据地形之利的三万人,这不可能做的到,硬要勉强,只会招致失败。”

高览苦笑,道:“再增加两万人?冀州任何一个战场都抽不出两万人了,现在主公是以八万大军对阵张燕的三十万大军,真要抽的出部队,也是首先增援常山的主战场,我们这里就不用想了。”

郭嘉刚刚从袁绍的军事谋士的职位上离开,对袁绍的兵力部署当然很清楚,不以为意的道:“冀州是调不出部队,可并州还是可以的。袁谭大公子在并州有八万主力大军,可是却毫无作为,与其如此,倒不如在并州采取守势,抽调其部队加入冀州战场,以求在冀州战场上首先取得突破。”

高览闻言神『­色­』古怪,道:“奉孝,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番话似乎你曾对主公进言过,而主公也否决了你的建议。”

郭嘉自失的一笑,他也想起来了,以前他就曾对袁绍提出,在长安的形势没有大的变动下,在并州囤积兵马是巨大的浪费,不如除留下必须的防守兵力外其余的全部加入冀州战场,集中优势兵力抢先消灭张燕和余毒,把冀州内部清理­干­净再说。然而袁绍患得患失,他抵挡不住长安的诱『惑』,最终还是否决了郭嘉的意见,保持了一支大军窥视司隶。

不能说袁绍就一定是错的,事实上后来长安西凉兵内部的反目确实是给袁绍提供了一个控制朝廷千载难逢的机会,然而事到临头袁绍莫名其妙的又再一次变卦了,在大汉朝廷最脆弱的时候,他选择了沉默,坐视曹『­操­』把天子接走,然后看着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不管袁绍的动机是什么,从这一点上看,袁绍的战略眼光还是有的,只是在用兵上他是一力求稳,和郭嘉大胆出奇的风格截然不同,历史上郭嘉抛弃袁绍选择曹『­操­』的理由或许就出于此,不是袁绍的人品差,而是两人的作战风格合不来。

“奉孝,援兵是没有了,只有这两万人,难道我们就真的没有取胜的希望?”高览皱眉问道。

郭嘉低下头再次想了想,然后摇头,道:“除非是叛军自己犯错误,否则很难。”

高览的脸『­色­』难看,沉默半晌,道:“再难也要打,主公给我下的是死令,摆在我面前的只有两条路,或者凯旋而归,或者死在叛军的刀下,没有第三条路走。再说,再险要的地形我都攻取过,我不信叛军真的能顶住我两万大军的攻击。”

郭嘉道:“云台打算怎么打?”

高览道:“兵分两路,带足十天的粮草,同时对阳邑展开攻击,只要有一路取得了突破,叛军就会垮掉。”

郭嘉叹了口气,道:“如果十天之内攻不破叛军的防线怎么办?云台是在赌吗?”

高览面『­色­』坚毅,道:“奉孝,事至如今,已不容我不放手一搏了,不成功,则成仁。若十日之后没有胜利的消息,奉孝你就想办法收拢败兵走吧。”

郭嘉抿着嘴,眉头几乎锁在了一起,苦苦思索着,过了一会儿,道:“八天,只攻击八天,去掉死去的士卒,剩下的粮食还能够支撑回来。如果八天之内强攻攻不破阳邑,我有一计可以试试。”

第四十一章

第四十一章

“……据斥候侦察,敌军已兵分两路进山,一路沿摩天岭、一线天行进,一路走鹰愁涧、老虎嘴……”

宋涛的手指在地图上移动,把敌军行军的路线标识出来,这些山岭在人类进驻前并无名称,都是扬威军根据地形地貌自己取的,以便识别。

“……高览很谨慎,只把部队平均拆分成两路,没有主次,因此我们原计划集中兵力先歼其薄弱一部的意图不能实现。而且由于惧怕我军对其后勤线的袭扰,两路敌军都携带了大量的粮食,这说明敌军这一次行动是孤注一掷,敌军粮食的消耗程度将是这次战役的转折点,一旦到达了这个界限,敌人只有退兵一途,否则就有可能全军覆没。从武安到阳邑是五天的路程,加回程十天,而一支军队在不影响行军的前提下,最多能携带的粮食也就是十天左右,再多的话就不用打仗了,故此我们不难判断出敌军的攻势最多只能维持七至八天,超过八天他们还不主动退兵的话,我们就可以考虑对其进行围歼了。下面,我们请大将军对这次战役做出具体部署。”

听参谋长宋涛把战役前的双方整体态势解释完毕,众将都把热切的目光集中到李晓身上,敌人分两路来,自己当然也要分两路挡,除了大将军应该会自领一路外,那么还有一路的兵将会有谁来率领呢?谁都想争取这个荣耀。

李晓缓缓的道:“摩天岭、一线天这一路由一营、三营负责扼守,我来指挥,鹰愁涧、老虎嘴这一路敌军由二营、四营负责,子云暂统二营指挥……”

众人既羡慕又诧异的看着司马青,司马青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毕竟是一个降将,大将军能让自己当营长已经是在表明他的信任态度,让他很诚惶诚恐了,现在居然又把主力部队的一半兵力交给了自己,这份恩遇是何等的天高地厚?霎时间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在闪动,“君以国士待我,我必以国士报之”。

热血上涌之下他腾的站了起来,沉声道:“若让敌人突破了鹰愁涧,我自提头来见大将军。”没有虚伪的推辞,大将军为什么让二营、四营配合作战?那是因为自己还没有建立什么足可服众的功勋,一营长李睿和三营长吕范的『­性­』子冲动、刚烈,若是让这两个人配合自己,说不定就会产生矛盾,而二营长丁喻『­性­』子却是沉稳内敛,极好相处,大将军把二营交给自己,说明是真正想让自己打出一场漂亮的仗来给众人看看,把自己彻底的融入扬威军,既然如此,自己怎能辜负大将军的期望?

李晓微笑道:“突破了鹰愁涧,还有老虎嘴嘛,具体怎么打,子云你看着办,宗旨是利用地形尽量消耗敌军而保存自己的实力,我再征调三千民兵给你,这一边的战场就交给你了。”

司马青凛然道:“请大将军放心。”这时候再说别的都是多余,有三千民兵为补充保障,以鹰愁涧和老虎嘴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形,别说对手只有一万人,就是十万人也别想轻易突破,这个仗再打不好,真的可以自刎以谢天下了。

宋涛木无表情的看着司马青,李晓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他的态度是无可无不可,相对于其他的将领,投降过来的司马青是不得他的信任的,不过由于军队事实上是掌握在各级的政工人员手里的,他倒不担心司马青能拉着部队反叛,而且为了削弱其他黄巾军对扬威军的影响,适当的提拔外来新人对李晓控制部队很有好处,出于这个目的,宋涛对李晓重用司马青没有表示反对,私下里还做了一些人的思想工作。

“元泽。”李晓看向宋涛,道:“身后我就交给你了,两路大军的物资供应和民夫组织由你来费心。”

宋涛拱手接令,道:“喏。”这场关系到扬威军生死存亡的大战主要打的是后勤保障,后方保障顺畅了前方基本上就立于了不败之地,大将军把这一块交给自己足见对自己的重视。

李晓一一交代了任务,手按桌案离席而起,朗声道:“这是我们扬威军立足阳邑反围剿的第一战,意义重大,老百姓们抛家弃业跟随我们进山到底值不值得,我们扬威军是不是不经打的孬种就看这一仗了。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胜利,我们没有第二条路,就是死,也要面对敌军倒下!”

“就是死,也要面对敌军倒下!”

众将呼的起立,齐声高喊。

摩天岭下。

血流成河。

血水把半边山坡染成了红『­色­』,坚实的土地被热血都浸润的透了,一脚下去就可以踩陷寸许。

官兵们手足并用,只顾埋着头蜂拥而上,横亘在山坡上层层叠叠的尸体和山顶上不断砸下来的石头、滚木让进攻的队形已然全没有了模样。头顶上飞过的箭矢把天空遮的都暗了,官兵们甚至没有人抬头去看一眼,从死亡中几经轮回的他们知道,现在叛军****手的打击目标还在己方的****手身上,双方在展开对『­射­』,只有前进到离山顶三十丈那道死亡线时,才是叛军****手压低箭头『­射­』向自己的时候。

高览瞪着血红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那道离山顶越来越近的浪『潮』,如惊涛拍岸,一触既溃。一波粉碎退下,后一道浪『潮』又扑了上去,然后再次变成齑粉。

高览不忍再看,无力的把头低下。两天,攻打这道山岭已经两天了,伤亡士卒近两千,可是想逾越这道山岭似乎仍是遥不可及的事情。

怪不得郭嘉反对在兵力不足的情况下进山,怪不得韩莒子会把八千大军埋葬在太行山,这见鬼的地方根本就不适合打仗!攻城战好歹还可以四面出击,分主攻佯攻,玩个虚虚实实的花样,调动敌人的兵力,趁虚而入。可是在山里,你进攻的方向只有一个,进攻的方法也只有一个,那就是拿命去铺,什么战术在这里也用不上。

还有就是叛军的坚强,****手敢和官兵面对面的对『­射­』,无惧死亡,依仗地形上的便宜完全把官兵的****手给压制住了,正是因为****手支持的不够,所以进攻才一次次的溃败下来。

已经是第六天了,按照这样的伤亡数字,节省下的粮食可以将攻击的底线维持到第八天,不过进山前与另一路军约好的时间底线是七天,明天再不能突破而他们也没有进展的话,只有考虑撤退了。

最后一道浪『潮』也从山顶上退了下来,高览硬起心肠,命令督战队收拢溃兵,后续部队接替进攻部队再次发起攻击,要用持续不断的进攻压垮叛军,反正已经打算撤退了,最后再努力一把。

“差不多了,天黑后撤往一线天,把这里给他们。”

残阳斜挂半空,­精­疲力竭的官兵再也攻不动了,开始收兵后退,一部份官兵放下武器,空手走上山坡拖走尸体。

李晓站在山顶上目视着官兵的动作,没有理会,不为难双方的运尸兵,这是战场上的潜规则,尸体一定要掩埋,不然就会爆发瘟疫。

“第六天了,高览前后损失了近三千人,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把他的战线再拉长一点,我倒想看看,他还能撑多久?”

第二日。

战鼓雷动,经过一夜休息的汉军重整旗鼓再次对摩天岭发起攻击。

这一次进攻异常顺利,没有遭遇到叛军的抵抗,红『­色­』的『潮』流覆盖了整个山顶。

叛军主动撤退了?

高览在山下茫然不解。

不管怎样,既然占领了摩天岭,那部队就继续往前推进,仗打到这个份上,离阳邑只有一天多的路程了,总不能功亏一篑,任何一点机会都不能错过。

第二日午后,到达一线天。

高览仰望着前方那道窄窄的山谷,一口鲜血险些吐了出来,颤声道:“退兵!退兵!”

郭嘉、荀友漫步在武安城外,随从们牵着马远远在后面跟着。

清风徐拂,吹动了衣襟,也轻抚无边无际的田野,沃野上大海般的麦苗一层层的低下头来。

“伯方,你看,这就是我大汉子民的希望啊!”感受着这勃勃生机,郭嘉的心里充满感慨。

“祖先交到我们手里的大好河山啊,可惜被『­奸­』臣『乱』党糟蹋的不成样子,九泉之下,我们这一辈人实无颜去面对先人。”荀友苦笑,“农为民之本,从这一点看,叛军做的比某些朝廷大佬好多了。”

“纵是市井之中叛军的口碑也甚好,军纪严明,不扰民,不『乱』民,甚至知道哪家百姓有困难,叛军还主动出钱出粮相助。你听听他们提出的口号,‘百姓子弟兵’,‘不拿百姓一针一线’,嘿嘿,这哪是叛军,分明是一支仁义之师啊!”赞赏和讥诮两种截然不同的语气同时出现在郭嘉的嘴里,赞赏给的是叛军,讥诮却给的是对比之下的官兵。

“是啊,崔文宗说的不错,这支黄巾叛军果然与众不同,若给他们时日加以发展,日后恐就是滔天之祸了。”只有亲身感受了扬威军治下的风气,才能知道扬威军的可怕之处,在武安的这几天,荀友的不安在一天天的增加,同时,对大汉前途的忧虑也在一天天的加重。叛军在政治上越来越成熟,而朝廷天子对天下的控制力度却越来越弱,长此以往,大汉的希望在哪里?

“叛军不但重农,而且还重商,伯方,你留意到了没有,武安竟然没有一户大的商家留下。”

“商人?”荀友不屑的摇摇头,作为传统的门阀贵族士子,谁会去留意商人?农才是重中之重。

“商人都跑光了,他们热烈的拥护叛军,朝廷的军队来了,他们反而全跑了,这是不是很讽刺?”郭嘉叹了口气,“叛军居然从不压榨商人,还很讲信用的和他们做生意,税收收的也很合理,我听说不但是武安,冀州很多商人其实都在偷偷的和叛军做买卖,叛军从他们手里什么都能买到……”

荀友咒骂了一声:“惟利是图,朝廷将商人排在士农工之后不是没有道理的。”

“……官府是脑袋,农夫是四肢,工匠是肺腑内脏,商人是血『液』……这是叛军首脑李晓的原话,伯方,你认为是不是有些道理?”郭嘉扬眉道。

荀友反问道:“就算有些道理,那又如何?叛军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士子才是支配身体的头脑,可是他们嘴里说的是一回事,­干­的却是另一回事,在他们的手下,死的最多的就是士子。”

“这就是我不了解这支叛军的地方,可惜不知道今生还有没有机会见到那个扬威大将军?”

二人信步而走,忽见前方的村头上聚集了『乱』七八糟一堆人在吵吵嚷嚷,看服『­色­』有官兵,有农夫,还有衣着鲜明的豪强地主。

“怎么回事?看看去。”

郭嘉身为武安的临时掌管,见有状况发生自然要管。

二人挤进争吵的人群,听了一会儿就明白了,原来武安收复之后,立时就有大批的外地豪强盯上了这些失去主人的土地,他们像见到鲜血的苍蝇一般,纷纷带着钱赶来武安,向官府买地。官府只认原来的地契,凡是无主之地一律发卖,到手的土地没了,从扬威军手里分到土地的老百姓自然不肯答应,所以就起了争执。

“我怎么不知道有这样的事?”郭嘉严厉的眼光看向了荀友,他暂署武安,这种事不经过他哪个椽属敢办理?若不是今日恰巧遇上,岂不是还被瞒在彀里?

“是我点头的。”荀友不动声『­色­』的把郭嘉拖住人群,道:“奉孝,此事你不用管,也管不来。”

“伯方,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郭嘉痛心疾首,“你这是把百姓往叛军那里赶啊!此时收拢人心都来不及,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

荀友无奈的看着他,道:“奉孝,你知不知道来买地的是什么人?崔阀、杨阀、王阀、甄阀、许阀、荀阀,甚至还有袁阀,你哪个得罪的起?我知道你的『­性­』子,不让你知道是为了你好,万一你较真跟他们顶了起来,日后还想不想在大汉立足?”

郭嘉呆若木­鸡­。

第四十二章

第四十二章

农民为什么会造反,黄巾起义为什么会一呼百应,凡有识之士无不明了,不外乎是没土地、没饭吃,不得不反而已,但凡还活的下去,谁愿意去­干­杀头的勾当?

但就是这样明摆着的道理,大汉朝廷为什么还要用武力解决黄巾军,而不是采取怀柔政策?难道朝廷上主政的士大夫全是傻子?

当然不是,士大夫们比谁都明白。

怀柔政策当然比大兴刀兵要省钱,也省心,能不打仗,谁愿意打仗?刀凶兵危,一旦打起来,谁敢预料后果是怎么样?可是,怀柔的前提是朝廷手里得有钱,有钱才能赈灾,没钱你能­干­什么?所以,起义者此起彼伏,国家越来越『乱』,轰轰烈烈的黄巾起义最终把汉王朝拖入深渊。

国家真的没钱吗?当然不是,或者可以这样说,属于公家的钱确实没有,大汉国的钱都在门阀士族和官吏的手里,如果这些人愿意把钱捐献出一部份来的话,什么样的起义也能安抚下去,可是谁愿意把自己家里的钱倒贴给国家?所以,昔日辉煌的大汉朝就沦落到了如今分崩离析的地步。

把土地分给农民,是缓解社会矛盾的良方,扬威军这么做了,所以得到了农民的拥护。官兵收复武安后,郭嘉不想改变现状,这是好不容易从门阀手里夺来的土地,他想以武安做一个试验点,从中寻找出拯救大汉的办法,可是,才不过短短几天,现实就击碎了他的理想。

“……天地之大,何处才是我实现抱负的地方?”郭嘉默默的沉思。

荀友见郭嘉的脸『­色­』难看,劝道:“奉孝,不必想多了,你我官卑职微,有些事轮不到我们『­操­』心的就不必去『­操­』心,否则一天到晚的还不要愁死?今天是说好出来踏青散心的,不要让这些俗事扰了我们的兴致。”说着,拖着郭嘉便走。

郭嘉甩袖一叹,意兴潸然,道:“说的不错,田园风光好,还是田园风光好啊!”

荀友闻言心有所动,道:“奉孝可是心灰意懒了?”不待郭嘉回答,他道:“奉孝尝言读书的目的就是为了安邦定国,要实现这样的宏愿其间的艰难可想而知,非『­性­』格坚毅之辈不足担此重任,如今才碰上这么一点小小的挫折就想打退堂鼓,这可不是我认识的郭嘉郭奉孝。”

郭嘉方才确实有了退隐之心,但毕竟年轻,被好友一激,刚升起的一点颓废霎时泯灭,雄心顿起,哈哈笑道:“良才也须逢明主,遁寄田园未必就不心怀天下。姜太公八十方遇武王,却不知我的武王尚在何处?”

荀友正容道:“大汉气运未衰,天子尚在,奉孝何出此言?”

郭嘉哑然失笑:“伯方你这个老实人也来欺我不成?那你现在是为大汉效力耶?为袁公效力耶?”

二人心中通透,相视大笑。

管不了的事只好当没看到,二人离开村口继续向前走,没走多远,忽然只见侧前方的田垄旁呼地冒出来几个人影,迅疾的向他们扑来。这些人穿的都是用补丁打过的贴身紧靠,身上缠绕着蔓腾树叶,『­祼­』『露』在树叶外的皮肤也用绿『­色­』的树枝『液』涂抹过,因此往草地上一趴,纵是白天,不仔细看也很难知道竟有人埋伏在那里。

“奉孝,小心!”荀友挺身挡在郭嘉的身前,把剑出鞘。正宗的大汉士子可还没有堕落成只会做八股文连只­鸡­都不会杀的酸儒,弓箭骑『­射­』和剑道都是必须达标的学科,学子出游只要有条件身上都会佩剑,对付一两个小『毛』贼一般没有问题。荀友是世家子弟,接受的教育自然更加的严格,可以说是文体并重,但郭嘉是天生的哮喘(当然古代还没有发明这个词),不能从事剧烈的运动,所以武艺不怎么样,荀友与他是同学,知之甚深,因此只好硬起头皮挡在前面。

“狗蛋,你带一组人拦住敌人,我去抓这两个狗官!”偷袭人员中一人大叫。

偷袭的人共有十人,当即分出一半『Сhā』向郭、荀二人的身后。

偷袭的人只有十余丈的距离,郭、荀二人的随从却都在三十丈外,一时根本来不及救援。荀友见形势危急,大叫道:“奉孝,快跑!”随从们发现不对,已经向这里快步跑来了。这个时候就是比速度,谁能跑的快一点先接近郭、荀,谁就能成功,双方的机会差不多。

郭嘉从来就没有这么狼狈过,他已经跑的很努力了,急速蹦跳的心脏几乎都快要从嗓子眼里吐出来了,两条腿抡的已经不是自己在动,而是在凭惯『­性­』往前冲,就是想收腿也收不住,他可以发誓,他从来也不知道原来跑步跑到了急速是这种感觉。可是他再快也没有偷袭者快,这群人就像是天生善于奔跑的野兽,眨眼间就接近了郭嘉,而这时随从还有五、六丈的距离。

那个叫狗蛋的跑在最前面,伸手就抓向郭嘉的后背。荀友不顾自身的危险,大喝一声,剑尖对准那人的腰肋捅去。狗蛋咒骂了一声,顾不得虏人,先扭身闪开了这一剑,另一个偷袭者跑动之中飞起一脚把空门大『露』的荀友踹倒,另一个人扑在荀友的背上,一掌将他劈昏。但是荀友这及时的一剑,却让偷袭者错过了俘虏郭嘉的最佳时机,随从们已和郭嘉汇合到一处。

“快……快救伯方!”郭嘉掐着腰嘶吼着,不停的咳嗽。

“狗蛋,你带着俘虏先撤,我掩护!”偷袭者的指挥人员大叫。

狗蛋不肯,道:“班长,你撤,我来掩护!”

“你罗嗦什么,执行命令!”班长已经带人冲上去了。

战场之上没多少时间浪费,狗蛋把荀友扛上肩就往山里跑,一个战士跟在他的身旁策应,其他的八个战士跟随班长抵挡追兵。

两下一接触,随从们嘁哩咔嚓就被放倒十余个,而偷袭者只一个人负了轻伤。偷袭者是李晓亲自训练出来的扬威军斥候,潜伏侦察和近身搏斗正是他们的强项,郭嘉的随从是从郡国兵里挑选出的亲兵,说白了还是地方军,战斗力实在差的太远,虽然亲兵的人数多了一倍。

郭嘉见三十余个亲兵竟然顶不住叛军区区几个人,吃了一惊,回头找到自己的马匹,爬上马,打马来到村前,直接冲进了还在那吵嚷不休的人群里,从怀里『摸』出印绥,喝道:“我是行武安令郭嘉,现有叛军出现,凡是武安椽吏和良民,都速速随我去剿灭叛军!”

场中的人正为着自己的利益奋斗,村外的事竟无人注意,郭嘉突然冲进来这么一嚷,众人都愣住了。

郭嘉火急火燎的指着场中一个傻愣愣佩有官兵队率服饰的人道:“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带人跟我去杀敌救人?”

那个官兵小头目本是豪强怕农民不服特地请来压阵的,被郭嘉一吼,总算反应过来,大叫道:“全体注意,列队,随我迎敌!”郭嘉就带了五百郡兵来到武安,这五百人自然也成了武安的县兵,因此郭嘉即使没带印绥,也没人不认识他。

一些豪强派来收地的门人为了讨好郭嘉,也带着家丁跟在官兵身后出战,一群人『乱』哄哄的跑向出事地点。

“是扬威军的斥候!”

农民们远远的站在村外看热闹,扬威军的侦察训练科目经常放在野外,打扮的怪模怪样的很容易吸引人的目光,农民们一看就知道是什么兵种。

“和我们的军队打,真是不知道死活!”

“杀了这些王八蛋!”

“是不是大军要出山了!”

……

农民们议论纷纷,神情振奋,在经历了对官府的再一次失望后,这些本来对官府还寄了一些希望的农民彻底死心了,他们的感情自然而然的偏向了本来就有好感的扬威军,这是对比之后必然产生的结果。

“快!快!”

郭嘉急吼,远远望去,战场上的战斗已经快结束了,三十几个人被八个人杀的没有还手之力,死了二十多,还剩五、六个人在苦苦支撑。而荀友已经被掳到三百丈之外,快到山脚下了,一旦进了山,再想救人只怕是难上加难。

“撤!撤!”

见官兵来了大队的援兵,斥候班长及时下达了撤退命令,放弃了眼看就可以杀死的最后几个敌兵。

叛军忽然撤退,剩下的几个亲兵死里逃生,顿时瘫倒在地上,刚才的搏斗耗尽了他们的力气,也杀光了他们的胆气,能拣条命已是万幸,趁胜追击那是万万也谈不上了。

郭嘉带队紧追不舍,荀友不但是他的同窗挚友,而且还是为了救他才被叛军俘获,荀友如果出了事,他怎么过意的去?

正追间,众人的耳畔里只听一阵闷雷从天边滚过,而且愈来愈近,愈来愈响。

便在这时,只见两匹快马飞快的从后面赶了上来,马上的官兵斥候惊惶失措的追上郭嘉,大叫道:“大人,快进城,叛军的骑兵到了!”

郭嘉变了颜『­色­』,扬威军一直有一支千人的骑兵在外游弋,威胁大军侧翼后方,只是谁也抓不住他们的踪迹,在高览率军进山八天后,他们终于在最危险的时间内出现了。

“火速回城!”

郭嘉看着荀友的背影,嘴­唇­咬出了血,只略一迟疑,随即拨转了马头向武安城方向奔去。武安不容有失,倘若武安失守,大军的后路就被抄了,而一旦高览在山里的攻势没有取得成功被迫撤回,回来后粮草又得不到补充,其后果将是灾难『­性­』的。荀友和两万人的『­性­』命相比,孰轻孰重?郭嘉再感情用事也不敢在这个上面稍有差池,高览这么相信他,把后路全交给他,他不能辜负高览的重托。

“我们的骑兵!”村口外的农民看着天边如『潮』水般滚来的铁骑惊喜交加的大喊大叫。

烟尘漫天,骑兵从村口飞驰而过,没有停留,直奔武安方向而去。

“快!加速!加速!”

张绍又恨又急,指挥骑兵快速前进。找机会袭击武安和切断外界对武安的增援是大将军交给骑兵营的任务,骑兵不适合攻城,唯一的机会是趁武安不备城门未关的时候以突袭之势夺取武安,但是他失手了,他没有杀光外围官兵的斥候,敌军的斥候是高览手中的一曲王牌,也是身经百战的骑兵,战斗力很强,出乎了扬威军斥候的意料。消息走漏,夺取武安,全歼高览大军的机会稍纵即逝。

“是我们的骑兵!***,不跑了,累死我了。”不知道自己已经立下大功的斥候们都停下了脚步,喘着粗气欣赏敌人惊惶失措的丑态。

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顾得上他们了,所有的人都在朝武安方向狂奔逃命,和骑兵比速度。但只有少数人才有马,大部份都被远远的甩在了后面,他们被滚滚洪流追上,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瞬间就变成了马蹄下­肉­泥,呼号声都被震天的马蹄声淹没了。

骑兵离逃跑的人群越来越近,张绍并不知道里面有官兵的大官,这些人只是很不凑巧的跑在了同一个方向而已,如果他知道武安的守将就在逃跑的人群里,他一定会命令部队放箭。

前面烟尘飞扬,鼓声蓦地响起,一队衣甲鲜明的骑兵对冲而来,是训练有素的官兵骑兵。

“吹号,避开他们的箭头,以雁形阵从两翼包围他们。”张绍对传令兵大叫。敌军的骑兵竟然敢出城迎战,那快速夺取武安的计划已经失败,必须先把敌军的骑兵收拾了再谈其他。

号角声中,在战斗中成长起来的扬威军的骑兵像是被刀劈成了两半,一分为二,让开了官兵骑兵的冲锋箭头,从两侧靠了上去。

两军扭打到了一起,杀声震天,马蹄扬起的烟尘遮住了晴朗的天空。

“杀!”张绍带着亲兵直取官兵统队的军候,一千人对五百人,绝对的优势,歼灭了这一曲骑兵,官兵就失去了全部的机动能力和对扬威军骑兵最威慑的力量。

官兵的军候似乎也认出了叛军的首脑,他挥舞着长枪吼叫着朝张绍冲过来。

双方都在怒吼,两面象征着主帅的大旗迅速接近。两道铁流对冲而过,张绍血染征袍,枪尖划破了他的腰肋;而官兵的军候身形在马上一晃,落下马来,大旗也轰然倒地。

敌统兵军候阵亡,军心大『乱』。

第四十三章

第四十三章

主帅阵亡,官兵无心恋战,开始溃散突围,扬威军紧追不舍,死死咬住不放,一场正面交锋最后变成了追击战。

郭嘉站在城楼上远远的看见了这场战斗的后半部,当即下令暂署武安县尉原广平郡的一个军候开城门放进败退的官兵。

那个军候大惊,苦劝道:“大人,万万不可啊,万一叛军趁势夺城……”

郭嘉大喝道:“难道就这么看着他们死在城外?”

那个军候语气坚定的道:“正是,大人,您想想,整个武安城和这两百多个败兵的生命相比,哪个更重要?”

郭嘉的眼里闪过一丝痛苦之『­色­』,他并非分辨不出此中的轻重,只是年轻的他对待战争和死亡还不能做到那么冷酷和从容,没有人是天生的战场统帅,那都是一场场血战、恶战杀出来的。

败兵逃到了城下,城门却让他们绝望的关闭了,任凭人群怎么哀求和叫骂也没有裂开一道缝隙,最终他们都被扬威军一一『­射­』死。

看着城下遍地的尸体,郭嘉潸然泪下,不管这些官兵骑兵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愚蠢的出城挑战比他们强大的叛军骑兵,但自己的生命却是因他们而得救,没有骑兵的拦截,只怕自己也已经是城下尸体中的一具,望着城门而倒下。

“大人无需自责,军人的归宿就是战死沙场,即便换做是我在城下,我也决不会怨恨守城的兄弟不开城门,因为这就是战争……”

那个军候的劝慰之言却像刀子一样在剜着郭嘉的心,战争一定会死人,可这却是自己的疏忽造成的,明知道叛军的骑兵一直隐藏在武安周围,可自己为什么就没有对它保持足够的重视?为什么就不再多派出几队斥候搜寻叛军的踪迹,而理所当然的认为骑兵不可能攻城?自己一再提醒高览不要轻敌,可偏偏轻敌大意的竟是自己,结果不但葬送了一曲骑兵,还搭进去荀友的『­性­』命。人人都赞美自己有陈、张之才,自己嘴上虽然谦逊,但内心呢?是不是真的在赞美声中『迷』失了?

郭嘉又愧又恨。

叛军骑兵围困了武安两天,从容的打扫了战场,撤围而去。

四日后,高览的两路大军均从太行山中狼狈败回,清点之后,全军只剩一万三千余,从一个月前南下算起,共七千人先后葬送在扬威军的手里,折损近半,一次彻头彻尾的惨败。

三日后,官兵强行收拢百姓,把武安搜罗一空,开始押着大批的百姓和财物撤离,临走前,在武安城内外到处放火。

冲天的火光连藏在山中的李晓都看见了,当他听到侦察说官兵开始不分老幼的抓人,便隐约猜到官兵可能要撤,抓走老百姓正是为了把扬威军困死在山里。看到火起的时候,他还是忍住没有动,等到几批斥候传来相同的消息——大队官兵已撤,这才命令部队下山救火,官兵走了,武安就是扬威军的,不能眼看着大火把一切烧光。

救了一天的火,部队疲劳已极,卧地而眠。半夜,斥候飞报酣睡的李晓,身后出现敌军,切断了武安退向太行山的去路,而已经撤离的官兵也连夜在向武安急进,现离武安已不足二十里。

前后都出现了官兵,被包围了?

李晓大惊,睡意全无,从地上一跃而起,问道:“身后的敌军的人数有多少?从哪里冒出来的?为什么没有发现?”

三个问题斥候一个也答不上来,满头大汗。

“擂鼓,集合!集合!”

李晓大叫。

鼓声把睡梦中的扬威军惊醒,部队开始集结列队,幸好李晓训练时经常搞突然袭击,夜里紧急集合的项目士兵们并不陌生。

四个营的营长和教导员跑步来到李晓的中军接受命令。

这个时候当然就没有讨论研究这一说了,李晓直接分派任务:“我率亲卫连和四营阻敌,参谋长带领团部中军和一、二、三营向西,强行突破山脚下的敌人阵势。我估计这股敌人是趁夜埋伏在山里的,我们的侦察员被蒙蔽了,但人数肯定不会多,不会超过三千,再多就藏不住,因此只要有决心,连续不断的发起冲击,肯定能突过去。”

听到李晓要亲自断后,众将不­干­了,都抢着要求断后,司马青更是用激烈的态度道:“大将军,我是四营的营长,你把我们营留下,自己又留下断后,是不是不相信我的指挥能力?”

李晓不容置疑的道:“都不用说了,四营正规军的老兵多,打阵地战比你们三个营要强。至于我,你们听说过扔下士兵逃跑的将军吗?我和四营全体将士的生命就掌握在你们手里,你们打的越坚决,突破的越快,我们就能够有更多的人活下来。好了,不用说了,我决心已下,执行命令吧。”

一支军队主帅的气质决定了军队的气质,主帅是软蛋部队就松包,主帅英勇部队就敢死拼。面对主帅的决绝,三个营的长官没有再说什么,一一敬礼默默的向李晓告别,心里已经下定了死战的决心。

宋涛悄悄的把四营教导员许明、以及司马青和亲卫连的连长小五拉到一旁,郑而重之的道:“大将军的就交给你们三个了,该怎么做不用我多说了吧?大将军在则扬威军在,大将军亡则扬威军亡,扬威军不能没有大将军,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总之要把大将军给我完好无损的送回山里。”

三人都道:“参谋长你就放心吧,哪怕我们全死光了,也不会让大将军掉了一根头发。”

军队迅速的开出了城,兵分两路,一路向西,一路向东。李晓抢占了一处制高点,还没来得及布置阵地,夜『­色­』下敌人就如『潮』水一般的涌来了。

“****手『­射­』击,长枪兵、刀盾兵上前列阵,突击连准备反冲锋,快!快!”司马青大叫。

弩箭的“嗤”“嗤”破空声忽然间布满了战场上空,官兵没想到会在这里遭到阻击,促不及防下损失了百十个人后,退了下去,但很快,第一波正式的进攻就开始了。

双方的****手都在对着对面黑乎乎的人群疾『­射­』,夜里谈不上准头,靠的是****的密度来覆盖某一区域。密集的“笃笃”声在战场上响成一片,犹如雨打屋顶般,分不清数目的箭支密密麻麻的『Сhā』在了高举的盾牌上,扬威军的士兵在箭雨下苦苦支撑,而官兵则是在箭雨中艰难的前行,每一次眨眼,都会有士兵倒下。

在付出巨大的代价后,两个方阵终于碰到了一起,轰然一声巨响,盾牌相撞,杀声震天,面对面的­肉­搏开始了。****手开始抛『­射­』,互相隔断对方的后援,给交错厮杀在一起的前阵以最大的支持。

人数上是官兵占优,扬威军的优势则是居高临下的地形,不论什么时候,防守的一方总是占一点便宜,他们有优先挑选地形的权力。长枪从盾牌中透出,刺向对方盾牌间的缝隙,捅!用力捅!犹豫换来的就是死亡,想活下去唯一的可能就是杀死对手,对手死了, 你才有活下去的希望。而且,也没有犹豫退缩的空间给你,因为身边前后左右都是人,人挤人,你想逃都没地方逃,除了向前杀死敌人,没有第二个方向容你选择。

惨呼声、怒吼声充斥耳鼓,除此之外,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两军短兵相接后,剩下的就全看士兵的素质和平时的训练,其他什么都是扯淡,伍长、什长、队率、甚至统领百人的屯长,在这个时候和一般的小兵没有什么区别,都靠着本能在厮杀,运气好的,战斗完还能活下来,运气不好的,直接变为冰冷冷的尸体,如同前任一般,所以说战场上升官都是踏着尸体上去的。

两个方阵在山坡上较着力,官兵发力,阵势就往上推,扬威军发力,阵势就往下移,一时间相持不下。官兵的第二波攻击队形趁着叛军的主力僵持,开始向上移动。

“子云,你带两个连从左边冲入敌军的方阵,我带亲卫连从右边『Сhā』入,要以最快的速度击碎它,不然等敌人的增援上来就完了。”李晓随着战场上的形势适时的下达了反冲锋的命令。

“大将军,我来带队就行了,你不能上!”听李晓要亲自上阵,司马青急了。

“少罗嗦,现在抢的是时间,快去执行命令!”李晓怒吼,拔刀出鞘,他是从战火里杀出来的,叫他只指挥不参战,那哪能受得了。

司马青给小五使眼『­色­』,小五一把抱住准备往前冲的李晓,道:“大将军,让我去就行了,您在这里指挥。”

李晓反手揪住他,一个背包摔在身前,喝道:“你打仗比我还行?”当下举臂示意道:“亲卫连,跟我来!”

亲卫连有三百多人,见大将军亲自挥刀上阵,个个热血高涨,士气高昂,齐声呐喊,跟着李晓冲下山去。

司马青无奈,对小五道:“快去保护大将军。”自带着两个连也冲了下去。

官兵的方阵防御的是正面的敌人,盾牌对着的也是正面,侧面来了敌人,只好以长枪列阵。司马青两个连付出二十余人的伤亡后,硬生生撕开一道口子,从豁口处全力猛『Сhā』。亲卫连的装备要比普通连要好的多,人人佩有手弩,尚未接阵,先当头一阵箭雨把防御阵形给『­射­』『乱』了,随即趁『乱』一卷而入。官兵的方阵大概是一曲五百人左右,先前交锋就死了百多个,再给三个连八百多人全力一冲,哪里抵挡的住,当即溃散。

李晓被亲卫团团夹住,连个敌人都看不到,一身本领无法施展,心中郁闷,喝道:“把败兵往下赶,冲『乱』敌军的阵形!”

第二波进攻的敌军没想到上面这么快就败了下来,又不能对着自己的同袍挥刀,只好顺着来势稳住阵脚慢慢往山下退去。

李晓敌军虽败不『乱』,心中感慨:“毕竟是正规的汉军野战部队,素质就是好,这要换成地方的郡国兵,说不定这一冲就能把它彻底冲『乱』。三国演义里常有一将力敌三军的场面,那只有在杂牌的农民部队里才有可能,要换成正规部队,你挡个试试?”当下呼喝:“停止追击,盾兵向前!”敌军不『乱』自己就不能『乱』冲,在敌军坚强的阵势下瞎冲和送死差不多。

其实李晓喊什么士兵们也听不见,这个时候全靠的是平时的训练,突击连冲锋的时候枪、盾兵跟在后面,****手前移,万一遭到敌军的反冲锋,前军后撤,枪、盾兵就得顶上,****手压制,三军配合把冲锋的部队撤下来,只要配合的熟了,不用上头发令,底下看形势也知道该怎么做。

进攻的敌军退回主阵之中,一些追的『­性­』起的扬威军士兵还在埋头往前冲,被抓住机会的官兵一阵箭雨『­射­』倒了不少,清醒过来的士兵立时往后撤,枪、盾兵上前列阵,掩护受伤的战友被背走,然后在****手的帮助下整体后移,总算平时训练抓的紧,没有在失利时惊惶失措。

看见扬威军有条不紊的退回坡顶,连受伤的人也没拉下,阵中指挥作战的高览惊叹道:“此时方知先前败的不冤,叛军若是人数与我相等,便是不仗地利之便,我也未必能战之而胜。奉孝,此战若能全歼叛军,你当为首功。”

这个诱敌下山围歼的计划是郭嘉早就提出来的,在高览进山围剿失败后便顺势使出,他看准的便是扬威军不肯放弃武安的弱点。而胁裹百姓一起走,一则可以显示自己彻底毁掉武安的决心,二则可以掩饰自己的军队少了三千人的事实,以此瞒过叛军的斥候侦察。

听到高览的称赞郭嘉脸上殊无得意之『­色­』,反是眉头皱紧,道:“叛军战力如此之强,如果不能及时突破他们的阻击,只怕就要给他们溜了,毕竟山脚下只有我们三千人马。”

高览倒对自己的部队信心很足,大笑道:“叛军防守倒也罢了,进攻想要突破我的三千人马,只怕不死上一万多人别想前进一步。”按照一般黄巾军的战斗力,他这还是往高处估了,通常只要官军坚守叛军攻,只要人数不是相差五倍以上,防线决不会动摇,所以袁绍以十万兵打算吃下张燕三十万大军,在实力上,还是占优的,当年皇甫嵩以五万大军破几十万的黄巾军,之间的战斗力差的就更远了。

“进攻,进攻,把他们击垮!”

高览怒吼,他似乎打算要在这里把在太行山里的损失找回来。

第四十四章

第四十四章

“火!火!”

“是我们的大营起火了!”

“快禀告将军!”

就在武安城外的阻击和突围两个战场都打的如火如荼的时候,负责高览大军后卫的官兵惊恐的发现远处火光冲天,那里没有什么建筑,只能是官兵自己的大营,那里停放着两万大军所有的粮草辎重,以及羁押着的数万武安百姓。

不用官兵的禀告,高览和郭嘉已经回头看到了天边的火光,知道自己的大营终于还是没保住,这也是二人意料之中的事,叛军的骑兵飘忽不定,一旦给他们知道官兵的大营空虚,肯定会趁这个良机打掉官兵的后勤。为了围歼叛军主力,二人只有舍弃了辎重,只携带了少量的粮草连夜回军,只要把叛军的主力吃了,这点损失还陪的起。二人只是惊叹叛军的骑兵动作好快,却不知李晓最重视的就是战场侦察,敌军的一举一动都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里传到战场指挥部,如果不是郭嘉在埋伏兵力时耍了一个滑头,既趁派遣部队四下抓武安的百姓时,每次出动都在野外留下了一部份人,以逐次减兵之计瞒过了扬威军的斥候,这次伏击根本就打不了。

“命令后军严加戒备,叛军的骑兵就要来了。”高览面无表情的下令:“擂鼓,进攻!有进无退,未闻金而敢后退者,杀无赦!”

这是死命令了,给士兵的只有两个选择,或者死在战地前,或者退后被自己人杀死,只有击破当面的敌人才是唯一的一条活路。高览急眼了,这次夜袭是孤注一掷,辎重粮草已经被毁,如果不能在今夜剿灭叛军,只有撤退,那时等待自己的则是严厉的军法,左右都是死,还不如行险一搏死中求活,这是他为什么接受郭嘉这一条险计的原因所在,因为他别无选择。现在郭嘉的计策已经成功,叛军被成功的诱骗下山,剩下的就看自己争不争气了。

随着高览的死命令一出,当面的李晓立刻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官兵疯了,踏着同伴的尸体往前冲,既不管头顶上落下的箭支,也不管迎面砍过来的钢刀,他们唯一的动作就是前进,在没死之前把兵刃刺入对手的胸膛。山坡上密密麻麻全是层层叠叠的尸体,李晓浑身是血,也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先前亲卫们还保护着他不让他接敌,但打到这个份上,即使是他这个大将军也不得不挥刀与敌军短兵相接了,他让司马青指挥枪、盾兵和****手进行正面防御,自己则亲自掌握着剩下所有的力量进行反冲锋,敌军只要接近山头就坚决反击下去,扬威军唯一的优势就是居高临下的地利,一旦失去这个优势,阻击就会被立刻击碎。

在短兵相接的战术上,久经战火考验的李晓是真正的一流大师,意志坚韧,洞悉战局,不敢说是当世最好的,至少不比任何人差,每一次反击的时机都掌握的非常好,官兵伏尸累累,却毫无进展,屡屡在即将踏上山顶前被迅猛的反击击溃。被击溃的官兵不敢下山,只退到半山腰,然后重新集结整队继续进攻,企图用持续不断的攻势压垮叛军的最后一道防线。

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击退官兵了,疲惫的李晓一ρi股坐在了地上,霎时间只觉手脚酸麻,抬都几乎快抬不起来了。连他这个大将军都是如此,底下的兵就更不用说了,一个个就地或坐或卧,各种姿势都有,都趁着战场短暂的间隙抓紧时间休息,不把力气养足来,等会儿刀都挥不动,还怎么砍敌人?

环顾四周,李晓暗自清点人数,一千五百人只剩下五百余能战斗,伤兵三百,阵亡了七百人,其中自己的亲卫战斗力强,还有近两百人,一个一千两百多人的营几乎快打没了,这点人还能顶住官兵几次攻势?为什么那边还没有突破?李晓一颗心在暗自往下沉,现代战争没要了自己的命,难道最终是把『­性­』命丢在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异时空?自己死了不要紧,吴珉她们几个怎么办?

大约三千余残兵在山坡上再次集结,山坡脚下高览把最后的一千五百中军生力军也押了上来,四千五百余人,除去主官的亲兵,官兵把所有的力量都投入了上来,高览已看出叛军的防线已到了强弩之末。官兵出山总共还剩一万三左右,为切断扬威军后路留下三千,正面攻击点上则聚集着高览全部主力,大营只留给郭嘉的郡国兵看守,现在一万人战死两千余,还有两千后军必须留下防备敌人的骑兵,这是不能动的。至于好像还有一千余人的数目你问到哪里去了,对不起,那是高览将军吃的空额,是不存在的,高览将军已经算非常清廉了,两万大军才吃了一千人的空额,不信你满世界打听打听,这样廉洁自守的官员有几个?以两万军队为例,一般空额都是在五、六千以上,两千以下已经是贤臣良将了。

四营教导员许明知道已到了最后关头,敌军的这一波攻势未必挡的住,当下找到司马青和小五,让小五强行带李晓离开,扬威军失败一次不算是天塌下来,大将军万一有个好歹扬威军才是真正的没了希望。小五为难的道:“你不是不知道大将军的脾气,我哪劝的动?”

“你真是脑子不开窍,大将军怎么会把安危交给你负责?”司马青怒了,做了个往下劈的手势,道:“谁让你跟大将军废话,不会悄悄打晕他把他背走了事?”

司马青的怒责让小五觉得很没面子,『摸』『摸』后脑勺,嗫嚅道:“这么做不太妥吧?”他对李晓是死心塌地的崇拜,侵犯李晓的念头他想都不敢想。

“现在大将军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你还犹豫什么?”许明觉得司马青的主意就很好,连声骂小五废物,道:“我不跟你废话了,你们指导员呢?我跟他谈。”

“指导员死了。”小五黯然。

扬威军独有的政治官伤亡率一直比较大,他们是各级部队的榜样,又不用具体指挥作战,因此每到战时都冲锋在前以激励士气,很受战士爱戴,再加上李晓把军官的提拔最终决定权交到了政治官员手里,现在政治官在扬威军军中的影响已经越来越大,原有旧模式军队中军事主官对部队的绝对控制被政治官员分走大半。这是解放军党掌握军队的变异形态,李晓搞的有模有样,唯一的区别就是这个“党”换成了他个人而已,但对部队的控制力度却并无不同。

“他死了这件事就由你全权负责,赶快去,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只要能让大将军下去就行,快!”见山坡上的官兵阵形开始移动了,许明急了。

小五也知道耽搁不得了,咬了咬牙,带了几个人悄悄绕到李晓的身后,刚准备把李晓打晕,忽然只见从后面冲上一票人马来,当先一人大叫道:“大将军,身后的敌军已经被我们击溃了,参谋长让我来接应您,赶快撤!”听声音小五就听出是谁,正是三营长吕范,一只举到半空的手赶忙又缩了回来,心里暗自庆幸。

听到退路已通,扬威军士气大振,齐声欢呼。

许明赶紧道:“大将军,您先走,我带人断后。”

李晓没理他,问吕范:“你带了多少人来?”

吕范道:“一个连。”

李晓毫不犹豫的道:“我们顶住敌人,你负责把伤员抬走,一个不准拉下。”

吕范、许明、司马青齐道:“这怎么行?大将军您带伤员走,我们来断后。”

李晓厉声道:“少废话,执行命令。”随即推开他们,站到一个土堆上,大声道:“兄弟们,我们死也不能丢下受伤的兄弟不管。还能战斗的,拿起刀枪,跟我一起把敌人顶住!”

没有人犹豫踌躇,反是还能动的,都默默的拿起武器在李晓面前列队,大将军能为受伤的士兵战斗到最后,他们为了手足袍泽有什么不可以舍弃的?用自己的死去换取手足弟兄们的生,死的值得,因为换了自己受伤,弟兄们也会这么做。

看着站在高处那坚定不拔的身影,所有的人俱是热血沸腾,心『潮』澎湃,能与这样的人并肩而战,就算死,也不枉来这世上走上一遭。

鼓声雷动,杀声震天,官兵随着鼓点开始加速。

李晓带人义无反顾的迎了上去。

“放开我,我还能打,我还能拿刀!”

“抬我到山上去,给我一把弓,我腿断了,但还能『­射­』箭。”

“我们废物一个,你们管我­干­什么,快冲上去把大将军换下来!”

“……”

山坡后的伤员们推开了伸来的手臂,他们拒绝离开,让大将军为了他们身处险地,他们办不到。

负责运送伤员的士兵不知所措,他们热泪盈眶,看着吕范,眼里尽是求战的热切,没有人愿意在这时候撤离。

吕范虎目圆睁,牙齿咬的格格响,蓦地大叫道:“要死一块死,还能动的,拿刀,跟我一起上!”

士兵们大喜,迅速集结列队,连不少重伤员都相互支撑着站了起来。

吕范大叫道:“把敌人打下去,我们一起走,杀!”当先往山顶冲去。

“杀!”

三百多人齐声大喝。

三百多道身影,三百多颗决死之心,合成一股洪流卷上山顶,又从山顶以锐不可当之势『Сhā』入战团,硬生生把仗着优势兵力步步前移的官兵打的倒退了数十步。

压力骤然减轻,李晓缓了口气,马上看到了吕范,他连砍翻几个官兵冲到吕范身边,怒喝道:“你敢不听命令?等下去我撤了你!”

吕范手上不停,嘴里嘿嘿笑道:“大将军,等我们还有命撤下去再说吧。”

四下里满目都是敌人,二人很快就顾不上说话了。

眼看着胜利即将到手的时候,山上又冲下来一股叛军,把战局重又打回了胶着状态,高览又惊又急,亲自催马带着亲卫屯上阵。他顶盔贯甲,又骑着马,身后还跟着大旗,目标实在太过显著,在李晓优先打击敌军官的理念下,扬威军的专门挑选出来的神『­射­』手不约而同的把箭头都对准了他。

十余支羽箭飞『­射­』高览,高览挑飞了几支,但『­射­』向马匹的箭无论如何也躲不开了,数支箭分别钻入马腹、马颈,战马轰然倒地,把高览压在马下。一匹战马的重量有七、八百斤,再加上几十斤的盔甲,高览一下子竟然挣扎不起来,这时擎旗的棋手也被一箭『­射­』翻,大旗倒地。

有看的分明的扬威军士兵趁机大叫:“高览死了!高览死了!”

官兵心慌,纷纷回头,果然见大纛不见了,顿时军心晃动,无心再战,开始向后退却。这时已有亲兵上前扶起高览,另有人重新竖起大纛。高览狼狈不堪的战了起来,发觉腿还被压崴了,连马都骑不了,只得由亲兵背着往后撤。

主帅虽然没死,但这么一折腾,官兵士气低落,颓势已不可遏制。见官兵又要被赶下来,郭嘉跳上鼓车,抢过鼓手的捶子,轰隆隆的擂了起来。郭嘉不甘心,手上最后一股生力军都押上去了,再失败的话,恐怕就再也攻不动了,而且他也看的很清楚,叛军已经后继无力,这时候退却,是将胜利唾手让出。

战场之上,闻鼓而进,闻金而退,违者皆是斩首之罪,进攻的官兵听见鼓声,犹豫不决,停下了脚步,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退下去是斩首,攻又攻不动。

就在这微妙的时刻,忽然一阵铺天盖地的马蹄声响了起来,轰隆隆有若雷动,顿时把鼓声给压了下去。郭嘉讶然回头,只见数百道火光朝着后军冲来,那是数百匹尾巴被点着的惊马,马上无人。

火马阵!?郭嘉惊呼,叛军用缴获的驽马竟然摆了个火马阵来冲阵,一旦后军阵势松动给叛军的骑兵冲了进来,全军都危险了!

两千后军要挡住近两千匹马,挡的住吗?郭嘉心里一阵茫然,自己第一次亲自­精­心策划的战役难道就以这样的惨败而告终吗?

第四十五章

第四十五章

后军拼命的『­射­』箭,想把冲阵的惊马『­射­』死。

但自然界动物最怕的就是火,脑子又不怎么聪明,火烧ρi股的时候只是知道一心向前奔逃,妄图远远的离开天生畏惧的大火,恐惧的它们眼里只有前面逃生的去路,其他什么都看不见。

四百匹惊马转瞬既至,狂野的来势立刻把官兵的阵形撕开了一个大口子,数百人躲避不及惨死在马蹄之下。扬威军骑兵趁势跟进,继续把这个口子扩大,然后彻底把阵势击溃。

雪亮的环首刀和长矛、利箭驱赶着溃败的官兵向前逃窜,扬威军想用败兵冲散官兵的中军本阵。

兵败如山倒,郭嘉绝望的看着『潮』水般向自己扑来的人流,木然不动,心丧若死,中军已全投入了进攻,前军还在和敌人纠缠,拿什么去阻止败局?胜负已定,哪怕是孙武在世,这个时候也无能为力。

此时山坡上的交战几乎停顿了下来,不分敌我,全都无心恋战,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山脚下骑兵的冲锋,那里才是主战场。

“快去通知参谋长,把人都掉过来抓俘虏,这一仗我们赢了!”李晓最先从胜败的逆转中清醒过来,抓住小五兴奋的传令。

小五拔腿飞奔,从山后运送辎重的驽马当中抓了一匹,跳上光溜溜的马背,打马而去。

惊马扫过中军,轰隆隆的卷向山坡上的人群,那里是唯一的通道,两旁是密林高山,惊马没有选择。见到这等疯狂的阵势,官兵呐一声喊,争相向两旁逃窜,让开大路,没有人愿意和不知道生命宝贵的畜生较劲,李晓也赶忙指挥人让开,马的眼睛里可不分敌我,见谁踩谁。

待惊马过去,李晓又急忙把防线组织起来,全力防守,现在还不是进攻的时候,只要把山口牢牢的把持住不让敌人从这里撕开一道口子逃跑就行了。

败兵往前的去路被扬威军的防线挡住了,在骑兵衔尾追杀下,他们开始向两边的山林里跑,那里虽然又黑又危险,但是骑兵总进不来,暂时可以保一条命。

骑兵冲上坡顶,调转马头重新集结后,又再次杀向山下,这个时候决不能给官兵收拢败兵结阵的时间。

骑兵的反复冲杀把官兵的阵势搅的七零八落,在这样狂风暴雨般的攻势面前,一次像样的反抗也组织不起来。等大半个时辰后宋涛带着大队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剩下的事就是进山抓俘虏和打扫战场了,官兵都跑进了山,大路上除了死尸,再也看不见一个活人。

抓俘虏的战斗持续了整整七天,最后很多官兵都是自己主动下山投降,那是饿的,骑兵把武安通向外部的道路都封锁了,在平原上很难逃脱骑兵的追杀,跑不出去就没吃的,不想饿死只好下山投降。

至此,从扬威军回军南下开始算起的武安保卫战落下帷幕,此役扬威军以少打多,大获全胜,前后共歼敌两万余人,高览大军几乎全军覆没,另有邯郸之敌两千人,其中俘虏包括敌军主帅高览、郭嘉在内万余人,缴获辎重无数。

经此一役,扬威军声威日盛,所有人都不得不正式看待这支军队的强势崛起。

战后的事仍旧让李晓忙碌个不停,重点是俘虏的收编、遣散工作,军队的重组,武安的重建工作,以及尽快拟定出扬威军下一步的作战方向,冀州大战仍在持续,北方张燕的主战场还是处于劣势,总体形势不容乐观。

俘虏工作扬威军是轻车熟路了,经过诉苦运动,万余俘虏有一半的人愿意加入军队,四千多人不愿当兵,但想留下来种田,只有一千多人想回去,想回去的扬威军一律发放路费遣散。

五千多俘虏和新征新兵的加入令得扬威军的主力扩编到万人以上,一般来说军队扩编的太快战斗力不会上升,反而会因为新兵的人数太多而下降,但由于其中是大量有战斗经验的老兵,因此只要政治工作跟上去,这样扩编之后扬威军的战斗力不会下降,而是大幅度提升。

军队人数扩张,李晓跳过师部,直接成立军部,这样也跟军队的名称划上了等号。仍是以营为基本战斗单位,把一、二、三营打散,以原班人马为主,主力扩编为步兵九个营,骑兵仍是一个营不变,三个营为一团,军辖三个步兵团和一个独立骑兵营。其中一团的团长原定的是李睿,二团团长丁喻,三团的团长李晓考虑的半天,选择了司马青,和勇猛但太冲动的吕范相比,李晓对军事素养高的多的司马青更为放心。但这样一来吕范的位置就不好安排了,好端端的突然就比原来平级的人低了一级,谁也会有情绪。

经过几天的苦思,李晓把李睿拿下,还是把第一团交给了吕范,让李睿去了骑兵营当教导员,和张绍搭档。去年奔袭清河时,李晓就看出了李睿对指挥骑兵的天份,只是因为步兵当时也缺少指挥员,而骑兵的人数又比较少,所以才没有把李睿任命为骑兵指挥员,没想到这样倒无意中造就出另一个天才的骑兵指挥。

李睿对能去骑兵营也是喜出望外,因为李晓不止一次在军校上课时曾提到过,将来的主力战略兵种就是骑兵,步兵将退到辅助兵种的位置上。而且从这次武安保卫战就可以看出,不是步兵,而是骑兵决定了这场战役的走向,张绍把骑兵的战术用活了,最终一举决定胜负。骑兵的一举一动无一不在验证大将军对战争预测的无比正确『­性­』,既然能去骑兵,自己还犹豫什么?而且最主要的一点,去骑兵营马上就有仗打,大将军对骑兵的要求就是进攻,从来没有把骑兵藏到山里的意思,骑着马在冀州千里平原上纵横来去,随心所欲,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李睿早就对张绍嫉妒的不得了了。

军部重新改组,成立参谋部、政治部、后勤部和装备部,完善下属单位作战处、执法处、保卫处、军情处、宣传处等机构,侦察连扩充为特种侦察营,****连扩充为独立****营,把抛石机从原后营剥离出来,由军部直接掌握,加强到****营,这样可以随时为部队提供强大的支援火力,在武安保卫战的最后阶段突围战时,就是团部直辖的****手对敌人实施了不间断的强大的****打击,才在极短的时间里把阻击的敌人击溃,这场战斗证明了大将军对火力集中使用理论的正确『­性­』。

重新整编后的扬威军野战主力为一万四千余人,加军部和后勤支援部队总人数达到了两万余人。

野战主力的扩充李晓其实花的心思并不多,毕竟有了一次经验,他这个大将军只要把各部领导的配备名单定下来就行了,这个任务没有人可以帮他的忙。他的主要­精­力放在了地方部队的建设上头,一般来说,地方部队是主力部队的补充,只有地方部队的基础庞大了,才能保证主力兵团的的强大,但是武安和阳邑薄弱的基础令得扬威军根本组建不起庞大的军队,别说地方部队,主力部队的生存都要靠缴获,太耗人力、物力了。李晓参照的是后世的做法,组建民兵,凡是十五岁以上、四十五岁以下的种田的青壮一律加入民兵,这就相当于扬威军治下全民皆兵了,解决了紧急时候补兵源的来源。

民兵不脱产,不拿钱,只发武器,平时生产,闲时组织起来『­操­』练,因为农村最忙的时候就是『Сhā』秧、收割的时候,去掉这两个特殊的时期,空闲的时候还是比较多的。另外组织民兵还有一个好处,阳邑正处在大开发的时候,把青壮组织起来了,可以解决劳动力不足的问题,开田、挖渠这些必须是集体劳动的大型工程由组织起来的民兵­干­,民兵们倒也没有怨言,因为这种活不管在哪里本来就要靠老百姓组织起来一块­干­,是徭役的一种,左右都是要­干­,至少以民兵的身份­干­军『政府』还管饭,比自己组织好多了。

民兵主要的军事任务就是大战役时作为辅助力量协助主力,平时协助军『政府』绥境地方,扬威军辖区内不驻军,内部安全全部由民兵担当,以这样一个庞大的军队基础,就像一张网一样牢牢的罩在了地方上,如同抗日战争时期抗日根据地,哪怕是一个过路人员,只要脸孔陌生,拿不出路条,在无处不在的民兵视线下你就别想跑,全村出动逮你。当然,要老百姓有这样的积极『­性­』,首先你得拥有人心,没有老百姓的主动支持,任何一个『政府』也做不到让特务无处可逃。

至于军事训练,由于大量俘虏愿意留下耕地,使民兵的素质方面也得到了决定『­性­』的基础力量,不是完全的门面功夫。

军队方面忙完,就是地方上头痛的事,战役结束后,大量的人口涌入了阳邑,经过事实的教训,再没有多少人愿意留下山外,和扬威军比起来,官兵明显更像土匪。但是武安是扬威军现阶段不能放弃的基地,必须坚守,扬威军的后勤补给还需要通过武安与外界联系,但没有愿意去种那些有可能到秋收时变成别人的土地,李晓无奈,总不能把这大片的土地荒废,只好抽调民兵自己种,收获由民兵和军『政府』平摊,这就等于变相的把部份民兵转变成了屯田兵,屯田兵开始在东汉末年出现。

扬威军大胜后,嗅到了商计的商人纷纷闻讯赶来,大战之后扬威军更需要各种各样的物资补充,这是一大笔财富,谁都想从中分到一碗羹,至于官府的禁令,那就当没听到,有钱不赚的是傻瓜。甚至有些世家门阀大家族的代表都往武安跑,在这些人眼里,政治固然重要,利益也同样重要,我可以一边在嘴里骂你,一边还跟你做生意,这好像没什么矛盾,很正常,为了一头舍弃另一头的做法不是聪明人所为。在农民大量逃离武安后,本应该衰落的武安却因为商业活动的频繁而渐渐的繁荣起来,出乎了大多数人的意料。扬威军的买卖公平让商人趋之若骛,但商人的见利忘义则成为了冀州士子口诛笔伐的对象,这种行为无疑正好成为儒家之所以鄙薄商者的最好注释。

在军部四大部成立之前,扬威军大大小小的事全都要汇总到李晓这里来,然后由他一个人拍板、筹划并监督实施,因为没有人懂。四大部成立后,李晓顿觉轻松了许多,战役发起交由参谋部参考敌情具体策划,军队训练由作战处抓,军队的装备、后勤方面则交给新成立的后勤部和装备部,俘虏和征兵的工作由政治部处理,境内安全由保卫处系统负责,各部各施其职,一切井井有条,把李晓从烦杂的事务中解脱出来,这也说明经过半年的发展,在李晓坚持不解的努力下,扬威军在逐步成长成熟,军校制度开始开花结果,并终于培养出了自己的合格人才,放在半年前,别说四大部,就是能识数的也没几个。

李晓命令军队的整训工作必须在三个月之内完成,三个月之后如果袁绍不转移兵力南下,那扬威军将大规模出击,争取拿下除邯郸外的广平全郡。之所以要连续打仗,一是为了给张燕减压,二是因为武安和阳邑养不起这两万余野战军,武安、阳邑加起来不过十余万人口,不靠军队通过缴获以战养战的话,军队无法生存。

就在扬威军的参谋们兴致高昂的筹划下一步战役时,一个惊人的消息传来了,余毒部在邺城遭受惨败,主帅余毒受伤,余部狼狈退回黑山,而打败余毒的则是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名字——被西凉兵赶出长安的吕布吕奉先。

余毒部被赶回黑山,邺城、邯郸方向的袁军兵力得以腾出手来,扬威军的出击计划被迫取消了,马上就很有可能大军压境,这个时候还是采取守势比较实际一点。

吕布什么时候投靠袁绍了?李晓大为惊异,看来三国演义看的还不够仔细啊!

第四十六章

第四十六章

大战之后,高览、郭嘉、荀友三位袁军主帅最终还是碰面了,不过地点有点尴尬,是在扬威军的俘虏营。

说起来高览比较倒霉,郭嘉、荀友被活捉倒也罢了,毕竟是文人,情理之中,他一身好武艺,勇不可挡,被称作河北名将,只因腿崴了,行走不方便,才被追上的扬威军士兵捡了个便宜。不过对他来说,有没有被俘虏其实下场都一样,就算能逃了回去,袁绍也不会放过他,左右都是一个死。他也看开了,每天该吃就吃,该喝就喝,只等着哪一天引颈就戮。

以他们三个身份,三人本以为命运马上就会见分晓,没想到期间就被审问了一次,问了下姓名和职务,再问其他的他们不说,审问人员也没强迫,登记好了离开,然后一直就再也没有人理会他们了。

为了不给俘虏造成紧张的气氛,俘虏营管理的很宽松,允许俘虏在一定范围内自由活动,高览万念俱绝,懒得动弹,每天吃完饭就往床上一趟,神情麻木的看着帐顶,郭嘉、荀友却会好奇的出去四下走动,因为扬威军会给俘虏们上课,称之为政治教育,二人经常去旁听,想知道叛军到底在­干­什么,从来还没有这样对待俘虏的,一般不是杀了,就是卖为奴隶强迫劳动,还没有哪一支军队对俘虏这么好。

给俘虏上课的扬威军教员文化水平不高,二人听他一开口就可以这么下结论,但是所说的内容实在太煽动了。教员们把这个社会的结构完完整整的给俘虏们剖析一遍,为什么会有皇帝贵族,穷人为什么会受穷,到底谁养活谁,穷人的真正敌人是谁,怎样穷人们才可以翻身……等等,这其中很多观念是开天辟地从来没有过的,别说那些听的如醉如痴的俘虏们,就是对他们这两个饱学士子而言,思想上的冲击也是不可以言语来形容的。

有时教员们还会现身说法,说自己的悲惨遭遇,惨痛经历,说的泪水涟涟,底下的俘虏们则神『­色­』凄然,都是穷人,谁不是一身的苦水,又哪个没受过欺负?教员说完就会叫俘虏们自己来倒苦水,苦水相互一倒,对地主豪强的切齿痛恨之余,俘虏们的心就和扬威军拉在一起了。

“穷人不打穷人!”“刀口一致对外!”俘虏们在教员的带领下激动的呐喊着,诉苦运动的政治攻势在以无以伦比的速度影响着每一个人。

每次旁听完,郭嘉和荀友回到帐内都会对今日所听到的论点进行讨论分析,试图从理论上驳斥叛逆,做为一个骄傲的士子,­肉­体可以被毁灭,但不能在­精­神上都被对手压制。可是几天下来,二人越是研究,越是惊愕的发现,如果抛开感情立场的话,叛军所提出的观点总体来说还是自成体系的,甚至看上去比现行的社会体系还站得住脚,因为现实就在那摆着,现行社会体系下的大汉朝正在崩溃。

“我要见你们的大将军!我要见你们的大将军!”

几天之后,眼眶深陷的郭嘉对着营门外的看守大喊大叫,从教员嘴里听到的一鳞半爪还不够完整,他迫切的想见到提出这一知识体系的扬威大将军,争辩、研究、请教……总之不管是什么名义,他想深入完整的接触这一门学说。卫兵们白了他一眼就走开了,大将军是说见就可以见的吗,他似乎把自己现在的身份给忘记了。

七、八天后,开始释放俘虏,不过释放的是士兵和低级军官,高级军官不在此列。郭嘉和荀友冷眼旁观,悲哀的发现,事实胜于任何雄辩,才短短的几天,士兵们就做出了对自己信仰的选择,他们绝大多数选择留了下来加入叛军,愿意回去的还不到一成。

这个一边倒的场面带给二人的触动是巨大的,情绪一连低沉了好几天。

十几日之后,被俘的高级军官被集体押往阳邑,途中荀友对郭嘉苦笑道:“奉孝,叛军是不杀俘虏,可也好像没有释放我们的意思。”

高览一心求死,狂『­性­』大发,以头撞押解的士兵,结果被气不过的士兵们按住一顿暴打。便在这热闹时,数十匹快马从远处飞驰而来,到了近前止住脚步,一个严厉的声音道:“都给我住手!”

士兵们听到声音抬头看人都吓了一跳,连忙立正敬礼,道:“见过大将军。”就算不认识李晓,但是绣花的肩章、领章和头盔上红『­色­』的­鸡­雉却表明着李晓在扬威军独一无二的身份(军衔制不是李晓的首创,秦代出土的兵马俑就有表明各级将校官身份的各种标记)。

此人就是扬威大将军?俘虏们一惊,都好奇的打量着来人,马上这人看上去不过二十六、七岁,貌不惊人,既无羽扇纶巾的儒雅之气,也无纵横沙场的百战杀气,总之给人第一眼的感觉就是很普通,难道众人就是败在这么普普通通的一个人手里?

“为什么打人?”李晓皱眉问道。

一个负责押解的排长回答道:“报告,是这个俘虏不老实,先打人,所以……”

“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我只知道你违反了纪律。”李晓打断了他的话,“打人的战士向人家道歉,然后自己去你们指导员那里领受责罚。”

排长一下子蔫了,暗叫倒霉,低声道:“诺。”

“有本事战场上跟人家打,打一个没有反抗能力的人你很有威风?再有这种事我撤了你的职。”李晓自己原来对俘虏也没什么好态度,不过当战士和当首长不一样,战士可以偶尔犯错误,首长却不能管不住自己,一言一行无不在影响着整支部队,那种不管走到那里都被人注视的感觉令得他连给自己放松一下都不敢,时时刻刻都以一个标准模范军人的要求来规范自己,生怕一个没注意就把部队带上歪路了。

排长觉得很委屈,不过哪敢和李晓争辩,只能乖乖的承认错误。

事情处理完,李晓打马刚要走,高览灰头土脸的从地上爬起来,高喊道:“你不要走!”

李晓回头看他,道:“你有什么事?”

郭嘉、荀友怕高览犯混,再把这位大将军得罪了那可真没救了,忙去拉扯他。高览甩开他们的胳膊,喝道:“你要不就杀了我们,要不就放了我们,你既不杀又不放的到底意欲何为?”

“就为这个?”李晓冷冷的把这些俘虏扫了一眼,他知道这里面有名动三国的军师、大将,不过他也知道这些人决不会转变自己的世界观投到农民的队伍里来,所以也没有起过招揽他们的念头,“你们和普通士兵不一样,他们是被迫上的战场,所以只要放下武器,我们一律发放路费回家。而你们,都是自愿上的战场,既然来时自愿,那么能不能走就由不得你们了。不过你们的放心,根据我们颁布的俘虏条例,你们所犯的罪行还不至于杀头,你们的军纪不错,保住了你们的命,但是武安给你们糟蹋成这个样子,你们也必须为你们的行为付出代价……”

高览道:“你待怎样?”

李晓道:“我会让人尽快的把我们军队、百姓和武安的损失估算出来,然后按照军阶的高低分摊到你们头上,谁把赔款交付了谁就可以走,交不出的就留在这做工,什么时候用你们的劳动把欠的陪完了什么时候走。”

一­干­俘虏目瞪口呆,这和土匪绑票勒索的行为有什么区别?只不过是把赎金改了一个名称而已。不过家中富裕的俘虏闻言都暗自欣喜,如果这位大将军的说话算话,那很快就可以回家了,钱对他们来说小意思而已,家境一般的如郭嘉、高览则大惊失『­色­』,他们职位高,分摊到头上的钱财肯定少不了,估计家里倾家『荡』产也陪不起。

“士可杀不可辱,你­干­脆一刀把我杀了!”

高览咆哮着往李晓冲去,形同拼命。他家境贫寒,参军后也算爱兵如子,喝兵血喝的少,家里存款不多,估『摸』自己反正也陪不起了,不愿活着受敌人的折辱,­干­脆求死。

还没冲出两步就被士兵按到在地,高览嘶声呐喊:“杀了我吧!杀了我吧!”高览在军中颇有威望,见他受辱,俘虏们一阵『­骚­』动,被押解的士兵用兵刃当胸顶住。

郭嘉热血冲头,挺着胸膛迎向雪亮的枪尖,喝道:“大将军,枉我还一直以为你是一条汉子,没想到你却是这种无耻之徒!你的士卒用拳头殴打俘虏,你用这种卑鄙的手段来折辱我们,如此卑劣,算什么英雄?”

李晓冷笑了一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郭嘉傲然道:“颖川郭嘉。”

他就是郭嘉?李晓上上下下打量了郭嘉好几眼,道:“我折辱你们?那你们掳掠百姓,火烧武安,让上万百姓无家可归,折辱的是谁?难道那些老百姓就可以任你们折辱,而你们就半点折辱不得?这是什么道理?”他声音越说越大,最后几乎是吼了起来:“要不我给你们机会,让那些被你们欺辱的老百姓来审判你们,让他们来说,你们到底算什么玩意?如果老百姓说放了你们,我就放了你们,如果老百姓说杀了你们,我把你们统统砍了,你们有没有这个胆子去面对那些老百姓?”

他凌厉的眼神一个俘虏一个俘虏的看过去,俘虏们均默然不敢直视,连郭嘉都羞愧的低下了头。如果说官兵刚进驻武安时除了偷­鸡­『摸』狗、征夫征粮外总体来说军纪尚好,那郭嘉施诱敌计强迫百姓离开武安时百姓们就真正遭了殃,这等于是明目张胆的给那些败兵们下了一道允许『­奸­』『­淫­』掳掠的军令,把武安的百姓祸害的不轻,真让老百姓来审,估计还没等审完这­干­人等就被老百姓用石头给砸死了。

“放开他!”

李晓马鞭一指,士兵们把高览松开,李晓对高览道:“你要寻死没人拦着你,不过不要以为自己的行为有多么高尚,公道自在人心,你不过是一个不敢面对现实、不敢对自己行为负责的懦夫而已。”说完,不再理会这些俘虏,打马便走。

等李晓走远了,一些俘虏才轻蔑的小声道:“他以为他是什么东西,一口一个老百姓,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咱大汉国的皇帝呢!”

有人窃笑回答:“他当然要这么说,他本来就是贱民,他不帮着贱民说话帮谁说话?”

按照伟大领袖『毛』『主席』­精­辟的论断,任何地方都有左、中、右,说这些话的都是出身富贵豪门的俘虏,他们从来就没经历过人间疾苦,也从不把老百姓当人看,所以压根就没把李晓的话放在心上。

郭嘉、荀友则是属于心怀大志的中间派士子类型,他们虽出身富贵,但对普通的老百姓抱有同情的态度,承认安稳百姓对社稷的巨大作用,愿意改良现行的社会体系,但是在他们的棋盘里,起主导力量的还是豪强士子,老百姓的利益终究是排在第二位的,对老百姓真正的疾苦认识的还不够。

这里头唯一出身贫寒的就要算是高览了,所以对李晓的话感触最深的还是他,押解的士兵放开他后他也不闹了,任由士兵驱赶着往前走,目光呆滞,只是想着自己的心事。

和俘虏同一个方向的还有迁往阳邑的百姓,当得知到这批人的身份后,愤怒的百姓扑上来就对这些俘虏拳打脚踢,他们都是大战后幸存的武安百姓,自然对官兵恨之入骨,要不是押解的战士拦着,俘虏们活着是绝对到不了阳邑。

高览没有反抗,他双手捂着脸哭了。是什么触动了他,没有人知道,或许他是在忏悔自己的罪行,或许他在思念自己的亲人……

第四十七章

第四十七章

俘虏们被带到了阳邑高级战犯管理营,在被家里花钱赎回去前,迎接他们的是强制劳动和教育。对这些出身豪门战俘,李晓没指望通过教育能改变他们的阶级立场,但至少要让这些人知道庄稼是怎么长出来的,要让他们了解农民生活的艰辛,要通过劳动让这些人意识到农民为什么会造反。

一个多月下来的劳动对俘虏们的世界观改造有多大的成效不得而知,但是明显的后果就是大笔的赎金立刻以最快的速度交到了扬威军的手里,在门阀制度下,凡是能当官的一般都是大户人家的子弟,这些人最不缺的就是钱。扬威军也不食言,拿到钱就放人。管理营里的战犯渐渐稀少,最后整个战俘营里只剩下郭嘉、高览、荀友寥寥几个人。

高览是真陪不起钱,郭嘉的家庭在颖川倒还算富裕,但相比那些豪门无疑寒酸了许多,郭家不可能为了一个儿子把整个家都败了,所以郭嘉的形势也很不妙。至于荀友,那是他自己不好意思抛下好友一走了之,荀家可是大汉朝排的上号、数的出的大门阀,只要能保住荀家杰出子弟的『­性­』命,钱是小意思,但是荀家再有钱,也不会平白无故的花大价钱去赎郭嘉,郭家有钱自己不给,凭什么荀家来出这份冤枉钱?此时的郭嘉籍籍无名,可还不是曹『­操­』集团里那个名震天下的首席智囊,和郭嘉交好的荀彧、荀友等人这时还没发迹,又不是荀家的家主,他们自身也拿不出这么多钱。

战俘管理营也没给战犯安排太过沉重的劳动,都是些标准的农活,当然,生活标准也是按照普通士卒对待,再怎么优待俘虏也不能让他们吃­肉­,自己的士兵吃糠。把俘虏的生活标准定的比自己人还高的事李晓绝不会­干­,不知道随着时代变化而变通,结果把外国人看的金贵无比,却不把自己真正的基础国民当人看,一些做法委实让人寒心。

农民们对战俘们跟着他们一起劳动很稀奇,闲下来时都会围过来看热闹,有扬威军给他们撑腰,他们自然再不会畏惧这些往常高高在上只可仰视的贵族。高览对这一切都无所谓,在战俘当中他的态度也是最好的一个,别人­干­不惯农活,他却是从小在田里长大的,重拾旧业也没什么不习惯。郭嘉、荀友脸皮­嫩­,开头很有些害羞,在农民看猴子一样的眼光中低着头,后来慢慢习惯就无所谓了,有时还会主动的和老百姓交谈,他们都是有心人,想从农民的嘴里了解扬威军的施政措施到底有什么样的成效,一样政策好不好,其标准就是老百姓满不满意,其他都是假的。根据战俘营的管理条例,只要是正当的讨论,押解的士兵也不阻止,随战俘们和老百姓交流。

郭、荀二人『­性­』格随和,知识渊博,虽然实践少了点,但是只凭书本里的知识为老百姓排忧解难,已令得老百姓奉为神明学士,对待他们的态度也和其他的战俘有明显的区别。知道他们生活清苦,老百姓有谁家里偶尔猎到了野味,就会带到田间等中午吃饭时和二人一起分享,这让其他的战俘羡慕不已。一个多月下来,郭、荀二人苦中作乐,倒交了不少田间的朋友。

这一天劳动完,战俘们扛着锄头和老百姓一起收工,途经一座山坡脚下,押解的战俘管理员忽然喝道:“高览、郭嘉、荀友,你们三个出列。”三人站住,莫名其妙看着管理员。

管理员道:“你们三个跟着他走。”

只见一个扬威军军官走到三人前面,略一施礼,道:“三位,请跟我来。”

三人在扬威军的地盘呆了一段时间,慢慢了解了扬威军的军官制度,知道眼前这人是连级军官,在规模不大的扬威军中已不算小官,当下不由惊疑不定。

跟着那军官走上不远处的一面山坡,见到了一个人,三人才知道是谁召见。山坡上有一堆人在烧烤,为首的正是扬威军大将军,身旁警戒的是他的亲卫,当中还有几个女人,三人猜应该是大将军的妾室。

李晓在火架上用心翻转着一只剥了皮的野猪,一边往­肉­上涂抹佐料,一边招呼三人随便坐。郭嘉、荀友就地一坐,一个多月的田间劳动下来,二人身上原有的贵族做派已给消磨的差不多了,行事再没那么讲究礼法。高览是武将,为防止他武力反抗,手铐、脚镣一样没少,坐下时哐哐啷啷直响。李晓看了他一眼,微抱歉意,道:“高将军武艺高强,不用铁镣把你手脚束缚住,扬威军中恐怕找不到你的对手,多有得罪了。”

高览默不作声。

郭嘉不以为然,道:“大将军未免也太谦虚了,连张翼德这样的世之虎将也丧生在你的刀下,高云台武艺再高,只怕也不能与将军比肩,大将军又何必如此戒备?”李晓斩杀张飞,武勇之名遍传天下,当世许多人已把他与虎牢关前的吕布相提并论。

李晓摇头苦笑:“我不是张飞的对手,当日一战纯属是侥幸才逃脱了『­性­』命,自家人知自家事,实当不得郭嘉先生的赞誉之词。”

三人闻言俱是一怔,心中大起感触。当时之世显赫的名声能给人带来一切,一个有贤名的人天子知道了都要以恭敬的态度去征召,你还可以爱搭不理,摆摆自己的架子,天子对这样的人还绝不敢无礼,怕失却人心,当然,面子都是靠名声去挣来的,所以当世人重视名声超过一切。像李晓这样坦诚自己不如人的还真不多见,但是在三人心中,李晓的品德却霎时间被抬高了好几层,达到了贤人的境界,能坦承自己短处的都是值得尊敬的人。

高览脸上浮现出一丝敬佩之『­色­』。

郭嘉略一弯腰,道:“败军之将,当不得大将军先生的称呼。”

古时先生就是老师的代名词,如同大夫这一词在后世是医生的名称,在古代只是官职的称谓一样。李晓醒悟过来,道:“郭嘉先生误会了,不瞒三位,我原是旅居西方大秦的汉人,先生这一词在我们那里还有表示对一个成年男子尊称的意思。”

郭嘉恍然:“原来如此,古人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诚不我欺。”

李晓哈哈笑道:“其实,以郭嘉先生的才识,即便真做我的老师也是绰绰有余,那是我的荣幸,哪里有什么当不起。”

郭嘉道:“不敢,不敢。”

李晓笑问道:“先生是认为学识不够所以不敢当我的老师,还是因为我是反贼所以不敢做我的老师?”

郭嘉巧妙的回答:“都不敢。”

李晓大笑,亲自割下烤的差不多的野猪­肉­放在盘子里,先递给三个女人,再给郭嘉三人一人割了一块,道:“三位尝一尝我的手艺。”接着又招呼亲卫们过来吃,自己也割了一块大嚼,狼吞虎咽的道:“三位这段时间想必过的很清苦吧,对不住,我们扬威军穷,连我也很久没有吃­肉­了。”

见到李晓这副吃相,明显是三年不知­肉­味,三人都不怀疑李晓的话,不过对李晓的戒惧之意又加了一层,一支军队再穷毕竟也不穷不了当官的,做为军队的首领,能与士卒一起同甘共苦不吃­肉­,这说明了什么?这支军队在这样的人带领下,其能迸发出的战斗力无疑是很可怕的。

李晓没有什么食不语这一说,边吃边道:“还有一点我想郭嘉先生也误会了,其实你没有败给我,在战术上是我败给了你,在武安城下我们已经被包围了,如果不是我们的士兵在阻击战中用自己的生命和无比的英勇迟滞了你们的进攻,现在的失败者应该是我。”说着他感叹了一声,道:“再好的战略战术也需要合格的士兵去执行,你不是败给了我,而是你的军队败给了一支为了生存和尊严而战的军队。当老百姓们开始觉醒,为了自己的前途而战的时候,这世上没有什么力量能阻挡它,郭嘉先生,这一个多月来你还没明白些什么吗?”

郭嘉低头沉思,他想起了那一夜的激战,官兵的进攻不可以说不用心尽力,但就是怎么也打不垮扬威军的防线,扬威军的英勇留给他很深的印象,难道这从另一个方面表明了圣人学说和扬威军所提倡的社会体系学术之间,百姓支持的是后者?再想想这一个多月来所见的扬威军和百姓之间的融洽关系,官兵是望尘莫及拍马也赶不上的,自己虽然是圣人子弟,但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场景大概只能在尧舜时期才能看到,圣人学说推行的最高境界也无过如此而已。

“高览将军,”李晓把目光转向高览,道:“我已经和袁绍交涉过了,他不肯花钱赎你。”

高览脸『­色­』黯然,这样的结果早在他意料之中,谁会花钱去赎一个败军之将?况且他还是从士兵杀上来的原冀州将领,只在冀州军中有些影响和朋友,不是跟随袁绍的元老,袁绍驱逐原冀州牧韩馥占据冀州后,为了拉拢人心才提拔了他和张颌等人,封了一个杂号将军,在袁绍真正的决策圈中,没有他的地位。

李晓道:“说实话,我对高览将军还是很钦佩的,作为一名高级将领,家里居然只是小康之资,仆人不过十人,找遍天下,将军这样的品格也不多见……”

高览脸『­色­』骤然一变,霍地站了起来,双眼圆睁,喝道:“你怎知我家里仆人不到十个?”

见高览有异动,亲卫们忙把他按住,李晓挥手示意无妨,让他们退下,道:“我已派人把将军的近况通知给将军的家人了,将军估计要在我们扬威军内生活一段时间,为了不让将军和家人承受两地相思之苦,所以我告诉他们,他们随时可以暂时移居到阳邑来,等到将军刑满,一家团聚,那时去留自便。”

高览牵挂家人,心神不定,重又盘膝坐下,道:“钱我是陪不出的,不知道大将军打算把我囚禁到几时?”

李晓歉然道:“我们的法律还不完善,战争罪还在修订之中,法庭也还在筹建之中,所以还没确定将军的刑期。不过做为这部法典的发起者,量刑的大概标准我还是可以告诉将军的,只要在战争中恪守军人的职责,没有放纵或刻意命令手下对平民百姓实施惨无人道的犯罪,那么量刑就不会很重。高将军治军十分严谨,可惜部下还是对武安百姓造成了不小的伤害,据我估计法庭的量刑应该在五至六年之间,当然,根据法律规定,如果服刑者在监狱内表现尚好,还可以适当减刑。”

听最多只判五到六年,高览的心里安定了不少,再想到自己的家人也可以过来和自己团聚,心里忍不住泛起一阵热流。他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不会讨好人,只是低头道:“多谢大将军慈悲。”这时他的真心话,两军堂堂正正的交锋,打了败仗被俘也怨不得他人,再加上他一向爱兵如子,扬威军对战俘的态度实在让他对这支军队恨不起来,这要是换成败在别的军队手里,他和他军队的下场是可想而知的悲惨。

“法庭?战争罪?”郭嘉嘴里轻轻念着这些从未听闻的新名词,心里如海涛翻涌,他发现越和这位大将军相处,就越能给自己新的认识,一个连战争罪都开始着手制定的人,会有着怎样的雄心壮志?不同于其他的黄巾叛军首领,这个扬威大将军,是一个绝绝对对有着自己与众不同的思想和政见的人,或许,他根本就不是黄巾军,他是打着黄巾招牌企图争雄天下的枭雄。

“大将军是一个很独特的人,而且,您是一个深藏不『露』的智者。”郭嘉平静的看着李晓,道:“我是不是可以这么说,您实施的根本就不是大贤良师的太平道,而是一套很独特的治国学术,而这套学术的根基就是立国于民。国之重器首推百姓这不假,孟子也曾道百姓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但是请问大将军,以您推行的国策,轻豪门而重百姓,这就能治理好一个国家吗?”

第四十八章

第四十八章

李晓微笑着面对郭嘉,道:“我知道郭嘉先生一直想见我,但抱歉的很,我一直很忙,直到今日才有空闲和同伴出来游玩散心,所以趁便也与郭先生见个面。来到大汉,能与当世最优秀的军事家交锋,并且在战后心平气和面对面的交谈,这是我梦寐以求的一刻。”

李晓话中真正的含义郭嘉是听不出来的,但听李晓赞誉自己为当世最优秀的军事家,忙拢袖拱手弯腰为礼,道:“大将军谬赞,嘉愧不敢当。”

李晓道:“郭嘉先生想见我是不是就是为了询问我扬威军推行的治国之策呢?”

郭嘉很庄重的道:“正是,请将军为嘉解『惑』。”对此时的郭嘉而言,去学习了解一项从未接触过的治国学术远要比一场战役的胜败重要的多,如果一场败仗能让自己的治国理念有所增益,那这场败仗就败的值得。

李晓道:“其实真正的治国之策郭嘉先生方才已经说出来了,那就是孟子所言的‘百姓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无论哪一个朝廷,哪一个天子,但凡能做到这一点,那这个朝廷就能屹立不倒,那一个天子就能获得天下百姓的真心拥戴。可惜,有这样的朝廷,有这样的天子吗?”

他见郭嘉、荀友脸上不服,张口似欲辩驳,续道:“或许是有这样的天子,远的不说,光咱们大汉朝,文、景二帝,光武皇帝就能当得这样的评语——百姓为重,在他们三个皇帝的统治下,百姓们确实得到了修养生息。可是郭先生、荀先生有没有想过,历史上这样的皇帝并不多,这是为什么?为什么每一个朝代到了最后都会出现皇帝昏庸、民不聊生,以至最终被别的王朝取代的事?”

荀友道:“旧德气泯,新德兴起,兴衰乃是天地间的循环常事,以新换旧,符合天道,难道大将军还认为这世上有万世不灭的王朝吗?”

“哈哈,荀先生所持的是五德学说吧?”李晓大笑。

五德学说就是儒家用金、木、水、火、土五行来代表新旧王朝所属的含义,比如秦尚黑,崇尚水德,代表了水,汉取代秦后,为了以示区别,汉崇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再崇水了,于是汉以火为德,水、火相克嘛,朝服、军装的颜『­色­』也以红『­色­』为主,这是代表汉朝的国『­色­』。可以这么说,把五德学说用在政治上是极为无耻的行为,清兵入关、日本鬼子侵略中国,面对这样的民族大义,都有软骨头的中国文人把五德学说拿出来说事,引经据典的把日本鬼子和清兵侵略中国说成是一德取代另一德,以此来瓦解中国人民的抵抗意志。其危害『­性­』历史也早已证明了,如果不是抗日战争取得了胜利,恐怕中国继元、清之后又要多一个倭朝,民族要增加到五十七个。

“五德学说好啊,如果荀先生能根据五德学说预先推测出天下的走势,全天下人顺势而为,少启兵端,那真是造福百姓了。”李晓讥诮的看着荀友。

荀友一脸惭愧,道:“此非大圣大贤之人不可为,友无此道行。”

“那谁有这样的道行?孔子算不算大圣大贤?”李晓紧『逼』追问。

荀友微微窘迫:“孔子自然算大圣大贤,但是若说……恐怕……”五德学说自然是大有道理的,但能看透天下兴衰、朝代更替的,那除非是神仙,凡人哪有这个本事?

李晓冷笑道:“我这个人只看事实,连圣人和创建这个五德学说的绉衍自己都看不出最终统一这个天下的是秦人,而你们这些博学士子每每只能在新王朝建立之后再来拿这个五德学说来大放厥词,那我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五德学说根本就是狗屁,是你们用来迎奉皇帝,而皇帝也恰恰需要这样的舆论来让百姓安心,所以才把这个所谓的五德学说捧起来呢?”

“你…你怎可如此污辱先圣?”李晓的话太诛心了,荀友感觉像是被他用刀割开了心脏,所有的深藏内心的秘密都赤『­祼­』『­祼­』的坦诚在这人的眼前,不由满头大汗。

“时代在不停的进步,先圣也只是以当时人类所领悟的知识来解释他所认知的世界,如果我们后人不知道开拓进取,只是一味抱着先人的每一句话都不放,认为先人的每一句话都是至理名言不可更改,那恐怕我们现在还在治水,因为大禹的父亲是用堵来治水的,按照先圣所提倡的孝道,大禹也应该用堵去治水,而不是自作主张的改成疏,他这是不孝。”

“好大的气魄!”啪啪啪,郭嘉吃惊之余鼓起掌来,大声道:“时代在进步,先圣也只是以当时人类所领悟的知识来解释他所认知的世界,大将军高论,嘉佩服的五体投地。既然虚无飘渺的五德学说不足信,那大将军以为新旧更替的原因是什么?”

李晓目视郭嘉,点了点头,道:“看来郭嘉先生倒不是食古不化,是一个实用学派的人啊。”

郭嘉不解:“何为实用学派?”

李晓道:“简单来说,就是学识以经世致用为主,以我的理解,就是用实践来检验学术的正确『­性­』与否,打一个比方,你我各有一把剑,你说你的剑锋利,我说我的剑锋利,到底谁的剑锋利用嘴巴辩论是没有结果的,最好的检验方法是拿出来互斫,用事实来代替嘴巴上的辩论。我就是这样一个实用学派的人,所以郭先生、荀先生想和我辩驳,请务必举出真实的例子,像五德学说什么专门用来讨好皇帝的话就不用抬出来糊弄我了。”

荀友臊的满面通红,五德学说是大有深奥,可预先推测哪个王朝即将覆灭,哪个王朝即将兴起,先不说谁能,谁敢?反正吃谁的饭就说谁的德行在兴起,这是保命兼发财的不二法门。看来自己还真看轻了这位大将军,五德学说对付一下寻常的老百姓还行,对付这位学识上深不可测的大将军,那种官面上自欺欺人的话还是不用说了,人家心里清楚的很,不拿出点真实的本领来是不行了。

“用实践来检验学术的正确『­性­』与否……说得好,说得好!”咋闻后世的哲学理论,郭嘉两眼发光,颇有豁然开朗之感,道:“看来大将军是找到了治理天下的正确方法了?嘉洗耳恭听。”

“不敢,只是我的浅见而已,其实方才已说了,我认为王朝的兴亡不是因为什么天运,而是天子和朝廷官员把那句‘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的经世名言给颠倒了,民为轻,命不足惜,以至天下的百姓都起来反抗,所以才有新旧王朝的更替,一个更能取得老百姓拥护的政权取代另一个失去老百姓拥护的政权。道理谁都知道,可为什么不管哪一个王朝都会从兴盛走到灭亡的那一步?”说到这里,李晓看看郭、荀二人,二人凝神贯注,都在侧耳静听答案,连高览这样的武夫也不例外,当下续道:“其实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权力无法得到控制,一个没有控制的权力是危险的,是必然走向覆亡的。”

这个道理对博学士子来说还是浅显易见的,郭嘉微微点头,拱手道:“请大将军为嘉详解。”

“自古以来,掌控国家大权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皇帝,一种是权臣,但不管是哪一种,一旦失去了约束,后果就不是人为可以控制的了,把国家的安危寄托在一两个人的英明睿智上,对一个大国而言,是不理智的,万一大权所托非人,其结果就迟早会如同现在的大汉朝廷一样,破败不堪。就拿我们大汉朝来说,先前的权力体制是很好,皇帝和三公九卿相互制约,在权力得到约束的情况下,国家政权稳定,百姓的生活得到了保障。可后来呢?一会儿大将军专权,一会儿宦官后戚专权,这种情况是怎么发生的?为什么每一个朝代兴起时权力的结构都很好,而日久之后都会失去控制,这是不是一种规律,是一种必然的结果?”李晓用询问的语气问面前三人。

荀友道:“此乃天道,物极必反,盛极必衰,非人力可以挽回。”

郭嘉沉『吟』半晌,眼睛里忽然充满着不可思议,望向李晓,道:“此不是天意又何以解释?莫非大将军寻找到了破解之法?”

李晓道:“我认为,其中的道理很简单,不管是皇帝一方,还是朝臣一方,他们所代表的都是少数。朝廷是什么?朝廷是治理天下的权力机构,可是在这样的一个机构里,我们只看到了代表地主豪强、宗亲贵族利益的皇帝和官僚,请问,代表我们老百姓说话的人在哪里?”

高览瞪大了眼睛,觉得既惊奇又好笑,这位扬威大将军怎么能问出这么幼稚的问题,连他都可以回答。于是他不假思索的道:“朝廷是何等贵重之地,哪有平民百姓参与国家大事的道理?”

李晓拍手道:“不错,任何一项政令都是由皇帝和大臣们制定的,老百姓没有置啄的余地,可是,由这样代表少数人利益的人制定颁布的政令,谁会照顾到老百姓的利益?老百姓活不下去,能不反吗?自古开国皇帝和大臣因为都是经历过旧朝酷政的,所以他们制定的政令还会照顾到老百姓的利益,老百姓得到了生息的机会,所以新朝气象一般都很兴旺。可是几代之后,那些成长于太平盛世的皇帝和大臣谁还会记得老百姓?这就是所以形成王朝兴衰规律的原因所在。”

面对这样后世总结出来的理论,高览只有点头的份,荀友是若有所思,郭嘉则是激动的一把抓住李晓的袖子,大声道:“大将军,请问你的解决之道是什么?”一激动,连敬语都忘了。像郭嘉这样胸怀大志聪明绝顶的人,对王朝兴衰的规律早就模模糊糊有了一定的认识,虽然不如李晓理解的透彻,但可以说,李晓前面说的他都懂,甚至他所平时思考的正和李晓的见解不谋而合,所以他才会有李晓讨论下去的兴趣,不然早就甩袖走了。他毕生所追求的就是解决之道,如今见李晓似乎胸有成竹,困扰自己的疑『惑』即将有了另一种与自己所学的完全不同的答案,一时情不自禁也是可以理解的。

“百姓参政,只有百姓参政!”李晓的手用力一挥,疾声道:“这天下最强大的力量不是皇权,不是豪门,而是百姓,这天下有数千万的百姓,贵族豪门才多少人?如果百姓不『乱』,那不管朝廷的权力掌握在谁的手里,这天下就不会『乱』。”

高览大摇其头,道:“百姓无知,如何参政,大将军的想法虽然好,可是不现实。”

郭嘉抑止住心中的激动,道:“大将军说的不错,如果百姓在朝堂之中也能发出自己的声音,那政令就不会『逼』迫的百姓活不下去,如果百姓不『乱』,那天下就不会『乱』。可是百姓只知家长里短,参与政事恐怕就勉为其难了。”

李晓颇为诧异,他没想到郭嘉的思想如此激进,居然能接受自己的思想,略一寻思,顿也明白了一点,在历史上,曹『­操­』是曾以提拔寒门士子来对抗压制豪门以达到迅速提高自己实力的对策,具有一定的历史进步,而其中,做为非豪门出身的郭嘉是自始自终支持这样的举策的,按照『毛』『主席』的统一阵线来分析,郭嘉这样的人应该算是李晓政策的盟友,因为他们面对的是同一个庞大的敌人,国家政权的真正统治者——贵族门阀。

“只有一个办法,由国家出钱实施全民教育,所有的人无分贵贱都有学习的权利,废除现在的官吏选拔制度,制定一个所有人都可以凭自己本事做官的制度。大家想像一下,如果朝廷上站立的官员不再全是贵族,而是普通老百姓的子弟,那是怎样一个情形?”

李晓的话石破天惊,其构想的规模庞大远远超出了郭嘉的意料,他惊的呆了。

第四十九章

第四十九章

“知识不能掌握在少数人手里。官员豪强何以为刀俎?天下百姓何以为鱼­肉­?无他,百姓不识字、不知礼、不懂法而已,百姓们既然不懂,那么这天下的规矩就只有少数人来制定,可这样制定出来的律法怎么会公正?凭一部不公正的律法来治理天下,还妄图老百姓永远在律法下被压迫,不反抗,这怎么可能?百姓总有一天会觉醒,当他们知道律法不能保护他们的时候,他们自己就会拿起刀枪,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来捍卫自己的权利。”

天『­色­』渐渐黑了,火光下,李晓的脸『­色­』很激动,很愤怒:“没有一个人是天生的反贼,你问问这些英勇的士兵,当他们还是百姓,扛着锄头,遭遇到不公正对待的时候,他们第一个想到的是什么?不是反抗,而是朝廷,官府,他们希望官府能给他们一个公道……”

李晓的手指向周围的亲卫,亲卫们笔挺的警卫在四周,神『­色­』肃穆,静静的聆听着大将军的话,心脉跟着大将军一起跳动,大将军的每一句话都说到了他们的心里。

“可是,没有公道,因为律法本身就是不公道的产物,一部不公正的律法,怎么能维护百姓的公道?既然官府不能给百姓公道,那么去指责老百姓不知礼法,不乖乖的弯腰等着被人欺负,等着饿死,这样的指责是不是很可笑?蚁贼,蚁贼,这是官府对我们黄巾军的蔑称,可是真正的贼到底是谁?是这些奋起反抗压迫的百姓,还是窃据朝堂吮吸百姓鲜血的皇帝和士大夫?”

在李晓掷地有声的喝问下,荀友和郭嘉沉默了,李晓的话为他们打开另一个天地的窗户,一个他们从来就不曾接触的天地世界。

“想要天下太平,就必须照顾到老百姓的利益,想朝廷上的士大夫时刻都能把老百姓的利益放在心上,那么这些士大夫当中的大多数就必须是从寒门百姓当中走出去的人,如此,咱们中国才不会陷入一治一『乱』,一『乱』一治的循环怪圈。当然,这只是我一家之言,三位若有其他不同的想法,也可以说出来我们探讨探讨。”

郭嘉蓦地长身而起,向着李晓一躬到地,道:“古人云,朝闻道,夕死可矣。大将军之论,开天辟地,振聋发聩,今嘉闻道,纵然即刻便死,也已无憾。可是,嘉却不愿死,也不愿此后碌碌无为被大将军囚禁一生,嘉愿跟随大将军,为建立一个新的次序尽献自己的绵薄之力,还请大将军收纳。”

李晓略觉愕然,这位三国著名的谋士凭自己一番话就愿意投靠了?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魅力了?当下试探的问道:“郭先生,你可想清楚了,我们可是黄巾蚁贼?”

郭嘉长躬不起,斩钉截铁般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大将军不但把嘉想的太迂腐了,也把自己看的轻了。”

李晓大喜,立刻双手把他付了起来,道:“奉孝先生,你说我是吃亏了,还是占便宜了?”

郭嘉闻言不解,不过大将军改口称了自己的字,显然是不把自己当外人了,心情也颇为激『荡』,道:“大将军之言何意?嘉不明白。”

李晓哈哈大笑:“我军多了一个谋士,自然是天大的好事,可是却少了一个应该还债的俘虏,这笔帐怎么算?”

郭嘉也笑了,戏谑的道:“我看大将军是占了便宜了。”

“奉孝很自信啊!不过我看也是如此,这次的便宜可是占大了。”李晓­精­神抖擞,自来到这大汉朝,从来还没像今天这样兴奋过,郭嘉的投诚,其影响和意义不止是自己身边多了一个著名的智囊,而是代表像郭嘉这样的普通寒门士子开始能够接受自己的主张,有了第一个郭嘉,后面就会有更多的郭嘉源源不断的加入自己的阵营,扬威军从此就能摆脱人才上紧缺的窘迫困境。

“小五,有酒没有,拿上来!今天很高兴,我要和奉孝大醉一场。”

很少见到大将军这么开心的时候,大将军开心,小五也很高兴,忙从其他亲卫的身上把酒拿出来递给大将军。李晓接过,直接递了一囊给郭嘉。二人各自拿了一囊酒往喉咙里灌,一口喝完,抹去嘴角的酒渍,相视大笑。

高览看着酒囊,喉头动了一下,他也想喝酒,可是武将的尊严却让他抹不开面子。

李晓一直在观察高览,把一囊酒递在他面前,道:“高将军,按照我们扬威军的说法,从阶级立场上划分的话,你应该是和我们一样的穷人出身。怎么样,愿不愿意喝这囊酒,为和你一样的穷人打天下?”

高览再不犹豫,霍地站起,双手捧过酒囊,仰脖就倒。喝完,哈着酒气道:“大将军说的对,我本来就是穷人,穷人不为穷人自己打天下,那是忘本,我高览从来就没忘了自己是穷人。从今天起,我这条命卖给了大将军。”

李晓正容道:“不是卖给我,而是把生命献给天下和自己一样的穷人,献给自己的理想。我们不是为了荣华富贵,不是为了某一个人而战斗,而是为了我中华的千秋大业而战,为了我们后代子孙的幸福而战,就算死,也死得其所,死的无憾。”

“说得好,为自己的理想,为中华的千秋大业,为后代子孙的幸福而战!”郭、高二人的面『­色­』涨的通红。

我该怎么办,是留,还是走?看着三人意气风发的样子,荀友心中苦笑,自己可是他们嘴里标准的门阀。

石邑,张燕大营。

已经进入了六月,天气异常闷热,为了通风,主帅大帐的门帘高高挑起,亲卫们离着大帐远远的警卫,把警戒线拉的很远,以防有人接近大帐,走漏消息。

张燕穿一件单衫,坦胸『露』『­乳­』坐在帅案之后,底下是黑山军的各部主帅,有黑山军另一位副帅杨凤,以及各方的大小帅,著名的有张白骑、左校、黄龙、左髭等。黄巾军的建制是以方为名称,以地域为区别,一方就是一军的意思,黑山军是转战冀州的黄巾军联合后的统称,虽然共推张燕为帅,那是因为张燕的势力最大,但实际上的兵权还是在各方的首领手里,黑山军的军政大略,还是要大家一起拿主意。

“怎么办?”张燕很英俊,但脸『­色­』却­阴­沉的如同外面快要打雷下雨的天气,“余毒败回黑山,邺城之敌无兵可以牵制,吕布即将率兵北上,我们到底是留,还是走,大家都说说。”

“我们不走,撑也要撑到秋收。”左髭『­性­』格刚烈,首先发言,“我们在这里打了这么久,死了这么多人,就是为了身后这点粮食,现在撤走,到了冬天,几十万人吃什么?又吃死人?”

不能占据平原,就收不到粮食,没有粮食,几十万黄巾军在太行山里就没有饭吃,吃光了草根和树皮,就只能吃死人,左髭的话让大帐中其他黄巾军将领眼中泛起了悲愤决绝之意。

“打,打到底!吕布的骑兵厉害又怎样,我们只要坚守营寨不出,我就不信袁绍敢拿骑兵来冲营?”左髭大叫。

“大帅,必须打。”张白骑第二个站了起来,他的实力在黑山军中排在第四,说话很有份量,“扬威军的成功大家也都看到了,想在太行山立足,就必须在山中开辟出土地来耕种,可耕种首先得有种子,我们不守住这块平原,吃的都不够,种子粮从哪里来?我们不像扬威军,他们人少,抢一两个县郡粮食就富余了,我们人太多了,想要为以后打下根基,就只能和袁绍在平原上抢地盘,这时候撤,是前功尽弃。”

张燕叹道:“我也想坚持下去,可是我们和袁绍的八万人马对阵都只能勉强维持个不败,吕布乃天下第一名将,善于指挥骑兵,昔日虎牢关前几乎凭一己之力挡住了十八路诸侯的进攻,他的力量再加进来,我们还撑的下去吗?我们总不能把本钱都一次拼光了吧?”

众将默然,吕布威名素著,余毒部的战斗力够强的了,打的邺城、邯郸的官兵不敢出城接战,可是吕布一到就把他给击败了,面对这样的虎将,谁敢说自己一定打的赢?

帅帐中不知哪个人低低骂了一句:“这吕布投谁不好,怎么偏偏就投了袁绍?”

更有人接口道:“可不是,长安那里什么时候不好内讧,怎么偏就这个时候闹内讧把吕布赶出来?合该我们倒霉。”

听到这些议论张燕觉得风向有些不对,猛地一拍案,怒道:“吕布又怎样,他来了我们就不打仗了?如果连吕布都不敢打,那以后碰到比吕布更厉害的西凉兵怎么办?大家转身就逃?”

“就是,跟官兵拼了!”

“老子脖子上扛一个脑袋,难道吕布扛两个?大家都是爹生娘养的,谁怕谁?老子不会指挥骑兵,但是老子会拼命,这条命都不在乎了,还管他娘的谁来了?谁来了都是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敢举兵造反的谁没有血『­性­』?张燕一激,谁肯落后,都拍着胸脯要求与官兵决战,士气昂然一振。

散会后杨凤留了下来,与张燕密谈,面对现在危急的形势二人都是忧心忡忡,方才是为了挽回余毒失败的影响鼓舞士气才在诸将面前保持高调,此刻就两个人,那就无需掩饰了。

杨凤焦急的问道:“大帅,公孙瓒那里可有消息?”

为了对付同一个敌人,黑山军其实和辽东公孙瓒秘密建立了攻守同盟,共谋冀州,黑山军的部份粮草军械就是由公孙瓒暗地里提供的,而每当冀州、幽州局势紧张的时候,黑山军就会下山『­骚­』扰冀州腹地,给袁绍添堵,拖他的后腿。当然,这种事要尽可能保密,不可能让军中每一个人都知道,和反叛朝廷的黄巾军有联系,在大汉尚未完全灭亡的情况下,公孙瓒承受不起这样的罪名,因此黑山军中也就张燕、杨凤两个人主持参与此事。

张燕脸『­色­』忧郁,道:“辽东后院起火了,公孙瓒说草原上风声不对劲,秋天乌桓肯定会南下,而且规模还不会小,看来今年他是不可能和袁绍决战了。”

杨凤双手一摊,道:“他不打,就凭我们怎么和袁绍扛下去?刚才在大帐怕影响士气我不好说,吕布率得胜之师,来势汹汹,我们很难顶的住,如果打仗死的人比饿死的人要多,那这个仗打下去有什么意思?”

张燕恼道:“战死和饿死这怎么会一样?战死好歹还还拖着官兵一起下水,饿死不是白死的?”

杨凤道:“那你到底拿定主意没有,是战,还是走?要走的话我们快走,不要迟疑,迟则生变,如果打算­干­到底,那就把防线再向后收缩一点,不能给骑兵留下空子去钻,万一给他们钻到我们身后那就麻烦了。”

张燕苦笑着道:“再收缩?再收缩就还不如直接退回山里呢!几十万张嘴要吃饭,我们每向后退一点,粮食就要少收一点,冬天饿死的人就会多一点,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一寸土地也不能让。”

“余毒这个笨蛋,都跟他说了多少次,力合则强,力分则弱,要他离开河内那个火山口北上和我们汇合,他就是不听。如果他的十万人现在在这里,我们还愁什么?”杨凤挥舞着拳头,愤愤的发泄着怒火,“河内是官兵的必争之地,豪强林立,四周皆敌,他留在那里能有什么作为,怎么不管我们如何解释他就是听不进去呢?”

张燕道:“算了,人各有志,况且他在南边也牵扯了袁绍的力量,谈不上谁对谁错。说到这里,我忽然想起了那支突然冒出来的扬威军,有机会我们还要好好感谢人家啊,不是他们把高览的两万­精­锐人马引走了,恐怕袁绍早就打过来了。”

“扬威军,扬威军……”杨凤嘴里默默念着这个名字,道:“大帅,他们刚刚击败了高览,能不能叫他们再帮我们一次忙?”

第五十章

第五十章

张燕连连摇头,道:“人家刚打完一场大战,还是以弱胜强,损失肯定不小,又『逼』着人家连续作战,这其中的困难太大了,说实话,我张不开这个口。”

扬威军是拼尽权力打完的这一仗,没有三、五个月的修整部队根本就拉不出来,杨凤也是老军伍了,自然明白自己的要求确实有点过份,当下叹了口气,道:“这个扬威大将军打仗很有一套,可惜就是来历有些不明,不是我太平道友出身,对这个人,我总是有点不放心。”

张燕眉头一扬,道“不管怎么说,人家能在我们最困难的时候伸出援手帮我们一把,就是我们的朋友。马义这个人的话,你不可不听,也不可全听,人家是是光明正大靠着战功拉拢的人心,他马义争不过怪的谁来?换马义去指挥部队看看,别说和高览打,当初在青州他都逃不出来。哼,自己没本事,还怪别人抢了部队,妒贤忌能的小人!”黄巾军的失败其主要一个原因就是没有一个统一的指挥,各部各自为战,有些有矛盾的部队甚至还见死不救,所以被官兵一一击破。扬威军能从全局考虑,主动出击帮友军解困,很是赢得了张燕的好感。

“报——”帐外一个亲兵大声禀告。

“什么事?”张燕一皱眉,这么晚了,难道还有什么意外发生?

亲兵挑帘进来,道:“大帅,扬威军的信使到了,不知大帅见是不见?”

张燕、杨凤惊奇的对望了一眼,扬威军来信使不奇怪,但是天『­色­』这么晚了,此人不是等第二天再递信,而是当夜就求见,肯定是有什么大事。张燕道:“远来是客,不好怠慢,快请。”

不一会儿,信使被领进大帐,见过礼后,向张燕递上一封浇了火漆的信件。张燕拆信看完,木无表情,随手递给了杨凤,问那信使:“你们大将军还有什么事交代你了没有?”

信使道:“大将军没有特别交代,只是令属下呆在贵部中等待大帅的决断,等大帅拿定了主意后,我再把结果带回去。”

“好,你下去休息吧。”张燕叫亲卫把信使带下去,并令好生招待,不可轻慢。

杨凤看着信件,信件里扬威大将军李晓再三提醒张燕要当心吕布,骑兵的作战风格就是来去不定,远袭千里,千万不要以为邺城的仗刚打完,吕布会修整数月再北上,说不定什么时候骑兵就会出现战场的侧翼,对黑山军实施偷袭。当然,这并不是信件内容的重点,信里的重点是李晓提议,以目下黄巾军的局势而言,有两个战略上的错误,其一是力量不够集中,过于分散,除扬威军不算,黄巾军三大主力分部在并、冀、兖三州,战线拉的太长了,又没有统一的指挥,战略目标不明确,这样进攻上既没有给官兵造成实质上的威胁,防守上又给了官兵集中兵力个个击破的机会;其二,黑山军的战略方向不应该是冀州,冀州虽然土地富庶,但门阀众多,豪强林立,是官兵的必争之地,攻打冀州无疑会遭到官兵的猛烈反扑。

在提出两点错误后,李晓认为黄巾军的主力应该转移,避其亢盛,击其虚弱,放弃冀州,转向并州,乘袁绍主力与公孙瓒争夺冀州无力兼顾的时候,一举拿下并州,为黄巾军以后的生存拿下一个立足点。并州易守难攻,有了并州做为根本,再积蓄十年实力,如此黄巾军才有和天下群雄打大仗的本钱,否则一支光凭掠夺来过日子的军队只能算土匪流寇,等到冀州稳定下来的时候,就是黄巾军灭亡的时候了。

最后,李晓敦请张燕、杨凤、余毒、郭太等人派出高规格代表赶到阳邑,商讨大计,为黄巾军今后的生存发展制定出一个长远的计划来。

末尾是问候语。

杨凤看完信后凝思片刻,问张燕:“大帅,你看如何?”

“有气魄,有眼光,有见地,这个扬威大将军是一个人才。”张燕连声称赞,“自从袁绍进入冀州后,冀州是不好打了,如果不是看在公孙瓒肯给我们好处,我也认为西下太行争夺并州对我们更有利。”

“可是并州多山,土地贫瘠,又与匈奴、鲜卑相邻,蛮族年年南下烧杀掠夺,这么一个穷州,养的活近一百五、六十万人口吗?”并州原有人口估计在七、八十万,再加上黑山黄巾军近百万,这么多人口全涌入并州,杨凤很怀疑并州会不会被立刻吃垮。

“只要留下种子粮,拼死熬过第一年,以后就活的下来。我们在太行山里吃草根、树皮都熬下来了,还怕占了并州以后活不下去?”想到每到冬、春两季黑山军蜷曲在冰雪里忍饥挨饿易子而食的情形,张燕的心里就不由痛苦的扭曲起来,拿不下冀州退而求其次打并州也不错,总之无论如何也不能再继续窝在山里了。

“这么说大帅你是同意扬威军的意见了,那辽东公孙瓒那边怎么办?人家粮食给了,兵器也给了,我们不按约定的办,说走就走,食言而肥,是不是不太讲义气?”杨凤有些踌躇。

历史上黑山军总盯着袁绍的冀州打,其实开头就是公孙瓒搞的鬼,用粮食吸引黑山军给自己卖命,拖袁绍的后腿,后来公孙瓒虽然死了,但黑山军死在袁绍手里的人太多,仇也结大了,没人支援也不肯放过袁绍。古人极讲信义,现在黑山军正和公孙瓒处在蜜月期,背信弃义的事做起来未免脸上无光。

“算我们欠他的,以后有机会再还给他。”身为黄巾军名义上的首领,与黄巾军的前途,黑山军近百万条生命相比,张燕也顾不上什么信义了,“扬威军的意思很明白,机会就是在袁绍和公孙瓒大军相持不下的这段时间里,如果我们现在不走,等他们两个分出高下来,机会就再也没有了,你以为公孙瓒真的会按照约定和我们划地而治,平分天下?”

杨凤微微一笑:“嘿,我只是尽我的职责提醒一下大帅,大帅也把我看的太天真了。既然大帅主意已定,那打算派谁去阳邑?”

“事关我黄巾军的前途命运,这一趟我亲自去,余毒、郭太那里我派人去通知,不然他们两个未必会给扬威军面子。”张燕道:“这里我就交给你了,为安稳起见,阵线再缩一缩,别给袁绍留下任何机会,我们输不起。”

烈日炎炎,万里无云,群山翠掩中,一条粗有规略的黄土大道在太行山中隐约穿行。

路旁有亭,亭中有桌,桌上有酒。

桌是石桌,酒是新酒。

“伯方,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我们就次别过了。”在阳邑三十里外新修的草亭里,长袍宽袖的郭嘉神态洒脱,举杯向荀友作别。

“奉孝,你真的打算留在这里?”荀友依依不舍,因为荀家不肯花钱赎郭嘉,对郭嘉他的心里一直很愧疚。他十分了解郭嘉的才华,只需要一个肯容纳欣赏他的明主,郭嘉就能一飞冲天,这样一个才华横溢的人居然被『逼』的没办法要屈身事贼,这让他怎么想怎么也觉得造化弄人。

“反正也无人监视于你,奉孝,­干­脆我们一起走吧!”荀友不死心,向周围偷偷打量了几眼,大道之上,除了荀家的家人,就只有些驾着货车往阳邑而去的行商走过,无人留意他们,便想撺掇着郭嘉逃走。

郭嘉哈哈朗笑,摇了摇头,道:“伯方,我们相识十年了,我郭奉孝是怎么样的人你不清楚吗?这种让我背信弃义的话不要再说了。”

荀友急的直跺脚:“奉孝,你别迂腐了,和反贼你讲什么信义?圣人说事急从权,难道你还当真了?”

郭嘉闻言面容一正,道:“伯方,从今以后你我各为其主,为人臣子者,当主忧臣辱,主辱臣死,反贼这样的话我不希望再从你的嘴里听到,否则别怪我翻脸。”

荀友仰天长叹,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郭嘉长袖一拂,道:“好了,伯方,你别为我担心了。我且问你,我们读书是为了什么?”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说到底,也就是框扶社稷四字而已。”对荀友这样的世家子弟,眼界高的很,读书就是为了当官发财这样的龌龊想法可不是他们会有的。

“不错,学子孜孜向学,为的就是将来有报晓国家的一天,可是伯方,像我这样的寒门士子,能有这样的机会吗?”郭嘉幽然一叹,脸上泛起一丝苦笑,“若不是友若和你的举荐,袁绍治下岂能有我的位置?当今天下,主择臣,臣亦择主,与其在旁人手下碌碌无为,我还不如投奔一个能让我发挥所学的地方。现在扬威军正是势穷之时,人才寥寥,大将军也很看重我,我不留在这里,难道还有什么更好的去处?”

荀友知道郭嘉投诚之后,扬威大将军把他提到副参谋长的位置,算的上是推心置腹,极为重视,若是投到其他的诸侯的手下,绝对没有这样的待遇,所以以郭嘉的『­性­』子,必是感恩戴德,竭力回报,自己眼睁睁的看着挚友一步步走向沉沦却无能为力,很让他颓丧,道:“扬威军太弱小了,奉孝在这里实在是太委屈了。”

郭嘉哈哈大笑:“伯方是对我信心不足,还是对大将军信心不足?大将军天纵之才,以我看,当今天下,能与他做对手的还没有生出来。”

荀友在扬威军手里输的一败涂地,当然没有资格去评价扬威军,道:“可惜大将军的主张却是要与天下所有的豪门为敌,奉孝认为他还有成功的机会吗?”

“不知道。”郭嘉倒没有说什么大话,他神『­色­』庄重的道:“我们或许会失败,但是我们却留下了这样一种思想,除非这天下的穷人都死光了,否则总有一天,这种思想会开花发芽,并在我中华大地上结果,这就是我们战斗的意义。”

“奉孝——”荀友心里一惊,神『­色­』悚然大动,不错,这就是扬威军学术的可怕之处,它不流传则已,一旦流传开来,这天下就是天翻地覆的变化,这样的思想每一个穷人都会把它奉为神明,并甘愿为了这样的理想而前仆后继的去战斗。

郭嘉一笑,道:“这话不是我说的,是大将军说的,大将军的心胸,我辈望尘莫及啊!”

荀友惨然一笑:“可是今日这一别后,我与奉孝就是敌人了,兵戈相见,兄弟相残,情何以堪?”

郭嘉笑道:“战场上是敌人,战场下就是朋友嘛,只要伯方别想不开,我们日后定有相聚之时。”

荀友把这句话一琢磨,不禁苦笑,道:“好你个郭奉孝,仗还没开打,你就在咒我失败了,其心何其歹毒!”这一笑,倒把分别的愁绪冲淡了不少。

郭嘉把斟满了酒的杯子递到他手上,二人相对而饮。

便在这时,只见一个背『Сhā』双戟、身高九尺、面目凶恶的大汉风尘仆仆的跨进亭子,他一进来眼睛望向摆置在桌子上的酒壶,喉咙情不自禁的大口吞了吞吐沫,忽地从腰里解下一支肥硕的野兔往石桌上一放,望向郭、荀二人,粗声粗气的道:“这是我刚猎的野兔,我拿它换你们的酒行不行?”

荀友还没开口,他的家人上来就赶,喝骂道:“哪来的粗汉,出去,出去。”

能被荀家派来接人的自然身手也有两下子,那知推在那恶汉的身上就如同推到了一堵墙,岿然不动。那恶汉把手一划拉,家丁跌了一地,却听他喝道:“我拿我的猎物换酒,不换也就算了,还动手动脚的欺负人,这是什么道理?你们都是扬威军的?”

郭嘉见这恶汉功夫极为了得,不知此人什么来路,心中一凛,道:“他们是来阳邑游玩的客人,下人不知礼数,得罪之处还请莫怪。这位壮士,不知阁下是从何处而来,可否见告姓名?”

那恶汉咧嘴一笑,道:“听你这么说,那么你肯定是扬威军的人了?”

郭嘉略觉惊奇,看来此人相貌虽然粗俗无文,但能见微知著,心思却是颇为细腻,当下道:“正是,在下郭嘉,新任扬威军副军师。”在郭嘉心里,所谓副参谋长其实就是副军师祭酒,大将军不过是改了个称呼而已。

恶汉闻言一惊,哎呀一声,纳头便拜:“我叫典韦,听说河北的扬威军是咱穷人的军队,所以特来投军。”

第五十一章

第五十一章

就在郭嘉和典韦在草亭相见的时候,数十匹快马从路旁驰过,卷起的尘土在大道上形成一条滚滚黄龙。

“张帅,我们已经进入阳邑,那是三十里亭。”马上一名穿着扬威军服饰引路的骑士向马队中一人大声禀告。

人群中的张燕点了点头。

这一队人马正是张燕大军与会的代表,除了张燕之外,还来了张白骑、左髭等几员黄巾大将,其余的都是­精­选的亲卫随从。

“总算是到了,热死我了,到了地头我一定要在水里泡上一天。”左髭抹了一把汗甩向身下,脸上的尘土被汗水一搅,显得花花绿绿,­精­彩之至。

张燕作战勇猛,素有威严,但话不多,在部下的眼里一向青白寡言的形象,但这时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下一­干­手下:“虽然说起来都是自家兄弟,但我们毕竟是客,注意军纪,管好自己,别让人家小瞧了。”

自进入武安扬威军地盘,张燕首先最留意的便是扬威军的军队,都是统兵之将,首先要攀比的当然是军队。

扬威军的士兵从头到脚都是统一着装,军械­精­良,在军容上可堪与官兵的正规军相比,其他的黄巾军只能瞠乎其后。

其次是军纪,黄巾军就是老百姓自发组成的军队,抛开打着黄巾军旗号的土匪山贼,真正的黄巾军其实对普通老百姓还是很好的,有饭大家一起吃,很受老百姓拥护,要不哪有黄巾军每一起事,就是万众响应的局面?但是以张燕观察,在这一点上,扬威军无疑做的又要比其他的黄巾军成熟,因为它只打击占据土地的门阀豪强,对其他的阶层都采取的是拉拢扶持的政策,正是因为如此,才有大量的商人涌入武安,给扬威军带来了各种紧缺的物资。张燕不是普通的士兵,他看问题的角度自然和别人不一样,武安商贸的繁荣给他很大的触动,和黑山军控制区的凄惨冷清相比,这其中的差距究竟在哪里?自己包括大贤良师在内是不是疏忽了什么?

至于军队的战斗力,张燕压根就没去比较,他不是心胸狭窄、自欺欺人的人,人家赫赫的战功摆在那里,才不到万余的主力,却吃掉高览两万­精­锐主力,这是什么样的战斗力?换成另外一支黄巾军,哪个能做到?不服不行。

但是佩服归佩服,自己的尊严却不能扔,尊严从哪里来?什么条件都拿不出手,那就只剩下军人的纪律和人格了,张燕不止一次提醒部下要时刻注意军纪,这是别人的地盘,不能在这一点上叫友军笑话,临近阳邑,他不由再次出言。

“张帅,看,那是我们大将军!大将军亲自来迎接您了。”

阳邑十里亭,一面迎风招展的红『­色­』旗帜异常醒目,红旗下立着一匹乌锥马,马上一个人头上『Сhā』着红『­色­』的­鸡­雉,那是扬威大将军的特殊标志。

看见来人,李晓下了马,李晓身后的人也全体下马,那是对客人礼貌之意。张燕,农民起义军的领袖,值得他以大礼来表示自己内心的尊重。

张燕也远远的下马,大步来到李晓面前,一抱拳,道:“在下张燕,尊驾可是扬威大将军李晓?”

李晓敬了一个扬威军的正式军礼,动作刚劲,一丝不苟,道:“扬威军李晓,见过大帅。”

张燕已经领教了扬威军的军礼,见李晓没有摆架子,对自己很尊重,大喜,道:“我这个大帅是弟兄们给面子才抬举上去的,不值什么当,大将军多礼了。”

双方首领见完,接下来就是分别介绍部下,都见过面后,众人才重新上马进入阳邑。

张燕是第一个来到阳邑的黄巾将领,余毒、郭太的代表还没到,距离实质『­性­』的会谈还要等待一段时间,因此李晓摆酒给张燕接风,众人尽兴一醉,联络感情,当夜无话。

第二天,张燕等人被李晓请入大将军府。要想在正式的会议上取得一致的意见,会前就必须下工夫,争取让更多的人了解自己的主张,从而在会议前就取得主动,张燕的决定至关重要,要想黄巾军转移战略目标主力进入并州,没有张燕的支持是不行的,李晓打算和张燕开诚布公谈一谈,争取先把张燕一系的人马拉到自己的阵营里来。

张燕这边张燕、张白骑、左髭系数出席,李晓这边也是高规格,除了他这个扬威大将军,还有宋涛、郭嘉两个正、副参谋长,双方各是三个。

壁上挂着一张大汉地图,上面标着各方诸侯势力分布范围,宋涛手拿一根指挥­棒­指着地图侃侃而谈:“……那些和我们隔的远的地方暂且不论,诸位请看我们周围。南面,是兖州的曹『­操­』,此人是当世大族子弟,根基很深,且打仗施政都有一套,加之去年刚击败我青州黄巾,收编三十万青壮,其势已成,难以撼动。最主要一点,兖州乃四战之地,不管谁占据此地,都是四面临敌的局面,以我们目前的实力,这个方向可以不用考虑。

东面,是富庶的冀州,我也很想打冀州,以冀州之富庶,能轻而易举的养兵数十万,若能进据,我黄巾就有了争夺天下的资本。可是不现实,先不说袁绍的实力难以匹敌,目前来看,时机也不成熟,冀州、兖州实际上是一体的,袁绍和曹『­操­』互为声援,共同对抗北方的公孙瓒和南方的田楷、刘备,这是一个平衡,谁想打破这个平衡,必然会引发难以预料的后果,我们的实力连袁绍都打不赢,更别说还要防着曹『­操­』随时有可能加入战场。退一万步说,即使我们侥幸打赢了,马上就会面对对冀州垂涎三尺的公孙瓒,那时以疲兵对­精­锐,胜负可想而知。所以,冀州和兖州一样,不是目前我们吃的下的,这个方向只能放弃。

北面是幽州,我们若进入幽州恐怕袁绍是巴不得的,但是幽州离太行山太远了,进攻幽州我们的ρi股就『露』给袁绍,腹背受敌,万一公孙瓒和袁绍一联手,我们就会有全军覆没的危险。打幽州和打冀州都面临同一个问题,那就是后面都趴着一只老虎等着捡我们摘下的果实,所以,这个险我们不能冒。

剩下的就只有太行山西侧的并州了,进攻并州的各种利弊大将军已在信里解释过了,我不再多说,只想有一句话我想问张帅和各位,我们太平道造反的目的是什么?”

左髭哼了一声,道:“那还用问,为天下的穷人都有一口饭吃。”

宋涛道:“不错,为天下的穷人有一口饭吃,可是我们把部队都窝在山里,跟随我们的百姓也窝在山沟沟里,这样能有饭吃吗?”他手臂一挥,语音激昂:“只有打出去,必须打出去,占据平原富庶之地,追随我们的百姓才能吃的到饭,百姓支持我们是为了不挨饿,如果我们做不到这一点,那么百姓迟早会抛弃我们,没有百姓的支持,我们什么都不是。可是占据平原就必须要做好打大仗的准备,单凭扬威军一家之力还不行,我们黄巾军只有联合起来,力往一处使,才能和官兵抗衡,所以,我希望张帅和各位仔细考虑一下,支持我们这个计划。”

张燕想了想,道:“并州乃边塞重地,袁绍屯有高­干­、袁谭八万人马,就算打并州,我们的把握也未必很大。最主要的是并州内腹异族年年南下,我们攻下并州就得和鲜卑、匈奴开战,以我们的实力,只怕……”

郭嘉盘膝坐在席上微微一笑,道:“八万人马听起来很多,但想想并州有多少郡县,平均分一分就不多了。而且,并州和冀州相比,有一个最大的不同之处,那就是冀州乃是袁绍的必争之地,而并州却不是。当冀州危急的时候袁本初可以做到放弃并州,全力争夺冀州,相反,当并州危险时,袁本初却不可能这么做,他的主要对手是幽州公孙瓒,在公孙瓒的威胁没有解除下,他给并州的支援只能是有限的。所以,这就是我们的机会,如果错过这个机会,等他们二人分出胜负之后,天下之大,就再也没有黄巾军的立足之地了,机不可失,请张帅慎重考虑。至于异族铁骑,不过是求利而已,恩威并施,双管齐下,不难就制。”

其实来之前张燕已和几个掌有实权的将领商量过了,大部份的人还是赞同了西击并州这个作战计划,众人看到了实施这个方案其中有一个最大的好处,那就是不论成败,它把所有的黄巾军主力集中到了一起。黄巾军目前的颓势是任何一个黄巾将领也不能否认的,如果想有所改变,只有集中兵力求得打开一个突破口,扬威军的提议正迎合了张燕、杨凤等人的想法。

张燕和张白骑、左髭交流了一下眼神,见他们没有异议,便道:“大家都是爽快人,有话说话,这个计划确实很有远见,能让我们黄巾军摆脱目前的困境,可不是我泼冷水,联合作战之事说来简单,真要做起来,谈何容易,十个指头都有长短,更何况是人心?请问李大将军,联合作战,以谁为主?打下并州之后,利益如何分配?我这个人喜欢把丑话说在前头,我们黄巾军因为地域不同的缘故,私心太重,所以才会遭受失败,如果不先把这个问题解决掉,我看什么都是空谈。”

“大帅能和我如此开诚布公,足见大帅的诚意啊!”李晓对张燕的咄咄言词不以为意,反而把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当面小人,背后君子,这才是真正想­干­大事的样子,否则自己倒要怀疑张燕是不是别有居心了,“这正是我要求黄巾各部前来阳邑商谈的目的,有什么问题大家协商着解决,只要是心里确实是装着老百姓,而不是自己的荣华富贵,我看没什么问题解决不了。”

“说的好!”左髭拍案而起,兴奋不已,“我左髭虽与大将军是初次见面,但凭大将军能说出这一句话,便是我老左的朋友,比起那些蝇营狗苟之辈,大将军才是我真正的黄巾志士。”

张白骑没左髭那么激动,是不是真豪杰那要看实际行动,当下问道:“却不知大将军是什么章程,能不能先透『露』点眉目。”

李晓道:“将令自当奉大帅为主,具体的作战方案有两个。”他站起接过宋涛的指挥­棒­,横过来按在太原郡上,把并州分为上下两半,道:“其一,以此为界,余毒黑山军和郭太白波军合攻上党郡及晋阳以南,而我军则配合大帅,合攻晋阳以北及雁门郡,定好时日,同时出击,打袁绍一个措手不及;当然,其中也可有少许变化,南、北两个战场,可以并重,也可以分出主次,以主次不同来调配兵力。”

说的口渴,他端起杯子猛灌了一气白开水,抹了把嘴巴,续道:“如果会商能取得一致意见的话,那我们就实行第一方案,如果有分歧,那么不妨求同存异,实行第二种方案,定好时日,大家各自出击,谁占的地盘归谁,这样的方案唯一一个好处,就是可以充分的调动各部的积极『­性­』。”他苦笑了一声,道:“不管如何,这一仗一定要打,再怎么说,几十万的军队压入并州,只要不互相扯后腿,打输的可能『­性­』极小,以后的事,等我们占领并州再说。现在最为关键的一点,就是要先打出去,只要打出去,局面就打开了,再坏也不会比现在坏。”

“求同存异?”张燕默默的念着这个四个字,赞道:“求同存异,大将军这四个字说的好啊,如果我们黄巾军能早明白这四个字的含义,哪里还是如今的局面?大将军之才张燕今日算是领教了,张燕也不是不识大局的人,现在就可放下一句话来,哪怕所有人都不理会,但张燕愿与大将军共击并州。”

第五十二章

第五十二章

张燕为黑山军大帅,手里掌握着三十余万军队,他既然同意李晓的计划,那么即使部队不全听他的调动,至少也能拉出十余万人,事情仍大有可为,李晓心中大定。

总的作战方略定了下来,剩下的细枝末节就不是什么大问题了,凡事尽可商量。

到了饭点,李晓命上酒款客。中国人交朋友的地点大多都是在饭桌上,这是中国的传统文化,酒能让人的感情丰富,拉进距离,是识朋交友的必备辅助品,军中更是多豪饮,双方还比较陌生,以后既是要联合作战,尽快了解熟络起来是很有必要的,喝酒纵谈就是目前最佳的一种手段了。

喝酒颇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格,张燕喝酒豪爽但不失含蓄,不像左髭,见酒如见命,酒觥举起来基本上就没放下过,张白骑虽不像左髭狂饮,但酒到杯­干­,­干­脆利落,宋涛频频劝酒,自己喝的很少,郭嘉就很有名士风范了,大袖飘摆,来者不拒,间或说两个典故笑话,一副疏豪之态。李晓的酒量向来一般,好在汉时还没有烧刀子,酒曲也不如后世浓烈,制出来的酒水纯绵香甜,喝起来感觉也就比啤酒的度数稍高一点,入口还没那么苦,李晓喝这种酒还能对付一下。

一顿酒喝到天黑,众人兀自狂饮,未曾尽兴。这种情形很常见,古时没什么娱乐活动,因此喝起酒来不灌的只剩最后一个人坐着就不肯甘休,不管文人武夫都是如此。李晓第一个撑不住了,假意更衣,退席逃避。

扬威军因为李晓的缘故,宴客可是纯喝酒,没有什么歌舞之类的,李晓身边也没有女人服侍。张燕见李晓退席,也跟了出来,扶住李晓,笑问道:“大将军欲将何往?你是主人,旁人能逃酒,你却不能。”

李晓见被人识穿心思,哈哈一笑,道:“大帅,和你初次相会,我心里便有一见如故之意啊!如蒙不弃,陪我走走,我带你去领略一下阳邑的夜『­色­』如何。”

“张燕正有此意。”张燕还没有和李晓单独接触过,二人各为一军首领,如果不能做到亲密无间,相互信任,对以后的作战就很不利,他见李晓相邀,知道这是彼此给对方互增了解的机会,欣然应允。

二人出了大将军府,攀上了左近的一座山坡,其实所谓的大将军府和农舍区别也不大,都是泥坯茅顶,不同的是面积大一点、家什多一点而已,现在阳邑百废待兴,李晓也不可能拿钱去给自己装修府邸,一切从简。亲卫们从府里跟出来就开始远远的护卫着,不敢靠近。

从坡顶上向下望去,点点星光映入眼帘,那是阳邑百姓家中不曾吹息的灯火,虽然不多,但却给人一种安谧之意。明月当空,清风拂体,吹去燥热,也吹去了李晓的酒气,李晓张开双臂,闭上眼睛去感受天地间给自己的清凉和煦,感叹道:“真美啊!”

张燕痴痴望着山脚下的灯火,眼里映着星光,闪烁着一股说不出的复杂意味。良久,他叹道:“大将军,虽然我只接触了贵军没几天,但是我现在不得不说,我很佩服你。”

李晓诧道:“大帅,何出此言?”

月光下张燕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听他幽幽的道:“我自幼父母便亡,一个人四下流落,见惯了官府豪强欺压百姓,民不聊生,妻离子散,每逢灾年,路上的饿殍随处可见,冬天,豪强官吏们披着皮裘,喝着热酒,可百姓们是什么情形?他们别说一口热的,就是稻草,都要拿来裹身取暖啊,我们过的都是什么日子!”自古以来中国的土地大部份都是属于私人的,哪怕你上山砍担柴、下河『摸』条鱼都有可能被没收罚款,因为你进入的是私人领地,所以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对一般老百姓不适用,逢灾年就『逼』的人没法活。

说到这里,这位赫赫有名的义军首领虎目中竟然隐隐渗出泪光:“幸亏遇见了大贤良师,我才没有饿死,从那时起,我便立誓要****朝廷,杀光这些吃我们血­肉­的豪强,让普天下的穷人都有饭吃,都有衣穿。可是,天不佑我黄巾,大贤良师死了,我的义父张牛角大帅也死了,无数追随我们的百姓死了,都死了,就我还活着,为什么就我还活着?为什么啊!”

也许是酒喝多了,张燕不能控制情绪,说到伤心之处竟然呜咽出生。

李晓搂着他的肩膀,摇了摇,道:“我们活着就是为了继承他们的遗志,哪怕只有一个人还活着,我们都要反抗到底。”想到历史上张燕最终还是选择了投降曹『­操­』,想必他是再也支撑不下去了,几十万人被困在太行山内,缺衣少食,总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让所有人都跟着陪葬,曹『­操­』既然肯纳降不杀俘,那个时候不投降还能­干­什么?看问题要全面的看,联系实际,单纯的怪人家革命意志不坚定是不客观的。

张燕轻轻推开了李晓,凝望着山脚下的夜空,道:“可是在这里我总算看到了百姓生活的很好,你做的很好,很好。”

李晓当然不好自居全功,道:“大帅,这也是因为你们把官兵的注意力都引开了,否则我们哪有这么容易站住脚。”

张燕道:“这是你的本事,和我没有什么关系。我带着几十万兵马,却连个地盘都打不下来,老百姓跟着我吃苦受罪,是我无能啊!”说罢低头摇首,叹气自责不已。

“我们也不过只是残喘一时罢了,如果袁绍真的调集大军进山,这里是守不住的。”这点自知之明李晓还是有的,手里就这么点军队,袁绍真要是派个五、六万人马来,或许战役能取得最后的胜利,但根据地被糟蹋一空是肯定的。这样的内线战争扬威军打不起,所以李晓千方百计的制定出出击方案,只有打出去,打外线战争才是出路,战争不仅打军队的数量,更重要是后勤支援,哪怕扬威军打残了,但只要保住阳邑,那就是战略上的胜利,有了一个稳固的根据地做保障,补充一支军队是轻而易举的事。

李晓把内线战争和外线战争、根据地和军队的相互影响的关系简单的跟张燕讲解了一下,重点说了一下建立一个稳固的根据地的必要『­性­』,以此来说明占据并州的重要。他知道张燕是属于打出来的将军,实战经验丰富,但理论知识是一点也没学过,要不然也不会带着几十万人东征西讨屡打胜仗却还是沦为草寇了。

张燕听的津津有味,遇到不明白处便不时请教,在李晓有意识的引导下,他逐渐明白了一点战争的含义,嘴里连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其后又愤愤悔道:“如果早遇到大将军,黄巾军就不会遭此惨败,落到如今这个地步了!”

“大帅,军事上的失败还是其次,我们最主要的失策还是在政治上,我们没有一个明确的治国纲领?”军事谈完,就该谈政治了,李晓慢慢引导。

“政治?治国纲领?”张燕对李晓的新名词稀里糊涂。

“哦,所谓的政治简单来说就是治国之道,治国纲领就是我们的治国学术,打天下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穷老百姓坐天下,‘均贫富’只是我们鼓动老百姓造反而提出的口号,但是治理天下我们具体是用什么学术呢?难道还用旧的那一套吗?那我们和原来的官府还有什么区别?”

张燕的脑子更加糊涂了,说实话,包括大贤良师在内,谁想过这么远的事?反正就只知道带着老百姓造反,抢大户,分粮食,有饭先吃了再说,至于占领整个国家后怎么办,谁也不敢去想,那跟空中楼阁差不多。听到李晓谈这么高深的问题,他又敬又畏,盯着李晓,道:“大将军是什么主张?”

“大帅,老百姓跟着我们造反的目的不是为了造反而造反,不是图一时痛快,而是为了以后自己包括自己的后世子孙在内永远不再挨饿,如果我们不能做到这一点,那鼓动老百姓造反就是对他们生命的不负责任,他们的死就是白死的。”必须让张燕和他的黑山军接受自己的政治主张,否则别说其他各地的黄巾将领,就是李晓自己,也决不会把军队交给别人指挥,如果几十万黄巾军都能接受自己的政治主张并付诸实施的话,李晓相信,中国的历史就将从此改变。中国的文化是很优秀,但就是发展到后来,封建统治阶级为了自己的统治,窜改孔孟之义,把人『­性­』压抑到最低点,只余奴『­性­』,元、清两朝的“初夜权”和“留发不留头”就是汉人统治阶级阉割自己子民血『­性­』的后果,资本主义的萌芽也是因为封建学术过于强大而在中国始终发展不起来,这是全体汉人的悲哀,李晓不能容忍这样的事发生,反正在不能回去之前,李晓的能做的就是把先进的思想传播开去,至于会不会影响后世时空,李晓不去管了,反正再差估计也不会比原来的差,中国人的思想如果真的开放了,哪还有什么美国、俄国、英国,鲜卑、蒙古、满清,让他们统统见鬼去,照这么再过几百年,地球就是汉人主宰天下了。

李晓又把扬威军的政治主张对张燕讲解了一遍,主要内容是分配土地,先取得全天下穷人的支持;统一战线,联合所有能联合的力量打击豪强门阀,取得天下后实行全民教育,并逐步改造寒门士子和商贾,取消各阶层特权,如此才是长治久安之策。为了增加自己的说服力,李晓拿目前扬威军的成功和黄巾军以往的失败相比,一比之下就比较明朗了,因为没有士子支持,所以黄巾军不会治理地方,以至于就像没头的蝗虫,只有到一处吃一处,坐吃山空,因为没有商贾的支持,导致与外界隔绝,情报闭塞,物资只能靠缴获,抢了大堆的珠宝也不能流通,只能看不能用……

二人谈了一个晚上,从军事到政治,再到治国之术,张燕越说越投机,越说越兴奋,只觉听李晓一说,原来很多模模糊糊的东西霍然就明了了,很多难以解决的事情轻易的就解决了,只喜的抓耳挠腮,坐卧不安,对李晓亦觉相逢恨晚。

经此一席话,张燕从此对李晓又敬又佩,对外经常对人言以弟子自居,当听到扬威军设有军校,专门讲授战争政治之道,更是大喜,急忙问李晓要人。

这是好事,李晓怎么会不答应,由于师资力量不够,李晓建议­干­脆集中教学,把扬威军的军校扩大,面对全体黄巾军招生,所有黄巾军队都可以推荐骨­干­入学,张燕对这个建议大声叫好。

天『­色­』发白,二人兀自懵然不觉,直到一阵呼噜声才把二人的谈话打断。二人惊诧,转头一看,却见张白骑、宋涛、郭嘉等人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一旁含笑看着他们,打呼噜的却是左髭,他酒喝高了,实在搪不住睡着了。

李晓笑道:“元泽、奉孝,你们时候上来的?”

郭嘉朗声大笑:“原来我们在旁边坐了一晚上,别人只把我们当木头。”

张白骑却恭敬之极的向李晓行了一礼,道:“张白骑前半辈子原只服大贤良师一人,昨夜聆听大将军高论,张白骑才知天外有天,才知大将军的心胸宽如高山大川,远不是我这等小人能明白的。总之从今日起,白骑愿执弟子礼,大将军但有吩咐,张白骑莫敢不从。”

“这如何敢当?”李晓大惊,虽然你很佩服我,但也不能当着张燕的面说这样的话啊,这不是没事找事,引发矛盾吗?

张白骑低首道:“张白骑这一辈子没想过别的,就只想让全天下的老百姓都有一口饭吃,从此不再受欺负,谁能带着穷人走这一条路,我张白骑就给谁卖命。大将军学究天人,想必定是上天派遣下来拯救我们穷人的,我不听大将军你的号令又该听谁的?”

越说越麻烦了,李晓双手连摇。

张燕见状哈哈大笑:“大将军何必如此多疑,是担心我多心吗?哈哈,张燕即便再无能,却也不是心胸狭窄的小人,今后你我两军共同作战,何必再分什么彼此?都是一家人嘛!”

宋涛接口道:“正是,我看大帅和大将军既聊的如此投机,以在下愚见,何不结为异姓兄弟,以后不分彼此,亲如一家,岂不是大妙?”

郭嘉闻言,微微一笑,心里暗赞宋涛此人机变,如此一来,如果张燕一旦出了什么意外,大将军就可名正言顺的职掌黑山军了,以扬威军现在的学术,从来就不怕兼并,这样的学术只能是兼并别人。

张燕、李晓都是爽快人,哪想了这么多,张燕敬佩李晓的学识,李晓敬佩张燕的坚定,均对对方很有好感,相视一笑,均道:“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于是二人就在这山顶之上,结草为香,拜为异姓兄弟,一叙年轮,二人竟然同岁,张燕只比李晓大两个月,因此张燕为兄,李晓为弟,天地均为见证。

第五十三章

第五十三章

张燕来到阳邑后第五天,余毒率部下白绕、刘石、雷公等人兼程而来。余毒等本就是黑山军一部,只因对战略方向的选择不同才与张燕大军分开,久别重逢,众人都很高兴,特别是当听说张燕已和扬威大将军李晓结拜为兄弟,众人兴高采烈,神情之中对李晓也透着亲热,不再把扬威军当作外人,纷纷叫嚷着要喝酒庆贺。

对余毒等人的劝服工作由张燕出面,由于前不久刚大败于吕布,损兵折将,余毒自己对坚守黑山也缺乏信心,对前途不是很乐观。余毒为人很有主见,他之所以要坚持留在河内,不是存心想分裂黑山军,摆脱张燕,自己做土皇帝,而是认为河内富庶,随时可以下山抢到粮食,能保证黑山军的供给,认为张燕北上不能取得成功,是错误的,虽然缺乏进取心,但也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白绕和刘石则甚有智谋,向为余毒倚重,这次同来便是帮余毒观风『­色­』拿主意的。见连张燕也支持扬威军的计划,大势所趋,三人也没有再坚持原来的主张,当场便表示愿西进并州,和黄巾大部队一起行动,毕竟他们也知道黄巾军只有联合起来才有出路。

黑山军是黄巾军第一主力,合起来有百万之众,四十余万军队,张燕、余毒再次的联手表明李晓的计划已经可以进入实施阶段,即使白波军郭太不能取得一致意见,也不影响大局。当然,郭太部有十余万军队,如果他能响应,将会大大减轻战场上的压力,甚至是扭转战局的关键作用。

古时人淳朴,信奉天地鬼神,由于和张燕结为兄弟,李晓和黑山军将领的交情一下子拉的很进,鉴于双方友好的关系,李晓决定提前托出计划中的第二步——借此次大战,实现军队的初步融合。

黄巾军的编制实在太庞大了,男子十五岁以上、四十五岁以下系数拿刀上战场,这样的部队看起来人多,但水份充足,能有什么战斗力?而且缴获各部归各部,没有交公这一说,打顶了才会看关系远近匀一点多余的给别人,所以导致部队打仗有私心,胜利时一拥而上,失败时无人拼命,都想着保存实力。当初李晓接手扬威军时就面临这样的情况,最后靠打散部队重新编制,并制定新的严格的军纪才使部队焕然一新,提高了凝聚力、战斗力。但是贸然『Сhā』手别部的军务显然会惹人反感,这事得一步一步来,慢慢引导。

一次会议中,李晓谈到联合作战的问题,既然是联合作战,战场上分工就有不同,有打阻击的,有打主攻的,一般来说,打主攻的如果战事顺利,缴获的必然就多,打阻击的那是肯定只有付出,没有收获了,在后世有一个形象的比喻,管这个叫吃­肉­和啃骨头之分。谁都愿意吃­肉­,没有人想啃骨头,李晓提出,这样对打阻击的部队很不公平,能不能缴获全部归公,对参战部队实行统一分配,这样比较公平,不管是打主攻还是打阻击,各部没有后顾之忧,保存实力敷衍了事的现象就会大大减少。

如何保证公平分配呢?李晓说可以由各部抽人组建一个新的部门,由这个部门专门对缴获进行统计,任何人无权­干­预,统计出的数字上交到张燕处,公布于众,然后参照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由这个部门人员按参战部队的战功进行统一分配,打的好的分的多,打的烂的分的少或者没有。当然,这只是一个总的原则,具体怎么办,细致之处还要商量。

李晓的提议毫无私心,在热烈的气氛中很快得到通过。其实这个问题各黄巾将领无不心知肚明,只是苦于一时找不到妥当的解决办法,这种山头主义别说古代农民军,就是后世的解放军中也存在,只有在军队国家化后才会彻底的消失。在黄巾军的生存危急关头,李晓的这个方案让所有的人都能够接受,帐目公开,而且分配权每个人都有,谁也没有办法昧着良心只补充自己的部队,公平合理。这就『逼』着各部作战时务必尽力,你保存实力没关系,反正没完成军令,打的好坏众人都瞧在眼里,最后“分赃”时肯定分的最少,这个所谓的“分赃”部门你最多只有一票,总不能把所有的人都拉拢过来,谁也没那个本事,哪怕是张燕自己。

对这个新部门的名称众人七嘴八舌起了一大通名字,最后还是李晓的“统计营”得到大多数人的赞同而通过,算是黄巾军的第一次民主表决。

迈过了这关键的一个坎,李晓不禁松了一口气,统一物资分配这是令黄巾各部齐心作战的第一个条件,走完这一步,自己又可以接着提出共享情报来源,这个应该是在可以接受的范围;然后成立前线统一指挥部,解决前线不同部队作战协调的问题,这也应该是应有之意;统一军法,严明军纪,这是提高部队的战斗力,争取民心的措施,估计这也没人反对;成立总参谋部,协调各个战场的步骤……通过这些潜移默化的手段逐步的解决军队的统一问题,只要在实践中让所有人都觉得这种办法好,就会形成习惯,从而不知不觉的达到目的,这要比用强硬手段好的多,而且还不引人反感,起到反作用。

除了军队之外,更重要的是行政上的统一,但是这方面涉及的利益更大,李晓还不能去触碰,否则立刻就是分裂的局面,前功尽弃,只有慢慢来,目前能到这个程度,已经让自己很满意了。

又过了五天,白波军方面的人终于到了。五百余人,人人都骑着健马,浩浩『荡』『荡』,比张燕、余毒等人来的时候威风神气多了。李晓立于迎接队伍的前排,见来人中有不少髡头异服明显是草原民族上的人,不禁奇怪的问张燕:“白波军中还有外族人?”

张燕冷哼,道:“那些是匈奴人,被南匈奴庭赶出来了,流落中原,无所依靠,就勾结了郭太。”

李晓回忆了一下三国演义,好像是有这么一出,有一支南匈奴部落的军队奉汉帝征召出征边塞,领军之人乃是匈奴王的继承人——左贤王于扶罗,结果出征途中南匈奴部落反叛,****了原王庭,重新选出单于,弄得这个于扶罗有家归不得,恰好此时又逢灵帝驾崩,中原大『乱』,汉朝无暇去管匈奴的事,于扶罗只好暂时率本部落的人留在中原,因为和白波军一起作战过,还有的学者把于扶罗也归为黄巾军,一笔糊涂帐。李晓从来不认为这些匈奴人也算是黄巾军,但是人家现在就是做为白波军的使者来了,总不好翻脸,不给匈奴人面子就是不给郭太面子,也只有一视同仁了。

郭太面相忠厚,普通的就像一个寻常农夫,事实上他也本来就是一个农夫,不过他自幼习武,为人豪爽仗义,好打抱不平,在当地很得人望。郭太不是大贤良师张角的弟子,甚至不是正宗的太平道教友,不过他造反打的是太平道的名义,一样被人称为黄巾军的一支,被其他的黄巾军承认。在黄巾各部中,他的军队算比较特殊的存在,论血缘关系应该是属于比较疏远的那种,不像张燕、杨凤、余毒、左髭那样亲密,打一个比方的话,张燕、余毒等人是一个大家庭的亲生子,郭太只能算是­干­儿子。

张燕、余毒等人是郭太久仰的了,当介绍到李晓时,郭太眼睛一亮,拉住李晓的手亲热无比,笑道:“大将军好威风啊,郭太虽在并州,也闻听扬威军的大名,于败军之中崛起,于重重包围堵截中攻占清河、武安,横行冀州,先后败袁军韩莒子及名将高览,震动天下,大块人心啊!郭太早就想见一见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竟能将一支败兵残余带成一支百战之师,今日总算是如愿以偿了,哈哈!”

李晓心想,别看人家长的像农民,嘴巴却比自己能说多了,看来是在上位历练的久了。

郭太带来的几个手下李晓有耳熟的感觉——杨奉、韩暹,在三国演义里好像是有名有姓的人物,不过李晓连鼎鼎大名的张飞都杀了,桃源三结义在自己手里给孤独下去一支,经历过这么匪夷所思的事,除了曹『­操­』、诸葛亮还能叫他提起点兴趣,其他的就再也不放在心上了,也就这么一回事。现实战争中不是三国演义那样的小说故事,好像谁的武将猛、谁掌握了诸葛亮、郭嘉、贾诩这样的谋士谁就能取得战场上的胜利,那是受到小说影响的认识误区,战争打的是实力和先进的军事科学技术和战术,纵观世界战争史,无不在印证这个概念。至于把诸葛亮和郭嘉等人描述的跟妖魔一样无所不知,那是文人掌握的笔杆子在给自己造势,真正的中国军神像孙武、白起、李牧、霍去病、岳飞等人在封建文人的眼里其实地位并不高,那是为了维护文人在统治阶层中至高无上的地位,否则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怎么能把持军国大政整整几千年?

匈奴人来的代表规格很高,因为匈奴骑兵的战斗力很强,郭太想一直拉着这个盟友给自己卖命,便邀请于扶罗同行与会,而于扶罗听郭太说黄巾军在阳邑商议大事,也想从中分一杯羹,二人一拍即合,便带着弟弟呼厨泉领两百部下大老远急吼吼的赶来了。

李晓对历史一知半解,但西晋之后胡人南下,祸『乱』中原,导致汉人差点绝种的事还是有印象的,如果不是淝水之战东晋取得胜利,只怕汉民族还真的就此消失了。心里有这个­阴­影,故此李晓对于扶罗态度很冷淡,打了个招呼,便不再理会。在李晓的心里,中华民族的融合必须是在汉人占主导地位的时候来进行,而且必须执行后世的某些方针,如打击贵族,拉拢贫民,对内部进行分化瓦解等等,像于扶罗这样的人肯定是自己打击的目标,所以用不着套交情,免得以后动手时被人耻笑虚伪,李晓已经打算占领并州之后就开始动手收拾这批匈奴部落了,自己的根据地里居住着一批不听自己话的匈奴人算怎么回事?

李晓的冷淡让于扶罗感觉到了,他的脸『­色­』一下变得很­阴­沉,汉人一向瞧不起胡人,认为他们不懂礼仪,视为蛮夷,他认为李晓也和其他的汉人一样,瞧不起他。

张燕也感觉出来了,在回去的路上悄悄的提醒李晓,要注意自己的言行,哪怕是真的讨厌某一个人,也要放在心里,不要表『露』出来,况且,再怎么说于扶罗现在也是属于盟友,能不得罪就不得罪,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

李晓苦笑着点头,张燕的话让他感到了差距,自己根本就不是一个合格的领袖,搞搞军事还行,自己也感兴趣,搞政治压根就不是这块料,不是说自己就不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表演,当年他也是号称国安部第一杀手,为了完成任务,什么角『­色­』没扮演过?而是打从心底就不愿意这么做,自己也知道这个『毛』病,但就是不愿意改,看来只能说自己还不具备一个上位者应有的素质。

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大将军府又不大,李晓只好把接风的宴会摆在野外,架上火堆,烤上牛羊,形势上倒有点像草原上的风俗。张燕还以为李晓这样做是为了弥补与于扶罗的裂痕,夸李晓做的漂亮,让李晓啼笑皆非,不过从中却也深深感受到了张燕对自己的关怀之情。

酒过三巡,一个身材粗壮的匈奴人捧着酒坛站了起来,对李晓道:“大将军,为何只有酒­肉­,没有女人,难道大将军就这么对待远道而来的客人吗?”

另一个匈奴人大声嘻笑道:“大概大将军把女人都藏了起来自己一个人享用了,呼巴图,你还是回去找一匹母马解决吧,哈哈!”

众人闻言尽皆变『­色­』,这是在向扬威军赤『­祼­』『­祼­』的挑衅!

第五十四章

第五十四章

在古代,『­妇­』女的地位很低,除了正妻以外,像沦为小妾、婢女之类的『­妇­』女往往是男人的附属品,没有属于自己的尊严,可以被随意糟蹋,别说在汉代有王允送貂禅的典故,后代著名的大词人苏东坡也曾让自己的小妾去陪客人睡觉,这是封建中国的一种陋俗。像扬威军这样的割据武装,说起来也是堂堂一方势力,在这么大的宴会上居然没有女人陪酒,确实让一些人觉得奇怪。

早到一步的张燕、余毒等黑山军将领经过一段时间的了解,知道这倒不是扬威军小气,而是在扬威军内部很尊重女人,甚至还有女人在军中任职,没有用女人待客的风气,包括李晓在内都是男『­性­』亲卫负责内勤。大将军持正威严,洁身自爱,底下哪个还敢胡来?这些匈奴人是错怪扬威军了。

还不等人解释,那个粗壮的匈奴人就站了出来,脱去上衣,袒『露』着『毛』茸茸的胸脯,傲然道:“既然没有女人,酒宴之上何以助兴,不如小人就与各位表演一段摔交如何?不过这摔交一个人是不成的,得找一个对手,大将军如果有这个胆子的话,还请赐战!”

“向我挑战?”眼角余光看见于扶罗、呼厨泉脸上的得意,李晓的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带着杀意的冷笑,原来匈奴人是在借机发作,想用这种手段来打击自己的威风,心想:“摔交是草原民族的传统项目,男儿自小就开始练习,可以说就像骑马『­射­』箭一样熟练,不过自己的强项恰恰也正是近身搏斗,要说比骑马『­射­』箭或许我还真比不上你,比步战我还怕你一个蛮子吗?”

匈奴人的态度惹恼了一个人,他“砰”的一拍桌案,抢在诸人之前站了起来,喝道:“你是什么身份,用的着大将军出马?我来陪你玩玩!”

说话之人满腮钢髥,正是黑山军左髭。左髭呆在阳邑的时间比较长,因此对扬威军了解的程度也比较深,但越是深入了解,他越是佩服李晓,特别是在接触了扬威军的军纪、土地政策、诉苦运动等等政策后,李晓在他心里已经上升到崇拜的地步,他认为李晓就是继大贤良师之后上天派下来拯救世人脱离苦害的神仙天将,否则一个凡人哪里想的出来这些振奋人心、引人深思的学识?现在有人居然敢向自己崇拜的偶像挑战,左髭怎么能答应?

他整整袍束,走到场中,斜眼看着面前的匈奴人,不屑的道:“你听说过杀­鸡­用牛刀的吗?杀­鸡­只用杀­鸡­刀!快动手吧,摆什么架势,杀完­鸡­我还要接着喝酒呢!”

匈奴人闻言气的鼻子差点就歪了,草原人对汉人本来就有一种自卑心里,这是文化上的落差,无以弥补,所以只有拼命用武勇来表现自己,以期博得汉人的尊重。现在这个汉人连最起码的礼貌也没有,把自己比****,这算什么?草原人可以被人比作狼,比作狗,比作雄鹰,那都是赞扬,比****,那是懦弱的代名词,是辱骂!匈奴人哪里还按捺的住,一身怒吼就向左髭扑了过去。

匈奴人的摔交术都是从与野兽的搏斗中总结出来的,讲究的是快捷凶狠,瞬间发力,没有什么套路。左髭有些武功的底子,再加上多年的军阵厮杀,从尸山血海中磨练出一套适合实战用的拳脚,没有好看的花架子,朴实但凶狠异常。都是贴近实战的路数,所以二人打起来就谈不上什么美感了,你一拳我一脚谁都不肯避让,招招到­肉­,就看谁先扛不住。

尘土飞扬中二人各自闷头出招,最后匈奴人一拳砸在左髭的左脸上,左髭则一脚狠狠踢在匈奴人的下巴上,二人同时倒下。

毕竟是比武取乐,不是要决出生死,打到这程度也够了,双方阵中都抢出人来把自己的人抬了下去,左髭脸庞肿的老高,嘴角吐着血沫嘿嘿笑道:“老子还能说话,那小子话都说不出来,算我赢了。”抬他的人又好气又好笑。

呼厨泉脸『­色­』不愉,使了个眼『­色­』,又一个匈奴大汉站了出来,向李晓一拱手,道:“方才一场不分胜负,未曾尽兴,小人『­射­』虎,再向大将军讨教。”

这个匈奴人的眼睛­精­光四『­射­』,手长脚长,身高超过九尺,往那一站就像一扇门板,而且草原人取名字不是无的放矢,往往是根据每个人的特点形象的取名,比如这个人叫『­射­』虎,那么他很有可能是真的独自猎杀过老虎,不管是用箭还是用拳脚,能打死凶猛狡猾的老虎,在草原上可算一名极杰出的勇士了,后世武松打虎脍炙人口,其功绩亦无非如此而已。

黑山军席上一人长身而起,大笑道:“正好,我的手脚也有些痒痒了,我来陪你尽兴如何?”其声响亮,有如洪钟,众人望去,却认得是余毒的部下雷公。黑山军诸将自己相互间自然非常熟悉,知雷公向来与左髭交好,脾『­性­』相投,他这是在为左髭出头找场子,而且雷公武艺非凡,在黑山军中算是佼佼者,看来这个匈奴人要倒霉了。

事实上黑山军的人也没猜错,中原武术博大­精­深,蓬勃旺盛,已经由经验开始上升到理论的高度,直到后世的唐宋更是达到顶峰,现在汉末正是一个高峰期,一个真正的武学高手对上一个还是处于经验期的草原摔交手,胜负可想而知。二人对阵,雷公忽地一声大吼,犹如在人耳边打了个霹雷,匈奴人『­射­』虎脑袋一晕,还没等他明白过来,身上已挨了五拳两腿,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砰然倒地,已然晕了。

胜败来的如此突然,众人都有些惊愕,只是虽然雷公有取巧的手段在内,但总也是光明正大的交手,你总不能限制人家打架的时候连声音都不能出吧?

于扶罗、呼厨泉脸上难看之极,有心找回颜面,但『­射­』虎已经是他们部落里最勇猛的战士了,连他都败了,其他人再上不过是自取其辱而已。

这时白波军将领杨奉身旁一人走了出来,到场中对雷公躬身一礼,沉声道:“在下河东徐晃,斗胆向雷前辈讨教几招。”在黄巾起义前雷公就是冀州武林有名的好手,起义后曾数度阵前斩杀官兵大将,名声更是大噪,徐晃在黄巾将领中籍籍无名,年纪也轻,称雷公为前辈并不为过。

李晓听到徐晃的名字吃了一惊,曹魏军事集团中的大将,独当一面的徐晃徐公明,演义中着的笔墨不少,文武双全,只怕雷公遇上了对手!再一细想,顿醒徐晃可不正是杨奉的部将嘛,怪不得自己听到杨奉的名字总觉得有点耳熟,后来这杨奉是被汉庭招安了的,看来现在还没到那个时候,徐晃居然还是黄巾军。

雷公见面前的小将礼数周到,又是汉人,敌意不由消了不少,面上浮出微笑,道:“讨教不敢当,大家不过趁着酒『­性­』切磋而已,请。”

雷公的武功特点就如其名,拳脚快如霹雷闪电,令人目不暇接,刚才和匈奴人胜负分的太快,众人还没领略到他武功的­精­妙,现在碰到一个强劲的对手才将­精­微之处展现出来。只见他脚下移动,出拳如风,一拳接一拳,就像在徐晃周身织起了一面网,把徐晃笼罩在拳影当中。

若是一般人,别说抵挡招架,就光是那漫天的拳影就能叫人眼花头昏了,但徐晃甚是沉稳,目光凝重,不管雷公绕到哪里,他脚下都不动,出拳短促迅捷,封住自己的要害,任凭雷公放手快攻。

二人一个攻,一个守,百十招瞬间既过。众人正看的心神摇动,雷公忽地收拳跳出场外,神『­色­』黯然,叹道:“徐兄弟好功夫,我输了。”

除了一些高手心知肚明外,余人皆莫名其妙,正打的难分难解,怎么就认输了?雷公拱了拱手,转身下场。二人表面看虽打了个平手,但雷公的武功特点就是一个“快”字,他在一百招之内打不败徐晃,锐气已失,再打下去迟早要败,既然要败,那还不如早点认输的好,至少这样下场还不丢人,也给自己留下了面子。

白波军的人虽然还弄不明白怎么回事,但黑山军的人主动认输的话还是听懂了的,顿时为徐晃大声喝彩。军人就是要争胜,虽然是盟友,这种场合还是没有容让这一说,争的就是一口气。

李晓也为徐晃的表现鼓起掌来,如果说面对匈奴人的摔交他还不怕的话,徐晃和雷公展现出来的中华武术­精­髓却是让他大开眼界,自己习自后世军中的搏击术虽然也是传承的中华武术,但与两位武术大家一比,那是小巫见大巫了,说白了,自己所学的其实就是杀人的方法,以简洁有效为主,如果自己和徐晃交手,前十招没机会的话,后面就永远没机会了。自从阵斩张飞之后,人人都认为他是不世高手,其实自己心里明白的很,纯粹是让自己抓住了一次机会,而自己最擅长的也就是抓机会,真要堂堂正正的比武,十个自己也不是张飞的对手。

“好功夫,扬威军高览,前来领教!”一个人影纵身而出,跃入场内。

众人闻言俱是一震。

高览?河北名将,原来他竟不但没有战死,还投靠了李晓!

徐晃亦久闻高览大名,神『­色­』郑重,先行过一礼,再小心翼翼的与高览战在一处。

高览投降后被李晓任命为新兵营总教习,专门训练新兵,负责为主力部队输送合格的兵源,以高览的能耐和军事上的造诣,自然是大材小用,但扬威军现在扩建不起新的部队,李晓也只好暂时这么安排了,总不能撤下一个团长、营长把高览换上去。高览以败军之将的身份自然没什么脸面去和别人争,憋着一股气,总想在李晓和扬威军诸将面前表现一下自己,现在总算是抓住了一个机会。

高览的武艺大开大阖,虎虎声威,举手投足间极有气势,徐晃亦是一改上一场打斗稳健的风格,招招与高览抢攻。高览与雷公的路数截然不同,讲究先机,占了先机气势一上来,就会越战越勇,徐晃因人而异便改变了自己的战术打法,不肯给高览先手的机会。

二人高声酣斗,交手数百招不分胜负,这一幕却急坏了远处黑暗中站着的一个壮汉。他见猎心喜,再也忍不住,拔腿飞身冲入战团,也不分敌我,双手一推把两人硬生生砸退了数步,扬脖冲场外高呼道:“两个人太少,不够我打,还有谁想上来,我统统接下了!”

众人见他一抬手间便『逼』退了两个一流高手,而且还嫌不尽兴要邀战,尽皆骇然。

高览、徐晃硬接了这个人一招,一时间胸中气血翻腾,难受之极,相互间对视了一眼,心中均极惊讶。高览见这人穿的是扬威军的军服,知道是自己人,再看军衔,还是个列兵,不禁『摸』不着头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哪支部队的?”

那壮汉大声道:“打便打,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看招!”

不容分说,一拳向高览的面门击去。徐晃见他们自己人打自己人,还想退开一边看笑话,哪知那壮汉看见了却不肯放过他,伸手就向他腰肋抓去。徐晃想走也走不了,只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付。三人战成一团,那壮汉以一敌二,还是占了上风,打的高览、徐晃二人还不了手。场外众人了见了皆惊,均想:“此人武功之高世所罕见,没想到扬威军中还有这等人物?”

李晓不认得这个士兵,问左右:“此人是谁?”

郭嘉微笑道:“大将军,这是我刚刚投奔我军的新兵,被我收为亲卫,姓典名韦,陈留人。”

“原来是他,无怪乎如此勇猛!”李晓恍然。

第五十五章

第五十五章

“奉孝,把这个典韦让给我如何?”李晓开口问郭嘉要人,这样的虎将留做亲卫太可惜了,冷兵器战场上,一员武艺高超的首领有时候能大大的提高部队的士气和战斗力。

“呵呵,大将军看的起典韦,那是他的造化。”郭嘉自无不允之理,典韦的武艺之高大出他的意料,这样的人留在自己身边就少了立功的机会,确实也委屈了。

这时场上的打斗已经是一边倒了,典韦力大无穷,徐晃、高览满头大汗,只剩下招架躲避的份。李晓留心看典韦的下盘,见他移动间马步扎的极结实,忖道:“自古战将都有马上步下之分,看来这个典韦是纯粹的步战高手,常骑马的人都被磨成了罗圈腿,马步想稳到这个份上那是想也别想。高览、徐晃若说在马上尚有与典韦一战之力的话,步战那是以短击长,输的难看那是情理中事了。”

又见典韦打的『­性­』起,全没注意到对手已经放弃,就差为了面子没有主动开口认输,心想:“打到这个份上也够了,再打下去就伤了和气。”当下高声喝道:“住手!”

高览、徐晃听见有人叫停,如蒙大赦,也不管是谁叫的,不约而同虚晃一招跃出圈外。对手跑了典韦才发现是上司再喊停,嘿嘿一笑,对二人道:“老典我很久没有打的那么过瘾了,你们功夫不错,改天我们再打过。”

还跟你打,那不是自找没趣吗?高览、徐晃面如土『­色­』,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李晓哈哈一声朗笑,道:“三位都是当世高手,今日切磋可是叫我们大开眼界,但更令人高兴的是,看见三位雄姿,便知我黄巾军英雄辈出,后继有人,此诚不快哉!来,来,来,我们一起举杯,敬我们的英雄一杯!”

他满了三杯酒,一一端到三人面前。典韦三人见扬威大将军如此抬举自己,无不诚惶诚恐,感激万分,双手恭恭敬敬的接过酒觥。李晓端起一杯酒,高举过顶,喝道:“大家一起,­干­!”

众人轰然而起,一起举杯饮尽。

休息了几日,疲劳过后,会议正式召开。

谈判第一天就很不顺利。和黑山军与扬威军、黑山军与黑山军内部之间经过谈判商量后的融洽关系不同,郭太对联合袭击并州虽然没有表示反对,但是他对联合作战有不同的看法,他惧怕黑山军借机吞掉他的部队,因此处处设防,说穿了,就是让张燕清清楚楚的划分一个区域让他去打,他可以负责牵制一部份袁军,甚至单独承担一个战场,其他的方面诸如缴获、指挥、后勤,包括占领后的地盘谁都不能『Сhā』手。张燕、李晓等人很失望,担心终于成为了现实,郭太心里没有黄巾军的前途,在利益的驱使下,现在的郭太已经彻底的沦为了一个割据军阀,虽然他还挂着黄巾军的名义。

就在张燕李晓做进一步努力,甚至准备向郭太让步时,于扶罗开口了:“地盘是我们打下的,死的人也是我们的,自然谁出的力战利品就归谁,哪有缴获归公的道理?”

呼厨泉亦对李晓提出的严肃统一军纪嗤之以鼻:“这个不许,那个不准,把老百姓都当爷爷供起来了,没有一点好处,那哪个士兵还肯卖命打仗?”

见匈奴人还想借战争之机在中原劫掠汉人百姓,而郭太等人又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强烈的民族意识和本来就对白波军勾结匈奴人的不满让李晓突然爆发了。他气的把手中的茶杯当着众人的面狠狠的摔在了地上,怒吼道:“我们造反起义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因为官府豪强欺压的我们没有活路?想想当初你们受欺负的时候是什么心情,现在还有脸说这个话?”

他手一指于扶罗,眼神凶狠的宛如要待人而噬:“我警告你们这些匈奴人,这是我们汉人之间的战争,你们留在中原大地放牧生活乖乖的那就罢了,如果谁胆敢还做出伤害老百姓的事,我日后一定要他付出百倍的代价!”

众人惊的呆了,身为上位者,哪个不是心机深沉、喜怒不形与『­色­』之辈,大将军发脾气达到这种程度,什么虚伪的面子都扯下来了,看来是真怒了。和李晓不同,黄巾将领们没有那么强烈的国家荣誉感,也缺乏军人的责任感,所以他们不明白李晓的如许大的愤怒从何而来。

匈奴人虽然敬畏大汉朝的天威,仰慕大汉朝的教化,但也仅限于正宗的大汉朝廷,对黄巾军他们还是不瞧在眼里的,和郭太勾结也不过是出于相互利用的心理,谈不上什么尊重。于扶罗冷冷的道:“那看来就没什么好谈的了。”起身和呼厨泉拔腿便走。

“左贤王留步!左贤王留步!”郭太疾呼,见于扶罗不理会自己,自顾而去,无奈的对李晓一摊手,道:“大将军,你也太不给他留面子了。这些外族人特别好脸面,我得去劝劝他,免得他气恼之下生出什么事端,告辞。”带着人也匆匆退场。

“敢在我的地盘上惹事,我叫他来得去不得。”李晓冷笑,他巴不得于扶罗借机生事,自己就好下手除了这个匈奴首脑,剩下的匈奴人群龙无首就好办了,可惜匈奴的老窝远在河东,不然自己就强行把首脑扣住,然后派骑兵营和斥候营连夜抄了他的老窝,一个被匈奴部落赶出来的丧家之犬有什么资本嚣张?

不一会儿,部属来报白波军的代表正在收拾马匹离开。会议大张旗鼓的召开,结果还没进入正题就谈崩了,张燕大惊,要去劝,却被李晓强行拉住。张燕摇头叹气,埋怨李晓:“二弟,你的脾气也该改一改了,白波军毕竟有十余万人,而且匈奴人­精­于弓马,正可为我们臂助,你暂且忍让一时又有何妨?毕竟大局为重!”

“不,我改变主意了,他们不参加更好。”李晓兀自气愤难休,不过这倒不是他的气愤之言,在接触到郭太的顽固后他就有了初步的想法,“大哥,诸位,你们也看到了,郭太只想割据一方,只想维护他自己的利益,他的心里根本就没有为黄巾军、为天下老百姓的打算,和这样的人联合作战,只会给他增强实力,为我们日后带来麻烦。大家不妨想一想,地盘在官兵的手里,我们还可以去夺过来,如果在白波军的手里,我们还能去争夺吗?”

郭嘉第一个反应过来,眼睛一亮,大叫道:“大将军说的妙,想争夺天下就必须扩大自己的实力,而实力的基础就是我们看控制的地盘和人口的大小多寡。并州就这么大,白波军多占一点,我们势必就会少一点,郭太和我们不是一条心,却又在名义上是我们的盟友,我们不能从他的手里去抢地盘,那就只有尽量提前去压缩他的地盘。”李晓在墙上凿开了一个洞眼,一点即透的郭嘉立即就从这个眼里看到了整个天空,他越说越兴奋,站了起来,挥舞着羽扇,道:“看来这场大战我们不但要和袁绍打,还要和白波军斗斗法,要以最快的速度抢先把脚伸到河东,不给郭太以任何机会去扩充势力。”

郭嘉这么一解说,众人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里面有这么多道道,左髭看着郭嘉嘀咕了一声:“读书人果然是­阴­险狡猾。”

郭嘉听见了也只当没听到,心里却想:“明明是大将军先提出来的,怎么全怪到我头上了?不过大将军果真是深不可测,思虑与众不同,才感觉到郭太有不妥之处,就立刻有了全盘的应变之策,而且周密稳妥,滴水不漏,当真叫人佩服。如果再能把急躁的脾气磨练磨练,那就十全十美了。”

张燕想的比较实际,皱眉道:“可是没有白波军的相助,我们的兵力就太紧了……”黄巾军听起来比较多,但与正规官兵交战,没个七倍、八倍的兵力就基本没有获胜的希望,四、五倍也就维持个平手,黑山军总数三十余万,并州袁军八万,还不包括随时可能投入的援军,张燕信心不足。

“敌军看起来庞大,实际上却有个致命的弱点,大家看。”李晓放下卷起挂在照壁上的巨幅地图,拿起一根指挥­棒­,点在并州上,道:“八万袁军,它要分布在上党、太原、雁门三个郡几十个县,其中主要兵力还要布置在雁门边塞、晋阳、上党、壶关等战略要地,除去这几个地方,大家看看,诺大的地方,袁军剩下的兵力撒下去还看的见吗?”

白绕质疑道:“大将军,袁军兵力配备的很合理啊,占据要冲,可随时出兵支援各处,我们不管攻打何处,若不能一举而下,就有可能被前后夹击。”

李晓笑道:“去攻打县城那是不行的,敌人一个县城放上二、三千人马,我们就得集中几万的兵力,几天内还未必拿的下,这样自然会出现白将军所说的危险状况,可我们如果不攻城呢?”

“不攻城?”众人面面相觑,不攻城那并州怎么去占领?

“对,不攻城。”李晓手指张开,按在并州地图上,指缝中『露』出各个战略要地,“我们的兵力就像这样覆盖并州,让开县城,占领除县城外的所有土地,先打掉豪强的坞堡,抢夺土地和人口。大家想想,天底下最重要的是什么?无非是土地而已,没有土地就没有粮食,没有粮食那袁军还能在县城里坐的住吗?”

众人听到这里,若有所思,所思之后便是兴奋,白绕恍然道:“如此他们必然要主动出来寻战,我们就由攻城战变成了野战。”

这就是『毛』泽东军事思想里的农村包围城市战略,李晓用来得心应手,在古代,因为没有大炮,攻城异常艰难,所以这个战略思想更见光辉。李晓见众人总算是听明白了,而且没有抵触情绪,颇为高兴,他不知道,黄巾军本来就是一群农民,脑海里就没有打正规战的概念,能不攻城而打野战那是最好没有。

“我们的这次战役的战术特点用简单的语言总结一下,就是先打弱敌,再打强敌,先占面,后拔点。怎么说呢,就是把所有部队像洪水一样开过去,抢占土地、人口,吸引敌人的注意,敌人的主力如果出城,我们就牵着他们的鼻子绕着走,上天入地,分散隐蔽,随便你们用什么手段,但就是不跟它决战。而与此同时,我们则集中几万­精­锐把敌人占据的县城一个一个的拔掉,每打下一个城池,敌人的实力就减弱一分,我们的实力就增加一分,等敌人就剩几个战略要冲时,那还能有什么做为?”

李晓的战术解说语言通俗,深入浅出,众人很快就领悟了,均用惊讶的眼神望着李晓,这样的战略战术闻所未闻,却正好是以弱击强的最好方法,真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想出来的?

张燕、余毒、白绕、刘石等人却深想了一层,既喜且忧的道:“大将军的计谋是很好,但是这样就要把部队全部打散,这对独领一军的将领要求未免就高了,找遍整个黄巾军,能放心的也没几个。”

李晓一愣,心想:“这倒是,后世的解放军都是一步步锤炼出来的,井冈山反围剿、长征、抗日战争,打了十几年的仗,而且长期以来灌输的都是一个战法,就是傻子也教会了,自然人才多不胜数。现在的黄巾军说白了也就是和井冈山初期的王佐、袁文才『­性­』质差不多,也就是有正义感的土匪,你叫他们去执行那么先进的战法,是强人所难。”

“先治政,后整军。”李晓苦思了半晌,没有什么速成的办法,也只有这一招了。

第五十六章

第五十六章

仗要靠人去打,不管多么好的战略战术,如果没有相应的­精­锐部队去执行,也只是纸上谈兵。经过和李晓的紧急磋商,三方决定,张燕、余毒各派出不少于两百人的中低级军官赶到阳邑接受扬威军的短期培训,而扬威军则共派出七十名教官到黑山军去充做教官,主要是传播政治思想,帮助二人加强部队的政治教育,整顿军队的军容、军纪。

这次大规模出击是要求占领并巩固控制区域,不是像以往的纯粹的抢劫一番就算,要和官兵、豪强争夺民心,在这一点上,已经沦为山大王的黑山军只有向扬威军学习。有着丰富革命斗争历史知识的李晓再三强调,扬威军派过去的人只负责政治工作,传授扬威军的经验,绝不『Сhā』手军务,让张燕、余毒等不知道政治工作巨大威力的黄巾将领打消了扬威军是在借机控权的顾虑。

对于出击时间,李晓认为放在明年春耕之后比较好,既不耽误整个并州的农时,而且马上就有现成的冬小麦补充,再说黑山军的军纪整顿和出击前的敌情情报工作,以及西出太行的前期准备等等都需要大量的时间。张燕表示赞同,因为今年硬顶着袁绍大军强行占领了一块平原,眼看着秋收过后粮食就有着落,手里有粮,心中自然不慌,余毒却愁眉苦脸,他想在秋收后马上出击,他吃了一个大败仗,什么也没抢到,不下山劫掠的话冬天就难过了。

李晓知道余毒的困难,二话不说,让余毒到他这里来运粮,这个时候团结最重要,想要赢得别人的信任自己就得先付出。余毒等人得知李晓的决定,又惊又喜,对扬威军的亲近之意自然大大加深。余毒更是把派到扬威军的联络官白图狠狠夸了一顿,想当初扬威军初到太行时马义就来拉拢自己,想借自己的势力夺权,幸亏代表自己的白图看清形势,以大局为重,没有『乱』来,否则就把李晓往死里得罪了,想来如果扬威军是控制在马义手里,马义是绝没有这么大方的。

张燕、余毒没有久留,大的方面取得了一致,剩下的细节交给手下人去和扬威军探讨就可以了,自己的本部不可能长期没有首领。

送走了友军代表,李晓开始把­精­力投入到战役发起的前期工作里,其中最主要抓的是对并州的敌情侦察,以及寻找新的可以横穿太行的山道。从武安到并州有从战国时就修建的简易驰道,那是出于战争的需要,汉时一统后失去军事作用,慢慢的就荒废了,但是做为昔日连通两地的军事要道,位于太行西部的壶关依然是那么险峻,牢牢的遏制住了驰道的出口,面对这样的险关,李晓想都没有多想,立刻就把这条通道从计划中抹去了,扬威军目前还没有实力去攻打敌重兵囤积的要塞,必须另谋出路。

大军行动,按理说什么路都可以走,太行山那么大,自然到处都是通往并州的缺口,哪一座山都可以走人,但人可以走,车辆却不好走,军队除了人之外,还需要携带无数的辎重,兵器、箭支、粮食、『药』材,这些最基本的东西军队不可能不带,不然就没办法持久作战,这就是大部队和小部队的区别所在了。所以大部队行军特别要讲究路线的选择,也容易遭到伏击,因为行军方向没有机密可言,战术上所谓的奇兵只能是小部队,大部队是不敢甩开辎重去冒险的。

在头痛运输的糟糕状况时,李晓忽然想起了板车和独轮车,是时候把这两样运输工具拿出来了,在山道上用这样简陋的运输工具显然比牛马车要实际的多,后世气势磅礴的淮海战役用陈毅元帅的话说,就是老百姓用独轮车推出来的,可见独轮车对一支装备落后的军队贡献之大。据说独轮车就是诸葛亮发明的木牛流马,这个时候也无从查证了,如果是真的话,那么历史就从自己的手里改写了,没诸葛亮什么事,现在的诸葛亮还在南阳等着别人三顾茅庐呢!

夜里,大将军府内被太阳晒了一天的燥热被大山里的习习凉风卷走了不少,李晓赤膊着上身,只穿着条渎裤,举着油灯在地图上慢慢巡视,并不时的撑着下巴凝神思索着什么。房间角落里的铜兽嘴中不断吐出袅袅青烟,那不是檀香,李晓享受不起,那是亲兵在野地里寻找的艾草,点燃了可以熏走蚊虫。

一个瘦弱的身影端着木盘走了进来,木盘上是用井水冰镇过的野果。汉时已经从西域引进了西瓜,但仅限于少部份富豪去种植享受,农民基本没人去栽植,粮食都不够吃,谁也没有闲地去种西瓜,李晓也不准阳邑去种那些没用的玩意,只准生产粮食,这是生存的需要。

李晓没有抬头去看谁进来了,能不经亲兵通报就进入自己房间的,整个扬威军除了吴珉,再没有第二个人。他和吴珉虽然没结婚,但是相濡以沫的关系已是人尽皆知,而且吴珉和沈菲菲、许云也住在大将军府,亲卫们对这位宣传部的部长的态度比之其他军官要尊敬多了。

吴珉把盘子放到案上,柔声道:“休息一下吧,晚上少用点眼睛,这么昏暗的灯光,小心变近视眼。”

李晓一笑,把油灯放下,抓起一个果子便吃,说:“你也多吃点,最近你越来越瘦了。”

吴珉看了眼地图,是专门的并州地图,问道:“决定了吗?什么时候出兵?”做为扬威军主管宣传的高级领导,扬威军的军略大事是不会瞒着她的,唯一不知道的只是军事上的具体部署。

对吴珉李晓不会有任何隐瞒,道:“明年春播之后,但春播之前部队就要秘密运动到太行山西侧。『乱』七八糟的事太多,千头万绪,时间匆忙啊!”

吴珉叹了口气,情绪低落:“又要打仗,还是打到山西去,我们离高唐越来越远了。”

李晓知道吴珉在想什么,高唐就是飞碟降落的地方,她在想家,想回去。

“我们还能回的去吗?”吴珉神态幽幽,又像问,又像自言自语。

“相信我,一定可以,等打回冀州,我们就回去,飞碟在那里很安全,没有人搬的走。”李晓安慰她,心里却一片茫然,就算占领了整个天下,如果找不到钥匙,回去的希望就十分渺茫,以现在的技术想把飞碟的钥匙配置出来几乎是不可能的,唯一的希望就是击败刘备,找到那个夺走钥匙的队率,从他身上把钥匙的下落问出来。

“你就会拿这些话来安慰我。”吴珉撇了撇嘴,心里显然也很明白,昏暗的灯光下她注视着李晓,忽然问道:“阿晓,如果我们真的能回去,你舍的下这里吗?毕竟和回去相比,这里才有你的事业,你的心血。而且我们说走就走,部队怎么办?跟着我们的百姓怎么办?”

李晓沉『吟』片刻,道:“我知道,所以在走之前我会把我的思想留下来,任何一个国家都不是永恒的,永恒的是知识和真理,如果能给我们的祖先改变点什么,那么我们走的也就安心了。我们的祖先不缺乏领袖,不缺乏英雄,更不缺乏思想上的天才,他们只欠缺一个适合他们生长的土壤,而我们现在所做的,就是把土壤培育出来。”

吴珉调皮的笑了,道:“回去后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公民,而留下来你却有可能成为一个开国皇帝,面对这样的机遇,你不觉得放弃了比较可惜吗?人生的奋斗就如同赌博,马克思他老人家有一句名言,为了百分之三百的利润,人们就可以不惜冒断头的危险,而平民和皇帝之间的差距就更是不可以用数值来衡量了,难道你不认为值得去留下来去冒这个险?”

“听你的语气就像是在做专访!”李晓看见吴珉的样子觉得好笑,反问她:“你留下来也有可能成为皇后,你为什么不愿意留下来?”

吴珉仰着下巴想了想,道:“我承认,皇后的吸引力对我倒是蛮大的,可是如果真的有一天你成功了,当了皇帝,那么谁敢保证你会一直喜欢我?皇帝可是有很多妃子的,又都比我年轻漂亮,与其等老了以后顶着皇后的名号孤单一辈子,那我还不如回去找一个爱我的人幸福的过一辈子。”

李晓哈哈大笑,道:“在你的眼里我就那么『­色­』?”

“谁知道?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人?”吴珉咬着嘴­唇­,眼神有些怪异,“还不说以后,现在就有几个女人跟你的关系不清不楚了。”

“你从哪听说的?没有的事,你别胡说八道。”李晓自认问心无愧,自然矢口否认。

“还没有?沈菲菲和许云,如果回不去,她们两个在这里除了嫁给你,还能嫁给谁?去和古人谈恋爱吗?先不说思想上的差异,心里上也接受不了,她们又不是考古专家,把这种差着几千年的古董当成宝贝。”

李晓啼笑皆非之余,也觉得这两个女人的婚姻是一桩大难题,先不说她们看不看的上别人,这种有着充分女权主义认识的女人又有哪个古代男人接受的了?女『­性­』对古代男人来说只是生育工具,你要是跟自己的丈夫谈什么一夫一妻,工作嗳情,那还不要打起来?

“喂,为什么不说话,你『­色­』『迷』『迷』的在想什么?”吴珉见李晓走神,误以为他在幻想什么肮脏的东西,醋意大盛,伸手就去掐他的手臂。

李晓缩回自己的胳膊,笑道:“我在想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怎么能把这种事情生拉硬拽的扯到我的头上?”

“怎么说都是一起来的,大家相依为命,你还想不管她们啊?”对这种事,吴珉自己也很矛盾,既舍不得把爱情与他人分享,但是又不忍心眼睁睁看在这个时空的同伴孤孤单单的终老一生,但自己矛盾归自己矛盾,李晓心里也想着娥皇女英的话就不允许了。

“我哪管的了这么多?”李晓很无奈。

吴珉眼珠一转,低声道:“这种好事你都不愿意,你骗谁啊?是不是……是不是你嫌弃她们被人玷污过了?你一个现代人,思想怎么这么陈旧?”

“你想到哪去了?”李晓觉得快招架不住了,吴珉自己都没有答案,自己怎么给答案?怎么说都是错。

这时一个亲卫在门口禀道郭嘉求见,李晓如蒙大赦,对吴珉道:“我有正事要办,这种事以后再说。”

“哼,再说?再说就是表明你心里有想法,别不承认,否认也没用。”吴珉嘴里嘟囔着,从后门离开。

对古代的文人李晓还是要保持尊重的,先把衣服穿戴整齐了,再让亲卫把郭嘉请进来,古人重礼仪,这方面李晓很小心。

郭嘉是抱着一坛酒进来的,进门即眉飞『­色­』舞的道:“大将军,嘉新得一坛美酒,长夜漫漫,独饮无趣,故特来与大将军同醉。”

汉、晋、唐时代的文人有豪饮狂放的风气,这在历史上很有名,中学生的课文里就有介绍,所以对郭嘉的孟浪行止李晓也不介意,可是“新得美酒”这几个字却让李晓眉头一皱。自己因为要款客所以才从商人手里订购了不少酒,但这不能成为习惯,不知道郭嘉的酒是不是刚刚从商人手里买来的,如果是,那么说明商人还在往阳邑贩酒,自己必须马上限制这种奢侈消费,弱小的阳邑经济消耗不起。当然,这件事还是自己的疏忽,不能去怪郭嘉,自己的不高兴不能表现在脸上,人家可是一片好心。

“奉孝,坐。”李晓请郭嘉坐到自己对面。

郭嘉敏锐的捕捉到了李晓的表情,眉头一扬,似笑非笑的道:“大将军,嘉冒昧而来,是不是打扰了大将军的休息?”他毫不客气的从案上拿了一枚野果,入手犹凉,不禁笑道:“房内尚有脂粉香气,想必方才大将军是在和吴小姐坐而高谈吧?”

李晓也感觉到郭嘉察觉了自己的不悦,不愿意留下什么隔阂,便­干­脆把自己刚才想到的问题如实对郭嘉说了,道:“我没有责怪奉孝的意思,只是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为防生活腐化,我们不得不时刻的警醒自己啊!”

郭嘉愕然半晌,叹道:“大将军,能做您的部下,是嘉一生之幸。”

第五十七章

第五十七章

“奉孝投到我这里是屈才啊!我这人有什么好,一无是处,既没本事,又顶着朝廷叛逆的名头,部下都跟着我吃苦,别人躲都躲不及呢,哈哈,这般奉承的话如果传到别人的耳朵里是要笑掉大牙的!”李晓大笑,命亲卫拿来酒觥,拍开酒坛的泥封,亲自倒了两杯,喝了一口,品味了一下,赞道:“果然是好酒!奉孝,别的话不说,先­干­它三杯再说。”

郭嘉见李晓亲自劝酒,知道他是怕自己心存芥蒂,有心如此,不由微微一笑,忖道:“唯真名士自风流,大将军也太小瞧我郭嘉了,若好歹都分不出来,我郭嘉就白活了这么多年了。”不过这般被人重视的感受还是很让人舒服,当下举杯畅饮,并亮出涓滴不剩的觥底给李晓看,表示自己的心情很愉悦。

三杯过后,李晓道:“奉孝,这么晚来可不专门是为了请我喝酒吧?”

“只为庆贺,别无他意。”郭嘉的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容,“我扬威军终于得以冲出太行,大将军从此遇风化龙,这难道不值得庆贺吗?”

这次会议李晓可以说大获成功,基本上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扭转了黑山军的战略方向,为扬威军创造了极为有利的战场态势。不过李晓闻言却没有丝毫得意之『­色­』,笑容渐渐消退,神『­色­』凝重,道:“唯是如此,我才感觉到身上的压力重大啊,这一仗如果没打好,别说并州,连阳邑都有可能丢给敌人,我们只能在山里打转。”他苦笑一声,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奉孝可自行离去,我决不阻拦。”这位历史风云人物此时本应该追随曹『­操­』大展拳脚的,现在却窝在自己的匪窝里,壮志难曲,自己把历史扯偏了轨道不说,还连累了这么一名英才,想想也有些对不起人家。

“大将军何必如此自轻,嘉却对这一战的胜利毫不怀疑。”郭嘉放下酒觥,正『­色­』道:“嘉忧心的只有一件事,却在将军身上,那就是大将军虽有伟略,却少了枭雄之姿。”

“枭雄之姿?枭雄之姿是什么玩意?”李晓不解,问道:“奉孝请明言,我一定有错必改。”

“大将军言重了。”郭嘉见到李晓谦逊的态度,心里泛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叹了一口气,道:“大将军,您对百姓仁义,治军赏罚分明,待部下宽厚,什么都好,可就是有一样不好,身为主上,您缺乏一种霸气。”

“霸气?”李晓还是糊涂,道:“奉孝,你把话说明白点。”

郭嘉把心一横,道:“大将军,那就恕嘉无礼了。何为霸气?就是关键时候的心黑手狠,大将军,您有时候过于仁慈了。”

“仁慈不好吗?”李晓纳闷,心想:“郭嘉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主上仁慈对部属而言自然是件幸事,但凡事也不能一概而论。天下安定之时,守成之主有仁慈也就够了,但创业之主,却绝不能有『­妇­』人之仁。秦失其鹿,天下英雄共逐,豪杰之士数不胜数,大将军若无取而代之之志,那哪个有才­干­的人肯投奔您呢?须知『乱』世之中,君择臣,臣亦择君,一个无进取之志的主上是不会得到真正的人才青睐的。”

李晓皱眉,颇为疑『惑』,道:“奉孝认为我很优柔寡断?”

郭嘉用从未有过的正经神态回答道:“是的。”

“何以见得?”

“现在还未见其祸,但小处已可见端倪。大将军,请恕我无礼,我且问您,”郭嘉打了个比方,“倘若有朝一日我军进据中原,秦鼎在握,大将军将何以自处?”

李晓几乎不假思索的回答:“自当内修政治,外御虏寇,四海澄清,天下太平。”在古代呆了这么久,李晓也学会了调一些书袋子,而且这都是些套话,是所有读书人引以为志向的目标,总之这么说就绝不会错。

郭嘉道:“这是自然之理,我问的是大将军那时大权在握,自己有什么打算?”

李晓一愣,什么打算?自己压根就没想过那么长远的事情,还打算想办法回去呢!

郭嘉直视着李晓的双眸,语气森严,厉声道:“其时,天下间治国学术必以大将军的学术为主,天下之军,必以我扬威军为第一­精­锐,主弱臣强,后果是什么大将军应该清楚。”

这话说的太『露』骨了,李晓惊的眉头一扬,面『­色­』一沉,森冷冷的目光看了过去,沉声道:“奉孝,大事未定,前途坎坷,一切均以稳定为重,你在这个时候挑拨离间,动摇军心,是何居心?”

郭嘉的目光回顶着李晓,不肯退让,道:“大将军知不知道我大汉朝何以沦落到如此境地,其最主要的罪魁祸首是谁?”

“谁?”

“便是何进。何进身为大将军,手握重兵,先帝驾崩之时,倘若他能当机立断,率京师诸旅立刻斩杀『­奸­』阉,立新帝,辅佐太后执掌朝政,哪怕他是以外戚专政,我大汉朝廷也不会分崩离析到这个地步。结果他一念之差,被『­奸­』阉抢了先手,自己死了倒也罢了,还连累了整个天下动『荡』离『乱』。所以『乱』汉者,非董卓,何进也!”

李晓并不傻,他只是在政治斗争中还比较­嫩­而已,郭嘉的话是在指什么他立刻就明白了。郭嘉是借何进的错误提醒自己,在说革命成功以后,以自己独树一帜的学识和军事上的造诣,威望必然要凌驾于张燕之上,如果自己不当机立断取张燕而代之,那么张燕就会抢先杀了自己当皇帝,而自己的手下定然不服,然后天下就会从新陷入战『乱』。天啊,这个郭嘉未免也想的太远了吧?李晓心中无语苦笑。

郭嘉打铁趁热,步步进『逼』:“本来这也不算什么难事,以大将军之才,人心所向乃意料中事,麻烦的是您和张燕的名份已定。不是说结拜不好,现在结拜,自然利大于弊,可是等日后您再争夺,弟与兄争,就不合礼仪了,我们首先在道理上就站不住脚,所以……”

李晓打断他的话,道:“你到底想说什么,痛痛快快的说出来。”

“好,那我便明说了。”郭嘉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仰头饮下,平定了一下情绪,道:“所以张燕必须死,大将军别无选择。”

李晓大怒,一掌拍在桌案上,站了起来:“大事未定,你们就开始争权夺利,郭嘉,你太让我失望了,你的聪明才智就用在了这个上头?”

面对李晓的怒火,郭嘉不惊不慌,神情沉稳,道:“大将军,就算您不这么做,张燕、余毒也会这么做,就算张燕、余毒不做,他们的部下也会撺掇他们这么做,天无二日,民无二主,自古之礼。大将军,就算您不为自己想,也要为您的部下想一想,您若是倒下,死的不止您一个,还要连累您所有的部下……”

李晓心『潮』起伏,背着手在屋内来回疾走,他突然想到一个词——“黄袍加身”,不错,就是这个情形,赵匡胤不想做皇帝,可是他的部下为了自己的生存和荣华富贵强行把他推上皇帝的宝座,别无选择。

“……大将军,我们很了解您的『­性­』格,您是个重感情的人,可是在这件事上,您千万不能再由着『­性­』子坐失良机。张燕必须死,而且要选一个合适的时机,早了、晚了都不成,这事不用您『­操­』心,我们会帮您办妥。现在,我们只需要您给我们一个态度……”

郭嘉看着李晓越走越急的身影,叹道:“大将军,不是嘉要『逼』你,黑山军三十余万,我军只有两万,强弱之势太分明了,您身为主上,如果连您的态度都暧昧,那么人心势必浮动。我说过了,没有人愿意追随一个没有雄心的主帅……”

李晓忽然停下脚步,盯着郭嘉,道:“有几个人知道你晚上会过来?”

大将军总算明白过来了,郭嘉脸上现出笑容,道:“所有营以上军官。”

李晓没有再去问是谁带的头,毫无意义,没有人愿意失去手中的权力,有了权力,就会想要更大的权力,这是人『­性­』。自己一手创建的军队在忠心上不会有问题,李晓这点自信还是有的,但也正是因为他们只信任和忠诚与自己,所以他们不会接受别人的领导,而且从现实上来说,他们的利益已和自己捆绑在了一块,不可分割,他们身上打的是扬威军和自己的烙印,只有跟随自己一条路走到底才有前途,就算想叛变,谁会相信他们的忠诚?

“大将军也太过老实厚道了,当日元泽提议您与张燕结拜,是想让您当大哥,结果您却被张燕暗里­阴­了一把,嘿嘿,大您几个月,您相信吗?所以说从小事上便可见端倪,您真是一个没有心机的人,白白浪费了元泽的一番苦心,呵呵!”郭嘉摇头苦笑不已,“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张燕才一定要死,谁让他是大哥?他若做了弟弟,大家自然相安无事。”

李晓心想:“张燕哪有你们说的那么卑鄙?不过是巧合而已,只是古代之人事兄如父,所以他们才这么讲究名份。照你们的逻辑,恐怕刘、关、张的桃园结义之时,刘备也一定撒了谎。”

“你先回去吧,我再好好想想。”李晓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也会陷入到残酷的权力斗争中去,他不想杀张燕,又不想冷了部下的心,只好先送客。

看着郭嘉走到门口,李晓忽然道:“奉孝,为什么这事会由你来说,那些混蛋自己怎么不来?”

郭嘉一顿,躬身道:“也许他们认为大将军您更尊敬读书人。”

“读书人?读书人?”李晓顶着郭嘉离去的背影,心绪翻腾如波浪滔天,暗道:“不错,只有读书人的思想才那么复杂,友军代表才走,誓盟言犹在耳,这边就开始计算别人了。说不定这件事就是宋涛和郭嘉在里面起头窜联,其他的人谁会想那么多?如果说像李睿、吕范这些农民出身的将领只是因为单纯的崇拜和感激所以只愿意忠诚于我的话,那么那些寒门出身的士子动机就难说了,只怕他们更多的是担心因为我失势而失去了手中的权力。”

“怪不得『毛』『主席』他老人家要改造旧知识份子,他老人家的本意是绝对正确的。”李晓漫步走到院落里,抬头仰望满天的星辰,心道:“看来在这古代,需要改造的东西就更多啊,前路险阻重重,我能应付的下来吗?”

时光匆匆,夏去秋至,在收割完春稻,种下冬小麦后,李晓开始安排人手暗地里开辟西出太行的小道。太行虽然巍峨,但总体来说是西缓东陡,往西走山路还是较平缓的,而且只要求能并排走两部独轮车,只要有合适的路线,工程量还不算大。

就在扬威军秘密行动的时候,从北边传来军情,黑山军张燕部在抢收完春小麦后便开始慢慢收缩防线逐步后退,袁绍挥军强攻了几次,均被张燕顶了回去,双方损失都很惨重。袁绍数次施计,故意败退,想诱张燕出营,但张燕抱定ρi股不挪窝的思想就是不上当。经过逐次抵抗,张燕部终于在十一月中旬带着用无数生命换来的粮食安全的退回太行,由于冬季已至,即将大雪封山,天气已不适合作战,袁绍只好收兵后退,无功而返。

与此同时,另有一件大事从南方传来,徐州陶谦的部下在护送曹『­操­』的父亲过境时,竟然见财起意把曹『­操­』的父亲杀了,将财产洗劫一空之后逃之夭夭。事情传到兖州,曹『­操­』怒而兴兵,攻打徐州,沿路屠城,白骨『露』野。

李晓看到这个情报,心里暗叹,该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曹『­操­』攻徐州,陶谦该去请刘玄德,并准备三让徐州了,刘备,终于开始暂『露』他的头角。

第五十八章

第五十八章

冬季,大雪将整个太行山银妆素裹,山风如刀,寒冷彻骨,限于古时的物质条件简陋,缺少御寒的棉花,冰天雪地留宿野外是一件极危险的事,李晓只有无奈的把工程停了下来,总不能拿人命去填这条路。

修路的工程停了下来,但军队包括正规野战部队和新兵补充部队的训练却抓的更紧了,只要后勤保障跟上,军队没有怕冷这一说,寒冬更能锻炼意志。李晓还大张旗鼓的提出“全民健身”的口号,民兵也别闲着,由各村的民兵连长组织,拉出来『­操­』练『­操­』练,女人­干­家务,男人坐在家里像什么话?中国农村农闲时有很多陋习,其中最严重的一项就是赌博,败坏风气,祸『乱』家庭,都是闲出来的事,李晓决定不给男人们这个机会,去年是忙不过来,今年腾出手来了,不管现在赌博还有没有成为习俗,提前整治整治总没错。况且军队即将要远征,根据地的安全主要就要靠民兵来保卫了,这个时候训练训练,正当其时。

同时,李晓派人专门联络商人,要求输入棉花种籽。他记得在中学读历史时好像有过介绍,中国自从开辟了丝绸之路后,从西方引进了很多的植物、佐料之类的种籽,其中就有棉花,不过到现在也没看老祖宗们穿上棉衣,估计是还没认识到棉花的作用。别看棉花虽不起眼,功用却是不可忽视,正是有了棉花,才有大批的汉族人越过长城,把文明带入了整个北方的草原森林,促进了民族大融合,否则就凭关外的冰天雪地,哪个汉人愿意往那里跑?

新年之前,一批军校的毕业生开始补充进军队,而且黑山军派来的四百名学员经过半年的学习后,被提前遣返,大战在即,这些人回去正好可以充实黑山军的实力。李晓估计,因为黑山军的特殊组织结构,这些人回去后未必能够掌握军队,张燕、余毒他们肯定拿这些人当政治­干­部来使,也有可能攻占地方后让这些人负责地方工作,不过这就不是自己能够控制的了。自己的目的是要把思想火种植入黑山军,只要这四百人和自己派去的七十个人能起到传播的作用,进而影响到黑山军对战争和建设的态度,不再是一味破坏,那就没有白废工夫。

正月过后,天气转暖,李晓开始加紧工程进度,粮食物资也跟着进度往西运送。宋涛被正式任命为扬威军副将军,兼阳邑留守,负责阳邑、武安两地守备和大军西征的后勤组织支援工作,参谋长由郭嘉接任。

三月中旬,扬威军主力已穿过太行主山脉,翻越摩天险崖,秘密运动到上党郡涅县外围的山凹深处,特种侦察营远远的布下防线,封锁消息。

月底,按照原定计划,李晓指挥扬威军主力突然包围涅县,切断了晋阳与上党的联系,与余毒的黑山军对上党郡形成南北夹击之势。这个时候也没有电报,消息闭塞,南北两路的战场形势到底怎么样,张燕、余毒到底有没有出击雁门和上党也不清楚,开弓没有回头箭,李晓只有照着作战计划往下走。

涅县地处太行山区的盆地,适宜耕作,方圆数百里,是汉时大县,下辖武乡、榆社、辽县等地,县治放在榆社。控制涅县,就等于控制了阳邑的西边门户,是扬威军西出太行的必争之地。李晓以三团一营、二营,再配属五个民兵连,司马青为前敌指挥,以流匪之势包围辽县,主力一团、二团、三团三营及骑兵营渡过清漳河,埋伏在榆社和辽县之间的山谷间,准备打援。

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是冬小麦收割的季节,涅县县令听闻有三千匪寇袭击辽县,还以为是来抢粮的,不敢怠慢,强征了五百青壮押运辎重,加上一千郡兵,合计一千五百余人,由县尉带领,火速增援辽县,同时还下令武乡也出兵一千,合击贼寇。

结果榆社的援军走到清漳河西侧时遭到扬威军伏击,一千五百余人全军覆没。李晓留下民兵打扫战场,主力一部迅速南下,以骑兵营为先导,围歼武乡援军。

整个战役的发展波澜不惊,两路援军全部被歼,涅县的武装力量在野战中几乎全部丧失,县城无兵可守。李晓命骑兵营兵围武乡,主力北上,先轻取榆社,然后相继取下武乡、辽县。至此,不到十天的时间,涅县全部被扬威军占领,成为扬威军西出太行的桥头堡,为其后的大规模的战斗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涅县失守没有给袁绍集团带来多大的震动,因为已经顾不上了,并州一日之间便风烟遍地,张燕攻略雁门郡,余毒袭击上党郡,到处都是匪情,一日数变。尔后没多久,得知黑山军、扬威军已经发动的河东黄巾杨奉、韩暹、李乐、胡才立刻起兵攻打河东郡,郭太率白波军主力北上攻打太原郡郡治首府晋阳,袁军措手不及,并州转眼间就被一片黄『­色­』淹没。

袁谭、高­干­在军事上的天份不高,执掌并州不过是胜在乃袁绍的亲信而已,面对这样的危局不知所措,急报冀州的袁绍。得到军报的袁绍大惊失『­色­』,立即召集手下谋士商议对策。

袁绍部下田丰、沮授二人均是军政双全的人才,田丰『­性­』刚直,首先断言道:“黄巾一日之间齐发并州,气势汹汹,想必是蓄谋已久,野心昭昭,已『露』端倪。公须立发援军,争取在秋季之前结束战斗,至少也要把黄巾叛军重新赶回太行,否则辽东公孙瓒秋后再一起兵,我们腹背受敌,并州就难保了。”

沮授道:“主公不必忧虑,以授看来此事喜忧参半,此次叛军攻打并州是孤注一掷的行为,一旦失败,必定元气大伤,再也不能成为祸患,如此倒也是我们一次一劳永逸的机会。只是按理推测,张燕用兵素来谨慎,这样的疯狂行为不应该出现在他身上,莫非是出于公孙瓒的怂恿?”

谋士审配亦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他道:“春季多雨泥泞,夏季炎热易病,均不是出兵的好时候,更不适合骑兵出击,如果是公孙瓒的预谋,他应该让张燕选在秋季动手,那样才可以起到先后呼应的作用啊?”

沮授点头沉思:“我也对这点感到很疑『惑』啊!”

谋士郭图欲与田丰、沮授等人争宠,冷笑道:“这有何难解?公孙瓒这是故意让张燕把我们的主力调到并州去,这一次黄巾军共有五十余万兵力作『乱』,这仗打下来什么时候才能结束?等我们的主力在并州与黄巾纠集在一起打的难分难解时,他再趁冀州兵力空虚之际南下,不正是势如破竹?”

田丰、沮授、审配一起摇头,兵法讲究的就是兵不厌诈,示伪隐真,在战略上要想尽办法误导敌人,黄巾军的意图越明显,就越说明其中有问题,谁都知道袁绍首先要考虑的就是冀州的安危,公孙瓒岂会想不到这一点?如果公孙瓒打算今年南下决战,那么他肯定不会让张燕的部队去打并州,那无关痛痒,袁绍大可以先放弃并州,收缩兵力与公孙瓒决一死战,只要打败公孙瓒,幽州、并州就都是袁绍的囊中之物,张燕只有打冀州才能对公孙瓒起到最大的支援作用,把兵力投到并州去,公孙瓒能答应张燕这么做吗?

田丰沉『吟』道:“或许是我们想的复杂了,也许叛军的这次行动并没有和公孙瓒取得一致意见……”

沮授拍掌赞道:“不错,正是如此,还是元皓想的透彻啊!公孙瓒是不会赞同张燕把兵力专向并州的,张燕、余毒、李晓、郭太,四军齐发,毫无征召,是叛军的一次大手笔啊,足可说明,这次是叛军内部谋划已久的计划!”

袁绍懵了,这问题可就大了,道:“难道说叛军想占据并州,他们不是下山劫掠一番就走?”

谋士荀谌出列道:“主公,您忘了,我们曾多次派人联络幽州刘虞旧部,公孙瓒擅杀州牧刘虞,自取幽州,不得人心,而且草原诸族也多仇恨公孙瓒,辽东自家后院尚不安稳,公孙瓒今年是不可能南下的。”

袁绍醒悟,道:“这就是说叛军这次行动乃是自发,与公孙瓒无关?”

郭图大声道:“不管有关无关,现在叛军大举压境,大公子和高­干­将军危在旦夕却是真的,总不可能不救援吧?”

田丰道:“黄巾无攻城之力,癣界之患,不足为虑。主公可使大公子和高­干­将军紧守城池,疲惫敌军,再从河内、邯郸、常山调三路大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加入并州战场,歼敌军于坚城下。”

袁绍盘算道:“河内张扬很听话,叫他出兵三万救援上党问题不大,邯郸、邺城的兵力本来就很空虚了,就不必动了,我这里再出兵四万增援雁门郡,七万兵再加并州原有的八万,十五万兵力,足够了。”当下道:“河内自然由张扬领军,邯郸之兵就不必动了吧?常山之兵谁可领军?”

“颜良可为将!”

“张颌!”

……

一下子四、五位大将被推了出来,袁绍犯难了。袁绍部属一向分为两派,一派是跟随自己渤海起兵讨董的旧部,一派是讨董失败后帮他夺取冀州的冀州新部,推举颜良的正是渤海旧部,推举原冀州将领张颌的则是冀州新部,很明显这是手下两方势力在争锋,自己务必要维持平衡,偏袒谁也不好。他迟疑良久,道:“吕布新投,立功心切,必能效死力。且他素有飞将军美名,行军以快速著名,以他领军,诸位以为如何?”

吕布哪一派都不是,谁也落不着好,这个人选勉强被通过。

郭图道:“吕布三姓家奴,其心反复叵测,不可不防,主公可使一心腹之将为副,牵制吕布。”

袁绍点头,道:“可也,以谁为副?”

他不问倒好,一问结果又是大起争执,众人又改为争夺副将这个位置人选,吵的不亦乐乎。

袁绍头都是大的,每到商谈事情,这个情形就会反复不断的在他眼前上演,偏偏自己还离不开这帮人,几乎个个都是门阀士子的代表,每一个人、每一方都代表着不同地域的势力,冀州未固,正需要这些门阀大家族的支持,他哪一派都不能轻易开罪。

颜良、文丑、张颌这样的大将是不可能同时派出去的,这样冀州就没人了,其余偏将又无他二人在军中的威望,起不到牵制吕布的作用。

争吵到最后,­干­脆一个副将也不派,表示对吕布示之以信,可起收拢其心的之效。再说,吕布带来的残兵不过两千余人,四万大军都是冀州人,统兵的部曲也是袁绍心腹,不怕吕布收买人心。谋士逢纪献计,可限时让吕布加入并州战场,并以这个借口只配给他十日之粮,以后每一次发粮也都只发十日之数,这样就不怕吕布反叛了,没粮他能­干­什么,还不得乖乖听话?

田丰闻言大惊,表示反对。既然相信人家,­干­脆就信任到底,军国大事岂可儿戏?大军出征,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仗一打起来就不可控制了,有时为了抓住战机,大步前进或后退是很正常的事,谁敢保证粮食始终一定跟的上?万一大军断了粮,那时怎么办?

郭图反驳,给吕布带足了粮草,万一他要作『乱』,谁负这个责任?再者说,雁门郡高­干­手里有粮,关键时就不能支援一点?还有,马上就要收割冬小麦了,并州遍地是粮,吕布可能缺粮吗?以自己看,给吕布十日之粮,足够他赶到雁门战场就可以了,往后再给他运粮都是多此一举。

田丰大怒,骂郭图、逢纪是『乱』国之臣,二人不甘示弱,一起回骂。两边的人怕自己人吃亏,立刻加入战团,大帐内顷刻间口沫横飞,直吵的天翻地覆。

最后吵的袁绍头晕脑涨,拍板就以逢纪的意见为准,结束战斗。

田丰、沮授苦劝,袁绍不听,心想:“你们本来就是冀州的地头蛇,实力是最大的一派,不压制压制你们,扶持一下郭图、逢纪等人,那以后冀州还不是你们说了算,有我袁本初什么事?”

第五十九章

第五十九章

上党自古扬名,因地势高险,取“与天为党”之意,故名上党,乃东连冀州,南下中原的军事要地。得天下者不可不取上党,袁绍把自己的大儿子压在上党,足见对上党郡的重视程度。

但袁谭事实上却是个废物,『­色­』厉内荏,无勇无谋。他掌兵四万,地处险要,若换一员名将统兵,哪会把农民一样的黄巾军放在眼里,早调集兵力主动寻战了,而袁谭却不敢,黄巾军战斗力再不行,看上去满山遍野的也挺诈唬人,都尉岑璧数次请战,均被他压了下去。他传令各县死守,固守待援,怎么说自己也是袁绍的儿子,老爹总不可能见死不救吧?总之守住上党就是胜利,至于剿灭黑山军,不妨等到援军来了再说。

袁谭的乌龟战法让余毒颇为诧异,他还没见过这么胆小如鼠的官兵,他在吕布手下吃了败仗,损失了三万余人,虽然又补充到十万人,但老的老,小的小,有的连兵刃都没有,只折了根树枝当武器,战斗力更加弱了,官兵不敢出城,那正中下怀。按照计划,他迅速把兵力分多路展开,白绕、雷公、刘石、王当、苦蝤等大将各领本部人马,直抵晋城、长平、长子、襄垣、沁县等重镇城下进行『­骚­』扰,牵制各路袁军,上党、壶关乃是袁军防守的重点,屯有­精­兵两万,余毒想都没想过要去碰,亲帅两万­精­锐监视这两地动静,等待扬威军南下。

扬威军取下涅县后马不停蹄,即南下奔袭沁县。天黑出发,急行军一夜,清晨包围沁县,城外坞堡里的地主豪强连逃跑的时间都没有。把县城和坞堡团团围住后,扬威军没有立刻发动攻击,而是开始伐木,被包围的袁军茫然不知所以。沁县的县尉是本地的豪绅,有心想试试匪寇的战斗力,欲领兵请战,救回被困城外的父老,被县令一通臭骂给骂了回去,一城百姓与一村百姓之安危,孰轻孰重?

三天后,白绕率本部一万人赶到沁县,与扬威军汇合,见到匪寇势力愈众,十倍于己,县尉也绝了救人的念头。

白绕见扬威军围而不攻,每天就是伐木凿石,大兴土木,亦是疑『惑』不解,向李晓询问端的,李晓笑着说是在赶制攻城利器——投石机。原有的投石机在阳邑包围战的时候就烧毁了,免得落入敌手,新的用于平时训练的投石机由于山道艰难,运不出来,留在了阳邑,所以只好现场制造了,好在也不是什么­精­密玩意,损耗一点时间而已。

黄巾军攻城历来就是拿人去填,极其残酷,密密麻麻的人群附在城墙之上犹如蚂蚁一般,所以一向被朝廷称为蚁贼。扬威军去年攻陷襄国时就使用了投石机,威力巨大,联络官白图曾向余毒汇报过,但白图没什么文化,描述起来自然语焉不详,夸张的像是仙家法宝,反而起了反作用,黑山军没几个人相信,看过详细战报后,都认为那一战首先是在野战中消灭了守城军主力,才导致攻城时的轻松,那是走了狗屎运,用两块石头就能叫官兵投降?闻所未闻!

对这件事白绕也有过耳闻,见李晓霎有其事的样子,不禁将信将疑。

用了十天,赶制了六台用人力拉拽的投石机,石料也准备了数百块,火力齐备。李晓命令先打坞堡,把外围扫清了再对县城发起总攻。

坞堡是地主豪强用来防备山贼流寇的防御工事,平时黄巾军打这样的地主武装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原因无它,地主给自己的私人武装装备的比普通官兵都好,硬弓强弩,钢刀箭矢,一样不缺,所以不是大股的黄巾,一般都不会去碰这样的刺猬。

但这次扬威军给所有人展示了一下什么叫势不可当。先是集合了三千****手对坞堡城头进行连续不间断的覆盖『­射­』击,把城头上的庄丁压的抬不起头来的时候,投石机大摇大摆的推入战场两百步内,开始了声若霹雳的天降块石运动。不管多坚固的坞堡,在这样的雷霆万击之下都是螳臂当车,只有土崩瓦解的份。

白绕和他的一万兵看的眼都直了,这叫打的什么仗,明明就是大人欺负小孩嘛!别说那投石机人力难以抗拒,就是那仿佛『­射­』不完的弓箭也叫人眼馋不已,这那是『­射­』箭,分明就是在扔钱,黄巾军什么时候这么富裕过?看看人家扬威军那身统一的军装,吃的满脸红光的脸蛋,再看看自己的破衫烂缕,瘦的只剩骨架子的身体,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呐!

扫清外围,两支部队开始分配战利品,按照在阳邑事先签订的协议,缴获的战利品只有参战部队才有资格按功劳分配,具体分配数额由统计营计算,参战的部队越多,统计营的作用就越重要,现在就两支部队联合作战,自然一切好商量。李晓开出自己的条件,补充损失的****箭矢,部份粮食,另外战马全部要走,剩下的物资归白绕,俘虏人员则按约定的政策办,攻下沁县后也是这个规矩。白绕看了扬威军的战斗力,自知远远不及,这样分是占了大便宜,自无不允之理,反正自己也没骑兵部队,沁县地方不大,一个穷地方,这次战役估计总共也就能缴获个一百多匹战马,自己拿了用处也不大。

其实当时天下的财富都集中在门阀豪强的手里,别看郡县官府一个个看上去似乎都是穷巴巴的,上交的赋税也没有多少,但是在豪强的庄园里却储存着巨大的财富。曹『­操­』起兵就是陈留卫氏赞助的钱粮,刘备亦然,不过赞助商更寒酸点,只有五十匹马,五百兵勇,像袁绍这样的大门阀就不得了了,直接就成为一方诸侯,扬威军历次的缴获很大一部份就是来自地主豪强。并州地处边塞,民风强悍,盗匪也多,豪强结寨自保花的本钱很足,这次共打下三个坞堡,缴获的战马有五百多匹,让骑兵营的张绍、李睿喜不自胜,这下骑兵营可以扩充到近两千人了。当下马上派人去俘虏里挑选会骑马的庄丁,以最快的速度对这些人进行诉苦教育,补充进骑兵营,有马还得有兵才行。

一个人没死就得到了大批的物资,让部队既吃到了饱饭又换了装备,让白绕很不好意思,对李晓要求攻打沁县时自己的部队一定要上。李晓当然不会浪费人家的一番好意,让白绕的一万人攻打东城,自己的部队攻打北城和西城,留下南城不打,围三阙一,意在削弱官兵的抵抗意志,是兵家攻城的惯技,骑兵营则埋伏在南城外二十里处,准备伏击出逃之敌。

白绕问李晓要去了两台投石机加强火力,准备回去拼老命下血本说什么也要抢在扬威军之前攻上城头,否则这一战自己从头到尾都成了看客,忒没面子了,日后给人背后指点起来未免脸面无光。

沁县守军不过一千余人,加上强征门阀的家丁不过四、五千人,已经达到沁县动员兵力的极限了,然而这点人四个门分一分看着就不多了。看到城下密密麻麻的身影,众寡实在悬殊,还未正式开打官兵的胆就寒了。

虽然强攻也能打下沁县来,但伤亡就很难掌握,攻城战的伤亡通常都会达到一比三或者一比五,扬威军本钱不厚,这样的硬仗李晓的原则一向是能避免就尽量避免。他把抓获坞堡里的豪强及其家人押到城下,派出大嗓门的士兵向城头喊话,宣布扬威军的条件,投降不杀,不愿意投降的可带财物自行离去,扬威军保证他们的安全,绝不为难。经过审讯,李晓了解到这些豪强门下的很多亲人都在沁县里任职,县兵其实就是他们的子弟兵,故此就想出这么一个心理战,就算里面的人不肯投降,但看到自己的亲人在扬威军的手里,抵抗起来势必就不肯卖力了。

士兵喊完,又用刀『逼』着这些俘虏喊,城头上顿时哭爹喊娘,『乱』成一片,地方守备部队都是招募的当地人,谁不是沾亲带故的?门阀豪强一大家族的人生根繁衍,在地方上势力尤其庞大,族权的威严要远远的超过其他一切权力,甚至包括皇权,家族的利益凌驾于所有利益之上,这是中国自古以来的传统,族长的话比官府的话管用多了。

官兵们士气本来就不高,再这么一闹,一落到底。县令大惊失『­色­』,他不是本地人,是袁绍派下来的官,一心效忠袁绍,惊惶之下命令『­射­』杀城下的俘虏。县尉不­干­了,他的家人就在城下,还是排在前头,这要死首先就死自己的父母。当下突然拔刀斩下县令的头颅,然后开城门投降,扬威军兵不血刃占领沁县。

这一突然变故让正准备发力的白绕一拳砸了个空,满不是滋味,虽然能不死人就取得胜利当然好,但不结结实实的打上一仗表现一下自己的勇猛,友军怎么知道自己也不是吃­干­饭的?

事后李晓也不失言,愿意走的允许带上部份财产离开,愿意留下的欢迎,同样也发还部份财产,但土地全部没收,分发给平民。李晓对这些人说,扬威军治下允许做生意,而且还给予鼓励措施,税收合理,没有歧视,但就是不允许私人拥有大量的土地。其实李晓知道,在后世高度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里,土地集中是一种必然,反而能提高产量、质量,促进农业向着高科技发展,但前提是工业化的社会需要大量的工人,在现阶段,中国就是一个纯粹的农业国,还是平均地权比较实际一点。

很多豪强选择离开,那个县尉整个家族倒是都留了下来,杀人献城,他们把袁绍往死里得罪了,无路可去,现在在他们心里,只巴不得袁绍立刻倒台。

涅县、沁县相继失陷,让两眼一抹黑的袁谭终于『摸』清了黄巾的主力到底在哪里。之后没多久又传来襄垣被重兵围困的消息,攻城战打正急,求援信报一天一封,由此,袁谭看着地图,几乎可以肯定,上党郡其他地方的匪情全是在扰人耳目,黑山军的主力就在北方,正在沿路南下,一个县一个县的攻过来,余毒的计划就是先攻打弱敌,最后再集中兵力攻取上党、壶关等要地。毕竟以余毒的实力,如果一开始就攻打上党,屯兵坚城之下,是一件很危险的事,万一打不下来,各地援兵一至,就有被包围的危险。

袁谭对战局的看法总算和部属取得了一致,但接下来他的想法就让人哭笑不得了。他计算着襄垣到上党的距离,丢掉襄垣还有黎城、屯留、长子、潞城……让余毒去打,等余毒把这些城池一一打下来,估计自己的援兵也到了,等援兵到了之后,再去把丢失的地盘抢夺回来也不迟,至于现在,还是保存实力的好。

诸将都知这是袁谭怕死,不敢出兵,都无奈的退下。拥有四万­精­兵还采取如此消极的战法,任由敌军个个击破,这个袁大公子真是没救了。

襄垣前后抵挡了二十多天,在扬威军及白绕、王当三部合击之下,在承受了几天连续不断的投石机猛砸后,由夯土垒成的城墙终于坍塌,城遂破,县令、县尉尽皆战死。

三部修整了几天之后,继续南下,与监视屯留的黑山军一部汇合,合围屯留。

屯留、长子、上党三处地方互为犄角,屯留再失,上党就等于断了一条胳膊,把胸膛直接『­祼­』『露』在敌人的刀锋之下。袁部的诸将再也坐不住了,一起劝谏袁谭出兵解屯留之围。袁谭不肯,说谁知道这是不是敌军的围城打援之计,万一半路中计,那还拿什么来保上党?

也不能说袁谭一点道理都没有,但这么怕死,还打什么仗?再说,屯留、长子、上党三地这么近的距离,就算中计,救援到的也快,长子、上党同时出兵,以目前黄巾军的实力,又要围城,又要打援,怎么吃的下去?黄巾军要这么能打,这天下早就是他们的了。

袁谭不听,摔袖而去。

第六十章

第六十章

屯留、长子、壶关、上党一线是袁军守备的重点,袁军大概有两万五千人的主力集中在这里,而扬威军、黑山军则集中了七万人,黑山军的­精­锐大多集结到了此处,李晓本来打算在这一线大做文章,采取围城打援的战法吸引官兵的主力出城,然后在野外予以歼灭,但袁谭抱定老虎ρi股不挪窝的做法让李晓的打援计划落空。

袁谭见死不救,李晓和余毒碰面之后,商议决定,除留一部主力监视长子、上党方向,剩余主力全力攻城,官兵既然不敢出战,那就分而歼之,先取屯留,再下长子。攻下这两城,上党独木难支,留给袁谭的就只有两条路,或者坐困上党等待救援,或者退守壶关准备东逃,不管他怎么选择,这次黄巾军发起的上党战役其驱逐袁军、控制上党郡的目的已基本达到。

屯留驻有袁军六千,且是袁军的主力野战部队,不是地方兵,战斗意志坚决,因此屯留很不好打,预计会付出很大的代价。李晓、余毒集中了五万人打屯留,屯留北面临水,摆不下战场,因此北城方向放弃,扬威军独攻南城,黑山军攻打西城,东城只留少量兵力监视,城外设伏骑兵等待突围逃窜的败兵。

扬威军把制作投石机的方法传授给黑山军,全军一起动手,花了几天时间赶制出数十台投石机,然后集中了火力猛砸城头。黄巾叛军飞石破城的消息由于襄垣败退回来的袁军四下宣传,屯留袁军已有了心理准备,因此这次投石机抛『­射­』虽然达到了震撼效果,却没有令得守城袁军防线崩溃,袁军只留下少数人躲在箭堞之后观察,大部份兵力都转移到了城下,随时等待出击。

在周围敌军虎视眈眈,军情随时都有可能变化的情况下,以最快的速度攻下屯留是扬威军和黑山军的唯一选择,否则坚城之下,援军忽至,再去转移战场上的兵力就比较困难了。投石机整整砸了一天,黄昏之际,城墙已砸出多处豁口,为了不给袁军修补的机会,李晓命令扬威军立即发动进攻。扬威军在李晓刻意的训练下,极擅长夜战,在古代交战还是夜晚收兵的情况下,扬威军作战已不分白天黑夜了。

就在袁军以为今天到此为止的时候,山崩海啸的喊杀声蓦地响起,城下的黑军装部队出人意料的发起了进攻。护城河的水源早被切断了,扬威军趁着守城袁军还未登上城头,快速奔至河边,把背上扛的草袋投入壕沟之中,数千人一起动手,瞬间就把城外的第一道防线给破了。扛着长梯的突击部队踏着草袋越过护城河,把梯子往城墙上一靠,开始登城,几个砸开的豁口更是成了主要突击点,士兵们顺着坍塌下来的碎石土块往上爬。后续的****手进抵城下,在盾牌手后列成阵势,对城头进行覆盖『­射­』击。

袁军顶着箭雨在城头与扬威军鏖战,滚木、热油等守城利器拼命往下扔,不断的有长梯被推倒,穿着黑『­色­』军服的人从七、八丈的高处跌落下来,被砸开的豁口也被袁军用尸体和紧急搬上来的擂石堵住,勉强垒成一道防线。但袁军的损失也很惨重,扬威军的****阵威力太大了,己方虽占地利,但亦被压制的抬不起头来,缺少****的掩护,以至于始终处于被动挨打的地位,稍一『露』头就遭到了『­射­』杀,光在豁口处就有数百名袁军被『­射­』死,全部用来填埋窟窿,战斗异常惨烈。

听闻扬威军趁夜进攻,本来想撤下部队的余毒拉不下面子,也命令手下开始进攻,不管了,死活也不能让人家再比下去。本来以黑山军的赫赫威名,在这次战役中却只能做配角,就让余毒很不是滋味,但知道自己的部队战斗力不如扬威军,人家这也是好意,所以在作战计划里他对黑山军负责扯动袁军注意力,配合扬威军主攻的意见没有反对。只是这次攻击是扬威军和黑山军分头负责一片,等于是自己和李晓面对面的比较,用的也是黑山军最­精­锐的部队,比别的不行倒也算了,如果比拼命、比士气也让人家比了下去,那以后再见了扬威军还好意思抬头吗?再说,缴获的分配也和功劳联系,等人家破城了自己就什么也捞不着了。

夜『­色­』降临了,天空被黑幕掩盖,但为了调度方便,战场上到处是点燃的火堆,照的城上城下一片通明,两军都忘我的投入厮杀,士兵的眼睛里除了鲜血和敌人,别的什么都不存在了。

城头上下尸山血海,攻城部队就踩着尸体往上爬,闻鼓而进,闻金而退,在没有接到撤退命令的时候,士兵的唯一选择就是前进,或者杀死敌人取得胜利,或者把自己也变成脚下尸体当中的一具。

南城的城外没有照明,黑乎乎什么也看不清楚,扬威军习惯夜战,没有照明的习惯,而且这样便于掩藏自己的意图。一队队的随军民兵此时变成了担架队,负责到城下抢回自己的伤员,在如今这个年代,没有比扬威军更重视自己伤员的军队,这样做大大提高了部队士气,士兵们不用担心受伤后被部队抛弃。

攻城战伤亡巨大,一副副的简易担架从身旁经过,李晓没有动心,他冷酷的看着城头上的争夺,爬上去又被打下来,再突破,又被官兵的后续兵力赶下去,周而复始,城头上成了两支部队的血­肉­磨坊。李晓看了许久,问身边的郭嘉:“东城的兵力调动了没有?”

郭嘉的心神全被城头的战场吸引了,虽然在扬威军中已呆了一年,但扬威军的战斗力今天他还是第一次亲眼目睹,前面的战斗都打的太轻松了,这一次才是真正的考验,一支部队能不能打,就看在攻城战里的表现,攻城战是最难打的战役,如果这一次考验能顺利通过,那扬威军才可以被称得上是真正的­精­锐。听到李晓问话,他下意识的回答道:“有调动迹象,但主力仍在。”

李晓叫过一团团长吕范,指着城西面一角,道:“敌军的注意力都被那几个豁口吸引了,你带一支部队从那里偷偷的『摸』上去,动作要快要猛,要组织好打开突破口后后续部队的跟进。”

吕范领命而去,调了一个营,亲自带队冲锋。

城下的黑暗很好的掩饰了进攻的队形,直到第一个士兵爬上城头才被袁军发现。

“蚁贼从这里上来了!”城头上竖着火把,一个袁军士兵把眼光从打的最激烈的豁口处收了回来,无意间忽然看到一个人头冒了出来,惊恐的大喊,趁黑衣军士立足未稳,冲上去挺枪猛戳。

第一个扬威军士兵被枪挑下城头,第二个士兵身体粗壮,他嘴里咬着铁戟,伸手抓住枪头,一用力,把人带枪都甩出城外。一声凄厉的惨叫在夜空中响起,只是在如火如荼的战场,显得是那么微不足道。那个扬威军士兵趁着敌军还没赶到的间隙跳上城头,从嘴里取下铁戟,双手各擎一支,虎吼一声,扑向十余个冲上来的袁军。此人武艺出众,力大无穷,转瞬间就把十余个人放目之内重瞳一转,就向着长眉真人锿军士兵顺利的登上城头。

“好,上去了!”远处的李晓兴奋的大叫,指着第一个冲上去的士兵,吩咐下去:“去查一查那个士兵叫什么名字,报上来,我要重重的嘉奖他!”

一个参谋飞奔而去,不一会儿调查结果就有了,那个士兵叫典韦,刚刚从军校的速成班里毕业,现在一团一营一连担任见习排长。

李晓心里紧了一下,这么一员大将,好在没有莫名其妙的死在城下,否则也太委屈他的历史英名了。当下对身边参谋道:“记录,打完这一仗,看一团有没有空缺,一团没有就其他团,把典韦提为连长,由军部亲自下文。”参谋点头应命,暗自羡慕典韦,让大将军记得了他的名字,以后飞黄腾达必不在话下。

“一将功成万骨枯,希望典韦能在这场波澜壮阔的农民起义中大放异彩,而不是像原历史中那样短命,而且也死的那样不值得。”李晓暗叹。

以典韦为箭头的登城部队压的袁军节节后退,关键之时,又一股袁军增援部队冲上了城头,但这一股援军里参杂了很多杂『­色­』衣服的百姓,袁军的兵力已经用尽了。

靠着新的增援力量,战线在城头上反复拉锯,典韦就是再勇猛,也只能在混战中占点便宜,一旦战场上形成阵列之势,个人的武勇就不起作用了,特别勇敢突出敢脱离队伍的人反而特别死的快。典韦原来也挺爱单打独斗,打起架来不要命,但在扬威军的军校里学习了半年,见识了阵列的威力之后,这个习惯也慢慢的改了过来,和部属结成阵势,稳扎稳打。

后续部队源源不断的从打开的突破口涌上城头,战斗的形势慢慢在向扬威军的有利方向发展。这时一个斥候骑马飞报李晓,东城的守备部队开始在向南城运动,城头上的兵空了。

“袁军的主将还真沉的住气,这个时候才肯调兵。”李晓对郭嘉调侃了一句,扭头对行军参谋下令:“命三团火速赶往东城,趁敌人兵力空虚之际发起攻击,一个时辰之内没有破城,叫司马青提头来见。另外,叫骑兵营别埋伏了,敌人看样子是不会逃了,让他们从三团打开的突破口冲进去,尽快粉碎敌人的抵抗。”城内的袁军全部集中到了西、南两面,城东方向上李晓判断最多只剩下强拉来的青壮配合一点袁军看守,司马青一个团近五千人,如果连这样的机会都抓不住,那真可以做为怠战的典型斩首示众了。

东城方向的袁军在向城南跑,而城南方向扬威军一个团则借着黑夜掩护在迅速向城东方向移动,双方一个城内一个城外,相对而过。

兵法是死的,人是活的,围三阙一的战法也不是一成不变的,扬威军主力两万余人全部集中在一个方向上正面显得过于狭窄,同时攻打两面兵力又不足,因此李晓早就有打算,先用城西、城南方向上的猛攻来调动城内守军的防守力量,然后视情况变化再调整兵力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当然,如果敌人不知变通,死守城东一线就是不动,李晓也只有把兵力全部投入到一个方向依靠强攻来夺取胜利了。

司马青的三团动作勇猛迅速,就在东城的袁军赶到南城,堪堪把形势稳定下来的时候,东城被扬威军攻破了,两千铁骑呼啸着从打开的城门快速突入,袁军一触即溃。

城破的消息如风一般传遍战场,攻城部队士气大振,喊着“城坡了!”的口号往前猛冲,袁军步步后退,最后终于崩溃,各路攻城部队打开城门,一拥而入。袁军将领见事不可为,乘船从北城方向逃窜,被埋伏在河岸的黄巾军用投石机砸入水中,当时生死不知,尸体直到两天后才在下游被发现。

六千袁军主力镇守的城池重镇一夜既破,战报传来,震动上党,袁军诸将无不惊惧,不解黄巾军的战斗力什么时候竟有这般强大。六千主力加城内的地方守备力量如县丁、衙役之类的就有近七千人,再加门阀豪强的私兵和百姓青壮,屯留可调度的总兵力应该在一万二、三千之间,就算黄巾军人数多,但上万的兵力防守它五、六天应该不在话下吧,怎么一个晚上就被攻破了?

诸将惊惶,袁谭却是暗自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训斥诸将,说还好没有出兵去解救屯留,否则肯定中计,凭叛军展现出来的凶悍的战斗力,现在谁还敢说能在中伏的时候还能全身而退?诸将唯唯称是。

就在上党惊栗栗自危的时候,消息传来,河内张扬率军四万北上增援,沿路黄巾叛军不敢应战,北上逃窜,张扬率部一路驱逐,晋城之围已解。这是近两个月来听到的唯一利好消息了,上党城内上下均缓了一口气。

第六十一章

第六十一章

张扬大军一路连战连捷,陆续击溃两路黄巾匪部,先解晋城之围,再解长平之围,黄巾残部望风逃窜。张扬得意洋洋,一边派人把捷报飞传袁绍邀功,一边命令部下加快脚步追歼残匪,黑山军一向把河内『­骚­』扰的不轻,双方结怨甚深,这次好不容易赶狗入了穷巷,鱼游浅滩,务必要抓住这个机会斩草除根。

追击部队的前锋是斥候,张扬的斥候屯仗着胯下骏马,轻轻松松的就追上了黄巾军的尾部,他们也不靠近,像狩猎一样,离的远远的张弓劲『­射­』,箭风呼啸,一些掩藏不及中箭未死的黄巾士兵扑地惨叫。

手下的惨呼激怒了藏身在岩石后的苦蝤,他呸了一声,怒骂道:“从晋城逃到长平,到了长平还要往北逃,这逃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人家骑马,我们步行,这怎么跑的赢?一仗没打就这么死了好几百人,早知道还不如跟张扬拼了呢,反正都是死,至少还赚几个。”

苦蝤是黑山军大将,奉余毒之命监视攻击晋城之敌,张扬大军一到,他便按计划北撤,实际上一场硬仗也没打,张扬的捷报水份不少。撤到长平与黑山军另一部邓宠汇合后,加起来已有两万余人,但还是不打,继续引着张扬往北而去。在开战前余毒给他们的任务是,视上党一线主战场的情况吸引或阻击河内有可能开到的援军,现在上党一线打的很顺利,所以他们的任务不是硬拼张扬,而是把张扬往伏击圈里引,余毒、李晓已决定先打援敌,打掉张扬的四万大军,上党一役便已基本结束,剩下长子、上党、壶关几个孤立之敌不成气候,袁谭此人更是连出城一战的勇气都没有。

苦蝤脾气暴躁,『­性­』子鲁莽,邓宠领兵出征之前就得余毒的吩咐要看好此人,免得因为他个人的原因而坏了整个战役计划,命邓宠在与苦蝤部汇合后就寸步不离的跟在他身旁。邓宠与苦蝤相处时间久,其实二人关系很好,知苦蝤『­性­』格虽然冲动,却不是不讲道理、不识大体的人,见苦蝤抱怨,他安慰道:“小不忍则『乱』大谋,余帅已经帮张扬把葬身之地选好了,这笔帐我们迟早连本带利讨回来。”

苦蝤心痛部下伤亡,紧握刀柄的手因为用力过渡因而青筋绽『露』,哼了一声,道:“余帅好大的胃口,吃掉张扬,我们有这个实力吗?”他嘴巴张了又张,终还是硬生生把后面“异想天开”四个字吞了回去。

邓宠苦笑了一声,道:“计划是扬威军拟定的,八万人打四万,兵力对比二对一,其中扬威军两万人,六万是我们黑山军,看来扬威大将军很看得起我们黑山军的战斗力。”黄巾军和官兵正面相抗一般要保证四、五倍的兵力,这还是仅维持个平手,现在要以两倍的兵力企图一口吃掉四万官兵大军,黄巾军还从来没打过力量这么悬殊的仗,别说苦蝤,只要是没喝醉还保持情形的人就不抱多大的希望。

“人家扬威军能打,两万打两万兵力相等的仗都打赢了,底气足,当然把计划这么做,但是我们自己还不知道自己吗?我看余帅是怕被人家比下去,脸上挂不住,这才会硬着头皮同意这个计划。”邓宠推测,继而叹道:“这要是在战场上把仗给打难看了,丢脸还不是迟早的事?”

“真要是­干­起来,谁敢畏缩不前,老子砍了他!”苦蝤发着狠,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恍然道:“不是说北边的仗打的很顺吗?说不定是缴获了不少,所以余帅的底气才会这么足。”

黄巾军战斗力差的原因很多,其中训练少、装备差、吃不饱体力弱是三大主因,如果把手里的兵器换上好的,再吃两顿饱饭,说不定战斗力就上去了,邓宠点头,有这种可能。前一段攻势,连下涅县、沁县、襄垣、屯留等重镇,特别是屯留,驻扎着六千袁军主力,这就代表着能缴获大批的武器辎重,如果扬威军肯在缴获里让出一部份来,那么参加攻城的部队基本上都能换装,如此一来,这一部份的黑山军战斗力就不可估量了。

“四万大军啊!这一仗如果真能吃下来,那么我们黑山军全军包括张帅的部队都可以换装了。”苦蝤把事情往好的方面一想,情不自禁的就兴奋起来,狠狠往岩石上拍了一掌。

实际上苦蝤猜测的不错,李晓不是一个吃独食的人,他只要了战马,剩余的物资基本上都给了黑山军,扬威军暂时还不能大规模的扩充部队,那么先把友军的战斗力提升起来才是当务之急,否则就凭自己的两万人,难以独立支撑整个战局。六千袁军的主力,其后勤物资的庞大难以计数,余毒对李晓的大方无私十分感激,很配合的下令部下把搜缴的战马全部让给扬威军,不得藏私。

屯留驻扎的袁军基本上是步兵,战马不多,才一百多匹,但是从大户人家里倒是收缴了不少,总共五百多匹,李晓全部给了骑兵营,骑兵营达到两千五百余骑,都可以建两个营了。李晓顺应“民意”,把骑兵营提升为骑兵团,张绍为团长,李睿为政委,下辖两个营,算是一个小团,但职位已与其他三个步兵团长看齐,把张绍、李睿高兴的不行。

就在两军主力南下,合围长子之时,斥候传来消息,张扬终于来了,前锋已进入并州,直指晋城。在扬威军参谋部制定上党战役计划时就已经把河内援军考虑进去了,情况没有出乎意料,出乎意料的是袁谭消极避战,使得上党一战打的异常轻松,事前很多假设都用不上,白伤的脑筋。余毒当即给晋城的苦蝤下令,吸引张扬北上进入预设的伏击圈,全军南下,先打援敌,只留了一万人伪装成主力,造成黄巾主力仍在上党一线的假象。

长平一带地势险要,战国时著名的长平之战便是在这里打响,但张扬走在这样险要著名的地形里肯定是小心翼翼,因此李晓把埋伏阵地选在了长平和长子之间的羊头山,一来可以以逸待劳,二来即使张扬发现中伏想突围也没地方逃,长平、长子两头都够不着,上百里的路一逃部队就散了。

接到命令的黄巾主力火速南下羊头山构筑阵地,足够摆下十余万人大战的战场前后绵亘达十余里,张扬军行进的序列是前锋三千,中军三万,后军七千,含辎重营,中军和后军之间间隔三里左右,前锋与中军间隔五里,照这样的长度,估计前锋走出羊头山谷了,后军都还没进山。李晓看过地形之后跟余毒商议,让过张扬军的前锋,苦蝤、邓宠部两万人负责回头吃掉这三千人,中军三万由黑山军和扬威军主力共约六万人负责,黑山军负责前段,扬威军负责后段,后军则交给扬威军的骑兵团,不论哪一方取得了胜利,立刻转移兵力支援友军。余毒没有异议,也习惯听从扬威军的计划了,这是建立在一连串的胜利之上的信任,听人家的总是能打胜仗,那有什么理由耍自己的个『­性­』?

这边紧张的在山头埋设阵地,那边苦蝤、邓宠还在绞尽脑汁的和张扬的斥候战斗,余毒转扬威军的军令上写的是既不能打的太狠,也不能跑的太快,不能让张扬起疑,要让他们放心大胆的通过羊头山。苦蝤、邓宠对这个命令哭笑不得,这个命令不是明摆着让自己光挨打不还手,还要做出一副狼狈的样子,好让张扬撵着自己的ρi股通过羊头山吗?

邓宠看到命令最后,自我解嘲,道:“不错,还留了三千人给我们,不然这一仗下来尽吃亏了。”根据新的军纪,缴获的分配全看战功,这一仗邓宠不管怎么看也不觉得自己的部队功劳有多大,打败仗诱敌谁不会,黄巾军平时早习惯吃败仗了,不用装也演的像,不然就凭这八、九十个骑兵斥候就敢撵着两万人的ρi股追?实在是双方都习惯这样的战斗模式了。

一路追追停停,停停打打,打打之后再一个跑一个追,不知不觉间黄巾败兵和追兵斥候就通过了羊头山,由于追的兴奋以及心理上的惯『­性­』驱使,追兵斥候谁也没有仔细检查两侧山头有没有伏兵。斥候没有报警,这就说明一切安全,跟在斥候后面的张扬军先锋马不停蹄的快速穿『Сhā』而过。

经过山谷时,苦蝤往两侧山顶不住探头探脑,没看出什么不同之处来,不禁疑神疑鬼的道:“这里埋伏了六万人?我怎么就看不出来?”

“你要是能看出来那还叫什么埋伏?”邓宠打趣,让苦蝤快走,不要总看,小心身旁的战士生疑。

伏兵都藏在山背后的山凹草丛密林里,头上也顶着草冠,这是李晓传授的经验,即使站在山顶上往下看也看不出什么破绽,除非是面对面的接近,为了防止敌人斥候过于小心的侦察,李晓做的很谨慎,把一切的可能都考虑到了,要知道打伏击是做为一个特种侦察兵最为擅长的战术,李晓更是其中的高手。

敌人的先锋过去,潜伏在各个山头上的扬威军斥候没有动,等张扬的大军进入山谷,并开进了一多半后,斥候发出信号,大军呼的从山凹中现身,人人衔枚,开始从背面登上山坡,山坡上容易滚落的石头早被清理­干­净了,就怕出什么意外。

山谷中行进的张扬军懵然不觉,继续轰隆隆的向里开进。

远处的扬威军骑兵团看到山顶上发来的信号后,牵着马从前进阵地里出发,慢慢前行,他们在等第二次信号,敌中军全部进入埋伏圈的信号,那时就可以上马冲锋了。

高处望去,山谷里敌军的队伍就像一条看不到边的蟒蛇,缓缓的向前挪动。扬威军的士兵盯着敌人的身影,很是沉着,不动声『­色­』,这是长期以来的胜利带给他们的自信,相比之下黑山军的士兵就紧张多了,这么大的阵仗他们还从来没有打过,一仗吃掉四万敌军,何曾敢想?死死攥着新发的武器,他们的呼吸异常急促,隔着老远就能听到,幸好敌军还有一面山坡的距离,不然还没打开就暴『露』了。

身后的各级军官再次低声提醒手下的士卒:“记得冲起来要猛,要快,不能给敌军结阵的机会。只要冲进去和敌军混战到一块,这一仗我们就赢定了。”

六万人打三万人,怎么打?李晓的战术就是混战,以人多取胜,不给敌人列阵的机会,而且在行军的状态下,这样的地势,估计张扬也没有结阵的时间和空间。

没有半点压迫感的敌军不紧不慢的走了半天后,山尾的信号终于传来,一个传一个,传到李晓这里就是“敌中军已全部进入山谷”。

“可以出击了。”两军接合部的李晓对余毒道。

余毒激动的挥手下令:“立刻出击!”

“呜呜”的牛角在山谷间回『荡』,这是全体出击的信号,山头上的****手立刻起身,把手中的****对准了山下的敌军,开始『­射­』击。无数身影从地上一跃而起,形成一道势不可挡的浪『潮』,呐喊着从山顶上一泻而下,羊头山大战正式开始。

第六十二章

第六十二章

进攻的号角响起——

张绍­精­神一振,高举兵刃,下令:“上马!”

两千多人一个动作,飞身上马,轻磕马腹,战骑开始慢跑,然后逐渐加速,漫天的烟尘顿时高高扬起……

进攻的号角响起——

苦蝤“啊”的一声怪叫:“不跑了,不跑了,擂鼓列队!结阵,准备应战!”

军令如山,震天的鼓声中,刚才还跑的漫不经心的黄巾士兵惊异的停下脚步,在各级军官的催促下回身整队。

远远辍在后面的官兵斥候莫名其妙,勒住了马查看动静,不敢再随意靠近,这可是大股的黄巾,人家一心逃跑的时候不妨仗着马快捡点便宜,真要是拼命,自己这点人还不够人家一口吃的。斥候兵分两路,一路留下继续监视,一路调转马头回去报信。

苦蝤、邓宠刚刚火急火燎、连喝带骂的刚把部队摆开,前面旌旗招展,张扬的前锋部队已经开了上来,大纛之上上书一个“扬”字。一员将领穿着明亮的盔甲,手执长矛,催着青鬃马来到阵前,戟指喝道:“我乃河内张扬太守座下大将杨丑是也,你们这些逆匪哪个有胆子敢上前与我一战?”

苦蝤看着对面官兵手亮晃晃的兵刃只流口水,扭头对邓宠道:“我上去缠住他,你看准时机指挥部队冲锋,他『­奶­』『­奶­』的,谷里面打的热闹,我们也去『Сhā』一脚。”

邓宠暗笑,自己这位兄弟看似粗疏,其实狡猾的很,官兵最厉害之处就是训练有素,指挥有方,这个先锋战将居然自恃勇武上来斗将,那正可将计就计,只要把这厮死死缠住,不能对部队发施号令,官兵失去指挥,战斗力就去了一半。

苦蝤擎一根铁棍,大吼一声冲到阵前,傲然道:“什么杨丑杨美的,没听说过。老子苦蝤,你听说过没有?”

苦蝤在黑山军里算一号人物,杨丑是听说过的,但人家都没有听说过自己,这么不给面子,自己岂能自灭威风,长他人志气?当下把脸一扬,不屑的道:“没听说过。”

“那今天就叫你记住!”苦蝤铁棍一举,搂头便砸。

杨丑骑着马,苦蝤步行,二人高矮差了老大一截,这一棍砸不到人,却直奔马头而去。杨丑横枪一架,“铛”的一声巨响,这一枪非但没架住,反而把枪给磕飞了。

杨丑满手是血,暗叫不好,拨马便走。但马从静止到扬蹄跑开,可不是眨眼就能完成的,苦蝤横扫一棍,砸断了青鬃马的一条后腿,青鬃马悲嘶倒地,把杨丑压在身下。

“就这点微末功夫,居然也敢出来斗将,还真是不知死活!”还准备苦战一番的苦蝤意外之余哈哈大笑,上前一棍砸碎了杨丑的脑袋。

主将战死,而且还是死的这么窝囊,官兵阵营里一阵惊惶无措。

“冲啊!”

官兵军心不稳,邓宠适时的挥剑高喊,指挥部队分成左右两翼向官兵压去,进攻的鼓声隆隆的响起。

黄巾军武器虽然不怎么样,但人数好歹也有两万人,俗语有云,人到一万,无边无沿,人过两万,在战场上是什么场景?面对汹涌的人『潮』,官兵的脸上呈现出恐惧,阵脚在松动。

“顶住!顶住!兄弟们,大队人马就在我们身后,太守率中军马上就要支援上来了!”一个副将声嘶力竭的弹压着部队,他的话也有效的安抚了军心,想到大军就在后头不远处,官兵们稳住了神,开始听从号令列阵抵抗。

远程压制武器——****首先展示它的威力了,一蓬蓬的弓箭像乌云一样向冲来的人群飞去,缺少盾牌掩护的黄巾士兵成排的倒下,后续的士兵踏过同伴的尸体,继续前进。面对这样的死亡,黄巾士兵的脸上都很漠然,没有弓箭反击,没有坚固的盾牌,这种死亡冲锋已经不知道经历多少回了,习惯了,只有冲过这两百余步的距离,才能获得面对敌人近身­肉­搏的机会。

谷外的战斗黄巾军在接受官兵弓箭的洗礼,谷内的战斗情形却恰好相反,官兵头上铺天盖地而来的是黄巾军『­射­』来的箭支,余毒、李晓把缴获来的****几乎全用到了这里,居高临下之势『­射­』的官兵根本还不了手。

行军的队列拉的有七、八里长,袭击来的猛烈而突然,官兵们还没回过神,两面山坡上的黄巾士兵已在高度兴奋中冲下山来,和官兵搅在了一块。到处都在厮杀,到处都是扎着黄头巾和穿着黑军装的身影,两军已经彻底混在了一起,哪怕是再训练有素的军队,这个时候也只有靠本能战斗,谁想集合超过一两百人的队伍都是一件困难的事。

山顶上黄巾军的****手一部份压到半山坡,对敌军实施­精­确『­射­』击,支援友军战斗,一部份则放下****,拿起刀枪加入冲锋的部队,两军交错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个时候****的作用已经不大,不是『­射­』箭手很容易伤到自己人。

官兵在努力的收缩阵形,但是在扬威军的攻击方向,这样的动作收效不大,打战地战扬威军有打阵地战的战术,打混战则有打混战的专门战术,就是李晓从后世带来的组队拼刺战术。解放军的****厉害,但不得不说,这是跟日本鬼子拼了八年才拼出来的,很多技战术都是学自敌人,再引为己用,而日本鬼子拼刺不是讲究单打独斗,而是三、四个人组成一个小组,这样兼顾身后左右,相互协同,拼起来比『乱』打一气有效多了。李晓把这样的协同战术带入扬威军的训练,已经练了大半年,因此官兵一接触扬威军凶猛的战术动作,几乎是一触即溃,任何防御和抵抗都组织不起来。在极短的时间里倒下大片尸体后,黑『­色­』迅速淹没了半段山谷。

“投降不杀!投降不杀!”

在打掉官兵的自信后,扬威军一贯的口号才开始喊起来。一部官兵丧失了斗志,跪地投降,不肯投降的官兵自知抵挡不知这些穿黑军装的黄巾叛军,四散奔逃,但除了两头的有部份人逃了出去,中段逃向两面山坡的均被『­射­』死,正撞在箭口下。

数百官兵窜入了黑山军的战场,黑山军正与官兵杀的难分难解,这数百人的加入,竟然在一个局部形成人数优势,冲散了这一地段的黑山军,解救****余正混战的官兵。一个官兵军候大呼道:“列阵,列阵,随我去解救太守!”

说实话,在这个时代,真正有战斗力的军队不多,大部份军阀都是强抓的壮丁,发一身军装,塞一把武器,你就是一个兵了,打几仗下来没死,就变为老兵,一支部队打几年下来没垮,基本上就算是战斗力不错的­精­锐,像李晓这样重视部队素质建设的人实在罕有,这样靠拉壮丁拉来的军队,你能指望有多么顽强的斗志?很多军队都是胜时一往无前,争先恐后,败时则一溃千里,逃兵无数。张扬的部队战斗力实在一般,但此人很讲情义,待下宽厚,在这种危急的时刻,还有人肯为他卖命,足见他在军队中还是很得人心。

山道狭窄,哪有什么讲究的阵势可列,那个军官把长枪兵摆在前面几排,****手排在中间,勉强也算个阵,顶着头顶上因阵势醒目而招来的箭雨,呐一声喊,向前猛冲。

“轰”的一声巨响,山谷外苦蝤、邓宠率领的黄巾军在付出近两千人的代价后终于撞上了官兵的阵列,官兵的盾牌竖成一道墙,枪尖从墙的缝隙中穿出,不停的攒刺,把毫无防护力的黄巾****穿。又一层尸体倒在盾牌下,鲜血漫过了交战双方的足背。

苦蝤从人丛窜出中跃起,高声怒吼,一棍落下,将一个盾牌手砸翻在地,不等官兵补上空隙,又是一棍。连续几棍,硬是砸开一个口子,苦蝤迎着长枪,大步闯了进去,棍影之中,官兵纷纷退后。后面的黄巾军士兵顺着缺口一拥而入,缺口像被冲开的河堤,越来越大。

毕竟人数相差太大了,援兵又久候不至,短兵相接之后缺乏战斗意志的官兵立即就有崩溃的迹象。领兵的副将拼命呼喝打气,万军丛中苦蝤一眼看到了他,挥舞着铁棍就向此人冲去,沿路的官兵四散溃退,没有人抵的了苦蝤一棍。那副将大惊,杨丑被一棍就击败的印象给人太深刻了,他张弓搭箭向苦蝤『­射­』去。苦蝤一直在盯着他,一棍将箭支击落。

那副将连『­射­』数箭,不能伤苦蝤分毫,见二人之间已不足二十步,不由胆战心惊,抛了弓,策马便走。主将带头逃跑,士兵哪里还肯卖命,一起扭头奔逃,苦蝤率军急追。

这一仗最终打成了击溃战,总共歼灭一千两百余官兵,一千八百余官兵逃离战场,地上官兵抛弃的兵器被一抢而空。

邓宠抓住苦蝤,道:“快集合部队增援余帅,这股败兵肯定向原路跑回去了。”

苦蝤大声召集部下,集合跑散的部队,但黄巾军素来散漫,一旦跑散,一下子哪里集合的起来?苦蝤、邓宠急的直跺脚怒骂。

邓宠道:“不管那么多了,集合多少是多少,我们先把人带过去。”

河内太守张扬就躲在一匹死马的腹下,不敢抬头,他身上穿的锁子甲太招人了,只要『露』头肯定就会优先招到敌人****手的打击,亲卫们在他周围围了一圈,死战不退。

黄『­色­』的头巾越聚越多,亲卫屯被逐渐分割开来,战死的尸体一个接一个的在张扬面前倒下,防御圈岌岌可危。正危急间,一股衣甲鲜明的官兵突然从后面冲了过来,黄巾军促不及防,众寡之势顿时倒转,一阵拼杀倒下两百余具尸体后,余下的黄巾军不敌,一哄而散。

“太守!太守大人在何处?”带队解围的一个军候大声呼叫。

张扬战战兢兢的应声:“某在此处。”说着,从马腹下爬了出来。

那军候大喜,这个时候主将就是军队的主心骨,只要主将尚在,那军队的士气犹可鼓舞。他道:“太守,叛军马上就会反扑,事不宜迟,我们一鼓作气,从山谷北端杀出去。”南端是扬威军的伏击地域,刚刚才从地狱中逃出来,没有人愿意再去面对那令人恐怖的黑『­色­』。

张扬这时浑没了主意,也分不清东西南北,部下怎么说他便怎么做。看看周围带着求生渴望的部属,他鼓足勇气,拔剑出鞘,剑尖斜指北方,高呼:“将士们,置之死地而后生,随我来!”

不管主帅是不是真的身先士卒,只要肯做出战斗的姿态,对部下而言就是一种­精­神上的支撑,千余名官兵齐声呐喊,如一股洪流席卷而过,以决死之势向山谷北出口冲去。沿路处于分散状态的黄巾军均被击溃,越来越多的官兵从包围里被解救出来,壮大了这股奔逃的洪流。

在李晓劝说下,一改以往战时喜欢冲锋陷阵常态的余毒一直在山顶指挥战斗,他被战场上突如其来的变化激怒了,亲帅亲卫和预备队『Сhā』到山下,挡住了这股洪流。余毒和他的亲卫均是百战余生的悍卒,虽然没经过什么正式的训练,但论及拼命,没有人比他们更在行。

余毒狂奔下山,斜刺里冲入人群,大刀疯狂的飞舞,脚下顷刻间全是尸体,浑身的鲜血已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浑身血淋淋的余毒就如同一个狂怒的杀神,杀的官兵争相辟易。

黑山军主帅的杀气感染了身边的每一个人,他们张大了嘴巴,把肺里所有的空气和这一辈子所受的屈辱都从嗓子眼中排泄出来,喊着自己都听不清的声调,用自己的胸膛和峥嵘的脸孔去迎接迎面而来的兵刃,用自己的刀去为自己的尊严逃回公道。没有战术,没有章法,就是以命博命,把敌人的命留下,为死在这些朝廷走狗手里的亲人报仇。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余毒执刀,仰天长啸。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每一个黑山军战士都在呼号这一句神圣的口号,那是他们为之奋斗的目标和理想。

为了这个梦中的理想,战斗!

战斗!

第六十三章

第六十三章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口号在山谷中一遍遍的回『荡』,声浪直冲云霄。

官兵在呼声中惊恐不安,手足无措。

黑山军在呼声中热血沸腾,忘记了疲惫,英勇向前。

激起了斗志的黑山军迸发出强大的战斗力,以血­肉­之躯死死的将官兵的反冲锋遏制在山谷之中,河内军付出了巨大的伤亡,仅冲出一里多地之后便即动弹不得,突围愈加无望。在苦蝤、邓宠和扬威军相继赶到投入战场之后,大局已定,张扬残部万余人被分割包围,困守在三座各不相连的山头之上。

余毒杀起了『­性­』,率部强攻,反复冲杀数次,伤亡两千余人,失利退下。

一支利箭贯穿了余毒的肩头,任由血流如注,他也毫不理会,骂骂咧咧的仍是要组织进攻。及时赶来的李晓制止了他,命扬威军的行军大夫给余毒拔箭疗伤,同时劝说道,山上无粮无水,张扬估计连两天也坚持不下来,只要在山下守好,就是困也困死了他,为了这万余注定无路可逃的败兵再付出大量的伤亡,不值得。此时的余毒在战事上对李晓甚为尊重,言听计从,当即下令沿山脚构筑防线,把这几座山头围的水泄不通。

这时张扬的后军已被扬威军的骑兵团击溃,四万大军的辎重全部被缴获,这一场大战打到这里黄巾军可以说是大获全胜,这一万多人消不消灭已经无关大局。一连串的辉煌的胜利让余毒欣喜异常,他下令把战报通传全军,片刻之后,山呼海啸般的欢呼之声就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很多黄巾战士都失声痛哭,流下热泪,自大贤良师举义失败之后,这种轰轰烈烈痛痛快快的胜利就再也没有品尝过了。

入夜,黄巾军在山脚下升起火堆,熊熊火光把黑夜照的犹如白昼一般,河内军想趁夜『摸』黑突围的希望被击碎。

古时军队除了骑兵,步兵单兵身上一般不携带军粮,退守山头的河内军辎重全部丧失,又厮杀了一天,腹内空空,只有把马杀了,饮血当水,割­肉­为食。但仅仅数十匹马,万余官兵哪里够吃,又要先照顾当官的,分不到­肉­的普通士卒怨声载道,士气低到已经无以复加。

早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发生的李晓下令各营火头把食物送到阵前,以食物引诱官兵投降。香气飘来,饥肠辘辘的官兵哪里还忍的住,一窝蜂都向山下跑去,当夜就有一座山头整整三千余官兵杀了阻挠的军官,全体弃械投降。

见到李晓狡计百出,兵不血刃就收复了一座山头,黑山军诸将都佩服的五体投地。李晓对余毒建议,跟张扬进行谈判,尽量从他身上捞取好处,目前来说,此人可放不可杀。黑山军诸将不解,胜利眼看到手,为什么不杀张扬?苦蝤等一些苦大仇深之辈的更是不服。

李晓笑着回答:“你们认为河内放在张扬手里更好打,还是放到袁绍手里好打?”

此言一出,一些聪明的顿时恍然,明白了李晓的意思。

“……张扬虽是袁阀一系,但毕竟和袁绍还是有区别,他虽依附与袁绍,听从袁绍调遣,但自己的地盘还是不会拱手相让的。这一次他元气大失,就算回到河内,短时间内对我们也够不成威胁,可以给我们争取最大的修整时间。但如果他死在这里,河内就会立刻被袁绍接管,那样,我们与袁绍之间就少了一个缓冲地,战火不断,从而把我们重建并州的计划拖垮。而且张扬此人碌碌无为,从长远看,留这样一个对手在河内,对我们以后争夺河内很有利,总比把对手换成袁绍或是曹『­操­』要强的多吧?”

李晓这么详细一分析,就算脑子笨一些的也回过味来了。苦蝤一拍脑袋,大声道:“大将军,和你比起来,我发现自己这颗脑袋和猪脑没什么区别。”

众人闻言都哈哈大笑,李晓亦笑道:“我可没你说的那么聪明,这是我的参谋长郭嘉先生首先想到的。”

众人“哦”了一声,齐把目光投向帅帐一角端坐无语面带微笑的郭嘉,肃然起敬。自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来,文人的地位就有高人一等的传统,因此郭嘉虽不会武,但在黄巾军赳赳武夫群中却甚被敬重,没人敢瞧不起他。

郭嘉见众人注目,微一欠身,道:“大将军过奖了,嘉不敢贪天之功,这是嘉在参谋部与他人筹划河内战役时突发的奇想,若说功劳,那也是大家的。”

众人暗自惊骇,这上党还没完全打下来,雁门、太原那头还不知战况如何,这边就在开始谋划河内了,这扬威军的参谋部未免也想的太远了吧!不过再想到并州战役这么纷繁复杂的庞大计划也是这群人制定出来的,如此也并不奇怪了。

余毒羡慕的对李晓道:“大将军,贵部人才济济,叫人眼红啊,不如让给我们几个如何?”

李晓哈哈一笑,道:“余帅你可别贪心不足了,我已经给你送过来几十个人,还外带培训了两百人,这么多人,你还嫌人少?”

余毒脸上微微泛红,心道:“他『­奶­』『­奶­』的,等会儿转头就要把这些人全部补充进部队,好好的人才差点硬是让自己给废了。”出于防范意识,这些人他可没放入军队,都准备放到地方上去管理,反正黑山军什么人才都少,能识几个字管理地方的就更少,打仗带兵的倒不缺。不过经过上党大战,和扬威军几次并肩作战下来,双方的隔阂就渐渐消了,这是血的洗礼,杀出来的交情,是多少次谈判也谈不出来的,直到现在,余毒和黑山军诸将才真正把扬威军把李晓当做了自己的战友。

第二日,李晓挑选了一个俘虏去和张扬谈判,条件不高,公平合理,河内出一亿钱并三万石米做为战争赔偿送到并州,黄巾军网开一面,放回张扬及其部下军官。

看着那个俘虏摇着白旗上山,没过多久就回来了,说张扬对钱粮数没有不同意见,只是要求把残余的兵也带回去,为此,他情愿再加价五千万钱。

李晓笑着对众人说道:“看来河内富庶之名不假啊,张扬是真有钱。”当下对那个俘虏道:“条件照准,不过再加五千万钱和一万石粮,我把全部被俘的军官都还给他。”军官一向都是敌对势力的中坚力量,诉苦运动对这些人没用,与其到时候白白养着,还要花人看守,还不如拿来换些钱粮实在,再说张扬要重建新部队也少不了这些军官。

又饥又渴的张扬已经没有本钱讨价还价了,两亿钱、四万石粮的价码立刻成交,张扬被扣留在并州,其亲信部下被首批放回,什么时候把钱粮送到了,剩下的人什么时候放,至于张扬的部下用什么手段去敲诈勒索辖区内的豪强,就不是黑山军、扬威军所关心的事了。

羊头山大战结束,两军押着大批的俘虏和辎重北上,再围长子。在黄巾军刻意的宣传下,张扬大军全军覆没的消息传入长子,长子守军军心涣散,丧失了斗志。相反,黑山军全军换装,拿着崭新的器械,士气高昂到了极点,长子之敌坚守了五天,在一场不算太激烈的战斗后,黄巾军攻陷长子。

屯留、长子相继丢失,上党门户大开,袁谭没有与上党共存亡的勇气,立刻带着部队转移到了壶关,时刻准备翻越太行,东逃冀州。

兵都给袁谭带走了,上党还拿什么守?被袁谭点名留下送死的军官见到城外黄巾军开来,二话不说,献城投降。李晓为削弱以后对手抵抗意志,鼓励投降,对主动投降的军官,除了没收土地,发还私人全部财产,并允许自由选择留下或是离境。黄巾军开出的条件不错,让投降的军官喜不自胜,很多人都选择留了下来,因为怕袁绍追究责任,冀州去不得,相邻各州又到处是绵绵战火,放眼望去,还真无路可去。

壶关城高墙厚,地势高险,上党守军撤过来后,城内兵力接近两万人,如果强攻,必定损失惨重,余毒、李晓商议过后,决定对壶关之敌只监视,暂不攻击,趁这段时间先消化俘虏,整训部队。一场场的血战拼杀下来,扬威军伤亡在三千左右,黑山军更是损失了将近两万余人,不修整一下部队,下一场仗就打不动了。

扬威军基本上每一场战斗下来都会从新兵营里抽调人员补充损失,以保证部队的战斗力,而新兵营的兵源主要来源在战争时期就是靠俘虏,俘虏先在俘虏营里进行教育,愿意参军的再拉进新兵营按照兵种进行训练,所以,俘虏营的工作成绩好坏才是扬威军兵源保证的关键。

上党战役打的大,几次大战下来呼啦拉一下子三万多俘虏涌进了上党扬威军新建的俘虏营。原来黄巾军抓了俘虏,如不肯归顺一起造反,一般是报复『­性­』的杀掉,但在李晓提出统一战线、诉苦运动,以事实为依据据理力争之下,俘虏问题也基本上遵从了扬威军的规矩,先统一教育,然后分别遣散,愿意参军的再按统计营统计出的战功分配给各部队。

当然,想留住俘虏,首先在政治上就得给人以希望,政治上的胜利才是军事胜利的基础和保证,所以平均地权是黄巾军占领地方后必须放在首要位置的大事,但是分地之前,先要解决的是军阀割据的问题,行政先要统一。

军队要靠地方养活,谁的地盘多,谁就能养活更多的军队,这一道理谁都知道。为了防止争夺地盘导致内部分裂,李晓在协议中提出,不管谁打的地盘,行政措施各部统一,不要各吹各的号,税收则由统计营统筹管理,公平分配,从而断了各军争夺地盘扩充实力的念头,没有收税的权力,拿什么去养活部队?行政上慢慢的融合,就会奠定军队统一的基础,白波军被黑山军和扬威军驱逐出联盟,就是因为郭太存有私心,不肯做出任何让步,没有把黄巾军统一起来的想法,不像张燕、余毒、李晓等人,虽然也存在信任问题,但是他们选择的是试着去合作、去信任对方,而不是相互排斥。

由于黑山军没有能治理地方的人才,所以地方上的行政管理基本上都交给了扬威军,仅有的一点能识数的,全部被黑山军各部塞进了统计营。现在的统计营就如同军队的后勤部和『政府』的财政部,其职能权力之大难以想像,但是其个人权力之小偏偏又成反比,不管是余毒的代表,还是扬威军的代表,想一手遮天根本没有可能,各方势力的耳目都在这里盯着,气氛紧张的如同战场一般,谁都想为自己的部队捞取更多的好处,争论是家常便饭。

每天都有形形『­色­』『­色­』的人流在统计营的大门口进进出出,其中更不乏想为自己部队争取更多利益的黑山军军官,大战之后有了空闲,他们­干­脆撇开自己的代表,亲自赤膊上阵。苦蝤就是军官当中叫的最响的一个,他拿着刚刚出笼的分配方案,瞪着眼珠子喊道:“有没有搞错,我和邓宠两方加起来才分了十成中的一成五,这他娘的不是欺负人吗?”

统计营中各方的代表都有,不仅有扬威军和余毒黑山军,还有张燕的黑山各军代表,他们的加入,更好的平衡了统计营各方势力,防止内部勾结,压制其他各派,同样的,张燕大军的统计营里余毒和扬威军的代表也有派驻,起的是相同的作用。被苦蝤怒吼的对象是主持统计营工作的张燕代表,他微笑着对苦蝤道:“渠帅,这是统计营全体举手表决通过的裁决,功劳一笔一笔可都是记在帐上的。羊头山大战,你们两部打的不好,三千人给放跑了近两千人,这两千人差点把整个伏击圈都给冲破了,这功过可怎么算?分一成五,还是因为上党之敌投降,缴获丰厚的缘故。再说,一成五也够多的了,人家雷公守着河东方向,一仗也没捞着,正眼馋着呢,你要是不服,不妨跟他换个防区。”

提到羊头山一战,苦蝤的脸上有些不自在了,那次如果不是后来带兵赶到的及时,把缺口堵上,将功补过,说不定张扬就真给放跑了。

“……襄垣、屯留、长子之战都是其他诸部经过血战方才拿下,羊头山大战扬威军更是包揽了一半的敌军,人家还主动让出绝大部份缴获,和他们相比,渠帅认为自己哪里吃亏了呢?”

被这个人一讽刺,苦蝤黑红黑红的脸上犹似快拿要滴出血来,有心想往面前这张惹人讨厌的脸上擂上一拳好令他闭嘴,却又不敢。

第六十四章

第六十四章

便在这时,一个人影冲了进来,拉着苦蝤就走,嘴里嚷道:“你在这里­干­什么,快跟我走。”正是邓宠。

苦蝤身不由己的被他拉出门外,一把打掉他的手,气咻咻的道:“你拉扯我­干­什么,我哪也不去,就呆在这里。他娘的,幸亏是我来了,要是我不来,还不得给这些王八蛋欺负死?老邓,你知不知道我们两部分了多少?加起来才一成五啊!不行,我还得跟他们说去。”

邓宠见苦蝤转身还想往里闯,死拽着他不放,苦笑道:“行了,统计营里没有人能做手脚,分配方案是多数人同意才会通过的,你在这瞎闹腾又有什么用?再说,我们这一仗确实没打好,闹也是给自己丢脸。”

苦蝤向四下扫了一眼,见无人注意他们,遂神神秘秘在邓宠耳边低声道:“我当然知道没用,可是我现在闹一闹,就叫他们记住我了,知道我们难惹,说不定以后就高抬贵手了呢?你看里面又不止我一个,王铁矛、赵红眉他们不都在里面?”

合着这些人把小聪明都用到这里了,邓宠哭笑不得,道:“你闹我闹大家都来闹,那以后统计营还­干­不­干­了?而且这种事闹了也没用,你吓唬得到谁,这里面哪个不是尸山血海里趟出来的?其实我觉得扬威军提议成立的这个统计营很好,至少它公平,你们闹来闹去是不是要把这个统计营给闹没了才高兴?”

“我可没这么想,你别把什么事都赖到我头上,欺负我人老实怎么的?”苦蝤忙把自己撇清,他心里也知道成立这个统计营是好事,把三军拧成了一股绳,打起仗来各部就不会像原来那样保存实力各顾各,真要没这个什么统计营,仗一打起来,鬼才知道会打成什么样,反正像上党战役这样的胜仗,那是想也别想。

邓宠道:“你没这么想就好。走,在这里也闹不出什么名堂,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什么好地方,是不是哪家酒楼的好酒给你瞄上了?”苦蝤好酒,有好酒的必是好地方。

“去了你就知道了。”

听到有美酒喝,苦蝤统计营也不呆了,兴冲冲的跟着邓宠出门,骑着新缴获的战马打马便走。哪知邓宠并不在城里逗留,转眼间二人便出了城,苦蝤左张右望,呼道:“老邓,这都荒郊野外了,你的好酒在哪里?”

邓宠大笑道:“我跟我走便是了,包你不虚此行。”

走了不远,前方便见一座大营,守卫验明了身份之后,邓宠带着苦蝤直入大营。苦蝤扫了几眼便知道这是哪里了,心下疑『惑』,道:“这不是俘虏营吗?老邓,你带我来这里作甚,难道这里有好酒?”

邓宠道:“我带你来这里不是喝酒,是叫你来听课,听完了包你比喝上一坛好酒要舒畅多了。”

听到没酒,苦蝤失望已极,埋怨道:“你拉着我来就是为了听先生教书?老子大字不识,听他娘的什么课,老邓,你这不是挖苦人吗?”说完才想起来,又道:“不对,你小子也不识字啊,你听得懂什么?”

邓宠道:“你跟着我走就是了,罗嗦什么,难道我还会害你?”

俘虏营扎在城外,自然没什么砖土建筑,都是临时搭就的大帐篷,三万多俘虏,再加上看守人员,至少四万多人,上千座大大小小的帐篷扎在一起,使得整座俘虏营远远看去就像一大片无边无际的蘑菇群。二人把马栓好之后,邓宠带着苦蝤走进了一座大帐篷。

大帐之内大概有三、四百俘虏席地而坐,周围还密密麻麻站着不少黑山军的士卒,不过他们手上并没有武器,因为他们不是看守,俘虏营是由扬威军管理的。苦蝤跟着邓宠挤在人群之中,低声问道:“他娘的,怎么俘虏营里还有这么多我们的人?他们都到这里来­干­什么,难道军营里不管饭了?”

邓宠手指竖在­唇­边“嘘”了一声,示意苦蝤别说话,附头耳语道:“他们都和你我一样,是来听课的。”

不一会儿工夫,大帐里涌来的人越来越多,人挤人都挤成了一块­干­饼子,不过赶来的都是黑山军士卒,俘虏人数没有变化,一个大帐只管理三百俘虏。站在大帐前段主持诉苦运动的扬威军教导员招呼进来的黑山军士兵:“前面的兄弟都往里挤一挤,给后面的兄弟腾个位置。没位置的兄弟可以去其他大帐,那里一样有人主持会议。”

苦蝤道:“会议?这不是开会吗,上的哪门子的课?”

他话刚一说完,立刻就遭到了周围一圈的白眼,一个黑山军士兵道:“喂,你新来的啊,别说话,要说你出去说,别打断先生的。”黑山军除了头上扎一块相同的黄布,连军服都没有,更别说军衔了,除了苦蝤的本部人马,黑山军认识苦蝤的人就不多了。

邓宠拉拉苦蝤的衣角,苦蝤大概也觉得众怒难犯,回瞪了周围的黑山军士兵一眼,倒也没有发怒。

“这几天给大家讨论了一下我们穷人为什么会受穷,皇帝、贵族、豪强和穷人到底谁养活谁的问题,现在大家心里想必已经有了真切的认识了吧?”等大帐里人差不多实在挤不下了,扬威军的那个教导员开始给这些官兵俘虏和黑山军的士兵上政治教育课,知道有大量的黑山军也来接受教育之后,李晓特意吩咐俘虏营的管理员把教育课拉长一点,尽量讲的详细一点,争取让更多的黑山军士兵接受扬威军的思想。

“那么,谁可以完整的把这中间的关系说一遍?”教导员开始提问,其实这是为了让新来的黑山军士兵能听明白,“能回答的请举手。”

一个俘虏举手道:“教导员,我来。”

苦蝤见一个俘虏不知收敛,居然敢这么猖狂,不禁大怒,心里这么想,嘴里也同时喊了出来:“你给我坐下,他娘的,一个俘虏,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呼”的,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苦蝤身上,不管是俘虏,还是黑山军,都不是那么友好,皆饱含着愤怒。

邓宠苦笑不已,悄悄挪了两步,把自己跟苦蝤拉开了一定的距离,以免惹火烧身。

“你们都看我­干­什么,难道我说错了?”苦蝤不服气了。

“这位兄弟,请到前面来。”教导员招呼苦蝤。

苦蝤分开人群,大步走到台前,毫不示弱的拿牛眼和大帐里一千多号人的目光顶着。

“这位兄弟,贵姓?”教导员问苦蝤。

苦蝤道:“家里穷,生下来养不活,我是被别人在野地里捡走带大的,谁知道姓什么?”

古人不知怎么节育,偏偏生产力又低,养活不了那么多儿女,因此穷人把刚生下来的亲生骨­肉­扔掉的事司空见惯。教导员也不以为奇,道:“这位兄弟看来和我们一样,也是穷苦人出身。”

苦蝤没好气的道:“你这不是废话?这里有几个不是穷苦人,有钱过日子哪个还愿意造反?”

“好,说的不错。”教导员指着那个俘虏问道:“那以你看他是和我们一样的穷人,还是富人?”

苦蝤瞄了那俘虏一眼,道:“看他那双手就知道了,他不是穷人还有鬼了。”

古时没有工人,穷人一般指的就是贫雇农,当然被人卖进富人家做奴仆的也算,他们的地位就相当于奴隶,生死掌控在别人手里,不过占的比例就不大了。那个俘虏搓了搓自己一双因从小劳动长满老茧的手,嘿嘿傻笑。

教导员也笑了,道:“是啊,我们穷人好相认,这一双手就是凭证,天底下的穷人都一样,没有那个穷人是长一双皮肤白­嫩­的手的。既然大家都是受苦人,请问这位兄弟为什么要看不起那位同样是穷人的兄弟呢?”

“因为他是俘虏啊?”苦蝤心想,这也算问题?

教导员道:“可他也是穷人,他当兵是被迫的,现在他也愿意加入我们,一起****这个朝廷,为我们穷人自己打天下,难道你还不愿意收留他,反而要把他『逼』到地主豪强那一边去吗?”

原来这个兵愿意归顺自己了,那就不一样了。苦蝤挠挠头,有些尴尬,道:“我……我又不知道……”

教导员拍拍苦蝤的肩膀,道:“好了,这位兄弟,不要对官兵抱有什么成见,要知道官兵也都是我们穷人组成的。看来这位兄弟是新来的,很多事情还不清楚,我看就由这位兄弟来讲讲自己的心里话,告诉他你为什么愿意加入我们起义军。”说着,他示意那个俘虏发言。

那个俘虏激动的“唉”了一声,道:“我原来混啊,什么都不知道,朝廷把我强行抓来当兵,一会儿打董卓,一会儿又是打黄巾军,我们哪里懂什么,还不是长官说往哪里,我们就去哪里,反正军队里管饭,过一天是一天。直到当了俘虏,教导员告诉我许多大道理,才让我明白了穷人为什么会受欺负,更让我明白了我的刀口该对着谁,为谁而打仗。反正我要加入自己穷人的队伍,就算死了也心安理得,赶我走我都不走……”

他结结巴巴说了一大通,苦蝤还是不明白他为什么死活要加入黄巾军,不过这份彭湃的热情却是感受的很真实。

“好了,这位兄弟看来很激动,先坐下,我们再换一个人来说说,穷人为什么会受穷。好,就是你来。”教导员见这俘虏词不达意,又点了底下一个俘虏,让他发言。

不过第二个俘虏照样很激动,站起来就对地主豪强还有当今皇帝一通臭骂,倒是博得了一阵热烈的掌声。教导员只得再换人,花了半天的工夫,才总算把目的达到,让新来的人接受了一通扬威军的政治教育。很多新来的,包括苦蝤在内,当听到有人咬牙切齿的把自己悲惨遭遇哭诉一遍时,勾起自己的回忆,双眼都是通红的,感情脆弱的暗地里直抹眼泪。

当其他的大帐传来愤怒的口号时,这边大帐在教导员的引导下也跟着喊“****地主豪强!”、“穷人当家作主!”、“平均地权,人人平等!”等诸般口号,苦蝤在人群中也是直喊的热血沸腾,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一方渠帅。

发泄了一阵子,教导员举手示意大家安静,道:“穷人是什么?在皇帝和贵族的眼里,我们就是他们的奴隶,是任由他们予取予求的牲畜,在他们眼里,我们甚至还不如一条狗,因为狗他们还时不时的喂一块­肉­。谁愿意这么屈辱的活在世上?没有人愿意,所以我们要拿起刀和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战斗,直到把他们****。可是,敌人的力量很强大,一个人是****不了他们的,怎么办?好办,天底下所有的穷人都联合起来,大家一起造反,这天底下穷人有多少?贵族有多少?只要我们一条心,没有我们办不到的事!现在,我教大家一首歌,是一首我们穷人的歌,只要歌声响起之处,朋友还是敌人就一目了然……”

苦蝤大叫道:“有这种歌?教导员快唱来听听!”

“这首歌我也刚学会,是大将军教给我的,我先完整的唱一遍,然后大家一句句的跟着我学。”教导员清了清嗓子,唱道:“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全天下受苦的人!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要为自由而斗争!旧世界打个落花流水,奴隶们起来,起来……”

歌词上做了略微改动的《国际歌》在两千年前的起义军中响了起来,先是一处,后来是整个大营都跟着唱了起来,歌声响彻云霄。

歌越唱越明白,心里越唱越亮堂,国际歌,就是穷人的歌,战斗的歌,歌声响处,就是朋友和同志。

在俘虏营里呆了一天,苦蝤和邓宠才打马而回。在路上,邓宠问道:“怎么样,是不是比喝了一坛美酒还舒畅?”

苦蝤朝天空大喊一声,直到中气用尽,才畅快的道:“老邓,直到现在,我心里才不『迷』茫,知道我现在在­干­什么,从现在开始,我才算是真正的活着!”

邓宠道:“晚上怎么说,要不要抱一坛酒去见大将军?”

“见,当然要求见,我已经等不急了!”苦蝤大吼。

二人快马加鞭,绝尘而去。

第六十五章

第六十五章

前去拜访扬威大将军不止苦蝤、邓宠二人,当二人捧着酒进去时,发现刘石、王当等几个渠帅也在里面,他们却是来向李晓要人的。扬威军强大的战斗力有目共睹,但更让人吃惊的是扬威军的战斗意志,在慢慢和扬威军接触后,这些真正的无产阶级造反者被扬威军推行的种种宣传深深吸引了,他们也想像扬威军一样对部队进行改造,但是扬威军派来的教官和黑山军第一批送去扬威军学习的人员人数太少了,根本就不够各部队分的,所以他们­干­脆直接来问李晓要人。

李晓对这种要求自然是来者不拒,只有真正抱有为穷人打出一片天下的人才会接受自己的思想,那些只想做割据军阀,把部队当作自己私人财产的人是决不会和自己接触的。以此为标准,李晓把黑山军各部将领划分成可争取和须防范两种类型,今天能主动来要人的,自然都是属于真正的革命者,可争取对象。

众人见苦蝤、邓宠拿着酒进来,尽皆大乐,都直叫嚷让李晓排宴,今日正好欢宴一场。

汉时菜式远不如后代花样繁多,无非炙、烤、烹、蒸几种手段,若不提前准备,十分耗时,因此菜还没上来,几个酒桶就把一坛酒喝的差不多了。大将军府当然不会没酒,手下人把一坛坛酒端上来,众将豪饮。苦蝤醉意醺醺,端着酒觥站起身来敬李晓,道:“我早听说有传言,大将军和大贤良师一般,是上天派来下拯救我们穷人的神仙,今日大将军便给我一句实话,到底是也不是?”

刘石、邓宠闻言眉头俱是一皱,邓宠道:“苦蝤,你喝多了不成,这世上哪有什么神仙?若真有神仙,那我们穷人怎么会受那么多苦?那些恶霸怎么就不见报应?”

王当大笑:“大将军若不是神仙下凡,哪里会懂得那么多道理?现在我才知道,什么狗屁真龙天子,原来都是贵族门阀士子弄出来哄骗我们穷人的,老子倘若有一天兵权在握,把刀架在这些混蛋的脖子上,那老子也是真龙天子!”

王当的话有些犯忌,毕竟天子这个称呼在中国已经传了数千年,就算造反者持的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信念,但“天子”二字也代表着独一无二的权势,一般人是决不能如此称呼自己的,甚至比喻都不能打。刘石、邓宠二人脸上开始变『­色­』,如果这里的一言一语一旦泄漏出去,余毒、张燕听见了会怎么想?一个把大将军比作神仙,一个自比天子,这两个人没脑子吗?

李晓哈哈大笑道:“我哪是什么神仙,如果说这世上真有神仙,那神仙就是我们自己,是全天下的穷人。”

刘石小心翼翼的问道:“大将军,这话怎么说?”

李晓举杯起身,走到大厅当中,跺跺脚下的地,环视而问道:“诸位有谁知道,我们脚下的土地在数万年前是什么模样?”

数万年前?众人面面相觑,数万年前这里说不定还是高山森林也未准。刘石在黄巾诸将当中也算有些文化的,识得几个字,道:“数万年前我们先祖恐怕还是茹『毛』饮血,寻『­茓­』而居,城堡建筑自然是没有的。”

李晓道:“正是,数万年前,我们居住的土地上什么也没有,正是我们先祖通过辛勤的劳动和无比的智慧才开创出一片文明,我们才能读书识字,知廉耻,兴礼仪,威压四夷。这一切是怎么来的?不是天上的神仙给的,不是靠一两个皇帝、贵族赏赐给我们的,而是所有的先祖通过双手和智慧创造出来的,我们所有的一切都是老祖宗留给我们的。所以说这世上如果真有万物之灵的神仙,那万物之灵也不是别人,而正是我们的先祖,是那些过去和现在正在给我们创造生存环境的人!皇帝、贵族整天不留一滴汗,他们做了什么?是我们千千万万的穷苦人流血流汗才养活了他们,但是,我们却连最基本的尊严和生存权力都得不到。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只有用刀来保护自己,我们用自己的血汗让自己活下去,我们自己做自己的神仙,找回公道。”

“说的好!”刘石腾的站起,大声道:“我们穷人的公道只有靠我们自己去拿回来,所以我们的神仙就是自己!大将军之言深得我心,我敬大将军一杯!”他心中敬佩,举杯敬李晓,李晓这番话巧妙的化解了苦蝤和王当言语不当带来的危机,就算有人存心想挑拨离间,李晓的观点也无懈可击,大家都是穷人,谁敢找茬,那就几乎得罪了所有的人。

在邓宠和刘石的暗示下,苦蝤和王当不敢再扯什么其他的了,众人只是喝酒说些笑话,联络感情。

酒正酣时,门下来报,余毒的传令兵持帅令求见,估计是有什么大事。众人惊讶,李晓让把人带上来。不一会儿,传令兵急匆匆走了进来,向诸将见过礼后,从怀中掏出紧急军报递给李晓。李晓展开一看,上面只有几个字——“吕布率军四万进入雁门郡”,落款时日还是八日之前,竟是张燕的军报原件。

那传令兵道:“余帅请大将军紧急过府,诸位渠帅在这正好,也请与大将军一起去,余帅已派人去各位渠帅的军营相招了。”

问了李晓急报的内容,众人再没了吃酒的心情,跟着那传令兵一起赶到余毒的帅府。能参加这种会议的都是黑山军和扬威军执掌一方的要员,除了和李晓一起喝酒的几个,加上白绕、郭嘉等也就是十一、二个人。帅府亲兵戒严,把会议室的警戒线远远拉开。

见诸人到齐,余毒把情况说了一遍,最后对李晓道:“大将军,我们这里进展迅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基本控制了上党郡,形势已与当初预想的不同,是不是作战计划也同时要修改一下?”

白绕道:“不错,当时我们计划是由张帅为我们挡住常山援军主力,不让他们加入上党战场。现在我们出人意料的这么快就夺了上党,再让张帅按原计划执行阻击凭白的消耗实力就得不偿失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都争相发言,李晓把目光落在了地图上,沉思了半晌,走到地图前,手指从雁门一路划下来,直到晋阳停下,道:“让张帅放开大路,收缩兵力,我们在晋阳以南和吕布进行决战。”

“晋阳以南?”

诸人都陷入沉思,唯独郭嘉暗自点头。

“……晋阳乃并州首府,高­干­又在晋阳,因此吕布无论如何也会先解晋阳之围。晋阳现在是白波军在围困,我们本来『Сhā』不进手,现在正好借吕布之手把他们赶走。白波军不是吕布的对手,他们肯定会一路南逃回河东老巢,那我们击败吕布之后便可以趁势接管白波军重新吐出来的地盘,把他们死死的压制在河东。”

众人听到李晓的计划心里俱是微微一寒,这位大将军算计起友军来也是面面俱到,滴水不漏。

余毒、白绕、刘石等人对这个计划倒没觉得什么不妥,他们是参加过阳邑三方会谈的,当时郭太的退出就让诸人很不满,压制白波军是那时就定下的基调。令余毒踌躇难定的原因是惧怕吕布,他道:“大将军,计划倒是不错,只是吕布率领的是河北军,其战斗力与张扬的河内军不可同日而语,我们打河内军都那么吃力,打河北军把握就更不大了。”

黑山军余下诸将脸上也有忧『­色­』,皆道:“吕布乃当世第一猛将,麾下铁骑一旦冲锋起来凭血­肉­之躯无法抵挡,我们当初在并州就吃过他不少亏,现在他又重兵在握,只怕把牙齿崩了也吃不了他。”

李晓扫了众人一眼,心道:“害怕敌人凶猛便不敢接战,那还打什么仗?看来是原来吃败仗吃多了,把信心都打没了。”当下道:“并州多山,并不适宜骑兵集团作战,虽然张帅的军报并不详细,但我敢断定,袁绍不会给吕布多少骑兵,四万大军,能有一成骑兵就不错了。再说,在何时、何地决战的主动权在我们手上,我们可以选择一个有利地形举行会战,遏制吕布的骑兵优势。”

“他娘的,拼了!”苦蝤摩拳擦掌,咬着牙道:“大将军,你说怎么打我们就怎么打,只要吃掉吕布,并州就是我们的了,死再多的人,花的代价再大也值得。”

有多大的风险就有多大的收益,不打掉吕布,别说并州,连到手的上党搞不好都要拱手让出。刚刚才尝到了一点胜利滋味的余毒瞬间就下定了决心,道:“好,­干­了,大将军,你的计划是什么?”

李晓的目光停在地图上沉『吟』了一会儿,道:“让张帅集结至少十五万主力南下,我们这边的兵力不能少于六万,粮草军械全部由上党供给,争取以最快的速度给张帅的部队换装。二十多万人打四万,五倍的兵力,说什么也要把吕布吃下去。”

白绕忧心忡忡的道:“大将军,如果给张帅的部队换了装,或许能把吕布挡住,但是想一口把吕布吃下就没那么容易了。就算我们兵力在五倍以上,但是四面一合围,每一面的兵力也就和吕布差不多了,以吕布军的战斗力,他可以随时选择一个方向击破我们的包围圈。不是我长他人志气,或许除了你们扬威军,黑山军没有一支部队能以相等的兵力挡住吕布。”

黑山军诸将都随声附和,连余毒都无奈的向李晓微微摇了摇头。

李晓心里一沉,脑海里拼命告诉自己要镇定,同时飞速的搜索古往今来的战例,看有没有合适的妙策。他的目光不停的在地图上打转,逐渐的,一个大胆的想法形成了,他的手指点在地图上,提声道:“大家来看。”

诸将都把目光投过去。

“吕布解了晋阳之围后,如果他想夺回上党,可以有两个方案,其一是直下河东,彻底击败白波军,解除侧翼的威胁,然后再挥师东向,攻击上党郡,打通与河内的联系;其二,直接攻击上党。第一种方案耗时耗力,其中的变数很大,估计袁绍不会同意,那么,吕布很有可能在南下收复榆次、祁县之后,突然东转,突袭涅县。大家看,榆次、祁县、涅县、沁县、襄垣,这中间有多少个城池?不算战时损耗,吕布每收复一座城池,至少都要留下两千兵驻守,等他打到上党,这一路上他要分出去多少兵?”

诸将恍然大悟,这样一算,等到决战的时候吕布能有三万兵就打顶了。

郭嘉则被李晓天马行空般的大气思维所折服,他道:“大将军,这么说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们连上党都可以让给吕布?”

诸将闻言一愕。

李晓道:“不错,战?恍惚间一个娇小的身体撞进了自己的环里,滚烫的身躯,加上明显的起伏感,林旭敏感的估计到了这个不速之客的『­性­』别.

‘对不起.....‘不速之客慌忙从林旭的怀中挣扎出来,一连的道歉声,让林旭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毕竟刚才自己也要负很大一部分责任.

清脆如黄鹂般声音,嗣分兵了。”

李晓道:“晋阳城原驻兵只有一万余人,被郭太攻打了这么久,折损必大,高­干­就是想出兵抢吕布的功劳也拿不出兵来了,而且我们可以让张帅以疑兵之计威胁晋阳,高­干­没胆子跟着吕布的ρi股出来,他首先要保证的是晋阳的安危。而吕布想保证后路不被切断,那么他每占一个城池,就必要分兵留守,这时势在必行的事。当然,城池我们可以让出来,粮食我们不能白白的给他,从现在开始,我们要着手准备坚壁清野,全军一起动手,提前收割冬小麦,让吕布进了上党以后一粒粮食也找不到。这四万大军,我们要把它全部彻底的埋葬在并州。”

说着,他狠狠一拳捶在了地图上。

第六十六章

第六十六章

北方的五月天与南方比起来并不算炎热,太阳温暖和煦,夏风中犹带着一丝清凉之气,如果此时外出郊游恰是时候,冷暖适宜,有益身心。但是长途跋涉就不在此例了,崎岖的山路,漫漫的征途,鲜血、死亡伴随着的战斗,让长时间­精­神处于紧绷状态的吕布四万大军疲惫不堪,每过一个险要的隘口三军都要小心翼翼,因为头顶上随时都有可能飞出数不清的利箭,又或者是滚落下一堆要命的石头。

吕布在三军之中永远是那么醒目,赤兔马,紫金冠,大红袍,方天画戟,伟岸的身材,雄健的马姿,远远望去,他就如同一团正在燃烧的烈焰。这一团红『­色­』燃烧着自己,也时刻燃烧着别人,目之所及,几乎所有士卒都会对这一团火焰情不自禁的膜拜,这是发自心底的折服和恐惧,这就是天下第一武将光环笼罩下的威慑力。

现在这团火焰正立于一道山梁的顶端,无数人流从他身旁滚滚而过,虽然不敢停留,但每一个经过的人都会侧目相望,目光中有好奇,有敬仰,也有愤怒。吕布对这一切视而不见,赤兔马的马头对着南方,他的眼睛也在凝视前方起伏无尽的山梁。

赶了一天的路,太阳底下蒸的久了,紫金冠下渗出密密的汗珠,细密的汗珠在汇成一颗豆大的水珠后就会从脸颊上滚下,泯灭于尘土之中。吕布纹丝未动,任由汗水淋漓,浑不在意,因为他的内心此时比天空的太阳还要火热焦急。军情火急,晋阳和常山的急报一天数发,封封都是催他火速解围,而且军中的粮草不多了,不足三日,也就是不管从哪方面说,他都必须要在两日之内赶到晋阳,并且要一战击败围城的叛军,如此才能完成军令,四万大军才不至于饿死在路上。

想到袁绍对自己的猜忌,吕布的牙就咬的嘎嘎响,亏这个四世三公的贵族子弟想的出来,四万大军居然只允许携带十日之粮,简直是拿军国大事来儿戏。十日的粮够­干­什么?从一个城池赶到下一个城池,粮草也就刚刚够路上吃的,万一路上受阻,叛军制造点麻烦,十天之内没有打到下一个粮食供应点,四万人就得饿肚子。冀州的粮草只在出发前领过一次,以后就再没见过影子,那速度简直慢的和蜗牛爬没什么区别。吕布肩负重任,哪里等的起,只有解围一处,然后就地征补一次,也不管当地太守、县令同不同意,纵兵硬抢,反正夏收在即,当地军民也饿不死,况且后面还有四万大军的补给在跟着,­干­脆抢了哪里,补给就还给哪里,也不亏空人家。

还有那个长着一张小人脸的郭图,提到这个人吕布就气不打一处来,他居然连后续的补给都不想发出来,说什么夏收可用,并州遍地是粮,无须劳师动众的维持补给。如果这个人现在在这儿,吕布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扭断他的脖子,这个门阀出身的子弟到底懂不懂庄稼?收割粮食是容易,可收下来的粮食能马上吃吗?收割之后要脱粒,脱粒的还只能叫谷子,谷子去壳之后才是平常见到的粮食小麦,这中间要多少道程序?难道四万大军不打仗了,全伺候庄稼去?简直异想天开!

连续不停的征伐赶路,没有休息,吕布知道底下怨言不少,但是他没办法,除了雁门、晋阳这样的大地方,沿途一些小县根本解决不了四万大军的口粮,这就等于『逼』着自己往晋阳打,不在有限的时间里赶到晋阳,全军就会饿垮在并州的山道之中。

叛军只在自己初入雁门之际组织过两次会战,被轻易的连续击溃之后就再没有大队人马敢拦在四万大军面前找死了,但是小股军队的袭扰却从没断过。吕布没有也不可能为这种袭扰停下脚步,他消耗不起时间,只有驱赶着士卒往前走,即使是遭到偷袭也不能停,在他的心里,所谓的三十万叛军压根就不值得一提,那只是土­鸡­瓦狗,只要方天画戟一挥,就会立即灰飞烟灭,唯一对四万大军造成威胁的只有粮食,粮食才是关键,所有的战役计划只能按照军中的存粮数目来打。

前军很快的从吕布身旁走完,前军过完是中军,两军前后相衔,吕布骄傲的连必要的行军距离都没有拉开,因为他知道叛军没胆子来碰自己。

“得”“得”“得”,吕布忽觉脚下土地震动,一队队骑兵从他身后开了过去,行进在中军前列的是吕布赖以起家的并州骑兵,人数不多,只有一千跟着吕布从长安逃出来,袁绍虽然补充了两千,但是在吕布眼里,这两千人只能称为会骑马的步兵,冀州真正的­精­锐骑兵在幽州前线和公孙瓒对峙,而且估计袁绍也舍不得把这么好的部队交给自己。

“温候。”一员将领与吕布擦身而过,向吕布行了一个礼。

吕布微微点头。能让吕布点头回应的将领放眼天下也不多见,这个人就是其中之一,吕布甚至把自己最­精­锐的骑兵交给了他,这个人的名字叫张辽,是从并州起兵时就开始跟随吕布的亲信。

骑兵过后,是百余辆马车,马车上拉的不是粮食物资,而是人,八百个顶盔贯甲杀气森森的战士,八百个时刻准备投入战斗、重甲在身的死士。因为穿着几十斤重的盔甲,无法长途行军,所以他们享受吕布军中独一无二的车马待遇,这就是吕布军披坚执锐的主力先锋——陷阵营,号称无坚不破,无阵不摧。

骑兵和陷阵营一向走在中军的前列,他们是吕布与敌会战真正的决胜力量,一旦前军爆发战斗,他们可以迅速投入战场。

盔甲制作不易,花的本钱大,吕布把很大一部份金钱都投入到这支部队里了,所以指挥这支部队的人选就很重要。执掌陷阵营的是吕布亲信高顺,此人『­性­』木讷,不善言,但战场上极为勇猛,且­精­于战场指挥,最主要的一点,这人既不喜欢喝酒热闹,亦不喜女『­色­』金钱,在这一点上,吕布自知远为不如。对这样的人,连吕布都无话可说,待甚尊敬,因此陷阵营交到高顺的手里后,吕布就很少过问陷阵营的事了,只管补给优先照顾,而每到陷阵营投入战场的时候,陷阵营也从没让他失望过。

陷阵营过后,吕布轻磕马腹,跟了下去,他的指挥位置就在骑兵和陷阵营的身后。

滚滚烟尘中,亲卫们紧随其后。

前面再翻过几道山梁,就即将走出系舟山,晋阳在望。

没有得到黄巾友军通知,自己侦察系统又不严谨的白波军丝毫没有防备身后会有大队官兵突然杀到,而吕布从常山带来的又是袁绍的­精­锐步兵,因此十万白波军几乎是一触即溃,争相南逃,晋阳之围遂解。

晋阳城里的高­干­率众出来相迎,以谢吕布的解救之恩。高­干­是袁绍的外甥,吕布虽然『­性­』傲,但此时是落难相投,因此对高­干­也不敢如其他地方太守般无礼,持礼相见。吕布天生就是一个军人,只爱打仗,无论官场、商场都毫不感兴趣,因此直接在接风酒宴上就开口问高­干­要粮,他还要趁胜追击叛军。

高­干­已得到袁绍的密嘱,四万大军交到吕布手里已是无奈之举,但军粮却要牢牢的控制住,绝不多发。晋阳乃并州首府,一州之治,城内门阀豪强无数,储粮自然极多,但高­干­借口被围一月,大唱苦经,只是推脱。问诸豪强赞助,豪强们都是铁公­鸡­,不是刀架在脖子上,哪个肯白白的把粮食拿给吕布?讨要了半天,吕布也只要到半月之粮。

吕布心下愤怒,筵席之后下令立即把粮食收齐,然后全军开拔,他宁愿在战场上和敌人血战十天十夜,也不愿意在这个晋阳城多呆一天,他怕自己忍不住会杀人。若不是自己和部下的家属全部留在了冀州邺城,他还真想造反,就是受不了这口鸟气,丁原如此,董卓如此,这个四世三公的袁绍也是如此,没有一个是真把他当自己人看的,在他们的眼里,自己只是一把刀,专门用来杀人的刀,谁会在乎刀的感受?

吕布发怒,倒霉的却是郭太,吕布撵着他的ρi股赶,大有斩尽杀绝的意思。于扶罗见势不妙,他是被吕布杀怕了的人,仗着马快,早带着匈奴人跑了,任由白波军吃着满嘴的灰尘在他们身后大骂,反正他们绝大部份人也听不懂汉语。

沿着汾河南下,吕布一直追到灵石,沿途解围并收复了五、六个县城,抓了二、三万俘虏,为了不影响部队行军速度,吕布下令将俘虏全部斩杀,抛尸河上以立威,连掩埋的时间都省了。这一道残忍的命令被毫不犹豫的执行了,一时间密密麻麻的尸体阻塞了河面,令得河水变赤,上下断流,船不能行。而且因为尸体太多,河水流速慢,很多鱼都以尸体为食,以至于汾河两案百姓几年之内都不愿吃鱼。

顺流而下的尸体让奔逃中的白波军心中充满恐惧,而恐惧则让他们逃跑的速度更快,吕布号称飞将军,却愣是追不上被吓坏了的对手。

一直追到了河东郡边,一道命令拉住了吕布的脚步,晋阳高­干­盖袁绍印命吕布即刻东转,先解上党郡之围,河内北上的援军被叛军击败,几乎全军覆没,现在唯一能救上党的就只有吕布这一支军队了。握着军令,吕布的内心在挣扎,他不愿意执行这个命令。

吕布有了私心,这个私心在晋阳受辱之后更加的膨胀,他不想去上党,他想直下河东,河东的南边就是三辅长安,长安有天子,而天子正被西凉叛军胁持,他想解救天子。

吕布因为爱人貂禅受辱,所以杀了董卓,投靠了天子,天子是大汉正朔,董卓祸『乱』朝纲,又不顾父子情份抢了自己相爱之人,因此不管天下人怎么看,他都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自己的行为如果用个词语来形容,应该叫“弃暗投明”。可惜当世执掌朝政的王允不肯接受西凉军投降,以至于『逼』的西凉军造反,结果不但自己被强大的西凉军赶出了长安,连王允也在『乱』军之中惨死,天子和朝廷大臣全部被西凉军控制。

率残兵走投无路,在好友张扬的引见之下,吕布才投靠了袁绍。袁氏门阀四世三公,门人弟子遍布大汉,吕布原认为自己找了个好主公,感激之余只有拼死以报,第一战就以少击多打败余毒,解了邺城、邯郸之围,并在其后对张燕黑山军的大战中立了不少功劳。没想到自己这么卖命,袁绍仍是不相信自己,处处防范,既然此地不留爷,还呆在冀州有什么意思,就凭手中的方天画戟,天下之大,哪里不能容身?

这股怨气在晋阳达到了顶点,并在对白波军势如破竹的追击战中偶然触动了吕布的这个念头,打下河东,突袭京师,救出天子。只要救出天子,天下还有哪个人敢说自己的不是,诽谤自己是朝三暮四反复无常的小人?这擎天保驾之功,即便是张良、韩信之辈在内又有哪个能比的上?只要救出天子,自己从此就是大汉有史以来的第一功臣!

这个疯狂的念头越烧越旺,烧的吕布嘴角起泡,一连好几天都吃不下饭。终于在一日夜里他借故支开袁绍派在军中监视自己的耳目,秘密把手下的亲信大将高顺、张辽、宋宪、魏续、曹『­性­』等人招入大帐之中,商讨这个计划的可能『­性­』,毕竟不管自己想­干­什么,都少不了这些亲信的支持。

第六十七章

第六十七章

听了吕布的想法,诸将面面相觑,惊愕不已。众将之中一向以禀『­性­』温厚威严的高顺为首,惟其话语不多,其言必中,吕布反而听的进去。于是诸人都拿眼睛去瞟高顺,示意他先开口。

高顺看了诸将神『­色­』,便知他们不同意吕布的意见,他自己也不赞同,于是道:“温候欲做大汉铮臣,顺不才,愿誓死追随温候。只是目下有四个难处,温候若能解决,此事方才可行。”

吕布自视甚高,『­性­』子孤傲,一般很难听得进反对意见,诸将敬佩之余也很畏惧他,故此才把高顺推在前头做挡箭牌。相处那么久了,高顺很了解吕布的『­性­』格,直接说反对吕布就要发火,因此先表示赞同,然后再迂回的提出自己的意见。果然,吕布见手下最得人心的部将和自己一条心,很是高兴,说道:“什么难处,尽管道来。”

高顺道:“第一是军心,四万大军都是河北人,统兵部曲也皆是袁阀心腹,温候不听冀州调遣,只须袁绍一纸令下便会倒戈相向,不知温候可有何良策?”

诸将尽皆点头,吕布计划最不可行的就是这点,完全不管实际情况,想当然的以为自己做了主帅,部队就一定会听自己的,你听袁绍的话,部队自然好带,你若造反,谁还肯听你的?

吕布傲然道:“桀骜难驯者砍头,愿追随我去长安者赐以重金,有赏有罚,双管齐下,谁敢不服?”

诸将闻言直咧嘴,心想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四万河北人,只要有人一煽动,立刻就会炸营,到时候你杀的了几个人?这也太一厢情愿了。

高顺道:“第二便是军粮。有粮方能有军,现在我军存粮只剩十日,没有并、冀二州的支持,就算进入河东,没有三个月的筹粮时间,也万万无力过河进攻长安。而失了突袭之势,我四万大军面对十万西凉军,温候认为还有几成胜算?”

这一点就是纯粹的从军事角度出发了,若说吕布对政治上一窍不通,军事上可是天才,突袭长安,救出天子,重点就在“突袭”二字,高顺正说到点子上,失去了战役突然『­性­』,这个计划就毫无意义。

吕布沉『吟』不语,半晌后才道:“以进攻上党为名,以此相胁,问晋阳催粮,由于上党郡城池大部落入叛军之手,补给不易,因此至少一次要运到一月之粮,另外沿路还有四、五个县在我们掌握之中,可命留守士卒强行搜刮当地富户存粮,如此估计亦可得一月以上的粮草,进入河东可沿路再抢夺一批,有三月之粮足矣。”

一次快速成功的突袭行动有三个月的粮是够了,但万一失败受阻,四万人过了黄河前后进退不得,又无后方源源不断的供应,那立时就是全军覆没的局面。但吕布满脑门子压根就没想过失败这两个字,如同他回答高顺第一个问题一样,他把所有困难都自动忽略了,完全是赌徒般孤注一掷的打算。

高顺没有反驳,前面两问他也没打算就能劝阻住吕布,他的杀手锏其实在第三个难题上,当下又道:“第三,温候的家眷尚在邺城,不知温候是否打算弃夫人与小姐不顾?”

高顺甚至都没提自己和其他部属的家眷,只单提吕布的,吕布的元配、新欢、爱女全部被当作人质扣在邺城,这边造反,那边袁绍就会把吕布大小一家子全给砍了,当然,或许吕布的女人、女儿会留下『­性­』命供袁绍『­淫­』辱,你吕布舍得吗?

吕布的脸上­阴­晴不定,亲人的安危一直是他最为担心的事,他举棋不定左右摇摆也是为了她们,要不然他老早就下定决心了,绝不会犹豫了那么多天。但是直到现在他还是拿不定主意,到底是做一个名垂千古的大汉忠臣重要,还是爱人和女儿重要?不得不说吕布很自私,部属的家眷从来就不在他的考虑之内。

四万大军的军心稳定问题和关系全军存亡的粮草问题都没让吕布踌躇那么久,这让高顺等部下微微觉得寒心,虽然大丈夫何患无妻,妻女确是算不了什么,但是怎么说大家也得同甘共苦啊?你主帅家眷亲人带头不要了的话,我们这些做部下的亲人死光了也没话说,既然你会担心家人,那为什么就不同时考虑考虑我们的感受?虽然早知道吕布是这样的人,但诸人还是很不舒服。

“第四,”高顺续道:“张扬太守与温候相交莫逆,更在危难之中对温候伸出援手,如今他落入贼手,温候却不管不问,有恩不报,让天下人得知,岂不损了温候的名头?”

行了,不用说了,吕布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一个妻女问题已让他觉得为难,再加上一个朋友大义,吕布彻底把自己原定计划给****了。女人如衣服,兄弟才是手足,自己可以不考虑部下的亲眷死活,但是不能不重视兄弟、部属和普天下男人对自己的看法,他吕布从来就认为自己是一个有情有义有男儿气概的男子汉,甚至高顺这些部属也确实是这么看的,不然也不会死心塌地的追随他,既然朋友大义摆在前面,那其他的只好先放在一边了,他吕布对兄弟还是够意思的。

诸将见吕布改变了主意,不由都松了一口气,告退出帐后,诸人相视尽皆苦笑。其实高顺的一、二、三、四点后面三点都是陪衬,不是决定『­性­』的原因,真正令得吕布计划不可行的就是第一点,军心没有保障,如果有合适的部队,吕布的计划还是不错的,他们也会同意,但偏偏还就是后面两个不算什么大原因的原因倒让吕布改弦易辙,让人只有叹息的份,看来吕布的『­性­』格注定他只是一员猛将,而不是枭雄。

清晨,十数匹快马出了吕布大军驻地,向北急奔,他们是吕布派往晋阳催粮的快马急报,不管下一步吕布的方天画戟打算指向哪里,没有军粮都是空谈。

祁县以南,密林官道,快马急报飞驰而过,突然从两旁林中『­射­』来十余支弩箭,箭矢大部份准确的命中快速移动中的目标,七、八个人从马上摔了下来。

“敌军斥候,快走!”见林中跑出十个穿着花花绿绿身上还缠着草梗衣着怪异的骑士,经验丰富的带队官兵头目非但没有停下,反而加速向前逃窜。

哪知才跑出二十余丈,前面又『­射­』来十余支箭,这次为了保险起见,取的目标全部是马。“轰隆隆”剩下的七、八个快马急报全部被狠狠的摔在了地上。挣扎着爬起来的吕布军还想向两边的树林逃窜,被后边骑马赶来重新给弩上好弦的追兵斥候一一『­射­』杀。

这些潜伏猎杀敌军传令兵穿着简易『迷』彩服的人天下间别无分号,自然是扬威军的侦察员。一个斥候下马翻检尸体,从尸体身上搜出军报,递给带队的一个排长。那个排长展开军报一看,脸上『露』出惊喜之『­色­』,大声喝令:“狗蛋,你带你的班立刻回去,记住,这份军报一定要送到大将军手上,不得有误。”

那个叫狗蛋的班长恼道:“排长,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人家有名字了,何勇,大将军亲自给我取的,表彰我的勇敢,你怎么还叫我的小名?我的脸在这些新兵蛋子面前全让你给丢光了,一点威严都没有,这兵以后还怎么带?”

这个叫狗蛋的斥候所在班曾在阳邑、武安保卫战中抓获当时袁军的主帅之一荀友,还险些俘虏现在身为扬威军参谋长的郭嘉,立下大功,所以战斗结束后班长升了排长,表现突出的狗蛋和另外几个士兵也升了班长,李晓在视察部队的时候还给只有小名的狗蛋取了个名字。大将军亲自给自己取名字,整个扬威军能有几个有这份荣耀?整个斥候营现在还有谁不认识何勇?

狗蛋是排长一手带出来的,一口锅里吃饭,两人熟的不能再熟,听他抱怨,排长只觉得好笑,当下道:“好,好,何勇听令,快把这份军报送回去。”

何勇道:“排长,军报上写些什么,还要送到大将军的手上?”

排长眼睛发亮,道:“吕布军断粮了。”

当李晓接到斥候夺来的军报时,立刻就知道原定计划一定要改变了。原来打算诱敌深入,分其兵,断其粮,然后再寻机决战,但这样的打法不是万不得已李晓是不愿意采用的,因为太伤自己根据地的元气了,这一仗打下来,吕布军所过之处一、二年之内都很难恢复,于战后建设极为不利,现在吕布军居然还没开打就断粮了,这是一个绝对的战机,就看有没有这个胆子,能不能抓住。

在和余毒碰面经过简短的讨论后,二人连召集部将商量的时间都省了,立刻发下军令,除留下三万人监视壶关,镇守上党,其他部队立刻拔营,急行军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太原郡南部的灵石,把吕布堵在汾河边上。同时,再派快马通知已秘密集结在晋阳以南的张燕大军,火速南下,三军合围吕布于汾河河畔,一战定胜负。

数百匹快马同时从上党城中飞驰而出,然后分别散开,没入不同方向。一日之内,烽烟遍传上党、太原两郡大地,各地黄巾军同时把行军的方向对准一个目标——灵石。

击杀吕布,彻底夺取并州,这是所有正在急行的黄巾军士兵的想法。

吕布是谁?天下第一武将,谁能击败吕布,谁就能承袭天下第一军的名号。击败吕布,不但并州势必落入手中,黄巾军的威名从此也会一战而定,从而一雪自黄巾军成立十年以来屡战屡败之耻。

“快!快!”

不分白天黑夜的走,行进的队列里除了清晰可闻的喘气声,就是各级军官的催促声,汗流浃背的黄巾军甩开大步向前疾赶。必须把吕布堵在汾河边,这样汾河就做为一道天险代替了黄巾军十万兵马,四面合围就可以变为三面合围,大大加强了合堵的力道。

除了必要的短暂睡眠休息时间,埋锅造饭的时间都给省了,李晓在军令中的安排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由于各地黄巾军已基本控制了县城以外的地方村庄,所以李晓派快马传令,让各地黄巾军组织百姓先把食物和水准备好,并全部摆放在路边,专门给过路的黄巾军主力食用,这样可以把吃饭的时间全节省出来。后世的『共产』党军队经常用这一招来提高行军速度,靠的就是民心所向,百姓支持,现在的黄巾军在扬威军各种政策指导下,总算摆脱了流寇习气,勉勉强强有了些正规的样子,在把豪强的土地分给穷人之后,人心不倒向黄巾军都不可能了。

沿途百姓的欢呼和支持让路过的黄巾军战士颇有些受宠若惊,在黑山军和扬威军统一军纪,狠抓了一阵子军风军纪之后,这些黄巾军战士们也知道自己在百姓中的形象好转了不少,但这份待遇还是让他们激动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同时,战士们望向扬威军被派到黑山军各部任各营教导员的眼神也愈发尊敬起来,没有他们告诉自己那些做人的道理,只怕老百姓看见黄巾军的影子就老早跑光了,哪里有这种万众欢呼的场面?

还是嫌速度太慢的李晓、余毒第二道联合军令发下来了,各部除了必要的武器和­干­粮,所有辎重全部抛下,交给后续部队收拾,主力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之内赶到灵石外围。

抛下辎重的黄巾军各部速度一下子又加快了,随着目标的临近,犹如道道溪流般流淌在并州南部的黄巾各部慢慢在路上汇集成河,而灵石就如同河道上的堤坝,源源不断的河水在这道堤坝前不断的积蓄、汇合。

本来就在河东附近负责压制白波军的雷公部是第一个赶到目的地的,其后扬威军以其超强的行军能力第二个赶到,看到穿着黑军装,把同时出发的友军甩下七、八十里的扬威军长长的队列,雷公一个劲的咋舌,早知道扬威军战斗力强,这还不是一般的强,简直骇人听闻,四百多里路只花了三天时间,队列还不『乱』,大汉军队有哪支可以做到?

第六十八章

第六十八章

灵石与晋阳间的联络突然间就被切断了,让吕布很惊讶,既然不打算造反,那么四万大军的粮草只有靠后方供应,与后方的通道的畅通就特别重要,现在还有哪支黄巾叛军这么大胆,居然敢断他吕布的后路?他派大将曹『­性­』率五千兵马北返,负责打通与晋阳的通道,顺便把袭扰的叛军赶远一点,最好下手重一点,杀的狠一点,杀的叛军不敢再来招惹自己。

曹『­性­』点兵北上,三日后,急报传到吕布大营,曹『­性­』求援。

五千­精­锐河北军都攻不动叛军,还令得一贯以勇猛著称的曹『­性­』居然叫苦连天,发来求援书,对战场天生敏感的吕布觉得情况有些不对。五千正规官兵足可轻易击败两万左右的黄巾叛军,那么至少是一支四万人以上的叛军才能让素来骄傲的曹『­性­』不得不向他求援,问题来了,那么多黄巾叛军突然聚集在自己身后,他们想­干­什么?

吕布看着地图,一个古怪的念头突然闪过,越想越诧异,难道叛军把目标对准了自己?要不然他们断自己的粮道为了什么?战场上不会有无缘无故的行动。

大量的斥候立刻被派了出去,吕布急需方圆百里之内的准确军情。由于大意和自负,加上叛军一直不敢正面与官军接阵决战,因此吕布对叛军的行为不怎么在意,一切以自己为主,没有加大斥候的侦察力度。但现在才重视敌情的侦察,已经晚了,斥候传回急报,东、南、北三面皆发现大批叛军,连曹『­性­』的五千人马与大营的联系都被断了。

叛军的目标已昭然若揭,正是自己的四万大军,当然,去掉沿途收复各县留下的守备人马和曹『­性­』五千人,现在只有三万余了。判断出叛军的意图,吕布不惊反喜,正愁抓不到叛军主力的时候,叛军的主力却主动送上门来了,难道战场上靠的是人多吗?凭手里的三万多正规­精­锐,吕布自信再多的叛军也不够打的。决战?正中下怀!

吕布立即擂鼓升帐,先对诸将把战场态势解释了一下,然后独断专行的下达军令,趁叛军合围之势未成,全军拔营北上,先解曹『­性­』之围,击破背后的叛军,打通粮道,然后南下,与叛军决战。现在最关键的就是粮食,只要有粮食,大军就立于了不败之地,现在三万多大军只剩不到五天的粮,处境异常危险,所以先打通与晋阳的联系是必须的,诸将对命令毫无质疑,接令而去。

一声令下,千营共呼,­精­锐的正规部队动作尤其快速一致,三万多大军很快整装完毕,拔营北上。但只走出五十里,在一处叫野牛滩的地方,一支穿着黑『­色­』军装的部队拦住了去路。

野牛滩,顾名思义,就是野牛出没的河滩,既然是河滩荒原,当然地面就很平整,没有森林数木,只有满目齐腰的荒草,是一块天然的战场,既适合步兵摆下阵势,也适合骑兵冲锋。吕布接到前军军报后有点纳闷,他不明白拦截的叛军为什么要把战场选择在这里,而不是险要的山道,那样至少也能仗着地利坚守一段时间,难道他们自信能和正规官兵在平原上交锋?

想不通就懒得想,战场上靠的是实力说话。当吕布率中军抵达战场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情况正在他面前发生,五千前军居然在节节后退,才多长的时间,他们竟然就不支了?吕布急忙命中军列阵压上去,先稳住阵脚,然后找了个土坡高地观察敌情。

由于这一带是平原,叛军又穿着黑『­色­』军装,颜『­色­』分明,因此战场上的态势一目了然。敌军人数大概在两万左右,阵势也很整齐有序,前后进退打的不急不躁很沉着,特别是****阵,看得出来指挥官很有经验,对战场的支持既及时又凶狠,哪里出现漏洞或者哪里出现战机,一蓬蓬铺天盖地的箭矢总是会出现在哪里,在短短的交手时间里,已经有数千官兵倒在了****的打击之下。两万对三万,阵线相持了半天,官兵竟然没有前进一步,这是哪部的黄巾军,战斗力居然到了这个地步?

吕布虽然好战急躁,但是在战场上,他总是在­精­密的估算出敌人的实力之后才发出雷霆一击,倒不是一味的莽撞,真要是个愣头青,哪里配的上天下第一战将的名号?战将,指的就是卓越的临战短兵相接的指挥能力,对战术天生的领悟力。

吕布在暗暗估算面前这支叛军的实力,器械­精­良,这一点和其他的黄巾叛军很不相同,几乎和正规官兵没什么分别;战斗力,士气高昂,阵势严谨,无懈可击,河北军正在用不断倒下的尸体在证明对手有多么强悍;战斗意志,那要施加更大的压力才能看出来。

这究竟是哪支叛军?黑『­色­』,黑军装?吕布脑海里仿佛有了点影子,难道是那支在武安击败高览的黄巾扬威军?只有那支叛军才穿黑『­色­』。

吕布在土包上默默而立,注视着战场,打了将近两个时辰,还是不分胜负的局面,不过,疲惫开始在两军士卒的脸上浮现。

该累了吧?兵力该用尽了吧?吕布冷笑,毕竟在人数上占了优势,叛军在不断的把后备兵力投上去填补窟窿,当他们把预备队全投入战场之后,或者收缩兵力想后撤的时候,就是决一胜负的时候到了。

两个时辰内,后军五千人也赶到了战场,而他手里最主要的突击力量三千骑兵和陷阵营还没有动,吕布在考虑,是陷阵营从正面强攻,还是用骑兵侧翼突破?他注意到了,叛军居然也有一支三千人左右的骑兵一直在防着左翼没动,右侧是汾河,用不着防备。

三千骑兵对三千骑兵,没有绝对优势,一不小心就会陷入纠缠,还是用陷阵营从正面强攻吧,骑兵留做监视对方骑兵,五千后军跟随在陷阵营身后,准备扩大突破口。

不过吕布还想再等等,敌军还有余力,没有到力竭的时候,这个时候强攻,从对方出『­色­』的表现来看,未必能取得太大的战果,什么时候在什么方向投入决胜力量,吕布是真正的行家。可是当斥候急报战场右侧及身后发现大量的黄巾军在往这边赶时,吕布没有时间再等下去了,面前的这支叛军实力太强悍了,一旦不能在叛军增援上来前冲破他们的拦截,自己处境就很不妙。这支黄巾叛军强大的战斗力让吕布改变了对黄巾军不堪一击的看法,或许他们确实有实力吃掉自己。

吕布翻身上了赤兔马,跃下土包,来到排列的整整齐齐的陷阵营前,方天画戟一指前方,喝道:“前进!”

盔甲包裹的重装武士眼神蓦地炙热起来,顺着吕布画戟所指的方向迈步前行,不紧不慢,陷阵营靠的不是速度,而是无坚不摧的气势。

陷阵营出击就是决战的开始,它带给军队的是必胜的信心,随着它所过之处,周围士卒都发出阵阵欢呼,很主动的给陷阵营让路。

军阵突地裂开,扬威军士兵面前出现了一队把身体全部包在铠甲里的敌军,枪扎不破,刀砍不动。就在扬威军士兵惊愕恐惧的时候,陷阵营强行撞开了盾牌,砍倒扑上来的对手,在扬威军的阵线上撕开一道十余长宽的口子,后续的陷阵营重甲武士顺着口子迅速跟进,并向两旁展开攻击。扬威军还从来没见过这样恐怖的对手,他们勇敢的冲上去,无奈的发现手里的武器竟不能对对方造成伤害,然后一个个极不甘心的倒在了战场之上。

见裂口越撕越大,叛军伤亡惨重,防线随时有崩溃的迹象,后面的吕布军尽皆呐喊欢呼,胜利就在眼前。

这一段防区归扬威军一团,团长吕范见防线即将动摇,一把扯了上衣,赤膊提刀,对仅存的预备队高呼道:“是汉子的跟我上,把敌人的威风打下去!”

团长亲自上阵,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最后一个留着反击的预备连加上亲兵总共四百多人,红着眼嗷嗷叫着扑了上去。

一个亲兵在跑动中暗地里伸了一脚,吕范扑的往前摔了个跟头,灰头土脸的爬起来,咬牙切齿的四下张望,宛如要吃人:“哪个混蛋­干­的,老子砍了他!”哪里找的到人,这么一跤,已经落到了后面,吕范再顾不上招人,忙向前冲。

冲在第一个的人手里执两把短戟,雄壮魁梧,在人群中犹如鹤立­鸡­群一般,正是典韦。他的连被留做预备队,看着别人打了半天,早憋不及了。三步、两步冲到一个冲的比较突出的陷阵营士兵前,一戟挥去,“铛”的一声巨响,那个士兵连人带盔甲将近三百斤,居然飞出了五、六丈,撞到了自己一个同伴,轰然落地。重甲武士倒下去一下子就很难起来,全无反抗之力,一拥而上的扬威军士兵轻轻松松的就砍了他们的头颅。

典韦见铁戟居然只在对方重甲上划开一条逢,戟上连鲜血都没有染上,还崩出了一个小口子,顿时有点舍不得再用戟砍了。把戟往身上一『Сhā』,直接用手,他力大无穷,能空手伏双虎,连斗发了『­性­』的疯牛都一掷数丈,更何况人,重甲士兵在他眼里和玩具差不多。只见典韦所到之处,一个一个重甲士兵飞了起来,他掷一个,必同时撞翻一两个,吕布、高顺花费无数心血的陷阵营瞬间就被典韦毁了五、六十人。

“护住典韦侧翼!”吕范见典韦如此神威,又惊又喜,忙指挥其他士兵结阵掩护典韦。战场上凭单打独斗是不行的,必须要得到同伴的支持,别看典韦现在势不可挡,那是占了混『乱』的便宜,一旦敌军回过神来结成阵势,典韦再一个人往前突就危险了,也幸好冲进来的都是陷阵营士兵,重甲士兵不配弓箭,不然来两记冷箭也够呛。

果然,典韦的神威震慑了不可一世的陷阵营,阵营中负责指挥的高顺立刻下令收缩,结成阵势挡住这个令人望而生畏的疯狂敌将。敌军列成整齐的一排,长枪在前,轰隆隆向前走去,盾牌都不用。典韦在密密麻麻的枪尖面前也没辙了,他挥舞着短戟格着攒刺来的长枪,开始步步向后退去。

“让开!让开!”身后传来阵阵嘶喊,典韦等人回头一看,却见后阵裂开,数百个士兵合力抱着二十来根碗口粗的圆木向前奔来。

典韦连忙闪开,让出道路,二十来根圆木从阵中透出,直接撞在陷阵营整齐的阵列上,陷阵营措手不及,当即倒下了一片。好在敌军没有机会接近,除了二十来个被直接撞在胸口的满嘴鲜血是活不成了,其他被撞到士兵还有机会爬起来再战。

圆木都有四、五丈长,长枪够不着,扬威军士兵撞了之后在同伴的掩护下从容的撤回去,然后拉开架势喊着口号反复再冲,陷阵营士兵眼睁睁的看着却束手无策,没有办法抵挡。重甲士兵身后应该辅以轻装士兵,出现了这种意外情况就该轻装士兵用弓箭来掩护,『­射­』杀对陷阵营造成威胁的兵种,但是两翼的扬威军防线并没有崩溃,犹在苦战,陷阵营撕开的口子又不大,轻装的士兵还没跟进来,以至造成这种光挨打却和还不了手的局面。

“好!好!”吕范瞧的兴高采烈,连声喝好,拉住一个支援上来的士兵,道:“你们是哪部份的?谁想出来的主意,太他娘的及时了,我要给他请功。”

那个士兵道:“是大将军命我们来支援吕团长的。”

吕范的脸『­色­』顿时不好看了,自己的防线出现了纰漏,还动用到了总预备队,脸丢大了。

“撤!”

才短短的工夫,总共才八百人的陷阵营就损失将近两百人,高顺心痛不已,眼看孤军深入,敌军增援来的及时,再打下去损失只会越来越惨重,只得下令后撤。

陷阵营缓缓的从方才撕开的口子里退了回去,在战场上又新添了几百具尸体后,阵线重新拉平,又回到了起始状态。

第六十九章

第六十九章

陷阵营的败退让吕布军目瞪口呆,无坚不摧、攻无不克的陷阵营居然被打败了?仿佛有一道无形的手卡在了喉咙上,吕布军三万士卒蓦地一下子安静下来,握着兵器的手在颤抖,前进的脚步不知不觉间停下了,眼神中流『露』出的是惊慌和畏惧,战场突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气氛。

一阵雄浑悠长的号角呜呜响起,扬威军开始变阵,在****阵和侧翼骑兵的掩护下逐步收缩阵形,减少两侧的长度,加强了正面的兵力。

对手变阵是最好的打击时机,但是吕布军连进攻的勇气都丧失了,士气在陷阵营被击败后跌落到了谷底。

吕布却不肯承认失败,况且对手还『露』出了破绽,仗打到这个份上,打的已经不是兵力和战术,而是战斗意志,谁撑到最后谁就能取得胜利,想撤也必须等到天黑,这个时候变阵后退是一件极危险的事,稍不注意就会由后退变成溃退,士气一旦丧失,就再也鼓不起来了。

“杀贼!”

吕布仰天疾呼,率领三千骑兵从右翼出击。步兵已经指望不上了,唯一能打开局面的只有骑兵,只要骑兵能从侧翼突破,搅『乱』敌军的阵形,胜利的天平依然会转向。

“前进!”

张绍热血沸腾,举刀高呼,能与名震天下的并州铁骑一战,这正是证明自己实力的最佳机会。扬威军的骑兵也动了,犹如洪水绝堤,地动山摇,双方在拼命的加速,对冲。

两道洪流迅速接近,距离三百步时,双方阵中的军官不约而同的下令:“举弩,放!”

三百步举弩,瞄准,再放,这一系列动作做完双方距离在急冲之下已不足一百五十步了,正好是手弩的威力『­射­』程。一蓬蓬的箭矢从马背上飞出,锋利的三棱箭头和强大的动能能刺穿当世最坚固的铠甲,震耳欲聋的马蹄声遮盖了此起彼伏的惨呼声,落马的骑士被后面的马蹄踏过,尸骨无存。

挂弩,举刀,骑兵对冲临敌只有放一弩的机会,否则就没有机会拿刀了。

吕布挥舞方天画戟拨开『­射­』向自己的箭矢,冲入敌阵,残酷的骑兵对冲已经开始。眼前到处是一闪而过的黑『­色­』身影,吕布疯狂的挥戟砍杀,仗着戟沉力大,凡是敢于和自己对冲的一律击落马下。密集的骑兵对冲,一般人都不敢用枪、矛等长兵器,因为长兵器一旦进入敌人的身体就很难拔的出来,对方的骑兵也不会给你拔兵器的机会,所以骑兵的武器在经过战场数千年的淘汰之后,最终选择的是刀,带有一定弧度的刀,借着马的动能挥刀,既能给敌人以最大的伤害,又能有效的保护自己。

但是吕布这样的猛将显然已经超越了这样的战场限制,他手中的戟宛如一条张牙舞爪的蛟龙,吞噬着一切对手,没有停顿,不知疲惫,黑『­色­』的身影一旦接触到这条恶龙,灵魂就会被立刻摄走。尸体在赤兔马的铁蹄下一路铺陈,六千骑兵对冲,转瞬的时间,倒在吕布画戟下的扬威军骑兵就有几十个人。

面前霍地开朗,压力消失,对冲已经结束,吕布勒马,回望。他的脸上有一道血口,是一个扬威军骑兵对冲而过时给他留下的纪念,这一刀差点砍下吕布的头,当然,这个骑兵也被愤怒的吕布一戟拦腰斩为两截。交锋过后的战场上留下了上千具尸体,双方战损人数差不多,势均力敌,但是吕布军死的大部都是河北骑兵,原并州骑兵损失并不大,组建才一两年的扬威军骑兵战斗力和久经沙场的并州骑兵相比还有一定的差距。

扬威军的侧翼在骑兵出击后只有薄弱的防御,但是吕布现在却不敢去冲阵,敌军骑兵实力尚存,谁敢把后背亮给对手的骑兵?

双方各自迅速把凌『乱』的骑兵队伍集结起来,然后再次对冲,一定要先打垮对方的骑兵。

第二次对冲,再次倒下了千余人,但是扬威军已略占上风,这次倒下更多的是吕布军骑兵。是河北骑兵拖了并州骑兵的后腿,河北骑兵的战斗力和战斗意志和其他两支部队比起来实在是差的太远,他们被残酷的战斗彻底吓垮了,冲锋的时候都拖拖拉拉的躲在后面,造成前后脱节,扬威军等于是先和并州骑兵对冲完毕,再和河北骑兵对冲,在战术上莫名其妙的就形成了以多打少的局面。

看着那群窝窝囊囊的河北兵,心痛部下损失的吕布直恨不得把他们统统都斩了,一群废物,他吕布什么时候带过这么怕死没用的部队?接着又痛恨起袁绍来,­精­锐骑兵不肯给自己,尽拨些刚学会骑马的新兵,凭这种兵,能和打了几年仗的叛军交手吗?吕布倒是忘了,在这以前,他是从来没把叛军放在眼里过。

趁着两军骑兵交锋,吕布军步兵在没有主帅的催促下不肯向前的时机,扬威军变阵完毕,严阵以待。

这一仗打到这里按场面说只打了个平手,但吕布不能接受这个结果,无论如何都不能。他是谁?他是吕布,天下第一名将,飞将军吕布!何为飞将军?就是指他的攻击迅猛,结果现在飞将军居然飞不动了,不论是在感情和理智上吕布都不能接受。

攻击,继续攻击,直到把对手彻底压垮,侧翼不行就从正面强攻,不管伤亡多大,这不是他考虑的事,他的眼里只有敌人的防线。

河北军在吕布的驱使下鼓起勇气再次进攻,双方的****在对『­射­』,箭矢如同密雨般当头落下,无穷无尽。扬威军的阵前是连续三道竖起两层微微向后倾斜的盾墙,既可以抵挡正面的飞矢,又可以遮住敌军从头顶落下的抛『­射­』。而河北军由于是进攻的一方,则要吃很大的亏,他们蜷曲着身子,高举盾牌,顶着箭雨踯躅前行,移动之中就很难防护的周密,不时有士卒被****『­射­』中。倒下的伤兵没有人去理会,为了保持盾牌稳定,不『露』出空隙,就必须步调一致,而为了保持步调一致,无数双大脚只有无视伤兵的存在,从他们身上踏了过去,在箭阵中前行,倒下既意味着死亡。

两军的阵线在慢慢接近,当相距十余丈时,为了不误伤自己人,双方的箭阵开始加大仰角抛『­射­』,箭雨逐渐向后转移。没有了箭矢的威胁,河北军平放盾牌,列成一线,嗬嗬吼叫着向前猛冲,扬威军的前阵也将盾牌放下,长枪兵从地上拾起长枪,将枪尖从盾牌间伸了出去,蓄势以待。

前排的河北军面目扭曲,越跑越快,这一刻,士兵们已经没有勇敢和怕死的区别,因为肾上腺突然大量分泌的激素已经充满了四肢百骸和神经中枢,一般人在这一刻脑海里所有念头都被这股激素挤走,空白的脑海里只有瞳孔里映出的敌人,人的动作已不是由有意识的思维来控制,而是全部交给了本能,本能令得他们跟着身边的战友一起狂奔,一起嘶吼,一起用尽力气用手中的盾牌撞上敌人的盾牌。

轰然巨响,怒『潮』撞上了海堤,卷起的浪头直冲云霄,然后落下,摔的粉碎,而海堤默默承受着这样一次次的击打,席卷而来,复又退下,周而复始。不同的是,在野牛滩上,形成这样一副画面的浪『潮』和海堤的不是自然万物,而是人,是人胸中流淌的满腔热血。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在搏斗中倒下变成冰冷的尸体,他们的血染红了野牛滩上的荒草,浸透了这片土地,当这片土地再也吞噬不下更多的鲜血以后,满地的血便汇集成道道红『­色­』粘稠的溪流,顺着地势凹凸蜿蜒流去,最终流入了母亲河的支流——汾河。

吕布想倚仗人数上的优势压垮扬威军,但是扬威军的坚韧出乎了他的意料,这支军队似乎全军都有一种狂热的心态,不知死为何物,在局部争夺中,往往直至全部战死也无一人转身逃跑。吕布的心在渐渐发凉,他戎马一生,在战场上不知和多少人交过手,匈奴、鲜卑、羌人、黄巾军、西凉兵、十八路诸侯……可以说,只要是大汉天空下,北方几乎所有的民族、所有的军队他都打遍了,只要人数相当,或是略少也可以,他吕布还从来没有败过,可是,他现在不得不痛苦的承认,如果人数相当,自己一定会败,面前这支军队无论在单兵素质还是整体组织上,都可称得上天下第一,即便是最凶悍的西凉兵碰上,也绝不是对手,交战的时间越长,就越见这支军队的素质。

在对上草原民族和十八路诸侯一些人的军队时,吕布往往带着百十骑就敢百里突袭,强行冲阵,简直视他们有若无物,他的飞将军名号就是这样得来的。但是面对这样的军队,吕布不敢,他怕自己有命进去,没命出来,个人的武勇在这支军队面前毫无作用。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把一群只知道扛锄头的农民训练成天下第一­精­锐?吕布突然有要结识这个人的冲动,越是英雄,就越是对和自己同样英雄的人物惺惺相吸。

(按:李晓的练兵方法比起古代自然要专业的多,单兵素质好是肯定的,古人除了极有限的一些名将,很少会把­精­神放在单兵训练上,弓箭兵能把箭『­射­』到规定距离,其他兵种的兵能在战阵中牢记自己的位置就算是好兵了,比较大而化之,什么五公里越野、掌上压、仰卧起坐之类强调个人力量耐力的训练是没有的,这就造成时间战斗的越长,越见扬威军的素质高。再加上朴素的『共产』主义宣传,战斗意志自然也坚强,不怕死。)

人类间的厮杀不能阻止日升日落,血战一天,已近黄昏,河北军没有夜战的习惯,李晓心痛部队的伤亡,也不愿意再打下去,双方终于心照不宣的鸣金收兵了。按照古代交兵的习惯,两军的主帅约定明日再战,然后各自后退两里扎营,并派出人员收捡自己士兵的尸体掩埋,明日这里又将成为战场,自己的士兵『露』尸荒野比较损士气,因此必须掩埋好。

吕布终于见到了这支军队的统帅——貌不惊人的李晓,回到营帐之后不由长吁短叹,对高顺、张辽等亲信道:“天下英雄无名者不知几稀,今后再不敢小觑天下英雄了!”高顺身为陷阵营指挥,自然是步战的高手,亦对扬威军的步兵素质赞不绝口。

稍后,战损统计上来了,伤亡惊人,一天之内战死五千余人,伤三千人,而这三千人中的重伤员有很多,估计很多很快就会加入死亡名单。那时医疗手段落后,又没人重视士兵的生命,除了轻伤员,一般伤员能重新走上战场的十成里不会超过一成,大半以上的伤员会在病痛中走向死亡,还有一、二成会成为残废,也就是说,这一战,吕布差不多折损了将近八千人。

扬威军伤亡略低,主要原因是处于守势,防护的较好,战死三千余人,伤三千余人,但是由于李晓对战场救护的重视,又舍得花钱用『药』,伤员的复原率较高,能在五成左右,因此算下来,折损约在四千五百人左右。一战伤亡六千,相对扬威军野战主力的总人数来说,这个数字已经是三分之一强,扬威军可以算一战就被打残了。河内俘虏兵还在高览的新兵营里按照扬威军的单兵训练大纲加紧训练,没有三个月,别想大量补充进部队,否则补充进来也只会降低部队的战斗力。

李晓捏着伤亡统计时,手指节都是白的,脸『­色­』很不好看,他原本也不想硬拼,可是没有办法,吕布就连喘气的机会也没给自己,就是想撤也撤不下来,这种情况下谁先把后背亮给对方只有死的更多,但总之只要能把吕布彻底歼灭,这样的牺牲还是值得的。

入夜,扬威军留下空营,悄悄后撤。

还在酣睡之中的吕布万万想不到,就在他把注意力全集中到对面对手的时候,二十万黄巾军和十余万民夫一起动手,一日一夜之间,沿汾河起,围绕野牛滩筑起了一道十几里长的营垒,吕布三万大军已被这道营垒牢牢围住。

第七十章

第七十章

其实吕布在夜里已经得到黄巾军『逼』近扎营的快报,这么大的军事行动不可能瞒过吕布军的斥候,但是斥候和吕布都陷入思维上的惯『­性­』而忽略了这份情报的价值,扎营自然是要筑起营垒的,这有什么大惊小怪?大战了一天全军都很疲惫,他吕布也不会因为些许危险就带着部队连夜逃跑。

等第二天清晨黄巾各部将营垒完全连接起来,在野牛滩上形成一道蜿蜒不见头尾的土木制营墙,了解清楚状况的吕布军才傻了眼,野战突击和冲击敌人坚固的营垒是两码事,即使再差劲的部队,有了坚固的防御体系可以依靠也很不好打。这时吕布也明白了黄巾叛军为什么要把战场选择在了野牛滩,因为野牛滩只有草,没有树,树林就在看的见却『摸』不着的敌军营垒后头,而缺少木材,叛军就不怕吕布军从汾河方向逃跑,没有木头,哪什么去造木筏、浮桥?

形势突然之间就变得严峻起来,吕布立刻就下了马上突围的决心,叛军可以利用身后取之不绝的树木不断把营垒向前推移、加固,今天垒一道,明天、后天就可以垒两道、三道,等叛军真的垒起三道以上的防御工事,那时恐怕就是手里再多三万兵也走不了了。昔日秦赵长平之战,赵国四十万大军就是被秦国诱出营垒后反落入秦国的营垒包围圈中,以至一战尽墨,而那一战秦赵两军的兵力还没有今日的悬殊。

定下突围的决心,剩下的事就是选择突围方向了,北方就不考虑了,那支黑军装部队在野战上都不落下风,现在有了营垒可以固守,那就更打不动了,对于这一点,吕布军诸将很快就有了共识。至于北方还有等待救援的曹『­性­』五千大军,吕布已经不认为他们还存在了,叛军连自己的主力都不放过,区区一个曹『­性­』还跑的了吗?估计早没了。

剩下东和南两个方向,吕布意在向南,向原路杀回去,战场上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又萌发了去河东的念头,原来是迫于形势不能去河东,现在却是形势迫使自己退往河东,这不是天意是什么?原来还担心军心不稳,现在河北军已经没有了选择。北返的路已被切断,向东即使突了出去,也面临叛军的围追堵截和极度缺粮的窘境,而且东面是上党郡,去上党­干­什么?难道去自投罗网?

这一次,不但吕系诸将支持了吕布的意见,大部冀州系将领也同意向南突围,虽然退到河东与冀州的联系就被割断了,但目前生存为第一要务,河东富庶不说,至少主要州县还处于大汉朝廷掌握之中,冀州军不管怎么说也还是朝廷的军队,过去后可以在短时间内取得立脚点,获得粮草,而且肆虐河东的白波军比黑山军和黑军装军队好对付多了。当然,也有冥顽不灵死也不肯去河东的,被吕布当场斩首立威。

与河北系将领意见取得一致之后,三万大军立刻就动了起来。吕布在战术上的造诣无疑是非常优秀的,三万大军所占的营盘光长度就有好几里,一头的叛军绝对看不到另一头吕布军的动作,吕布抓住这个漏洞,在北面虚扎草人,配以少量兵马,故布疑阵,做出一副隐藏的进攻势态,在东面,他投入了五千人进行佯攻,五千人身后,是虚掩的军旗,造成有大量后续兵马的假相,主力两万人,饱食战饭后携带攻城器械悄悄进入后营集结。

吕布军营盘内的调动陆续由观察哨传到了黄巾军高级军官的手里,毫无疑问吕布打算突围了,可是北、东、南三个方向,吕布会选择哪个方向呢?别看营垒已经筑起来了,兵力也很充足,二十余万对三万,可是吕布的三万人可以集中到一点,而二十多万人围着方圆十几里的战场,平均一分摊的话就不多了,处处守备就等于处处无备,所以必须判断出吕布的突围方向,然后重点防御,逐步压缩。

经过和吕布军野牛滩正面一战,最大的好处是给扬威军建立了信心,没有一个好的正经对手,就永远不知道自己的实力到底到了什么地步,虽然损失大了点,但是给扬威军带来的却是气质上的转变,无比的自信在每一个扬威军士兵的心里滋生。这种自信甚至还存在李晓的心里,虽然知道自己练兵的科学手段绝对要超过当世任何名将,但是实战能力到底怎么样,李晓也没底,吕布则成了最好的试验石,没有战术上的取巧,完全是硬碰硬,一场血战,让李晓认识了自己的不足和优势所在。

扬威军的组织、训练是李晓最大的优势,河北步兵在中国上下几千年的历史当中都算是有名的,而且还是在吕布的亲自指挥下,但是在扬威军面前,它几乎没有取胜的希望,古代将领对军队、士兵以及战争的理解最高程度还在饷粮给够,赏罚有度,军纪严明,从而三军用命,与拥有满肚皮现代中外战争理论的李晓比起来,不是一个档次。

而目前扬威军最大的缺陷李晓则认为有两个,一是人数上的劣势,二是装备上没有因为李晓这个现代人的加入而取得相对上的优势,高顺的重甲陷阵营让李晓见识了技术装备上领先的好处,就是这个才八百人的陷阵营,如果不是李晓应变及时,差点让扬威军整条战线崩溃,但是这两条偏偏只能循序渐进,还不能一蹴而就。军队要质量,就不能猛然扩大数目,而装备则是限于财力上的不足,军队的强大首先是源于后方经济的强盛,李晓不可能去­干­杀­鸡­取卵的事,就算拥有了八千人的陷阵营又怎么样,后方老百姓穷的饭都吃不上了,这八千人迟早也是要饿死。

这次,自信让李晓一眼看出吕布对北做出的态势是假的,虽然向晋阳突围最有可能,但经过野牛滩一战,李晓不认为吕布还会固执的把突围方向选择在自己的防线上,他的突围方向不是东,就是南。

由于北方是吕布最有可能的突围方向,而且这个方向上晋阳还有可能派出袁军接应吕布突围,所以这条防线上不但有扬威军,还有张白骑三万人,杨凤五万人,临时指挥为李晓。二十余万大军近一半人都集中到了这个方向,准备在扬威军不支时两部人马都拉上去进行逐次抵抗,毕竟事先谁也没想到扬威军的战斗力强悍如厮,竟能硬抗吕布,以至于这样的布置在打垮了曹『­性­』后兵力一下子显得富裕起来。

东面是张燕率左髭、黄龙及本部八万余人,是次重点防御方向。南方是被认为吕布最不可能选择的突围方向,河北兵进入河东,离冀州过远,时间一长军心势必涣散,率这样一支军队成不了气候,吕布不可能不考虑到这一点。另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李晓和张燕巴不得吕布向南突围,当然前提是军队主力得留下,这样黑山军、扬威军就可以以追击吕布的借口名正言顺的进入河东白波军的势力范围,解决白波军,占据整个河东。河东富庶可在大汉进入前三甲的行列,拥有并州的人力和河东的财富之后,黄巾军的战略态势就有了一个天翻地覆的变化。这个计划是李晓提出来的,并得到了余毒、张燕的赞同,因此南方防御线上只有余毒黑山军五万余人。

在明确了扬威军的真实战力之后,李晓认为北方防线已经不需要那么多人,在衡量一番后决定把张白骑三万人转往东线,决不能让吕布进入上党,因此东线决不能被突破,东线与南线相邻,力量在得到加强后也能兼顾南线。李晓兵力的转移不可谓不快,但是吕布的攻击更快,就在张白骑还在路上运动的时候,对东线的攻击已经开始了。

知道已经陷入绝境的河北军攻击疯狂而迅猛,五千人扛着各种各样的攻城器械冲向黄巾军刚刚筑好的营垒,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气势在这次攻击中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河北军的攻城器械本来都是用来对付城池的,现在用在并不算坚固高大的营垒上,很有些大材小用的味道。由于在****上的绝对优势,飞蝗般的弩箭压的营垒后的黄巾军根本抬不起头来,气势如虹的河北军很快就冲到了营垒之下,顺利的填平了一段壕沟。

打头的河北军扛着长梯越过壕沟,七、八丈长的楼梯和营垒竖起的木墙一比,足足高出了一大截,长度上的优势让河北军可以不用把楼梯架的那么倾斜,这样营垒后的叛军想推倒楼梯也没那么容易。楼梯架好后,大批河北军顺着楼梯涌上营垒,身后的****阵不再进行覆盖抛『­射­』,而是改为准确的冷『­射­』支援。木墙后的黄巾军在没有弓箭的威胁后开始『露』头,与爬上来的河北军进行争夺。

在上党的支援下,张燕这次南下的部队总算抛弃了木质农具,换上了铁制兵器,颇让那些从来没『摸』过正规器械的黑山农民军激动了一番,但是在远程攻击武器上余毒、李晓自己都不够用,自然也提供不了那么多,唯一能进行远程压制的武器就是扬威军提供技术的投石机。投石机的技术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明白了原理之后一个木匠搭配些人手就能搞出来,因为不是用来攻城,没必要制作那些耗费人力的巨型投石机,因此张燕造出的都是小型的投石机。在弄明白河北军的主攻方向后,八十多部投石机被紧急调来,在营垒后摆成一道弧线,装上拳头或碗口大小的碎石,在左右各八个大汉的拉拽下,碎石可飞出两百步外,正砸到营垒外的河北军头上。

石块虽然都不大,但是在重力加速度的作用下其威胁就可致命了,一顿飞石,让冲的正欢的河北军当场倒下近百余人。

“举盾!”

“举盾!”

河北军阵中嘶吼声不断,但是木质盾牌挡的了弓箭,却抵挡不住从天而降的飞石,一颗飞出两百步的石头其蕴含的力量太大了,木质盾牌被砸成两半,很多人迟盾的臂骨都被砸断了。

“快冲,冲到营垒下去!”

攻击顺利的河北军突然遭到意外打击,顿时一阵慌『乱』,但毕竟是久战之兵,应变能力很强,很快就有人判断出躲避这种武器的安全地带。抛『­射­』武器的弹道是弧线,只要向前冲到营垒下,反而能避开飞石的攻击,就算叛军把飞石搬到营垒上,失去了弹『­射­』的力道,就不足为惧,用盾牌尽可挡的住。

在古时,打仗全凭经验,还没有弹道学这一说,河北军白白掌握了强大的****部队,却不能从弹道中判断出对手投石机的距离,从而进行压制。为了躲避飞石,几乎所有进攻部队都躲到了营垒下,营垒下人头耸动,数量众多的****手以直『­射­』、仰『­射­』给进攻同伴提供直接的援助,稍一『露』头的黄巾军无一不遭到弓箭打击,尸体不断的从营垒上栽下来,河北军顺着楼梯源源不绝进入营垒。

一部专门用来撞城门的撞车在几十个士兵的推动下冲向营垒的大门,撞车头顶上是用圆木钉成的护顶,连擂石都砸不动,平常防守一方只能用火烧的方法来烧毁撞车,现在用来抵挡小型投石机投掷的石块那是绰绰有余。

“轰隆”,只一声巨响,简陋的营垒木门就被撞碎了,撞车底下的河北军收不住脚,顺着去势就冲了进去。三十余个士兵拿着刀从撞车底下钻了出来,奋不顾身的顶住冲上来试图填堵缺口的黄巾军。能被选为撞车兵的都是敢死队员,平时好吃好喝供着,饷银发双份,为的就是在关键时刻拼命,扭转战局。

大门敞开,营垒下大部河北军大声高呼,顺着这个缺口往里涌去。

第七十一章

第七十一章

冲进来的河北军如狼噬血,一个凶狠的冲锋就冲垮了黄巾军匆忙组织起来的第一道防线,营垒后的投石机来不及运走,被尽数捣毁。

一道营垒很难挡得住吕布军的攻击,对这一点认识黄巾军上下从开头起就没抱幻想,营垒在这场战斗中只是起一个迟滞作用,用来延缓吕布的攻击速度,吕布三万大军,想要从营垒间狭窄的通道通过不是一时片刻的事。

不过吕布军攻击的凶猛程度还是大出主帅张燕的意料,一个时辰都不到防线就被突破了,这让张燕不得不做出吕布的主攻方向在自己这头的判断,佯攻哪有打的这么凶的?

这个防区属于左髭部,左髭手底下才一方两万人不到,战斗力、装备各方面都差,没打多久这点实力就消耗的差不多了。张燕得到急报后一边命令左髭死守,一边调动左右两翼兵力赶往中路支援,战场上形势随时随地都在变化,不管是不是佯攻都要把敌人去路堵死,否则佯攻也有可能变成真正的主攻。让张燕忧虑的是,光吕布军的一个先锋攻击其势头就似乎难以抵挡,『逼』的自己要拆东墙补西墙,真要是吕布军主力发起攻击,自己能挡得住吗?

左右两翼约两万人马的及时赶到总算让左髭有了点底气,他连续组织了两道防线拼死顶住越过营垒如『潮』水般涌来的河北军。在付出极大代价把阵脚稳住后,他抽调一万人开始反击,打算从侧后来一个包抄,切断这五千人先锋的后路,重新夺回营垒防线后来个前后夹击,一举歼灭这营垒中的五千人。

左髭的想法不错,可惜当张辽率领两千骑兵突然出现在战场的时候,什么样的计划都变成了泡影,实力决定一切。黄巾军没有对付骑兵的经验,也缺少对付骑兵的军械,两千骑兵如同一道狂流,卷走了前进路上的所有生命。

轰隆隆的马蹄声落入黄巾士兵的耳朵里便如同催命的鼓点,脚下的土地在颤抖,恐惧也在心中蔓延……狰狞的骑兵忽然从地平线出现,没有拒马,没有壕沟,血­肉­之躯拿什么去抵挡山崩地裂般奔腾咆哮而来的怒马?

撞击,摧枯拉朽般的撞击!张辽的骑兵甚至连弓箭都没用,直接撞在了黄巾军的防线上。高速运动中的战马没有人可以阻拦,几百条人影在这股狂流前飞上了半空,更多的人则是葬身马蹄之下,化成­肉­泥,战场瞬间变成了血­肉­模糊的地狱。

防线不可遏制的崩溃,数万黄巾军抛弃了武器向后溃逃,左髭目睹这一切,心若死灰,他大吼着向骑兵冲去,但被亲卫死死抱住。失败已不可避免,拼命也无济于事。

“吕布的突围方向就在这里!”张辽骑兵的出现,令张燕不再犹豫,他下令东面防线上的部队全部向突破口集中,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吕布从这个方向上突围,上党不能被打烂。

大批兵力北上,东南角张燕和余毒的接合部出现了空隙,接到外围斥候密报的吕布迅速选定了主攻方向。

一个冲锋就撕开了口子,突破后吕布没有盲目的向前猛冲,而是命前锋向两旁继续巩固并扩大突破口,同时组织中军扒开一段营垒,方便后面的大队及后营的辎重快速通过。

两个地方被突破,到底哪一个方向才是吕布的突围主攻方向?接到消息的张燕犹豫了起来,按说骑兵是吕布的主力兵种,它出现在哪里,哪里就应该是主要方向,可万一要是吕布耍了个瞒天过海的花招,用骑兵把自己的注意力引开,主攻方向其实是在东南角,那世上就没有后悔『药』给自己吃了。被调动的兵力还在路上,返回去还来得及,吕布的主力没那么快通过营垒,杀回去正好可以来一个拦腰切断,可兵法上虚虚实实的事谁说的清,谁敢肯定吕布第二波攻击不是虚晃一枪,意在拖住自己的增援部队?

千变万化时机稍纵即逝的战场形势让张燕焦头烂额,正在摇摆不定的时候,张白骑率本部三万人奉李晓之命火速赶到了东线战场。真正是雪中送炭,张燕看到张白骑的第一眼激动的几乎话也说不出来。

三万生力军立刻拉开架势投入中路正面战场,而北上的部队又重新南下。同时,张燕急报余毒、李晓,让他们从吕布背后出击,没有两翼侧后牵制,光靠东线这十来万人正面防守,根本挡不住吕布。

“吕布的兵力不够,分兵两个突破点已经是极限了,不可能会再有第三个突破点,可是这两个突破口到底哪个才是他的真实方向?”

杨凤在帅帐中眉头紧锁,张燕请求出击的急报已经传到了北线,可是在没有确定吕布的突围方向之前,怎么能轻易出击?万一扑了个空,展开来的部队在短时间内压根就不可能收拢,而吕布则可以从容突围,甚至还可以杀一个回马枪,从展开进攻的部队身后掩杀,只要打掉扬威军,放眼整个并州,还有哪支黄巾部队能挡住吕布?经过野牛滩一战,扬威军在黄巾诸将中俨然已经成为主力中的主力。

可是不出击眼看着东线就要被压垮,难道再增调部队过去?北线的兵力已经不多了,杨凤的五万人主要防御的是晋阳方向,就算高­干­在疑兵计下没胆子出援,吕布留下的各县驻守兵马也有三千余人,加上曹『­性­』突围出去的千余人,谁能保证曹『­性­』不会纠集本部人马来救援吕布?因此北线一兵一卒都不能调了,再调的话连最后总攻的力量都没了。

杨凤盘算了半天,对兀自沉思的李晓道:“大将军,看来只能南北两个方向同时出击了,余毒攻击东南角吕布侧后,我们攻击东线中路,这样总有一路是扑对的,只要一头能死死缠住吕布主力,扑空的还有机会掉头。”

“关键不是在我们,而是在能不能把吕布关门堵住,张帅如果不能准确判断出吕布的突围方向,调集所有兵力于一点实施重点防御,那么吕布的突围是必然的了。”仗一打起来,李晓的眼睛就很少离开过地图,缺少睡眠的他眼睛熬的通红,盯着地图,喃喃道:“吕布到底想去哪里呢?如果他想去上党,那么东线中路就是他的突围方向;如果他想去河东,那么东南那一角才是他的真实目标……”

他喃喃自语半天,忽地灵机一动,大叫道:“陷阵营?陷阵营在哪个方向?陷阵营出现在哪里,哪里就一定是吕布的突围方向!骑兵可以随时撤走,陷阵营却没有这个机动速度,所以找到陷阵营就找到了吕布!”

一语惊醒梦中人,杨凤立刻从席上跳了起来,等不急叫人进来,直接冲出帅帐传下了这道命令。

陷阵营出现了,出现在东南角的战场,张燕的拦截部队在陷阵营的攻击前犹如针扎纸窗,一捅即破。轻装步兵紧紧跟随陷阵营的身后,接手被攻陷的阵地,并向两旁警戒巩固,防止黄巾军从侧翼『Сhā』出,身后的营垒被扒开填平了一段百米长的口子,后续部队正在沿着被打开的通道源源不断的快速通过。

主攻方向已然打通,佯攻部队开始在骑兵的掩护下撤退,张白骑、左髭在骑兵的威胁下不敢脱离阵地追击,眼睁睁的看着吕布军耍够了威风后从容撤离。

陷阵营终于在最关键的时间、最关键的地段出现了,可是对北线来说这个消息来的太晚了,或者也可以说由于东线拦截不力,陷阵营攻击的又太过凶狠,根本没有给李晓反应的时间。

“进攻!进攻!”

李晓骑坐在乌锥马背上,心急如焚的下令,进攻部队的阵形早摆好了,只等着一声令下。可是,一个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吕布留在北线的兵马在撤离前放了一把火,浓烟滚滚直冲云霄,吕布的大营转眼间就成了一座大火球,而且火球还不断向外蔓延,野牛滩上的茅草也被引燃,随着风势四下扩散。

茅草很难点着营垒,倒不用担心火势会烧过来,但是前进的道路却被大火隔断了,想攻击吕布只有从营垒后绕过去。李晓的脸在火光中显得异常恼怒,直线攻击路线被切断,等从北线赶到东线,再从东线绕到南线,只怕吕布军的影子都看不到。

李晓恼怒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一场­精­心策划动用了大批人力物力的围歼战竟打了个虎头蛇尾,这是对自己指挥能力的最大讽刺。同时也让他从极度自信中清醒过来,自己虽然能训练出相对这个时代最好的部队,但并不代表自己指挥战争的水平就凌驾与古人之上,吕布的战术指挥在后汉三国时期首屈一指,连曹『­操­』都在他手下一败再败,自己怎么能轻视这样的对手?是什么原因让自己在一连串的胜利后竟然不知不觉中『迷』失了一颗平常的心态,染上了一个军人最致命的缺陷——骄傲自负,看不起对手?看来,自己最需要做的是在战争中学习战争,提高自己,摆正自己的位置,要清楚的看到,历史由于自己的介入已慢慢开始变得面目全非,与古人相比,没有飞机大炮的自己根本不占任何优势,稍一疏忽,就是兵败身亡的结局。

大火烧了一个白天,直到夕阳西下才慢慢熄灭,野牛滩之战也随着漫天飘扬的灰烬落下帏幕,吕布在二十余万大军的重围中打了一个漂亮的战术,从容突围,南下河东,结束了汾河边上的这一场血战。李晓率队赶到南线时,什么也没捞着,余毒倒是赶了个尾巴,截留下数千伤员,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吕布为了减轻行军负担故意抛下的。

清点损失,黄巾军伤亡超过两万,而吕布军伤亡估计不会超过四千,一个悬殊的数字比例。

张燕、余毒、李晓三人碰面后脸『­色­』都很­阴­郁难看,仗打成这样,没有高兴的理由。因为纰漏出在自己这里,张燕首先检讨自己在指挥上的失误,这是显而易见,无可推脱的责任。李晓没有去指责张燕,反而帮张燕开脱,认为主要的错误在自己,当初制定围歼吕布军的计划时就没有考虑到双方实际的战斗力,计划做的过大,事实证明目前的黄巾军还没有能力去和官兵的正规­精­锐硬碰。

两个主帅没有相互倾轧,特别是李晓主动承担错误,这让张燕、余毒、杨凤等黄巾诸将意外之余俱颇为感动,失败不要紧,黄巾军失败的次数多了去了,只要内部能团结一心,胜不骄,败不馁,失败一次又何妨?余毒的心情慢慢好转,哈哈一笑,道:“二位,这一仗似乎是我们把吕布打跑了,应该是个胜仗吧,怎么从你们嘴里听来,好像被打跑的是我们?”

诸将轰然大笑,­阴­霾的气氛顿时一扫而空,张燕、李晓相视亦是摇头一笑,是啊,战斗的结果虽然没有尽如人意,但总体来说还是取得了胜利,吕布被赶入河东,对并州的威胁已经解除,战略目的基本达到,怎么二人只看到了失利的一面,却忽视了辉煌的一面。

是夜,黄巾军杀猪宰羊,犒赏三军,庆贺胜利。

原地修整数日,经过商议,三军再次分兵。余毒率主力回上党,壶关没有攻克,对上党始终是一个威胁,而且河内方向也不得不防,张扬虽在手里,但也得小心有人狗急跳墙,没有一员大将坐镇,上党不稳。张燕仍旧率兵北上,这次进攻由上党提供后勤保障,诸将都对打下太原、雁门两郡信心十足。李晓则率扬威军、张白骑部、左髭部、苦蝤部、邓宠部、雷公部共约十万人尾随吕布进入河东,相机行事,争取消灭吕布的同时彻底解决白波军的割据问题。

在李晓提议下,三军出发前在野牛滩阵亡烈士墓前举行了一个盛大的誓师大会,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的黄巾军战士士气一下子被激到了顶点。

誓师之后,雄纠纠、气昂昂的部队向着三个不同的方向前进,其中十万烽烟直向河东而去。

第七十二章

第七十二章

“河——”

“辰——”

“我说二子,你规规矩矩的走,别『乱』晃成不成,你看看牌子都给你晃哪去了?”

“水牛,你这个‘午’字都看了半天了,还没记住?”

“你管我,你今天的字就记住了?”

“嘿嘿,光会读,还不会写,这个‘寅’字笔画多了点,特别难写。喂,我说前面的,走直一点!”

……

扬威军的行军队列里,几乎每一个士兵背后都挂了一块竹简或木牌子,牌子上用『毛』笔沾墨写了一个常用字,战士们边走边默记面前木牌上的字,一天行军下来,一般一个字就记住了。这是李晓从后世革命前辈身上学来的招数,想要提高部队的文化水平,没有条件,就得因陋就简,想尽各种土办法上马。李晓给部队硬『­性­』规定,行军的时候学一个字,不行军的时候学两个字,这样一两年下来,普通士兵一千多个常用字基本上就掌握了,再学一点简单算数,关键时候老兵就可以划到地方上去直接当­干­部用,现在部队不缺会拿刀的青壮,只缺会管理地方的基层­干­部。

为了提防下面只注重军事,糊弄自己,李晓把士兵学习情况列入政治主官成绩考核,这道命令一下去,各级军官想不重视都不行了。一个连一个指导员,一个副指导员,两个人管着两百五十号人的识字任务,说重不重,说轻不轻,最怕的是碰上脑袋不开窍的,今天学的明天忘,明天学的当天忘,这样学习进度和别人一错开来,那就有的麻烦了,你还得单独补课。很多正副指导员自己的文化水平也就那样,现学现卖,你让他们针对不同的人施教,实在是难为了他们,自己都不怎么样,也就死记硬背了几个字,还能教别人多少?

现在部队里最受欢迎的两种人才,一种是能打敢拼的,军事主官喜欢,还有一种是本来就识字的,政治主官喜欢,因为能减轻自己的负担。一来二去,下面情况反应上来,李晓想起来自己好像是疏忽了什么,于是顺应民意,在连一级专门设立了文化教员一职,让下面各级主官都轻松了一截。

部队进入河东,李晓没有打算马上就和吕布硬拼,而是实行稳打稳扎的方阵,走到一处,占领一处,巩固一处。河东形势复杂,不但有吕布军,白波军,还有不肯依附被西凉军控制的长安,但名义上还是尊奉天子由河东当地门阀豪强控制的大汉朝廷地方郡兵,现在再加上黑山、扬威黄巾两军,四方势力角逐河东,牵一发而动全身。面对这样的局面,李晓在没有掌握绝对的优势下,只有一步步慢慢的蚕食下去,先造成黄巾军进入河东的既成事实,然后再逐步扩大自己的影响,在没有彻底把吕布击溃之前,李晓暂时还不想和白波军正式翻脸。

部队不紧不慢的在河东的官道上运动,相对于并州山区,河东的交通状况可是好多了。由于没有紧急任务,部队一面行军,一面扫盲,其实不用强迫,战士们对识字还是很感兴趣的,都是农家子弟,文化知识对他们来说本来是一件神圣已极的事,绝大部份战士参军前一个大字不识,现在能让他们接触文字,自然热情高涨。

“让让,让一让!”

“得得”,听到马蹄声急,战士们都很自觉的让开大路,在部队里,能骑马的就是骑兵、斥候、团以上军官、以及辎重营,不管是哪一个兵种,步兵都要让路,马匹有优先通过权。数十匹战马从长长的队列旁驰过,一个年轻的战士羡慕的看着疾驰而过的身影,道:“哪天我学会骑马,就报名当骑兵去,嘿,看人家这架势,那才叫一个威风。”

“就你?你会骑马就能当骑兵了?你知道刚刚过去的是谁吗?”一个老兵讥笑道。

“是谁?”挨老兵拿架子讽刺两句是很平常的事,不算丢脸,新兵不以为意,兴奋的道:“我刚刚看清楚了,打头的挂的是团职衔,是不是骑兵团的张团长?”骑兵在张绍的率领下神出鬼没,战无不胜,是李晓手里的王牌,待遇也是一等,有各种优先特权,因此步兵都想往骑兵调,可惜骑术不­精­的骑兵团压根就不收,进入骑兵团就得打仗,那里不负责培养新兵,训练新兵是新兵营的事,可是连新兵营里招骑兵都挑会骑马的,不会骑马的直接划入步兵兵种。

“我们扬威军总共也就四个野战部队团长,你小子居然都认不全,也不知道你把饭都吃到哪里去了。”老兵不屑的道:“告诉你,记住了,刚刚过去的是前卫三团的司马青团长,不是骑兵团的人。连亲卫、骑兵和斥候都分不出来,你还真是个新兵蛋子。”

新兵不耻下问:“都是骑一样的马,怎么分辨?”

老兵白了他一眼,道:“得,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就教你一个乖。分辨这三个兵种,只要看他们挂的箭囊就差不离明白了,挂三个以上箭囊的,肯定是骑兵,其他兵种不用配那么多箭矢。斥候和亲卫的区别你就看装备,斥候不用长兵刃,一般随身携带两把弓,长弓手弩各有各的派场,而且身上的小玩意多,都是潜伏侦察用的上的,亲卫都是保护将军的,有一把弓、一把刀也就够了,不会摆那么多零碎,明白了吗?”

真是留心处,处处皆学问啊,新兵频频点头,示意受教。

老兵脸上摆出一副孺子可教的神态,道:“咱们是步兵连,也没马让你『­操­』练,你小子估计骑兵是没什么指望了。用心­干­两年,把胆子和身手练出来,说不定咱们吕团长看上你,提拔你去当亲卫也不是没可能,那个时候你就有马骑了。”

老兵口水『乱』喷,正说的带劲,一个声音道:“老杨,说什么那么开心呢,声音大一点,大伙儿都听听。”

老兵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讪笑道:“指导员,没说什么,和新兵正交流着呢,这不正互帮、互学、互助,三互运动着嘛!”所谓三互运动,自然又是李晓提出来的口号,南下前部队补充了一部份新兵,三互运动意在老兵、新兵互相带动,提高战斗力。

老兵是部队里的宝,是一支军队的脊梁,也是属于比较难管教的一群,哪怕扬威军是这个时代思想最开放、最有朝气的一支军队,而且还配备了各级政工人员,你也别指望这些久经沙场的老兵能规矩的像个乖宝宝,小错误不断,大错误不犯是正常的,各级军官对这部份特殊人员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别犯原则『­性­』错误就行。指导员自己也是老兵,当然不会去和老兵们较什么真,有这闲工夫还不如主动和新战士多交流交流呢,行军路上正是做思想工作的好时候。

老兵继续认自己的字,指导员接过话题和新兵谈起心来,那叫一个诚恳,而这时代的人思想也特朴素,当官的能和当兵的像兄弟亲人一样聊天,实在是一件让人激动的事,扬威军打不垮、压不烂的军心士气就是靠这样的聊天聊出来的,政治工作的威力就在于此。

就在这时,又一队骑兵从身后驰来,这一次,队列里很多人都打起了招呼,因为里面有他们的团长吕范。快马跑过一团一连时,马上的骑士忽然勒马停下,一个肩上绣着团职标志的人对人群中异常醒目高大的离谱的典韦叫道:“喂,你就是典韦?”

典韦不知什么事,见来人比自己军衔高,忙出列立正敬了礼,道:“一团一营一连连长典韦报告,长官有什么吩咐?”

来人打量着典韦,双眼放亮,道:“不错,是条汉子,怪不得大将军称你为咱们扬威军第一条好汉。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到骑兵团来­干­,对了,还没有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张绍!”

典韦一怔,张绍他是久闻大名的,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将军居然称自己为扬威军第一条好汉,不过大将军既然这么看得起自己,当然值得高兴,当下不禁咧嘴微笑,对张绍的邀请倒忘了回答。

张绍正想再催问,吕范气急败坏的赶了过来,喝道:“张绍,你­干­什么?从大将军那里出来我就知道你小子对典韦不怀好意,挖墙脚居然挖到我这里来了,快滚,我这里没你骑兵团的人。”

张绍哈哈一笑,道:“典韦,只要你去骑兵团,三个月之内我给你营长的位置,怎么样,跟不跟我走?跟我走的话就上马,别管你们团长,官司由我和你们团长去打。”

见张绍手段卑鄙无所不用其极,吕范气的破口大骂。张绍充耳不闻,和颜悦『­色­』的对吕范道:“吕团长,人才嘛,就要物尽其用,这么一员虎将放到你这里也浪费了,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到我们骑兵营去绝委屈不了典韦,你就别为典连长的前途『­操­』心了。”

这话说的极­阴­损,暗示吕范如果不放人,就是阻碍典韦升迁,两人以后就没法相处了。论说话吕范自知是比不上张绍了,­干­脆也封官许愿,道:“难道就你们骑兵团有营长,我们步兵团就没有?典韦哪也别去,就在这里­干­,不用三个月你就是营长。当然,如果张团长愿意让贤,把骑兵团团长的位置让出来,我再拦着就不好了,张团长,你意下如何?”

张绍眯着眼睛嘿嘿直笑,道:“老吕,看来这个官司真要打到大将军那里去了,我们先说好,如果你打输了,到时可别怪我?”

吕范呸了一声,道:“别说你骑兵团,就是斥候营来要人我也不给,除非是大将军身边缺人。”

二人大眼瞪小眼,瞪了一会儿,不分胜负,张绍打马而去,吕范洋洋得意。哪知俗语有云,好的不灵坏的灵,第二日上午,刚刚调任政治部保卫处处长没多久还兼着大将军亲卫营营长一职的小五带人骑马追上了一团,拿出政治部开的调令,调典韦任亲卫营副营长,即刻报道。

还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吕范一面后悔昨天说错了话,一面问小五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真的发生了意外情况,小五神情严肃狠厉,咬着牙道:“昨日夜里有人袭击军部,大将军负了轻伤,亲卫营王副营长战死。”

吕范惊的半天没回过神来:“谁­干­的?”

小五恨恨的道:“是当地的豪强武装,这群王八蛋仗着地理熟,晚上悄悄从山上『摸』下来偷袭了军部,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伤亡了好几百人。”

“他娘的,二团是怎么保护军部的,居然让一群土匪伤了大将军?”吕范暴跳如雷,军部随二团一起开进,因此护卫军部的责任落在丁喻身上。骂完丁喻,他紧紧抓住小五的胳膊,盯着小五的脸,低声道:“小五,你说实话,大将军到底伤的怎么样,别拿假话来诓我,连我你也信不过?”军中主帅负伤,一般伤情都会故意说的很轻,以安定军心,因此吕范不放心。

小五神『­色­』如常,道:“大将军的武功你还不知道?真的没事,不过亲卫力量必须要加强,现在政治部正在审核全军的人员档案,不管大将军同不同意,一定要调几个高手过去。”

“对,对。”见小五丝毫没有慌张的脸庞,吕范终于放下心来,连连点头,“早该把典韦调过去了,这小子可以以一抵百,有他保护大将军,也让我们放心一点。”

小五忍住内心的心急火燎,叮嘱道:“吕团长,大将军负伤的事到正团一级军官这里为止,不准再外传了。”

“你当我老吕是大嘴巴吗?”对小五的叮嘱吕范认为没必要,明显小看了自己的智商。

“还有,你们昨天刚从军部开会回来,因此没有命令,不准去军部探视大将军,小心有心人起疑。”

这个提醒吕范倒认为有说出来的价值,小五不特别提醒的话,自己还真就往军部赶了。

把该说完的话说完,小五再问吕范要了一匹马,等典韦接到命令过来,给典韦看了调令,不再耽搁,众人跳上马疾驰回军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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