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你是谁!你为什么要缠上我?”
抓起一个枕头砸向空中,坐起身忿怒地搓着手指。枕头落在地板上几团卫生纸旁边,空气中还有微腥的味道,性的味道。
昨天下午从广州回来,打扫房间、看电视,余兴节目是疲劳的肉搏战。陆嘉声一早就去上班,我却还在梦境体验她的悲惨遭遇。
你是谁?你是谁?
为什么要令我夜夜噩梦?为什么要让我在梦中体验你的生不如死?难道我能帮你吗?我能帮你什么?你的路是自己选的,不是我。
“汪姐,你的皮肤最近有点泛黄,要不要试一下导入我们新出的精华素?专门祛黄美白的。”美容师阿丹一边轻柔地按摩,一边推销。
“不用啦,有祛霉气的没有?那倒可以试试。”
示意她别跟我说话,我想休息。闭着眼,听到她跟邻床的美容师阿兰轻言细语地嬉笑。
“你老公明天过不过来?你不是要叫他陪你买衣服吗?”
“可能要晚上才过来,懒得要他陪,给钱我自己去买更好。”阿丹起身去换水。
小区的美容美发店是一对四川夫妻开的,有两个美容师,忙不过来时老板娘也来做客人。阿丹她们口中的“老公”其实就是包养她们的香港佬,见过阿兰的男人来接她下班,一个焦黄的货柜车司机,阿丹的“老公”据说是个小商人。
家有老婆的货柜车司机、地盘工人,每月花个两千左右就可以在深圳另置一个家,二十出头的湖南妹子水嫩乖巧,这也算是香港佬为西部大开发做的具体贡献了。阿兰还有一个替补“老公”,是她下班后上网吧泡到的网友,在龙华上班的打工仔,偶尔会从麦当劳打包一包薯条来看她。
陆嘉声发短信来,今天周五,下班同事约去香蜜湖吃烧烤。早知道明天再来做脸,刚做得光滑细嫩的又要烤成熏肉。
听闻近来地铁里抢手机抢包的很多,又不见保安踪影,所以把手袋抱在胸前,大步流星冲出地铁口,朝香蜜湖游乐场走去。
六点二十分,血色太阳在灰蓝色的天空缓缓下滑。夕阳下,香蜜湖游乐场路口西侧竟然有一大片空地,长满野草,听得见清脆的鸟鸣。近一人高的野草顶部是棕红色的穗子,风吹草低,渐渐微弱的阳光仿若一层薄雾从红穗子上飘下……
在车水马龙的深南路旁,竟然有这一幕田园风光!哪家地产公司如此豪气,置下地皮久久空闲?
好世界对面有家带蒙古包的烧烤店,有厨师帮你烤好端上来。不是这里,我们要吃的是能让人斯文扫地的东西。再往前走,右转,可以看到半空中笼罩着一层白烟,听到油滴落炭炉的吱吱声响。
就是这里,露天东北烧烤店。三男五女围着小炭炉上的铁丝网,瞅着哪块肉熟了赶紧下手。
唯一斯文的,下筷频率最低、一杯啤酒喝了一个多小时还剩六分之五杯,是陆嘉声同事老盲的妞凯丽带来的女友之一。
果然没猜错,是相亲。男方是他们另一个同事小蒋,显然不知情,多半事后问明女方的态度再决定下一步计划。凯丽也太失策,多带了一个女友来,万一三个人对错眼那可如何是好?
没办法,深圳靓女过剩,几乎走到哪里的聚会都是女多于男。
斯文妹妹吃喝言行都很谨慎,呵呵,想起范华安排我们第一次见面吃饭,他两公婆千叮咛万嘱咐我不可抽烟,酒只准说会喝一点点。聊得投机,一顿饭从晚餐吃成宵夜,实在忍不住,溜到洗手间去抽烟。
没留意洗手间是男女通用,在洗面池前把烟扔掉,张开嘴喷口气清新剂,却看见镜子中的陆嘉声立在门口像发现什么有趣的事情般盯着我。
从他身边经过,恶狠狠地瞪他两眼。本姑娘不高兴装淑女,怎么啦?
回到桌上,大模大样把YSL和ZIPPO 摆出来,“围棋”撇着嘴瞪我。老陆说:“这烟不好抽,如果戒不掉的话,建议你试下‘卡碧’或‘爱喜’,很淡。”
回深圳的第四天,他就约我去“雨花”,带了一包“爱喜”给我。细细的烟淡淡的味,此后我就专抽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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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6
(更新时间:2006-1-4 12:36:00 本章字数:1434)
凯丽看气氛一派和谐,提议继续在此喝酒:“玩游戏吧?”
叫服务员清场,加炭、加菜、加酒。
玩大实话,有三个选择:说实话、大声喊着“我是猪”去马路对面树林里跑一圈、干一杯啤酒。规则不算苛刻。
老盲问凯丽:“在我之前你有几个男朋友?”凯丽喝酒。
凯丽问陆嘉声:“你们俩认识第几天上床的?”他看我的表情,我笑。“第35天吧。”
陆嘉声问我:“我的高中毕业照被你藏到哪里去了?”端起酒杯:“就是不告诉你!”谁让他自己招供里面有他的初恋?
小蒋问斯文妹妹:“你最怕什么?”“我怕鬼。”
“喵嗷……”烧烤店的那只虎斑猫忽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啪”,十来米外一个路灯落到地上。
全都愣一下,哄堂大笑:“真是说不得哦,哈哈,鬼来找你啦。”
斯文妹妹捂着耳朵:“不准说这个不准说这个嘛!”
虎斑猫若无其事地踩着台步到我们桌底下找骨头啃。陆续有车开来开走,不时响起开车门的“嘀嘟”声。大家乐意抢酒喝或者回答没有难度的问题,没人做第二项选择。对面灯光笼罩不到的树丛幽暗沉寂,一排都是小叶榕树,长长的须根垂向地面。
另一个女孩问我:“你最恨的人是谁?”
脱口而出:“阿男哥”
轻微的一声,在我心中却石破天惊。
嗯?陆嘉声好奇地问:“阿男哥是谁啊?怎么你从来不提?要不要我们帮你扁他?”
噜噜嘴回答他:“是小学三年级专门偷我文具的同桌。”
抓过一支刚打开的冒冷气的啤酒倒半杯一气喝下,寒意从喉咙侵蚀到胃。游戏继续进行,还有几桌跟我们一般大声喧哗,更有的炭火渐灭,意未阑珊的男人女人站起身准备离开。
天啦!你到底是什么人?从梦中追来这里,你想要控制我的思维还是我的生活?
夜场将散,是你们的表演时段了。你在哪里?出来啊,来掐死我来吸干我的血来把我撕成碎片!
电光一闪,香香,你是香香!
在我的坚持下,疯到半夜三点,烧烤店要收档老板来催促买单走人。
天快亮时,陆嘉声揉着眼睛起来嘘嘘,看到我还躺在沙发上看《九品芝麻官》。他酒后喜欢喝饮料,起身去冰箱取罐王老吉开给他喝。
他手攥易拉罐搂着我坐下来,脸轻轻蹭着我的脸:“怎么还不想睡?想心事?”
好喜欢他这种猫一样表达亲昵的方式,皮肤感觉得到他的体温、心体会得到他的柔情。可他是个几乎不做梦的无神论者,怎么从头解释我的噩梦?
亲一下他的单眼皮:“酒醒后像喝咖啡似的兴奋,你去睡你的,我困了就去。”
我就是不睡觉,看你怎么来找我?
七点半的阳光微烫地照射进来,老妈这个时候已经起来给“围棋”做早餐,打电话过去。
“爸爸,你听和平路陈妈说过她家香香的事情吗?”
老爸把无绳电话递给老妈,听到煎荷包蛋的呲呲声,吸了一下鼻子,敢打赌她一定是用猪油煎的,有害健康却馋得死人。
“院坝拆迁后往来不多,哪个晓得别个家的事情,香香啊,好象陈妈说她来深圳几年了,都不和家里联系。怎么一大早想到问这个?吃早饭没有?”
“还没起床呢,突然想到这个小姑娘,就打电话问你啦,继续睡觉去。”
“一日三餐按时吃,别把胃搞坏了。下个周末还来不来?我做点红烧肉给你们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