掬花渡(2)
第二十章
无王双脚泥浆坐在沙发上
院子中十几棵木头直直地栽在泥浆里
众人抽着烟喝着浓茶
狗汪汪地咬
大门拍得嘣嘣响
有人叫我去吃饭无王笑了跳下沙发
一个驼背女巫站在门口
狗汪汪地叫铁索逮得很响
你们中哪个是无王
哪个是无王
去公房头开会
天空昏暗
浓云黑沉沉的铺满天空
无王尘袅走到村子中央的公房
一百多米长的又高又宽的瓦房
十几榀架子上挂着一个个大大的火盆
屋子里支好了一张张漆黑的八仙桌
几十张桌子摆着羊汤锅腌菜炒牛肉豆腐煮白菜
无王在一张空桌边坐下
尘袅在无王的旁边坐下找了一只空碗
一个妩媚的女人拎着酒桶笑了
无王是你呀这就是尘袅吗
我是觉胭你忘了我吗
无王笑了我真记不得你了
她笑了喝酒吧在碗里倒了一大钵头小灶酒
是甘蔗渣酒吗无王喝了一口
觉胭放下酒桶是我做的荞子酒
为你做的一个多月了
你从哪点来呀你咋个找到尘袅呢
无王笑了你问她吧我饿了我想先吃饭
尘袅笑着红着脸我也记不得了
大姐你近来好吗
觉胭笑了妹妹无王可是一个好人
尘袅笑了你是他的朋友吗
她喝了一口酒可能是可能不是
无王你来了格一个高挑的女孩端着一大锑盆饭
她把一勺饭加在无王的碗中笑了
**圆滑胸脯高耸曲线玲珑
你是夕逅格无王傻傻地笑
夕逅点了点头这是尘袅
尘袅是你女朋友格夕逅笑了
可能是可能不是
无王咕噜的喝了一大口酒扒了几嘴饭泡一点汤
房子里人声鼎沸影子晃来晃去
屋架上一盆盆红红的火苗映照着沸动的人群
酒麻了说话结结巴巴啰里啰嗦
脸红脖子粗的吵个不停
摇摇晃晃的扶着桌子踩翻了板凳
唱着雀子狂喊乱叫
黑瘦老头爬上搭在屋梁上的竹梯
男巫细长的影子在火焰中跳动
清了清嗓子哭了几声
一脸的眼泪鼻涕
我们被奴役了几百年了
我们沉默得太久
精神上的
**上的
压迫
要解放的我们要反抗了
无王找到了
我们的领袖他回到了指点
现在我们祭祀死去的亲人
高祖太祖太宗
然后我们
山凹里已经准备好了几千只羊
吃完了拿起刀和枪
众人欢呼着酒醉了的眯着双眼跟着大声喊
歪歪歪斜斜的一个个又哭又笑
无王呢无王来了吗
黑瘦老头站在高高的梯子上扒着火盆里的火
无王来了吗来了吗
众人醉了在屋子里一阵阵的叫嚷
军师一身黑黑的超短裙红红的低胸吊带
长长的发辫结着两串白蝴蝶血一样的口红
爬上高高的竹梯一盆盆火熊熊燃烧
长长的根索烤烫了
红红的火焰映照着娇艳如花的脸
她笑了我的有点醉了
迟渔来了吗大家望见他了吗
无王笑了迟渔是哪个呀
尘袅笑了你是迟渔呀
夕逅笑了你是迟渔呀
觉胭笑了无王你是迟渔呀你不记得了吗
无王笑了我是无王
一条火红的野狼
一条卑微的虫子
一条傻乎乎的鱼
一只满不在乎的小鸟
一只蚂蚁
尘袅哭了无王你又病了吗
你不记得自己了吗
不认得我了吗
无王笑了咋个会呢你不是我吗
我是哪个呀
夕逅笑了凄厉的声音像一声狼嚎
觉胭哭了哭声爆裂像红湖上刮过一阵狂风
军师红红的脸大声喊
迟渔来了来了上来上来
众人拥着高大英俊的迟渔上了竹梯
迟渔神采奕奕的站在竹梯上
屋子里一盆盆熊熊的火
我是迟渔
我是迟渔我就是迟渔
无王望着竹梯上的迟渔笑
竹梯上的迟渔望着无王笑
公房里的几百个人欢呼雀跃哗啦啦的端起酒碗……
不要睡了
醒来
黑暗一点点退去
天渐渐亮了
太阳从红湖上升起
银白的阳光披上了树枝
不要睡了
醒来
金黄的阳光照彻了村子
鸟儿欢快地唱歌
牛羊走上了山坡
炊烟袅袅地在天空飘浮
醒了
天空醒了
大地醒了
沉睡的人醒了
不在月里沉醉
不在日里沉醉
光明穿透了黑暗
黑色的泥田里冒着温暖
自由的野草在风中轻轻地跳舞
快乐从天边飞来
带来了希望的小麦收获的谷子
醒来醒来
死亡的萌芽了
颓废的生长了
绝望的微笑了
伸开翅膀
在太阳的柔光里唱歌
在歌声的曼妙中跳脚
无王微笑着醒来
圆形的巨大的木楼
楼板上横七竖八的睡满了上千人
轻轻的风吹着低低的
木楼似浮在空气里
轻轻的
柔柔的
木楼似漂在平静的红湖上
银白的月光洒满沉睡的湖水
有的光着身子有的穿着红背心蓝短裤
头对着头脚对着头
悠远的呓语像夜里的虫吟
此起彼伏的呼噜宛如红湖上的波浪
伊叶醒了微笑着睁开眼睛
无王说你是哪个我看你很面熟呀
我是伊叶你小学时的同学她揉了揉眼睛
我俩还是同桌呢伊叶笑了
光着上身坚挺圆润的**轻轻地颤抖
无王笑了你咋个不戴奶罩不穿衣裳
伊叶说天太热了穿不住
伊叶站了起来用手指理了理长长的黑发
乳白的月光照着雪白的身子
一个大理石雕
**的身子在星光下晃荡
悠然的幻化着美丽
你太好瞧了
无王望着摸着月光下身上伊叶的影子
圆形的巨大的楼顶上架着木头椽子
没有上瓦像一个大大的笼子
月光像一块白衫笼罩着沉沉的夜
满天的星星不停地眨着眼睛
伊叶笑了眼里注满了柔情
你记得吗你在火柴盒里装着小蛇放在我桌里
我记得教室里有一个白发的女巫
每天早期坐在小板凳上在院子里头梳头
她死了被铡刀铡死的
无王笑了我记不得指些了
我们咋个睡在指点尘袅她们呢
伊叶笑了昨晚深大伙都醉了
军师叫大伙来指点睡
尘袅饭吃好就走了
觉胭也走了夕逅也走了
尘袅说你会记起她的
她说她陪你看了一夜的星星
伊叶仰望着天上的星星笑了
她是尘袅吗
是的无王笑了
是哪俩个杂种的还不想睡
叽里咕噜的讲哪样半夜三更的
伊叶笑了无王笑了睡吧天还早呢
轻轻的风吹着
星光闪动月色晶莹
醒了
天大亮了
众人忙着找裤子找衣裳
男男女女乱糟糟的吵嚷着
妇女姑娘们忙着披上衣裳搽着粉画眉毛
桔黄的阳光洒满了宽大的圆圆的木楼
千把人吵嚷着在楼上走来走去
有人踢了无王一脚起来得了要出发了
去干哪样呀无王抬起头望了望
伊叶靠在一棵粗大的木柱上穿着上衣
一些人还躺在柱脚石下沉睡
找那本黑铁封皮的书呀你忘记了格……
傍晚的天空
几朵雪白的云彩
一个古旧的小镇
木楼瓦房客栈杂货店
石板街道上稀稀疏疏的走着十几个人
过了一天了
过了一年了
过了另一个开始
无王伊叶背着油纸伞穿着麻衣
你晓得吗我已经二十七年没来过指点了
伊叶点了点头会在指点吗那个人
我记忆里见过那本黑铁封皮的书
在指个荒僻的小镇
一间陈旧的木楼上
窗上响着一串串风铃
那天我坐在木桩上看着天边的红云
翻着粗厚的纸
纸上全是一些弯弯扭扭的蚯蚓文字
有人却说全是一些白纸什么字也没得
有人说只有真正的迟渔才能看到字
有人说只有在有一天迟渔才能看懂
伊叶说很多人都说你是迟渔你看到了吗
我是傻子我是疯子
影子一样晃过一个人
鼎若你咋个在指点无王大声喊
笑了你是哪个呀无王笑了鼎若我是无王呀
我又晓不得你
我不是什么鼎若他边走边笑
你前几天还挨我坐在大磨盘上吃糖稀
没有呀他笑我真的晓不得你
无王急了鼎若你忘了格我俩在墓场打石头
没有呀他愣了你认识我吗
你是鼎若呀无王诚垦地笑俩是好朋友呀
哦他笑了你是知风呀我记起来了
我不是哪个知风
我是无王呀无王摆着手
你挨我一起刺杀芦头坝的酋长他兴奋地笑了
刺杀没有呀无王摇头没有呀
算了算了到我家坐吧你真的是知风
伊叶说走吧我看你俩很熟呀
三人爬上楼梯上了楼
到处是蜘蛛网老虎皮飞丝灰尘
木楼上一堆堆燕子屎枯树叶
屋顶塌了一角椽子断裂了瓦片悬在半空
我指天才回来呀罡辕笑了
你还记得吗十三年前
你挨我一起去刺杀我进了牢房
罡辕是你回来了吗一个沙哑的声音从侧屋里传来
是我娘罡辕推开屋门
一个白发女巫坐在木床上瞎了双眼
我娘是大仙是七仙女下凡
她摸出屋来拄着拐杖一头雪一样的长发
我刚从掬花渡回来
我算到你指天出狱
知风挨伊叶来指点找一个人一本书
女巫在楼上走着颤巍巍的
它是一个秘密
一个传奇
一个预言
罡辕烧着了一堆火
油灯亮了
两间破旧的木楼许多瓦片烂了
院子里杂草丛生
女巫走上楼把一些吊瓜辣子白菜放在桌子上
伊叶一脸的炭灰用火通吹着火
肚子太饿了无王说
老母鸡在院子中咯咯地叫
罡辕拎着刀子端着一碗鸡血上了楼
十几只绒毛黄黄的小鸡惊慌地叫着跑来跑去
无王说鼎若柴没得了
罡辕丢下碗爬上墙头上了屋顶
噼哩叭啦响一些瓦片哗哗地掉下来
十几棵椽子木头丢在楼板上
女巫拄着竹竿走出屋来
明天要下雨
下雨后有两个人会死呀
她咕噜着响着脖子眼睛死猫一样……
夕阳里飘过几张枯叶
几群麦郎哥在屋檐下飞来飞去
伊叶手中拎着蓝皮包穿着高跟鞋
无王穿着茶色西装拿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长剑
长长的街道上稀稀疏疏的十几个人
一间间瓦房上染着一层层蛋黄的夕阳
街下边一片片菜地
地边一片片篱笆墙长长的影子
红红的湖水在阳光下翻动着波浪
沙滩上到处是地摊小商小贩来来往往
无王伊叶下了垓子穿过菜地
指点是菜市场种着各式各样的菜
一块块菜地里穿来穿去一些提着竹筐买菜的人
不消称不消称了
算两斤得了妇女拿着镰刀一脸的笑
不行不行不称那得算我两斤半
多少一斤呀五角得了她捆着白菜
不是八角一斤吗昨天都在街上卖呢你
无王伊叶穿过一片片菜地前面一个大水塘
给有鱼呢有人喊大爷
有呢有呢前天才从芦头村运来一些
水塘边堆着一堆堆小米辣
咋个卖呀我买点回去煎糊皮辣
卖那样拿些去吃得了我想拔掉种其它
一条红红的大鱼忽地窜上水来扑通地掉在吊瓜地里
一个买菜的慌乱地冲上去抱
大鱼在菜地里跑来跑去踩烂了几片白菜地
老渔夫追上去挥着刀子砍来砍去
一地的血水染着红红的夕阳
有四十三斤呢他把鱼拖到池塘边的案板上
一个买菜的老头摇了摇头咕哝着不得了不得了
鱼的会跑了天下要大乱了
老渔夫在案板上划开鱼肚子
十几个女的拎着竹筐围了过来
鱼肚子里有一块白布
沾着一些水草画着一朵桃花一棵芹菜
老人丢下刀子哭了这是预兆呀
芦头坝要有战争了
红湖边摆满了地摊
卖衣服卖猪鸡卖饼干卖锄头农药
沙滩上人来人往男男女女老老少少
老人吃着凉粉小孩子跑来跑去
拖拉机马车单车在人群里穿来穿去
水边一个个旧书摊
伊叶哼着歌在人群里晃着
一堆堆的人挤着买东西
伊叶一个书摊一个书摊地找
你见过一本黑铁封面的书吗
小摊贩笑了有啊
无王笑了多少钱一本
前两天送给一个人了
他说他叫迟渔书是他写的
上面什么也没得空空的只是一些白纸
太阳要落了
几片乌云飘了过来
要下雨了快收东西呀众人叫嚷着慌乱起来
沙滩上乱哄哄的
天昏暗了
雨沙沙地下了起来
伊叶打开油纸伞两人躲了
摊贩们用油纸盖着东西焦急地张望着湖面
红湖里飞快地划过来几十只木船
商贩们把货物搬上木船
远远的一张张船急匆匆的划走了
沙滩上冷冷清清
遍地是废纸果皮
远远的传来三声枪响人群一阵慌乱
雨停了
半个太阳黄黄的挂在山坡上
人群作鸟兽散了
一些胆子大的围到枪响的地方
一个胳腮胡子的头丢在沙地上怒睁着眼
一个瘦弱的小女孩倒在沙地上一大滩血
一个女疯子在沙地上滚来滚去嘶哑地哭
一地的血
一地的眼泪
一地的鼻涕口水
围观的人低低地议论
两个杀人犯抢了酋长的黑铁宝书
他俩谋杀在火车洞里头
还好酋长的女人及时赶到了
她叫尘袅许多人说
酋长现在躺在医院里快死了
无王伊叶站在一边女疯子又哭又吵
十三年了指天终于处决了
小姑娘是在牢房里生的
两口血红的棺材摆在沙地上
一棵高大的干枯的树枝枝丫丫
粗粗的树干
枯白的枝条上系着麻绳
十几个人把胳腮胡子的头和身体摆进棺材里
十几个人拉着绳子吊起棺木
棺材里轻轻的呻吟妈妈
女疯子死死地搂着棺材她还活着呀
妈妈棺材里一丝丝低低的呻吟
她还没死呀疯子骑在棺材上又哭又叫
众人把她拉开了棺材慢慢地拉起悬在枯树上
树上喷上汽油众人欢呼尖叫
她还在叫她没死呀无王大声喊
伊叶大声喊小姑娘还活着呀
死了死了女巫一头的白发念着咒语点燃了火
熊熊大火烧红了天空
沙滩一点点血红……
漆黑的白天
星星有了
月亮有了
下午三点日食了天空漆黑一团
听见了心的惊悚
看见了乌黑的枪
漆黑的沉重的呼吸
杀了他杀了他
三个杀手狰狞地笑
深深的火车洞里凝结着恐怖
沉重的漆黑
沉重的血红
弥漫的杀气
一辆马车飞快地从洞口飞了过来
一盏马灯闪动着火飞了过来
一把匕首忽地飞了过来
一颗子弹飞了过来
微弱的光中看见伊叶红红的衣裳
地上倒着两具尸体
第三个杀手扭着她的脖子马车歪在一边
雪亮的划过一道寒光
伊叶呻吟了一声倒下血喷在匕首上
无王的长剑Сhā上了他的胸膛
无王哭了抱着伊叶
我不会死的我还要等你呀
我还不想死呢她凄凉地笑了
鲜血浸湿了衣领红红的
跳上马车
马灯亮着马狂啸着奔跑
得得的马蹄声车轮碾过沉重的黑暗
伊叶微笑了我看见你了
你不会离开我了
伊叶轻轻地哭又轻轻地笑
无王紧紧地搂着她马车飞快地跑
进了村子马累死了倒在地上
无王挣扎着背着伊叶
伊叶你好吗
我很好呀她微弱地笑
车路边一个大门敞开着人声鼎沸
蓬下松毛地下客人们吃着饭喝着酒
两口血红的棺材停在门口对着公路
叭喇匠欢快地吹
蓬里欢声笑语
迟渔死了盈虹死了
他们死了另一个世界开始了
黑暗过去了
光明到来了
棺材里装着一男一女
男的是一个胳腮胡子
女的是一个十二三岁的的小姑娘
据说他们带来了洪水
据说他们带来了干旱
院子里划拳声吵嚷声一浪高过一浪
无王背着伊叶走到门口
几个老妇人走了出来里面坐嘛吃饭嘛
我是无王她是我的妻子她受伤了
众人哄笑了巫师没有笑
迟渔死了盈虹死了昨天在垓子上
她会死吗有人低低地问
女巫一头的白发摸了摸伊叶的脸她不会死的
去医院打两瓶吊针就好了
无王背着伊叶沿着公路穿过几个村子
过了田坝进了垓子
几个小孩子远远的尾着跑
远远的村子里唱着花灯
锣鼓喧天欢声笑语
有人家讨媳妇格伊叶低低地问
我听到了
快乐的幸福的歌
无王低低地说他们在庆祝我俩的死
我俩死了吗
伊叶你是我的你不会死我不会死
我们是快乐的
自由的
浅水湾也请来了几个杀手
无王你不准离开我
伊叶累了睡着了鲜血一片片染红了无王的茄克
急诊室的门敞开着电棒呜呜的响着蓝白的亮着
四五个穿白大褂的男的女的站在门口
来了来了快点快点他们着急地喊
兑盐水挂吊瓶消毒擦污血
伊叶睡着了微微的鼻息胸脯一起一伏微微地笑
旁边的床上躺着一个男人奄奄一息
头上缠满纱布露着两只大大的眼睛
九转化龙诀帖吧 他是罡辕
芦头坝的酋长遭人暗杀
他说有一个女的去救他受伤了快来了
胸口上的血迹宛若两片霜红的枫叶
苍白的脸仿佛一朵败落的梨花
微笑着浅浅的酒窝
靠着伊叶的手睡着了
枪响了
沙滩上一片混乱
雨停了商贩们收着东西上了船惊慌地走了
赶街的村民们惊叫着四下里跑开
胳腮胡子中了一枪睁着眼睛站着
刀影一划他的头像西瓜一样滚出了几步远
小姑娘惊讶地哼了一声倒在沙地上胸上中了两枪
胸口上的血迅速漫延像两片霜红的枫叶
三个人一排的站在沙地上
三只长枪对准三个人
众人议论着跑开了一个叫裴欣一个叫盈虹
另一个是鼎若是疯子
他们暗杀浅水湾的镇长十三年前……
你在我的心上
我的灵魂的梦里
背着你沉重的心
悠长的甜甜的回忆
伊叶柔软的身子
像一朵棉花
像一个温和的幻想
柔弱的呼吸
像海的女儿轻轻的歌
月亮很高了
伊叶笑了无王你瞧月亮好白呀
无王说我俩要赶快逃芦头坝的杀手快追来了
乳白的月光静静地笼罩着
一个个村子
一片片田坝
两人靠在一棵枯树下
明天下午呢时时候就可以到达河外了
在红湖边的土林里有一个驿站
有人在那点等我们
拢起火月亮暗了
伊叶的脖子上缠着纱布血痕红红的
无王烤着死蛇麻雀子
夜深了
星星暗了
伊叶吃着烧熟的白薯无王吃着烤糊的洋芋
火光映照着伊叶纤弱的影子
我要睡了我累了
一群群鸟尖叫着飞进山箐
黄红的阳光照着寂寞的荒原
一片空寂的荒坡
土林上空飘着一缕炊烟
霞光里一幢高大的土掌房二三十个窗子
圆形的土门外一长排高高的栓马桩
木桩上栓着十几匹马吃着谷糠
四方的院子里一阵阵说笑
无王跳下毛驴
伊叶爬下毛驴
栓在木桩上看着马安安地叫
十几个人围着蹲在四方形的天井里吃着面条
一大盆面条
一大盆腌菜
盐巴味精辣子面
无王进了土门指点有一个叫盈红的人吗
她是驿站站长指点呢一个人边吃边说
楼上下来一个女人踩着墙上的土坑拉着索子
你是无王吗你是伊叶吗找我格她笑了
伊叶点头你是盈虹吗
盈虹点头无王你不记得我了吗
很久很久以前我是你的女人
我俩在指点楼上看星星直到天亮
远远的路上来了一群客商唱着高吭的歌
盈虹踩着土坑拉着索子上了楼
从楼上丢下一架竹梯
伊叶笑了我们上去呀
木栏上晒着白花腌菜大头菜
屋梁上挂着一串串红红的辣子黄黄的包谷
楼板中间摆着一张黝黑的八仙桌
桌子上的菜冒着热气
盈虹笑了我晓得你们指下会到了
门外毛驴安安地叫盈虹下了楼
一个高大的男人背着一个大箩筐
装着洗衣粉面条白薯藤
进了门弯下腰把背索从头上放下来放下箩筐
天不早了明天栽白薯得了
盈虹笑了回来了吃饭得了
迟渔笑了我讲个事给你听
指天下午在红湖边街上枪毙了两个杀人犯
一个叫罡辕一个叫觉胭许多人说
他不是你以前的老师吗
盈虹笑了是吗你去烧两把糊辣子
菜油灯点上了三个男客进来了
无王走进屋子岚依坐在一边吃着葵花籽
半边脸的粉掉了
你咋个在指点无王愣了
我咋个不能在指点岚依歪着头
你以为你是老师你就可以教训我吗
你呢你呢
你晓得我的感受吗
我现在不是浅水湾的学生了
我已经十六岁了
你可以喜欢我了吧
岚依大笑你害怕了你后悔了
盈虹走了进来笑了
无王你俩晓得呀她在指点做小姐
一个男人粗鲁地搂着岚依在身边坐下
在岚依的身上摸来摸去
岚依不躲闪笑着大哥别急呀天还早呢
天黑定了星星闪来闪去
无王站起来我走了
岚依笑了不睡我吗不要你钱的……
枯黄的夕阳
鼎若独白一人背着剑
盈虹说我看到了你在山路上唱歌
十三年前的样子
我准备好了包谷麦馍桔子和苹果
狭窄的小路
孤独的黄昏
天灰蒙蒙的小路模模糊糊
觉胭弯腰在菜园里找菜
直起身看了看来到身边的鼎若
哎你要去哪点无王
笑了笑我不是无王呀
我不是我了
鼎若跨上梯田的埂子跳下小坡穿过土林
灰蒙蒙的山坡
影影绰绰的二十几格土掌房
狭小的宅院闪烁着昏黄的油菜灯
十几个行商围蹲在地上啃着包谷
抬头冷漠地望了望鼎若又低头吃喝
是你呀鼎若我在指点等你很久了
鼎若笑了咋个要等我呢
我咋个要来指点
女店妇笑了
我们十三年前就为你准备了床位
鼎若拉着索子踩着两边墙上的小坑上了楼
一个少妇走过来笑了
鼎若你来了我在指点等你四年了
你还是以前的样子
我以前见过你吗你是尘袅吗
你从没见过我
我从没见过你
星星宛若一个个小小的灯笼
一只只萤火虫
我在指点等你没有原因
只有黑夜
只有星星
只有土林
只有沉寂
只有一片空白
璀璨的星光沾着洁白的长衫
站了一夜
一个梦也没有
走上山顶远远的驿站远了
鼎若坐在石头上歇气
干枯的茅草在灰暗的风中摇摆
夕阳落山了
小路弯弯曲曲的
山路上杂草里一堆堆的死鱼
它们飞了这么远
我是一条鱼
在空中飞来飞去
找不到自己的水
飞过红湖飞过高山
自由了
在烈日里悄悄地死亡
忘却了
飞翔的理由
我死了
和它们一起
悄悄地在指个地方
梦里快乐的天空
我不喜欢水了
太久了
在水里
一个世纪又一个世纪
只是不明白
在土地上
会是死亡
鼎若会死吗
在一个不是他的地方
伊叶会死吗
在一个不是她的地方
鼎若是一条飞鱼
伊叶是一条红色的飞鱼
在天空飞过
在大地上奔跑
爬过那个山坡
走过这片荒漠
静静地在太阳下炙烤
死了
在小路上
鼎若拣起一条死鱼慢慢地走
店主笑了走的时候
她是哪个呀鼎若笑了
尘袅尘袅呀
她是尘袅鼎若站住了她是尘袅吗
女店主转回身你去过她家的那年五月
栽秧了田里到处是攀枝花树
她结婚了可能送亲的已去了火车站……
今晚的月亮
十三年前今晚的月亮
听着枕边母亲的儿歌
蛐蛐叫着
天黑黑的月光白生生的
今晚的月亮
乳白的年奶一样倾泻
宽大的圆圆的木楼楼顶
伊叶低低地唱歌
十指轻轻地梳着长长的黑发
祼着雪白的上身
穿着短裙穿着松糕鞋
**坚挺圆滑颤抖着冰洁的月光
水蛇般的身子雪白的抚摸着凉凉的柱子
无王靠在柱子上笑了
伊叶你不穿衣裳的样子太好瞧了
伊叶你像一只可爱的小白兔
静静地吻她的脸
双手
她的胸脯
伊叶挣扎着无王你不能对不起我
不会的无王双手抚摸着她滚烫的**
喘息着闭着双眼躺在木板楼上
两人在楼板上翻滚
月光白花花的
宽大的圆楼上呼噜此起彼伏
像大海上的波涛
上千人沉沉地睡着了轻轻的有人说着梦话
旁边有几人惊醒了翻起身望了望
两人紧紧地搂着亲吻**
他们望了望又躺下睡了
明天早期我俩去赶火车
去找尘袅吗伊叶坐起身理了理长发
如果我告诉你我就是尘袅你相信吗
无王笑了睡吧睡吧
我不是无王吗
你会是尘袅吗
两人披上衣裳轻轻地走过一堆堆睡着的人
月光如水淡淡地流动
巨大的木楼宛若浮在空中
漂在湖面
我真的是尘袅
无王笑了你以前说你是盈虹
鸡叫了好几遍了
众人还迷迷糊糊地睡着
伊叶推醒了无王坐起来穿着衣裳
无王穿上衣裳踏上鞋子
手牵着手下了楼推开木门上了大路
翻过白虎山
穿过白白的沙河
远远的田坝里一条黑瘦的铁轨
火车走了格无王着急地问
远远的田埂上走着一对夫妇
你瞧是觉胭的爹妈他们说指天要去掬花渡
快快火车还没来呢无王说
天渐渐地亮了
跳下田埂上了铁路站在铁轨边
火车呜呜地响着慢慢地冲了过来
司机停下了车
伊叶探过头向司机招了招手跑上前去
师傅火车给去掬花渡
他笑了快点上车
无王拉着伊叶爬上火车
火车轰鸣着抖动着穿过长长的洞子黑黑的
车厢一米多高
两人爬着找到了一块空隙
车里盘腿坐满了男女老少
伊叶坐在一个车窗前头抵着了车顶
车里挤得水泄不通闷得要命
太阳升起来了红红的映着窗子
碧绿的田地山村长河在窗外缓缓地后退
火车尖叫着进了深山
钻进一个个弯弯曲曲的峡谷
铁轨笔直地铺上高高的山顶
车厢里的人紧紧地抓住吊杆身子直直地贴在车厢上
翻过山顶像蛇一样倏倏地向山下爬去
爬过一座座山
没有村子没有田地
远远的转弯处山凹里站着十几个人
几棵高大苍老的树
几张长着青苔的石桌石凳
山坡上几百个高大威武的武士石像
火车停了
戴着黄遮阳帽包着红头巾爬上车
火车下了山冲入芦头坝子
两条弯弯曲曲的大河在田野中奔跑
像两匹白布漂在深绿的海水上
山脚一个接一个的村子
远远的猪叫鸡叫
远远的一望无际的红红的湖水
火车穿过一个个村子
穿过田坝沿着湖边跑
铁轨边无边无际红红黄黄的野掬花
远远的一片片连着天上的彩霞
火车在湖边停了
掬花渡口拴着一只只木船
无王下了车
伊叶下了车
其它的人下了车
踩着掬花丛中的一条小路走到水边
火车轰鸣着
在茫茫的野掬花中飞快地爬行
风中飘着阵阵野掬花的苦味
远远的隐隐约约一些高高低低的黑影
那边就是浅水湾了无王说
你不就是浅水湾村的吗伊叶上了船
渡客陆续上了船挑着担子背着包
年轻力壮的划着桨唱着歌
湖水红红的摇晃着红红的阳光
无王老鬼
眸晴望着无王笑了是你呀
你要回家格无王一脸灿烂的阳光
我放假回来了她坐在两个皮箱上
两个男生笑了老乡格眸晴笑了点了点头
眸晴你大学毕业了格无王快乐地站起来
眸晴笑了是啊现在正忙着找工作呢
浅水湾小学指年招了二十七个学生我想去那点……
小船在风中轻轻的划着
莽莽的芦苇一直长到水的中间
霞光披着湖水
淡淡的味道
甜丝丝的像花粉的清洁
辣辣的像收获的辣椒
绿绿的像千里香
蓝蓝的像灯盏上跃动的火苗
从梦里飘忽来了
在粉红的霞光中摇曳
化为眼睛触摸着水草的根茎
眸晴唱了一首曲子
七八个同学大声叫好拍着巴掌欢呼
另一艘船上的几个男生跳跃着眸晴再唱呀
你不唱船的不走了
眸晴笑了影子在琉璃的水中一弯一弯的
淡淡的歌在波光中浮动一片片水草
无王笑了淡淡的感觉
紫色的茄子般的
火红的南瓜似的
梦幻中的
回忆中的
一点点涟漪着芦苇的叶子
睡着了一群群的红鱼
唱呀唱呀他们隔着船大声地笑
眸晴说我累了我要在水中游一游
像小鱼小虾一样的望着蓝天
伊叶望着眸晴笑真的你不唱船的不走了
你叫尘袅吗
眸晴天真的笑宛如一片水中的芦花
我不是尘袅我叫伊叶
你是伊叶
眸晴惊讶地笑我小学的同桌呀三年级
那你一定是眸晴了伊叶拍着手笑了
我是眸晴吗
我是吗我可能不是眸晴
星竹你是星竹
无王激动地拉着她的手你是星竹
你是哪个呀眸晴愣了望着湖中的小鱼
你不是星竹吗无王松开手
她晓得你吗一个男生凶巴巴地瞪着无王
无王低下头
我也晓不得她是眸晴呀
你是她的同学吗他轻轻地望着竹篙拔着水
是呀她是我小学时的同学伊叶玩着水
眸晴笑了他们是哪个呀
一个叫伊叶
一个叫他瞪了一眼无王你叫什么
我叫什么什么无王慌乱起来我是无王呀
无王你是无王眸晴大笑起来我说嘛
无王你就是无王呀
我们是老乡她笑得如一朵花
你是浅水湾村的我们大学在一个学校呀
你是历史系的
我是外语系你们系的人我都晓得
你见过我吗无王抬起头笑了
我经常挨你一起看电影呀
我看过你的诗展
你太厉害了
你是一个天才一个英雄
你是眸晴吗无王兴奋地问
是呀我是眸晴我俩分手快两年了吧
没得呢一年零七个月十六天
木船拢岸了亢龙街上传来嘈杂的人声
众人把行李堆放在码头上
星竹笑了其实我也不晓得你我没见过你
无王笑了
我也不知道你是哪个
伊叶放下洋伞在湖中洗了洗手
我想起来了伊叶对着水我也不是伊叶
我是觉胭我是尘袅
对了我是尘袅呀她冲无王大笑
无王没有回答只是拉着星竹的手再见了呀
星竹笑了晓不得哪一天才会见面
伊叶讪讪地笑了笑
那再见了以后又见面星竹下了船
无王突然脱口而出
死的是永恒的
星竹回头站住笑了是的生命在于死亡
我觉得你像一样东西
一棵枯萎的莠草
一块丑陋的顽石
一滴肮脏的黑水
一丝捉摸不定的风
你是幼稚的
儿童般的
无王笑了
星竹笑了
优美的纯真的
你是一片淡淡的云
一朵粉红的花
一枝溪边的山茶
一个映像
在我的瞑思里我的梦幻里
伊叶说我感觉到了眸晴不是星竹
你也不是你
你是陌生而熟悉的
她是熟悉而陌生的
两个灵魂中的一个完整的虚空……
10
盈虹站住笑了你晓得吗
我爸爸不知到哪点去了
我妈妈一个人在好姆铺开着旅馆
我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姐姐
有人说她叫尘袅
我只想让我妈妈幸福她太苦了
你无法了解一个女人的想法
她只是淡淡的寂寞着忧伤
我也不知道我要去哪点
去陪我妈妈吗在好姆铺等我爸爸回来
我毕业了却看不到希望
我的心只是一个火星
只是孱弱
我想忘记一个人离开
我有一天会回来的
来看你呀
盈虹望着伊叶笑
我想起来了你是觉胭你是小桃
像石头一样的么
像风一样的么
你是一个陌生的
你是第一个
你看到了我的痛苦
坚硬如石
无王我不晓得了我是哪样
一个人么
一个生灵么
灵魂中的
一棵草
一粒尘埃
在风的吹拂下起伏
不知道了我
我的生命只是存在
存在里没有感动
没有哀伤
听不到唱歌
看不到跳舞
看不到方向
听不到预言
无王望着红红的湖水
粉红而透明
一湖揉碎的桃花
一匹天空飘晃的丝巾
你们只是你们
我只是我
盈虹笑了无王你不是你
你只是自己的感觉
一地的沙
一湖的水
你只是痛苦
安宁的狂嚣
你只是简单
像一张白纸
无王笑了我的生命只是战斗
我只想真正的喜欢一个人
用全部的力量全部的勇气
然后在后悔里
然后在悲痛里
然后在绝望里
一个人消失
伊叶站起来船快拢岸了快收拾东西呀
无王拿起锈迹斑斑的长剑
盈虹说你记一个我的地址
我会去找你的真的
无王摇了摇头你不是小桃
盈虹你是盈虹
忘记我吧
记住我吧
盈虹笑了我会的
我记住了我忘记了
几个男生拎着皮箱抱着被包跳下船
盈虹捧着一盆带土的掬花
两副半新的羽毛球拍
三麻蛇皮口袋书两只皮箱
两只洋碗三个口缸两把水壶
无王笑了我前几天回来只带回来九本书
盈虹笑了你不是我呀
无王笑了你不是你呀
你是一个永远的单纯……
,!
第十八章 好姆铺(6)
第十八章
没有心的自由
酩酊大醉后再一次唱歌
在忘记的日子里一夜夜梦见与你邂逅
指一天毕竟要悄悄地到来
两颗心的距离一天天遥远
模糊了
在你的心里
我的名字
鼎若翻动着黑皮书
我是一个不知道自己的奴隶
夜里躲在高墙外看你弹琴
记忆晒干了
肝脏拼命地咕酒
悔恨着大肠小肠
眼里满是忧伤的沙子
我还有什么是自己的所有
一双干裂的脚
腐臭了
在污泥里
躺下睡觉的这一刻
最后一次把你在大脑中重复
翻找与你幸福的章节
悄悄在在回味中流泪
抚摩死亡的一页
鲜血在身体里凝固了
把痛苦咬碎
在伤口上撒上辣子盐巴
溢满了的眼泪
渐渐淹没了你的妩媚
在想像中倘佯
最后一次把你遗忘
最后一次辗转反侧地思念
捏着铅笔纤瘦的手
翻着破箱里发黄的信笺
天灰灰的阴阴的墙上一个淡淡的侧影
阳光柔和地洒着乌黑的长发
冷冽的风卷起火红的外衣
你是一个寒冷的风暴
来了去了带着流泪的破碎
记叙里的指一个秋天
再流一滴眼泪
点燃身子
平静地写一封信
给忘记了地址的人
在梦中听到她的声音
一夜夜的守候流星带来
天堂的讯息
在芦头坝播种着
希望
和平
美丽
跋涉着找寻
祖先耕种的那一片土地
浅水湾的沙傩上画满了图案
沾满了热血
垒满了尸体
压抑的悲伤冻结了
一座座土林
一个个消失了的城堡
魔宫里住满了精灵
热热的
黑土上刮来叛逆的风
起义的士兵欢呼着喊着口号
阵阵枪声在云彩里凝固成雷雨
火把烧红了漆黑的夜空
瘦弱的强壮的
毁灭的复活的
鼎若躺在木床上
仰望着天空的云彩窗棂上的蛛网
一个忘却了自己的鼎若
在死里赎罪
一点点把尘袅的映像重叠
明天开始了重新耕种你的开始……
我是一只小小的蚌比如说鼎若笑
来自大海的遥远
捧着一颗璀璨的珍珠
一滴海的泪水的辛酸
裴欣笑了也许我是一只小小的蚌
大海在身体里翻滚
我的双眼沾满了海的**
在大海里游泳
吞吐着海水抚摩着海藻的身子
我是一只小小的蚌你是一只小小的蚌
在黄昏的浅水湾相逢
躺在沙滩上望着凉凉的日光
我是鼎若蚌说
我是裴欣蚌笑了鼎若你记得我吗
鼎若笑了裴欣你是一只蚌一只纯洁的
裴欣笑了我是一只蚌失望的
鼎若笑了我记得的
你我的每一次相逢
黄黄的热头照着十几排瓦房上百间土掌
交叉相错迂回曲折
宽大的木窗木门厚实的板凳桌子
泥墙上晃动着一排排的树影
几十个操场上传来作操的声音
鼎若坐在门边的课桌上低低地读书
裴欣静静地坐在墙角
细柔的光线映照着娇美的身子
长长的秀发垂在肩上宛如一片黑色的瀑布
我的心在跳
跳动着你炫目的眼睛
担心弄破了
清丽的水晶似的侧影
远远的耕牛拖着空犁啃着荒地上的青草
小牛呆呆地仰望着流动的白云
野花红红绿绿的像无数彩色的星星
一群群蝴蝶飞来飞去
裴欣笑了鼎若在草地上窜来窜去
送给你呀鼎若笑了松开手
一只墨绿的蝴蝶
月亮很高了朦胧的笼罩着冷清的亢龙街
裴欣飘然走了
晶白的裙子在乳白的月光下跳跃
远远的融化为淡淡的街灯
悄悄地消散了月光的朦胧
细雨轻轻的下
一群群同学围在树下吃饭
指天毕业了要回到浅水湾
裴欣远远地走来
雨中摇摆着一袭黑色的连衣裙
花一样的微笑蜜一样的柔情
蹲在鼎若的面前仰头笑了鼎若你要走了格
鼎若木然的
鼎若我挨你们一起走去芦头坝
鼎若你哪阵走
鼎若静静的
大伙静静的
裴欣呆呆地站起来
缓缓地转身走了
绕过一排排瓦房
一排排树
一排排泥墙的开着窗的学生宿舍
双肩抖颤黑色的长发在雨中浮动
糊模了一夜夜的
雨中的黑裙……
太阳火辣辣的
鼎若一人慢慢地走着沿着公路
公路沿着一条长长的河流
公房门口一个女巫缓缓地走来
喂你大学毕业了格
鼎若笑了你要去哪点呀
女巫张开嘴露出黄黄的牙齿我要去祭祀了
你快点回去吧大家都在等你呢二十七年了
伊叶走了过来
一脸的冰霜全身迷漫着雾气
食堂里人来人往
伊叶在鼎若的对面坐下
笑了一脸的学生头晃动着短发你记得我吗
鼎若笑了你是伊叶呀
伊叶笑了
鼎若笑了伊叶笑了
我会记起你的
尘袅走了过来伊叶走了明天就要去芦头小学报到了
听人说那点有一个才女呢搂着伊叶笑着走了
宽大的长长的学生宿舍铺着几百称地铺
男男女女光着身子坐在铺上
低低地说话
趴在铺上看书
围坐在一起玩扑克
蚊子嗡嗡的
蛐蛐吱吱的
夜黑黑的
鼎若翻了一下身呼呼睡着了
宿舍里一片嘈杂
门开了
罡辕走了进来跟着三个教授
鼎若呢迟渔喊
临床的把鼎若摇醒了
罡辕走了过来握住鼎若的手
鼎若四年了
明天你们就要回到自己来的地方了
挨指三个导师说说吧
鼎若忙从铺上坐起来光着身子
迟渔抓住鼎若的手你好你好
鼎若笑了老师好
男男女女的同学慌忙围了过来
光着身子欢笑拼命地鼓掌
同学们把四个老师团团围坐在一起说话
一大间黑屋子里正在放着一场电影
临门的座位上坐着几个蝴蝶一样的女同学
远远的漆黑里烟头红红的
吃吃的笑一声声的女孩甜甜的高高的
天热热的半夜了
穿过长长的大厅推开澡堂的门
五六十个个雪白的大理石砌的浴池
亮晃晃的许多男生女生**祼地洗着澡
鼎若脱光了边洗边哼着小调
七八个女管理人员拎着拖把提着小桶
一个长发的笑了鼎若明天好就要走了
鼎若说是呢是呢用毛巾擦着身子
夕阳黄黄的
鼎若沿着公路无目的地走
公路上下稀稀疏疏一些村子
一间低矮宽大的房子
土墙上挖开一个圆洞
粗粗的几根木棒横七竖八的窗档
高高的货架上摆着水果糖饼干汽水毛巾
我要一瓶水鼎若趴在窗台上
一个女人拿了一瓶汽水
我要第四水她笑了没有第四水了有第六水给要
鼎若点了点头
她笑了便宜呢还可以带回家去吃
打开一个大塑料桶
舀出一些淡黄的液体装进一个玻璃瓶
里屋有人喊她答应了一声放下提斗转进了侧门
鼎若呆呆地站在窗边半个多钟头
里面传来阵阵说笑
鼎若探着头看
小天井里五个人围在一起吃着饭
老女人笑了看见鼎若在窗口探着头进来吃饭嘛
我的水鼎若笑了
她忙把手放在衣裳上擦了擦油污走出来
鼎若提着水缓缓地走
夕阳黄黄的
车路上两群牛马走了过来
漂亮的**很翘的眸晴背着挎包里面几本课本
手里打着毛线
抹着口红蓝蓝的眼影赶着牛
无王赶着牛扛着一捆柴禾走进了一个大门
明天早期见眸晴笑了把牛赶进一个院子
眸晴你是眸晴呀
鼎若模糊了你咋个不去学校……
鼎若走进土掌房躺在木板床上睡了
地下杂乱破油纸烂草烟
墙上挂满蜘蛛网
一股股灰尘在阳光中欢快地飞舞
门外传来急匆的脚步声
鼎若爬下床走出门站在厦子上
夕阳落山了
若隐若现的几片光斑在墙上晃动
一点点的瘦弱
一点点昏暗
密密麻麻的蚊子嗡嗡地叫着院子里一团团的飞舞
鼎若倚在柱子上双手拍了一下打死了十几只
手掌上斑斑点点红红的血
蚊子骚乱了一下又严严实实地笼罩着天空
房子破破旧旧的
柱子上花花绿绿的沾着鼻涕口水
檐口的瓦片上画满了莫名其妙的图案
村人天不亮就进山了去砍木头
明天要开始盖一间间新房
过两天无王要来指点在指点结婚
裴欣高高的从红湖里浮出来
悄无声息地走来穿着紧身牛仔裤
如一道耀眼的光
高挑的身子胸脯高高的
一头的长发在黄昏里飞扬
宛如湖边吹来的风
沾着鱼腥水草的味道
慢慢地从山谷飘来一朵朵红红的云彩
站在鼎若的旁边笑了看着漫天的蚊子
鼎若笑了
裴欣你的美丽的
一个意像
一个预言
裴欣笑了你脚上不是有伤吗好了吗
好了好了鼎若拎起裤脚露出伤疤
走了走了去报到了裴欣笑
鼎若低下头
裴欣拉着鼎若的手走吧挨我一起
鼎若哭了
我的心里满是罪恶
一天天自渎
我是堕落的耻辱的
裴欣笑了紧紧抱着鼎若你是你呀你是鼎若呀
两人手牵着手从一条巷道走到另一条巷道
公路边新盖了一排排矮小的瓦房
房前屋后一个个新挖的池塘
湖水红红的沙滩上一堆堆瓦片木头
一个中年人扛着长长的木头在昏暗里歇气
鼎若你要去哪点呀他一脸的笑
松开拉着裴欣的手我要去芦头小学报到呀
热头很高了走了很远
一个临山的村子
碧绿的稻田村子中间
田埂纵横交错鸡鸣狗叫
一个老人站在村口
老大爹请问一下到学校咋个走
他往远远的山坡指了指
山坡下躺着一个个村子
密密麻麻的瓦房
一间连着一间杂乱的一大片
鼎若裴欣走上田间公路喂鼎若你要去哪点
知风几个笑了停下马车
去小学报到呀
你们呢我们也是呀一起走一起走
十几个人说说笑笑的望着山坡下的村子走
一辆牛车停在田间公路上
水沟里咕咕的淌着清水漂着绿草杂叶
一个男人蹲在车边一脸青灰色一脸的笑
一个妇女往车上扔篮子锄头
喂去家里玩嘛我是星竹的父亲他笑
大伙在院子里唱着歌
星竹的父母在灶房里忙着煮饭
鼎若推开灶房旁边的侧门
臭哄哄的捏着鼻子蹲下解手
一个男的推开门进来看着鼎若笑了笑小便
一个女的进来望了望鼎若笑了在旁边蹲下
天大亮了
大伙急急忙忙收包包收衣裳
鼎若走出大门
热头黄黄的
远远的一些白白的雾绿绿的田坝
裴欣哈哈地笑着在门外的山箐里洗衣裳
村里的两个姑娘笑着泼着水
拍着衣裳在大青石上嘻嘻地笑
鼎若捂着嘴大声喊裴欣回来走了走了
爬上楼房收着黄布包包收着书……
鼎若骑着恐龙
裴欣骑着恐龙
湿润的天空飘着青包谷的清香
田野的风沾着禾苗的味道红湖里的鱼腥
街上人来人往买卖白薯藤小猪洗衣粉
牛车马车拖拉机骡子猫驴
鼎若拉着裴欣在人群里挤来挤去
石垓上一地地的地摊
裴欣的长发宛如漆黑的夜晚
一道落了十天的瀑布
红湖的水在街下轻轻地摇晃
一个地摊上摆着一些小巧的贝壳发夹
在黑夜里走来浸润着星星的光芒
一只只失望的
呜呜的是海的呼啸
鼎若笑了多少钱一个
老人笑了指是真的贝壳
你闻闻还有海水的味道
裴欣的长发轻轻地晃着融入了海的呼吸
我听到了它的声音裴欣兴奋地叫
那是心的悲恸
在天空的湖上死亡
裴欣笑了真的它在我的头上悄悄地说话
它说它来自遥远的地方
老人笑了站起来
指一只是我十三年前在好姆铺的街上买来的
一个年轻的疯子他说用他的爱情同我 痞极美来小说5200交换
他的心是一只发夹
夜里一次次听到他的失望
来自天堂的
星星的影子
陨落在忘记了的街市
夕阳如血铺在红红的湖上
鼎若拎着虾箩
踩着罡辕的脚印水中映着长长的影子
湖上漂着白生生的一片片死鱼
腥臭一阵阵扑来
水里浮着红红的太阳
一百多个青年男女在指点的沙滩上狂欢
少女的初红染红了湖水
遗落的乳罩内裤在水浪里晃来晃去
爹贝壳贝壳
鼎若站住了长长的影子拖在水面
罡辕回转身看着鼎若黑红的脸
一只极度衰弱的贝壳
呜咽着心脏的破裂传遍了村子
冷冷的天上飞舞着流星
鼎若骨瘦如柴
像一片枯树上的落叶
手里一只贝壳的发夹闪闪地跳
裴欣浅浅地笑高挑的身子
眼上流动着妩媚在风中飘浮
丰满的胸脯微微起伏脸颊映红了一片晚霞
两个妇女站在瀑布下洗衣裳
说笑着泼着水在大青石上搓洗
鼎若背着黄布包包踩着水上的石头过了小溪
鼎若饭吃了再走嘛她们俩放下手中的衣裳直起腰
要么回羊肉给有趴了
背上一点路上吃
鼎若笑了我要走了明天就要报到的
明天明天你会来吗
伊叶笑了声音在树林间的石板路上吹拂……
星星闪烁
月亮白白的凉风习习
鼎若站在木栏边
看着星星听着风吹动树林的声音
觉胭扶着木栏穿着雪白的裙子
远远的传来此起彼伏的鸡叫
天朦咚亮了
热头缓缓地从土林里冒出脸来
红红的光扑着鼎若的脸
空气中飘浮着田坝里露水的湿润
你晓得吗昨晚上
鼎若笑了你陪我看星星一直到天亮
觉胭笑了没有说话一脸的阳光
从天黑
到天亮
我看到了我的过去
我是一颗流星的陨落
我的脚上有一个十字架
鼎若脱下草鞋抬起脚
觉胭笑了我俩喝酒吧鼎若笑了喝酒吧
走进屋在黑漆的木桌上放下锈迹斑斑的长剑
觉胭踩着两堵墙上的土坑拉着索子爬上楼
四围的深院里胡乱地摆着土碗剩菜
酒坛干了
土地下满是果皮脏纸
嫩黄的阳光照着圆圆的拱门
拴马桩十几条细长的影子扑在泥墙上
一座孤零零的驿舍、
秋风轻轻地吹着
静静地等着远方客商的到来
觉胭头顶着托盘踩着土坑拉着索子上了楼
一碗老南瓜白菜盐水豆回锅肉牛干巴
土碗里倒满了发绿的白酒
喝吧喝吧觉胭端起一饮而尽又倒满了一大碗
裴欣一直的等你
你晓得吗裴欣说你一走就不回来了
鼎若咕了一口酒
觉胭喝完了一脸绯红又倒满了一大碗
阳光从屋顶的瓦缝间射进来亮亮的
明晃晃的光线照着明晃晃的酒碗
撒泼的酒漂着长剑上的黄锈
她听说你要来
二十七年前就来指点等你
走遍了每一家旅馆一家家的问
你们见着鼎若吗背着一把长剑
每一天走完每一家旅馆指天鼎若给有来呀
问每一家驿馆
问每一个遇到的人
你看到鼎若了吗矮矮的个子瘦瘦的
鼎若咕了一口酒低着头
我不是我了
你听吧这是她为你唱的歌
觉胭笑了你要用心去聆听
觉胭站起来走到栏杆边
夕阳红红的落进土林
她每一天傍晚在门口烧一堆火望着远远的路
她说以前天冷的时候
你喜欢挨她一起在门外说话烤火
一天红湖上来了巨大的风吹了三天三夜
整个好姆铺被摧毁了
屋子倒完了
所有的人都走了
裴欣留了下来
她说你会回来的
有一个巫婆说你会回来的有一天
一伙客商骑着马
赶着骡子骆驼驮着茶叶丝绸瓷器
在木桩上拴好牲口扑扑身上的灰走进小院
一群的站在小院里望着高高的土楼
老板娘带头的叫来点吃的开十三个人的房间
一群的在院中的大石头上团团的坐下
觉胭在木栏边答应了一声
煤油灯昏黄的照亮了半个屋子
鼎若咕着酒
眯着眼在火焰上烧着长剑
觉胭爬上楼头顶着托盘两碗鱼肉一盘豆腐
鼎若你要去找裴欣呀
觉胭喝完了一大碗酒哭了你不理解女人的心
你不能让女人伤心我也是女人
我晓得女人指一刻的心的痛苦
鼎若歪着头望着烧得红红的剑锋
我只是一粒沙子了
一个个日子里等待着死亡
也许
有一天我会回来
觉胭苦笑了
你的才华呢你的勇气呢你的美丽呢
鼎若笑了我不是我了
我只是一片浮云
觉胭哭了鼎若你不晓得我了吗
我也许就是裴欣呀
我就是裴欣呀
我一天天的在指点等着你呀
鼎若站起来哈哈大笑
你是裴欣吗真的吗
觉胭笑了裴欣走了
两天前刚刚走了她说你认不得她了
她老了
我老了
鼎若哈哈大笑走到栏杆边
背上长剑喝光了酒抬起衣袖擦了擦嘴
踩着土洞下了楼
客商们划着拳大声嚷着在屋里光着全身
鼎若你会回来指点吗
会回来吗觉胭站在栏杆边
月亮白白的
鼎若回头笑了笑茫茫的星星中唱着奇异的歌……
背上干粮布鞋鼎若天不亮就走了
嫫站在村口挥着手
我要去找裴欣她住在天堂
她住在天上的河边
天空飘着眼泪
我所有的
只有虚无
包括对你的爱情
在星星下守着
找遍了每一棵你抚摸过的小草
在你走过的每一片土地上唱歌
一天天坐着在你的小屋外
在豆田中走来走去
从遥远里来
在心的荒漠里
感动着的眼泪
一夜夜的穿越夜的冰凉
在荒芜的浅水湾
鼎若双眼紧紧盯着老鹰飞过天空
你坐着一片白云
悄悄地飘落在我的身边
雨点轻轻的
叮叮当当地敲着长剑
生锈的剑滴着发黄的雨水
空白里忘却了你的姓名
模糊着你的容颜
找过了每一个可能的地方
天堂在哪点
无王骑着马经过笑了你忘记了
其实它就在心里
就在你每一刻的现在的地点
只是
我找不到你了
希望死了
在离开时忘却你的记忆
在忘却的记忆里把**化为灰烬
你住在高高的云的天堂
在一个深夜里回来
唱着歌骑着一朵红色的云彩
死了
我的心
我的身体
最后一点心跳在夜里脆弱
干枯的身子丢进火里烧焚
天黑了
雨哗哗地下
狂风呼呼地吹
房屋一片片地倒了哭声阵阵
鼎若轻轻地睡了
在水里睡了
漂了一天又一天
暖暖的阳光照着流水哗哗的
洁白的卵石擦着清苔抚摩着脸
水中漂满了耀眼的星星
小鱼清脆地唱
水草吐着淡淡的甜香
鼎若睁开眼睛河水清澈见底
一群群鱼游来游去
在半空中飞在淡淡的纯真里
河边的沙滩白白的软软的
鼎若站起来全身湿湿的
远远的
远远的一阵阵劳动的号子
哎哟哎呀啊唷
叮叮当当的响劳动的歌
鼎若爬上山顶
山下一个宽大的坝子
白茫茫的茅草风呼呼地吹
远远的一条河白白的飘浮
远远的
密密麻麻的人山脚下唱着歌来来往往
男人打着石头推着石头
妇女背着箩筐背着土
鼎若站在路边
手中举着长剑头发乱哄哄的
你们给有看见裴欣呀
裴欣是哪个呀她们摇了摇头
她们哄笑了裴欣是哪个呀晓不得晓不得
他们拼命地摇头
从来没听说过有叫裴欣的女人呀
鼎若沿路默默地走
公路绕着山沿着弯弯曲曲的大河
你们在做什么呀他们笑了打一个大坝呀
打大坝做什么呀他们笑了来关水呀
关水做什么呀他们笑了淹没下面那些村子
淹它们做什么呀他们不耐烦了
杀死芦头坝的人
杀死他们杀死他们
你要去哪点一个男巫笑
鼎若惶恐地闪开我要去找裴欣我要去找裴欣……
远远的路上飘来一串串牛铃
河水如一匹柔软的白布在绿原中飘动
一堆堆晶莹的卵石
一片片芦苇在水里摇摆
一个邮差赶着马车远远的飞快地跑来
细细的风掀起马车上的邮包
鼎若闪在公路边马车呼啸着卷着风
喂鼎若你的信她勒住马
鼎若笑了哪点来的写给我的格
她笑了没有地址从包里掏出信
马车响着铃声跑了远远的绿原里宛若一个昆虫
鼎若撕开信封
没有地址没有姓名一张空白的信笺
看了一遍又一遍
烦躁
空白
像一片桃花
像桃花上的一滴露水
像露水一样纯洁
我去哪点找你呢
我的心一点点憔悴
小鸟叽叽喳喳绿色的麦田像一片大海
金黄的油菜花黄到了天边成群的蜜蜂嗡嗡地飞
一辆牛车从小山坡上爬了过来
一个妇女抱着婴儿
男人拉着鼻心索赶着车
他唱着歌破旧的衣服又黑又糙的双手
鼎若笑了你很快乐吗
他笑了哪样叫快乐呢我一直这样呀
抹了一把汗你不高兴吗
一个小伙子背着虾箩一个少女拎着木桶
唱着歌赤着脚衣服上沾满了泥浆
你们很快乐啊鼎若站在芦苇边望着水
快乐是什么东西呀
快乐是一种满足
一种自由的心情
一种完美
她哈哈笑了我们是快乐的
因为我们在一起
鼎若慢慢地走
一只空白信纸叠成的小船
幸福的形式
风中哗哗的吹拂着一声叹息
鼎若把小船丢进水里沿着风吹漂进远远的深处
天空一片空白
没有色彩没有图案
我所要求的
只是一个做梦的权利
在睡眠里
看到了心的纯洁
鼎若慢慢走进学校
空荡荡的
十几排高高低低的瓦房
踩着木板楼梯上了二楼
咚咚的脚步声在空寂中传得很远
一间教室的门开着一个妇女站在办公桌边
一个男的正在桌边写字
老表你在指点格鼎若高兴地笑了跨进门
尘袅笑了望了一眼鼎若
伊叶昨天来了
她们刚大学毕业分到指点
明天明天会下雪尘袅笑了我的来了五年了
无王笑了我来了十三年
四五十张课桌整整齐齐排成五排
课桌中间一张漆黑高大的桌子
无王说那是班长的座位
教室很高很宽
热头从破裂的瓦片上射进来
细碎的阳光在桌子上晃动斑斑点点
粗长的木头几品架子
高高的土墙上悬挂着一台大彩电
无王把钥匙递给鼎若去吃点饭吧你的饿了
走出教室楼梯口挂着一个大壁钟七点了
鼎若看了看手表才二点多
鼎若走进门老表早呢才两点过点吃饭早呢
无王笑了
你的二点
我的七点了
鼎若推开黑板旁边的一块花布帘
一口大铁锅一个大土灶
矮木桌上摆着几只大土碗一碗油渣一碗老肥肉
两张木板床上堆着乱七八糟的作业本
鼎若打开床头纸箱上的黑白电视
小小的屏幕上到处是米粒大的雪花哗哗地响
一个小男孩躺在铺上大声地读书
你见过裴欣吗鼎若轻声问
他头也不抬哇哇地读
一会儿他放下课本我们老师给有回来了
他叫我在指点背书等他回来
鼎若不吭声坐在铺边捡着菜
烂菜叶里一朵黄黄的花
轻轻地捡起来夹在书页里
尘袅无王出去了还没回来
天黑了外面看不清了
他仍哇哇地读书在屋里走来走去
你叫什么名字鼎若问
他没听见似地读着
我叫迟渔鼎若大声说你呢
他笑了我七岁了
别人叫我鼎若他抬起头然后又继续哇哇地背书
鼎若烦躁地扑在铺上双手捂着耳朵
信鼎若你的信有人给你写来一封信
一个小姑娘掀开花布帘站着笑
鼎若站起来放下语文书走过去哪个写的
鼎若站起来我的信裴欣写的格……
,!
第十六章 好姆铺(4)
第十六章
白白的身影
一个无风的白天来到孤寂的荒原
芦头坝在昏灰的阴暗里沉睡
茫茫的芦苇
一片片的露出红红的湖水
肥沃的田野一片荒芜
野草一浪浪的在风中欢笑
茫茫的芦苇在风中一片片的拂过
所有的都离去了
听不到一声人笑
牛羊鸡鸭在荒原里跑来跑去
阴暗的远远的
一片片绿绿的波浪
绿树绿草绿花铺成绿的大海
我们是自由的羊羔
它们望着夕阳笑
这是幸福的快乐的
我们是自己的主人我们牛马的
猪唱着歌在绿草中窜来窜去
天空一片灰蒙
冷冷的
远远的田野清清晰晰
鼎若望了望身后远远的红湖
茂盛的芦苇层层叠叠铺到水边
乌黑的泥巴
几只朽坏的木船
她们笑了
听了听远远风声中的羊鸣
空气中飘浮着淡淡的歌声的甜味
来自纯清的声音大自然天成的音乐
我在听
我在听
我在听轻轻的
鼎若折了一片长长的草叶在手中挥舞
夕阳红红的
云儿累了缓缓地爬在山头
裴欣扶着一棵苍劲的大树
仔细地抚摩着树干上的日子
你想听吗鼎若关于这个村子的过去
鼎若低下头淡淡地笑了我要听吗
我是来过指点的
一个没有太阳的白天
我是在指点离开的
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
我是出生在这里的泥屋
我以为我不是指点的人
我认为我是一只虫子
一只狮子盯着我说我想吃你
我以为我是那一片叶子
在凄雨里朽枯凋落了
或者我是一块丑石
从天上来的
在烈日里爆裂
靠在大门口有人做成了一个猪糟
我想我是一只火红的狼
裴欣哭了
我想起了生想起了死
那一天
指点成了一片汪洋
痛苦的死亡的
一点点吞噬着我的心
芦头坝
指个古老深重的坝子
在梦中醒来
朽坏的土掌瓦房一间连着一间
蛛儿在屋角里爬动唱着歌织着网
断墙边院落里杂草丛生
耗子一群群的村子里
悠闲地走来走去看着明明的阳光
微风吹动杂草
浅浅的阳光模糊地照着村子
小路上高高的绿草中冒出三个男人两个女人
打着口哨散慢地走了过来
鼎若抬起头望着她们
你们是我们吗从浅水湾来吗
他们笑了蹲在大青石上歇气
我们是你们吗我们从芦头坝来
我是哪个
我是我爹
我是我儿子
我是她的汉子
她是我的婆娘
欢呼起来鼎若你是鼎若你是鼎若
无王迟渔知风
盈虹觉胭
我们的父亲母亲我们的妻子儿女
哭了鼎若抱着头哭了阳光冒出云彩灰朦朦的
我们结合吧重新在指点盖个村子
你是我的女人我的女人
搂抱着哭拥抱着笑
指个地方只剩下我们了
播种盖房子明天
我们要生一个个另外的自己……
鸟群轻盈地在村落间飞来飞去
叽叽喳喳在树枝上跳跃
指是第一天的开始
从睡梦中醒来睁开眼睛
院子里婉转的鸟的唱歌
麻雀子在枯树上跳跃
布谷鸟在荒草里不停地叫
阳光暖暖的从破漏的屋顶走下来
玻璃窗上蒙着一层层灰阳光费力地挤了进来
门上窗上木桌上铺上挂满涟漪似的蛛网
黄黄的阳光斜斜地铺在铺上
鼎若翻了一下身数着墙上鸟爪的痕迹
裴欣微笑着静静地睡着
阳光黄黄的照着她光光的雪白的身子
我昨晚深梦见一条大蛇绕在屋粱上
我童年时的那一条吗
它缠绕着苹果树
你们吃吧指种好吃
裴欣鼎若光着身子在泥水里玩过家家
裴欣用泥巴做着小泥人照着自己的样子
她们会活吗像你我一样
裴欣从铺上坐起来手指轻轻地梳着长发
鼎若你给晓得
你在梦中一次次渴望着生存
不断地询问
你是不是自己的儿子
你是蛇年出生的呀你是一条蛇
鼎若笑了忧伤地哭了
我是一滴水在红湖里干涸
我是一条虫子一天天钻在漆黑的泥里
我是一片云整天在天空飘落
我是一滴远古时期遗落的眼泪
裴欣笑了你是一条蛇梦中看到了死亡
生命只是一个短暂的相逢
死是无限的
在生中死
在死中生
裴欣的脸在阳光下绯红如一朵桃花
鼎若紧紧地搂抱着她拼命地交欢
我要永远存在
鼎若喘着粗气裴欣尖叫着呻吟
相互听着心跳
我听到她在唱歌我们的女儿
他在到处乱跑一定是个男的
他会是你许多年后的回忆的往事
鼎若笑了她一定挨你一模一样
一样的好看如一片桃花
桃花漫天飞舞天空一片粉红
粉红的云霞在山坡上缓缓地流动
流动的云扯碎了彩锦散落了一地地的桃花
鼎若弯腰捡起一片片桃花轻轻地放进火柴盒
桃园里弥漫着淡淡的清香
一条粗壮的大蛇从水潭里游了过来
鼎若把一条小蚯蚓塞进装着桃花的盒子
几个小伙说笑着推开园门
他们惊叫起来
鼎若吓得大哭
坑坑洼洼的水塘里桃树上挤满了一堆堆的蛇
交缠着蠕动着吐着血红的信子
我们煮蛇肉吃知风大声喊着卷起手袖
拎起一条大蛇的尾巴在空中抖动
蛇晃动着头慢慢不动了
一条条的蛇爬开了爬上一棵棵桃树
鼎若踩着阳光一步步蹭到了学校
年轻的迟渔正在讲一个很久很以前的故事
推开庙门走了进去在自己的水泥桌边坐下
掏出课本打开文具盒削着铅笔
二十七个学生一年级二年级双手拄着下巴
他是一个英雄
他创造了世界用七天时间
他领导了一次次起义
他有一把生锈的长剑
老师老师他叫什么名字呀鼎若举起手
有人说他挨我一个名字叫迟渔
有人说他没有名字
无王叫无王
他从哪点来的呀怯弱的裴欣问
他哪点去了老师觉胭站了起来
鼎若从衣裳包包里头掏出火柴盒
悄悄放在裴欣的桌上
桃花桃花我送给你
觉胭伸过手来低头打开火柴盒
一条大蛇忽地从窗口爬了进来裴欣骇得大哭
大蛇惊慌地在教室里爬来爬去
沿着土墙爬上高高的木梁
二十七个学生哭叫着慌作一团跑来跑去
桔黄的阳光从破墙上射进来照在鼎若的身上
鼎若从裴欣身上爬下来
黄黄的阳光照着她眩目的**
裴欣坐起来下了铺
光着雪白的身子推开黑屋门
鼎若站在院子里指是个破旧的小学校
一个倒塌的乒乓球桌两个歪斜的蓝球架
四周墙角野草杂生狗尾草在风中摇来晃去
裴欣站在鼎若的前面晒着暖暖的阳光
明天明天我们做哪样呀
明天干什么呀
明天我们播种吧鼎若轻轻地说
裴欣点了点头
我又听到了布谷鸟叫了天亮呢时候……
都说走的时候没有风
没有云
鼎若在一个莫名的夜里回来
荒芜的田野静悄悄的听不到一丝声音
静静地坐在院落里仰望天空的流云
指是一只公鸡的爱情
把爱慕一点点的埋进泥土
白晃晃的阳光刺刺地炙烤着陈旧的村落
公鸡高高的站在石磨上盯着远远的泥墙
葡萄藤叶中漏下的阳光热热地照着磨盘
斑斑点点的白光晃动着公鸡的身子
走动着唱着高吭的歌
你是我的所有所有的真诚
我的每一根羽毛每一个细胞
我的鼻子我的眼睛我的耳朵我的嘴巴
昨夜里我在裴欣的身上找到了自己的影子
我的所有的
感动
悲伤
一点点地消失
我还是我
一天天的在田里点下豆子
生命的萌芽在春风里滋长着过程
每一种的喜悦
每一刻的悲剧
在豆子的成长里铭刻
用血和泪水浇灌
欢笑着在田里翻着泥土
鼎若扛着锄头
远远地走过来嘴里咕咕地说着什么
喂鼎若在指点
我们在指点
他们直起腰放下锄头大声喊
女人们欢快地割倒半腰深的青草
她们在唱歌在悄悄地谈论着昨天的相逢
鼎若跑了过去笑了大伙笑了
笑声一阵阵飘上云彩
歌声悠扬的在绿原上飘来飘去
烈日烘烤着莽荒的原野
挥汗如雨挖着田割着长草
伊叶远远的走了过来四处张望
雪白的连衣裙在阳光下亮得刺眼
一竹筐凉水馒头在手腕上晃动
她从哪点来呢
她是哪一家的姑娘
连衣裙缓缓地走了过来笑靥如花
鼎若站了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
迟渔他们放下锄头用衣裳拭了拭身上的泥土草屑
女人们一堆堆坐在软软的草堆上盈虹傻傻地笑
伊叶笑了鼎若指是给你的你们吃吧
大伙笑了哄抢着凉水包子
你们累的我只能给你们送送水伊叶笑了
鼎若笑了我没见过你呀
他们笑了我们从没见过你呀
你从天上来吗
踩着云彩来吗
你从湖里来吗
在水里飞翔像一只小鸟
伊叶脸红了我来看你呀鼎若
我是你的未婚妻呀
你是我的妹妹吗伊叶点了点头笑了
小雨淅淅沥沥地下
田野一片迷糊
嫫一人弯腰蹲在田里点着豆子
田坝里纵横交错一丘丘的田
一丘丘的田里男男女女忙忙碌碌
鼎若双手紧紧地抱着一瓷壶热热的汤圆
盈虹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三只瓷碗
妈妈妈妈吃汤圆子盈虹稚声地喊
鼎若如雨中的一只木杆直直地站在田埂上
放下豆鎙笑了打开瓷壶倒了三碗
妈妈妈妈你先吃你点豆子辛苦呢盈虹昂着头
你是小妹我的小妹迟渔放下馒头大声哭了
连衣裙笑了
盈虹拭着迟渔的眼泪
我们种豆子吧
种那种老品种的你最爱吃的
指是播种的季节
播下希望
播下泪水
播下每一颗跳动的心
抚摸着豆粒嗅一嗅生命的欢畅
我们播种
我们种下今天的豆子
收获着明天的心情
回忆里静静地品尝秋收的豆子
夕阳红红的在野草丛里一片片的随风飘摇
围坐在绿油油的草垛上唱歌
裴欣笑了我是你将来的婆娘
鼎若笑了眼中闪动着亮亮的泪水
盈虹笑了我要走了我会回来看你的有一天
迟渔站起来笑跳下草堆
盈虹迟渔边走边回头慢慢消失在长长的草里……
豆子在泥土里沉睡
一夜夜的梦见了阳光
深深的把根扎进泥土深处
星星微笑着听着遥远的歌
欢声笑语在空中悬浮凝固成一片片云彩
覆盖着绿油油的田野
女人们系着围裙在长长的绿草中挥着镰刀
男人们呼着牛耕着黑黑的泥土
茫茫的荒草在轻风中涌起一浪浪绿波
指点应该盖几座新房子
它是我们的家园
远远流浪的心可以歇息
围上方方的篱笆作墙
再做一个柞拉子
夕阳浅浅的红光在湖面上跳舞
揉碎了月中芦苇柔美的影子
鼎若硕长的身影在水里冷冷地抖动
一点点折断了身子扭曲了心
来这里唱歌
来这里寻找梦想
来这里舞蹈
来这里播撒生命的种子
等待着梦醒的时候
等待着天亮的时候
星星的眼泪滋润了指一片土地
汗水浇灌着出土的叶子
沿着湖边曲曲折折的芦苇
深深浅浅的脚印在水边排得很远
连绵起伏的土林
青草红花披满红红的晚霞
迷宫的影子在水里拖得高高的
摇晃着糜丽的参差的城堡
一座座壮伟的军帐鼓胀了风
千军万马在水里奔腾怒呼
鼎若走在湖边
湖水摇碎了一片片土林的影子
脚地板硬硬地踩着一块块光滑的条石
乱七八糟倒卧在水边浅浅的沙滩
美丽的壮伟
仔细倾听梦中的咛喃
鼎若坐在一块高大断裂的石柱上
风吹拂着柱子上的尘烟
水波拍打着飘浮的云彩
鼎若细瘦的影子跳动着湖底的土林
抚摩远古刻下的戒令
奇特的图案古怪的文字
风声碎了
夕阳疲乏地倚着山峰
土林深处的小路上摇曵着一群影子
书僮挑着箱子手中折叠着纸扇
七个行脚僧错错杂杂地走来
穿着麻鞋草鞋戴着竹笠草帽
茅草房一间间的掩映着绿树湖水静静的
远远的田里几头牛拖着犁吃着草
水边一群少女欢快地笑浆洗着衣裳
两条小河夹着村子缓缓地流淌
哎小朋友你爹在家吗和尚说阿弥陀佛
书生笑了天黑了我们想在你家住一晚好吗
鼎若坐在水边的船沿上削着一片竹子
一把长剑在手中一点点成形
抬起头傻傻地望着陌生人放下小刀
你们从那点来吗那点有小船吗
是呀我们从阿点来
月亮上来了
朦朦胧胧雾一样的铺在地上
霜雪的白光泻在草房上院子里
地上摆满了洋竽洋辣子一碗碗老腊肉
大土碗里晃荡着小灶酒冒着冷冽的寒光
喝喝喝鼎若大声说相逢就是有缘啊
鼎若笑了我叫鼎若
你的小娃在水边玩很精明很聪明呢书生喝了一口酒
鼎若笑他是我的精神我的希望我给他开了我的名字
叫鼎若大家都说挨我小时候一模一样
一样的思想
一样的性格
一样的出生
在红湖发大水的阿天晚上一样的下着大雨
也会一样的死
在空虚中迷惘中
其实他就是我呀你们晓得吗
和尚笑了吃了一口酒一块老腊肉
他就是你
你就是你
你就是鼎若
书生笑了我的名字也叫鼎若
我到处的跑我想写一本游记
我的祖上是指点人
我家从南京柳树湾搬来的
我爹讲以前指点发生了十年的战争
有人说为了一个女人叫尘袅
也有人讲是因为仇恨
更多的人说是洪水后因为争抢田地
可是我一直认为他们是由于堕落
他们组织了一支部队
在芦头坝的山凹里
一天天训练
一天天唱歌
鼎若笑了你就是我呀你可能记不得了
鼎若笑了我就是你呀
你就是我呀
大伙笑了朗朗的笑声惊飞了树上睡觉的鸟
头晕晕的有些醉了鼎若站起来我想吃口水
摇晃着走进灶房水缸底飘着白白的月亮
找不到瓢头晕晕的房子旋转着倾斜
鼎若蹦跳着跑进来手里打着瓢冷水
院子里头就有啊水他说我爹喊你
鼎若笑了你是我吗
鼎若笑了我是哪个呀
书生笑了我是鼎若
鼎若笑了我是你
鼎若笑了
鼎若笑了
鼎若放下酒碗从砂缸里舀了一瓢水喝了
夕阳落山了红红的余光照着一座座土林
男人赶着牛马扛着木犁少女背着花篮唱着歌
鼎若鼎若回家了裴欣远远地招手跳着大声喊
我是那一个书生吗
大和尚在公房的大庙里刻下了一些条文
认识你自己
自己救自己
生不由人
死不由已
我会死的在睡梦里突然离去
我在石庙的一棵棵石柱上刻下了我的名字……
太阳很高了
乌云在眼梢一点点消散了
静静地沉睡了苏醒了
一个个灵感找到了
记忆凝固了
心情铭刻了
在书扉上一点点翻开
一湾柔水的心情
翻开封塑的回忆
一个个天明
前后重叠首尾矛盾章节错乱
第十五章后跳到第四十三节又回到第七部分
第一句话后又折回几年前的事情
鼎若把书放回沙滩上的旧书摊
小贩埋头捡书没有说话
睁开眼睛
鼎若睡在古旧的屋里铺上卷成一堆的被窝
头一片混沌从早上睡到天黑
从月出到月落
心静如水
听一听风吹树摇
摸一摸发烧的大脑
一只公鸡幽远的咯咯的说话
呓语一片片沾着山茶编织成篱笆
一个个梦幻拌合着颜料随风飘为晚霞
刻毒的咒语沿着铁犁深深犁进了泥土
鼎若站在高山上打开书页找寻
一个清泉涌落了太阳的清晨
空气如发酵的甜白酒飘散着淡淡的甜味
一株植物僵直了尸体
腐烂了心
一具僵直的尸体一朵野花的身子
天空清新像冰水洗涤过的琉璃
湿湿的宛如泡在水中透明的水晶
几座雍肿的山绿绿的嫩嫩的
杂乱的脚印踩出的两条小路从山头走到山脚
一条条清清的小溪
一串串城堡似的土林
一群群的水牛沿着山下的小路啃着草
鼎若想它是一个僵直的死尸的老草
轻轻的幽远的鸡啼
睁开眼睛
仔细倾听燕子叽叽的喃昵
一间间高高的木楼
几缕白雾从木缝里挤了进来
一匝匝的木楼绵延着在淡淡的雾里飘浮
鼎若沿着回廊走来走去
窄窄的木楼上巡廊上铺着一层层白雾
远远的雾蒙着山
木楼悬浮在山上的云里
扶着梯子爬上一排更高的木楼 穿越成皇sodu
轻轻地推开一扇木门
一个妇女笑了手里和着面
鼎若一会儿来这里吃面耳朵她抹了抹衣角的水
老表嫂我老表呢她笑了他天不亮就出去了
哦鼎若虚掩了门
木板上的火炉冒着白烟绕着雾气
走来走去找不到下楼的楼梯
鼎若倚在一根红圆的柱子上
看雾里半遮半掩的山峰
吱的一声门开了
他双手拄着木门笑了鼎若进来玩嘛
三舅你在指点做什么呀鼎若拍了拍衣裳上的白雾
雾渐渐散去露出绵延无尽的山
鼎若站在木楼上
扶着栏杆想着尘袅思念如一把小刀
鼎若走在长长的巡廊上
望望青色的山
雾散了
群山水灵灵的湿润
木楼蜿蜓在高大光秃秃的山上
浅浅的绿草宛若一块晃动的地毯
没有开始
没有结束
远远的只有山
远远的只有山远远的只有山
鼎若走进一间小屋爬上床闭上眼睛
裴欣拉着鼎若的手
红湖边一片片高高的芦苇
沙滩上横躺着一条条宽大的石柱
鼎若指是以前石庙的石头
我俩来盖房子吧
盖一间高大的石屋
鼎若笑了捡起一块小瓦砾用力甩进水里
瓦片在湖面上跳跃
裴欣咯咯地笑了
鼎若你漂了二十七下呢
她捧起一把水洗洗脸阳光红红的照着身子
曲线玲珑在水里晃荡
豆子快发芽了我俩盖房子吧裴欣笑了
鼎若笑了盖在哪点呢用木板盖吗
在白虎山盖
在水边的山上
鼎若喃喃地说盖在云里云里……
蜘蛛咋个会织网呢
一遍遍地把破的补新
鼎若呆呆地看它在墙上爬行
五月了
天热了
水热乎了
苇叶长了
男人在田里犁田耙田泡田包埂子
妇女在秧田里拨秧栽秧
几只鸟叽叽叫着在院子里飞来飞去
鼎若爬下铺
看了看高高的热头半早期了
扛着板锄骑着单车往田里跑
公房边走着十几个漂亮的小姑娘
穿着花花绿绿的新衣裙擦着口红搽着粉
拿着秧草套着白袖套
喂去栽秧格鼎若边踩车边喊
她们抛了一个个媚眼笑了鼎若你会犁田呢格
鼎若走下水田用稀泥包埂子
破破哇扯破破哇扯打着竹棍喝着口令
知风笑了指年才学犁呢
你瞧你瞧它已学会踩山了也会踩沟了
鼎若笑了直起身
知风下午帮我犁一下指三分吧
几个小姑娘嘴巴红红的笑着拨着秧
田里水浑浆浆的十几驾牛犁过来耙过去
小孩子站在田边学着喝口令挥鞭子
妇女弯着腰
一群群的说笑栽着秧
三三俩俩的拖着沾满泥浆的裤子
挑着花篮赶着牛扛着犁耙
湖水晃荡着一片片说话
六月了天热了
禾苗长长了
天下雨了水涨了
星星花花绿绿的在天空中跳来跳去
癞克头呱呱叫绿绿的一片片田野
踩着星光听它们呱呱地唱歌
蚕豆熟了
大伙欢叫着收豆子
女的一镰刀一镰刀地把豆子割倒在田里
男人们捆好往晒场上挑
老人吸着老草烟冲着瞌子在豆田里放牛
豆杆收成堆露出长长的绿草
牛马喜滋滋地吃着低着头
小孩子乘着老屋的荫凉在晌场上打陀螺
在地上用白泥巴红泥巴乱七八糟地画
鼎若用磁泥做一个小石磨一个小竹筐
在小河边捧着沙子漏一个个小沙人小城堡
盖一个小房子用木棍铺好放上树叶
堵着水做一个小碾房
星星忽明忽暗地眨着眼睛
鼎若一身灰土泥浆赤着脚回家吃饭
村口一群小娃跑来跑去躲猫猫
有的躲在墙外有的藏在枣园里有的笑着跑
几个小姑娘拍着手唱歌跳舞
老人们坐在石板上哈哈地笑
鼎若呆呆地看着
从包包里拿出几颗生蚕豆
大伙笑着嚷着围在一起烧着火烧着蚕豆麦穗
湖边吹来冷冷的风
豆子割了许多
麦子一片片的割倒了黄黄的铺在田里
远远的伊叶来了手里挎着竹篮一脸的笑
鼎若看伊叶来了
大伙笑了伊叶看上你了
伊叶微笑着如一朵桃花慢慢地走来
鼎若过来吃汤圆得啰
都正白日了吃点汤圆子又挑得呢
我们烧豆子麦子吃呢他们笑了嘴巴抹得黑漆漆的
他们笑了鼎若就你有人送饭呢他们笑了
鼎若接过瓷碗盛好一碗汤园子
伊叶又盛好一碗递给其它人笑了
鼎若的碗里有一个鸡蛋
伊叶红了脸笑了你苦呢挑豆子
鼎若笑了你从哪点来我不晓得你
伊叶笑了我是你的女朋友呀我们是不认识
鼎若笑了吃了一碗又盛了一碗甜甜的
我爹在水边盖好一座大房子伊叶笑了
全用磨光的大条石砌的高高的石庙的旁边
在山上在山上的云里
在水里影子映在水里
我俩结婚吧等豆子收完了伊叶笑了
鼎若看着她娇美的身子笑了我喜欢你吗
我一次次的说
风没听到
伊叶哭了
我是鼎若的妻子从生出来那天就开始了
鼎若抱着伊叶紧紧的
天上的太阳冷冷的生病了
大伙笑了唱着歌把火烧得旺旺的
我会死的我会娶你的
我会死的我会在死里为你哭泣……
天亮时天空悬浮着薄薄的云彩
空气凉凉的
微风扯开拂动的窗帘
村边的树林传来一声声清脆的鸟鸣
月亮如钩细细地挂在小河上
鼎若匆匆地走过操场
薄明中一群人正在叫喊着打篮球
十几个女孩站在高高的石阶上观望欢呼
我要去上课
关于生与死的课题
陈旧的大庙里的操场旁的低矮的小屋
一天天延续着腐烂的日子
从死到生
从生到死
五千年了静静的只是一个简单
无法在夜里明白
没法在白天听清
在生中体悟
在死里清淅
裴欣高高的纤秀的身子玲珑的曲线
紧身衣裤勾勒着一身的诱惑
目光紧紧地盯着匆匆走过的鼎若
鼎若走近了裴欣笑了
你在等我格裴欣望了望走开了
昏暗的光线
屋中摆着几张乌黑油腻的桌子
笑着说着吃着酒桌上支满了鸡鸭鱼豆腐白菜
他在哪点鼎若问
一个赤膊的汉子笑了
在里面给小娃娃讲芦头坝的过去
鼎若走过狭长漆黑的过道推开门
花白胡子闭着眼睛坐在椅子上
二十七个小学生静静地围成一团
土窗外嫩黄的阳光
青青的山坡一群群牛羊吃着草
一只狗叫着
声音远远的从云上飘来
菜油灯一闪一闪的照着许多苍白的脸
惊惶失措的沉重
木然地盯着屋外漆黑一团的天空
枪声一阵阵的传来
轰隆着喊杀声冲锋声
幸福
和平
快乐
美丽
破碎了在战争中
一堆堆的死尸滋生着平静的安宁
黑暗里嘈杂着枪炮牛鸣马叫
天亮了
鲜血一片片飞上蓝天沾红了太阳的脸
天阴沉沉的铅一样的沉重
荒原里遍地的血水汩汩地流进红湖
漫天的云
遥远的山
长长的河水
红了红了
红红的红红的
血的颜色沉重了天边的云彩
一条条血练系在空中随风飘荡
红湖边一望无际的高高的木桩
木架上捆绑着密密麻麻的死人
鼎若走过狭长的过道坐在饭桌边喝了一大碗酒
吃菜吃菜他们用筷子指着大土碗笑了
其实只有鼎若你晓得指是咋个西
鼎若坐近男巫
干干男巫挨鼎若碰了下碗一仰脖子干了
你的生命
一天天脆弱他笑了
鼎若站起来端起酒碗干干干
哗啦啦的站圆了几桌子大伙喊着干了干了
酒沿着嘴巴沥下来湿了衣裳
吃菜吃菜阳光暖暖的照进屋子
屋外哨声阵阵
加油加油再来一个好不好
再来一个要不要加油加油
伊叶走进来把一大钵头精肉摆在鼎若的面前
鼎若你从小就不吃肥肉腊肉她夹了几块在鼎若的碗里
鼎若笑了眼里滚着眼泪
死是一粒粒毒草的种子一天天发芽……
星星密密匝匝或明或暗嘻戏玩耍
她们在遥远的天空寂寞吗
没有痛苦
没有爱情
裴欣笑了她们可以聊天
有太阳听她们唱歌
月亮挨她们一起跳舞
鼎若坐在凉凉的庭院里
看着抓着黑黑的拖在篱笆上的影子
朦胧的月光婆娑着黑树茅屋晃动着沮丧
柞拉子旁的河水听着风的走动
伊叶走过来在鼎若的身边洁白的睡衣白白的飘动
你在等啥伊叶笑
一颗流星的眼泪
鼎若坐在大青石上仰望着浩翰的星空
伊叶笑了我妈妈小时讲
星星妈妈生了一群可爱的小星星
一天天在天上玩耍唱歌跳舞
鼎若说我看到了一颗星星的死亡
夜里抽泣着沉入漆黑的夜空
鼎若抱着伊叶喃喃地叙述着冬天的雪花
我是一朵来自远古时空的流云
沾满尘埃凝固为土
心一点点的冰冻每一次相逢
是你让我听懂了云彩的眼泪
一颗流星乌黑的血水
我只是一颗莫名的星星
用死亡来结束悲伤
一夜夜的孤独着灵魂
离去时划过天堂的门槛
你会看到我飞快地消失
裴欣看着灰灰的天抚摸朦胧的夜
鼎若你说你刻下了我的名字
那颗拖着雪亮的光下坠的星星的身上
听到了你的心跳
流星在天上飞来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