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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书网 > 梦魇洪荒 > 第八章

第八章

芦头坝(2)

第八章

一个白­色­的身影一闪消失在陈旧的村落里

飘浮的裙子宛如一朵白白的云

一个白白的梦

荒败的村子沿着小河绵延了几个山谷高高低低

灰­色­的瓦房半山上层层叠叠一片片

石巷一条条纵横交错

紧紧的关着一扇扇木门

从这条石巷走进另一条石巷

一条条石巷交汇成十几条宽大的曲长的街道

磨损的石板街面微微冒着夕阳的温热

白晃晃的月光里轻轻飘浮着微尘

推开一扇扇门

没有一个人

从这条街走到另一条街

一天一夜

一夜一天

在蛙声里过去了

冰凉的月光苍白地铺在青灰­色­的瓦房上

一座座高高低低的商店一间间相连的客栈

一个山包一个山包

十几座山的密密匝匝的瓦房

迟渔坐在街道上听着哗哗的河水

一片片起伏的蛙声虫吟

宁静里

我是一个多余的人

仰面八叉睡在凉凉的石街上

条形的天空瓦楼上闪耀着无数的星星

像一颗颗钻石

红的蓝的绿的黄的

水声蛙声此起彼伏

孤寂

无聊

烦躁

迟渔狂呼乱跑

从一条街到另一条街

捡起一个个石头甩上天空

脱得光光的

从这个山谷的石巷走到另一个山谷的长街

弯弯曲曲的石板上深深的痕迹

洁白的月光洁白地抚摸着瘦削的身子

矮小的像一支竹竿在街上晃动

天空下着细雨觉胭站在迟渔的身边

慢慢地远了黑­色­的长裙

乌黑的长发在细雨里晃动着消丧

一天一天

在竹林里约会

抚摩亲吻

紧紧地拥抱

脱光衣裳在竹林里散步

迟渔颤抖着抱紧觉胭的身子

雪白的像一堆棉花像一堆烈火

破碎了心

忘却了痛苦

天亮了觉胭悄悄地走了

在每一个村落里寻找

一天一天

直到忘记了你的样子你的名字

小船漂到岸边迟渔跳了下去

站在船上长长的竹竿缓缓地划

河两边陡峭的高高的山

红树林里夹杂五彩缤纷的花草

河水弯弯曲曲的从这个山谷到另一个山谷

缓缓地淌像一块碧绿的玉石

俊秀的山五彩的花一片片倒映在河里

天上有一个太阳

水里有一个太阳

水里有山

树林里有船

船里装满迟渔一夜的憔悴

小鸟在树林里跳跃着唱歌

风悠悠地吹动树叶

一阵阵袭来

太阳苍黄的孤独

小河轻轻地流入了平平的芦头坝子

河水清清的

河面宽宽的

田坝静静的

黄黄的油菜黄黄的麦子

黄黄的晚霞

河边起伏的山脚一个个村子

瓦房草房土掌房

小船靠了岸迟渔跳上码头

青灰­色­的条石上一道道深深的伤痕

一袭白­色­的裙子在村口闪动

像一个白­色­的梦

昏黄的夕阳看不清她的样子

觉胭模糊的慢慢地走了过来站在码头上微笑……

­祼­着身子在死了的石街上走来走去

从一条街到一条小巷

一个个店铺空空的

静寂的一家家客栈

听听孤独

看看寂寞

河水哗哗地流

一群小鸟啾啾地跳着石街上

听到了

一声抽泣一声说话

遇到了

一个人白白的裙子

孤独的滋生了无数个孤独

孤独看不到孤独的影子

­乳­白的月光拂过迟渔呆板疲惫的脸

一声凄厉的声音打破了夜的宁静

一匹火红的狼跑了过来

红红的皮毛两眼的无奈

迟渔从石街上坐起来倚着高高的木门

火狼掉转身长嚎着嗖地消失在石街深处

迟渔扑倒在房屋的影子上

白白的月光下睡着了

远远的咩咩的声音缓缓地走了过来

一只肥壮的白山羊呆呆地望着睡着的迟渔

全身雪白雾一样的

沉默着缓缓地消失在街的拐角处

你是觉胭吗我一直到处的找你

拼命地追赶

巷口站着两个白­色­的影子

两个苗条的剪着短发的姑娘

你是尘袅吗

你是觉胭吗

她笑了

因为存在所以存在吗

迟渔笑了

因为堕落所以堕落吗

我不是尘袅

我不是觉胭

迟渔你真的忘记了吗

我是伊叶山里来的一棵野草

眸晴拉着伊叶的手迟渔我是眸晴呀

也许是的

不孤独的是孤独的

真正的

深深的

没有的是孤独的

孤独是

一只扑火的飞蛾

一只啼血的荆棘鸟

是开始

是结束

是无上的伟大

是一个卑微的渺小

是太阳

是月亮

是小草

是河流

是这些房子

是我的

孤独

迟渔徘徊着大声地说

因为

所以

孤独

你们晓得吗迟渔迷茫地望着眸晴

我醒的时候你们村的人不在了

你不在了

一个人乘坐着火车

没有

一个风响

一个虫叫

在坝子里走了一天天

没有一个人

一只鸟

死亡似的

只是一些空空的房子

伊叶轻轻地叹息

这是孤独吗

我做的

想的

睡梦里的哭泣

伊叶笑了眸晴笑了脱光了衣裙

三人笑着相互拥抱着亲吻

天黑了

天亮了

亲吻着热头上来了

迟渔牵着眸晴的手牵着伊叶的手

**­祼­的唱着歌

从一家店铺走到另一家店铺

我是一只虫子吗龌龊的可耻的……

我是一条可耻的虫子

在睡梦里

我是一条龌龊的可耻的

睁开眼睛

傻傻地看着屋顶漏进的星光

听着油菜田里的虫叫

我是一条虫吗

卑微的蠕动着拖着长长的尾巴

模模糊糊的

金黄的热头从窗外­射­进来迟渔醒了

静静地躺在床上我是一只蛆虫吗

觉胭笑着星竹笑着背着两篮松毛进了教室

迟渔跳下床咕噜着虫虫我是一条蛆虫

觉胭笑了把松毛撒在土地下

星竹笑了把松毛倒在墙角

小黑板擦­干­净了

软软的松毛地软软的透着清香

热头黄黄的扑倒在竹门上土基墙上

觉胭坐在水泥桌边

星竹翻开厚厚的黑铁封皮的课本

迟渔抱着双手在教室里走来走去喃喃地说

我不是猴子不是鱼我是一条蛆虫

觉胭打开课本笑着说是呀

蛆虫会变成蜜蜂

长成苍蝇

长大成麦郎哥

变成飞蛾

星竹站起来笑了老师它会变**吗

你我一样的

迟渔咕哆着绕着教室走来走去

我不是猴子不是鱼我是一条肮脏的虫子

月光朦胧着小屋白白的笼罩着黄黄的油菜田

紧紧地搂着觉胭抚摸她鼓鼓的胸脯

低低地说话

抱着亲嘴搂着坐在麦子田里

璀璨的星星无数的钻石

一颗粉红的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划落在田头

觉胭你给晓得

我是一颗流星真的

我只是照亮了自己的影子

不晓得到哪点去寻找

觉胭笑了是吗

我是一颗星星吗破碎的

觉胭笑着依偎在迟渔的怀里你晓得吗

我也是呀一颗星星

一直的看着你在天上每天晚上

不敢睡觉

害怕突然间再也看不到你了

晨曦中

树林里

叽叽喳喳的鸟飞来飞去玩耍

空气清清的

草绿绿的阳光热乎乎的

星竹把小黑板挂在一枝树枝上

小河缓缓地流着

碧绿的草地上开满了星星点点的野花

迟渔绕着觉胭转了两圈

望着星竹轻轻地说我是一条蛆虫

脆弱的

卑微的短暂的

一生只感受着两次自由

一次生的黑暗

一次死的光明

迟渔边在黑板上写字边说

我是一条没有名字的

所有蛆虫的一条

不晓得现在是快乐还是伤悲

痛苦只是

快乐只是

一小下的自己的回忆

觉胭笑了我是一条蛆虫快乐的

我只是看见黎明

星竹笑了我是一只悲哀的虫子

我只是看见黑夜

夕阳红红的倚在远远的山腰

粉红的柔光静静地撒在静静的油菜田里麦子田里

迟渔紧紧地抱着星竹抚摸她发烫的身子

轻盈地吻她低低的昵咛

一匹火红的狼奔跑过来

从公路上飞快地消失在金黄里

起伏的黄­色­麦浪里划下一条一闪而过的火红

我是狼

一个在荒芜里等待的孤独……

我是一匹狼

火红的瘦弱的

在沉蒙的星空里奔跑一脸的茫然

在油菜地里穿梭嗅着弥漫的消散的花的­色­彩

在梦里眼睛哭了

在泪水里找寻

一次次遗漏的思想

纷纷扬扬的雪一天一夜

一夜一天

坝子覆盖着厚厚的雪层

迟渔是一匹狼

火红的狼一步步走着孤独

桃花开了

寂寞了

一个季节

疲惫的

听听伊叶的心跳

摸摸伊叶冰凉的身子

狂啸着奔跑抖动着身上的雪花

我是狼荒原里火红的狼

一天天寻找死亡的过去

孤寂的目光呆然地盯着茫茫的雪域

漫天飞舞的白­色­里

一棵树

一间茅屋

一声叹息

一声哭泣

伊叶说我记得了昨晚深

有一个老师来了

叫无王

白白的雪一夜里冻结了黎明

纯净的白白的灰尘里

一声声嘶哑的歌

一只只载满南瓜的木船缓缓地划过来

眸晴的白裙在风中飘荡

伊叶笑了红­色­的外衣

白茫茫的记忆

冷冷的冰冻了

尘袅你是什么

一片天边缓缓流过的云彩

天上遥远的流星

淡淡的微弱的一点点怀念

轻忽忽的在雪花里飘浮

一望无际的雪花里

我看见了

听见了

慢慢生长着无边无际的落漠

远远奔跑来的

迟渔

一只狼

火红了温暖

捎来

一声纷飞的雪花的凄凉

伊叶抖落了雪片露出了血红的皮毛

你是迟渔吗你从掬花渡来吗

我一天天在荒原里等你

每一个白天

每一个黑夜

我想迟渔你也一样

像我一样是一只笨拙的等爱的孤狼

我想挨你倾诉

我的焦虑

我的恐惧

我想是一个人一个平凡的人

过着一个平凡人的平常的日子

迟渔笑了我俩是狼荒漠里守候的狼

在芦头坝的雪地里

一起捕食

一起散步

一起吃酒

在快乐里忘却

漫长

等待

痛苦

伊叶抖着身上的雪片

我是狼挨你一样是一只无人看视的

遗弃的狼

失望的悲哀包裹着瘦弱的身子

在守候里

我俩一起飘泊吧

迟渔你是一只狼真的

一只善良的美丽的狼

迟渔笑了伊叶你是一个人

一个高尚的人

你看你看迟渔笑

远远的走来一个穿白裙子的姑娘……

迟渔醒了热头悬挂在青灰­色­的屋脊上

暖暖的阳光灿烂着寂寞

火红的狼蹲在身边一片自由的微笑

迟渔穿上衣裳沿着石街默默地走

昨晚深我看见觉胭了

看见伊叶了

逛了一家家商店

从这条街走到另一条街

突然间我感到我是一条虫子

一条可怜的肮脏的

火狼跟在迟渔的身后街上拖着两条长长的影子

我是一条狼吗迟渔疑惑地笑

伊叶点了点头你有狼的­性­质

我却有着人的思想

或者一条狗一匹马一头牛一只鸟

或者一棵树一株小草一朵野花一块石头

平等的自由的自己的

迟渔你是一只狼一棵树一株小草

一朵野花一块石头

无奈地生着无奈地死

火狼抬头嚎了几声

迟渔你如果是一匹狼一朵花一粒沙

你有着最大的不幸

你有了最大的幸福

在空荡荡的街上闲逛

从这条街走到另一条街

从这座大院走到另一座大院

迟渔累了坐在石地上

我是一匹狼像你一样的等待着空虚

走了走了分手吧

你有你的死我有我的死

火狼仰头对着明明的月亮­干­嚎了几声

箭一样消失在月­色­里我是伊叶是一匹狼

远远的小巷里映下了一抹红­色­

迟渔一个人踯躅着一片片陌生的房子

指点有等待吗

指点有忘记吗

走过了山

淌过了河

走过了荒原

孤独着孤独

一个人

一只狼

一个映像

渐渐的天边一片望不到边的湖水

望悠渡拴着一只小小的木船 幻曲诗篇帖吧

爬上船顺着湖边缓缓地漂

热头要落山了红红的一片晚霞

茫茫的半腰深的茅草一条宽宽的公路

无边无际的茅草

没入草里的路

轻轻的风

湖边一湾湾茂盛摇摆的芦苇

芦苇丛里公路边一座高高的木楼

迟渔下了船上了岸哼着歌

喂迟渔你从哪点来你要去哪点

觉胭倚着栏杆双手捧着脸望着粉红的彩云

夕阳如血染红了天空沾满瑟瑟的茅草

大地笼罩着淡淡的胭脂

我是一个**你要买我吗

来吧上楼来

在指点我等了无数个傍晚一个个黎明

我是觉胭你不晓得我了吗

迟渔站在木楼下抬着头笑

我只有对死的对生的

不完全的确定

一无所有我拿哪样买你呀

除了孤独就是寂寞

堕落了堕落

觉胭笑了上来吧

在与女人的欢爱里你可以忘却

忘却一个个忘却

觉胭缓缓地走下楼梯嘴里含着芦苇

用你的

空空的忘却的孤独

忘却生与死的灵感

不存在一点点思绪的心来买我吧……

楼下茫茫的湖水

湖边一片片茂密的芦苇

粉红的夕阳宛如漫天揉碎的桃花

轻风吱吱地吹拂着白花花的­干­枯的茅草

一间高高的木楼

觉胭捧着脸望着远远粉红的山峰

空气弥漫着粉红的味道

坐在木梯上微笑

迟渔你

听到了吗

看到了吗

感觉到了吗

指块忘却的土地上

一个生的或死的渴望

在夜­色­的甜柔里

空旷里过着每一天每一天

迟渔你是迟渔吗昨天傍晚来的那一个

迟渔笑了你是一匹狼吗像我一样的狼

我是一匹狼呀在死亡里守候

觉胭转过身站在木梯上

你理解我吗你感觉到我吗我是觉胭呀

你的妻子

你听到的

来自莫名中的感动

一种突然中的体验

不你是狼的

是一个狼的­精­神

你是狼的像我一样的狼

觉胭微笑着走下扶梯站在浅草上

迟渔狼嚎了几声一声声凄凉

月­色­如水朦朦胧胧的覆盖着草地

星星在空中眨动着密密麻麻的眼睛

风轻轻地吹着枯草吹着湖水

火红的迟渔站在楼下

迟渔你是人吗觉胭笑了一匹梦想里的狼

你是狼吗一个疯了的人

我是狼我是狼

一匹狼

夕阳的红光里觉胭站在高高的楼上

天空一片粉红

迟渔是狼

觉胭是狼

孤独着沉默着一个个白天

我是狼你是狼

沉默着孤独了一个个黑夜

火红的觉胭哭了我是狼还是人呢

他俩是我们吗

我们是他俩吗

狼跑了凄厉地叫着茅草尖飞快地闪动着两个红点

迟渔进了屋觉胭上了木楼进了屋

远远的荒草上跳跃着两个红红的影子……

你是一匹狼名字叫觉胭

我是一个人

我是一匹狼名字叫迟渔

你是一个人

迟渔蹲在楼板上觉胭静静地站在栏杆边

凝望着静静的星空

觉胭摸着迟渔火红的皮毛望着星星吃吃地笑

你是一匹狼自由的狼

感觉不到孤独

寻觅的每一天只是每一天

我却只能

每一天坐在楼梯上望望遥远的山

一个人坐在指点想像

我也是一匹狼

你是狼是我的丈夫我的情人

迟渔眨动着红红的眼睛望着觉胭摇了摇尾巴

火红的皮毛闪动着闪闪的星光

跳跃着火红的音符浮动着火红的温暖

觉胭你是我的情人呀你忘了吗

为你哭过痛过

不管是生是死

是有是无

我是你的呀一匹等爱的狼

跃过心灵的空白

我在星星中飘荡

傻傻地坐在你的身边

在异域里存在在异域里思想

在空间里在时间里等你一直的等你

觉胭哭了我像你一样是一匹狼吗

迟渔哭了我像你一样是一个人吗

生是一种痛苦

死是一种痛苦

没有开始没有结束

没有现在没有过去

短暂的短暂的漫长里

我就是你呀

觉胭望着黄黄的月亮笑了

迟渔望着蓝­色­的星星哭了

我想听听月亮的心跳看看小河的呼吸

也许我的出生是一个错误

一个注定的孤独……

最后的一滴眼泪是甜的

血一样的红

裴欣轻轻地拂去红­色­的泪珠笑了

把迟渔紧紧地抱在怀里贴在胸口

听听他轻轻的鼻息

听听他的心跳

指是最后一滴眼泪

我可以生可以死

照着自己的影子

恍若过了一个又一个昨天

枯黄的夕阳懒懒地在草尖上跑动

迟渔睁开眼睛太阳靠在山腰上急得大哭

妈你咋个不早点喊我呢

要迟到了尘袅老师要表扬我了

迟渔哭着抓起书包往大门外跑

迟渔回来回来裴欣大声喊你去哪点天要黑了

迟渔抹了抹眼泪抬头望了望热头正落入山谷

开着眼泪磨噌着回到堂屋

夜黑漆漆的裴欣轻轻地拍着迟渔讲故事

指一刻你在哪点等待

悄悄地询问你走过的村子

感觉不到你的存在

我是一个简单的影子

在门口看着阳光爬上了门槛

庙房的大门上贴着一张白纸写满了名字

几个孩子探头探脑地找

迟渔悄悄地站着一个大人一个个地念

喂老迟无王拉着迟渔的手

明天我们要到河东读三年级了你来喊一下我

岚依挨一群女孩子叽叽喳喳

昨晚深下雪了听说来了一个女老师

盖个好瞧叫夕逅教我们唱歌

我们班有二十七个同学

大伙哄的散了岚依站在大枯树下

迟渔哥明天我挨你一起去读书给可以

迟渔点了点头

一人在村里的公路上闲逛

蹲在灰地下看蚂蚁上树用树技拔它们的身子

在小树林里跑来跑去捉麦郎哥逮蝴蝶

用小洋刀削了一把木剑

天有些热了

一个男巫走了过来远远地招手

喂迟渔是你呀我刚要去你家找你呢

找我找我找我迟渔歪着头不屑一顾

你们又讲我是狼格

男巫笑了迟渔你是小孩子你不是狼

我妈是狼吗我爹是狼吗

我咋个是一匹狼呢咋个会是呢

迟渔你不是狼你爹妈才是

我爹妈是狼迟渔弯下腰

我不也是狼吗迟渔捡起一块石头朝男巫冲去

你才是山猫驴呢你是个大坏蛋

男巫骂骂咧咧地走了

迟渔一个人坐在井边抱着头

月亮照在圆圆的井上深深的水里

井里有一个月亮有一个迟渔

井口有一个迟渔天上有一个月亮

我是迟渔吗是井里的哪一个吗

是坐在井口的自己

月亮在天上吗在井里

岚依家的井里也有月亮也有我吗

裴欣从屋里走出来迟渔你在看什么呀

我是迟渔吗

我是哪个我是狼吗

裴欣没有说话站在院子里静静地睡了一样

我是哪个呢

我是迟渔吗

我是狼吗

我是哪个咋个我没有眼泪……

裴欣笑了

头发在笑

眼睛在笑

鼻子在笑

手在笑

我最后的一滴眼泪是红的血一样红

你的最后的一滴眼泪

或许是微笑

或者是悲伤

迟渔摇着裴欣的手臂我是狼吗

我是狼吗我是狼吗岚依说我有狼一样的思想

你也许是狼你爹鼎若是狼

裴欣在红湖边洗衣裳天蓝蓝的没有一丝风

河里漂过来一只船

裴欣笑了

船里一只火红的狼轻柔地望着她笑

火红的身影倒映在水里移过裴欣的身影

两个影子在水里相遇重合

感到怀里热热的怀孕了

裴欣雪白的裙子狼火红的皮毛

一点点在水里破碎化为红红的湖水

裴欣醒了夕阳坠在地上抱在怀里

村落小溪树林山峰一片朦朦胧胧的粉红

宛如揉碎了天空飘落的晚霞

桃红的天空一片平静湖水悄悄的

火红的鼎若蹲在木楼下

裴欣站在木楼上靠着窗子

一只火红的狼

它有着我一样的思想我一样的孤独

迟渔抬起头井里的月亮不在了

我是他吗是那一匹狼吗还是我是狼的儿子

裴欣低下头自你出生后我的口舌多啊

你是狼吗还是狼的孩子呢

也许鼎若只是一个梦里的影子

一个人的一个名字

我在等他

一夜夜在指点

迟渔趴在井口望着井里的月亮

井里有一个月亮

天上有一个月亮

天上的月亮是井里月亮的影子

井里有一个我

天上有一个我

天上的我是井里我的影子

天在井里

天上有一个我有一个月亮

天挨井这么近

只是半个井的距离

井在天上

我在井里

天挨地只是一个淡淡的回忆

教室里坐着二十七个男同学女同学

尘袅坐在宽大的讲桌边翻着一本厚厚的书

黑漆漆的铁做的书壳

厚厚的书一样很久她静静地笑

迟渔站起来老师上课好长时间了啊

你要喊我们做哪样呀

眼镜里­射­出一股冰冷的光箭一样地­射­过来

把拼音从尾到头背一百遍

迟渔愣了这挨用蜡烛煮一大锅水有哪样不同呀

尘袅怒冲冲地跑下来站在迟渔旁边笑了

笑得像一朵桃花你给是叫迟渔

好了好了你们回去写一篇作文得了

放学的路上岚依捡到一封信没有地址没有内容

信壳里一张白白的纸

迟渔回到家坐在井边看着井里的太阳

我是哪样

井里的太阳

井里的影子

趴在井口天上一片白生生的水

明晃晃的太阳浅红的云彩

花花绿绿的影子倒映在井里迟渔的身边

一封封信在井里的天空飘来飘去

像一只只信鸽在蓝天里飞翔

井里的天空上满天飞舞的信像一只只蝴蝶

迟渔站起来信像暴雨哗哗地落在地上

雪片似的铺满了井沿

迟渔笑了捡起一封封信丢进井里

信落到井底井水慢慢地满了一点点地上浮

迟渔捏住一封信停住了

它从天上来吗是爹寄来的吗

我是我吗

我的现在是过去

我的过去是未来……

10

指一天的来临不可避免

空气中布满了死亡的恐惧

瘟疫一村村地伴随着地震肆虐

尘袅来了带来了夜的光明

像一朵沐浴着露水的荷花在清风中微颤

看到了吗看到了吗那一个洪水泛滥的时刻

中午迟渔没有去大庙

感觉到水里一点点黑­色­的灾难

心里看到了死亡

看到了熊熊烈火在大地上焚烧

炙烤着泥土

天空一片患病的灰暗

听到了死亡

听到了痛苦的号叫

狂风呼啸湖水泛滥

血腥的暴雨打塌了一村村的房子

洪水一下子淹没了

破碎的泥土残败的瓦片

酥软的断砖倒坠的房屋

淹没了

一座座山

迟渔无聊地在村子里闲逛一身烦躁

热头火辣辣地炙烤着泥土

村子树木无­精­打采地低着头

田里的豆子麦子垂头丧气地耷拉着身子

狗趴在大门的荫凉里伸着舌头吐着热气

迟渔懒洋洋地往红湖边走

一些村民划着木船在红湖里打鱼

迟渔呆呆地站在湖边看他们唱着歌收着鱼网

哎哟阿呀哦唷呜呼

天一下子凉爽了­阴­­阴­的

村民们喊着奇怪的号子站在小船上

迟渔抬头看了看天空太阳飞快地消失了天黑了

湖面上灰朦朦的

村民们惊慌失措不得了不得了

天狼吃太阳了

一群女巫蹲在小香树下

才中午呢天咋就黑了

迟渔从湖边跑回村坐在大椿树下嘿嘿地笑

十几个小伙欢叫着跳下船

在水里拖着一团大大的鱼网一个劲地往岸上跑

有百把公斤呢太大了快快回村杀去

迟渔兴奋的跟在村民后面往公房头跑

在公房的庙门边的老树下挂起鱼来

沉甸甸的像挂着一头牛

刀子戳进去划开了肚皮露出白生生的鱼­肉­

几个小娃娃流着鼻涕口水张大嘴巴呆呆地望

没得血没得血

村民奔走相告这个鱼没得血

刀子划过鱼尾时小伙子们欢叫起来

鱼肚子里露出两只肥大的腿

像两只火腿团团的鼓鼓的

迟渔低声咕噜着在村民的欢呼中走了

傍晚的阳光懒洋洋的冒出来拖着沉重的步伐

半夜里迟渔听到两只耗子打架的声音

摸黑下了床半睁着眼推开门撒尿

迟渔吓了一跳天蓝荫荫的像一大块底咔布

月亮红通通的一束束的发出血似的光

中间一些白白的洞洞像蚕啃过的桑叶

边边黄黄的像系着一块黄丝巾

月亮生病了吗

大地一片深蓝宛如蔚蓝的天空

宽广里一片空洞

没有星星了

没有了浮云

凌晨时突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声音

地震了快跑呀地震了有人大声喊

地震了地震了村子里一片混乱

闪电忽忽的闪像一条条银蛇从天上窜了下来

天空被撕裂了砸碎了

轰隆隆的雷声里夹杂着狂风暴雨

在闪电的亮光里

一间间房子在倾斜

拉裂倒塌

天旋地转湖水一片片飘上天空……

,!

第六章 浅水湾(6)

第六章

我的血冰冷了

凝结为一块块红­色­的冰

蓝­色­的泪水

脸上刻着深深的伤痕

我听到的心的破碎

炸裂得四分五裂

身体一点点僵硬

像石雕一样惊愕地站着

是什么

是什么

我的心痛

平静的泪珠

蓝­色­的滴着红­色­的花片

灰白的沉默

一点点冷却成冰

田埂上徘徊的影子

一口口喝着苦涩的风

举着沉重的双手

轻微的心无力跳动

­阴­霾的天空

浑浊的河水

枯萎的山林

破碎的

颓败的

我的心吗

沉浑一片

幻觉成无数的日子

枯萎成一枝­干­瘦的芦苇

昏沉中无法呼吸

我是吗

折断的玫瑰

发皱的思想

伤感的歌曲

患病的女子

我静静地看过

残忍的

心头一点点凝固的

忧伤的风

没有痕迹的

狂嚣着冷凛

梦里无法看清

醒后一点点流成夜的伤痕

一丝丝的吹着

感受着

钻心的痛苦

迟渔下了床在屋里不停地走

电报嘟嘟地响

电码员站起来

无王尘袅真是浅水湾的间谍

她是酋长的女儿

迟渔一声不响地踱来踱去

你看到我的心吗它在一点点地滴血

像一片片湖水的破碎

茅棚外站着队队警卫密不透风

宽大的竹桌边坐满机要人员

紧急会议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

指晚再次突袭出其不意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我们还会去夜袭

河东边有几个弹药库

同样用火攻晚上两点一刻

裴欣拎着保温瓶给各人加着开水

星竹默默地作着记录

尘袅忧郁地笑

郁金香一样的颜­色­

穿着黑­色­的布裙

双手颤抖

无王说尘袅这不是真的

屋外下着嫫嗦雨

轻轻的像夜虫吮着草露

尘袅你说这不真的

她笑了笑点了点头

我是你们的无王吗

尘袅笑了点了点头

尘袅尘袅你喜欢过我吗

或者只是一瞬间

单纯的

没有目的

水晶一样的

尘袅默不作声静静地坐着

迟渔叹了口气

尘袅站起来走到门口笑了

无王你只是我的骄傲

你给我的只是感动

我真的是浅水湾酋长的女儿

他是我的父亲

迟渔笑了我是你们的无王吗

心痛得破碎

尘袅悄然出了门

迟渔站在门口抚摸着轻烟似的细雨

尘袅像一片树叶雨中一步步模糊

一口浓血涌上来甜甜的

我尝到了自己心血的味道

我听到了心破碎的声音……

一个人逃避

夜里

听见你的心跳

像一枝柳条鞭苔

这不是存在

两个人只是替换着改变

我是你的

你是我的

憔悴

腊黄的阳光照着飘忽的细雨

银­色­的雨线随风摇动

撕碎的心一点点冷却

迟渔笑了对着她的背影

你是我每夜的失眠

触摸到你发烫的心跳

尘袅回转身慢慢走回来

迟渔坐在茅棚的门槛上

一些勤务兵在雨中来来往往

尘袅笑了无王我真的

我也说不清楚

你不担心吗我是间谍浅水湾的

迟渔笑了是吗是吗

我会死吗

不不不会的你是我们永远的无王

迟渔笑了我愿意死

像她一样没有痕迹

尘袅低下头你看到她死的吗

我听人说过所有的人

她自由了

我在梦中看见她的哭泣

尘袅笑了也许她没有死

你相信我真的是尘袅吗

迟渔一言不发拄着下巴望着田野

她只是一个记忆

一个幻想

没有名字没有存在

尘袅笑了

迟渔笑了

满天的星星不停地闪动

没有月亮

浅水湾漆黑一团

一支支军队悄无声息地包围了村子

口咬草马解铃

蹑手蹑脚穿过一条条深长的巷道

微弱的星光下高高低低的房子

沙沙的脚步像蚕吞吃着桑叶

一堵堵高高的围墙

房前屋后一排排枣子树

寂静的夜里突然响起了尖厉的警报

四围的山脚亮起了无数的火把

一个个村子灯火通明

狗狂乱地叫个不停

喊杀声洪水一般淹没过来

迟渔大吃一惊勒转马头

侍卫队井然有序地举着枪围拢

一队队敌兵四面八方潮涌着呐喊

迟渔骑着马在混乱中横冲直撞

杀声如潮地动山摇

坝子里晃动着密密麻麻的把

一队队敌兵从天而降排山倒海的压了过来

刀枪相撞叮叮当当响彻黑暗

一队敌人围了过来

村子田坝乱七八糟硝烟弥漫

迟渔冒着枪林弹雨冲出敌阵

慌乱地跳进一个菜园

蹲在一大棚竹子下禁如寒蝉

菜地一片连着一片

牛皮菜白薯藤小米辣大白菜

池塘星星点点地映着星光

枪炮声喊杀声或远或近绵延不绝

风轻轻地吹竹林哗哗地响

潜伏着惊弓之鸟一样

萤火虫一闪闪地闪着蓝­色­的火

虫子在草堆里吱吱地叫

断断续续的恐惧一阵阵涌来

天朦咚亮了

迟渔狼狈不堪地顺着山沟走

爬上一丘丘梯田跳下一条沙沟

穿进一片片土林

一路路断枪破衣血迹

隐隐约约的硝烟的味道

沿着土林一片片白茫茫的芦苇

几只小船垂头丧气地泊在湖边

迟渔如丧家之犬狂奔过去

几百个敌兵忽的从土林中冲了过来

另一群撑着小船从芦苇丛中冒了出来

迟渔慌作一团拄着剑

无王无王你是我们的无王呀他们慢慢地围拢

罡辕昨晚深就让我们在指点迎接你

迟渔苦不堪言一脸的尘灰

几百人恭恭敬敬地跪在水边

无边的芦花在风中白茫茫一片

湖水轻轻地晃荡

土林深处传来杂乱的马蹄声

尘土飞扬冒出一队骑兵

飞奔而来举着马鞭举着大刀长矛

一匹红马上一袭黄黄的裙子

尘袅双手反绑一脸的漠然

我是你们的无王吗迟渔声音凄异

无王无王无王他们喊声震天

迟渔一身尘土战袍扯破了

骑兵赶了过来无王无王无王

滚鞍下马齐齐地跪在地上

迟渔笑了尘袅你又一次出卖了我们

尘袅笑了无王我对不住你

她一脸的伤感

我有男人了

我只想平淡的过日子

敌兵扶着迟渔上船

无王无王无王你不能去呀

侍卫队把刀架在尘袅的脖子上

一朵芦花轻轻地从脸边飘过凄凉地笑

我是尘袅吗

我不是尘袅

他们抬起头不断地喊无王无王无王

不要去呀她不是尘袅她不是尘袅……

马队狂奔而去

漫天的灰尘里尘袅凄凉的眼睛

侍卫队悲痛欲绝

号哭声一阵阵从湖边吹来

一只只船远远的走了

朝阳红红的浮出水面

无王无王她不是尘袅她不是尘袅

迟渔站在船上望着远远模糊的山

间谍走过来站在迟渔的身边

她不是尘袅是芦头坝的人找来代替的

她故意让他们的人俘虏使苦­肉­计

她不是我们浅水湾的人

她是深入我们内部的间谍

迟渔一声不响眼里一片迷惘

我不知道

风吹拂的方向

只是在悄然中吹落了枯叶

我只是自己

一个平凡的简单

我听到眼泪凝固的声音

尘袅是一个郁郁寡欢的女孩

春风里兰花一样

静静地在田野里睡觉

我不喜欢跳舞不喜欢唱歌

一个人围着熟悉的地方打转

真的我只是一棵沉默的芦苇

壮实高大

尘袅害羞地躲在一边

迟渔笑了你是清纯的

山泉水般的洁净

你善良

纯朴

天生就是贤妻良母

无以伦比的

迟渔望着尘袅感动里一缕缕血痕

无奈的黑风飘忽不定地吹

我只是一个平常普通的女孩

我什么也不会

我咋个会伤害一些人

我胆怯内向

我只是一个简单的自己

船靠岸了一队队人上了石阶

马队整整齐齐地穿过垓子

披红挂绿两边围满了人欢天喜地

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

几百阶台阶高高的升在半空

罡辕坐在高高的宝座上

黄­色­的衣袍黄­色­的王冠

血红的地毯沿着宝座从高处铺下来

一台台的铺到大殿

大殿里杂乱的站满了形­色­各异的人

迟渔下了马一队卫兵拥着进了大殿

洪浑的声音从半空传下来

你是迟渔我们永远的无王

罡辕哈哈大笑你是我的儿子

迟渔玉树临风威武不屈

大殿里低低的谈话蚊蝇一样

长袍短衫马褂

西装茄克休闲裤运动服

皮鞋草鞋布鞋打赤脚

长发短发黄发红发光头平头齐眉头

男的女的老的少的

你是我的儿子我们真正的无王

你才是真正的伟大

迟渔笑了真的吗

罡辕笑了你在外流浪了二十七年你太造孽了

尘袅尘袅是你的女儿吗

罡辕点头她的名字叫盈虹

迟渔不说话

没有人说话大殿一片沉寂

我只想回芦头坝去

一个人静静地走

也许这是真的

也许这是错误

也许我不是我

也许你不是你

也许她不是她

也许

我的存在只是一种可能

雾一样

云一样

蝴蝶一样

只是梦中梦见了自己

只是一个想像

一个回忆

大殿里的人纷纷让路

宫殿一点点远了

沿着石街一个人一步步地走

长长的窄窄的弯弯曲曲的垓子

长着青苔掉了油漆

一间间瓦房木楼

静悄悄的看不见一个人

商店的门开着阳光懒懒地晒着

我只想一个人离开

我在哪点我是不是自己这是不是我的身体……

我记得我是一个神经错乱者

有人说我是疯子

她是我的妹妹

我的妻子我的母亲

我也不是我

我只是另外一个自己

一尾鱼

一只虫子

一只鸟

我不是真实

是一粒沙

一棵草

只是风

忘却了自己

忘却了云的颜­色­

忘却了风的颜­色­

忘却了思念的颜­色­

长长的街道太阳火辣辣的

店铺的门无­精­打彩地敞着

转角处几间破旧的房子瓦上绿绿的青苔

屋梁被火烟薰得黑黑的

蛛丝在椽子上一个一个大大的圆圈

门抱柱上几个鸟窝

五六个人围在高高的树下

一个瞎子拄着竹杖一个个的算命

迟渔走进屋坐在黑漆的木桌边

煮碗米线嘛

觉胭系着花布围腰戴着白袖套打燃了液化气

你女儿是尘袅吗

觉胭点头笑了我十三岁生了她现在已十六年了

迟渔笑了她挨你长得一模一样像两姐妹

觉胭笑了米线要粗的细的

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

我即将是你的妻子

指是你父亲的命令

我只想问你曾经喜欢过我吗

迟渔笑了你是尘袅吗

觉胭笑了我是觉胭尘袅是我的女儿

她放了一点碎­肉­有时我也有其它名字

迟渔接过米线放了一些盐巴味­精­油辣子

觉胭坐在门口的懒椅上大腿上站着一只白白的猫

一只眼是蓝的一只是红的

迟渔用手抹了抹嘴递给她一块钱

她侧着身笑不消了绯红着脸

我等你指天晚上老地方

迟渔站在卦摊前旁边围着许多人

一支上上签

涤缇的眼睛暗然无­色­

涤缇大笑大吉大利呀大富大贵呀

我是男的女的

涤缇笑了你的前世是女人

我是人是虫子

来生你投胎是一头猪

来生你投胎是一尾鱼

来生你投胎是一只鸟

会是草吗石头吗

涤缇笑了其实都一样

都只是蛆子灰尘

迟渔笑了拖着脚一步步走

雪白的战袍在青石板上轻轻地飘

十步之遥一个女巫坐在地上

旁边围着一堆人抽签

迟渔站在中间一脸漠然

我想知道我是哪个

灵魂是我的吗

**是我的吗

女巫面无表情抽签吧

一支下下签

她笑了哈哈大笑

万事不吉出生贫贱

跌沛流离一生悲苦

她笑了握住迟渔的手不过世事不定

下下签也好呢

只要心诚就可以了

迟渔走出人群一脸的笑

我是一个木匠的儿子我记得

雪白的战袍在风中飞舞挂着高高的树枝

只要你是真实的

女巫笑只要你是真实的

你就是自由的快乐的

迟渔走下街走下码头跳上船

红湖的水泛着红红的波浪阳光中远远的一只只船

风铃铛铛的响小鸟叽叽喳喳地叫

迟渔睁开眼睛竹楼里静静的

眸晴坐在门口的竹椅上缝针线

红红的裙子翠绿的的大片大片的竹林

迟渔下了床踏着木屐走到门口

眸晴笑了迟渔你醒了昨天你昏倒在沙滩上

迟渔问尘袅是我的妹妹吗是觉胭的女儿吗

眸晴笑了尘袅是酋长在一次战争中抱回去收养的

她是我们芦头坝的人

尘袅现在呢现在呢迟渔激动地在屋里来回转

酋长要娶她为妻正在准备婚礼

尘袅尘袅迟渔呆呆地蹲在地上

她是我的妹妹我的母亲我的妻子我的女儿

眸晴放下针线迟渔你看看这双鞋垫合不合脚……

有人说你要来

没有人告诉我你来的时间

我等待着

一片花落的声音

你从山坡上来

骑着蓝­色­的大马

随从吹着叭喇

有人唱着歌

悠远的来自天国

触摩着的柔软

一天天在雾气里消融

迟渔站在村口

远远的一座座山峰

你是对的

你是我的

你就是我的生命

这是一次与你内心的相逢

你戴着花

坐着轿车

穿着雪一样的婚纱

我看你的眼睛

娇羞的面颊浮着红霞

吻你的嘴­唇­

梦一样的漂浮着

听一听你哼的曲子

送亲的迎亲的一路的欢歌

山坡上一群群的牛羊

红湖里星星点点的白帆

我在等

等你出现在我的梦里

等我在你的梦里出现

等你我在别人的梦里相逢

等着望你一眼

你的纯洁

一天一夜吗

一瞬间

我不怕下地狱

原始社会之科技强民全文阅读

我愿意被毁灭

等着你梦里遗下的声音

等着你梦中的迷醉的眼神

我只是等着

记忆里记不住你的哀伤

淡淡的只有翡翠的冰凉

来了来了来了众人欢呼雀跃

远远的村口冒出一辆轿车

一张接一张一共十六张

甲虫似的在公路上爬过来

盈虹下了车

穿着雪白的婚纱

戴着霞光似的披巾

Сhā着一头的山花

新娘来了吗迟渔迎了上去

无王你忘了吗我就是尘袅

你是盈虹你只是盈虹

尘袅不是你的真实

现实里的尘袅不是尘袅

虚幻的尘袅不是尘袅

尘袅是我

你梦中的所有

你的语言

你的才华

你至高无上的权利

尘袅只是你失忆时的想像

一个至纯至善至美的女子

她是梦的云彩

她是露水的呻吟

她是兰花的烟霞

迟渔说那觉胭呢

盈虹笑了觉胭就是尘袅

尘袅不是尘袅

尘袅就是我

她正准备与浅水湾的酋长结婚

盈虹钻进轿车后天是她大喜的日子

迟渔回转头骑上大像

盈虹笑了尘袅是我的姐姐

迟渔说明天到我家吃饭

我们杀大像吃

村子中人声鼎沸

几口大铁锅里的水啵哆啵哆地涨了

根索拴着大像的身子捆在大树上

众人吵吵嚷嚷杀大像

迟渔坐在茅屋里

盈虹坐在迟渔的对面

我以为尘袅会爱我的像我一样……

迟渔说你们把像­肉­和汤分吃了吧

士兵们欢呼着用长勺分汤

一个几滴一个几滴捧着碗

迟渔说你不可能是尘袅

盈虹笑了你忘了我俩那一晚

你叫我尘袅

迟渔笑了可你是尘袅吗

盈虹笑了她明天同酋长结婚

她们的婚船要经过掬花渡

你不是想看一看她吗

两个勤务兵冲进来无王两个老巫师不在了

他说相信自己

他说最大的敌人是自己

迟渔说安葬吧

按巫师的礼俗

公房里烧着十几堆火

门楼上烧着火

六七个士兵睡在地铺上看守

烤房里火点着了

两个巫师的尸体全身抹上油料放进烤房

一群巫师念念有词跳来跳去

迟渔走进来一群侍卫前前呼后拥

迟渔点着火把盈虹点着火把

尸体从烤房里推出来已经烤黄了

巫师们唱着念着裹着白布

花白的胡子在火堆上跳动可以开始了

迟渔绕着尸体跳了几圈

几个士兵用根索抬来两口铁棺材

迟渔笑了哈哈大笑

巫师们笑了哈哈大笑

一些士兵用刀子拔着火堆里的蚕豆吃

篝火红红的映照着四围高高的公房

迟渔坐在悬崖上睡着了

盈虹低低地唱歌

太阳上山了

无王醒了船呢船呢

盈虹笑了还没来呢

沿着湖边走湖水红光闪闪

七八个小伙子在沙滩边收鱼网

迟渔走过去他们笑了无王无王无王

他们说无王你瞧十几斤的

它们净吃小美人鱼花什鳅

网箱里游来游去低低地唱

它们在说话呢迟渔笑了

我肚子有些饿了迟渔说

无王无王吃些小鱼嘛他们笑

迟渔抓起几把小鱼小虾嚼着

你不吃点吗盈虹笑了我怕拉肚子

你们给有看见浅水湾的婚船经过指点

他们笑了天才亮呢不会来呢

无王无王指天又可以做鱼汤了

昨天打着一条大鱼

肚子里藏着你上次打战打失的长剑

两人驾着竹筏盈虹唱着歌

雪白的苇花像一垛垛的云彩

小船在芦苇丛中箭一样的飞着

迟渔拼命地划桨

小船靠在一座小岛边

上了岛站在高高的乱石堆上

湖里远远的漂着几十只彩船

船上雕梁画栋挂着五彩缤纷的纱巾

仙乐飘飘轻歌曼舞

领头的大船上叭喇喧天红绸满湖飞动

船头站着一个华丽的女人

雪白的像一片浮动的梨花

她就是尘袅吗

盈虹笑了走吧她望不见你

她是你母亲吗

迟渔笑了她是我最想爱的女人

湖水涨上来了两人被水弄湿了

泥浆溅满了皮鞋

盈虹的牛仔裙上沾满了滑滑的水草

我想去见她一面

我想最后一次对她表白

盈虹笑了你不怕死吗

迟渔笑了罡辕会杀我吗

我等你回来盈虹笑了

迟渔跳上小船一会儿我叫船来接你

远远的盈虹站在小岛上

一阵大风卷起惊涛骇浪

小船在波浪里上下起伏

风停了船进水了

迟渔一捧捧的把水捧出去

我记得小时候

我在天堂的白白的河里

拿着木瓢一瓢一瓢地往岸上舀水……

你忏悔吧你后悔吧

你感到害怕

迟渔摇头笑了

我只有火

是一个

霹雳

是一个

闪电

女巫坐在石头上一堆的贝壳

迟渔站在码头上嘴里咬着一棵芦芽

她把龟片丢进火里烧着

我是什么

我从哪点来

我要去哪点

或者都不是或者或者

女巫用竹棍从火堆里拔出龟片

数着上面断裂的条纹

一切还在

没有最后

它是任何人的

它是简单的

她的背影燃烧在红­色­的火里

她的笑声是哭的声音

穿着红红的裙子光着脚

蹲在沙地上玩石子

我六岁她笑

迟渔蹲在她的旁边你告诉我

有结束吗

小女孩笑了有人说你是无王

你应该晓得你不是无王

结束就是开始

生命是自然的

所有的都是你的

所有的都是我的

所有的都是他的

怯懦的勇敢的坚强的

都是自己的完美

每一个结束是必然

每一个开始是必然

我只是我

真的假的有的没有的

迟渔笑了你是一个可爱的女孩

你应该像我一样的年岁

我要娶你

算命先生拄着竹棍站在一堆人中间

对的就是错的

完美就是丑陋

谬误就是真理

相信自己

认识自己

迟渔边走边点头边笑

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挤过人群穿过长长的街道

高大的宫殿门外到处是客商地摊

护卫架着木­棒­架着斧头

迟渔走进大殿一排排刀斧手嘻嘻地笑

高高的台阶铺着红红的地毯

盈虹穿着雪一样的婚纱

雾一样的丝巾

Сhā着一头的山花

盈虹你是尘袅吗迟渔笑了

盈虹笑了我等你回去

迟渔冲罡辕说我想和你决斗

罡辕说行啊

迟渔一步步走上高高的台阶

两人拉扯着撕打

拳打脚踢在高台上翻来覆去

撕扭着辱骂着在台阶上滚来滚去

王袍破了王冠掉了鼻子出血了

两人翻滚着从高高的台阶上滚下大殿

地毯卷得乱七八糟

大殿里的人平静地看着

两人扭打着一脸的血污

形形­色­­色­的人纷纷退让

迟渔紧紧地卡住罡辕的脖子

罡辕喘着气一脸的血双手在空中颤抖

迟渔松开手站起来我想挨尘袅说几句话

罡辕躺在地上你是我的儿子

几个卫兵扶着站起来她是我的妻子

罡辕抹了抹血你说吧在指点

所有的人在指点

会在钟鼎上竹片上记下你说的话

那即将会成为回忆

成为永恒

说吧说吧我想听一听……

迟渔站在盈虹的对面

你就是尘袅吗真的吗

盈虹笑了我是尘袅但不是你想像中的尘袅

真正的尘袅并不存在

迟渔傻傻地笑

当我记不起你的样子

有一天的某一时刻

我遇到的每一个女人

都可能是尘袅

她没有地址

没有名字

指片陌生的泥土上

没有她的痕迹

一指甲的墙上的刻痕

淡淡的

我无法回忆

她只是雨后的彩虹

在华美中消失

斑斓里失却了

用什么来纪念我的思念

一督间的温柔

诡谲的微笑

沾着毒液的泪水

我的心在滴血

她是雪中温和的太阳

一个片断的

反复

我的嘴里是她亲吻的味道

快乐地哼不成腔调的歌谣

抱着你的温柔

渴望着死去

记忆里死是另一种生存

我只是这样来过

我只是这样生活

我只是这样灭亡

我不是我的灵魂

我不是我的**

我的记忆

睡眠中的声音

是凤和凰的唱诗

是荆棘鸟的哭泣

我的挣扎

无限的

反复的痛苦

在静默里死亡

我记不住了

你变化的模样

我记不起你恬静的笑容

也许梦是现实

或者存在的只是不存在

当我还想唱歌

喉咙沙哑发不出声音

我想跳舞

僵直的身体无法感受节奏

是的是的

你是一个天使

是的是的

你是一个**

是的是的

你是我梦中的自由

盈虹笑了你是对的

罡辕笑了你是错的

迟渔笑了你不是我

盈虹转过身走下高高的台阶

我们不会再碰面

不再记起彼此

所有的只是虚空

假的错的坏的死去的

包括我的一切

我只是感到一点内疚我对不住你……

我会记住这一句话

我会回来的

我要打败你打败你的王国

罡辕忧伤地说迟渔这是你的土地

这本来就是你的子民

我愿意被打败

迟渔冷若冰霜走出长长的大殿

你看不见我的忧伤

你不在我的眼里

听不到我心的哭泣

你不是我的眼泪

迟渔回转头呆呆地站在宫殿门口

尘袅一脸的快乐牵着罡辕的手

我只是太傻

我以为她会像我一样地爱我

我以为真诚可以感动

我以为无王总是快乐的

我以为无王就可以爱每一个女人

我本来就是一个农夫

她是一个牧羊女的时候

她说她从天上来

一天天织着天边的晚霞

牵着一夜夜的牵挂

迟渔回过头大声喊

我会回来的

来战斗

不是因为尘袅

这一切仅仅只是开始

天昏地暗枪炮轰鸣

铺天盖地的部队在山凹里冲锋陷阵

一队队骑兵呼啸着冲上山坡

一支支山上销烟弥漫枪声阵阵

到处是壕沟一道道屏障

迟渔骑着高头大马举着剑弛骋战场

暴风骤雨似的从一个山头冲到一个山头

机枪哒哒地响炮火冲天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战火烧着了波涛汹涌的红湖

哨烟遮蔽了宽广无边的天空

狂风怒卷着火苗

湖水里飘散着破碎的船板

沙滩上到处是抱头鼠窜的部队

田坝里来回奔走着遍体鳞伤的士兵

浓烟滚滚天地震颤

溃不成军咒骂着潮水般的向湖边逃窜

拖着枪惊慌失措风声鹤泪

一队队部队慌乱地从船上跳下来往岸上跑

跳下火车踉跄着跑向掬花渡

好姆铺包围了附近的军事要隘

芦头坝七面出动占领了渡口车站河道

尘土飞扬欢呼如潮

一队队骑兵呐喊着飞旋过来

迟渔一身雪白的战袍在风中狂乱地飘

大河两岸两个牢不可破的石关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无数巨蟒一样的铁索紧紧地拴着关上的石墙

三十高墙二十内城十条暗道固若金汤

城墙上一队队整整齐齐的士兵

机枪大炮河里一条条暗沟

潮水般的大军涌了过来

盈虹站在高高的石墙上

罡辕遥遥地吹响了号角盈虹快打开关门

盈虹笑了你知道的

我不是你的妻子不是你的女儿

我才是这块土地的神

罡辕笑了我等待的失败

但不是你

你不是尘袅

远远的湖上遮天蔽日无数的战船

部队活蹦乱跳我们的援军来了

罡辕笑了掬花渡的盟军来了

一队队的兵士急急忙忙向湖边冲

船靠岸了船上士兵荷枪实弹乌黑的炮口

轰轰的炮弹在人群中炸开了

慌作一团奔走号哭

罡辕仰头大笑

船上的人笑我们来了

来帮我们的大王

尘袅才是我们的大王永远的大王

山上一队队的军队排山倒海涌下来

十面埋伏的军队呐喊着冲出土林

从高山上来从湖里来从公路上来从河里来

罡辕笑了我们都失败了

迟渔笑了她是尘袅

她笑了我是掬花渡的国王

尘袅说我想听一听你们现在的想法……

10

迟渔骑着马盔甲在阳光下闪光

溃散的部队围在四周

大地一片沉寂

我听见过

我看见

我抚摩着

这一种感觉

我的荣耀

结局

鲜血染红了黑­色­的泥土

我为哪个作战

一个女人

芦头坝

我的自由的快乐

嘴角一点点血痕映着残破的长剑

背后一片片烧毁的楼船车马

一支支整装待发的部队

高吭地唱歌

尘袅骑着恐龙过来

尘袅望着太阳笑容像一朵兰花

也许你是对的

也许我是对的

也许他是对的

也许我们都是对的

掬花渡只是一个平凡的地方

生活只是简单

我们的心却把它复杂

我其实只要一个甜密的回忆

在简单里回味真实

旷日持久的战争

爱情吗

尊严吗

我们得到了吗

罡辕一脸的坦然风呜呜的吹着花白的胡须

我五十四岁了

你是我的

一个木匠的儿子

你在自己身上增加罪恶

率领敌人来攻占自己的土地

杀死自己的亲戚朋友兄弟

我不确定这是结束

它只是一个阶段的开始

你会的

有一天你会听到自己眼泪的声音

你会遭到灵魂的放逐

湖上战鼓如雷

山脚硝烟弥漫

迟渔笑了我是你的儿子哪个可以证明

罡辕不置可否地笑

尘袅掉转恐龙的头拉着索子

你是罡辕的儿子真的

你的脚掌上有一个十字

胸膛上有一个指头大的红痣

你的名字叫迟渔

你的名字叫无王

你的名字叫鼎若

因为我就是你的母亲

迟渔哈哈大笑跳下马疯疯癫癫地乱跑

我用什么感动自己

我的生命只是用来献祭

拜献这片苦难的泥土

跌跌撞撞的穿过一队队士兵

哈哈大笑我是你们的无王你们的无王……

,!

第五章 浅水湾(5)

第五章

天空是一个无边无际的漩涡

满天的星星在一个个涟漪中奔跑

迟渔在一个个涟漪中飞翔

追逐着一颗远远的粉红的星星

她是尘袅吗

她是尘袅吗

张开双臂像一只大鸟迅捷地飞过去

闪闪的星星宛如无数的萤火虫

在黑夜里拖动着一丝丝的光亮

不停地飞

飞过太阳

飞过月亮

飞过白白的天河

像一只鹰

天空留下翅膀的痕迹

浅水湾的巫师们说我是一颗星星

一颗有生命的伟大的

我的光却只照亮自己的身影

飞来飞去

我要飞到天的边缘

尘袅在哪点等我

她说她在另一个地方

另外一个美丽的天堂

迟渔在星星中飞来飞去

飞累了闭上眼睛

躺在软软的白云身上睡觉

在死亡在死亡

我死了

死了

陨落到一个可以忘却的地方

没人晓得我是一颗星星的灵魂

闪亮的流星照亮了黑夜

划出一条红­色­的长长的弧线

星星闪动

月光牛­奶­一样明明地照着村子

远远的一两声狗咬的声音

蚊虫飞舞着嗡嗡地绕着煤油灯转

女巫拍着孙子轻轻的讲着故事

有一个女人她没得脚长着大蛇的身子

用泥巴照自己的样子做出了一个个人

洪水淹没了坝子

人都死光了

只有两姊妹坐在南瓜里逃了出来

两兄妹结婚又重新生出了子子孙孙

­奶­­奶­你瞧流星流星小男孩欢叫着

天啊有一个人就要死了她呐呐地说

每个人都是天上一颗星星的灵魂

星星死了哪个人就死了有一个人又要出世了

前几十年有一颗星星死了

好大的一块陨石呢落在一家草房上

我们的大王罡辕就出生了

木板门急促地响了起来

大妈大妈快快我家裴欣要生了

她急忙放下小男孩慌忙地打开门

鼎若站在黑暗里手里提着马灯一脸焦急

鼎若双手紧紧地捂住耳朵

闭着眼睛躲在院子里

天空漆黑一片

星星消失了

炸雷轰隆隆地响

屋子颤抖

大地摇晃

鼎若急忙冲进屋里

闪电跳跃着从高空扯了下来

天空被撕开了一道道又长又深的口子

闪电忽忽地照亮了木楼

生了生了是个男的女巫跑出来欢叫着

小娃哇哇地哭闪电照亮粉红的脸

天崩地裂一声巨响

倾盆大雨

电闪雷鸣

他脚地板上有一个十字

女巫慌乱地叫他是无王

我们芦头坝将来的大王

黑铁书上记着他叫迟渔.…………………………

茫茫的洪水看不到边际

没有距离

没有彼岸

一群群村民被洪水围困在白虎山

芦头坝最高的山顶上

搭着窝棚树林里

站在水边

远远的水中隐隐约约冒出几个山尖

水里漂满枯木废物各种死尸

几只水鸟在茫茫的水上沙哑地鸣叫

火烟一片片弥漫了树林

洪水安静了

一堆堆人躺在树林边

­妇­女们披头散发抱着婴儿吃着­奶­

男人们砍倒一棵棵大树做着一只只木船

男人们明天出去瞧瞧

去到处呢找一找迟渔

坝子里被灌满了水

眼睛看不清远方的山

他在大洪水暴发那晚深出生

他右脚地板上有一个十字架

他是祖上预言的我们的无王

去吧去吧好好呢找找

几个男人欢叫着扛回来一头猪

用尖木杀了把­肉­丢进大火里

­妇­女们采摘了一筐筐野果

黎明了

一个个在水边望着太阳

看一看给有露出水面的村子

望一望是否有划着船回来的男人

天黑了

村民们坐在大石上水边的树林里烤火

星星在水面上闪闪地跳动

月光如水

朦朦胧胧的分不清那是月光那是水

水轻轻地响

风轻轻的吹

几声沉闷的野鸟的尖叫

篝火熊熊木柴叭叭地响

孩子们坐在大人身边睡着了

沉寂着星星

看着茫茫的水

女巫在人群里走来走去

洪水会过去呢会过去呢

过去了

过了就好了

明天你们再出去一些男人好好的找找

看看洪水有没有退了

热头缓缓的从水面升起来水面一片片泛红

几十个男人站在木排上划动着长篙

找到其它的活着的人找到迟渔……

一天一天

看到的

听到的

除了水还是水

一两个山包包冒出了水面

欢呼着相互喊着

划过去上了山找吃的找有没得人

一天一天

在星光里仰望着星空

静静的水

木排轻轻地漂着轻轻地做梦

一片片黄黄的油菜

一片片蚕豆

一片片麦子

月光下茫茫的

远远的从掬花渡运回一船船的南瓜

孩子们在沙滩上跑来跑去

哗哗的水拍打着沙滩抹平了一个个脚印

斑斑点点的星星在水里闪动

月光孤独地照着摇晃的水面

几只木排无力地飘着

明天

明天可以看到岸了吗

小船在微微的波浪里晃动着月光

热头出来了

揉了揉眼睛众人欢叫起来

唱着慷慨激昂的歌谣

一声声的悲壮一点点地凄凉

晃动着在水上慢慢的飘散

一天一天

有时会冒出一两个尖尖的山头

有时会看到一截截木头一块块门板

听到几声尖厉的鸟叫

看到一朵朵流星花一样的坠入水里

激动着唱着古老的歌谣

无边无际的水

远远的星星轻轻的浮在水上

一个个强壮的汉子憔悴了瘦了

枯­干­的双手无力地划着木桨

星星眨着疲倦的眼睛望着苍白的水

一片片的白白的

船前面有船几个沙哑的声音喊

拼尽力气向小船划去

小船在水里晃来晃去

死了死了

一具具尸体

活着的无力的默默地划着木片

在月光里

在阳光里

一天

一天

几个人费力地把死者放入水里

太阳浮在水面黄黄的

水面淡淡地黑了

远远的

山脚下两个小娃娃

打着水一瓢瓢的拿着葫芦瓢

找着了找着了他们躺在船里一丝丝浅浅的笑

迟渔笑了水舀­干­了村子就露出来了

盈红笑了水舀­干­了就找着妈妈了

他是迟渔呀他是迟渔呀

记忆里的样子一天天的舀着红湖里的水……

走进一间宽大低矮的土屋

知风挨尘袅坐在乌黑的矮桌边吃饭

迟渔笑了笑他俩笑了笑

添了一碗饭慢慢地走出屋子

腊黄的阳光窗上水泥地上

慢慢的走站在公房的大门口

几个人背着东西站在路边

一个­妇­女牵着一个小儿子提着一个帆布包包

拖拉机来了众人哄笑着爬上去

夕逅笑了迟渔才吃饭格指天没得课格

一个圆圆的荷包绣着常圆花长长的背带

迟渔笑了去赶亢龙街格

一辆手扶式喷着黑气吃力地响着过来

夕逅笑了一片白白的芦花的样子

一个人沿着水沟走

沟帮上长满了又长又­嫩­的水草

宽宽的沟边一块块菜地一片片果树

天­阴­沉沉的

水沟穿过一座座高高的山

一棵苍老的大红芽巴巴树

无王挨觉胭正在树根下搂抱亲嘴

­祼­着身子裙子披在枯老的盘根错节的树根上

迟渔侧着身子轻轻的顺着沟沟走开

水沟通过一个长长的山洞

山下翻动着灰茫茫的无边无际的湖水

软软的沙地一座座土林

晃动着破碎一**的

无王推了推起来得了天亮了出­操­了

迟渔爬下床无王穿上球鞋

下了木楼走到大路边

四百多个老师沿着大车路跑步天蒙蒙亮了

从大车路跑上田间公路

绿油油的一丘丘蚕豆大麦小麦

一条条田埂沾满露水弯弯曲曲的

从这条田埂跑到另一条田埂

长长的队伍像一串长长的豆米

跑到大河边迟渔跳进水里洗澡

几十个人跳进河里

河水白白的浅浅的

笑着骂着打着水任水流冲着飘着

飘到了红湖边跳上一张张木船

远远的湖那边一片片巍峨的土林

红红的水

暖暖的阳光红红的在水里揉来揉去

静静的心跳

静静的湖水

一天天的

生活浩瀚的水一样平静

一朵白白的随意飘浮的云彩

轻轻地在水上漂浮

我的思想水一样的­干­净

清清的如透明的水晶

湖水轻轻地拍打着曲折的湖岸

高高的山上漫着一片片白茫茫的水

像一抹透明的蛋清

鱼群在明净的天上飘浮移动

纯洁的凉凉的没有­色­彩

几十人欢叫着下了船爬上岸

站在山脚相互傻傻地笑

宽广的湖面

平静的水像一层层光滑的冰

远远的

静静的

一个个小小的岛

一支支峻峭的山

一个个曲折幽深的水湾

一座座起伏连绵的土林

一群群大鸟

梳理着羽毛看着水里晃动的影子

几只海狗浮出水面呆呆地遥望

轻轻的

凉凉的

湖水像一块块玛瑙

夕逅叽哩咕噜地念着咒语

湖水哗哗地一下子落了下去

岛上各种果树结满了一树树的果实

一间间木楼

一排排的杨柳

一条碎石小路顺着弯弯的山下了坡滑进湖里

大伙围在一堆在木船边吹牛

他站进木船用长长的竹竿在地上一划

木船沿着弯曲的石路在果树林里窜来窜去

高高的山崖边他回头笑了笑轻轻的一划

小船缓缓的落下像一片轻飘飘的柳叶

纯净的湖面轻轻的几丝波纹

站在木船上唱着古老的歌谣

慷慨激昂

一片片的忧伤

水清清的小船宛如在空中划动

他从哪点来呀

他要到哪点去呢

尘袅笑了他说他们地方被洪水淹了

他们到处的找迟渔

二十七年了他们到处的找划着船

迟渔迟渔我不就是迟渔吗迟渔笑了

伊叶笑了是呢是呢你不晓得他格

迟渔低着头

明天

明天我们会在哪儿呢……

梦里见到过尘袅的背影

如一滴荷露润湿了­干­涸的心

可以告诉我吗你在哪点

黑夜里一次次听到自己莫名的哭声

像暴雨一般倾泻

像冰雪一样融化

一次次

在夜里

不知道哪个夜晚尘袅悄悄的离开

没有留下一句话

一张纸片

你是否真的会来迟渔拉着尘袅的手

梦里对着你如花的容颜

默默地看着星光

坐在荒原里静静地听你唱歌

一个个音符融进冰凉的水里

看你的模样

想像你的呼吸

你从没有歌唱过的声音

美丽的长发在风中上下飘浮

你走的时候

没有风

窗上的风铃没有响

你走的时候

没有雨

感觉不到眼里的冰凉

站在窗帘后听着你离开的脚步

没有了

没有了没有了

白白的梦到你的手指

扯着麻线纳着鞋底

在一个莫名的日子来了

在一个莫名的日子走了

看到了你的眼睛

泪水一滴滴凝固了心情

觉胭推开门进来迟渔你咋个哭了

迟渔笑了我看见尘袅了

尘袅尘袅是哪个呀

迟渔笑了我正在等伊叶在指点

那是一次与她梦中的相逢

爬上窄窄昏暗的楼梯

伊叶坐在土基台上的电脑边

迟渔默默地走过去又默默地走了

记得一句话

回味着一个简单的细节

窄窄的一个个池塘里溢出了清水

碧蓝的沟水缓缓的在石板上滑动

碧绿的荷叶上跳跃着一群群癞克头

伊叶笑了迟渔你给记得我呢

折了一枝大大的荷叶顶在头上

迟渔回头望了望昏暗的天空笑了

你梦到我了吗

我在梦里一次次与你相逢

远远的传来一阵阵弦子的声音

宗宗宗哩宗宗宗宗哩宗

欢快的在黑夜里飘荡

在梦里一次次和你相逢

伊叶是你吗

你是尘袅吗

哪个掬花渡摆渡打鱼的少女

我在梦里一天天与你见面呀

红湖边大片大片葱郁的的菜地

白菜窝苣牛皮菜莲花白

青灰­色­的天空笼罩着一个个村子

稀疏的瓦房一间间静静的山脚下沉睡

远远的传来阵阵笑声

无王伊叶笑着划着木船

小船飞快地划来靠拢在菜地边

伊叶你要去哪点

迟渔站起身站在青石板上水里一堆衣裳

肥皂泡花花绿绿的散开了

村里响起了沉重的爆炸

一股股浓烟升上村子在树尖上黑黑的弥漫

伊叶伊叶你要去哪呢

你是尘袅吗

你给是尘袅

我在梦里一次次与你相逢呀

一间又长又大的草房公路边

没有什么

没有什么

没有村子没有声音

觉胭站在楼上靠着木栏看着落日的黄昏

红红的彩霞铺满了天空

一块块焦黄的阳光小路上野草上

迟渔你要去哪点觉胭挥手大声喊

她从楼上跑下来笑了我挨你去吧……

一处处浅浅的灯火十几条石巷亢龙街

觉胭你来吗

走在街上这个时候

撑着雨伞缓缓地走过指条石巷

方桌上端起一碗白酒

从木窗里望着细雨的长街

雨中的人哪一个是你呢

细细揣味着这个衣袋

里面以前一直盛着你的小手

一个人长长地徘徊在指间木楼下

路灯拖着长瘦的影子

品味着黄­色­的白酒

舌尖感觉着曾经的温柔

觉胭喝了一口酒笑了迟渔你看伊叶在那边

穿着花格子衬衣挎着皮包匆匆地走过

细雨蒙蒙伊叶撑着雨伞

伊叶是你吗

伊叶你是哪一个女孩呢

觉胭跑出木屋把她牵进来坐下笑了

伊叶笑了迟渔你不是迟渔吗

天蒙蒙亮了

迟渔坐在灶头边烧火煮猪食

木板门响了一下­奶­­奶­说伊叶来了

一个清纯的女孩站在背后笑了

迟渔慌乱地站起来你找我格

伊叶笑了你妈叫我天亮到你家来

你不是写信给我吗说你作我的小媳­妇­好吗

是吗是吗迟渔呐呐地搓着手

晶莹的露水沾在发鬓上

花格子衬衣沾湿了一大片

红蝴蝶皮鞋裤脚上沾了一些泥浆

伊叶你是伊叶吗

木板门吱地响了伊叶伊叶迟渔大声喊

院子空空的几只小­鸡­在母­鸡­边跑来跑去

小学校里空荡荡的

昏黄里天气烦热迟渔伊叶坐在灶房里

吃了吗一个男的在门口探进头咧开嘴笑

来一碗烫饭得了伊叶说

他端进来一大盆热腾腾的猪旺子

迟渔递了一双筷子给伊叶两人端起烫饭慢慢地吃

伊叶边吃边笑迟渔你真的不认得我吗

迟渔惘然地摇头我根本晓不得你长什么样子

你不记得了记不得了

在木楼街上我挨你一起赶街

那你是尘袅吗你是觉胭吗

我不是尘袅不是眸晴

我是伊叶呀迟渔你忘记了忘记了

菜已经熟了众人忙把几张方桌摆开端上菜

­鸡­­肉­酥­肉­圆子拼­干­煮豆芽炒瘦­肉­

喝喝指个定婚酒

伊叶躺在床上睁着眼睛

迟渔闭着眼睛靠在床上

迟渔你晓得我吗在浅水湾的时候

忘了忘了我

迟渔伸出手搂着伊叶光滑的肩膀

她的身子光滑似水白白的

一觉醒来伊叶呢她去了哪点

迟渔穿上衣服走出木楼

白虎山上车水马龙热闹得很

指天是节气附近的村民集中到指点赶土林

大汽车老年人小孩子学生一群小姑娘

服装摊手饰摊卖猪­肉­卖牛­肉­

迟渔茫然地在街上走来走去

迟渔迟渔你要去哪点呢觉胭在人群里问……

天太冷了心似冰块一样

满天的星星跳跃着冰凉

迟渔裹紧风衣

觉胭围着粉红的围巾戴着毛线手套

两人哆嗦着站在山坡上说话

声音寒冷你们那点给会下雪迟渔问

下呢在新老师来的晚上

现在你们阿点下雪了现在停了

指天有五个新老师来你们浅水湾支边

天上的星星太好瞧了觉胭兴奋地说

两人不说话静静地站在水车边

声音凝固了一团团的

给 混在起点成大神sodu她写的信应该还带有我的体温

觉胭抬头迟渔哪个呀手Сhā在衣袋里

尘袅呀我的大学同学呀四年的

芦头坝浅水湾发生大地震大洪水

整个坝子全被淹没了

我要过湖现在坐船过去

芦头坝是我的家乡呀

迟渔在漆黑里走着觉胭小跑跟在后面

我的心一片冰冷就如这样的天气

我哪阵去哪点找你呀

尘袅笑了山茶花开的时候我在芦头坝等你

火车咔嗒咔嗒撞击着铁轨

矮矮的车厢里­射­着薄薄的阳光

一声不响车厢里空空的坐着四五个人

冰凉的阳光撒满了窗子在桌上摇晃

遥远的山坳里闪动着几点昏黄的灯火

铁轨边一条弯弯曲曲的大河

河边一山山矮矮的麻粟树扭松树

一地地的草味

一地地的花香

火车呜呜地叫着

爬过几座山冲下一个垂直的山坡

掬花渡平平的望不到边

一望无垠半人多深的野掬花

火车在冷冷的阳光里在花海里游动

一路路小站车停了下了一个个人

火车停了迟渔沉沉地睡着了

渡口一只小小的船阳光下灰茫茫的湖水

太阳红着脸漂在红湖上快沉了

红红的余光照在车窗上迟渔揉了揉眼睛

火车空空的

没有人了

司机找人吃酒去了

下了车沿着湖边一个人慢慢地走

一片片的野掬花在红红的夕阳下摇动

一股股臭味一堆堆红的黄的花

找不着路肚子饿了躺在湖里的小船上睡觉

粉红的阳光在水中跃动

一**的在湖里摇动破碎

我是迟渔我要回芦头坝去

喂醒醒你要去哪点迟渔睁开眼

夕阳昏红的倚在山尖上天空飘满黄黄的碎云

我是眸晴走去我家吧天黑了

船边的沙地上站着两只小小的恐龙

缓缓地走在茫茫的野掬花里

天边的夕阳红红的

走上一条宽宽的公路沿着大河

过了河一大片碎碎的黄云铺在天上

天慢慢黑了

星星一群群的在公路上跃动

我昨年毕业了在浅水湾中学

你呢你叫迟渔她笑了

迟渔点头笑了我在白虎山哪点教书呀

一个个村子一个个山凹里

密密匝匝的灰黑的瓦房一片片的睡在河流边

眸晴你回来了找到了吗

找什么呢去哪点找呢

迟渔低声问找到了吗你

我们这个部族从古到今世代在寻找一个人

叫无王的人他是我们祖祖辈辈­精­神的支柱

他是我们记忆里的大王

这是一个神话

一个传说

眸晴把迟渔安排在一间厢房里睡……

你家真的在芦头坝吗那点前几天刚刚大地震

洪水淹没了所有的村子

我要回去我要去找回家的路

眸晴笑了路在哪儿呢到处是汪洋大海

没有人了

没有村子了

你认识岚依吗眸晴笑了

她是我的学生以前教过浅水湾

是了是了我也是你的学生浅水湾小学

二十七个中的一个

你不记得不记得了

那天晚上你挨我一起在木楼上看星星

有许多人结婚许多人在楼下吃酒

你说你在星星上刻下了我的名字

迟渔笑了你是尘袅吗你是觉胭吗

眸晴笑了我是眸晴呀迟渔你记不得了吗

眸晴哭了你记不得了我对你的爱情

你忘记了就如忘了一粒尘埃

你忘记了自己

忘记了与我的每一次相逢

迟渔笑了我在想尘袅是哪个她在哪点

觉胭是尘袅吗

星竹是哪个呢伊叶又是哪个呢

蓝蓝的太阳喷­射­着火焰

前面点就是垓子了去那点问问吧

两人骑着恐龙缓缓地向亢龙街走去

几百间瓦房砖房一排排的

开着门到处是小商店

路两边摆满了地摊

衣服冰­棒­凉鞋芒果犁香烟洗衣粉

人来人往夹杂着拖拉机马车牛车骡子

眸晴下了恐龙

迟渔下了恐龙混进人群

在街上转来转衣服看看旧书摊

眸晴挑捡着裙子塑料布上花花绿绿的衣服裤子

迟渔你回来了放假了格

一个少女卖着水果穿着开口很低的衣服望着迟渔笑

喂迟渔还不回去格你家也淹在水里了

一个男的揪着迟渔的手快回去吧你爹不在了昨晚深

你是你是迟渔愣了我不晓得你呀

我是你三哥呀你妈是裴欣呀

傻傻地在人群里走来走去眸晴忙赶了上来

喂迟渔你回来格赶快回去吧村子被大水淹了

一个­妇­女拉住迟渔的手袖

三嫂赶街格迟渔你是咋个了我是你五嫂呀

迟渔在人群里挤来挤去眸晴紧紧抓住他的手

迟渔你不晓得他们吗他们不是你们村的人格

喂迟渔我到处的找你快回去吧一个小伙回过头喊

你是哪个呀迟渔愣了傻傻的

我是你三叔呀

我从村里划船出来好多天了才到指点

两人骑着恐龙回村时天已经黑了

星星一路路的跳跃着

进村了

月亮慢慢地升上了天空

牛­奶­一般倾泻在村落上

村子朦朦胧胧的笼着一层轻纱

村口一棵苍老的大红芽巴巴树下站着一堆人

大树根上坐着七八个老人

十几个小孩子蹲在大青石板上

房屋密密匝匝的沿着几排长满青苔的大石埂

房前屋后一棵棵小枣树

眸晴下了恐龙阿­奶­你还不回去格天都黑了

迟渔下了恐龙

村子灰蒙蒙的闪动着几点油灯

小娃在路上跑来跑去追赶着吵嚷着

眸晴你回来了找到了吗老­奶­­奶­问

找什么呢去哪点找呀

你找到了吗迟渔笑了

也许只是一只水鸟

眸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我们一直在寻找

找什么呢找什么呢

你们在找一只水鸟不会吧迟渔踩着地下的影子

我们在找一只水鸟吗

有人说是一只鸽子

老太太没有说话闭着眼睛静静地坐着

找到了找到了一个小男孩欢叫着跑进来

迟渔蹲下身牵着他的手你找到了吗什么呀

一块卵石前几天我弄丢的

老­奶­­奶­睁开眼睛笑了

这是一个梦想呀你不知道吗

明天

明天继续找吧

它也许真的只是一只鸟

也许只是一块石头

在你的心里在它在的地方

生活就是寻找

生命是就一次又一次的找寻

迟渔挨眸晴走进堂屋

亮着一闪一闪昏黄的煤油灯

爷爷眼睛早就望不见了眸晴轻轻地说

眸晴是你格给有找着了

围着火盆向着火花白的胡子在火苗上笑

大地震时发生了大洪水整个坝子都淹没了

一条大虫子用嘴啃开大山用身子撞烂大石头

也有人说它是大鱼

他领着大家把大水排­干­了他成了我们祖先的无王

迟渔渴睡了我是虫吗一条肮脏的蛆虫

我是鱼吗一条快乐的自由的

从水里来

我从鱼变来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老人的样子模糊了火一点点的晃动

躺在床上枕着手望着窗外的星星

眸晴躺在旁边枕着手望着迟渔的脸

蜡烛忽闪忽闪地跳跃着火苗

迟渔你会走吗明天早期

我一直在走迟渔侧过身

我是迟渔吗

我是我吗

我的昨天明天是相同的

每一个记忆都是重复着同一个日子

到处是洪水洪水我不停地走

从指点到那点

你走了我哪阵去哪点找你呀

山茶花开的时候

我领你去看那点满山遍野都是山茶花

迷迷糊糊睡着了一阵阵炸雷

大雨哗哗地下着伴着一阵阵闪电……

在一个清晨醒来

没有鸟叫

没有虫吟

没有风声

莫然地走出屋子在村里走着

一个人也没有

村子空空的

茫茫的水沿着村子缓缓地流淌

村子在山脚下

河流在村子下边

水绕着村子

村子绕着起伏的山

水淹没了村边的石堤淹没了一排排土墙

莫然地从村头走到村尾

看不到一个人影

听不到一声声音

迟渔走进这家院子又走进另一家院子

空荡荡的

桌椅板凳锅碗瓢盆整整齐齐

这是什么地方我咋个在指点

眸晴呢昨夜我不是挨她睡在指点吗

我在做梦吗

梦中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听到自己轻轻的心碎

累了从天亮走到天黑听不到一声人声

推开木板门走进小屋在床上躺下

星光闪动着

月光照在床上地上像积了水

睡眠里忘却了迷惑

忘却了悲哀

忘却了自己的存在

我是一条虫子一尾鱼一个婴儿一个少女

一只蜻蜓一块石子

梦里不会孤独

不会听到心的破碎

迟渔笑了手里紧紧地握住星竹的手

临床的星竹侧过身望着迟渔的眼睛

迟渔低低地说星竹你是我吗

找不到我的名字

听不到自己的心跳

我只是一滴黎明时的露水

木楼外的沙地上闪动着密密麻麻的星星

月­色­像水一样在沙地上流淌

一片片土林灰灰的静静的睡了

你在哪点等我呢迟渔从骆驼上下来

好姆铺我在好姆铺等你

风­干­了

雨­干­了

露水散了

天河的水舀­干­了我可以过岸了

葡萄架下的我看到尘袅了

一朵桃花轻轻地飘落

我以为你住在空灵的屋里

每一夜静静地听那一首我唱的歌

迟渔笑了在湖里拼命地划船

闭着眼睛静静地听那遥远的音乐

来自缥缈的那一首歌谣

天上无数的星星一夜夜地舞蹈

我是一条蛆虫

一条肮脏的

爬动在臭水沟里拖着长长的尾巴

在肮脏里一天天的死亡

我是一条狼火红的

在荒原里流浪

一夜夜的在水边徘徊

一个人无聊地在村子里走来走去

宽宽的河水沿着村子如一地地的积雪

河水淹着石坎下的小枣树矮处的房屋

天黑了摸进一家院子推开门睡了

夜­色­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没有星星

没有月亮

没有虫叫没有风吹

什么也记不得了什么也晓不得

不知道生的痛苦

不知道死的快乐

屋里闪进亮光窗户红了

红红的阳光明媚地从窗外钻进来躺在铺上

睁着眼肚子饿饿呢门开着

一只大鸟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在草丛里啄着虫子啄着米粒

风轻轻地吹来河水晃动的波浪

墙角的太阳花粉红的开着

坐在门槛上看着屋檐上升起很高的热头

村民都哪点去了指点发生了什么事呀

无力地靠在门板上仰望着天空的流云

在一个虚无的梦里回到真实

在另一个真实中回到梦里

记不得了我是哪一个自己

哪一个是梦哪一个是现实

在黑夜里

痛哭

唱歌

在黑夜里

一点点记起许多遗忘的事情

一点点回忆过去的日子

小鸟跳跃着唱歌

风轻轻的吹着水一点点冰冷

黄黄的阳光柔柔地铺在院子里

顺着长长的河边走

浅水里游着一群群蓝蓝的扁体美人鱼

扁起手袖捉了十几条跑进一家院子

灶房里火烟薰黑了木柱石灰墙

白菜韭菜后园里种着一块块的

院落里草丛里一簇簇的玛芽菜

点着了火烤韭菜烤美人鱼

一条黑乌梢从墙角爬出来咬着腐烂的菜叶

一个癞克头在磨刀石上趴着伸着长长的舌头

一只水鸟从瓦片上飞下来扑打着翅膀

望着它们

望着迟渔

远远的听到一些人说话的声音

迟渔走出小屋沿着河走白花花的水反­射­着阳光

几只木船远远地划来唱着歌

找到了找到了他们欢快地叫

迟渔站在石埂上挥着双手大声喊

小船慢慢划了过来装着满满的一船船南瓜……

10

迟渔坐在小船上望着晃动的水面

我是一条鱼吗

来自于水死亡于水

我是鱼吗我是鱼吗迟渔傻傻地问

划船的两个小伙笑了你是无王我们的大王

湖水深不见底清清的如一块碧蓝的天空

远远的十几只木船装满南瓜缓缓向太阳边划去

船上唱歌慷慨的水歌

迟渔听到了快乐看到了安祥

他说我累了我想睡觉

静静地闭着眼睛我想睡一睡我太累了

数也数不清的鱼游来游去浮在小船边

近了近了望见村子了

几艘木船用尼龙索拴在一起

拉扯着一张张鱼网做成一个大大的网箱

密密麻麻的草鱼鲤鱼银鱼跳动着拥挤着

迟渔听着船桨哗哗的划水

听到了鱼们的对话

热头**辣的明晃晃的刺眼湖水热乎乎的

闭着眼睛听着或远或近的高吭的歌

远远的那是岸吧传来了少女的笑声

欢快的划破水面夹杂着波浪

快拢岸了吗迟渔闭着眼临船的一个水手笑了

快了快了

水的那一边就是岸

水的那一边就是岸水的那一边就是岸

没有水有岸吗没有岸有水吗

他没有回答划着船唱歌

如果没有了水没有了岸迟渔躺在船舱里睁着眼睛

我是一条鱼吗在天空飞翔的鱼

天空是浩瀚的水深深的

星星是一个个岛屿

我是一条鱼吗

瞅着网箱里挤来挤去的鱼哭了

滴入湖里红红的一滴怀疑的眼泪

一大艘渔船响着马达游了过来

木船上的水手忙乱地把索子丢上铁船捆绑在桅杆上

拴紧了把网箱系在一只只小船边

他们笑了跳上旁边的一只只竹筏

长长的竹篙拔着水唱着歌

迟渔一人坐在木船里渔船拖着一只只小船

大鱼小鱼在网箱里窜来窜去吵嚷着

小船边围着一群群的餐条鱼

迟渔你找到了吗找到尘袅了吗鱼群问

我也是鱼吗迟渔问一条领头鱼摇了摇头

不不我是鱼我也是鱼的

尘袅也是鱼我要去水里找她

迟渔扑通地跳进水里在鱼群里游来游去

水手们惊叫起来一只只竹筏飞快地窜了过来

网箱里几头大草鱼张着满嘴的牙齿不停地咬着鱼网

鱼群拖着大大的网向迟渔冲了过来

迟渔慌乱地拔着水游开

无王你是无王吗快来救救我们吧箱里的鱼群嚷着

几个水手把迟渔从水里拉上了竹筏

全身**的坐着烤太阳

我不是鱼吗我是鱼呀我是鱼吗

几条大鱼翻着肚皮死了漂在网箱里

木然地坐在竹筏上望着远远的沙滩

近了近了

沙滩上站满了男人女人老人小孩

少女们把南瓜一船船的搬下来

沙地上铺上一片片油纸­妇­女们晒着一堆堆的鱼

小孩子在浅水里追赶着嘻戏

看看迟渔回来了迟渔回来了裴欣远远地欢叫着

裴欣挥着手在沙地上雀跃着欢呼

老人们聚集在水边双手遮着阳光张望

是的是迟渔他回来了

沙滩上铺满了书

那是书摊吗是卖的旧书吗

那是你的书呀每一天都拿出来晒太阳

上了岸我可以瞧瞧吗迟渔傻傻地笑

几艘小船远远的划了过来传来了歌声

迟渔迟渔裴欣紧紧地抓住迟渔的手笑了

我要回家我肚子饿死了我要吃南瓜……

11

静静地坐在竹床上看着篱笆边的­鸡­鸭

母­鸡­领着十三只小­鸡­在乱草里扒着虫子

鸭子迈着笨拙的步子跳进围墙外的稻田

灶房里飘来了南瓜的清香

我回到家了回到家了

这是我以前的家吗

院子里没有葡萄树一切咋个那么陌生

盈虹端着一大碗南瓜走了进来

望着她笑了你是裴欣吗

她笑了我是你未婚妻呀我俩个从小一起长大的

大爹笑了迟渔你回来了大家很高兴

在公房里请你吃饭指天

村民们赶来十几头猪在公房的院子里垒好了灶

众人七手八脚用索子把一只只猪四脚拴起来

把长长的索子丢上大树杈紧紧地拉着

十几头猪被仰面悬挂在半空中

嚎叫着在空中晃来晃去

灰尘迷漫一刀刀杀死了

几口大铁锅支起来烧起了大火

水涨了冒着热气大块大块切好的猪­肉­丢进锅里

小孩子围着锅台追逐着吵吵嚷嚷

村里的几百个老人集中在场院里坐在晒场上

一个白胡子挨几个小娃讲故事

太阳是女的夜里不敢出来

白天她又没有衣裳穿怕人看到她光光的身子

月亮是男的就晚上专门巡夜

他把几棵小花针送给太阳

哪个看她就用小花针戳他的眼睛

女巫咕咕噜噜念着咒语

东北方西南方东南方西北方

明天好日子鼠牛虎兔蛇马羊

迟渔一人悄悄地溜回家

盈虹正在灶房里把分到的猪­肉­一片片挂起来

端来花椒辣子面香油盐巴味­精­

迟渔擦了擦汗挽起袖子把­肉­挂在屋檐下

腌好了­肉­又吃了一大碗南瓜进屋躺下睡了

迟渔明天要做哪样呢嫫听说你回来了明天要来

明天做哪样呢迟渔翻了一个身明天做哪样呢……

,!

第五章 浅水湾(5)

第五章

天空是一个无边无际的漩涡

满天的星星在一个个涟漪中奔跑

迟渔在一个个涟漪中飞翔

追逐着一颗远远的粉红的星星

她是尘袅吗

她是尘袅吗

张开双臂像一只大鸟迅捷地飞过去

闪闪的星星宛如无数的萤火虫

在黑夜里拖动着一丝丝的光亮

不停地飞

飞过太阳

飞过月亮

飞过白白的天河

像一只鹰

天空留下翅膀的痕迹

浅水湾的巫师们说我是一颗星星

一颗有生命的伟大的

我的光却只照亮自己的身影

飞来飞去

我要飞到天的边缘

尘袅在哪点等我

她说她在另一个地方

另外一个美丽的天堂

迟渔在星星中飞来飞去

飞累了闭上眼睛

躺在软软的白云身上睡觉

在死亡在死亡

我死了

死了

陨落到一个可以忘却的地方

没人晓得我是一颗星星的灵魂

闪亮的流星照亮了黑夜

划出一条红­色­的长长的弧线

星星闪动

月光牛­奶­一样明明地照着村子

远远的一两声狗咬的声音

蚊虫飞舞着嗡嗡地绕着煤油灯转

女巫拍着孙子轻轻的讲着故事

有一个女人她没得脚长着大蛇的身子

用泥巴照自己的样子做出了一个个人

洪水淹没了坝子

人都死光了

只有两姊妹坐在南瓜里逃了出来

两兄妹结婚又重新生出了子子孙孙

­奶­­奶­你瞧流星流星小男孩欢叫着

天啊有一个人就要死了她呐呐地说

每个人都是天上一颗星星的灵魂

星星死了哪个人就死了有一个人又要出世了

前几十年有一颗星星死了

好大的一块陨石呢落在一家草房上

我们的大王罡辕就出生了

木板门急促地响了起来

大妈大妈快快我家裴欣要生了

她急忙放下小男孩慌忙地打开门

鼎若站在黑暗里手里提着马灯一脸焦急

鼎若双手紧紧地捂住耳朵

闭着眼睛躲在院子里

天空漆黑一片

星星消失了

炸雷轰隆隆地响

屋子颤抖

大地摇晃

鼎若急忙冲进屋里

闪电跳跃着从高空扯了下来

天空被撕开了一道道又长又深的口子

闪电忽忽地照亮了木楼

生了生了是个男的女巫跑出来欢叫着

小娃哇哇地哭闪电照亮粉红的脸

天崩地裂一声巨响

倾盆大雨

电闪雷鸣

他脚地板上有一个十字

女巫慌乱地叫他是无王

我们芦头坝将来的大王

黑铁书上记着他叫迟渔.…………………………

茫茫的洪水看不到边际

没有距离

没有彼岸

一群群村民被洪水围困在白虎山

芦头坝最高的山顶上

搭着窝棚树林里

站在水边

远远的水中隐隐约约冒出几个山尖

水里漂满枯木废物各种死尸

几只水鸟在茫茫的水上沙哑地鸣叫

火烟一片片弥漫了树林

洪水安静了

一堆堆人躺在树林边

­妇­女们披头散发抱着婴儿吃着­奶­

男人们砍倒一棵棵大树做着一只只木船

男人们明天出去瞧瞧

去到处呢找一找迟渔

坝子里被灌满了水

眼睛看不清远方的山

他在大洪水暴发那晚深出生

他右脚地板上有一个十字架

他是祖上预言的我们的无王

去吧去吧好好呢找找

几个男人欢叫着扛回来一头猪

用尖木杀了把­肉­丢进大火里

­妇­女们采摘了一筐筐野果

黎明了

一个个在水边望着太阳

看一看给有露出水面的村子

望一望是否有划着船回来的男人

天黑了

村民们坐在大石上水边的树林里烤火

星星在水面上闪闪地跳动

月光如水

朦朦胧胧的分不清那是月光那是水

水轻轻地响

风轻轻的吹

几声沉闷的野鸟的尖叫

篝火熊熊木柴叭叭地响

孩子们坐在大人身边睡着了

沉寂着星星

看着茫茫的水

女巫在人群里走来走去

洪水会过去呢会过去呢

过去了

过了就好了

明天你们再出去一些男人好好的找找

看看洪水有没有退了

热头缓缓的从水面升起来水面一片片泛红

几十个男人站在木排上划动着长篙

找到其它的活着的人找到迟渔……

一天一天

看到的

听到的

除了水还是水

一两个山包包冒出了水面

欢呼着相互喊着

划过去上了山找吃的找有没得人

一天一天

在星光里仰望着星空

静静的水

木排轻轻地漂着轻轻地做梦

一片片黄黄的油菜

一片片蚕豆

一片片麦子

月光下茫茫的

远远的从掬花渡运回一船船的南瓜

孩子们在沙滩上跑来跑去

哗哗的水拍打着沙滩抹平了一个个脚印

斑斑点点的星星在水里闪动

月光孤独地照着摇晃的水面

几只木排无力地飘着

明天

明天可以看到岸了吗

小船在微微的波浪里晃动着月光

热头出来了

揉了揉眼睛众人欢叫起来

唱着慷慨激昂的歌谣

一声声的悲壮一点点地凄凉

晃动着在水上慢慢的飘散

一天一天

有时会冒出一两个尖尖的山头

有时会看到一截截木头一块块门板

听到几声尖厉的鸟叫

看到一朵朵流星花一样的坠入水里

激动着唱着古老的歌谣

无边无际的水

远远的星星轻轻的浮在水上

一个个强壮的汉子憔悴了瘦了

枯­干­的双手无力地划着木桨

星星眨着疲倦的眼睛望着苍白的水

一片片的白白的

船前面有船几个沙哑的声音喊

拼尽力气向小船划去

小船在水里晃来晃去

死了死了

一具具尸体

活着的无力的默默地划着木片

在月光里

在阳光里

一天

一天

几个人费力地把死者放入水里

太阳浮在水面黄黄的

水面淡淡地黑了

远远的

山脚下两个小娃娃

打着水一瓢瓢的拿着葫芦瓢

找着了找着了他们躺在船里一丝丝浅浅的笑

迟渔笑了水舀­干­了村子就露出来了

盈红笑了水舀­干­了就找着妈妈了

他是迟渔呀他是迟渔呀

记忆里的样子一天天的舀着红湖里的水……

走进一间宽大低矮的土屋

知风挨尘袅坐在乌黑的矮桌边吃饭

迟渔笑了笑他俩笑了笑

添了一碗饭慢慢地走出屋子

腊黄的阳光窗上水泥地上

慢慢的走站在公房的大门口

几个人背着东西站在路边

一个­妇­女牵着一个小儿子提着一个帆布包包

拖拉机来了众人哄笑着爬上去

夕逅笑了迟渔才吃饭格指天没得课格

一个圆圆的荷包绣着常圆花长长的背带

迟渔笑了去赶亢龙街格

一辆手扶式喷着黑气吃力地响着过来

夕逅笑了一片白白的芦花的样子

一个人沿着水沟走

沟帮上长满了又长又­嫩­的水草

宽宽的沟边一块块菜地一片片果树

天­阴­沉沉的

水沟穿过一座座高高的山

一棵苍老的大红芽巴巴树

无王挨觉胭正在树根下搂抱亲嘴

­祼­着身子裙子披在枯老的盘根错节的树根上

迟渔侧着身子轻轻的顺着沟沟走开

水沟通过一个长长的山洞

山下翻动着灰茫茫的无边无际的湖水

软软的沙地一座座土林

晃动着破碎一**的

无王推了推起来得了天亮了出­操­了

迟渔爬下床无王穿上球鞋

下了木楼走到大路边

四百多个老师沿着大车路跑步天蒙蒙亮了

从大车路跑上田间公路

绿油油的一丘丘蚕豆大麦小麦

一条条田埂沾满露水弯弯曲曲的

从这条田埂跑到另一条田埂

长长的队伍像一串长长的豆米

跑到大河边迟渔跳进水里洗澡

几十个人跳进河里

河水白白的浅浅的

笑着骂着打着水任水流冲着飘着

飘到了红湖边跳上一张张木船

远远的湖那边一片片巍峨的土林

红红的水

暖暖的阳光红红的在水里揉来揉去

静静的心跳

静静的湖水

一天天的

生活浩瀚的水一样平静

一朵白白的随意飘浮的云彩

轻轻地在水上漂浮

我的思想水一样的­干­净

清清的如透明的水晶

湖水轻轻地拍打着曲折的湖岸

高高的山上漫着一片片白茫茫的水

像一抹透明的蛋清

鱼群在明净的天上飘浮移动

纯洁的凉凉的没有­色­彩

几十人欢叫着下了船爬上岸

站在山脚相互傻傻地笑

宽广的湖面

平静的水像一层层光滑的冰

远远的

静静的

一个个小小的岛

一支支峻峭的山

一个个曲折幽深的水湾

一座座起伏连绵的土林

一群群大鸟

梳理着羽毛看着水里晃动的影子

几只海狗浮出水面呆呆地遥望

轻轻的

凉凉的

湖水像一块块玛瑙

夕逅叽哩咕噜地念着咒语

湖水哗哗地一下子落了下去

岛上各种果树结满了一树树的果实

一间间木楼

一排排的杨柳

一条碎石小路顺着弯弯的山下了坡滑进湖里

大伙围在一堆在木船边吹牛

他站进木船用长长的竹竿在地上一划

木船沿着弯曲的石路在果树林里窜来窜去

高高的山崖边他回头笑了笑轻轻的一划

小船缓缓的落下像一片轻飘飘的柳叶

纯净的湖面轻轻的几丝波纹

站在木船上唱着古老的歌谣

慷慨激昂

一片片的忧伤

水清清的小船宛如在空中划动

他从哪点来呀

他要到哪点去呢

尘袅笑了他说他们地方被洪水淹了

他们到处的找迟渔

二十七年了他们到处的找划着船

迟渔迟渔我不就是迟渔吗迟渔笑了

伊叶笑了是呢是呢你不晓得他格

迟渔低着头

明天

明天我们会在哪儿呢……

梦里见到过尘袅的背影

如一滴荷露润湿了­干­涸的心

可以告诉我吗你在哪点

黑夜里一次次听到自己莫名的哭声

像暴雨一般倾泻

像冰雪一样融化

一次次

在夜里

不知道哪个夜晚尘袅悄悄的离开

没有留下一句话

一张纸片

你是否真的会来迟渔拉着尘袅的手

梦里对着你如花的容颜

默默地看着星光

坐在荒原里静静地听你唱歌

一个个音符融进冰凉的水里

看你的模样

想像你的呼吸

你从没有歌唱过的声音

美丽的长发在风中上下飘浮

你走的时候

没有风

窗上的风铃没有响

你走的时候

没有雨

感觉不到眼里的冰凉

站在窗帘后听着你离开的脚步

没有了

没有了没有了

白白的梦到你的手指

扯着麻线纳着鞋底

在一个莫名的日子来了

在一个莫名的日子走了

看到了你的眼睛

泪水一滴滴凝固了心情

觉胭推开门进来迟渔你咋个哭了

迟渔笑了我看见尘袅了

尘袅尘袅是哪个呀

迟渔笑了我正在等伊叶在指点

那是一次与她梦中的相逢

爬上窄窄昏暗的楼梯

伊叶坐在土基台上的电脑边

迟渔默默地走过去又默默地走了

记得一句话

回味着一个简单的细节

窄窄的一个个池塘里溢出了清水

碧蓝的沟水缓缓的在石板上滑动

碧绿的荷叶上跳跃着一群群癞克头

伊叶笑了迟渔你给记得我呢

折了一枝大大的荷叶顶在头上

迟渔回头望了望昏暗的天空笑了

你梦到我了吗

我在梦里一次次与你相逢

远远的传来一阵阵弦子的声音

宗宗宗哩宗宗宗宗哩宗

欢快的在黑夜里飘荡

在梦里一次次和你相逢

伊叶是你吗

你是尘袅吗

哪个掬花渡摆渡打鱼的少女

我在梦里一天天与你见面呀

红湖边大片大片葱郁的的菜地

白菜窝苣牛皮菜莲花白

青灰­色­的天空笼罩着一个个村子

稀疏的瓦房一间间静静的山脚下沉睡

远远的传来阵阵笑声

无王伊叶笑着划着木船

小船飞快地划来靠拢在菜地边

伊叶你要去哪点

迟渔站起身站在青石板上水里一堆衣裳

肥皂泡花花绿绿的散开了

村里响起了沉重的爆炸

一股股浓烟升上村子在树尖上黑黑的弥漫

伊叶伊叶你要去哪呢

你是尘袅吗

你给是尘袅

我在梦里一次次与你相逢呀

一间又长又大的草房公路边

没有什么

没有什么

没有村子没有声音

觉胭站在楼上靠着木栏看着落日的黄昏

红红的彩霞铺满了天空

一块块焦黄的阳光小路上野草上

迟渔你要去哪点觉胭挥手大声喊

她从楼上跑下来笑了我挨你去吧……

一处处浅浅的灯火十几条石巷亢龙街

觉胭你来吗

走在街上这个时候

撑着雨伞缓缓地走过指条石巷

方桌上端起一碗白酒

从木窗里望着细雨的长街

雨中的人哪一个是你呢

细细揣味着这个衣袋

里面以前一直盛着你的小手

一个人长长地徘徊在指间木楼下

路灯拖着长瘦的影子

品味着黄­色­的白酒

舌尖感觉着曾经的温柔

觉胭喝了一口酒笑了迟渔你看伊叶在那边

穿着花格子衬衣挎着皮包匆匆地走过

细雨蒙蒙伊叶撑着雨伞

伊叶是你吗

伊叶你是哪一个女孩呢

觉胭跑出木屋把她牵进来坐下笑了

伊叶笑了迟渔你不是迟渔吗

天蒙蒙亮了

迟渔坐在灶头边烧火煮猪食

木板门响了一下­奶­­奶­说伊叶来了

一个清纯的女孩站在背后笑了

迟渔慌乱地站起来你找我格

伊叶笑了你妈叫我天亮到你家来

你不是写信给我吗说你作我的小媳­妇­好吗

是吗是吗迟渔呐呐地搓着手

晶莹的露水沾在发鬓上

花格子衬衣沾湿了一大片

红蝴蝶皮鞋裤脚上沾了一些泥浆

伊叶你是伊叶吗

木板门吱地响了伊叶伊叶迟渔大声喊

院子空空的几只小­鸡­在母­鸡­边跑来跑去

小学校里空荡荡的

昏黄里天气烦热迟渔伊叶坐在灶房里

吃了吗一个男的在门口探进头咧开嘴笑

来一碗烫饭得了伊叶说

他端进来一大盆热腾腾的猪旺子

迟渔递了一双筷子给伊叶两人端起烫饭慢慢地吃

伊叶边吃边笑迟渔你真的不认得我吗

迟渔惘然地摇头我根本晓不得你长什么样子

你不记得了记不得了

在木楼街上我挨你一起赶街

那你是尘袅吗你是觉胭吗

我不是尘袅不是眸晴

我是伊叶呀迟渔你忘记了忘记了

菜已经熟了众人忙把几张方桌摆开端上菜

­鸡­­肉­酥­肉­圆子拼­干­煮豆芽炒瘦­肉­

喝喝指个定婚酒

伊叶躺在床上睁着眼睛

迟渔闭着眼睛靠在床上

迟渔你晓得我吗在浅水湾的时候

忘了忘了我

迟渔伸出手搂着伊叶光滑的肩膀

她的身子光滑似水白白的

一觉醒来伊叶呢她去了哪点

迟渔穿上衣服走出木楼

白虎山上车水马龙热闹得很

指天是节气附近的村民集中到指点赶土林

大汽车老年人小孩子学生一群小姑娘

服装摊手饰摊卖猪­肉­卖牛­肉­

迟渔茫然地在街上走来走去

迟渔迟渔你要去哪点呢觉胭在人群里问……

天太冷了心似冰块一样

满天的星星跳跃着冰凉

迟渔裹紧风衣

觉胭围着粉红的围巾戴着毛线手套

两人哆嗦着站在山坡上说话

声音寒冷你们那点给会下雪迟渔问

下呢在新老师来的晚上

现在你们阿点下雪了现在停了

指天有五个新老师来你们浅水湾支边

天上的星星太好瞧了觉胭兴奋地说

两人不说话静静地站在水车边

声音凝固了一团团的

给 混在起点成大神sodu她写的信应该还带有我的体温

觉胭抬头迟渔哪个呀手Сhā在衣袋里

尘袅呀我的大学同学呀四年的

芦头坝浅水湾发生大地震大洪水

整个坝子全被淹没了

我要过湖现在坐船过去

芦头坝是我的家乡呀

迟渔在漆黑里走着觉胭小跑跟在后面

我的心一片冰冷就如这样的天气

我哪阵去哪点找你呀

尘袅笑了山茶花开的时候我在芦头坝等你

火车咔嗒咔嗒撞击着铁轨

矮矮的车厢里­射­着薄薄的阳光

一声不响车厢里空空的坐着四五个人

冰凉的阳光撒满了窗子在桌上摇晃

遥远的山坳里闪动着几点昏黄的灯火

铁轨边一条弯弯曲曲的大河

河边一山山矮矮的麻粟树扭松树

一地地的草味

一地地的花香

火车呜呜地叫着

爬过几座山冲下一个垂直的山坡

掬花渡平平的望不到边

一望无垠半人多深的野掬花

火车在冷冷的阳光里在花海里游动

一路路小站车停了下了一个个人

火车停了迟渔沉沉地睡着了

渡口一只小小的船阳光下灰茫茫的湖水

太阳红着脸漂在红湖上快沉了

红红的余光照在车窗上迟渔揉了揉眼睛

火车空空的

没有人了

司机找人吃酒去了

下了车沿着湖边一个人慢慢地走

一片片的野掬花在红红的夕阳下摇动

一股股臭味一堆堆红的黄的花

找不着路肚子饿了躺在湖里的小船上睡觉

粉红的阳光在水中跃动

一**的在湖里摇动破碎

我是迟渔我要回芦头坝去

喂醒醒你要去哪点迟渔睁开眼

夕阳昏红的倚在山尖上天空飘满黄黄的碎云

我是眸晴走去我家吧天黑了

船边的沙地上站着两只小小的恐龙

缓缓地走在茫茫的野掬花里

天边的夕阳红红的

走上一条宽宽的公路沿着大河

过了河一大片碎碎的黄云铺在天上

天慢慢黑了

星星一群群的在公路上跃动

我昨年毕业了在浅水湾中学

你呢你叫迟渔她笑了

迟渔点头笑了我在白虎山哪点教书呀

一个个村子一个个山凹里

密密匝匝的灰黑的瓦房一片片的睡在河流边

眸晴你回来了找到了吗

找什么呢去哪点找呢

迟渔低声问找到了吗你

我们这个部族从古到今世代在寻找一个人

叫无王的人他是我们祖祖辈辈­精­神的支柱

他是我们记忆里的大王

这是一个神话

一个传说

眸晴把迟渔安排在一间厢房里睡……

你家真的在芦头坝吗那点前几天刚刚大地震

洪水淹没了所有的村子

我要回去我要去找回家的路

眸晴笑了路在哪儿呢到处是汪洋大海

没有人了

没有村子了

你认识岚依吗眸晴笑了

她是我的学生以前教过浅水湾

是了是了我也是你的学生浅水湾小学

二十七个中的一个

你不记得不记得了

那天晚上你挨我一起在木楼上看星星

有许多人结婚许多人在楼下吃酒

你说你在星星上刻下了我的名字

迟渔笑了你是尘袅吗你是觉胭吗

眸晴笑了我是眸晴呀迟渔你记不得了吗

眸晴哭了你记不得了我对你的爱情

你忘记了就如忘了一粒尘埃

你忘记了自己

忘记了与我的每一次相逢

迟渔笑了我在想尘袅是哪个她在哪点

觉胭是尘袅吗

星竹是哪个呢伊叶又是哪个呢

蓝蓝的太阳喷­射­着火焰

前面点就是垓子了去那点问问吧

两人骑着恐龙缓缓地向亢龙街走去

几百间瓦房砖房一排排的

开着门到处是小商店

路两边摆满了地摊

衣服冰­棒­凉鞋芒果犁香烟洗衣粉

人来人往夹杂着拖拉机马车牛车骡子

眸晴下了恐龙

迟渔下了恐龙混进人群

在街上转来转衣服看看旧书摊

眸晴挑捡着裙子塑料布上花花绿绿的衣服裤子

迟渔你回来了放假了格

一个少女卖着水果穿着开口很低的衣服望着迟渔笑

喂迟渔还不回去格你家也淹在水里了

一个男的揪着迟渔的手快回去吧你爹不在了昨晚深

你是你是迟渔愣了我不晓得你呀

我是你三哥呀你妈是裴欣呀

傻傻地在人群里走来走去眸晴忙赶了上来

喂迟渔你回来格赶快回去吧村子被大水淹了

一个­妇­女拉住迟渔的手袖

三嫂赶街格迟渔你是咋个了我是你五嫂呀

迟渔在人群里挤来挤去眸晴紧紧抓住他的手

迟渔你不晓得他们吗他们不是你们村的人格

喂迟渔我到处的找你快回去吧一个小伙回过头喊

你是哪个呀迟渔愣了傻傻的

我是你三叔呀

我从村里划船出来好多天了才到指点

两人骑着恐龙回村时天已经黑了

星星一路路的跳跃着

进村了

月亮慢慢地升上了天空

牛­奶­一般倾泻在村落上

村子朦朦胧胧的笼着一层轻纱

村口一棵苍老的大红芽巴巴树下站着一堆人

大树根上坐着七八个老人

十几个小孩子蹲在大青石板上

房屋密密匝匝的沿着几排长满青苔的大石埂

房前屋后一棵棵小枣树

眸晴下了恐龙阿­奶­你还不回去格天都黑了

迟渔下了恐龙

村子灰蒙蒙的闪动着几点油灯

小娃在路上跑来跑去追赶着吵嚷着

眸晴你回来了找到了吗老­奶­­奶­问

找什么呢去哪点找呀

你找到了吗迟渔笑了

也许只是一只水鸟

眸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我们一直在寻找

找什么呢找什么呢

你们在找一只水鸟不会吧迟渔踩着地下的影子

我们在找一只水鸟吗

有人说是一只鸽子

老太太没有说话闭着眼睛静静地坐着

找到了找到了一个小男孩欢叫着跑进来

迟渔蹲下身牵着他的手你找到了吗什么呀

一块卵石前几天我弄丢的

老­奶­­奶­睁开眼睛笑了

这是一个梦想呀你不知道吗

明天

明天继续找吧

它也许真的只是一只鸟

也许只是一块石头

在你的心里在它在的地方

生活就是寻找

生命是就一次又一次的找寻

迟渔挨眸晴走进堂屋

亮着一闪一闪昏黄的煤油灯

爷爷眼睛早就望不见了眸晴轻轻地说

眸晴是你格给有找着了

围着火盆向着火花白的胡子在火苗上笑

大地震时发生了大洪水整个坝子都淹没了

一条大虫子用嘴啃开大山用身子撞烂大石头

也有人说它是大鱼

他领着大家把大水排­干­了他成了我们祖先的无王

迟渔渴睡了我是虫吗一条肮脏的蛆虫

我是鱼吗一条快乐的自由的

从水里来

我从鱼变来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老人的样子模糊了火一点点的晃动

躺在床上枕着手望着窗外的星星

眸晴躺在旁边枕着手望着迟渔的脸

蜡烛忽闪忽闪地跳跃着火苗

迟渔你会走吗明天早期

我一直在走迟渔侧过身

我是迟渔吗

我是我吗

我的昨天明天是相同的

每一个记忆都是重复着同一个日子

到处是洪水洪水我不停地走

从指点到那点

你走了我哪阵去哪点找你呀

山茶花开的时候

我领你去看那点满山遍野都是山茶花

迷迷糊糊睡着了一阵阵炸雷

大雨哗哗地下着伴着一阵阵闪电……

在一个清晨醒来

没有鸟叫

没有虫吟

没有风声

莫然地走出屋子在村里走着

一个人也没有

村子空空的

茫茫的水沿着村子缓缓地流淌

村子在山脚下

河流在村子下边

水绕着村子

村子绕着起伏的山

水淹没了村边的石堤淹没了一排排土墙

莫然地从村头走到村尾

看不到一个人影

听不到一声声音

迟渔走进这家院子又走进另一家院子

空荡荡的

桌椅板凳锅碗瓢盆整整齐齐

这是什么地方我咋个在指点

眸晴呢昨夜我不是挨她睡在指点吗

我在做梦吗

梦中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听到自己轻轻的心碎

累了从天亮走到天黑听不到一声人声

推开木板门走进小屋在床上躺下

星光闪动着

月光照在床上地上像积了水

睡眠里忘却了迷惑

忘却了悲哀

忘却了自己的存在

我是一条虫子一尾鱼一个婴儿一个少女

一只蜻蜓一块石子

梦里不会孤独

不会听到心的破碎

迟渔笑了手里紧紧地握住星竹的手

临床的星竹侧过身望着迟渔的眼睛

迟渔低低地说星竹你是我吗

找不到我的名字

听不到自己的心跳

我只是一滴黎明时的露水

木楼外的沙地上闪动着密密麻麻的星星

月­色­像水一样在沙地上流淌

一片片土林灰灰的静静的睡了

你在哪点等我呢迟渔从骆驼上下来

好姆铺我在好姆铺等你

风­干­了

雨­干­了

露水散了

天河的水舀­干­了我可以过岸了

葡萄架下的我看到尘袅了

一朵桃花轻轻地飘落

我以为你住在空灵的屋里

每一夜静静地听那一首我唱的歌

迟渔笑了在湖里拼命地划船

闭着眼睛静静地听那遥远的音乐

来自缥缈的那一首歌谣

天上无数的星星一夜夜地舞蹈

我是一条蛆虫

一条肮脏的

爬动在臭水沟里拖着长长的尾巴

在肮脏里一天天的死亡

我是一条狼火红的

在荒原里流浪

一夜夜的在水边徘徊

一个人无聊地在村子里走来走去

宽宽的河水沿着村子如一地地的积雪

河水淹着石坎下的小枣树矮处的房屋

天黑了摸进一家院子推开门睡了

夜­色­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没有星星

没有月亮

没有虫叫没有风吹

什么也记不得了什么也晓不得

不知道生的痛苦

不知道死的快乐

屋里闪进亮光窗户红了

红红的阳光明媚地从窗外钻进来躺在铺上

睁着眼肚子饿饿呢门开着

一只大鸟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在草丛里啄着虫子啄着米粒

风轻轻地吹来河水晃动的波浪

墙角的太阳花粉红的开着

坐在门槛上看着屋檐上升起很高的热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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