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凭虚御风自然就老老实实用两条腿走,路既是道,既要修道,还怕行路么?当然,用法器或者坐骑代步,上古也是有的。”
“可我看上古典籍中也有御剑飞升一类的字样。”
“那是人剑合一后,身化剑光飞举腾空,再有就是以剑光破空的遁术,和把剑变成门板那么大然后踩上去是两回事nAd3(”说着,夜魔君冷笑了一声,“如今这些修士真是堕落了,剑是百兵之君,居然被踩在脚下,还妄想与之人剑合一?我若是那剑灵,定要飞到高处把那狂徒摔下来!”
又听昙魔大笑:“说不定那崔微尘就也有同样的想法,他那神识附在剑上,等你踩上去飞到高处,再摔你下来结果了你的性命。”笑完又说,“不过你们那些上古修士也忒拘泥,飞剑也好,别的法宝也好,同是外物,何必还要分个孰贵孰贱,哪些能踩,哪些不能踩。”
“你说的也有道理。其实上古倒也不是就没有人踏剑凌空,只是并不经常,而且也不会特意把剑身变那么宽。说起来,我还认识这么一个家伙,有时为了教训他那不听话的剑灵,就会故意踩在剑上,记得有次我们一起游北海……”说到这里,夜魔君陡然汀话头,热水浴的确很让人舒服,以至于精神都有些松懈了,他差点控制不在地要提起一些深埋心底的往事,在那段被封印被诅咒的时光,他曾驾雾腾云,朝游北海暮苍梧。
他咬着牙,忍过心口的刺痛,转了话题:“既然飞剑如此普遍,那江心月怎么没有?我记得当日她只有一条青帛。”
“她被魔修抓住后,随身的储物袋自然也被收缴了。那披巾是龙滔奕送她的定情之物,她一直贴身珍藏,又有我Сhā手,才留下的。”
夜魔君点头唔了一声。想必在这西荒瀚海,鲛绡也是极贵重的东西了,而且制成披巾的样子,实用也好看。那龙滔奕倒是个会对女孩子用心的。
又听昙魔低声问:“崔微尘送来的东西你打算怎么处理?”
“明天不是要去鬼市吗?在那儿处理了就是。”
“卖掉会不会太明显?”
“不见得要卖掉。”夜魔君仰头靠着浴桶,闭目养神,“你此前不是说如今此界世风日下么。那是把好剑,而我又境界低微,自然无力阻止宝物被他人觊觎夺走。”
“那剑也倒罢了。不过那两瓶丹药一个是驻颜丹,一个是九转鹤天丸,都稀罕的很。特别是九转鹤天丸,可延寿五百年,是有价无市的好东西。我劝你仔细收好,别真被别人抢走了。”
“延寿五百年的丹药就成了有价无市的宝物么?当初上古时……”
没等他说完,便被昙魔冷笑打断:“得了吧你!哼,就你那连能自动凝出热水的浴桶都没有的上古,谁信?”
“这不过是雕虫小技,沉溺其中反而动摇道心。上古时……”夜魔君忍不住强辩,但再次遭到昙魔的嘲笑:“行了行了,知道了。在你眼中,上古什么都是好的,可惜你念念不忘的上古十几万年前就毁灭殆尽了,而你不是也没有去殉你的上古,反而还要在这堕落的时代苟且偷生?”
夜魔君被他说得愕然无言。又听昙魔提醒:“你再不出去,我怕那崔微尘要起疑的。”
夜魔君从善如流地从浴桶中直起身来,也懒得理会身上淋漓的水珠,只随手捞起中衣披上,便趿着鞋绕出屏风,躺回床上歪着。又听昙魔在耳边聒噪个没完:“你现在好歹是个女儿身,多少注意下好么。这么大大咧咧的……还是你想这样诱惑崔微尘?唔,好像他是不再往你这里看了,你这倒也歪打正着……”
夜魔君知道自己现在样子看上去极其不雅,他应该把身上的水弄干,应该去仔细梳理满头青丝,即使要倚在榻上也该衣冠楚楚仪态万方,可他只觉得整个人都要被那浓浓的倦意吞没。他强打着精神捻了个诀,烘干一身水渍,然后扯过一旁的锦被蒙头缩了进去,闭上眼睛打盹。
朦胧中又听昙魔问他:“你还没说,那‘檀容’到底是什么。”
夜魔君本想回敬一句“与你无关”又或是直接承认“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但又疲惫得一个字都不想说。
檀容。他在心中暗暗回忆前日做过的梦境。梦到了那条记忆不全的魔魂,忘了自己的本名,在此界浑浑噩噩地游荡,后来人们给他起了个绰号叫夜魔君。他曾遇到一头低等的魔物,也不知道是从哪个陨落修士的执念中化生出来,当时还极幼小,困在一个阵法中,眼看就要灰飞烟灭。也许是被那匍匐哀嚎的模样勾起了一点儿恻隐之心,也许因为他那时正好也需要个能供他驱役的使魔,便随手救下了那小东西。那魔物额生独角,面孔漆黑,随口给它取个名唤作檀容。再后来,那条魔魂一半化了一半毁了,而那头叫檀容的魔物也终究未能摆脱同他相遇前便被决定的宿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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