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师好耳力,小王自愧不如。”话音刚落,玉辇中钻出一华服男子。他身材短小精干,紫袍金冠,面如美玉,唇上短髭也修剪得十分齐整。这人觉远倒也认得,是当今大周天子的长子姬伯符,之前曾到轮台寺听主持讲经。按辈分,觉远还该叫他一声叔父。
真性同嵇伯符简略寒暄,三言两语便问明其来意。原来周天子听闻轮台寺欲往天关迎回明空上人的遗蜕,只恨不能亲至,故命儿孙辈代己到西荒致奠举哀。于是姬伯符领着几个皇孙快马加鞭,不眠不休地赶路,不想倒在这里遇到轮台寺一行人。不过同明心上人缘悭一面,让这位大周皇长子殿下甚是遗憾。
“小王先曾造访贵寺,不巧到达时诸位已经上路了。小王听说你们竟是要步行前往西荒,唉,明心上人是陆地神仙,禅师们也法力高深,何必如此自苦呢……”
交谈间,姬伯符双目炯炯,环视一周,在场的几位女修显然引起他的兴趣。“那几位仙子又是什么人?缘何在此?我看你们双方似乎有些不愉快?”
“这几位女施主方才经过此地,有些误会……”
未等真性说完,那年长女修也上前一步,口中迭声道:“的确是误会一场,是我等莽撞了。方才不知是轮台寺的道友,多有得罪!”而后她又对真性恭敬长揖,神色肃然,“在下归黑石静初○驾可是真性禅师么?昔年我曾奉家师之命造访贵寺,同禅师有一面之缘,不知禅师是否还记得。”而后又命同行众女随自己与轮台寺众人见礼。
于是方才还咄咄逼人的归黑女修,此时竟向他们这些齐声稽首问好nAd3(而那石静初也为方才失礼之处再次致歉。觉远越发迷糊,想不明白她们为何前倨后恭。不过归黑这个名字他倒是有些耳熟。方才似乎听真俨念叨过,只是一时也想不起来是道庭中的一流还是二流。
但见那姬伯符礼数周全,同归黑的人殷勤攀谈起来。可轮台寺这边,真性不冷不热,真俨表情平淡,而真定可以说是一脸麻木,其余弟子则默默还礼。觉远发现,现在摸不清状况的,似乎只有他一人,不由有些灰心。
他正发呆,突然闻到一股馥郁香气,回神定睛,竟见那个叫“小叶”的归黑女弟子站在他面前,眼不错珠地盯着他端详。觉远吓得慌忙后退,口中不住念佛,心里默诵了几遍“色即是空”。
而这“小叶”一手指着觉远,转脸对石静初叫道:“师父,他们骗人,这人不是刚刚那个秃……”
她一个“秃”字没说全,便被石静初喝止:“休得无礼,还不退下!”
小叶满脸不忿,还要说什么,就被同伴拽了回去。而石静初又满怀歉意,对真性低声道:“小徒年幼无状,几位不要和她计较。都是误会。”
“不是误会!”那个小叶已经委屈得哭开了,“他们轮台寺的人害死了我的追风吼!那是老祖赐我的!”
姬伯符脸上露出诧异的神情。石静初望着自己的徒弟,眼神中半是无奈半是怜悯。她又长叹一声,然后才对姬伯符解释道:“这是小徒叶夜心。她家中长辈曾赠她一头灵兽……半年前那位尊长不幸身故,而小徒的灵兽刚才被一名轮台寺弟子失手误杀,所以我们才起了些争执。”
姬伯符眉头一挑:“姓叶……莫不是东海叶家的人?”
“不错,那追风吼便是叶道君送给夜心的,只可惜叶道君他……”石静初又是一叹,“唉,夜心她是叶道君在世唯一血亲。”
觉远听到现在,方恍然大悟。东海叶家的老祖叶蕴林,是当日同明空上人一起守候天关并战死牺牲的大修士之一。同时他也想起,为什么会觉得归黑名字熟悉了。他那位曾伯祖父明空上人据说是一位转世重修的大能,而归黑的钟玉道君则是他前身所结道侣,按说出家人俗缘已断,但明空自觉亏欠钟玉道君一段因果,所以才会应其请托,前往天关驻守百年,不想竟遭逢死劫。
明空上人做皇子时曾有一未婚妻,后来他出家为僧,那未婚妻也投身归黑修行,道号钟玉。按说出家人俗缘已断,但明空自觉亏欠钟玉道君一段因果,所以才会应其请托,前往天关驻守百年,不想竟遭逢死劫。
但觉远来不及唏嘘,就被真性拎过去给那个归黑的叶夜心赔礼。他磕磕巴巴地把“都怪贫僧不好”这句话翻来覆去说了十四五遍,那叶夜心才渐渐止住了哭声,而后便被其他几名女修围着哄着劝到一旁去了。
觉远暗暗松了口气,此时午夜已过,他实在有些困倦了。但又不好直接去问真性等三位师叔,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回去休息。此时没人理他,觉远站在原地低头发呆,眼皮也越来越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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