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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殪夷满 第八章 万里寒风入箭疮

王国栋怒目睁向苍天,在方才的生死厮杀里,只擦破几处油皮的他突然一口鲜血呕出,靠在树上昏死过去。

当他醒来时,已经是在樟林口的一所房子里,龚勇坐在他床边,见他睁开眼笑道:“醒了?”

“潮州府打下了?”这是王国栋醒来的第一句话。

龚勇摇了摇头。“那三四千义军呢?”王国栋急急地问。

“他们?在敌占区开展游击战呢。”龚勇把一杯茶端给王国栋。

后者并没有去接茶杯,苦笑摇了摇道:“那也就是放弃他们了?他们现在哪里?”他死死地盯着龚勇,而龚勇没有和他对视,只是自顾自地说:“我们的军事计划出了大问题,南澳一团大部到现在已经是起义后第三天了,还没有消息。

在揭东那三四千人,不放弃还能作什么?你能确定里面再也没有满清的卧底?就算没有,这么大一支部队,用什么来养他们?用什么装备他们?后勤怎么保障?你自己说,如果给他们装备冷兵器,一群农民能和清军打吗?要训练多久,才能达到三个起义军可以抵挡一名清军?而如果要对抗一千清军,你带回的三四百名原游击队队员装备了火枪就可以轻松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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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在柴棍的胡仁接到起义的详尽报告时,已是这一年的深秋了,从樟林口到柴棍是遥远而漫长的,更不用提因为广东各地不断暴发的起义,而使清政府在交通要道设置的关卡,造成了通信的困难。

尽管在四五个月前,去台湾协助林爽文的西班牙军舰曾经捎来简略的情报,但胡仁有点不愿相信西班牙人捎回的情报,直到近半年后的今年,他才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起义,完全失败了。

秦剑笑着问胡仁:“校长,怎么了?”胡仁把那厚厚的信扔给他,秦剑犹豫了一下,因为他并不负责国内方面的工作,胡仁无力的挥了挥手说:“看吧。”秦剑点了点头,抖开手中的信笺:

起义首日,一团政委郑二虎在攻打长山尾炮台时,抱着炸药包冲向海湾口炮台的路上,被清军覆盖­性­炮火直接命中光荣殉职,所率义军有近半哄变;

起义第三日,樟林口被剥夺总指挥职务的王国栋,只带还没完全伤愈的大明陆军二等兵李明为勤务员,赴揭东领导起义军坚持游击战;

起义第四日,除梅县、兴宁两股义军和王国栋会师外,其他义军被清政府扑灭;

起义第七日,雄镇关在激战七日后被一团大部拿下,但一团的团属炮兵排装配的两门迷你炮,根本和海湾口的两座炮台不是同一级别,完全不能对抗,至此,南澳大部为义军所控制,但长山尾炮台始终在清军手里。而西班牙军舰并没有和胡仁签订协助攻打南澳的合约,因为他们认为穿过澎湖厅风险太大了,所以协助台湾林爽文炮击清军之后,就回安南海域了。一团团直和一营,搜集渔船强行绕过长山尾渡海,因遇到沿海夏季惯有的台风,一些船只被风浪毁灭,到达樟林口只余下二百多人;

起义第十日,台湾对林爽文义军失利的清军水师残部,集结澎湖厅守军。杀回南澳;

起义第十三日,南澳沦陷,岛上二营残部率四百义军转入山林中坚持游击战;

同日,樟林口总指挥龚勇,指挥义军打退自澄海、潮州府两个方向的清军第十一次进攻,诉说当地八街六社的反清义士,先潜伏下来,不要盲动。后率领部队和经过审查身家清白的义军,约三千人盘踞凤凰山、塔山等处,革命活动转入地下。

……

“啪!”胡仁愤然一拍桌子,把桌上的杯子茶壶都震得跳了起来,他愤怒地骂道:“怎么就失败了!怎么就失败了!王国栋这鸟人!失败就失败了,为什么要去打游击战,起义不成功就撤回来,我们可以再来一次!……妈的,下次得在武昌搞!然后完了撤到井岗山!一定能成!”

这时秦剑已看完了信,走到挂在墙上的地图正一言不发的端倪着,听了胡仁的话,秦剑转身道:“校长,为什么要在武昌起义?”

立时把胡仁问得张口结舌,不知从何答起,只好喃喃道:“我觉那地理环境很好,进可攻、退可守的,你认为不行?”

秦剑站正道:“校长请恕学生妄言了。如果有打人民战争,那么王国栋的做法就很正确,不能扔下起义军不管,否则我们再次起义,很难再有人影响我们的号召;并且要打人民战争,就必须接受伤亡和起义的失败,这是必然的,人民战争的重点就是把敌人拖进战争的泥泞,以使其不能脱身,最后把他拖垮。我们不应为一时的失利而颓丧,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并且,我觉得,如果要发动人民战争,我们有一点没有做好:

没有鲜明的革命理想和纲领,这不利于发动群众!如果校长认为要发动人民战争,就必须加强这一点。

如果校长要走­精­兵路线,尽量少出现伤亡,那么我们就要……”

“行啦、行啦!”胡仁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把头深埋到手里,秦剑的话并非不对,只是一个未来人,被这个年代的人说得哑口无言,并且对方还是自己的学生,也不是什么历史上的伟人,胡仁觉得,很伤自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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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佛罗里达,陈宣和李之玠也在激烈辨论,陈甦鸿和招娣坐在边上喝着茶,一点也不打算卷入他们的话题中去。

“我不认同现在各级军官的薪水,这让他们和士兵拉开了距离,完全俗庸化了革命军的­性­质!”李之玠叼着佛罗里达自产的香烟,毫不退让地和陈宣争起来。

陈宣倒仍是保持着微笑和风度,但从词锋中,也可以发现这话题,也到了他心中不可逾越的底线:“在佛罗里达,一个正团级­干­部,月薪是四百银元,现在我们让国会自己来收税,国会的军队驻防,我们自己的部队,除了一部分转为警察的以外,其他的也就是负责防守工厂和实验室,危险­性­和国内的同级­干­部,差了许多,如果不提高薪饷,谁愿意回国效力?再说,公平是第一原则,拿同样的钱,有人在佛罗里达逍遥快活,有人回国在枪林弹雨里拼杀,这公平吗?”

招娣这时突然Сhā话说:“诸位教官,这次竞选陈宣教官当选的机会相对于我有压倒­性­的优势,我准备到安南去,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吧,南京国际关系公共学校几内亚分校,有李之玠师叔任政委,佛罗里达有两位教官,基本……”

“不行!”几乎是陈甦鸿、陈宣和李之玠异口同声的否决了招娣的提议。

李之玠盯了她一会,才笑道:“派系,你明白的,这不以我们的意志为转移,只要有人的地方,一定就有派系,从国内出来培训进修的学员,无疑他们会认为是我的嫡系,其他亦然,你必须在北美,司法体系也必须你负责,才能公正的处理可能存在问题,换句话说,如果不是我们系统内的人,去负责司法部门,你认为他能从我们士兵保卫的工厂或实验室捉走一个人吗?你认为执法部门会听他指挥吗?”

陈甦鸿点起一根雪茄,不耐烦地道:“行了,招娣,国栋不会有事的,担心个屁!再说,铁甲舰也该到安南了,能有啥事?”招娣无奈地点了点头,掠起耳边已蓄起的短发,端起茶杯不再说什么。

“回到我们的问题吧,老么,你的思路太过于理想主义了,不给钱,要人给你卖命,可能么?公平么?”陈宣从他回到佛罗里达以后,听到那个衣着寒酸的法国男孩,节衣缩食为招娣买生日礼物时,他想起胡仁说过那个男孩以后会是法兰西的统治者,胡仁的预言很少出错过,就算不中也不远,所以陈宣是不可能让招娣去安南的,于是他有点欲盖弥彰地把话题拉回到辨论上。

李之玠苦笑道:“大师兄,你才是太过于理想化,我在国内,哪里有一分钱的经费?不也撑了七年?你说月薪四百,我都认为太多!团级­干­部能有五十块就不错了。我们得让革命者明白他为什么要革命,而不是用钱砸昏他,那如果清狗也拿钱出来砸呢?再说,大师兄,你认为没问题,是因为你认为你负责的商业帝国可以从容支撑下去,但你没有考虑一个问题,一旦这个环节出现问题,你怎么撑下去?”

“什么环节?”陈宣饶有兴趣地问,他就不信不懂经济的李之玠,对商业运作能提出什么惊人之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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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如对起义失败觉得有疑问的书友,可参照历史上潮州七日红的战例,当时是军神和伍豪指挥的。

有书友对清军的渗透能力有疑问,认为清军有这能力吗?可以肯定地说:有。历史上,被英国人打成那样,清军仍有一次成功的渗透行动,就是鸦片战争召藏兵参战前后的事。这个故事时间背景还是满清盛世,能渗透进来在下认为应该不是太矫情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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