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标签:婚恋 甜文 时代奇缘 重生
主角:许佳期,魏彦洲 ┃ 配角:魏彦洁,张少勇,白雪莉,安俊
==================
☆、第1章 重生
===楔子===
“佳期,今天的天气很好,楼下花坛里的桅子花开了,很香……对了,刚才我下去跑步的时候,听到小鸟叫得很欢快,我用手机录了一段,你听着啊,我现在播了……”男人坐在病床边絮絮叨叨地说着,语气温柔而又宠溺。
他伸手按下了手机的播放键。
一阵悦耳的鸟叫声顿时响了起来。
病床上躺着一个枯瘦的女人。
不管男人怎么做怎么说,她都没有任何反应。
男人也不以为意,仍然耐心地将这段录音反复播放了好几次。
看了看时间,他才放下手机,去打了一盆温水过来,又拧了一块热毛巾,仔细地替女人将脸,耳背,脖子和手反复地擦拭干净。
“佳期,你都已经睡了十年了,”男人一边娴熟地照顾着女人,一边低声说道,“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肯睁开眼睛看看我呢?”
顿了一顿,他又轻声叹道,“佳期,我都已经有白头发了……要是你真的睁开眼睛看到我,可别不认识我啊……佳期,你还记不记得以前咱们刚结婚的时候……”
男人嘴里虽然念叨个不停,但手里的动作却一直没有停下;他调了一杯温水,摇起病床,让女人坐了起来,然后用勺子一点一点地喂女人喝了几口水。
之后,男人按铃召来了护工。
他细心地交代护工,要按时给佳期喂水喂药和做手脚按摩操;今天阳光很好,十一点多钟的时候要记得开窗透透气,让阳光晒到屋子里来;还要放些舒缓的音乐给佳期听……
交代完了这一切之后,男人这才走到病床前俯下身子对女人说道,“佳期,我要去上班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就像以前一样,给我一个早安吻?”
女人静静地躺着,一动也不动。
男人半天都没说话。
半晌,他才叹了一口气,轻轻地在女人的面颊上吻了一下,低声说道,“……那我走了,等我下班回来的时候,你一定要醒过来,好不好?”
女人仍然没有任何反应。
男人又长叹了一声,拎起公文包走出了病房。
中年女护工呆在病房里做了一会儿的卫生,又看了一会儿电视;然后就拿着一份报纸匆匆走了出去,直奔向走廊尽头的公共厕所。
这时,一个穿着护士服戴着口罩,将自己的面容遮得严严实实的年轻女护士,鬼鬼祟祟地闪进了病房。
“许佳期,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女护士悄声说道。
这个女护士显然很紧张,不但声音抖得很厉害,而且还一直喘着粗气。
“虽然你已经是个植物人,和死人一样什么也听不到了……但我会让你死得明明白白的!你可听清楚了……可不是我想让你死哈,是你碍着别人了……只要你死了,她才能如愿……这冤有头债有主的,你要是化成了厉鬼想要报仇,可千万别找错了对象啊……”
女护士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塑料袋,战战兢兢地将塑料袋放在女病人的口鼻处。
很快,躺在床上的瘦弱女人突然痉挛了几下……
她再也不动了。
女护士像逃命似的跑出了病房。
===正文===
“佳期?佳期!”魏彦洲忍不住加重了些语气,呼唤着女友的名字,问道,“你到底怎么了?我在跟你说话呢!”
坐在他对面的许佳期被他陡然放大的声音给吓了一跳,“……啊?什么?”
魏彦洲无奈地说道,“你在想什么呢?”
她默了一默,强笑道,“没什么……你说,继续说……呃,刚才我们说到哪儿了?”
他叹了一口气,声音又变得温和了起来,“刚才我们说到……十一长假的时候,你会先和我一起回去见见我父母;然后我再和你一起去见你的父母……咱们要商量一下结婚的事儿。”
许佳期的神色有些复杂。
她低下头,喝了一口冰奶茶。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轻地说道,“我,我已经很久没回过家了,我想先回去看我爸妈……至于去不去你家,晚些时候再说吧,反正咱俩还年轻……”
说着,许佳期看了看腕表,“快到上班时间了,我先上去了,你也别迟到。”
她抓起小包包急匆匆地走了。
看着她离去的身影,魏彦洲陷入了沉思。
许佳期是低他两届的学妹,也是当年a大的校花,他对她一见钟情。后来,他费了许多功夫才将她其他的护花使者一一解决掉;等她大学毕业之后,他又热心地帮她介绍工作,让她进了自己工作的这家公司。
于是,许佳期终于名正言顺地成为了他的女友。
魏彦洲有个大学死党在某新开发的景区管理处任推广主管,新景区为了打广告赚人气赢口脾,就发放了一些免费游玩住宿的名额,于是这位死党就假公济私地邀请了一众同窗免费去景区吃喝玩乐;而同窗们都带着各自的女朋友去了。
魏彦洲也带着许佳期去了。
大家在景区里玩了一整天,晚上还在度假村里的ktv喝酒唱歌;因为玩得太高兴了,众人酒喝得也有点儿多。
当魏彦洲带着醉颜微酡的许佳期回到他俩住的情侣套房里之后,两人不可避免地有了些肢体上的接触;他喜欢佳期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但佳期却是个很传统的女孩子,两人交往了这么久,他最多只被允许可以吻吻她的面颊。
那天晚上,在酒精的剌激下,两个年轻人都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事后,佳期一直在哭。
魏彦洲很自责。
他能想到的唯一补救的办法就是尽快结婚。
所以他和佳期说好了,等到放十一长假的时候,她就跟着他先回魏家去见他的父母;然后他再跟着她去许家见她的父母,争取早点儿把结婚证领了的。
可这才几天啊,她怎么就改变主意了呢?
**
许佳期匆匆回到了公司。
上司刘大姐递了一摞资料给她,“佳期,这些人都是来应聘咱们公司前台的;你帮着审核一下简历,把条件合适的简历选出来,下班前交给我哈。”
许佳期应了一声,接过了那摞简历,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小格子间。
她是这家大公司的人力资源部职员,平时主要负责协助上司来做员工招聘和培训,工作相对轻松稳定。
可她却盯着那摞简历,有些魂不守舍。
良久,她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许佳期遭遇了一场车祸……
她变成了植物人。
在医院里生不如死地躺了十年之后,突然有一天,有人用个塑料袋捂住了她的口鼻!
——许佳期觉得这个人的声音很是熟悉,只是一直都想不起来这人到底是谁。
许佳期死了。
可她竟然又重新睁开了眼睛,回到了从前!!!
这一切对她来说,就像一场刚刚才睡醒的噩梦似的,却又无比真实。
以至于在她刚刚“重生”回来的时候,有很长一段时间根本就无法接受现实。她一天到晚浑浑噩噩的,不但无法在生活上照顾好自己,而且在工作上还有些丢三落四。
许佳期从抽屉里摸出一盒白花油,抹了点儿药油在手指上,然后开始揉压起自己的太阳茓来;几分钟之后,强效清凉的薄荷药力顿时令她的精神一振!
她必须要尽快恢复“正常”。
既然有幸重生,那么她的人生将不能再重蹈前世的覆辙!
很快,她就进入了工作状态,开始处理起那摞简历来,先是仔细地比对求职者们的简历,然后将这些简历按照学历和年龄等分类整理好……
许佳期突然瞪大了眼睛!!!
眼前这份简历上,贴着求职者的一寸免冠照片,照片中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孩;而旁边的姓名一栏还用娟秀漂亮的字体写着“白雪莉”三个字。
……白雪莉???!!!
许佳期愣了一下。
她重新拿起那份简历,十分仔细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没错!这确实是白雪莉的简历!
——而前世,正是因为白雪莉的出现,最终牵扯出白母与魏彦洲的关系,从而令许佳期的生活变得一团糟!
☆、第2章 分手
下了班,许佳期也没等魏彦洲,独自一人走了。
路过菜市场的时候,她还顺手买了一把新鲜的芹菜和几块豆腐干,并几个鸡蛋。
回到出租屋,她直接去了厨房。
冰箱里冻着一些腊肉和腊肠,许佳期记得自家父母最喜欢捣鼓这些……所以这应该就是父母让她带到b市来的。
她先切了几块腊肉和腊肠和腊鱼,用水浸泡了起来。
跟着,她又拆了一袋萝卜干,将萝卜干铺在小碟子上,再把泡过的腊肉和腊肠和腊鱼铺在萝卜干上,洒了点儿葱花上去之后,许佳期把盘子放进蒸笼,又把蒸笼架在浸了大米的电饭锅里,按下了煮饭键。
等一会儿饭熟了,萝卜干蒸腊味也就熟了;只要炒个芹菜香干,再打个蛋汤就能吃饭了。
她呆在厨房里无事可做,忍不住想起了前世的那些事儿……
前世,当她和魏彦洲发生了关系之后,他很快就带着自己去见他父母了。
可他的父母却并不喜欢许佳期,具体的原因……许佳期并不清楚,但她猜想可能是因为户口的原因。她和魏彦洲都是a市人;但她是乡镇户口,而魏彦洲却是城市户口。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魏母不喜欢她和魏彦洲在婚前就住在了一起。
前世的许佳期太单纯了,魏彦洲的父母不喜欢她……这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所以许佳期总是下意识地讨好魏家父母;可事实却是——她越是放低姿态去讨好魏母,魏母就越讨厌她。
她也有过心灰意冷的时候,甚至主动向魏彦洲提出分手。
但魏彦洲却坚决不同意分手。
那时候,他刚刚开始自己创业,而因为魏母不喜欢许佳期,他干脆就从家里搬了出来跟许佳期住在一起;在那段最困难的日子里,因为魏彦洲公司的营运情况不太好,所以两人一直相互扶持着;因为忙于事业,他们没有领结婚证,也买不起房子,只能一直租房子住。
直到许佳期意外怀孕,两人才火急火燎的去民政局登记结婚。
但老天爷却给他们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
——就在他们登记结婚的第二天,许佳期流产了!
情绪上的大起大落和身体所受到的伤害,令许佳期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元气大伤;而婚后,她和魏母之间的婆媳关系也并不融洽。
魏彦洲不是魏氏夫妇的亲生儿子,他是被魏氏夫妇抱养的(魏氏夫妇从不会主动对外人提起这件事,但亲朋好友们却是知道这个情况的);所以每当魏母跟许佳期之间有什么矛盾的时候,出于孝道和面子情,魏彦洲不得不更偏向养母一些……
其实许佳期是可以理解魏彦洲的做法,因为养母毕竟不同于生母。
许佳期敢对自己的亲妈不耐烦,偶尔呛声和顶嘴什么的,可她们是亲母女,就算吵上几句嘴也很快就和好了。
但魏母不一样。
她虽然只是魏彦洲的养母,却像个亲生母亲一样含辛茹苦地把魏彦洲养大,不但给了他优越的家庭成长环境,供养他上最好的大学,甚至在他创业的时候,还提供了资金上的大力支持。
所以,在处理妻子和母亲之间紧张的婆媳关系时,魏彦洲只能容忍,而许佳期看在魏彦洲的面子上,亦只能退让;可这在某种程度上却更加助长了魏母的气焰,也使婆媳之间的关愈发地紧张。
许佳期只能把注意力转移到工作上去,以减少与魏母的正面接触。
在她和魏彦洲的努力下,公司的营运和规模渐渐步入正轨,而且业绩越来越好,所以也常常组织员工旅游啊什么的。
有一次,公司在某温泉渡假村搞周年庆,允许每位员工带一位家属同行;正是在这场庆典上,魏彦洲公司的前台,那个叫白雪莉的女人带着她的继母也一起去了……
可谁也想不到,白雪莉的继母竟然是魏彦洲的亲生母亲!!!
从此,许佳期过上了鸡飞蛋打的生活……
她跟魏母的关系不太好,可白母却是个热情爽朗的乡下妇人;而且白母从来都不会像魏母那样嫌弃许佳期,有事没事还挺关心许佳期的。
渐渐的,许佳期也认可了白母这个婆婆;并且在白母和魏母的交锋中,总是偏帮着白母一些。
可令她意想不到的是,魏彦洲却很委婉地让她跟白母保持距离。
许佳期对此感到非常不解,百般追问之下,他才吞吞吐吐地告诉她,白母私下跟他说过很多次,说他和许佳期结婚那么多年都没有孩子……如果是许佳期的问题的话,那么白母希望他能跟许佳期离婚,与其他的健康女人结婚。
魏彦洲自然是拒绝了,但白母不死心,开始为他制造起与各种女人艳遇的机会……
这令许佳期十分震惊!
她想不到白母面上对自己如此亲热,但背地里竟然又是另外一副面孔;而她和魏彦洲结婚多年,却始终没有孩子……这也是事实。
许佳期又急又气,顾不得理会白母,开始四处求医问药起来。
问题果然出在她身上!
医生说,一是因为她子宮壁太薄,二是因为她习惯性流产……
许佳期差点儿崩溃了!
可就在这时,一向性格古怪不近人情的魏母听说了此事,就要求许佳期搬到魏家来住,由她亲自照顾许佳期调养身体,并且带着许佳期四处求医。
魏母毕竟是卫生局的小官,魏父也认识很多产科圣手。在魏氏夫妇的帮助下,许佳期找到一位口碑极好的不孕不育专科医生,身体也在逐步的调理中变得越来越好。
而当许佳期终于被诊断出怀上身孕的时候,噩运却再一次降临!
她出了车祸!
这场车祸不但夺去了她腹中胎儿的性命,而且也令她成为了植物人。
可躺在病床上的许佳期其实并不是完全毫无知觉的;在少数时候,她还是能够听到身边人的说话和交谈。
许佳期能够听到最多的,就是魏彦洲的声音,一向沉默寡言的他开始了喋喋不休——只要他呆在她身边的时候,他就会一直在她耳边说话,有时他说话说到咽喉肿痛,完全说不出话来的时候,他就在她耳边轻轻地哼歌儿。
他的深情,他的着急,他的期待和他的失望……她全部都能感受到。
但除此之外,许佳期还偶尔会听到白母来大闹自己的病房!
白母哭着向魏彦洲下跪,哀求魏彦洲与许佳期离婚,理由是许佳期已经成了植物人,只要许佳期还活着,魏彦洲就是有妻子的人,自然不能跟别的女人结婚生子;可魏彦洲又是白母唯一的儿子,所以她希望在自己有生之年能够看到魏彦洲的孩子出生……
可魏母却与白母持完全相反的意见!
她当着白母的面,言辞激烈地要求魏彦洲,坚决不能放弃对儿媳的治疗。魏母甚至对声疾厉色地白母表明,就算她们魏家倾家荡产,也非要替儿媳治好病不可,如果魏彦洲敢离婚再娶,那么她永远永远都不会再认这个儿子……
赶来看探许佳期的许妈妈见白母如此无理,忍不住怒火中烧,当场就跟白母厮打了起来!
……像这样热闹的戏码,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重新上演;而三位母亲都非常坚持自己的观点,从来没有人妥协过。
这一闹,就闹了整整十年。
……
许佳期闭着眼睛摇了摇头。
自她重生回来以后,“要不要和魏彦洲继续下去”这件事情一直在困扰着她。
这是她一直犹豫不决,而且感到无法面对魏彦洲的事。
已经经历过前世的许佳期很清楚,在这世上,或许不会再有另外一个人能像魏彦洲那,对她一心一意,不离不弃;但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前世她所经历的一切苦难,都是从成为他妻子的那一刻开始的……
当有一个机会可以从头再来的时候,许佳期忍不住抚着自己的心口再次反问自己:
——要毫不犹豫地接受魏彦洲吗?可是他那复杂的身世,性格古怪的养母,笑里藏刀的生母……如果她仍然决定还要跟他在一起的话,那么前世尝过的那些苦难,是不是今生还要再重新尝一次?
“笃笃笃……”不紧不慢地敲门声响了起来。
许佳期被吓了一跳!
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已是泪流满面。
而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屋子里也没开灯,黑漆漆的厨房里,就只有电饭锅的红色电源灯正孤零零地亮着……
许佳期胡乱抹了抹眼泪,按下了电灯开关,然后匆匆跑过去开了门。
魏彦洲看着她那双红肿的美目,愣了一下。
他不由自主地就放缓了语气,低声问道,“你怎么自己走了,我打电话给你你也不接?”
许佳期低了头。
“你先去洗手吧,很快就能吃饭了。”她说道。
这话一说出口,她便觉有些不妥。
刚才她的精神有些恍惚,还真没注意到有没有做他的饭……
许佳期赶紧跑进厨房一看,顿时有些无语。
前世,她毕竟和他在一起共同生活了六年,所以即使她并没有刻意去想去做任何事,但还是下意识地做了两个人的饭菜,而且做的菜还都是他喜欢吃的。
魏彦洲看着一桌子简单又热气腾腾的饭菜,显得有些意外,有些惊喜。
但为了照顾许佳期低落的情绪,他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虽然大口大口地扒着饭,却不敢弄出一丁点儿的声音来。
当他将桌上的饭菜全部一扫而光之后,突然听到她幽幽地说了一句,“魏彦洲,我们分手吧!”
魏彦洲皱起了眉头。
☆、第3章 回家
许佳期哭了一夜。
第二天,她戴了一副墨镜去上班。
到了办公室,刘大姐看着她又红又肿的眼睛,好奇地问道,“你跟魏经理吵架了?”
许佳期默了一默,笑道,“不是,我……很久没回家了,想我爸爸妈妈。”
刘大姐道,“这不还有两星期就到十一了嘛!你要是想在家多呆呢,我可以跟你换休……上回我儿子生病,你不也帮我多值了好几天班,十一的时候我替你!你再加上前后两个周末,一共能休上十一天!”
许佳期感激的笑道,“那太谢谢你了!”
刘大姐道,“谢什么!哦,对了……昨天你整理好的那些简历,我看到有个叫白雪莉的,她条件不错啊,之前已经有过工作经验了,人长得漂亮,字也写得好,学历也足够了……你怎么把她的简历给撤掉了?”
许佳期把白雪莉的简历找了出来,一一向刘大姐解释,“刘大姐你看,她简历上的字体确实书写得很漂亮,但你看看她信封上写的这几个字,还有快递面单上的字……是不是完全不同?”
见刘大姐脸上露出了不以为然的表情,许佳期又解释道,“请写字写得漂亮的人帮自己写简历,这其实也没什么……主要是,我查了一下她毕业证上的编码——她的学历是伪造的。”
刘大姐的眉毛顿时皱了起来,“那这种人咱们绝对不能要!连最做人最起码的诚信都没有……”
许佳期“嗯”了一声。
前世,也是她审核了白雪莉的简历,觉得白雪莉的条件很不错,然后才递交给上司;而白雪莉也确实凭着出色的外表,一路通过了她们公司的初试和复试,最后得到了前台这个职位。
但也可以说,正是白雪莉的出现,才会令许佳期的生活陷进一大堆麻烦之中;所以她不愿意让这个女人再一次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或者是出现在魏彦洲的生活中。
至于白雪莉伪造学历,那也是后来白母一直得意洋洋地四处唱,说她女儿初中毕业,还不是一样进了大公司去上班!
所以昨天许佳期还特意上网查了一下白雪莉毕业证书上的编码,发现那确实是一个不存在的编码……
于是,她直接就把白雪莉的简历给否决掉了。
**
魏彦洲抽空过来找了许佳期好几次,但她一直都保持着抗拒的姿态。
最近他的工作也挺忙的,就想着等忙完这阵子,到了十一长假的时候再向她解释清楚;于是两个人之间就慢慢地冷淡了下来。
转眼就到了十一长假。
这天一下班,许佳期就直接坐公交车去了长途大巴站。
她和魏彦洲的家都在a市,距离b市近两百公里左右,坐大巴需要两个多小时。
等到了a市长途汽车站的时候,已经月上中天了。
许爸爸正站长途车站的出口处不住的张望着,看到青春靓丽的女儿背着小包包从出口走了出来,忍不住眉开眼笑地喊道,“佳期,佳期!这儿,在这儿……”
“爸爸!”许佳期已经很久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看到过父母了,陡然看到满头乌发,神采奕奕的父亲,忍不住就有些鼻子酸酸的。
还有什么比从噩梦中醒来以后,发现父母仍然年轻,自己仍然身体健康而更喜悦的呢?!
许爸爸道,“佳期啊,咱俩打车回去吧!要是坐公交车啊……回去没准儿都十点了。”
许佳期也想早点儿看到妈妈,就点了点头。
父女俩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文华镇。
许家坐落在文华镇上的一处大宅院中。
严格说来,许家祖上是很显赫的,明清两代曾过七八位官员,二十几位秀才,官职最高的一位,据说还曾经当过三品大员……但随着解放,这些全都成了如烟往事。
如今许家人丁不旺,许妈妈是许家最后一位直系亲属。
许爸爸是个转业军人,也姓许,而且老家已经没什么亲人了;他在a市服了十几年的兵役,最后转了业退了休,也不再回原籍了;所以有人开玩笑说许爸爸是许家的上门郎,甚至说许佳期是跟着妈妈姓的,但许爸爸从不以为意。
看着被夜色笼罩下的古朴四合院,许佳期只觉得恍若隔世。
许妈妈系着围裙站在院子门口不住地张望着,见女儿下了出租车,连忙喊了声,“……佳期?”
“妈妈!”许佳期朝母亲跑了过去。
“你这孩子!既然明天才放假,你怎么今天就回来了……明天睡醒了吃饱了喝足了再搭车回来不好?非要今天回!哎,你还没吃晚饭吧?是不是饿坏了?快,快进屋,我做了你最爱吃的菠萝排骨……”许妈妈嘴里唠唠叨叨地说着,手里却一把抓住了女儿的臂膀,就着门口昏暗的路灯,仔仔细细地打量起女儿来。
看了好一会儿,许妈妈才心疼地说道,“哎哟!瘦完了瘦完了!不是我说你啊佳期……明明咱们a市的经济发展前途就挺好的,你说你还非要去b市上班!看看,这才一个多月没回来,你怎么就瘦成了这样啊!”
许佳期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母亲了,情绪也有点儿激动。
“嗯,那我就不去b市了,就留在这里,在镇上找份工作好不好?咱们仨永远在一起……”许佳期呜咽着说道。
“好!好好……”许妈妈心知这是女儿在哄自己高兴呢,但见女儿能这么懂事贴心,她心里高兴极了,就顺着女儿说道,“你啊就留在家里,留在妈妈身边当一辈子的小闺女,爸妈虽然钱不多啊,但养你还是养得起哒!”
许佳期忍不住“卟哧”一声笑了起来。
许爸爸在后头付了出租车钱,一转身,看到母女俩还站在门口说话,便说道,“佳期啊,快进屋去啊!你妈为了等你啊,连跳广场舞都没去……咱可别辜负了你妈对小菠萝的情意,快,咱进屋开吃去!”
说着,许爸爸就一马当先地走进了院子。
许妈妈笑骂道,“什么小菠萝,那是小苹果!”
母女俩也跟着走进了院子。
许家院子大得不像话。
然而前世的许佳期却并不喜欢自己的家——原因无它,因为这幢房子实在是太大太古老了!
一两百年前留下来的高门大院,这院子能不古老嘛!
说到底,现在她们住的这个四合院,只是百年前许府后院中的一个院子而已;而其他的院子和府第,早已在无情的战火中分崩离析了。
许佳期记得在她小的时候,许妈妈还会把家里空余的房间租出去,一方面贴补了家用,一方面也为偌大的院子增添些人气。
后来,她们家的院子被当地政府列为了文物……从表面上看,这是件好事儿,但不好的地方也很快就呈现了出来。因为许家的房子成了文物,政府是不允许私人擅自维修的,像屋子漏水了墙角开裂了……这样的小事情都必须要报请有关部门,由有关部门来出资维修。
但有关部门的行动能力却……租户们受不了一连好几天的下雨天屋顶漏水,也受不了三天两头的的厕所被堵,最后都不租她家的房子了。
许家大院变得越来越冷清,但许氏夫妇也没钱买商品房,所以这一家子只得继续住在里头。
所以,前世的许佳期很不喜欢自己的家,即使后来从b市回到a市以后,也是跟着魏彦洲在a市市区里租房子住的。
但现在,再用许佳期的眼光来看,她觉得自己的家好得不得了!
只是此时天色已晚,明天再在家里转一转,好好地收拾一下家里。
饭桌上摆着许妈妈做的菜:菠萝排骨,菜甫煎蛋,柠檬鸭,醋溜土豆丝和一道酒酿珍珠丸子,这些全部都是许佳期爱吃的。
一家人欢欢喜喜地一边吃饭一边聊天。
许妈妈突然说道,“对了佳期啊,刚才八点多钟的时候,安俊打了个电话过来,问你回不回来过十一,我说你回,他就说……过两天来找你……”
安俊?
许佳期愣了一下。
这名字听着很熟悉,但她有点儿记不起来了。
许妈妈挟了块菠骨排骨给女儿,“……这块好,这块排骨看着就肉多!”
“佳期啊,其实我也觉得安俊条件也挺好的,他长得俊,性格好,又有出息……可这孩子是有大志向的,我听说他已经办好了移民手续,马上就要出国了……可我和你爸爸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孩子,自然舍不得你跟着他出国去……”许妈妈挟了块柠檬鸭堆在女儿碗里。
过了一会儿,许妈妈继续唠叨道,“但你安婶婶特别喜欢你,也跟我说了好多次了……所以我和你爸爸面上不好推托……过两天安俊来找你啊,你跟他随便聊聊交个普通朋友就行……哎,安俊这孩子啊,也挺有心,你不在家的时候,他还替你爸爸扛过几次煤气瓶呢……”
许佳期终于有些印象了。
安俊的爸爸和许爸爸是同事,两家人的关系比较好,但是安俊从小在外地上学,所以许佳期虽然和安叔叔安婶婶很熟悉,却并不了解安俊这个人。
前世,她和安俊只是两个安静的路人。
想必今生也是。
许佳期不以为意,嘴里咬着菠萝排骨,含含糊糊地说道,“嗯……知道了,妈你也吃啊,排骨好好吃……”
☆、第4章 传家宝
许佳期一觉睡了个大天光。
醒来后,她懒懒地躺在床上,静静地听着窗子外头的鸟儿正在欢快地唱着歌儿;许妈妈正在院子里招呼许爸爸,让他拿着保温桶去街上买豆浆和包子。
许佳期蹭了蹭枕头,依依不舍地从被窝里爬了起来。
在刚刚重生回来的那几天里,她天天做恶梦,梦中永远一片黑暗,听到的是永无休止的白母的吵闹,白雪莉的哭泣,许妈妈的怒骂以及魏母的强势反驳,但她听到最多的……还是魏彦洲那深情又无奈的低语。
她努力压下浮上心头的,某个人的影子……
换好衣服洗漱好之后,许佳期看了看放在书桌上的手机。
自从那一天向他提出了分手,她一直采取冷处理——他打电话过来,不接;他来敲她的门,不开……
相信他已经感受到她想要分手的决心了吧!
以后,也许他会找一个他妈妈喜欢的女孩,过上和睦美满的生活;而她也将会辞去b市的工作,回到文华镇重新开始。
他们将各自好好的生活,踏踏实实的上班,从此成为两条永不交集的平行线……
也不知为什么,许佳期总觉得心脏位置有些隐隐作痛。
她深呼吸一口气,强令自己尽快平静下来。
没事儿,失恋嘛……
还有谁会开开心心的失恋呢?这日子一长,大家就各就各位了嘛。
许佳期叹了一口气。
拿着手机犹豫了好久,她才开了机。
一开机,手机就像发了疯似的,一直不停地收着短信,那短信提示音响个不停!大约过了三四分钟,短信还没收完呢,电话铃声就叮叮咚咚地响了起来。
许佳期皱着眉头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魏彦洲”三个字,可还没等她想好要不要接听的时候,手机就没电了……自动关机!
好吧,这也等于是帮她做出了一个选择。
许佳期发了一会儿的呆。
她慢吞吞地给手机连上了充电线,然后对着镜子刻意换上一副标准的笑脸,这才“神采奕奕”地下了楼。
吃过早饭,许妈妈挎着菜篮子出去买菜,许爸爸也去对面街的彩票站找票友侃大山去了;许佳期哪儿也不想去,就坐在院子里又发了半天呆,最后决定找点儿事做。
她没精打采的在院子里转了几圈,准备去打扫一下无人居住的,东西两侧的阁楼。
先是找了块纱帐巾遮住口鼻,然后用张报纸折成了帽子戴在头上;许佳期一手拎着水桶一手拿着扫帚,先上了东二楼。
东二楼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家具。
不过,还是能从房梁和窗棂上繁复的雕花能够看出这座院子从前的辉煌……
因为许家大院实在太大了,所以平时许家人的活动范围只在正中的两层小楼那儿,而东西向的两层楼就一直空着,许爸爸每个月会上来扫扫灰尘而已。
许佳期打开了东二楼的窗户,让阳光洒进了屋子……
她洒了些水在地上镇灰,然后就拿着扫帚开始打扫。
不得不说,运动让人觉得时间过得飞快。直到许妈妈扯着喉咙喊她下去吃饭的时候,许佳期这才惊觉已经到了饭点,赶紧拎着空水桶和扫帚下去了。
因有父母在,许佳期也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低落的情绪,就刻意摆出一副笑脸,热热闹闹地跟他们一起吃了顿午饭。
饭后,她在自家院子里转了好几圈。
见院子里的蔷薇开得正艳,她便采了几枝最艳丽的蔷薇,拿个矿泉水瓶子养了起来,端到了楼上自己的房间里。
打开窗子,将盛满了蔷薇花的瓶子放在旧式的,镶着彩色琉璃的窗台前,再衬着从院子外头探进来的法国梧桐树叶子……看着那束怒放的蔷薇花,许佳期终于微微地笑了起来。
半晌,她却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许佳期,你忘了他吧!既然已经决定要分手,就不要再想着他了……
她深呼吸一口气,赶紧转移自己的思绪。
——看着窗台上那个极不协调的矿泉水瓶子,她决定明天就去买个漂亮的花瓶回来。
睡醒午觉以后,许佳期还是无事可做,就决定再去把西二楼也打扫一遍;西二楼上的房间面积比东二楼小,所以她没费什么力气就打扫完了。
正在这时,她突然听到许妈妈在外头大叫,“老许!老许……快给我开门儿!我拿着东西在,没手拿钥匙……老许,快给我开门!”
母亲催得急,但许父此时并不在家,许佳期急了,随便把扫帚一扔,转身就往楼下跑。
她刚刚才跑到楼梯口,就听到“咣当”一声,回头一看,那扫帚带着还剩小半桶水的桶一起打翻在地……
许佳期下意识地就想回去扶起那个水桶。
奈何许妈妈又叫唤得急,她只得飞奔下楼,去给妈妈开了门。
一打开门,许佳期就看到妈妈将一大堆东西放在院子门口,忍不住开口问道,“妈,你又买了什么啊?怎么这么多?”
“超市搞促销!纸品打折呢,”许妈妈喜滋滋地说道,“原来卖三十块钱一袋的卷筒纸现在才十五呢……我一口气就买了六袋!对了,还有卫生巾也在打折!佳期啊,我记得你是用‘舒美’牌的卫生巾吧?哎,舒美也在打折啊!乖女,你先帮我把这些卷筒纸搬进去啊,我这就去超市帮你抢卫生巾去……”
说着,许妈妈转身就急匆匆地走了。
许佳期摇了摇头。
她把母亲堆在门口的卷筒纸全部搬进了院子,这才想起来西二楼上那个倒掉的水桶……
许佳期赶紧往西二楼上跑。
可当她跑上西二楼的时候,却发现那小半桶水早就已经流光了……地板上只残留着一滩水迹,而且那些水似乎快要干涸了。
西二楼的地板全部都是用长条木板铺就,而且这些水是从地板条之间缝隙渗下去的;可是却在被水迹完全覆盖的这片区域里,却渗出了一个正方形的痕迹。
许佳期有些好奇,就蹲了下去,用手去抠了一下那块正方形的地板。
她当然抠不动。
但那块方形地板也并不是十分牢固地紧贴着地面,被她抠了几下以后,就有些摇摇晃晃的。
许佳期想了想,取下头上的一字夹,用一字夹撬了一下那块方形地板……
竟然还真的被她给撬开了!
地板下藏着一个铺满了灰尘的,已经完全看不出颜色的布包!
许佳期有些发愣。
虽然这里是她的家,但她心里却莫名的开始发起凉来。
许宅已经有两三百年的历史,而且最近一次大规模的修缮距离现在也已经有一百多年的时间了,那么这东西是什么时候藏在这儿的?又是谁藏的?
此时,许妈妈拎着一大袋子的卫生巾走进了院子。
许佳期赶紧走到窗户那儿伸了个头出去,“妈!妈?你上来一下,现在!对……快点儿!”
许妈妈不明所以,放下那一大包的卫生巾,匆匆上了西二楼。
一上楼,许妈妈就看到女儿正对着地上的一滩水迹发呆,旁边还有一块被撬开了的方型木板,以及一个灰扑扑*的布包!
惊诧之下,许妈妈的眼睛都直了,“这,这……”
有妈妈呆在身边,许佳期的胆子也大了些,就把发现这布包的经过跟妈妈说了一遍。
跟着,许佳期很小心的用一字夹不停地拨弄着那个布包,翻来覆去地折腾……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打开了那个老旧得已经开始发硬的布包。
从布包里滚出了十几个银制的东西,有小银锞子,银元宝和一些镂空雕花的银首饰什么的。
许妈妈的一双眼睛顿时瞪得溜圆!
她赶紧冲到窗子边,“嘭”的一声就关上了窗户。
许佳期被她的举动给吓了一跳。
“钱不可露白!”许妈妈对女儿低声说道。
跟着,她立刻掏出手机打给许爸爸,神神秘秘地说道,“……老许,快回来!咱家有情况!”
许佳期一头黑线……
许爸爸也很快就回来了。
一家三口围着那个布包开起了家庭会议。
“老许啊,你还记得当初四太婆还活着的时候怎么说的嘛?她说啊清朝末期的时候,咱家这后院正楼是老太太的住所,东二楼是大房太太(正妻)的屋子,西二楼那就是二房姨太太的屋子……”许妈妈念叨了起来,“按理说,肯定是大房太太手里的金银珠宝多啊,可为嘛咱从来都没有在东二楼发现些啥,反倒是这西二楼藏着些这个?”
许爸爸也拿着那几个银锞子翻来覆去地看。
“这些放在过去,应该也不是啥稀罕物,我估摸着也不是啥姨太太留下的,倒很有能是丫环藏在这儿的……不过既然西二楼有,没准东二楼也应该有,咱们住的正楼说不定也有……”许爸爸说道,“这些个东西啊,你先收着,过几天咱拿出去请人估估价,要是值钱的话,咱就卖了这些银锞子,去市区给佳期买套房子,要是不值钱,咱就把这些留着充做传家宝吧!”
许妈妈也正做此打算。
也不知为什么,许佳期突然闻到了一些很奇怪的气味儿,而且时间越长,她就越觉得胸烦气;她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想把心头那阵烦闷的感觉压下去……可她这么一深呼吸,立刻就觉得那种闷闷的气味儿更浓重了。
许佳期皱着眉头,想站起身来走到窗户那儿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却还没等她走到窗户那儿,就“呕”的一声狂吐了起来。
许家父母被吓了一跳!
许妈妈责怪许爸爸道,“……这块布也不知是谁的裹脚布,臭死了!你还拿着翻来覆去的看什么看!这下好了,把咱家女儿薰坏了不是?快拿去烧了!哎,你先把那些银锞子清理干净了给我收好了哈……”
说着,许妈妈就把许佳期扶下了西二楼,然后才提着水桶和拖把上去清理地面……
☆、第5章 竹马
许佳期把胃里的食物全部都呕了个一干二净的,终于觉得好受了点。
跟着,她回房间里洗了头洗了澡,搓干头发以后,又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觉。
醒来时已是月上中天,许爸爸许妈妈就早吃过饭了。
许爸爸坐在客厅里看电视,许妈妈见女儿下了楼,赶紧跑去厨房,把饭热好了又端了过来,关切地问道,“佳期啊,你好点没?要是不舒服就说啊,妈妈陪你上医院。”
许佳期睡了一觉,正觉得神清气爽的,就摇摇头,“没事,可能是搞卫生的时候吸多了灰尘。”说着,她津津有味地吃起饭来。
许家父母见女儿情绪不错,胃口也挺好的,便并不在意。
许妈妈一边劝女儿吃菜,一边说道,“佳期啊,安俊下午又打电话过来找你,我就做主替你答应了……明天上午十点钟在‘美景’咖啡厅,你去跟他见个面吧。”
许佳期咬着糖醋小排,心不甘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第二天,她如约出了门,朝镇上的美景咖啡厅走去。
刚刚才走到街角,就听到身后有人在喊她的名字,许佳期一转头,看到一个身材高大,长相英俊的男人正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
她其实只是觉得这人有些眼熟,但想着今天跟安俊的约会,就下意识叫了声,“安俊?”
“……佳期,真是你啊!”安俊一脸惊喜地说道。
许佳期有点儿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高兴,就矜持地笑了笑。
一辆出租车从他们身边疾驰而过。
坐在车后座的男人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赶紧扒着窗户回头一看……可那个穿着浅黄色连衣裙,苗条漂亮的女孩儿却已经消失不见了。
男人有些疑惑,但想着自己寻人不遇,又有要事在身,只得叹了一口气,任由出租车载着自己朝前驶去。
许佳期和安俊坐在美景咖啡厅里。
安俊兴致勃勃,许佳期则有点儿尴尬。
她拥有着前世的漫长记忆……所以她压根儿就想不起来多年前的自己在这个时候,到底跟安俊之间的交往到了一个什么样的程度。
她只好不停地用搅拌棒拨弄着那杯珍珠奶茶里的珍珠。
安俊此时似乎已经进入了相亲状态,神情也变得有些忸怩,见许佳期长久地沉默着,便咳嗽了一声,问道,“……佳期,你,你在b市怎么样?呃,我是说,工作……”
许佳期愣了一下。
工作?
她有过打算的。
正如之前与母亲开玩笑时说的那样,许佳期决定做到年底就向公司提出辞职——老实讲,这家公司是家大型公司,工资和福利待遇极好,如果当初不是因为魏彦洲动用了关系,凭她这样的应届毕业生是没有资格进入人力资源部的。
虽说她已经决定要跟魏彦洲分手,但她不能让他在公司里难做。
所以她还是会继续做到年底,跟其他一起结束劳务合同的职工同时离职。
辞职以后,许佳期希望自己能在文华镇上找份工作,每天*朝九晚五的上班,下了班就跟父母呆在一起,将来好好调理身体,再找个老实人,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
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安俊见她一副失落的样子,心中反而有些欢喜。
“……想必你对现状也有些不满。”他鼓足勇气问道,“既然如此,佳期,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去y国?开始新的生活?”
许佳期张了张嘴。
过了好半天,她才慢慢地说道,“……呃,我,我对现阶段的生活还是挺满意的。至于工作嘛,呃……其实我的工作也挺好的,不过就是觉得离父母远了点儿,所以最近正在考虑要不要换到工作……我想回文华镇,离父母近一点儿。”
安俊自然能够听出她的言外之意。
他有些失望。
可他留在国内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此时若不抓紧时间趁着这个机会向她表白的话,恐怕短期内也不会再有什么机会了。
安俊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道,“佳期,我,我……其实我一直都对你……挺有好感的,我,我上高中的时候,就,就喜欢你了……佳期,我的条件你都清楚……我们的父母也,也都是很好的朋友,我,我爸妈也挺喜欢你的……我,你……你不觉得,咱俩挺合适的嘛,你,你就不考虑一下?”
从来没有人向许佳期这样当面表白过。
她的脸一下子也变得通红通红的,心里却在想……前世的安俊并没有向自己表白过呀!
啊,是了。
前世的这个时候,魏彦洲带着她去见了他的父母,但魏母冷淡的态度让她明白自己并不受欢迎;极度郁闷之下,正好几个老同学打电话邀请她一起去附近的景区玩漂流,许佳期正想去散心,于是就跟那几个老同学出去玩了几天。
所以,前世这个时候,她根本就没呆在文华镇的家里,当然也就与安俊失之交臂。
安俊毕竟是个男人。
起初的慌乱过后,他越来越镇定,说话也越来越顺溜了,“……我知道你是独生女,舍不得离开父母……我也是独生子,可以体会到你的心情;但你不必多想,等咱俩过去之后,你爸妈跟我爸妈也可以做伴儿……再说了,以后他们也可以去y国看我们啊!”
也不知为什么,许佳期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儿。
她好像有点儿不太舒服……
而安俊的话也让许佳期一时之间无话可说。
一时怔忡,她便无意识地拿起搅拌棒开始搅拌起那杯奶茶来。
许佳期挺喜欢喝奶茶的,所以她知道这家咖啡厅里的奶茶是手工调配出来的,上乘醇厚的红茶伴着香浓的三花淡奶,甜度也适中,其实味道很不错;但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那股油腻腻的奶脂味儿直往她鼻子里冲……
她赶紧掩着嘴,打了一个嗝儿。
那股令人难以忍的奶脂味儿从她的胃里通过鼻子直往脑子里翻……
许佳期脸色一变,突然站了起来,匆匆对安俊说了声“对不起”,然后就冲到洗手间去了。
她躲在洗手间里吐了个翻天覆地。
好半天,她才回到了位子上。
安俊见她脸色惨白,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许佳期弱弱地说道,“从昨天晚上起就这样……可能是吃坏肚子了。”
他立刻关切地问道,“我陪你去医院看看?”
她摇头道,“不用了,我回去吃点儿酵母片就好。”
见她面有病容,安俊便召来服务员买单,然后对她说道,“不如我送你回去。”
许佳期勉强笑了笑,点了一下头。
两个人沿着街角慢慢地往许宅走,默默无言。
等到了许宅门口时,安俊见她并没有想要邀请自己进去坐一坐的意思,不禁有些泄气;但转念一想,人家身体不舒服呢!再说了,她也没直接拒绝自己不是?
这么一想,他立刻温声说道,“……那你赶紧回去吧,好好休息一下,如果有什么事儿,你再打电话给我。”
说到这儿,他突然想起来还没跟她交换手机号,又赶紧说道,“佳期,你手机号码是多少?”
别说许佳期重生归来,早就已经不记得自己原来的手机号码是多少了;而且这几天她正在躲魏彦洲,连手机都不想开,自然也没办法告诉安俊。
可这会儿,她觉得好像又开始不舒服起来,只得一手扶着门猛喘气儿,一手朝安俊伸去,皱着眉头说道,“我……我这几天要换手机号呢,你把你手机号给我吧。”
安俊见她脸色不好,赶紧拿出一张名片给她。
许佳期接过名片,连声“再见”都来不及跟他说一声,就迅速打开家门冲了进去,跟着她就反手关上了门;可还没等她冲到厕所呢,胃里那股恶心烦闷感再直往上涌,她弯下腰,“哇”的一声就呕吐了起来……
只是她在咖啡厅里的时候就已经将胃里的东西尽数呕尽,这会儿胃里早已是空荡荡的,不过只是呕出了一滩清水而已。
家里静悄悄的,想来父母都不在家。
虚弱不已的许佳期扶着楼梯慢慢回到自己的房间。
她准备先睡一觉,下午等妈妈回来,再让妈妈陪着自己去医院看病。
一进房间,她就看到堆在书桌旁边的那一大袋子的卫生巾……
她愣住了。
……卫生巾?
许佳期的脸色突然一下子就变得惨白了起来!
虽说她刚刚才重生回来不久,已经不记得自己的月经周期了,但这种对气味格外敏感,以及时不时的胃部灼热感和恶心感却并不陌生。
她是不是……怀孕了啊?
许佳期的身形有些摇摇欲坠。
她赶紧伸出手,扶住了一旁的桌角。
前世,她不是不能怀孕,她只是……一直都留不住孩子而已。所以她也曾经经历过孕吐和各种妊娠期的反应……
许佳期的大脑顿时变得一片空白。
☆、第6章 怀孕
魏彦洲的心情很不好。
他和佳期明明就是情到浓时无法自恃,才一块儿偷尝了禁果的……可她居然转身就不认帐,而且还非要跟他分手。
他想来想去也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了。
——难道是……她嫌他“技术”不好?
没错,他确实没有任何经验;但佳期也是个处子啊,她更加没经验,又何来比较一说?
原本想着等忙过这阵子再跟她沟通的,可她却闷声不响地独自回了a市……而且还把手机给关掉了;他好不容易打通了一次,她不但不接,反而再一次关机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她要这么坚决地跟自己分手?
虽然百思不得其解,但魏彦洲从未想过要放弃;佳期是个好女孩儿,他喜欢她也已经四五年了,好不容易才等到她大学毕业,不管怎么样他也不会放弃这段感情的。
魏彦洲也想尽快去文华镇找她的,但昨天他刚回来就陪着父母去探望正在医院住院的阿婆,实在走不开。
于是,这天一早,他就打车去了文华镇。
佳期的家在文华镇赫赫有名,可魏彦洲站在许宅门口敲了大半天的门,却始终无人应门。
这时,魏母又打电话给他,说他姐姐魏彦洁身体不舒服;但她丈夫张少勇不在家,所以魏母就想让他陪着姐姐去医院看病。
魏彦洲有些不情愿。
但魏母只有魏彦洁一个亲生孩子,她生了病魏母自然很紧张,不由得在电话中念叨了好几次;魏彦洲只得又打了一辆出租车,匆匆赶往姐姐家。
只是,当出租车沿着街角转弯的时候,他好像看到一个身材苗条,穿着浅黄色连衣裙的漂亮女孩儿正笑颜如花地站在一个英俊男人的身边。
因为车速太快,所以他也没看清那个女孩到底是不是佳期……但佳期又怎么可能如此巧笑倩兮地陪伴在其他男人的身边呢?
说起来,他已经很久都没有看过佳期的笑容了。
魏彦洲叹了一口气。
他打定主意呆会儿陪姐姐看完病以后,再去许宅碰碰运气。
魏彦洁其实是去医院看妇科病的。
魏彦洲略觉尴尬,但他都已经陪着姐姐到了医院了,也就没说什么,只是一心想早点儿结束这里的事儿好返回文华镇;于是,他跑上跑下的挂号缴费拿药什么的,很快就陪着魏彦洁看完了病。
他好不容易才在医院门口拦下了一部出租车,却听到姐姐说,“彦洲啊,我的太阳伞好像忘在诊室里了……”
魏彦洲按压住心中的烦躁,说道,“……你先回去吧,我去诊室给你拿,明天再把伞给你。”
见弟弟的语气这么敷衍,魏彦洁很不高兴。
但她丈夫张少勇打电话过来责怪她,问她为什么出去了,以及就算出去了也应该要把妍妍(魏彦洁和张少勇的女儿)带上,怎么能让七岁的女儿独自一人留在家里呢?
魏彦洁顿时火冒三丈!
她也顾不上那把伞,赶紧上了出租车走了。
魏彦洲则三步两步地跑回妇产科,准备拿了伞就去文华镇。
可他却在妇产科的走廊上意外地看到了一个拿着化验单,正站在诊室门口发呆的漂亮女孩儿。
——佳期?她怎么会在这儿?
再看看她身上穿着的浅黄色连衣裙,魏彦洲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
方才他在车上匆匆一瞥时,见到的那个女孩儿正是佳期!她怎么会跟一个男子呆在一起?还笑得那么开心?
**
一意识到自己很有可能怀了孕,许佳期就立刻去药店买了两个验孕棒。
可当她在卫生间里验完之后,看着验孕棒上的那两条红线,她顿时淡定不下来了。
怎么会有这么狗血的事呢?
——她刚刚才向魏彦洲提出分手,这才一个星期不到……她就怀孕了?
但在前世的这个时候,她没怀孕呀!
不,不对!
许佳期突然想了起来……
前世,因为魏母对她的冷待,导致许佳期十分郁闷,后来她就跟着几个老同学去玩漂流了;可就在玩漂流的当天夜里,她大姨妈按时来造访了。
这一次大姨妈来的时候,流量特别大,肚子也特别疼;但许佳期觉得这可能是受自己情绪低落的影响,再加上景区在山上,气候也特别冷……
所以她觉得自己可能只是有点儿不适应。
为了不扫同学们的兴,许佳期强忍了一整晚的腹痛,撑到第二天才回家吃了点止痛药;后来这一整个十一假期,她都是在家里休息渡过的。
难道那次……她其实是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流产了吗?
——又因为那次没有保养好身体,导致了她后来的习惯性流产?
想到这儿,许佳期等不下去了。
她拿过包包,匆匆在街头atm机上取了点儿钱,马上打车去了a市最好的妇产科医院。
医生开出化验单,让她去验尿。
前世的许佳期为了治疗自己的习惯性流产,没少往医院跑;各种各样的化验更是做了不知多少……所以即使医生还没看到化验单,但她已经眼尖地从化验单上看到了“妊娠测试呈阳性”的字样。
许佳期拿着化验单呆愣愣地站在诊室门口,好久好久都回不过神来。
半晌,她才咬牙走进了诊室。
她先是问医生,有没有人在不知自己怀孕的情况下造成过流产;以及初次怀孕后流产是否会造成习惯性流产;还有就是如果做人工流产会不会造成终身不孕……
中年女医生的脸色随着许佳期的提问而变得越来越难看。
当许佳期问到最后一个问题时,医生还没来得及回答呢,就听到有人气急败坏地大叫了一声,“许!佳!期!!!”
许佳期一下子就愣住了。
她不用回头,也知道这个人是谁。
前世,她在床上躺了整整十年,唯有他一直不离不弃地陪伴在她身边;所以他的声音其实已经深深地刻进了她的骨子里……
许佳期转过头,怔怔地看着站在诊室门口的魏彦洲。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魏彦洲铁青着一张脸,火冒三丈地冲进了诊室,并朝许佳期伸出了手……就在他的手即将要触碰到她的手臂时,他的动作突然一停。
“医生,我太太只是太紧张了,”他隐忍着怒意,转头朝医生低声说道,“所以我们只是……只是想知道如何避免各种意外……”
中年女医生的脸色缓和了一些,说道,“喏,你们去门口服务台那儿找护士长要一份‘孕妇需知’,然后去建一份产检档案,护士长会告诉你们怎么按期产检的……”
“谢谢!”魏彦洲答道。
说着,他就“搀扶”起许佳期,带着她走出了诊室。
魏彦洲的陡然出现令许佳期很是意外……
一时之间,她根本就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
魏彦洲把她逼到墙角,伸出双手撑在墙上,将她禁锢在自己怀里。
他死命地压下心头的怒火,低声质问道,“佳期!这就是……你要跟我分手的原因?”
许佳期有些茫然。
怀孕太突然,魏彦洲的出现也太突然,以至于一时之间,她有些手足无措……
可她要怎么告诉他,自己想要跟他分手的真正原因?难道直接说因为你身世复杂,你妈妈很难相处,所以我不想跟你在一起了?
——但那些都是前世的事儿,今生她还没见过他妈妈呢!
而她的肚子里已经有了一个小生命的事实,也令她无法再次将“分手”这两个字说出口。
许佳期忍不住低下头,用手抚摸着自己平坦坦的小腹。
她是多么想要孩子啊……但前世频频的怀孕,又频频的流产,对她的身体和精神都造成了巨大的伤害;她不止一次梦见自己当了妈妈,但梦醒之后,只能继续咬牙接受各种治疗……
想不到,今生她居然这么快就怀孕了!
这个孩子一定要留下!!!
但是魏彦洲他……
许佳期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一个大胆又荒谬的想法。
“我,我……不,主要是,我不想那么早结婚……”她吞吞吐吐地说道,“我才二十三岁……”
魏彦洲顿时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因为这样。
想想也对,佳期还很年轻,而且他们才确定恋爱关系不久,她还没有享受过自己的追求和宠溺……说不定,她之前提出要分手,固然有着对自己的恼怒,也有可能是在撒娇。
他的脸色终于缓了过来,声音也变得愈发的柔和,“那你也要跟我说清楚啊……不过现在可不行,既然你已经,已经……那咱们得赶快领证,一定要给孩子一个正大光明的身份……”
许佳期不敢与他对视,就垂下头,低低地“嗯”了一声。
魏彦洲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他准备现在就带她回魏家去见他的父母,将她怀了他的孩子这件事情说与父母听,并知会他们,他即将与她举行婚礼……
许佳期被吓了一跳!
她被急得满脸通红,死活不肯去魏家。
魏彦洲劝了又劝,“……你是不是怕见我妈?你怕她干什么?我会护着你的,我妈这人就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她要是真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就好;再说了,结婚的事儿你也别担心,我会处理的……”
许佳期沉默着不说话。
魏彦洲见她始终不肯去,又好脾气地说道,“既然你不愿意去我家,那我先陪着你去你家吧。要是你爸妈要是心里有气,也好冲着我来;毕竟你现在的身体要紧……”
听了他的话,许佳期心中暗暗叫苦。
可她偏偏又反驳不得。
当他们坐着出租车赶到许家门口的时候,许家父母出门还没回来。
许佳期顿时松了一口气,站在院子门口对他说道,“你先回去,我自个儿回家跟我爸妈说……然后咱们约好了时间,你再去我家。不然的话……我,我爸妈还不知道你的存在呢,我现在突然就带着你去他们,还告诉他们,说我,我……哎,你让我怎么跟我爸妈交代啊!”
因为着急,她被热出了一身汗,白皙粉嫩的面颊上透出了淡淡的红晕。
可落在魏彦洲的眼里,却觉得她那幅娇羞的小女儿模样,就像个做错事怕被大人责怪的小女孩似的,在向自己撒着娇。
他心里顿时一软,柔声问道,“你……你自个儿应付你爸妈,可以吗?”
她强笑道,“我自己的爸妈,我怎么应付不了啊!你,你快走吧……我,我会给你打电话的。”说着,她还轻轻地推了他一把。
魏彦洲被她推着走出了许宅,不放心地又问了一句,“你真的能应付?”
她忙不迭地点头。
他只好说道,“那我先回去跟我爸妈说,明天,明天我再亲自上门,向你父母请罪……”
……魏彦洲离开以后,许佳期终于松了一口气。
过了好半天,她才迈开了沉重的步子。
可还没等她走到楼梯口呢,就听到了院子那头的拍门声,还隐隐听到了魏彦洲的声音!
许佳期顿时一惊!
她赶紧跑了过去打开门,果然看到魏彦洲正站在自家门口。
他递了个盒子给她。
她低头一看……
——那是时下最新款的智能手机。
许佳期下意识地说道,“我,我有手机……”
他看着她,微微地笑,“你手机被摔过好几次,启动键都有点儿不灵了,还是换个新手机吧……今天晚上打电话给我?”
她的心情有些复杂,默默地点了点头。
他把手机盒子塞在她的手里,然后握住了她的另外一只手。
“佳期,咱们就要在一块儿了,我,我很快活,”魏彦洲看着她,眼神温柔又专注,“咱们结婚以后,要好好规划一下我们的事业和将来的生活……以后等宝宝出生了,我们和宝宝一起……天气好的时候咱们就出去玩,天气太热或者太冷的时候咱们就呆在家里逗孩子玩,嗯?”
许佳期低下头,好半天才“嗯”了一声。
魏彦洲终于离开了许宅。
☆、第7章 我想一个人过
许家父母高高兴兴地回来了。
许妈妈今天简直心花怒放!
“佳期啊,你猜猜,今天我跟你爸爸上哪儿去了!”她摆出了一副“你快来问我啊”的表情对女儿说道。
许佳期道,“……你们去哪儿了?”
明明就是在自己家里,可许妈妈却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对女儿说道,“今天啊,我和你爸爸去找专家帮忙鉴定那天从西二楼刨出来的银锞子银元宝去了……那些银锞子不值什么钱,倒是有两锭刻了字的银元宝挺值钱的……据说是官银,最少值五万!”
许佳期魂不守舍地“嗯”了一声。
许妈妈见女儿一副不以为意地样子,还以为女儿嫌钱少呢,就附在女儿耳边说道,“……昨晚你睡得早……我和你爸爸拿着榔头把全家每一寸地板都敲了一遍,连柱子也都查过了……嘿!还真教我们在堂屋顶的横梁上找到了一个暗格儿……佳期,你猜猜那里头藏着什么?”
许妈妈越说越兴奋,声音忍不住也大了起来,“那里头藏着一副明朝的圣旨!是赐咱们许家一位祖宗为三品诰命夫人的,那暗格里还藏着几件特精致的首饰……不过呢,今天请去专家鉴定的时候我也没敢全部拿去,就带了那份圣旨和两个金钗去……其余的首饰我让你爸爸偷偷藏了起来,呆会儿等天黑了以后再拿出来给你看……佳期啊,咱家这回可发达啦!你爸爸说了,要给你在市区买套又大又漂亮的房子……等再过几天啊,我就和你爸爸一起看楼去!”
许爸爸笑眯眯地坐在院子里,一边剥盐水花生吃,一边看着母女俩说话。
许佳期有些吃惊。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许妈妈就风风火火地去厨房做菠萝排骨和红烧肉去了。
许佳期则怔怔地坐在院子里发呆。
今天遇到的这些事儿实在让她有些无法接受……
当一家三口坐在饭桌前吃晚饭的时候,许爸爸许妈妈的情绪空前高涨。
他俩一直在热烈地讨论着,市区哪里的房子又漂亮又好,而且还要考虑周边的配套设施……有没有医院,有没有菜市场,有没有重点幼儿园和小学什么的……
许佳期终于忍不住了。
她咬着嘴唇放下碗筷,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用颤抖地声音说道,“爸,妈,我……我,我……”
许家父母还以为女儿对买房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呢,见她开了口,便都停下了讨论,笑眯眯地看着自家乖巧又漂亮的女儿。
许佳期鼓起勇气说道,“……我怀孕了!”
饭厅顿时一片死寂。
只听到“咣当”一声,许妈妈手里的饭碗砸到了地上,碎成了一千片!!!
许氏夫妇呆愣愣地看着自家女儿。
佳期她刚才在说什么?
……怀孕???
这怎么可能!!!
学生时代的佳期简直就是镇上的模范乖乖女,许妈妈虽然没有生儿子,但是不管走到哪里,一说起自家女儿来,必定是昂首挺胸满脸骄傲的。
可她才刚刚大学毕业,去b市工作一年不到……就,就怀孕了?
“爸爸妈妈对不起……”许佳期羞愧万分,低声说道,“我,我会自己负责的……这个孩子,我一定要留下,而且我……”
“你说什么?”许妈妈的声音格外尖锐,“你怀孕了?这是怎么回事?还有谁知道??”
许佳期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更缓和一些,语速也刻意放得很慢,“我,我在公司里……交了一个男朋友,他叫……魏彦洲,是我大学时候的学长;我跟他交往已经快一年了……”
见女儿说得这样郑重,许妈妈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恐怕这事儿……是真的了!
许妈妈被气坏了,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指着许佳期道,“许佳期啊许佳期,你小的时候,我跟你爸爸是怎么教育你的,啊?女孩子家一定要洁身自好!你想要有人爱你,首先你就要自爱!!!”
“难不成你以前的听话和懂事……都是做出来给我和你爸爸看的?我和你爸爸对你要求严格……那也是为了你好!你这么敷衍我们又有什么用?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你就乖乖的,这一去b市你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许妈妈说着说着,声音就哽咽了起来,“你说你今年才二十三岁!你就,你就……未婚先孕?人家不要你怎么办?就算人家愿意承担责任,但人家的父母亲戚会怎么看你?你的街坊邻居又会怎么看你,你……你真是要气死你妈啊!”
许佳期垂着头,低声说道,“爸爸对不起,妈妈对不起……”
许爸爸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皱着眉头问道,“那男的是哪儿人?家里情况怎么样?”
许佳期轻声道,“就是a市人……比我大三岁,现在是我们公司的高管;他妈妈是卫生局的一个科长,爸爸是第一人民医院的医生,还有一个姐姐,他姐姐和姐夫开了个公司。”
许家父母交换了一个眼神,心想这男的家庭情况好像还可以,就是不知道人品怎么样,家里人好不好打交道……
许妈妈道,“他这人怎么样?他知不知道你怀孕的事儿?有没有说啥时结婚?”
他这人怎么样?
许佳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她倒是希望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这样的话,她也不必如此纠结。
许佳期顿了一顿,才道,“他这人挺好的,不抽烟不喝酒,脾气很温和,很少对人发火……他已经知道我怀孕了,下午他还想来咱家向你们请罪来着,你们不在家,我就让他先走了……”
许家父母同时松了一口气。
“那既然这样,明天你让他来咱家一趟,我和你爸爸好好跟他谈谈你们的婚事,最后叫他父母也一起来……”许妈妈说。
许爸爸Сhā嘴道,“慌什么,明儿先叫他来,看看他这人怎么样……佳期年纪小,万一他想骗我们女儿呢?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可不能让佳期跳进火坑!”
许妈妈点头道,“没错!我们佳期又乖又听话……怎么可能未婚先……那个呢,肯定是那个混帐小子欺负了我们女儿!”
“爸爸,妈妈,”许佳期打断了父母的话,却欲言又止,过了好半天才说道,“……我,我不想跟他结婚!”
许家父母再一次愣住了。
——女儿向来乖巧懂事,怎么会变得如此判道离经?这都已经未婚先孕了,怎么还不肯跟人家结婚呢?
许妈妈性子急,忍不住就问了起来,“你是不是脑子烧坏了?你都怀了人家的孩子……还不想结婚?单身妈妈是那么好当的?还是说,你压根就不想要这个孩子?”
许佳期沉默了。
许爸爸也有些着急,但见老妻的情绪如此激动,怕把女儿吓坏了,就给老妻使了个眼色,然后和声说道,“佳期啊,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许爸爸耐心的语气令许佳期的情绪慢慢平静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慢而又坚定地说道,“他妈妈很厉害,我不想和他结婚。”
许家父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许妈妈道,“你想太多了吧!因为他妈妈太厉害,你就不想结婚?你是嫁给他,又不是嫁给他妈妈!”
许爸爸忍不住再一次Сhā嘴道,“佳期的考虑也不是没有建议性……你忘了啊?隔壁街的李大力和王小花不就是因为婆婆太讨嫌,天天吵架后来不得不离了婚……现在呢?他俩离了婚以后,李大力反而还住到王小花娘家去了,现在两人感情好得不得了,王小花还怀上了二胎……”
许妈妈白了丈夫一眼。
“他妈妈再厉害又怎么样,还能有三头六臂?”许妈妈安慰女儿道,“只要小魏心疼你,时刻护着你就行……再说了,你俩结婚以后又不跟他妈妈一块儿住!退一万步讲,我和你爸爸还在呢,轮不到他妈妈来欺负你!”
许佳期慢慢地说道,“……他最近要创业,可能没钱买房。还有……妈,我已经是成年人了,不可能总躲在你和爸爸的羽翼之下……”
许家父母又对望了一眼。
许爸爸陷入了沉思。
许妈妈却伸出手指戳了戳女儿的脑门,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忘了……我跟你爸爸不是刚刚才找到了那么多金钗子金锁什么的!等你爸爸把这些金钗子拿去卖了,足够给你买套大房子的!”
许爸爸阻止老妻继续讲下去,只是说道,“明儿见了那男娃娃再说,佳期啊,他姓魏是不是?叫魏什么?”
许佳期叹了一口气,说道,“魏彦洲。”
见时间太晚,女儿又是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许妈妈就赶女儿去睡觉。
许佳期低着头上了楼。
魏彦洲买给她的那个新手机正在房间里响着急促的铃声。
她走过去,接通了电话。
“佳期,你怎么现在才接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了魏彦洲焦急地声音,“我给你打了好多次电话了……你爸妈有生你的气吗?”
折腾了一整天,许佳期已经累得很了,就“嗯”了一声,什么也没说。
魏彦洲亦很快就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了疲惫感,便抓紧时间把他那边的情况说了一遍,“佳期,你别担心,明天我会亲自向你爸妈解释和请罪的……对了,我已经跟我爸妈说了……明天我先去拜访你爸妈,然后跟你爸妈商量一下我父母上门拜访的时间……佳期,我明天什么时候到比较合适?”
许佳期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中午吧!中午你过来吃饭,我跟他们说一下。”
“好!”魏彦洲的声音愈发柔和了起来,“佳期,你,你身体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她又沉默了一会儿,僵硬地说道,“没有。”
“那你早点儿休息,我明天中午过去。”他低声说道。
许佳期直接挂掉了电话。
她有些心烦意乱……
他要是不那样情深忠贞,温柔体贴就好了;至少她还狠得下心来。
许佳期焦虑不安地在房间里来回走动着。
下午那个荒谬又大胆的想法再一次钻进了她的脑子……
一走了之可好?
带着腹中的孩子远走他乡,从此自己一个人好好的工作,好好的生活,好好的带孩子;从此不必再有麻烦的婆媳关系和姑嫂关系……
半晌,许佳期摇了摇头。
如果真的决定要独自一人离开,她要考虑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了。
她的专业和工作经验注定她不可能挺着大肚子换工作;而且她也没有经济实力独自一人应付接踵而来的租房,孕期检查,生产,分娩和坐月子的费用。
好吧,父母现在手里有钱了,按理说,他们可以帮助自己实现独自一人抚养宝宝长大的愿望;但是方才父母的意见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他们至少希望她的婚姻是正大光明的,她肚里的宝宝也需要有一个完整的家庭。
许佳期叹了一口气。
她一夜没睡。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许佳期躺在床上,听到父母在院子里谈话。
许妈妈,“昨天佳期说,他男朋友中午过来吃饭,呆会我就买菜去,佳期有了身子……我去买个猪蹄回来煲个汤吧?”
许爸爸,“你管管你那嘴!去买菜就买菜,千万别跟人说佳期有了身子,也别说她男朋友要来吃饭,咱们先捂着什么都别说……主要是咱没见过那男的,佳期太单纯了,万一被骗了呢?”
许妈妈,“我知道我知道!对了,你今儿再去找人去帮着鉴定一下昨天的圣旨和那俩金钗……咱是门外汉,可别被人骗了……尽可能卖个高价,这佳期要结婚啊,咱可得争气一点儿,把婚礼和嫁妆办得风风光光的,千万不能叫佳期她婆婆把咱们给看扁了!”
“行,”许爸爸答道,“你再给我拿俩肉包子路上吃,我这就出门找人鉴定去……对了,要是佳期他男朋友来早了,我还没回来的话,你可得端着点儿架子哈!虽说小子是上门求亲来的,但他欺负了我们佳期这也是事实……”
“我是那么不稳妥的人,还用得着你来交代嘛!给,这袋子里装了仨肉包子,还有……我再给你灌一壶铁观音,”许妈妈道,“咱一块儿出门吧,佳期有了身子,我也早去早回,这孕妇身边可离不得人……”
许家父母相携出了门。
许佳期躺在床上泪流满面。
她呜咽着从床上爬了起来,慢慢地挪到了洗手间,看着镜子里精神恍惚的自己,她忍不住再一次反问自己……
——许佳期,你还是决定要离开吗?
离开吧,离开吧!
去一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悄悄地过上几个月,等魏彦洲放弃以后再跟父母联系,从此你有了钱,有父母,还有孩子,你的生活会过得富足而悠闲……
可心中另外一个声音却反驳道——但魏彦洲才是你孩子的父亲,你这么做,他会多伤心?再说了,前世你躺在病床上十年,他便十年如一日的精心照料着你……这难道还不算真情流露?你重生回来一有了孩子就要撇开他?这对他公平么?
先前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你若再不走,呆会儿妈妈回来了,你就再也没有离开的机会了!
许佳期站在镜子前发了一会儿的呆,然后快手快脚地换上了一套纯棉运动服,背了个包包,拿上自己的身份证和银*行卡,匆匆地下楼走到了院子门口。
刚一打开大门,她又有些犹豫……
最后,许佳期还是轻轻地掩上了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8章 勇气
许佳期不想跟妈妈遇上,于是就特意绕到了院子后头,准备在街角招一辆出租车,送自己去长途客车站。
可她的情绪几近崩溃,泪水一直不停的流。
才走了几步,她就觉得视线已经完全被泪水模糊,根本连路都看不清楚了……
许佳期不得不停了下来,站在一株大树下,并从随身的小包包里找出一包纸巾,小心地按压着自己的眼角。
这时,她突然听到有个男人似乎正在不远处说着些什么。
他的声音低沉又熟悉。
“伯父伯母好,我是佳期的男朋友魏彦洲,佳期怀孕了……她肚里的孩子是我的,是我不好,我欺负了佳期,你们别怪她……我,我会负责的……”
“这样说会不会不好?”男人自言自语地说道,“好像显得诚意不够……”
男人咳了几声清了清嗓子,重新说道,“……伯父,伯母,你们别怪佳期,这事是我不好……是我,我真心喜欢佳期的……所以才会,才会……你们放心把她交给我,我会好好待她的……”
他似乎仍然有些不满意。
过了一会儿,他又自言自语地说道,“伯父,伯母,我是真心喜欢佳期的,你们放心,以后我和佳期结婚了,我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想必是终于满意了自己的腹稿,他松了一口气,开始为下一个话题做起了演讲稿,“伯父伯母,我工作有三年了,手头大约有三十万块钱,这些钱……买房可能买不起,但可以做为买房的首付,至于分期付款,你们也别担心,我完全负担得起的。”
许佳期陷入了怔忡。
前世,她和魏彦洲相互扶持着一路走来,她怎么不清楚他的底细呢?
——他大学一毕业就进入了这家公司,两年之后才升任部门经理,那三十万块钱其实是他所有的积蓄。前世,他就是用这笔钱,再找魏母借了一些,凑够五十万开办了一家公司;而在刚刚开始的时候,公司的营运情况很惨淡,是她帮着他一起努力打拼,过了好几年以后,公司的情况才慢慢转好。
现在,他要拿这笔钱出来迎娶她!
这是不是也证明着,为了和她结婚,他将要放弃自己的梦想……
许佳期心中五味陈杂。
有人说,要考验一个男人的真心,千万别在乎他有多少钱,而要看他愿意为你花多少钱。
许佳期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她忍不住又想起了前世。
——当她变成植物人,躺在病床上一动也不能动的时候,他十年如一日的陪伴在她的身边,温柔细致地照顾着她。
他对她的忠贞和深情,完全不容置疑!
那么许佳期,你还要走吗?
既然你有足够的勇气独自一个人生活,独自一个人工作,独自一个人养育宝宝;那你为什么不敢再一次面对前世的种种际遇?难道他的陪伴不正是你最大的勇气吗?
她赶紧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小心地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
心底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许佳期,你有没有想过离开以后,你的父母将遭遇到什么样的冷嘲热讽?还有你肚里的孩子,也许这一世都会被冠上私生子的名号……而魏彦洲的身世确实复杂,但这不可否认他是个有担当的好男人,你为什么不愿意再给他,也给你自己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许佳期心乱如麻。
街角,两株比肩而邻的大树之间,隔着一对年轻的男女。
在大树的这一边,站着一个西装革履,表情焦虑的男人;脚边堆着一大堆各式名贵酒品礼盒什么的;嘴里还一直念念有词。
在大树的那一边,一个穿着运动服的年轻女孩儿呆呆地站着,满面泪痕。
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惊动了他们。
许佳期手忙脚乱地从包包里掏出了手机。
——电话是妈妈打来的。
魏彦洲循声侧过头,从两株大树中间的缝隙位置看到了她。
“佳期?”他的表情有些惊喜。
许佳期用手制止了他,然后滑下了手机的接听键,“……妈妈?嗯,我在外头呢……吃早餐啊,我想吃剁椒肉沫米粉嘛……好好好,我知道我知道,我吃完就回来。”
放下手机,她才问,“你怎么那么早就过来了?”
他有些赧然,低声说道,“反正我呆在家里也没什么事。”
许佳期又看了看堆在他脚边的那些礼品,说,“……你吃过早饭了?”
他方才已经听到了她讲电话的内容,便赶紧摇头,“还没有。”
她弯下腰,拎起了几盒包装精美的白酒,“走吧,我带你去吃米粉……我们镇上有家三十多年历史的米粉店,他们家的米粉味道很好的。”
魏彦洲从她手里夺过了那个几盒子,说道,“这些重,都让我拿着,你在前头带路就好。”
许佳期看了看地上林林总总的一大堆东西,说道,“你怎么拿那么多东西……”
他快手快脚的将所有的东西都拎了起来,答,“……我也不知道你爸妈喜欢什么,就每种买了一点……”
见他坚决不让自己拿东西,她也没坚持,就领着他去了对面街上的“卢记”米粉店。
许佳期也没问他,直接就点了两碗剁椒肉沫米粉,一杯豆浆和四个肉包。
卢记米粉店里的剁椒肉沫米粉是招牌米粉,米粉雪白剔透,剁椒肉噪子甜辣中带些微酸,大骨汤咸鲜香浓,味道极好;而大包子皮薄肉馅多,包子里的汤汁儿又烫又鲜……
魏彦洲风扫残云似的吃完了一碗米粉,并三个包子和一杯豆浆。
许佳期看着他微微地笑,说道,“……把那个包子也吃了。”
他犹豫了一下,“你吃吧!这包子挺好吃的。”
许佳期又莞尔一笑,说道,“我想吃这里的包子还不容易?分分钟都能吃得到,你快吃吧,吃完了咱们回家去。”
说起来……自从他俩“那个”了以后,这还是魏彦洲第一次看到她对自己露出了笑容。
也不知怎么的,他的视线定格在她的面上以后,就再也挪不动了。
她被他那赤*祼祼的眼神给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便白了他一眼。
他也笑了起来,抓过巴掌大的肉包子,两口就吃下了肚。
吃完早餐,许佳期领着他走到自家门口。
站在许宅门口,魏彦洲突然有些莫名的紧张。
许佳期朝他笑了笑,主动牵住了他的手;另一只手则开始拍门,“妈!妈妈……快开门!”
许妈妈闻声跑过来开门。
一打开门,许妈妈就看到一个高高瘦瘦,长得很精神的年轻小伙子站在女儿身边,手里还拎满了各式礼品。
许妈妈愣了一下,立刻明白过来,这就是女儿的男朋友了。
“伯母好,我是佳期的男朋友魏彦洲。”魏彦洲很有礼貌的说道。
许妈妈上下打量了魏彦洲一番,见他穿着合身的西装,领口处露出了雪白的衬衣领子,还打着领带;裤子笔挺的,皮鞋也是锃亮的;看起来刚刚理过发头,显得整个人特别精神。
其实许妈妈对他的外表和谈吐已经有些满意了。
只是,她突然想起了老伴儿临出门时的交代,便硬生生地将刚刚浮上脸庞的笑容给压了下去,只是冷冷地“嗯”了一声,侧过身子让了条道儿出来。
魏彦洲拎着满满当当的各式礼品跨进了许家的院子。
许佳期也跟着进来了。
趁着魏彦洲走在前头看不见,许妈妈狠狠地刮了女儿一记眼刀子,意思好像在说他都“欺负”你了,你怎么还跑出去接他……
许佳期则笑眯眯地朝妈妈做了个鬼脸。
许妈妈白了女儿一眼,却放下心来。
女儿已经回来好几天了,虽然面上一直堆着笑,但知女莫若母,许妈妈能够看出女儿脸上的强颜欢笑。
——果不其然就出了大事!
但不管许妈妈再怎么心疼,再怎么生气和着急……这都是已经发生了的事情,还能怎么办呢?她们做父母的,也只能想办法替女儿收拾好这个烂摊子。
看得出来,女儿受到的打击也不小……
可今天,见女儿居然还给自己做起鬼脸来了……这证明着女儿的心结已经放开,许妈妈终于松了一口气;她也没理魏彦洲,直接转身去厨房忙中饭去了。
魏彦洲不免有些尴尬。
许佳期让他把那些礼品堆在院子里最显眼的地方,然后牵着他的手问道,“……怎么样?我家是不是很大?我带你参观一下。”
魏彦洲开始打量起许家大院来。
许家确实很大,不但有个宽敞的院子,而且还有正楼两层楼,东西又各有两层楼;很难想像到在这么大的院子里,居然只住了一家三口,而且佳期还不经常在家。
院子看上去陈旧古朴,但被收拾得十分干净整齐。
围墙边种着一溜儿的重瓣蔷薇,粉的紫的黄的白的,开得极艳丽;而且院子里还砌了好几处小小的花圃,都种了各式的花卉,有君子兰,月季,茶花什么的。
许佳期意有所指地说道,“……这些花儿很漂亮吧?全都是我妈种的;还有啊,你过来看,我们家还养了鱼……”
魏彦洲跟着她走到了一个大水缸旁边。
大水缸里养着几尾小红鲤,并两三条大鲩鱼,目测那些大鲩鱼约有两斤多重。
“这里头的大鲩鱼都是我爸爸钓的,他可爱钓鱼啦,不但总能钓到大鱼,而且一钓就钓好多……有时吃不完,我妈就把这些鱼暂时养在这里,过几天才吃;对了,我妈妈做的糖醋鱼最好吃了,还有菠萝排骨也很好吃……”说着,她朝他眨了眨眼。
魏彦洲立刻明白了过来。
她这是在向自己通风报信呢!
她爸爸爱钓鱼,妈妈爱种花;想必她妈妈厨艺了得,糖醋鱼和菠萝排骨是拿手好菜,呆会儿他可得投其所好,好好地夸上一夸!
他看着她,笑了起来。
这时,院子里响起了开门关门的声音,想必是许爸爸回来了。
魏彦洲立刻紧张了起来。
☆、第9章 见家长(上)
许爸爸一回到家,就让许佳期去厨房帮妈妈的忙了。
许佳期有些心不在焉。
每过一会儿,她就想伸长了脖子探到厨房外头去看看,爸爸和魏彦洲到底说了些什么。
许妈妈则又好气又好笑。
“昨儿个晚上,是谁哭着喊着不肯嫁的?”许妈妈一边择菜,一边不满意地嘟嚷道,“……怎么今天就变了呢……真是女大十八变,不不,是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
厨房里顿时飘满了酸溜溜的醋味儿。
许佳期脸上一红,扔下了手里的嫩葱,凑到了妈妈身边,伸手扯了扯妈妈的衣角,先撒娇似地喊了声“妈妈!”,然后才不依地说道,“我,我……才没有哭呢!就是,就是有点儿……”
她避过了这个话题,转而说道,“反正你们是我的妈妈和爸爸,有了开心事我绝不瞒着,受了委屈我也绝不忍住……谁让你们是我的爸爸妈妈啊!”
见佳期恢复了小儿女态,还向自己撒起娇来,许妈妈终于笑了。
“起开点哈,别挡着我看菠萝排骨的火候……要是焖过了头,这排骨就不好吃了!”许妈妈揭开锅盖看了看锅里的菠萝排骨,用筷子挟了一块出来,小心的吹凉了,塞进女儿的嘴里,问道,“怎么样?好吃吗?”
“许妈出品,味道一流!”许佳期嘴里咬着排骨,含含糊糊地说道。
因为一直在厨房帮妈妈干活,所以许佳期始终不知道爸爸到底跟魏彦洲说了些什么。
开饭的时候,他们不再提她和魏彦洲的婚事,只是一昧的拉家常和聊天。
看得出,许爸爸对魏彦洲还是挺满意的;他甚至一时高兴,还让许妈妈把他珍藏了十几年的一瓶茂台酒拿了出来。
未来的翁婿二人坐在蔷薇盛开的院子里浅酌了起来。
魏彦洲投其所好,顺着许佳期的指点,先是从钓鱼说到糖醋鱼,又从养花说到养生……直把许爸爸笑得喜上眉梢,又把许妈妈乐得满面春风。
饭后,因为喝了酒,许爸爸醉薰薰地去睡中午觉了。
许佳期削了个雪梨递给魏彦洲。
他道,“……你吃,梨子有营养。”
她白了他一眼,“给你醒酒的!”
他这才笑着接了过来,咬了一口,赞道,“真甜。”
她嗔道,“你喝那么多酒干嘛?”
他满面红光地说道,“今儿个……高兴!”
她有些担心起来了,“你这样子……能回去嘛?要不,去我家客房里歇个午觉再走?”
魏彦洲摆摆手,“我还是早点儿回去,早点儿……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我爸妈。”说着,他就站起身朝门口走去。
许佳期追了上去。
吃完了梨,以吹了风,魏彦洲的酒也醒了大半。
他牵着她的手,慢慢走到了路口。
“哎,我爸跟你说什么了?”许佳期好奇地问道。
他看了她一眼,含笑道,“……没什么!”
许佳期又白了他一眼。
怎么可能啊!要真没说什么,那爸爸他犯得着把自己支开嘛!
见她气鼓鼓的样子,魏彦洲忍不住伸出手在她的面颊上抚了一把,才笑着说道,“你爸爸说……明天让我过来接你,咱俩一块儿去见我爸妈;没有意外的话……后天我爸妈就亲自上门来拜访你爸妈,咱们的婚礼……会在这个月底举行。”
许佳期被吓了一跳,“这个月底?”
要举行婚礼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何况许佳期知道,父母是要给自己买婚房的;可许家并没有太多的积蓄,想要买房子就必须先要变卖老祖宗留下来的那几样首饰。
而买房也是个麻烦事!
不但要考虑到小区的环境,还有周边的配套设施,房子的户型朝向和楼层问题什么的;而除去买房之外,筹备婚礼就更麻烦了,写请帖选酒店挑菜式配首饰请伴郎伴娘什么的……
月底就要举办婚礼未免也太仓促了。
“佳期?佳期……”他低声叫着她的名字。
她“啊”了一声,才问道,“什么?”
他有些无奈,“你怎么总是走神?我刚才说……我明天下午四点钟过来接你,你现在有了宝宝,要多休息……千万别累着了……”
许佳期又愣住了。
明天就去见他的父母亲戚???!!!
她的心情顿时有些复杂起来。
他自然注意到她的脸色有些微变,便牵住了她的手,安慰道,“没事儿,别担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我妈这人有点儿强势,但心很好……万一她要是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你就当做没听到就行;我爸人挺好的,脾气也好;我姐姐……你可以忽略她,呃,还有……我姐夫脾气有些暴躁,但你别怕,他最怕我爸……”
许佳期看着他,心底突然变得柔软了起来。
他知道自己是个养子,所以也一直在试图平衡他在魏家的尴尬地位。但面对控制欲超强的养母,自视甚高的姐姐,还有一堆长舌妇的姨母们……后来还多了个笑里藏刀的生母,他的处境也并不是如鱼得水的。
恐怕在他身边,也只有她才算得上是个正常人。
也不知前世她成为植物人以后,他是怎么捱过了十年之久的……
许佳期突然朝他露出了一个明媚灿烂的笑容。
“我不怕,”她轻声说道,“因为你永远都会站在我这一边,不管在哪儿,发生什么事,你会一直陪着我,照顾我的,对不对?”
这是一个问句。
但她是用陈述性语气说出来的。
那是因为……她已经经历过了一切,所以感同深受。
而在魏彦洲听来,这是她向他索要的一个承诺。
他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对,我会一直陪着你;你也一直都呆在我身边,好不好?”
她用力地点点头。
好半天,魏彦洲才说道,“你回去吧,回去也歇个午觉,睡醒了给我打电话。”
她又点了点头。
看着他上了出租车,她才回家睡了个午觉。
一觉醒来时,已是日头西沉。
许佳期刚从床上爬起来,手机就叮叮咚咚地唱起了音乐。
电话是魏彦洲打来的。
其实他也没什么事,但就是东扯西扯的不肯挂电话……
老实讲,其实许佳期已经经历过前世与他如胶似漆的那段时光;现在她对他的感情,基本已经趋向平稳的亲情……所以,她是觉得他有些腻歪的。
不过,她还是从他的语气中感受到难以抑制的欢喜愉悦,便也耐心地陪着他讲了半小时的电话。
打完电话以后,许佳期下了楼。
她看到爸爸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手里拿着个mp4正在听评书;妈妈则坐在爸爸身边择菜,似乎一边择菜一边说着些什么。
她便也凑了过去。
许妈妈见女儿凑了过来,先是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然后用酸溜溜地语气对丈夫说道,“……你那个宝贝女儿啊,生怕我俩会为难她那个男朋友,我做饭的时候啊,她的人在厨房里,心却飘到了院子里,恨不得把耳朵贴到门上去,好听听你有没有欺负他……对了,你没回家之前,她还一直牵着小魏的手……去哪儿都牵着!”
许佳期默了一默。
她开始帮着妈妈择起了白菜心。
“我这叫以身作则。今天在咱家,我护着他;明天到了他家,他也会一样护着我的……”许佳期嘴里说着话,手里的动作却并没有停下。
不一会儿,她就将一把白菜心尖尖上的黄色小花尽数摘了下来,聚成了一小束花,递给妈妈,说道,“妈妈,送给你……”
“去去去!”许妈妈道,“你妈在你眼里,就是朵菜花是吧?还是黄脸婆型的……”
“妈妈!”许佳期娇嗔了一声,还把其中一枝黄色的白菜花Сhā在了妈妈的头上,赞道,“真漂亮啊!爸爸你看……妈妈是不是很漂亮?”
许爸爸侧过头看了老妻一眼,“嗯”了一声音。
许佳期赶紧转移话题道,“妈妈,我爸都说你好看!”
许妈妈的脸上刚刚才浮起笑容,就听到许爸爸来了句,“我是说……那菜花好看。”
许妈妈瞪了丈夫一眼,然后还狠狠地在他手臂上揪了一把!
许爸爸被疼得“咝”了一声,一下子就从躺椅上坐了起来,“你下手这么重,谋杀亲夫啊!”
许佳期见父母如此恩爱,便笑眯眯地低了头继续择菜。
过了一会儿,许爸爸问道,“佳期啊,小魏……他开体检公司的事儿,到底靠不靠谱啊?”
许佳期重重地点了点头。
魏彦洲是那种特别坚持的人。他很有可能会在短期内遇到一些挫折和难题,但他绝不是会轻易放弃的人……所以,前世到了后来,他们公司的业绩也越来越好。
许爸爸沉吟道,“我这几天啊跑了好几家鉴定中心,最后决定把咱家那两枝金钗子和一盒印石找个拍卖中心出手算了……保守估计能有近两百万左右。我中午跟小魏谈了一会儿,就凭他手里的那三十万块钱,别说开公司做生意不够,给你俩买婚房也不够啊!所以我就想着,你俩的婚房,咱出钱买了,房产证上就写你一个人的名字!小魏想开公司,那让他回咱a市来开公司,这样你俩也不用分居,他不够的那些钱,咱也给他出了,让他在公司的营业执照上也给你添个名字!”
许佳期有些发愣。
她没有想到,父母会为自己想得这样周全。
想起前世,父母对自己与魏彦洲同居的事情特别生气,而她那时又忙着和魏彦洲打拼事业;工作之余,她又把太多的时间花费在讨好魏母上,反而完全忽视了自己的父母……
说到底,前世她亏欠得最多的,还是父母二人。
许佳期的思绪被许妈妈得意又张扬的声音给召唤了回来。
“佳期啊,明天你去小魏家的时候,就不用怕她们魏家人欺负你了……说到底,你和小魏结婚,咱家出的钱肯定比魏家出的钱多,她们就是想为难你啊,也得好好掂量掂量!”而许妈妈最担心的,就是魏彦洲的家人会因为女儿未婚先孕而看不起自家女儿,此时便给女儿打起了预防针。
可父亲看起来却有些迟疑,“……按说呢,这也是双赢的事儿,我和你妈就只有你一个女儿,自然是盼着你好的;可我就是担心小魏的父母会不会有什么想法……按我们a市的习俗,这两家结亲啊都是男主买房子,女主添家具电器什么的。咱家把这些都置办好了……会不会有人说……小魏来咱们倒Сhā门来了?”
许妈妈道,“咱们本没有这样的心!不过要是魏家人闹了起来我也不怕,横竖最坏的结果就是小魏真来咱家当上门女婿了,咱们又不亏!”
许佳期抿着嘴笑了起来。
想了又想,她忍不住说道,“爸爸妈妈,咱们能不能买两套挨在一起的房子啊,这样,我们就永远永远……也不会分开了。”
许妈妈道,“你当a市的房子是大白菜啊,只要两块五一斤?这市区的房子啊,一套七八十平方米的房子,没有一百万买得下来嘛!所以说啊……你这孩子,不当家就不知道柴米油盐贵!”
可许爸爸却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第10章 见家长(中)
第二天下午,魏彦洲过来接许佳期。
他接过了许妈妈事先为佳期准备好的果篮,上了许爸爸替他们召来的出租车。
路上,许佳期一直在看那个果篮。
要放在前世,她肯定会觉得初次去见他的家长,就送这么个果篮……显得多么寒酸小气啊!魏彦洲的父亲是个牙科医生,母亲是卫生局的科长,姐姐姐夫又开着公司;老实讲,这样的家庭看上去确实比许家那个工薪家庭高大上得多。
所以前世她在第一次见魏家人的时候,精心为每一个人都准备了价值不菲的礼物……甚至还为魏彦洁的女儿妍妍买了一个限量版的精致古装娃娃!
但不知为什么,许佳期越是小心翼翼的,魏家人就越看不起她。
现在想来,那是因为她从一开始就把自己的地位摆放得太低所造成的。
看着那个果篮,许佳期笑了。
一个普普通通的果蓝,却显出了自己(许家)对魏家的态度——咱们是平等的,并不因为你家人的社会地位高些就显得我(许家)低到哪里去。
有了爸爸妈妈的支持,果然不一样……难怪人说,能够得到双方亲友祝福的婚姻才能幸福美满。
她的心情顿时放松了起来,可魏彦洲却有些紧张。
他一直喋喋不休地为她解释着今天到场吃饭的都有些哪魏家亲戚……
她笑着握住了他的手。
出租车驶到了一高档酒店门口。
今天,魏家人在这儿设宴,据说到场的人除了魏家父母,魏家姐姐一家之外,还有魏母的妹妹一家祖孙六口……这么粗略一算,恐怕有十几个魏家人。
许佳期下了车,跟在抱着果篮的魏彦洲身后,走进了电梯。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她见他的神色很是紧张,就笑了起来,“你那么紧张干什么?你别当这是我要去见你家长啊,就当做正常的亲戚聚会,不过就是吃一顿饭,聊聊天而已……我是新面孔,大家可能会对我很好奇,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没错,不过就是一顿饭而已,吃完就散了,至于魏家人喜不喜欢自己……这其实已经不重要了,反正她和魏彦洲是一定要结婚的。
魏彦洲想不到她这么豁达,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要说些什么才好……
但见她镇定自若的样子,他也渐渐冷静了下来。
走到包厢门口,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推开了门。
屋子里已经装满了人,而且欢声笑语的,看起来气氛很热烈。
“爸,妈,这是我女朋友许佳期。”魏彦洲对父母说道。
可众人只是抬头看了这对小情侣一眼,并没有人过多地关注他们。
原来,魏彦洲的一个表妹刚生了个儿子,今天也抱着小宝宝来赴宴。小宝宝刚拉了粑粑,于是所有人都围到了小宝宝身边,一边看着年轻妈妈为小宝宝换纸尿裤,一边七嘴八舌地聊着育儿经。
魏彦洲略觉尴尬。
许佳期却不以为意。
——前世第一次见魏家人时,她受到的羞辱和冷落可比眼下这一幕过分多了。
她找了两个空位子,在其中一个位子那儿坐了下来。
“这是我的座位!”魏彦洁的女儿妍妍突然叫着跑了过来。
许佳期看了妍妍一眼。
妍妍今年七岁,被魏彦洁宠得有些蛮横娇纵。
“你的座位?你的座位不是在你妈妈旁边吗?”许佳期笑着朝放了个粉红色铅笔盒的座位瞥了一眼。
小姑娘撇了撇嘴,“谁说的,我就要坐在这里。”
魏彦洲刚刚才说了声“妍妍”,就被许佳期打断了,“那照你这么说,这儿没我的位置了?”
妍妍愣了一下。
七岁的小姑娘显然还反应不过来,就愣愣地点了点头。
许佳期顿时嫣然一笑,站了起来,拿起自己的包包说道,“……这样啊,既然这里没我的位置,那我就去外头大厅找个位置坐吧。”
说着,她就朝包厢门口走去。
包厢里顿时安静了下来,魏家人都有点儿愣。
就在许佳期即将伸手推开包厢的门时,魏母终于开口了,“许小姐,请你别见怪,妍妍是跟你开玩笑的……她还是个小孩子,不懂事,请你不要介意。”
“我也跟妍妍玩笑的!”许佳期顿时转过身来,脸上挂着完美无瑕的精准笑容,朝着魏家众人打招呼,“魏伯伯好,魏伯母好;姐姐姐夫好;姨母姨父好……”
她准确无误地向每一位魏家亲戚打招呼,包括那位刚生了小宝宝的年轻表妹;不过,她并没有理会妍妍。
魏母一直没什么表情,只是不住打量着许佳期。
魏彦洲的姨母便朝许佳期招了招手,“来来,坐这儿来,这儿有位子。”
许佳期笑眯眯地走了过去,魏彦洲跟在她的身后。
其实这位姨母的为人是很不错的。但魏母跟姨母的关系却一直不太好……好吧,其实魏母这个人跟谁的关系都不好;而且前世,魏母和姨母的关系后来闹得很僵,连带着许佳期也与这位姨母没什么来往。
不过,也许这位姨母很有可能是今天这场鸿门宴上唯一一个对许佳期释放出善意的人,许佳期自然也不想错过。
她顺着姨母的指点走了过去,坐在空位子上。
魏彦洲挨着她坐了下来。
姨母很会做人,先是和许佳期讨论了一下最近a市的天气,跟着又抱怨了一通市区的交通,最后还赞美了一下许佳期身上穿着的玫瑰花长裙……
两人聊得倒也算投机,姨母就自然而然地问起了她的家庭和个人情况。
许佳期大大方方地说道,“……我妈原来在国企当会计,单位改制以后买断了工龄,目前在家闲着;我爸是军转干部,今年上半年的时候,因为身体不好所以提前退休了。我和彦洲是校友,去年毕业的……”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的,却正好能让所有人听见。
魏家人没有一个人搭腔。
为了不让许佳期难堪,姨母连忙向她介绍起自己一家来……
魏母也一直没作声,不过凭着前世许佳期对她的了解,以及冷眼旁观的她的神情,还是可以发现隐藏在魏母脸上的些微不屑。
倒是魏父趁着姨母介绍完之后,笑呵呵地对许佳期说道,“小许啊,我听彦洲说,你爸爸也爱钓鱼?他一般都上哪儿钓鱼啊?”
许佳期笑道,“他去的地儿可远了!有时骑单车要骑上一小时……”
魏彦洁突然Сhā嘴道,“你爸爸不是身体不好才退休的么?怎么一踩单车还能踩上一小时?”
许佳期笑道,“我爸当了一辈子的兵,脾气拗着哪,医生建议他静养,可他偏不听……每天跑步锻炼样样不少……”
魏母也Сhā嘴道,“哎,那不就跟你爸爸一样!那一年啊,你爸爸明明就做了胃局部切除手术,人家医生说三天之内要注意饮食,可你爸爸偏不听!做完手术的第二天,就吃了一大海碗的面条……后来啊,他还真没什么事儿!”
魏母这话是对魏彦洁说的,可魏彦洁却并没有答腔。
所以魏母有点儿讪讪的。
这时候,服务员开始上菜了。
因为魏家人多,所以那桌子也特别大,大圆桌的中间还有个玻璃转盘。
服务员上了一盘子菠萝排骨放在转盘上,一转到妍妍面前时,小姑娘就直接把那盘排骨从大转盘上端了下来,放在她和她妈妈魏彦洁的面前。
张少勇皱着眉头说道,“妍妍,你这什么坏毛病?你就是再喜欢吃菠萝排骨,多挟几块就行了……不要太过分哈!”
妍妍充耳不闻,干脆站了起来,用筷子不停地挟着菠萝排骨塞进了嘴里。
许佳期注意到,妍妍其实只是喜欢吃裹在排骨外面的那层酸甜酱汁,她基本上每挟一块排骨,仅仅只是将表层的那层酱汁吃掉以后,就将带着肉块的排骨给吐掉了。
……魏彦洁的吃相也跟妍妍差不了多少。
张少勇见这母女俩对自己不理不睬的,甚至吃排骨的速度还越来越快;他十分恼怒,先是“啪”的一声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然后站起身来,准备伸手去捞被妍妍护在面前的那盘菠萝排骨。
妍妍毕竟还是有几分惧怕父亲的,见他一副如此凶神恶煞的样子,忍不住就“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一块排骨从妍妍的嘴里掉了出来,正好落在那盘菠萝排骨上;而一整盘的菠萝排骨已经被魏彦洁母女俩吃得七七八八,盘子里也只剩下两三块了。
魏父劝道,“少勇,你发这么大的火干什么!坐下……一盘菠萝排骨而已,值多少钱呢!咱们再点多一份就行了,快坐下……坐下!”
张少勇虽然脾气暴躁,却向来惧怕和气的岳父,见岳父发了话,只得悻悻地坐了下来。
魏母则心疼地走了过去,把妍妍搂在怀里哄道,“没事没事……你喜欢吃菠萝排骨啊,阿婆有的是钱,再给你买就是了,你哭什么!不要哭……阿婆马上叫服务员给你上排骨哈!”
跟着,魏母召来了服务员,“再上一份菠萝排骨!加快!”
服务员转身出去了。
魏母则对妍妍说道,“你看……阿婆又给你点了一份菠萝排骨,特意给你一个人吃好不好?呐,你要乖乖的,听阿婆的话,好不好?”
许佳期镇定自若。
方才趁着他们吵闹,她便示意魏彦洲给自己添了两碗汤;她又吃了几筷子鱼,几个虾,一些焖南瓜和青菜什么的,又吃了半碗饭,已经差不多饱了。
这样的戏码,其实她前世已经经历了很多很多……
所以她压根就不在乎这样的冷落。
但魏彦洲却有些内疚。
按理说,佳期才是今晚的女主角,却生生地被魏彦洁母女俩抢了戏……
妍妍一直哭到第二盘菠萝排骨被送上来为止。
许佳期已经吃饱了,就拿着汤勺装模作样的喝汤,其实只是在不停用汤勺搅拌着碗里的汤,并不送到嘴边。
这时,魏彦洁突然开口了,“许小姐,我弟弟也要开一家体检公司,这事儿你知道吗?”
许佳期点了点头。
魏彦洁的神色顿时有些恼怒,又问道,“哎,我就想问问哈,我弟弟想开体检公司这事儿……是不是你给他出的主意啊?”
许佳期眨了眨眼睛。
其实她并不知道魏彦洲是怎么想到要辞去待遇优厚,前途无量的高管职位;转而自主创业去做体检公司的。
但魏彦洲当年在大学里就是个学霸型的积极分子,不但他自己本身各方面都挺优秀的,而且当年他认识的那一批人也基本上全是精英;如今他们大学毕业也都有三四年了,几乎人人都是某大型公司和某企业高管或者主管什么的……
所以说,魏彦洲有足够的人脉关系,再加上他从不轻言放弃的个性。只要他找对了方向,不管做什么,许佳期都认为他最终会成功的。
但魏彦洁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还没等许佳期反应过来,就听到魏彦洁说,“……许小姐,你还不知道吧?我和我先生就开了一家体检公司,但是呢,现在生意不好做啊……a市又只有这么大,要是彦洲再开一家体检公司的话,不摆明着要跟我抢生意嘛!”
☆、第11章 见家长(下)
魏彦洁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大通话——她似乎在责怪是许佳期教唆魏彦洲开了体检公司来抢自己的生意的……
话音一落,许佳期就感觉到身边的魏彦洲似乎连呼吸声音都变得格外粗重。
她用脚轻轻地踢了踢魏彦洲的脚,然后抢在他开口之前说道,“魏姐姐,你比彦洲年长几岁,肯定工作能力也更强,而且你们开体检公司也有好几年了,早就已经有扎实稳定的根基了;就算彦洲再开一家体检公司,对你的生意也没什么影响,毕竟你和彦洲所拥有的资源不一样……退一万步讲,这也是良性竞争嘛!”
魏彦洁自诩在魏家是个说一不二的人物,她原本想着要给即将成为弟媳的许佳期一个下马威,却没想到许佳期看起来一副清秀腼腆的模样,居然这么牙尖嘴利!
一时之间,魏彦洁被憋得满脸通红,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魏母见女儿吃了憋,赶忙出来主持公道,说,“就是,你们姐弟两人要相互扶持……彦洁啊,要是你弟弟有什么不懂的,你就帮他一把;彦洲呢你也要主动向姐姐请教请教,如果姐姐要你跑个脚什么的,你就勤快一点儿……”
整个饭厅顿时陷入了一场诡异的寂静中。
众人不再说话,都低头各吃各的。
魏彦洁终于回过了神,她盯着许佳期,用高八度的声调对魏母说道,“妈!上回我跟你说的那件事儿,到底怎么样了?”
“啊?什么事儿啊?”魏母问道。
魏彦洁直直地盯着许佳期,一字一句地对魏母说道,“……就是上回我跟你说的,让你跟制药一厂的领导打声招呼,让他们把新员工入职体检的业务交给我们来做的事儿啊!”
魏母顿时面露难色。
卫生局有才华学历高有后*台的人很多,魏母花了几十年的工夫,才仗着老资历刚刚爬上了科长的职位……而魏母自诩清高公正,从不倚仗手里的那点儿权力来谋求私利;再说了,她现在已经临近退休,实在不想在退休前还背上一些骂名。
魏彦洁不高兴地说道,“妈,你老是这么推三推四的,是不是想把这个资源留给彦洲啊?”
魏母脸色顿时一肃。
“彦洲是你儿子!我难道就不是你女儿?”魏彦洁刻意加重了“儿子”那两个字的语气,似乎在提醒着魏母什么。
而魏母顿时就有些不安起来。
“你和彦洲都是我的孩子!”魏母道,“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再没有偏着谁的……但我不能给制药一厂的领导打这个电话,影响也不好……所以,既然你和彦洲都要开体检公司,不管什么事儿我都不Сhā手的,你们爱怎么办就怎么办。”
魏彦洁冷笑道,“前天我们在医院探望阿婆的时候,妍妍还听到彦洲找爸爸借钱开公司呢!爸爸不还答应了要借给他二十万?呵呵,想当初我和少勇开公司的时候,你们可是一分钱没给呢!”
魏父解释道,“你和少勇开公司的那会儿,我和你妈根本就没钱!这么多年也全靠着彦洲给我们打理投资和理财,我跟你妈才有了些积蓄……”
“好了好了,”魏彦洁不耐烦地打断了父亲的话,“你们偏心就偏心,还解释得这么冠冕堂皇干什么?我是有自知之明的,毕竟这么多年以来,彦洲一直呆在你们的身边……你们就是偏心他我也不好说什么,反正我这个亲生女儿已经变成后娘养的了!”
张少勇平时没少受魏家父母的好处,虽然也对岳母没有帮自己拿下制药一厂的入职员工体检项目而感到有些不平,但还是害怕妻子的嚣张态度惹怒了岳父岳母,便故意瞪大了眼睛,对魏彦洁说道,“对你爸妈说话要客气点,适可而止哈。”
魏母却怕女儿生气,连忙说道,“好好!我说过一碗水端平,既然当初你和少勇开公司的时候,我和你爸爸没出钱,那现在彦洲开公司……我们也不出钱了好不好?”
魏彦洲顿时面沉如水。
魏彦洁嘟嘟嚷嚷地说道,“你爱给不给,反正我看不到也管不着,你就是给了我也不知道……”
许佳期垂下头,侧过脸看了魏彦洲一眼,给了他一个鼓励性的笑容。
魏彦洲面颊上的肌肉有些不自然的抽动,似乎正咬牙切齿;见了她送过来的笑容,也只是象征性地抿了抿嘴角,露出一个完全没有笑意的笑容。
许佳期暗地里叹了一口气。
因为经历过前世,所以今生她已经看淡了魏家人,对这一家子真是不再抱有任何想法……
即使她仍然感激魏母在她前世最后最糟糕的那段日子里对自己的维护,但这也并不能抹杀魏母确实是个不太讨喜的人这个事实。
可这一切,魏彦洲却并没有经历过。
所以他觉得意难平。
难道他做得还不够好吗?
没错,因为魏彦洁自小在阿婆身边养大,所以她对父母的感情确实非常淡薄。
但其实在她很小的时候,魏氏夫妇就一直希望女儿能回到他们身边……可阿婆和魏彦洁的感情很深,阿婆常常扬言如果魏彦洁要回到她父母身边去的话,那阿婆就自杀什么的。
闹了几次以后,魏氏夫妇也放弃了让女儿回归身边的想法,只得省吃捡用地每个月按时寄出丰厚的生活费给魏彦洁和阿婆。
可现在,魏氏夫妇回到了a市,也即将退休,但这位姐姐却从来都没有在陪伴和赡养父母这个问题上有过任何的表示;不管父母出了什么事儿,或者是生病做手术,这位姐姐都像人间蒸发似的绝不出现,全都是魏彦洲一个人处理和陪护……
说到底,魏彦洲也是考虑到父母年岁渐长,魏彦洁又是个撒手掌柜,为了照顾父母和妻儿,他才不得不考虑辞去b市的公司高管职位,并转战a市自主创业。
而刚才魏母和魏彦洁两人所说的话,就像正在打呵欠的时候突然有个苍蝇飞进了自己嘴里似的,让人觉得恶心又难以忍受。
要不是考虑到佳期在场,而且这还是她第一次见自己的父母,他可能就真的拍桌而去了!
“彦洲,这儿的洗手间在哪儿啊?”许佳期小小声问道。
“啊?哦……我带你去!”魏彦洲立刻站了起来,牵住了她的手,旁若无人带着她走出了包厢。
他站在洗手间门口,等她上完了厕所,才准备领着她回包厢。
“先陪我去走走,包厢里乌烟瘴气的,快把我薰坏了!”许佳期说道。
魏彦洲便带着她去了酒店后头一处露天的院子里。
院子正中有一株大树,旁边架着假山,依着假山又砌了个鹅卵石池子,池子里养着一群不大的锦鲤;几个年轻妈妈照顾着她们的孩子在这儿玩。
“你别想这么多了,”许佳期一边抬头去看那棵树,一边说道,“咱不靠她们……好不好?”
魏彦洲苦笑了起来。
她意外怀孕的事儿确实打乱了他的计划。
他只有三十万啊!
——就这么一点儿钱,买房子不够,开公司不够……这让他觉得很无力。
原本还想着找父母借一点钱应应急,但今天却又被魏彦洁这么一激……
魏彦洲忍不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太了解母亲的性格了!
因为魏母与女儿长期两地分居,致使魏母对女儿有种无法释怀的愧疚感。所以,她刚才既然已经表了态说不会拿钱出来帮助他开公司或者筹备婚礼什么的,那应该就不会再有所表示了。
“佳期,”他有些犹豫,“要不……咱们先结婚,那三十万咱们先付婚房的首付,我继续回b市去上班,等咱们存够了钱,我再回a市……”
“不行!我不同意!”她故意板起了脸,“那天医生也说我的身体有点儿弱,最好多休养。难道你就忍心让我一个人留在这儿,然后你去b市上班,我们就这样长期分开?”
魏彦洲皱起了眉头。
佳期说的没错,他不能把怀了孕的妻子独自一人留在a市。
见他实在为难的样子,许佳期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怎么就这么纠结呢?”她嗔道,“我爸妈不是说了嘛,他们会出钱给我们买房子的,至于你想开公司的事儿,我……”
说到这儿,她也有些犹豫,毕竟那天她爸爸也只是跟她说了有意资助魏彦洲开公司,却并没有说会资助到哪一步;所以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自己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他。
魏彦洲只考虑了几秒钟的时间,就点点头,说道,“成,等咱们的婚事告一段落,我再约约那几个老同学,看能不能再借点儿钱,咱们还是要把公司做起来。”
他侧过身子,牵住了她的手,说道,“以后我会努力工作,负责养家赚钱,但你和宝宝也一定要好好的,这样我才有动力……”
许佳期看着他,微微地笑了起来。
“那你说,我……要不要回公司去辞职啊?”不是她矫情,觉得自己多么金贵;但前世那艰难的求孕路程简直让她胆战心惊,所以觉得这一次怀孕还是要小心为上。
他想了想,道,“我先过去帮你处理一下,如果上头不批,再看怎么样。”
许佳期笑道,“我就是个小喽罗,想要辞职那上面还有不批的嘛!外头还有一大堆公司的家属们个个都挤破了头都想进公司呢!反倒是你……你说你要是提出辞职,老总舍得放你走嘛?”
她的笑容终于也让他放松了下来。
“为什么不放?”他也笑道,“我今后要是出息了,对老总来说也是条路子……多认识一个有门路的人总不是坏事吧!”
“给你一点儿星光你还真的灿烂起来了啊?”她开始打趣他,“你这还没辞职呢,怎么就知道以后你会有出息?”
“家和万事兴,娶妻当娶贤……”他也开起了玩笑,“我已有贤妻镇宅,自然就能振兴大业了……”
“呸!”她笑骂,“你才镇宅呢!”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的天,商量了一下明天魏氏夫妇去许家拜访的细节,然后就手牵着手儿往包厢走去。
刚走到包厢门口,就听到里面闹哄哄的,魏母的声音似乎有些气急败坏,“……她好的时候你们怎么没想起我来?现在她动不了,要人伺候了,哦,你们就想起我来了?我告诉你们,这事儿不成!!!我自己都快六十岁了,身体也不好,还要天天上班,我哪里侍候得了?”
魏彦洲和许佳期对视了一眼。
包厢的门由里往外被人推开了,魏彦洲的表妹夫从里头走了出来,看到两人,他愣了一下,然后轻声对魏彦洲说道,“……别进去了,又为了阿婆的事情吵起来了,再出去溜一圈吧!”
说着,表妹夫就匆匆地朝着厕所的方向走了。
魏母仍然在包厢里大发脾气,“是,这么些年,我确实不在妈的身边,但我该做的,样样都没落下……每月按时汇彦洁和妈的生活费,逢年过节的我哪一次少过礼?后来我跟老魏调回a市,我又有哪点做得不够好?但妈呢,她怎么对我的?我跟老魏带着彦洲刚回来的时候,单位还没分房子……想去妈那儿借住几天过渡一下,可她呢?她还拿了个扫帚要赶我们走!!!还有你,魏彦洁,那时你阿婆赶我们走的时候,你还拍手说赶得好,叫我以后永远都不要上门的,你忘记了?”
魏母的情绪很激动,以至于她说到后来的时候,声音已经哽咽了起来。
良久,姨母才有气无力地说道,“阿姐,你不要这么激动,我也没说让要你管妈的事儿……可我一个人确实招呼不过来……哎,你平时给妈煲个汤送个饭什么的应该还是可以的吧?”
魏母正在气头上,闻言便怒道,“你少在这儿指手划脚的安排我!我才是姐姐,要安排也是我安排你!”
一讲起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魏父就有些不耐烦了,大声嚷嚷道,“……行了行别哭了!你都年纪一大把了,还在孙子辈的人面前流什么眼泪!买单买单,咱们回去了,明天还有事儿呢!”
听到这儿,魏彦洲才拉着许佳期的手走进了包厢。
前世,像这样的魏家家族聚餐,许佳期参加得多了,几乎每次聚餐都会弄得不欢而散,所以她已经很淡定了。
回到了位子上,许佳期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魏彦洲便提出要送她先回去。
事实上魏家人其实已经知道她怀孕了,只是出于礼节,大家都没有提起而已;姨母姨父和魏父等人立刻客气地关心了许佳期几句,而许佳期也完全像不知道魏家人正在打嘴仗一样,客客气气地跟在场的每一位魏家人打招呼,这才告辞离去。
回到家,疲惫不堪的许佳期拖着沉重的身躯去洗了个澡,又换了一身干净舒服的家居服,然后躺在床上看着帐子顶发起了呆。
结婚可真是个苦差事啊……
不过,明天两家的父母就要见面了,其实只等他们谈好婚礼的细节,这场婚礼也就定下来了。
希望明天一切顺利吧!
早点儿把结婚的事情定下来,捱完婚礼,她就能过上规律而且舒服的生活了。
躺在床上,许佳期不自觉地抚摸起自己的小腹,傻傻地笑了起来。
☆、第12章 提亲
许妈妈站在院子里,担忧地抬起头看向女儿住的阁楼。
“她爸,佳期这是怎么了?现在已经十点多了,她怎么还没起来?”许妈妈焦急地问丈夫,“这小魏的父母呆会儿就要到了,佳期她,她……”
许爸爸也有些担心,说道,“你拿个体温计上去,看看她是不是在发烧。”
许妈妈依言去翻体温计去了;许爸爸想了又想,决定打个电话给老战友,那位老战友的妻子是部队医院的产科护士。
许佳期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地好像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她才勉强睁开眼睛,看见妈妈坐在自己床前,正焦虑地说道,“佳期?佳期啊……你是不是不舒服啊?怎么睡了那么久?”
许佳期困得不行,含含糊糊地说道,“妈你别吵我,让我再睡会儿……”
她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许妈妈着急了,也不顾女儿还睡着,直接就抬起了女儿的手臂,把体温计夹在了她的胳肢窝里……许佳期睡得正沉呢,也就没理会妈妈。
几分钟以后,许妈妈才又抬起女儿的手臂,把体温计拿出来一看,
——女儿的体温很正常呀!
许妈妈顿时没了主意,只得抓着体温计跑下楼去问丈夫怎么办。
许爸爸显得镇定多了,说道,“刚我打电话问了黄嫂子,黄嫂子说这嗜睡也是孕妇的一种体现!还有一个可能就是这两天佳期经的事儿太多了,她被折腾得太累了!所以那什么人体自动调节那什么的……哎,反正我说了你也不懂!你去煮碗软面条送上去让佳期吃,叫她吃完再睡,千万别饿坏了,她现在可是一个人吃两个人的饭!”
许妈妈赶紧去厨房煮面条了……
许佳期在半梦半醒之间,被妈妈喂了一大碗面条;然后她还晕头转向的去洗手间上了一次厕所,跟着,她又回到床上沉沉睡了过去。
**
当许佳期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屋子里十分安静。
灿烂的阳光斜斜地自窗台照了进来,显得房间里的光线特别明媚。
糟了!!!
现在几点了啊?
今天……魏彦洲的父母会上门来提亲啊!
许佳期赶紧从床上爬了起来,然后找到了放在桌上的手机……
手机被关掉了。
开机之后,她才看到……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钟!!!
许佳期傻了眼。
自己怎么就这么能睡啊……
她“蹭蹭蹭”地就往楼下跑,可才跑了几步呢,又想起来自己现在是孕妇,肚子里有个宝宝呢!
于是,她赶紧扶稳了楼梯扶手,一步一步地走下楼去。
她走到父母的卧室门口,忍不住叫了几声,“妈?妈妈!爸爸……”
父母大概正在睡午觉。
但很快,许妈妈就披头散发地从卧室里冲了出来,急急地问道,“佳期啊,你睡醒了啊?是不是肚子饿了?妈妈这就给你热饭啊……”
“妈,妈!你先别忙,”许佳期着急地问道,“那个,魏彦洲他爸妈……现在都三点多了!哎,我是不是睡过头了,你怎么不叫我啊!”
“放心放心!”许妈妈笑眯眯地说道,“他们已经来过了,又走了!没事儿!有我和你爸爸在,你担什么心啊!”
“啊?”许佳期大惊失色。
“哎,你这孩子……你说你着什么急啊!”许妈妈见女儿一脸的紧张,连忙安慰道,“你现在身子重,没人会怪你的……再说了,我们大人说事儿,要你们小青年呆在一边儿干嘛?你就放心吧!”
许妈妈一边唠叨着,一边走进了厨房,开始为女儿热起饭菜来。
许佳期也跟着妈妈走进了厨房,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缠着妈妈,“妈,你跟他们说什么了?”
许妈妈面露得色,“不告诉你!”
见妈妈如此轻松的神态,许佳期知道今天的事情应该挺顺利的,便顿时松了一口气。
“妈妈!”也不知为什么,看着妈妈那满面春风又得瑟的样子,许佳期仿佛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回到了十五六岁的年纪,那时候她最喜欢用撒娇来当做秘密武器……
于是,她拉着妈妈的衣角使劲儿的扯,嘴里还不停地嘟嚷道,“妈妈你说嘛说嘛快点说嘛……”
许妈妈显然也很享受女儿的亲近,直到她被女儿摇晃得有点儿头晕,这才假装嫌弃似的轻轻一巴掌拍在女儿手上,“给我乖乖地坐好了!”
许佳期立刻像个小学生似的,抬头挺胸直直地坐在椅上,同时两腿并拢,两只手也背在了身后;表情也变得特别严肃……
半晌,母女俩才同时“卟哧”一声笑了起来。
许妈妈笑道,“你先站起来!”
“干什么?”许佳期有些不解,但还是依着妈妈的话站了起来;可她却看到妈妈把自己刚才坐着的椅子搬到了厨房门口,忍不住又叫了一声,“妈妈!”
许妈妈道,“我要重新给你炒个青菜……你现在啊闻不得油烟气……”
许佳期心下有些感动,道,“没事儿,我也不觉得这油烟味儿有多难闻。”
“但这对你的健康不好!”许妈妈坚持己见,“你快去门口那儿坐着,我给你炒好了青菜,再打个汤就能吃饭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了孕,所以许佳期的情绪变得特别敏感……这么小小的一件事情,竟然让她竟然觉得鼻子酸酸,眼睛热热的。
许佳期乖乖地走到了门口,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看着母亲在厨房里为自己忙来忙去。
许妈妈手脚麻利地把事先留好的米饭拿了出来,放在注了水的蒸笼上;然后又从冰箱里拿出特别为女儿留的菠萝排骨一同放在蒸笼里,盖上盖子打着了炉灶上的火;跟着她快手快脚地洗了一把嫩嫩的上海青,拍蒜下油锅爆香然后开始了炒菜……
许妈妈手里忙个不停,嘴里也没停下,把今天魏家夫妇来家里的事儿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如许佳期所料,魏氏夫妇果然只愿意出置办酒席的钱,至于婚房……魏父魏母全程保持沉默。
许爸爸却十分豪爽!
婚房你们魏家不买吗?没事儿,我们许家出钱买!小区我们都已经看好了……彦洲那孩子啊太孝顺你们了,所以呢,我们准备就在你们卫生局家属小区对面的圆宝小区给他们小两口买套婚房!哦对了,除了婚房以外,我们再给佳期添个门面房!这样呢,即使以后佳期不工作了,也可以靠着门面房收租渡日。
魏氏夫妇有些震惊……想不到许佳期看上去温柔腼腆,许氏夫妇看着也像普通工薪阶层,而且许家这院子也看上去也够破旧了,怎么许爸爸的口气这么大啊!
还没等魏氏夫妇缓过神来,许爸爸又开始说了起来。
我听说啊彦洲想开公司钱又不够……哎呀,我们这当父母的,就怕儿女没出息!但既然彦洲这么有出息,我们肯定是要支持的!彦洲,你还差多少钱啊?四十万够不够?行!那咱就再出四十万让你去做生意……这钱也不用还了,以后你公司开了,让在股东份额上添上我们佳期的名字就行……
魏氏夫妇已经惊呆了。
但这绝不是许爸爸的结束致词。
许爸爸装模做样的沉思了一会儿,这才继续说了起来。
哎呀,这房子和公司都有了,我看彦洲还缺一辆车吧?行行行,亲家你们也别说了……我知道你家魏家啊挺困难的,毕竟亲家母是做国家工的,亲家翁也是事业单位,你俩每个月就拿那么一点固定工资,所以说……这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这我们都理解……成啊!那这车……我们许家也出钱买了!彦洲啊,改天你去挑一挑,二十万以下的车子随便选……
说到这儿,许妈妈咯咯笑了起来,“佳期啊,你不知道……当时彦洲妈妈的眼睛都直了!”
许佳期也半天回不过神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愣愣地说道,“……我的眼睛也直了!妈!咱家哪来这么多钱!”
许妈妈掩嘴而笑。
“上回不是告诉过你,那些东西的估价能有两百多万嘛……但是后来啊,你不是跟你爸爸说,希望我们也搬到市区去跟你们一块儿住嘛!你爸爸跟我商量了一下,咱们就想着,干脆把咱家这套院子捐出去……”
“什么!捐出去!”许佳期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溜圆!
许妈妈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知道你舍不得……你从一出生就住在这儿,哪里舍得?我何尝不是呢?可这套房子啊……花费我们太多精力和金钱了,又是百年文物,平时的维护费用多高啊!靠政府……哎,要真靠政府的乌龟速度来维修的话,恐怕等咱们变成了文物,也不见得就能修好……”
“你可能还不知道,你爸爸刚从部队退下来的时候,手里有将近十万块钱的安置费用呢!可这么些年了,那十万块钱几乎全部都花在这院子的维护上了……所以你爸爸说要捐出去,我想来想去还是答应了……”许妈妈无奈地说道。
许佳期着急地问道,“妈!我爸到底把咱家院子捐给谁了?”
“政府啰,”许妈妈说道,“前几年的时候他们就派人来找过你爸爸,说想把咱家改成民俗博物馆……可你爸爸不答应!那会儿咱们没钱,不住这儿又能搬到哪儿去呢?”
说话之间,许妈妈已经炒完了青菜,现在开始打西红柿蛋花汤。
“现在呢,咱家也有钱了,你也要出嫁了……索性啊,我和你爸爸跟着你搬到市区去!”许妈妈一边忙碌一边说道,“我和你爸爸已经计划好了,给你俩在圆宝小区的三期买套大三房当新房!然后我和你爸爸呢,就去旁边的一期买套小面积的二手房……这样呢,挨你也近些,要是有什么事儿啊,也好有个照应……”许妈妈唠唠叨叨地说道。
许佳期只觉得眼眶微湿。
不管在什么时候,孩子永远都是父母的心头肉;而父母永远都是孩子倚仗的参天大树……
许妈妈还在那儿继续唠叨着,“……嘿!你还别说,以前呢,那些人来找你爸爸谈捐院子的事儿,我跟你爸爸还挺气愤的。可这回啊,那些人一听你爸露出口风说想捐院子,立刻就说补偿金好商量什么的……我和你爸爸这才知道,原来这捐院子啊说是说捐,但其实就跟卖地卖房子一样,也一样有钱拿!这不,你爸爸在跟彦洲父母谈的时候,才敢这么得瑟!给你俩又买房又买门面,又开公司又买车什么的……”
“说我什么呢!”许爸爸刚歇完午觉,循着声音来厨房找妻子和女儿。
“说你得瑟呗!”许妈妈嗔道,“整一个儿暴发户样儿!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有钱似的……‘亲家母啊,我知道你们也不富裕……’你咋知道人家不富裕?人家好歹一个是国家干部一个是医生,这家里能穷嘛!”
许爸爸毫不示弱,“嗯,你不得瑟!你还不是逢人就说你要去市区买大屋去了……还每天都要跟卖鸡的徐婶告一次别,好像你明天就要去市区住大房子一样……”
许妈妈愣了一下,顿时满脸微红,顺手拿了个生的西红柿就堵上了丈夫的嘴,骂道,“你又去找徐伯喝酒?”
许爸爸咬了一口西红柿,觉得味道还行,就又咬了一口,说道,“没喝酒,徐伯不是胃病刚好?我跟他下象棋来着……哎,你怎么让佳期吃这么多!现在都快三点半了,你让她吃得饱饱的,晚上她还吃不吃啊……”
许妈妈听了,又把碗里的白米饭扒拉了一半出来,然后把热好的米饭和菠萝排骨,蒜蓉炒上海青以及西红柿蛋花汤端到餐桌上,示意许佳期过去吃。
许佳期笑眯眯的,心情极好。
她拿着筷子端着盘子,跑去喂爸爸吃了一块菠萝排骨,又去喂妈妈吃了一块菠萝排骨,然后才津津有味地吃起饭来。
吃完饭以后,许妈妈不让许佳期洗碗,赶她去院子里散步。
许佳期争取了很久,说自己一点事情都没有,洗几个碗没有问题的;但许妈妈不听,把坚决地把她赶出了厨房……
许佳期看着妈妈忙碌的身影,只觉得心里满满的,甜甜的。
她在院子里走了好几圈,这才突然想起自己的手机落在房间里没拿下来,也不知道魏彦洲有没有打电话或者发讯息给自己。
于是,她赶紧上了楼,找到手机一看,果然有一条魏彦洲发过来的短信。
手指滑过“点击阅读”,短信内容顿时跳上了手机屏幕。
这条短信只有短短的三个字:
“对不起”
许佳期愣了一下。
一种不好的预感顿时涌上了心头……
☆、第13章 对不起?
“佳期?佳期!!”许妈妈在院子里大声喊着女儿的名字。
许佳期匆匆走到窗子旁,推开窗户往下看去——她看到爸爸妈妈正站在院子里,两人都换上了出门才穿的正式衣服;妈妈手里还挎了个小包包,看样子要出门。
她问道,“妈妈?什么事?”
“我要和你爸爸出去一下,你一个人在家,可以吗?”许妈妈抬头看着女儿,担忧地问道。
许佳期撇撇嘴,她又不小孩子了,有什么不可以一个人在家的!
“……我和你爸爸晚上不在家吃饭,晚上要不你自己在家煮点儿面条吃,要不我们打包回来给你吃也行……”许妈妈说道。
许佳期从窗台那儿探出手朝父母摆了摆,“你们快去吧!晚饭我自己解决。”
见父母携手离家之后,她的视线和注意力才重新回到了手机上。
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对不起”三个字,许佳期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
也不知为什么,她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是因为他觉得结婚和开公司的钱都是她家出的,他心里不舒服,所以他……想悔婚?
许佳期有点儿发愣。
她拿着手机,一遍又一遍地看着这三个字。
许佳期忍不住想起了前世。
魏彦洲绝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
当他母亲不喜欢她的时候,她曾经提出过分手;但他坚决不同意,努力平衡着魏母和她之间的问题,不管怎么样也一定要两个人在一起。
结婚以后,她不停的怀孕又不停的流产,身体变得极度虚弱,再加上两位婆婆给她的精神压力,曾经让她一度崩溃,也曾万分痛苦地提出离婚;而他仍然不同意,不但亲自照顾她的身体,还向两位母亲说如果实在不行就抱养一个孩子。
最后,当她遭遇车祸变成植物人的时候,他依然绝不放弃,他干脆透过魏母的关系在医院里长租了一间病房,陪着她一住就是十年;在这十年中,他按照医嘱坚持每天不停地跟她说话,放音乐和广播什么的,而且还耐心细致地为她做各种按摩……在短暂的清醒中,她也曾经听前来为她检查身体的医生说,她的情况很好,虽然长期卧床,但身体和手脚的肌肉并没有萎缩,而且身体机能也很正常,只要某天醒来,说不定很快就能下地走路……
可看着手里的最新款智能手机,许佳期陷入了怔忡之中。
为什么当前世那些困扰他们的问题即将一一解决的时候,他却突然退缩了……
不!!!
她突然摇了摇头,在心中对自己说道,
——许佳期,你不应该妄自猜测!
连很多眼见为实的事情都有可能是因为各种误会造成的……那你为什么仅仅只凭他“对不起”这三个字,就无中生有的臆想了这么多的事情出来?
想到这儿,许佳期忍不住了,她决定打个电话过去问问他。
可还没等她调出他的电话号码呢,手机就叮叮咚咚地响起了音乐。
屏幕上亮起了他的名字。
她赶紧接通了。
“……佳期,你醒了?”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我上午和我爸妈去你家了,可你睡着了;我等到快两点钟你都没醒……你现在好点了吗?有没有什么不舒服?要不要我陪你去医院看看?”
“不用,我没什么不舒服的,就是有些犯困。”她说道。
两个人突然同时沉默了下来。
隔着手机,许佳期甚至能够听到他的呼吸声音,可不知为什么,那句“你给我发的短信是什么意思”却始终说不出口。
一阵长久的沉默过后,两人突然同时开口说道,
“佳期,对不起……”
“魏彦洲,我有事想问问你……”
“什么事儿?”
“对不起什么……”
过了一会儿,两人又同时说道,
“你说……”
“你先说……”
许佳期默了一默。
这种事情在电话里恐怕讲不清楚。
最好还是要两个人当面沟通好,不然……这件事情很有可能将成为他们婚姻中的一个隐患,指不定哪天就会爆发。
于是,她抢着说道,“魏彦洲!你现在就到我家来!”
他顿时有些紧张,“怎么了?”
“你过来再说吧!”匆匆讲完,她就挂掉了电话。
深呼吸了一口气之后,许佳期下楼去了厨房。
站在厨房里发了一会儿的呆,她决定弄点儿他爱吃的饮料和点心什么的,以营造出轻松愉悦的气氛,更利于接下来的谈话。
而前世,她与魏彦洲朝夕相处了好几年,自然对他的性格爱好十分了解。
在厨房里翻找了一阵子以后,许佳期找到了一罐珍品红茶,几个新鲜的柠檬并半罐子蜂蜜。
在她的记忆中,他特别喜欢喝她亲手调制的柠檬红茶,但今生她还没有机会施展过拳脚;那就给他调制一个柠檬红茶吧,冰箱里正好还有一块芝士蛋糕,配柠檬红茶乃是绝配!
她立刻忙了起来。
先用开水冲泡红茶;然后洗净柠檬,切掉皮厚肉少的柠檬头,顺手将柠檬头放进冰箱保鲜层里(有除臭作用),然后横向切下几片又薄又圆的柠檬片扔进了洗净的玻璃壶里。
不一会儿,红茶就泡好了。
许佳期闻到了醇厚香浓的茶香,忍不住抿着嘴笑了起来;这红茶是许爸爸的珍藏,据说是他一个老战友托关系才订到的极品红茶,许爸爸舍不得喝,就一直收在柜子里。
老实讲,用这么好的红茶来冲蜂蜜柠檬,其实有点儿暴殄天物——但家里只有这么一罐红茶,似乎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滤去茶叶,将艳丽的红茶水倒入玻璃壶中,那几片柠檬就开始了浮浮沉沉。
她先是扔了几颗冰糖进去,然后又拿了个长柄不锈钢勺子开始舀蜂蜜——蜂蜜不能太多,以免蜂蜜的香气盖过了红茶的香气,那就得不偿失了。
搅拌了一下玻璃壶中的蜂蜜柠檬红茶,一切大功告成!
院子那儿突然响起了“笃笃笃”的敲门声音。
许佳期愣了一下。
魏彦洲?他怎么那么快就到了?
她急忙走过去打开门。
魏彦洲满头是汗地站在门口,一见她就焦急地问道,“佳期,你……你怎么了?没事儿吧?”
她又愣了一下,说道,“……没事儿!我没事儿!就是,就是想跟你说说话。”
一听她说没事,他先是舒了一口气;然后听到她说的第二句话,他的脸上很快就浮起了笑容。
——许佳期一看到他脸上的笑容,就知道他误会了……但这也怪她刚才没把话讲清楚,可她张了张口,却并没有解释。
“看到边那的葡萄架没?”她朝院子东边指了指,“你去收拾一下,咱们去那儿坐着说话。”
魏彦洲朝葡萄架走了过去。
许佳期则进了厨房,拿了个托盘把刚刚调配好的蜂蜜柠檬红茶以及杯子,冰块,芝士蛋糕什么的放好了,又从冰箱里拿了一盒鲜奶出来,一起放在托盘上;这才端着托盘慢慢地走了出去。
葡萄架下有木桌木椅,但被许爸爸堆了些儿杂物;魏彦洲快手快脚地清理好,一转头却看到她小心翼翼地端着个托盘出来了,连忙三步并做两步地走过来接住了她手里的托盘,说道,“……以后你不要再拿这些重东西了。”
许佳期心中一动,趁着父母不在四下无人,直接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他老老实实地答道,“我买了十几本孕妇需知和孕期通什么的……不过还没看完,只来得及看了三本。”
她好笑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快把这些放在桌上,咱们坐着说,对了,这是我调配的蜂蜜柠檬红茶,你要喝冰的还是热的?”
他看了看玻璃壶里的红茶,有些犹豫,说道,“红茶?佳期,你现在要少喝些茶……”
许佳期并没有忘记现在应该要营造出一个愉悦的氛围出来,以便于接下来的谈话,因此便笑着说道,“嗯,知道,我不喝这个,这是专门给你的;我喝鲜奶,不过我现在不渴,呆会儿再喝。”
说着,她就倒了一杯蜂蜜柠檬红茶给他,示意他喝。
魏彦洲似乎也正满腹心事,没有推托就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他顿了一顿,才诧异地问道,“佳期,这,这是你弄出来的?”
她笑着点点头。
他的目光顿时柔和了下来,脸上的表情也松快了好些。
许佳期把芝士蛋糕推到他面前,说道,“快吃。”
魏彦洲摇摇头,“我不饿,你吃。”
——事实上他不是不饿,只是心中烦闷抑郁至极,无心饮食而已。
许佳期认真地说道,“我有话要对你讲,但是……你要先把这块蛋糕吃完,嗯,还有这杯柠檬茶也要全部喝掉!不然的话……我就不说了。”
她本就生得好,再配上认真固执的表情……魏彦洲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他笑着吃起了芝士蛋糕和柠檬红茶。
☆、第14章 我们谈谈吧
深秋的午后,虽然阳光灿烂,但温度宜人,凉风习习。
两个人安静地坐在果实累累的葡萄架下。
魏彦洲一边喝着酸甜好喝的柠檬蜂蜜红茶,一边慢慢地吃完了那块芝士蛋糕。
看着悠闲又惬意的她,他胸腔下那颗烦躁焦虑的心似乎也变得宁静详和了下来。
许佳期的思绪已百转千回。
其实她已经设想了好几种试探他的办法,但最终她还是决定坦诚以对。
——今后他就要跟自己绑在一起过日子了,这试来试去的……有什么意思!
“魏彦洲,你是不是觉得咱俩结婚的钱大多数都是我家出的,所以你心里不快活了?”她问道。
他愣了一下。
许佳期一鼓作气地说道,“我知道我这么问……确实太直接了。可你得想想,今后我们是要在一起过完一辈子的人;我希望不管发生任何事情,我们都别藏着掖着的……你要是有什么事儿就直接明了的跟我说清楚;嗯,我有什么不快活的,也会告诉你的。”
她的话足够浅白,却透出了一个朴实的道理。
——夫妻之间的相处一定在建立在对彼此足够的信任基础上,而且还要勤于沟通。
既然她都这么坦白的将这件事情问出了口,他也想把自己最真实的想法告诉她。
“佳期,我,我……我想,跟你爸爸谈一谈……”他组织了一下语言,才继续说道,“我,我想写张欠条给你爸爸……”
许佳期微微侧过身,将上半身的力量倚靠在竹椅的扶手上,认真地聆听着他的讲述。
“咱们提前有了宝宝……这确实打乱了我的计划,原本我想着咱俩都还年轻,可以先奋斗几年,等有了经济基础以后再结婚,这样也不必太委屈了你;可是……”
魏彦洲叹了一口气,道,“我现在还没有能力给你一场风光的婚礼,甚至连房子和车都买不起;虽说你父母愿意给咱们出钱,这是好事……但这些不应该是他们给你的,因为这些是我的责任,是我应该给你的……”
看来,他并没有悔婚的意思。
许佳期终于松了一口气,问道,“说说看你的想法吧。”
魏彦洲想了想,说道,“你爸爸说会给咱们买婚房和门面,这些房产记在你名下就好……至于他说要投四十万给我们开公司,还有再花二十万买车,那我就写这六十万的欠条吧!以后等我们赚到了钱,再慢慢地还给你爸爸。”
顿了一顿,他又说道,“以后公司开起来了,股东证上一定会添你的名字的。”
许佳期静静地听他说着他心目中的规划。
他的想法确实很周全。
可以说,现在很少有男人像他这样上进,感恩,而且能把自己的处境看得很清楚了……
她仔细琢磨好一会儿,才说道,“我爸妈也是好意,从他们的角度出发,这也是在为我谋求经济保障……你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如果是我们嫁女儿,那你舍得让你女儿祼婚嘛?”
魏彦洲一愣。
不得不说,佳期说得很有道理。
如果自己贸贸然拒绝了未来岳父的好意,固然成全了自己的风骨;但也很有可能为他和佳期今后的婚姻生活埋下争吵的种子——万一岳父对自己有什么看法或者意见,佳期夹在中间肯定十分为难,因她毕竟是岳父唯一的独生女儿。
他顿时陷入了两难之中。
许佳期又说道,“要不这样吧,现在我爸妈正干劲十足地为我们筹备婚礼,所以我们也别泼他们冷水,他们愿意给我们,我们就受着。这欠条呢你爱写不写,但你一定要写的话,就分成六张来,每张十万块钱……”
“这欠条你也不用给我爸妈了,等我们每攒够十万块钱,就还上一笔给他们。这样等同于分期付款,我们俩的经济压力也没这么大……再说了,到了那个时候他们能收到我们的回报,也肯定很开心的……”她一鼓作气地说完了自己的想法。
魏彦洲顿时眼前一亮!
佳期的办法果然两全其美……
但这么做的前提条件是——她必须要对他全方面的信任!
他有些感动,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现在大多数女孩子,谁不看重钱?即使她不看重,但她的父母家人也一定看重!
——能够遇到佳期和她这样的家庭,确实是他的幸运。
老实讲,他还真怕她嫌自己穷;可是她的表情却格外认真,看得出来,她是在真心实意的替自己想着解决的办法。
其实许佳期也一直都在观察他的表情。
说实话,她对自己前世的那场祼婚耿耿于怀……
虽说后来她和魏彦洲的经济情况变好以后,魏彦洲将房产全部记在她的名下,还给她补添了许多价值不菲的首饰;但总有人拿这个出来说事儿——她就不止一次地听到魏彦洁说自己倒贴上门什么什么的。
所以……既然这一世她的父母有了不弱的经济基础,那她为什么还要祼婚?
妈妈说得对,自己未婚先孕已经很不光彩了;那么,丰厚的嫁妆和风光的婚礼至少能让自己在婆家的地位不至于像前世那样,跌落到泥地里去。
所以无论如何,今生她不会再祼婚了。
而见魏彦洲的表情,她也知他有些放下了。
她眼珠子一转,笑道,“……那你下午没头没尾地跟我说‘对不起’就是这个意思吗?还害我吓了一大跳,以为你不想结婚了呢!”
“怎么会?!”魏彦洲顿时惊诧万分!
不过再细细一想,自己当时在极度沮丧中,这么没头没尾地就发了三个字“对不起”给她……这要其他的姑娘,可能就真的误会了。
好在佳期反应够快,性格也够豁达,立刻找他过来把这件事情给说清楚了。
他老老实实地向她道歉,“……对不起。”
又是对不起?
许佳期忍不住“卟哧”一声笑了起来。
她的心情终于彻底放松了下来。
整个人舒舒服服地倒向椅背……
她看到了葡萄架下垂着一串串鲜翠欲滴的葡萄。
许佳期的口里立刻分泌出了口水……
她吞了一口口水,站起来想要伸手摘下最肥最大的那串葡萄。
魏彦洲被她的举动给吓了一跳!
他赶紧站起来阻止她,“佳期,不行!你不能这么做……书上说了,你不能踮着脚尖去高处用力摘东西和拿东西的,让我来……”
说着,又问她,“你想要哪一串?”
许佳期指了指,他便依言摘了一串大青提下来。
院子里就有水笼头,她接过他递过来的青提,走到洗手池那儿冲了冲,然后就揪了一颗青提下来塞进了嘴里。
青提其实有点儿酸,但细品之下,还是有些甜甜的……
她一口气吃了好几颗青提,然后又掰下一小串塞在魏彦洲的手里,“吃吧!这是我家自己种的葡萄,纯天然不施化肥农药的……有点儿酸,但挺好吃的……唔,等以后啊这院子卖了,咱们就吃不到这葡萄了……”
他默了一默。
“这院子……要卖?”他轻声问道。
许佳期点点头,说道,“不卖掉这院子,我爸妈哪有那么多的钱……给咱俩买婚房买门面,还资助你开公司和买车子什么!”
魏彦洲沉默着,食不知味地吃了几颗青提
“佳期,”他突然低声问道,“……嫁给我,你,你后不后悔?”
后悔?
许佳期睨了他一眼,没好声气地说道,“后悔了!后悔了……又怎样?我们就不结婚了么?”
他一噎。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会让你后悔的。”
许佳期定定地看着他。
她知道,他从来不是一个喜欢把承诺挂在嘴上的人。
而这一句话,恐怕已经是他能够表达出来的……极限之一。
她突然笑了起来。
“好,以后等我们赚了钱,先把借我爸妈的六十万给还了……然后,我们给他们买一套大房子,一套可以在院子里搭葡萄架的大房子;然后我们再挨着他们买一套房子……天天去他们家里蹭吃蹭喝的,还让他们给我们带孩子,好不好?”她憧憬着说道。
刚说完,许佳期就意识到自己的纰漏之处,赶紧又盲羊补牢似的补充,“也给你爸妈买一套。”
魏彦洲哑然失笑。
他想了想,决定将自己的身世托盘而出,“佳期,我必须要告诉你……我并不是我父母亲生的孩子,我是她们从孤儿院里抱养的。
这件事情许佳期在前世就已经知道了,只是今生他还没来得及向她提起。
她想了想,问道,“……所以说,我要对你妈妈言听计从吗?”
魏彦洲又是一愣。
他没有想到自己把这个真相告诉她之后,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婆媳关系……
不过,这似乎也证明着,她已经开始代入婚后生活了?
他笑了起来,“佳期,我妈妈她对我确实恩重如山,但你没有必要去刻意讨好她,只要保持面子上的尊敬和融洽就好……如果真有什么避不开的事情,你就往我身上推……”
☆、第15章 买房
第二天,魏彦洲过来接了许佳期,两人打车去了附近的大型购物商城。
一进珠宝首饰店,两人直接就去看结婚对戒。
许佳期比了又比,挑了又挑,最后选中了一款光秃秃的白金戒环。
他以为她是想为自己省钱,便劝道,“佳期,你挑个有钻的吧。”
“就这个,我喜欢这个,”她笑着说道,“这个就挺好看的。”
她将那枚戒指戴在手指上比来比去的看,觉得十分满意。
——简洁大方的戒环戴在她的无名指上,越发显出她的手指粉嫩纤细……
他也不错眼的欣赏着。
见她一脸满意地不停的将自己秀气灵巧的手翻来覆去地的看……他忍不住抓过她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地吻了一下。
旁边的女服务员轻声笑了起来。
许佳期则满面通红。
她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魏彦洲一听到服务员的笑声,立刻反应过来自己确实有些唐突了。
他嘿嘿傻笑了两声,对服务员说道,“那我们就要这一对……佳期,再选些别的好不好?”
许佳期想起自己确实还没什么首饰,便点了点头。
最后她又挑了一条简洁大方的白金项链,配了红玛瑙和粉水晶两个坠子,一条秀气的白金手链;最后在魏彦洲的坚持下,又挑了一对白金的耳环。
在首饰店里耗了一个多小时以后,就差不多到了饭点。
两人本来想去商场六楼的美食城找个餐厅吃饭的,可这会儿正是长假,又正值饭点,几乎家家餐厅都人满为患。
美食城里因为人多而变得闹轰轰的,而且又掺杂着各种食物的气味……许佳期被薰得满脸惨白,闻之欲呕!
魏彦洲赶紧拉着她搭电梯去了一楼。
他把她带到商场门口的花坛前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魏彦洲一手将她搂进自己怀里,另一只手拿了个塑料袋接在她面前,她便就着他的胳膊狂呕了半天,却也只呕出了一滩清水而已……
他去扔了垃圾袋,然后递过一瓶矿泉水给她。
空旷的场地,草木的清新气味,终于让将她心胸间的烦闷减轻了许多。
她喝了几口他递过来的水,奄奄一息地说道,“我们先在这儿坐一会儿吧,等人少点儿再去吃饭吧。”
他点了点头。
十月的天气,气温不冷不热的,很是宜人。
许佳期自怀孕以后,精神一直不太好,刚才在商场里闷了大半天,这会儿舒舒服服地坐在长椅上,很快就有些昏昏欲睡起来……
她像小鸡啄米一样打起了瞌睡。
魏彦洲朝她挨了过去,伸过手小心翼翼地搂住了她的肩膀,把她的头扳向自己的胸膛。
许佳期迷迷糊糊地看了他一眼,又把眼睛闭上了……
很快,她就发出了绵长均匀的呼吸声音。
魏彦洲像个士兵一样,直直地挺起了腰杆。
——只有这样,她睡觉的姿势才是最舒服的……
过了一会儿就起风了。
他怕她着凉,就小心翼翼地单手脱掉外套的右边,慢慢地将半边外套将她的身躯包裹了起来。
因为他的左手始终要揽住她,所以所有的事情都由右手完成,这个难度有点儿大,但他还是慢慢地做到了。
低头看到她粉色的面颊和恬淡的睡颜,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许佳期终于醒了。
她睁开眼睛,先是一惊!继而抬起头看到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睡多久了?现在几点了啊?”她的声音有些慵懒。
还没等他回答,她就自顾自地拉过他的手,看了看戴在他手腕上的表。
“一点半了!”她惊呼道,“我怎么睡了这么久!你为什么不叫醒我呢?你肯定饿了吧?咱们快去吃饭,走啊!”
说着,她就想赶紧站起来去六楼美食城……
直到这时,许佳期才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被外套裹在了他的怀里。
她能够感受他灼热的体温,清新的气息和强有力的心跳……
虽说前世在她变成植物人之前,就已经和他住在一起超过六年,彼此之间已经很熟悉了;但在今生,她和他还不曾有过如此亲近的时刻。
许佳期顿时面红耳赤起来。
“外头这么多人……”她用蚊呐般大小的声音说道,“你快点放开我啊!别人看了……像什么样子……”
魏彦洲有点儿舍不得。
也不知为什么,自从他们“那个”以后,感情反而变得生疏了好些;现在他只能寄望结婚以后,两个人的感情能够回到从前那甜甜蜜蜜的时候。
她的羞意让他有些心神不定。
他下意识地紧了紧抱住她的胳膊,然后低下头朝她凑了过去……
许佳期大羞!!!
花坛前的长椅子是排开一溜的,目前正值国庆长假,所以很多人来商场购物消遣;几乎在她们旁边的长椅上,甚至还有长椅后头的花坛上都坐满了人!
他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她下意识地一扭头,他的唇就落在她的耳垂处。
他喷出来的湿热气息激得她出了一身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
“你,你走不走?我,我饿了!”被周围的男女老少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许佳期简直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
听她说饿了,依依不舍地魏彦洲连忙松开了胳膊。
许佳期像逃似的立刻站了起来,匆匆走到商场的玻璃门边。
他则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外套,这才追上了她。
刚才小睡的时候一直被他的体温滋养着,这会儿陡然离开了他的怀抱,她又正好站在商场玻璃门下的空调那儿,顿时被冷得打了个哆嗦。
魏彦洲赶紧脱下刚刚才穿好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许佳期并不想穿他的外套。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心态。
但转念一想,她现在怀着宝宝呢,要是感冒了多麻烦!
于是她也就没有反对,任由他为自己披上了他的男式外套。
两人直接去了六楼的美食城,这会儿在美食城吃饭的人已经很少,他们很顺利就去了一家粥城。
魏彦洲点了咸鸡粥,白灼菜和葡挞;许佳期则点了牛肉丸,叉烧酥和腩汤珍珠粉。
等到服务员将他们点的点心端上台的时候,两个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们点的,几乎都是对方喜欢吃的点心。
两人刚刚才吃完,许佳期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电话是许妈妈打来的。
许佳期一讲完电话,魏彦洲便问道,“怎么了?”
她迟疑道,“我妈妈说,圆宝小区的房子已经看好了,问咱们去不去看看。”
他看着她笑了笑,“你累不累?”
许佳期摇摇头。
老实讲,她还挺期待这套房子的……毕竟前世她和魏彦洲一直都买不起房子;后来有了钱买了房子以后,她又因为不孕所以住到魏家去调理身体了……
所以圆宝小区的这套房子,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是她这一世新生活的开始。
魏彦洲买了单,带着她打车去了圆宝小区。
许爸爸许妈妈正在售楼部等他们。
汇合之后,众人跟着售楼小姐去样品房转了一圈,又去小区里看了一下现楼的楼层和朝向什么的;许家父母见女儿女婿似乎都没有什么意见,问了交楼日期之后当场就交了定金,并约定第二天过来付全款。
跟着,许家父母又请售楼小姐帮着留意一下,有没有小面积的二手楼……
在圆宝小区售楼忙完以后,天都快黑了;许家父母就留魏彦洲一块儿去餐厅吃晚饭。
可刚在餐厅坐下来点好菜,魏彦洲的手机就响了。
讲完电话之后,他面露难色地说方才魏母打电话给他,说让他马上回家一趟……
许佳期立刻善解人意地说道,“那快你去吧,可能家里有什么急事呢!”
其实许家父母是有点儿不高兴的。
——菜都已经点好了,你就花十几分钟吃个饭,又能耽误到什么事儿呢!
但女儿已经开了口,许氏夫妇还要是给女儿面子的,便僵着脸色点点头。
魏彦洲向未来的岳父岳母告了罪之后,就匆匆离去了。
许佳期想了想,觉得这是个向父母披露魏彦洲身世的好机会。
“妈妈,你知道嘛,原来魏彦洲不是他妈妈亲生的……”
“啊???”许妈妈愣了一下,抬起头看着女儿,问道,“你什么意思啊?”
许佳期好脾气地说道,“魏彦洲不是他妈妈亲生的,他是他妈妈从孤儿院里抱养来的。”
许妈妈发了半天愣,终于恍然大悟地说道,“……哦!怪不得哦!”
“怪不得什么?”许佳期问道。
“怪不得他爸妈小气得要死!婚房也不肯买,小魏要开公司也不肯出钱……原来小魏不是他们亲生的啊!”许妈妈发了一会儿呆,才说道,“佳期啊,你说你以前还因为怕他妈妈太厉害所以不想结婚!既然他妈妈不是亲生的,那不更好?以后你跟她相处啊,就是表面上做做样子就算了……反正也不是亲妈!”
许佳期忍不住说道,“妈你别这么说,毕竟他父母也辛苦把他养大,还供他上了大学的……就光这份情,咱们也得承啊!”
许妈妈和许爸爸交换了一个眼神。
心道这小魏的身世也确实太复杂……
这养母可不比亲妈。亲妈和孩子之间不管有什么矛盾,转个身就能和好;可这养母啊……说不定一件事一句话甚至一个眼神,都有可能养成仇!
看来,光是急着给小两口买婚房还不够啊!
这二手房也得快一点儿下手,他们也要快一点儿搬过来,千万不能让佳期真的在结婚以后受婆婆的委屈!
☆、第16章 明天我要嫁给你了
国庆长假很快就过完了。
许佳期给公司上级刘大姐打了个电话,很委婉地说了一下自己要辞职的理由;大约是魏彦洲也提前向刘大姐打过招呼,所以刘大姐什么也没问,很大方地答应了帮她交接工作。
许佳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工作上的事情有魏彦洲帮她扫尾,她基本上不用担心。
她担心的,是结婚以后住哪儿的问题。
目前父母已经为她的婚房交完了全款,可是大约还要等一个多月才能交楼……
许佳期和魏彦洲的婚礼将在十月底举行,但婚房却要到十一月底才交房;而且新房交房之后暂还不能住人,还得配齐家具电器,散一散家具和装修的那些气味儿什么的。
这一次魏家父母倒是很快就表态了——那他们小两口结婚以后就先住到魏家去,等以后佳期生了孩子,再去新房里坐月子。
许家也是传统的家庭——毕竟他们许家嫁女儿,魏家娶新妇,这儿媳妇回婆婆家去住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许佳期有些不乐意。
但也没有其实更好的办法。
自家父母倒是已经在同一个小区里买了一套小面积的二手套,只要打理一下就能入住,但这套小房子不比魏家大三房的条件好;而许爸爸也跟镇政府达成了协议,许家会在年底前搬离居住了一辈子的院子。
她既不好去跟父母挤那套小两房,也不好回到许家大院去住。
所以……尽管她再不乐意,但“婚后会有一段时间暂时住在魏家”这件事儿既然已成定局,许佳期便不再纠结,歇了几天以后开始积极地进入未来妈妈的状态,开始起来。
这几天,许家父母也一直在分头行事。
许爸爸负责那套小两房的打扫卫生和添置家具电器什么的,许妈妈则开始为女儿的婚礼四处奔走……
一晃眼就到了月底。
魏彦洲很快就办妥了b市的离职,回到了a市。
又过了几天,婚礼的各项筹备已经基本全部完成。
明天就是他们的婚期。
按礼,新郎和新娘在婚礼的前一天是不能见面的。
在许妈妈的动员下,不少跟许家隔了七八代的表亲都跑过来给佳期“添妆”。
——要是依照古礼的话,这些亲戚们是要真正的送首饰来给新娘子的,一来是要把新娘子打扮得漂漂亮亮风风光光的,二来是要向夫家显示出新娘子娘家不俗的经济实力。
但这样的风俗演变到现在,就成了娘家亲眷们会在婚礼的头一天晚上送金首饰过来给新娘子“添妆”,在第二天婚礼举行的时候,新娘子会戴上亲眷们送过来的所有金首饰出嫁,当婚礼结束之后,再将这些金首饰归还给亲眷们。
而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被新娘子佩戴过的首饰因为沾了喜气,也会给原主人带来好运;所以一说到要去给谁添妆,镇上的人是没有不肯的。
于是这天晚上,来许家“添妆”的人简直就是络驿不绝!
许佳期的表姐和邻居家的大妈一起,正喜滋滋地一边收着亲眷们送来的金首饰一边登记造册;许妈妈则请了个全福大妗姐来为许佳期梳头。
其实许佳期的头发已经被提前打理得很好了,大妗姐拿着一柄雕着繁复花纹的檀木子象征性的替她梳了起来。
许佳期前世不曾经历过古法婚礼,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从镜子里观察着大妗姐的一举一动。
只听到大妗姐用a市本地方言大声唱了起来,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
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
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注1)
在她们的周围,围了至少三四十位女性亲眷,可现场却十分安静,只有大妗姐清脆响亮的声音在反复吟唱着。
大妗姐唱了好几遍之后,众女性亲眷们才和着她的声音,将梳头歌一起又唱了一遍;大妗姐把许佳期的头发挽了起来,Сhā上了许妈妈提前准备好的一支金钗,这梳头仪式才算完。
唱完梳头歌,就要开始哭嫁。
其实许佳期压根儿就不需要做什么情绪疏导……
她的眼泪早就已经含在眼眶里转圈圈了!
前世她为什么就那么傻?她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去讨好一个永远对自己没好感的人?她为什么要罔顾疼爱自己的父母,与他们渐行渐远?
如今重来一回,许佳期发誓一定要把自己的生活过得和和美*美,好好对待疼爱自己的人!
大妗姐前俯后仰的,她用十分夸张的表情和语言说唱了一番之后,就开始带头嚎啕大哭了起来……不得不说,大妗姐的表演虽然夸张,却很容易调动人的情绪,许佳期再也忍不住了,开始失声痛哭了起来。
她一哭,许妈妈心里也不好受。
眼前是穿着大红嫁衣,脑后挽着发鬏Сhā着金钗的漂亮新娘子;可落在许妈妈的眼里,却总觉得自己的宝贝女儿仿佛还是昨天记忆中那个粉嫩娇气又爱哭的小肉团……
可她的小宝贝一下子就长大了,还要嫁人了;从此以后她就是大人了,就算自己再怎么想为她遮风挡雨,但人生百味人情冷暖她必须要自己一一尝遍……
许妈妈顿时泪如雨下。
亲眷们有的触景生情也开始抹起了眼泪;有的实在哭不出来就拿个手绢儿或者纸巾什么的遮住眼睛,嘴里再呜呜呜地配上几声呜咽便足以乱真……
按旧礼,娘家亲眷们要陪伴新娘子一直到天明,新郎过来迎亲为止;但新礼就没那么讲究,再说许佳期还怀着孕在,所以大妗姐在许妈妈的示意下,带着亲眷们在许家热热闹闹的吃一顿宵夜就散了。
折腾了大半天,许佳期已经累得要命。
想起明天就要举行婚礼,只有比今天更累的,所以就依了妈妈的话,去洗了个澡睡下了。
睡觉前,她央求妈妈,“妈妈,你再陪我睡一晚……就像小时候夏天的晚上给我拍扇子那样好不好?等我睡着了你再下楼……”
许妈妈这会儿正多愁善感呢,闻言就去洗了个脚,然后上了女儿的床,开始唠叨了起来,“现在都十月底的天气哪里还有蚊子啊?讲起拍扇子啊……你小的时候啊可乖巧,你爸爸从部队回来探亲,在家里歇午觉……你就跑去拿着扇子给他拍,那可是过年啊……你爸爸被你扇出来的风冷得直打哆嗦,硬是强忍着一动也不动……他说这是他闺女的孝心,怎么也得受着……”
许妈妈越说越好笑,可等她笑完了又开始哭。
“佳期,你莫怕啊,爸爸妈妈会永远陪着你,你马上就要去别人家当小媳妇了,要是你受了委屈啊,就回来跟妈妈说,妈妈给你撑腰做主……”
许佳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趴在床上将自己的脸埋在枕头里,小小声呜咽着。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醒来时几点钟了。
房间里静悄悄的,妈妈已经离开了。
路灯所发出的微弱光芒自窗外透来,照在房间里的彩色琉璃窗和古式书桌上,显出静物水墨画般的美。
她突然看到摆放在书桌上的手机一闪一闪的。
许佳期抹了抹眼角旁的泪痕,慢吞吞地从床上爬了起来,走到书桌前拿起手机一看,魏彦洲已经发了好几条短信过来。
“你睡了吗?早点休息,别太累了。”
“现在一点钟了,再过六个小时,我就要去接你了。”
“我很开心,我睡不着。”
许佳期哑然失笑。
在举行婚礼的前一天晚上,恐怕并不是她一个人辗转难眠。
她调出了他的电话号码,打了过去。
他很快就接通了。
“佳期,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没,我已经睡着了,刚被渴醒了。”
“……你哭了?”
“嗯,晚上我那些表姨妈和表姐妹们过来梳头和哭嫁……”
“佳期,我很快活,从今天起咱们就是夫妻了。”
“才不是,只要婚礼还没举行,我仍然还是少女!”
电话那头传来了他的轻笑声。
过了一会儿,他才低声说道,“你再休息一会儿,我明天……不,我很快就要过去接你了。”
“好。”
挂掉电话,许佳期坐在书桌前发了一会儿的呆。
虽然她重生归来也才一个多月,但前世今生已经完全不同。
她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笑容。
许佳期,爱你的人一直都深爱着你,你就不要那些为了不爱你的人煞费苦心了……现在可比前世好太多了,以后好好过日子吧!好好保护肚子里的宝宝,再平平安安的把宝宝生下来,在魏家熬上大半年以后就能住到自己的房子里了……
☆、第17章 迎娶
天刚蒙蒙亮,昔日宁静的文华镇变得热闹喧哗了起来。
许家的远房亲戚和邻居们都上许家来帮忙了。
许佳期从窗户那儿探了个头往下看,只见亲邻们做饭的做饭,说笑的说笑;宽敞的许家大院头一回装满了人又载满了欢歌笑语……
许妈妈带了全福人和大妗姐并几个年轻小姑娘上了楼。
女人们嘻嘻哈哈地聚在一起说笑着,翻看着许佳期的嫁衣。
许佳期共有四套礼服,全部都是许妈妈一手打理的。
一套大红色手工缝制钉珠片的龙凤对襟裙袄,一件端庄大气款后背开大v领超长拖裙的长袖婚纱,一件活泼俏丽款粉纱钉花篷篷婚纱裙及一件高腰露肩的玫红色晚礼服。
众亲友们翻看着许妈妈亲自监制的四套华美礼服,忍不住发出了啧啧惊叹声。
老实讲,许佳期第一眼看到这几款礼服的时候,也被妈妈的眼光给惊艳住了!
——妈妈的眼光真心不错,这几套礼服既新潮又适合她。
众人啧啧赞叹着这几套礼服的样式和用料。
许妈妈努力遏制住脸上的得意,说道,“哎,老姐姐们,你们可别笑话我,我就只有佳期这么一根独苗苗,只要我有,还能不给她?哎,想起我和老许结婚那会儿啊哪有现在这条件……”
“可不是!”a婶说道,“那个年代我们结婚的时候一是没钱,二是你有钱也买不到啥好东西……哪儿像现在啊,只有要钱就没有买不到的东西……”
b婶也来凑热闹,“哎,我们年轻那时候啊,结婚的时候想要钱没有想要嫁妆也没有……可现在的小青年啊也不知怎么想的,家里有钱也不愿意拿出来结婚!你们还记得嘛,在隔壁镇开米粉店的那家女儿就跟我们镇上的一个男娃子结了婚——那姑娘结婚的时候真是什么都不要,就连扯结婚证明的几十块钱都是姑娘出的……”
“她爹妈一起跪在地上求她,说就算领了结婚证也不作准,我们乡下人家,不摆酒那就不叫结婚……嘿!可那姑娘说,这是真爱,不能用金钱衡量,然后头也不回地就住进了男方家……啧啧啧,她也不想想,这没花钱就娶进门的儿媳妇,婆婆能看得起嘛!折腾起来也不用客气啊……”
a婶道,“她嫁到我们镇了?哪家啊,我咋没听说?”
b婶道,“哎你这人也真有意思!都说没摆酒了,要是摆了酒我们还能不知道啊……我也是听我亲家说的,我亲家的表妹是男娃子的邻居……据说那姑娘进门几个月就怀了孕,去照b超说是个女胎,她婆婆让她打胎她不肯……然后就离了……”
a婶,“离了!”
b婶,“嗯,可不是离了……而且还说要自己争气什么的,一分钱家产都没要,挺着大肚子就这么走了……”
许妈妈道,“这姑娘的脑袋被门夹了吧?”
许佳期的脸顿时火辣辣的。
这时,许爸爸在院子里大声喊许妈妈,问佳期衣服换好没有,说彦洲已经出发了,车队应该半小时左右就到了……
楼上的女眷们顿时乱成了一团!
众人慌慌张张的,有忙帮许佳期梳头的,给她化妆的,服侍她换婚纱的;有检查礼服和鞋子的,清点首饰的,还有掏出手机拼命拍照的……
乱忙了一通,总算赶在新郎车队抵达许家之前,把新娘子给收拾好了。
新郎领着众兄弟到新娘家迎娶。
一进门,许家的表亲们就客气地端了酒酿珍珠丸(寓意甜蜜团圆长久)上来给大家一起吃;吃过以后,众兄弟就簇拥着魏彦洲往新娘子住的楼上走。
此时,早就有小姐妹们把阁楼团团围住层层把关,每一层台阶上都站了个小姑娘,人人都板着一副寒霜脸。
魏彦洲带来的兄弟中,也有几个曾经多次出席过婚礼,对此早就见怪不怪了……
兄弟们上前嬉皮笑脸的和小姑娘们打情骂俏了一番以后,终于明白了姐妹们布置的难关:乖乖!每一层台阶上都站了个小姑娘呢,每个小姑娘都精心准备了一道脑筋急转弯,每答对一题才能上一层台阶!!!
站第一层台阶的小姑娘得意洋洋地说出了自己的题目,把众兄弟们都惊住了……一众人挖空心思想了半天,猜了n次,逗得小姐妹们哈哈大笑!
许佳期也站在房间门口,凝神听着姐妹们出的题,以及那些兄弟们牛头不对马嘴的答案……
姐妹们准备的脑筋急转弯有的很刁钻,有的又很好猜;但兄弟们好歹也有十几个,大伙儿集思广义,最终一个一个的破解了出来……
众兄弟们簇拥着新郎倌站到了楼道上。
还剩最后一关。
守在房间里的姐妹们隔着房门刁难兄弟们,直嚷着要新郎唱三首跟爱情有关的歌才能开门。
魏彦洲有些不好意思,但为了顺利地把佳期接走,他还是清了清嗓子,不思假索地就唱了起来……
第一首是甜蜜蜜,第二首是月亮代表我的心,第三是亲亲我的宝贝。
他的声音蛮低沉的,唱起歌来倒也好听,但就有些有跑调,再就是因为有点儿紧张,所以节奏串了调儿……
在众人的轰堂大笑声中,姐妹们终于把门给打开了。
姐妹们在起哄,让兄弟们在房间里所有没上锁的地方找新娘子的鞋;兄弟们则像苍蝇一样乱轰轰地到处乱翻乱找起来……
现场变得极度热闹,但魏彦洲一眼就看到了正安静地坐在旧式彩色琉璃窗旁,穿着浅粉婚纱裙的许佳期。
纵然身处喧哗之中,但此时他的世界里只剩下她一人。
她额前覆着整齐的刘海,越发显得脸儿小巧,下巴尖尖;一双灵动的大眼睛透出了慧黠狡猾的光,粉润漂亮的樱花形唇瓣微微地向上弯起。
在她身边的旧氏书桌上,还摆放着一瓶怒放的百合花。
这一幕,美得就名家笔下的工笔美人画似的。
而她也正含笑看着他。
他不由自主地迈开长腿,朝她走了过去。
看着这么漂亮的她,他的眼珠子已经不会转了,只是无意识地牵过她的手,低声说道,“佳期,你今天……很漂亮,我,我过来接你了。”
许佳期顿时莞尔一笑。
她的小姐妹们实在太刁钻,竟然把她的鞋子藏进书桌上的花瓶里!
所以她也童心大起,很想知道他能不能找到自己的鞋子,要是找不到鞋子的话又会怎么办……
许佳期只是看着他抿着嘴笑,并不敢看向Сhā满了鲜花的大花瓶,就怕自己暴露了什么。
也不知是不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魏彦洲突然转过头,看了看她身边的那束极美的香水百合。
他伸出手,拨弄了一下那束花,然后从里面折了两枝百合出来,小心翼翼地替她斜斜地Сhā*进了发鬏边。
跟着,他从从容容地拿起花束,把装在花瓶里的高跟鞋找了出来。
魏彦洲的嘴角弯了弯。
——若不是一时兴起觉得那娇艳纯洁的香水百合很适合她,所以替她绾了两朵;恐怕他也猜不到这些女孩子居然把高跟鞋藏到了花瓶里!
许佳期瞪大了眼睛。
她没有想到……他居然花了一分不到的时间就找到了高跟鞋!
可姐妹们刚才把注意力全部都在兄弟们的身上,见新郎倌那么快就找到了鞋子,还以为是新娘子反水,便都闹了起来。
魏彦洲赶紧掏出了大红包,一人发了一个。
摸着厚厚的红包,姐妹们这才高兴了……
魏彦洲便在许佳期面前半跪了下来,笨手笨脚地替她穿好了鞋。
她站了起来,准备跟在他的身后一起下楼。
可他却皱着眉头看了看她的脚,最后上前一步,一个公主抱就把她抱了起来!
兄弟们和姐妹们顿时开始了起哄……
许佳期被臊得满脸通道,低声说道,“你干什么!快点放我下来……”
魏彦洲道,“你今天裙子长,又穿了高跟鞋,当心摔着……我抱你下去。”
她道,“你抱着我,我才害怕摔跤……”
他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在众人的起哄声中稳稳地抱着她,一步一步地走下楼去。
下了楼走到院子里,长辈们见新郎倌把新娘子从楼上抱了下来,都有些诧异。
许妈妈倒是挺高兴的。
——这充分证明着女婿稀罕自家女儿啊!
但许爸爸心中却隐有酸意。
——辛苦养了二十三年的小棉袄……就这么便宜外人了!
全福大嫂过来指导新郎倌和新娘子给许家父母敬茶,许家父母每人封了两个大红包给他们;跟着,全福大嫂又指挥女眷们送了桂圆莲子红枣(早生贵子)茶过来。
大伙嘻嘻哈哈地吃完了桂圆莲子红枣茶之后,就簇拥着新郎新娘上了车。
车队缓缓朝市中心的大酒店驶去。
☆、第18章 金镯子
长长的迎亲车队在a市的富(福)守(寿)路(禄),建(捡)材(财)路等谐音吉祥的街道上绕了一大圈之后,才朝市区中心的国际大酒店驶去。
到了国际大酒店,许佳期终于松了一口气。
虽说她一直坐在车上,可还是觉得挺不舒服的。
斜垂在脑后的发鬏绑得太紧,扯得她头皮都在疼;抹胸式的粉色婚纱侧面的拉链那儿好像有个什么东西一直在摩擦着她的皮肤……
她现在很迫切地想要休息一会儿。
考虑到佳期怀了孕,所以魏彦洲在这里开了一个套房,专门给她休息用。
车队一到国际大酒店,许佳期就下了车,急急地进了魏彦洲特别为她开的房间,然后让跟妆姐姐帮着自己重新弄了一下头发,又换下了那套抹胸式婚纱,这才觉得舒服了。
魏彦洲安排服务员送餐过来,许佳期知道从下午到晚上都是重头戏,就赶紧吃完饭,好好地睡了个午觉,以补充体力。
下午三时,她被大妗姐和跟妆姐姐叫醒,开始重新妆扮了起来。
一番忙碌之后,新娘子终于妆扮一新。
魏彦洲早就等在套房外,见了艳光四射的许佳期,他只是呆呆地看着她,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大妗姐和跟妆姐姐掩嘴而笑。
这时,许佳期的手机响了。
电话是许妈妈打来的,说她和许爸爸已经到了国际大酒店,问是她们上来套房,还是许佳期他们下去宴会厅。
许佳期匆匆应付了几句就挂掉了电话。
魏彦洲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上前朝她伸出了自己的胳膊。
她挽住了他,两人慢慢朝电梯走去。
赶到宴会厅的时候,许妈妈在那儿了,正在跟酒店经理做各方面细节的最后确认。
见了穿着长婚纱,打扮得漂亮又端庄的女儿,许爸爸许妈妈都挪不开眼睛了!
母女俩聊了一会儿,慢慢的,就有客人陆陆续续的来了。
许佳期这段时间本就精神不济,这会儿又穿着高跟鞋,她很快就觉得有些累;许妈妈赶紧让服务员找了个高脚凳放在她身后,让她在没人来的时候就在高脚凳上坐一会儿……
很快,魏家父母和亲眷们也都到了。
看着穿着华美繁复的复古式超长曳地婚纱,手上和脖子上挂满了金首饰的许佳期,魏家人都有些吃惊。
魏彦洁用嫉恨的眼光扫了扫她,然后目不斜视地拉着妍妍走进了宴会厅。
魏母扫了好几眼,粗略可以估算出光是戴在许佳期一只手腕上的金镯子就有八*九个,两只手腕上就至少也有差不多二十个又粗又厚重的金镯子!这还没算挂在她胸前的n个金猪挂件,金项圈和金锁什么的……
魏母表情复杂,也没跟许佳期说话,就是跟魏彦洲打了个招呼就进场了。
其实许佳期自己也被这些首饰给压得苦不堪言。
凭心而论,这要在是前世,没准儿她也会觉得全身上下挂满了明晃晃亮亮的金饰的这种感觉……就好像她其实就是一个人形珠宝展示架似的,俗到了极点。
但现在a市的年轻人结婚就是这么个风气。
所以虽说她也觉得有些别扭,但还是努力让自己忽视挂满了全身的这些首饰。
终于等到六点半,宾客差不多已经全部到齐,婚礼主持人这才宣告婚礼开始。
在婚礼进行曲的旋律中,许佳期踩着红地毯,挽着魏彦洲的胳膊,身后拖曳着地长长的拖尾婚纱;而姐妹们和兄弟们各站在边,替她拉着裙角……
一众人慢慢地朝主席台走去。
因为提前跟主持人打过招呼,说新娘子是个孕妇,经不起折腾;所以主持人直接跳过了折腾新郎新娘的这一关,而是先调动大家的情绪玩了游戏,然后又搞了个抽奖,最后把新郎新娘请到台上去当众宣誓。
一切仪式经简化之后,仍然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很快,主持人就宣布礼成;亲朋们就起筷开吃了。
许佳期回到了后台的化妆间,在跟妆姐姐和小姐妹们的帮助下,先是脱下身上这套婚纱,又换上了敬酒服——大红龙凤对襟裙褂。
一个表妹匆匆走了过来,“表姐,这是表姐夫送给给你的,说让你趁热吃。”
许佳期扭过头一看,是用一杯用一次性杯子装着的肉粥,盖子上还Сhā了根粗吸管。
可屋子里有这么多人在呢,她一个人也不太好意思吃……
表妹说道,“表姐你快吃吧,表姐夫给我们送了包子过来,不过……你画了妆也不好吃包子吧?还是快点儿喝粥吧!”
大妗姐和跟妆姐姐也催她快点吃,许佳期其实也早就饿了,于是就两口三口地将那杯稀饭给吸了个干净;小姐妹们也在化妆间里分着吃完了包子。
大家稍微填饱了一下肚子。
接着,跟妆姐姐手快脚快地重新给许佳期挽了个发髻,然后又小心翼翼地从盒子里取出了一枝金光灿灿的五尾凤钗出来……
小姐妹们个个都瞪圆了大眼睛,屏住呼吸看着这枝凤钗。
大家都知道许家祖上很显赫,出过好多秀才和大官什么的;而且这段时间也听说许家在宅基地里寻到了宝物,据说有一枝两百年前,三品诰命夫人佩戴过的凤钗!
想必就是这一枝了!
跟妆姐姐也是头一回见到这么精致的古风钗子,她拿着钗子在许佳期的脑后比来比去,最后选定了位置,为她Сhā*进了发髻里。
一个穿着大红嫁衣,挽着发髻戴着凤钗的精致古典美人立刻出现在众人眼前。
“佳期姐,我结婚的时候,你这支钗子借我戴戴呗!”一个小姐妹实在眼红,忍不住说道。
另外一个小姐妹立刻反驳道,“……你先找到男朋友再说!”
小姐妹们轰堂大笑起来。
大妗姐去外头看了看情况,然后就回化妆间来催,“好了好了,快……我们要陪新娘子去敬茶了……准备好了没有?来来来,我们先练一练,大家一起说‘饮杯新娘茶,富贵又荣华’……”
小姐妹们齐齐喊了一声。
大妗姐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就吩咐众人簇拥着许佳期出去了。
按照a市的风俗,新娘子首先要去给未来的公公婆婆敬茶,公公婆婆则会对新儿媳说几句含有教导意义的祝福话,喝过媳妇茶以后,公婆就要递见面礼给新娘子。跟着,新娘子就要轮着去每一席台敬茶,所有的人都会发个十块钱二十块钱不等的小红包给新娘子。
于是大妗姐就引着许佳期先去了贵宾席。
魏家父母和主要亲戚们就坐在这一桌。
大妗姐卖力地表现着,说了一大番的吉祥话,然后小姐妹们端了两杯茶上来,许佳期一杯一杯地递给魏父和魏母。
魏父魏母接过茶杯,直接一口气就将茶杯里的茶水给喝光了。
大妗姐愣住了……
按照a市习俗,公婆接过茶以后,至少也要先说几句场面上的话,然后又拿出见面礼给了新娘子,最后才能喝这杯媳妇茶。
但看起来,这公婆俩一点儿要给见面礼的意思都没有啊!
因为大妗姐的错愕与迟疑,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有点儿不知道要怎么接下去……
坐在魏母身边的姨母第一个反应了过来。
她悄悄地在桌布的掩饰下撸下了戴在自己指间的那枚老式金戒指,然后把金戒指托在自己的手心里高高举起,另一只手朝许佳期摆了摆,笑眯眯地说道,“佳期,来来……你婆婆为你准备的见面礼在我这儿呢!刚才我看到这金戒指真好看,忍不住想研究一下……你看我就是这么粗心大意,忘记还给你婆婆了!”
见有人搬梯子,大妗姐顿时松了一口气,赶紧顺势下台。
大妗姐拿着托盘去姨母那里接了金戒指过来。
旁边有个小姐妹小小声说,“……这见面礼怎么是个这么旧,又这么小的金戒指啊!现在结婚,不都兴公公婆婆送龙凤镯给儿媳妇的嘛!”
魏父魏母顿时有些尴尬。
大妗姐也看出来了……这公婆好像是不太了解a市的结婚风俗啊!
可这不是他们魏家娶儿媳妇吗?据说他们还是本地人呢,怎么会对婚嫁风俗一窍不通呢!
于是,大妗姐也就不再指望魏家父母会按流程来,还说什么吉祥话和祝福语给新娘子了。
她直接就让小姐妹们上了一托盘十二只斟满了极品铁观音茶水的茶杯,然后让新娘子向贵宾席上的亲人们敬茶。
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自动自觉地去托盘上各取了一杯茶,然后在大妗姐的示意下,纷纷举起了茶杯,向新娘子说着“新婚大喜!”,“早生贵子!”,“恩恩嗳嗳”……诸如之类的吉祥话。
然后大妗姐打了个手势,小姐妹们便齐齐喊了声“饮杯新娘茶,富贵又荣华!”,在小姑娘们清脆好听的喊声中,众人饮了一口新娘茶,然后放下茶杯,纷纷从口袋里掏出红包,放在了托盘里。
魏父魏母又是唯一没有准备红包的人……
见众人纷纷朝托盘里扔着小红包,魏母有些生气,等大妗姐和小姐妹们簇拥着许佳期去了下一桌敬茶以后,这才低声责问姨母,“……你怎么不提醒我!”
姨母有些无辜,“昨晚我不还给你打了电话,要你准备红包的嘛!”
魏母道,“我以为你是说,要准备红包给彦洲……我昨天晚上就给他了。”
姨母愣了一下,叹道,“阿姐!虽说你去w市上学工作也有二十几年了……可你回a市也已经有六七年了吧,难道在这六七年中,你从没参加过同事或者邻居的婚礼?”
魏母一噎。
她这人不善交际(不会做人),除了上级之外,跟一般同事都处得不太好,所以除了工作聚餐之外,并没有哪个熟人邀请她喝过喜酒什么的……魏母也乐得轻松,还觉得自己两袖清风……
但今天,她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味儿。
魏彦洁好奇地凑了过来,“妈,你昨天给彦洲封了多少钱啊?”
“三千块,”魏母答道,“我说过一碗水会端平的……十年前你跟少勇结婚的时候,我和你爸爸那时候也没钱,只能给你三千块;所以昨天晚上我也只给了彦洲三千块。”
姨母的女儿林表妹撇撇嘴,嘟嚷了一句,“十年前的三千块跟现在的三千块能画等号么!十年前的房价才三千块多,现在的房价都快一万五了……”
魏彦洁假装没听见。
她白了一眼许佳期的背影,没好声气地说道,“她还想要龙凤镯呢!也不看看自己的两只胳膊,哪还有地方戴啊……那脖子上,还有手腕上的金镯子和金挂件……怕是有十几斤重吧!她一个孕妇还干这么重的活,不怕折腾得流产?”
姨母劝道,“彦洁,你少说几句!现在结婚就是这种风气了。你结婚那时候咱们都穷,跟现在不一样……”
魏彦洁又白了姨母一眼,说道,“可不是么!一看她浑身披挂的那些金首饰,显见得人家是大户人家了……难怪有人火急火燎地要把自己的热脸贴上去,这才刚进门呢就倒贴个金戒指过去,以后看她怎么提携你吧!”
姨母急道,“我也是好心,才想着替你妈解围的!”
魏母对姨母说道,“用不着你的好心!等明天我跟他们说,让她把那个金戒指还给你……我和你姐夫都是高级知识分子,不兴搞这一套乡下人的做法……”
姨母摇了摇头。
魏彦洲在兄弟们的陪伴下已经一桌一桌地去敬酒了;许佳期也在姐妹们的簇拥下去一桌一桌的敬茶了……
所以,他们并不知道这个小风波已经让魏母心存芥蒂了。
☆、第19章 洞房
敬完茶,许佳期累得不行了。
不但两条腿骨隐隐作痛,腰也酸得不行,肩膀也僵得直发疼……
因为害怕自己和肚子里的宝宝出什么意外,她主动跟魏彦洲说了一下。
一听说她有点儿不舒服,魏彦洲顿时紧张了起来!
他赶紧拜托岳母把妻子送到了楼上的套房里……
回到房间,许佳期在妈妈的帮助下脱掉了礼服,拆掉发髻,洗了个热水澡;然后就窝在床上吃了一碗许妈妈特意让酒店送来的面条……可面条还没吃完呢,她就抱着大碗打起了瞌睡。
许妈妈看着实在不像样子,就想接过她手里的碗。
可许佳期受惊似的,猛的一下就坐直了身体,睁开迷离的眼睛看了看妈妈。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你睡吧睡吧,”许妈妈见女儿满脸的困倦,顿时心疼得不得了,嘟嚷道,“你靠在枕头上,别平躺下去……你才吃完面条呢!”
说着,许妈妈拉过被子轻轻地盖在女儿身上。
许佳期任由妈妈照料着,歪在了枕头上。
听着妈妈的唠叨,身上又盖着柔软的棉被,她很快就睡着了……还打起了小呼噜。
魏彦洲又打了一个电话过来,听说佳期好像只是累坏了,并有不舒服,这才放下了心。
一直忙到晚上快十点钟,魏彦洲送走了最后一批客人,又跟酒店结完了宴席的帐单,这才和许爸爸一起回到了楼上的房间里。
佳期睡得正香。
许妈妈坐在外间看电视。
——因为害怕把女儿吵醒,她还特意把电视的声音给调成了静音。
见时间太晚,魏彦洲就想为岳父母也在酒店开间房算了。
但许家父母之前安排了包车,专门接送亲友从文华镇到市区来喝喜酒的。方才已经送走了一班人马,现在还有一辆中巴车在酒店楼下,准备送最后一批留下来帮忙的亲友。
于是许家父母婉拒了女婿的好意,只是吩咐他好生照顾佳期,便匆匆下楼去与亲友汇合了。
送走岳父岳母,魏彦洲先去床边看了看自己的新婚妻子。
——她正侧卧在床上,面颊紧紧的贴着枕头,睡颜安然恬静。
也不知是不是他看向她的视线过于灼热,她在睡梦中突然卷着被子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她的两只手臂放在薄被之外,露出了单薄却又线条柔美的肩膀;虽然身上盖着薄被,却完全掩盖不了她那姣美的身形——苗条纤细的腰肢,浑圆饱满的臀部以及修长笔直的腿线……
魏彦洲不由自主地就吞了一口口水。
他静静地站在床前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脱掉了外套去了浴室;快手快脚的洗完澡,又轻手轻脚地绕到了大床的另外一边,魏彦洲小心翼翼地爬上床,仔细地看着她。
可能是在这段时间里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佳期她……瘦了好多。
也不知她梦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儿,一直紧紧地蹙着眉头。
魏彦洲忍不住伸出手,抚了抚她那淡淡的弯眉。
他立刻触碰到她滑嫩细腻的肌肤,还有她那温热的呼吸气息……
她似是恼怒似是不依地“嗯”了一声,重新翻了个身,再次背对着他。
覆在身上的薄被经不起她三番四次的蹂*躏,委委屈屈地被她卷在了身下。
于是,他看到她身上穿的是件纯棉长袖的睡裙,裙摆被高高地撩起,一双线条优美又纤细均匀的长腿顿时暴露在他面前。
魏彦洲的呼吸一下子就变得粗重起来!
他不由自主地就伸出手,覆上了她的大腿。
许佳期不胖,大腿上的肉很结实,再加上她本就皮肤白嫩细腻,兼之体毛又少,所以他只觉得入手处柔腻异常……
被他的手这样来回骚扰着,她有点儿烦躁,就又发出了一声不耐烦的哼哼声。
可那柔媚的声音却无端端地烧旺了魏彦洲心底的火!
他趁着酒劲,手上一用力,轻易就扳正了她的身体;跟着,他一个翻身就分开了她的两条长腿,整个人压在了她的身上!
许佳期被他闹醒了……
她睁着一双迷离的大眼睛,目光呆滞地看着他。
可他的眼神却已经定格在她那嫣红的唇上。
他朝她压了下去……
许佳期闻到了他身上的淡淡酒气,以及清洁过后的清爽漱口水味道。
但她突然反应了过来,急忙奋力挣扎着想要避开,可一直到他的唇覆上了她的唇,她仍然无法逃脱,只得拼命地将头扭到了一边,喘着粗气说道,“走开!快走开!小心宝宝……”
魏彦洲顿时一僵。
他赶紧从她身上滑了下来。
侧躺在她身边,他亦有些紧张地问,“怎么样?你,你……肚子疼不疼?没有压坏吧?”
许佳期喘了几口气,静下心来感受了一番,觉得自己无恙,这才白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就翻了个身,继续背对着他。
他有点儿讪讪的。
过了好半天,他才试探似的,将自己的手臂轻轻地搭在她的腰际。
许佳期没动。
前世她跟他住在一起长达六年之久,还有什么亲密的事情是没做过的?虽说现在她怀着孩子,不能那个,但……还是有其他的解决办法嘛!
可连她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反正现在就是想矫情一下。
见她没动,魏彦洲的胆子大了些,悄悄地朝她的方向挪了挪,紧紧地贴住了她。
他是火热的,但她的身子却是温凉的。
魏彦洲赶紧拉过薄被。
年轻男女纠缠在一起的身躯顿时被薄被遮得严严实实……
但他在被子里并不老实。
那只重新揽在她腰际的手……不由自主地就朝她的胸脯袭去。
许佳期顿时一惊,慌忙伸手去挡,可他已经得手了!
“佳期,佳期……”他喘着粗气拱到了她的后颈处,一边轻咬着她脖子上的嫩肉,一边低声叫着她的名字。
身下某处涨得越来越难受,越来越疼;他不由自主地就紧紧地贴着她,开始有规律的蹭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一用力,就把她扳了过来面对着自己。
直到这时,魏彦洲才发现她早已醉颜微酡,一双妩媚的大眼睛正湿漉漉的看着自己,目光中似有情意无限。
他心中一动,朝她吻了过去。
许佳期的身体早已有了自然反应……
她觉得他整个人就像个电源体似的,不管是他的手,他的唇还是他的身体,反正不管他触碰到自己身体的哪一个部位,她都像触了电似的,整个人都是酥酥麻麻的,浑身发软。
她忍不住呻*吟了起来,而且还主动往他怀里靠。
他受到了鼓励,唇舌之间愈发缠绵缱绻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波又一波极乐的感觉像潮水一样将许佳期完全淹没……
清醒过来的许佳期满脸通红!
她想不到……在这种情况下,她竟然还高朝了!
但魏彦洲显然并没有跟她同步。
他还赖在她身边吭哧吭哧的磨蹭着……
依着她前世对他的了解,他的需求可不是那么容易就满足的。
她犹豫来犹豫去,最终还是红着脸,主动伸出手握住了他那一处。
魏彦洲顿时闷哼了一声。
他迅速抓住了她的手,然后带领着她运动了起来……
过了很久,当许佳期觉得自己的胳膊都已经开始酸痛的时候,他才尽数释放在她的手里。
事毕,她恨恨地瞪着他。
他心满意足,还轻笑着在她唇上琢了一口。
魏彦洲先是起身拿过床头柜上的抽纸替她清理好右手,然后下了床去浴室清洗了一下自己,换了条大裤衩;跟着又拿了湿毛巾过来替她擦干净手,这才重新上床躺在她身边。
许佳期突然就想到在婚宴上向魏父魏母敬茶时候的小风波,急忙说给他听。
魏彦洲愣了一下,问,“我妈……什么都没给你吗?”
她摇了摇头。
他的脸色有些不好。
过了一会儿,他垂下头吻了吻她,低声说道,“对不起……明天我们就去买龙凤镯。”
许佳期摇摇头,说道,“龙凤镯不重要,反正那玩意儿平时也戴不了,何况我也不缺首饰;但姨母的戒指……说到底还是为我们好,给我们解了围,到时候咱们得把那戒指给她送回去,还得添个礼才行。”
魏彦洲点了点头,半天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伸出手,朝她胸部袭去……
“要死了你,又来!”她嗔怪道,“我的胳膊到现在还是酸的!”
说着,她伸出两只手,誓死要与他那只大手抗争到底。
他轻笑道,“嗯,知道……头三个月和后三个月我不碰你……佳期!你别动,让我摸摸宝宝。”
闻言,许佳期果然不动了。
魏彦洲一遍又一遍抚摸着她那平坦坦的小腹。
——这里真的已经孕育了一个小宝贝吗?
“它会动吗?”他低声问道。
许佳期,“现在不会……好像说要过了四个月才会动。”
“那你怀着宝宝是什么感觉?”他又问道。
她仔细想了想,说道,“现在月份还轻,我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就跟平时差不多,不过对气味很敏感,很容易累,总想睡觉,每天早上起来会犯恶心……”
他将她所说的这些认真记在心中。
许佳期很快就累了。
魏彦洲不再吵她,只是无论如何也舍不得放开她的身子,她抗议挣扎了好几次他也不肯放手……
她只好迷迷糊糊地窝在他怀里,蹭来蹭去才选了一个好体位,然后沉沉睡去。
也不知为什么,仿佛只有把她抱满怀,他这二十六年的人生才算圆满似的……而且以后永远也不想再空虚下去了。
☆、第20章 下马威
按理说,两人结了婚,举行了婚礼之后就该去渡个蜜月。
可许佳期怀了孕,又因为有着前世屡次流产的惨痛教训和记忆,所以连她自己也小心翼翼的,哪儿也不敢去。
既然无处可去,又不好在新婚第一天就回娘家,那就……鼓起勇气去魏家吧!
就当自己寄人篱下一段时间,等自己的婚房交了房以后,再好好花些心思打理家具和电器什么的,争取早点儿住上属于自己的房子……
不过,在回魏家之前,两人商量着先去了一趟姨母家,不但把那枚金戒指归还给姨母,还给姨母买了一箱水果,又给姨母刚出生不久的外孙买了个婴儿棉服礼盒什么的。
从姨母家告辞出来以后,两人这才往卫生局家属大院走。
站在小区门口,许佳期想了想,非要去水果摊上买了一袋苹果。
魏彦洲知道她心里紧张,就安慰道,“我爸妈的为人挺好的,我爸很随和,我妈……呃,她这人呢有口无心的,有时会说些莫明其妙的话,但转身就会忘记……所以你不用太紧张,万事有我。”
她勉强朝他笑了笑。
魏彦洲带着她进了小区上了楼道,掏出钥匙开了门。
许佳期对魏家并不陌生,毕竟前世她在魏家住了两年之久……
魏家还是老样子。
客厅有些凌乱,因为楼层低,屋子里的光线不好,所以大白天还开着灯。
魏母正在厨房里开着抽油烟机做饭,魏父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魏彦洲叫了一声“爸”,许佳期也由衷地喊了一声“爸爸”!
魏父笑容满面地和许佳期打招呼,“回来了?哎哟,佳期啊……你说你还买水果!那么客气干什么……以后这儿就是你的家,别再这么见外了……你坐,坐!哎,看电视吧!给,遥控器给你……你妈在做饭,咱们马上就能吃饭了,那个……你吃红烧肉吗?”
许佳期知道魏母的拿手好菜就是红烧肉。
她连忙点了点头。
魏父更加高兴,“你妈做的红烧肉可是一绝啊!不过我胆固醇高,你妈平时也不怎么肯做……”
魏母在厨房里已经听到了客厅里的动静,就叫道,“老魏!老魏……你过来一下!”
魏父去了厨房。
许佳期想了想,悄声问魏彦洲,“我需要去厨房帮忙吗?”
魏彦洲道,“……你不是对气味很敏感?还是不要去了,以身体为重。”
话是这么说,但许佳期还是拉着魏彦洲的手走到厨房门口,迟疑地喊了一声“妈”……
正在说话的魏家父母停止了交谈,同时转过头看着她。
许佳期的脸上已经挂起了露八颗牙的标准笑容。
魏父对老妻道,“哎,孩子叫你呢!”
魏母板着脸“嗯”了一声,转过头去继续摘菜。
魏父又笑着对许佳期说道,“厨房油烟重,你快去看电视吧!”
许佳期僵笑着点了点头。
魏父顺手就将厨房的玻璃趟门给关上了。
许佳期一转身,就听到魏母在厨房里嘀咕,“……厨房油烟重?怎没见你心疼过我啊?”
魏父道,“心疼心疼,这不……我也进来跟你同甘共苦嘛!”
魏彦洲拉着许佳期的手,把她引到了自己的房间。
一进房间,她开始下意识地打量起这间屋子来,顿时觉得有些不自在。
其实她已经很了解他,所以对他的生活习惯非常熟悉。
魏彦洲其实并不是一个特别讲究生活细节的人,换句话说,他不太会打理自己,所以前世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她一直扮演着贤妻的角色;只要他在家里呆上半天而她又不在的话……等她回去,家里肯定变得一团乱!
但现在,他的房间里被收拾得整整齐齐。
虽然还是那几样旧家具,但墙上,衣柜上,床头上和门后都贴着大红的双喜字;而床上的被子枕头和床单,都是大红色的……
只是,被子叠得东倒西歪,垂在床脚的床单看上去也不是水平线。
再想想方才魏家客厅里略微凌乱的摆设,以及冷冷清清不见有一处喜庆的样子,许佳期立刻明白过来——客厅其实就跟平时一样,没有任何改变;只是这房间魏彦洲自己一手收拾的,包括墙上的红双喜和红床单被套什么的,恐怕也是他自己布置的。
她的心情顿时有些复杂。
前世魏母并不认可她这个儿媳妇,许佳期觉得这可能是因为自己与魏彦洲未婚同居的缘故;可今生,昨天她才跟魏彦洲举行过那么隆重的婚礼,那么魏母的态度……
这是魏家要娶儿媳妇的样子吗?
魏彦洲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直接把她带到衣柜前,打开衣柜门,献宝似的说道,“佳期,你看……我给你买了几套衣服,不过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你看看还缺什么,呆会儿咱们吃过中饭歇过觉,我再陪你一起出去买……”
许佳期一看,心里顿时软了下来。
他的衣柜并不大,属于他的衣服基本没几件,反而是挂了一堆带着吊牌的全新孕妇裙和纯棉睡裙什么的;而在格间里,乱七八糟地堆了好几条全新的,还带着标签的粉红色毛巾,一堆全新的女式袜子什么的……
她看了他一眼。
看得出来,他有些紧张,又好像挺期盼的。
许佳期心下有些感慨。
其实在前世的时候,他已经很努力地为她撑起一片天。她跟魏母处不好,他毅然带着她搬出去租房子住;后来白母嫌她保不住孩子,老是怂恿他和她离婚,但他也从来都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而眼下,他的行事虽然还有些青涩,但处处为她着想的念头似乎已悄然萌芽。
她假意嗔怪他,“……就这样?那我的护肤品呢?我的衣服也不齐全啊……没有内衣裤也没有我的拖鞋,牙刷牙膏也没买!对了,你给我买梳子了吗?还有像筋和发圈呢?”
他张大了嘴。
她“卟哧”一声笑了出来。
魏彦洲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去书桌那儿找了纸笔出来,坐在椅子上认真地写了起来,“……我拿纸笔记着,免得呆会儿出门忘记了……护肤品,内衣内裤?嗯,照你的尺寸买我喜欢的款式……”
许佳期涨红了脸,伸手就给了他一下子。
他根本就不以为意,一边疾笔如风,一边继续念叨,“……拖鞋,嗯,把我的拖鞋也换了吧,咱们买情侣拖鞋……牙刷,牙刷咱也买情侣牙刷……
她白了他一眼,没好声气地说道,“那橡筋和发圈也买情侣的好不好?咱俩出门的时候,就一人绑一个一模一样的小辫子?”
他傻笑了起来。
魏父在外头叫着开饭了。
魏彦洲赶紧把写好的那张纸叠好放进了衣服的口袋里,然后带着许佳期去了饭厅。
老实讲,魏母的手艺不如许妈妈,或许又因为对自己厨艺的不信任,所以她喜欢在每一个菜里都放点酱油提鲜……
许佳期其实并不挑食。
但自从她怀孕以后,嗅觉就比以前灵敏了很多,闻着炒青菜里那股浓重的酱油味,她也没敢仔细去品味道,只是狠命地将整一根青菜囫囵吞了下去,然后又匆匆扒了几口白饭,以掩住那泛着腥味儿的酱油味道……
魏父和魏彦洲倒是大口大口吃得挺欢。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魏母终于开口了,“昨天晚上,你姨母给你那个金戒指……有空你就去还给她。我说过一碗水端平,当年你们姐姐结婚的时候,我们就只给了她三千块钱;现在你们结婚,我们也是一样给三千块钱……再说了,我们魏家是高级知识分子,不喜欢搞乡下爱显摆的那一套……”
自从上次魏母在第一次见佳期的时候,在魏彦洁面前明确表示过不会资助魏彦洲开公司以后,他就再没有想过要靠父母。
此时听母亲提及那枚金戒指,魏彦洲便直接答道,“……知道!已经还了,我们先去姨母家还了戒指才回来的。”
魏母顿时一噎。
吃了几口饭,想想这口气始终咽不下来,魏母又沉着脸说道,“……既然已经是一家人了,就应该也为家里出一份力……我晓得你怀着孩子,闻不得油烟气!所以呆会儿吃完饭,你就去洗碗吧!”
魏父一直试图打断老妻的话,但魏母却一点儿机会也不给他。
魏彦洲刚说了一声“妈”,魏母就怒不可遏地说了句“你闭嘴”!
许佳期“嗯”了一声,慢条斯理地用筷子挑着碗里的白饭一口一口吃着。事实上她并不反感做家务;因为在她眼里,很多家务事不过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但很显然,魏母想给她一个下马威。
虽然许佳期答应了呆会儿吃完饭会去洗碗,但魏母还是开始了喋喋不休,“我又不是没怀过孩子!以前我怀孕的时候还不是一样要上班要做事,哪里那么金贵了……你看你现在还不上班儿呢,天天就这么闲着,运动一下对你是有好处的……你看我,我年纪一把了不还要天天上班,上完了班还要回家做饭……难道我就不累吗?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好……”
饭桌上静悄悄的,除了魏母之外,没人说话。
吃完饭,许佳期果然撸高了袖子收拾好碗筷,准备搬到厨房里去洗;魏彦洲想去帮忙却被魏母骂走了。
跟着,魏母就站在一边儿指挥许佳期,“把汤汁倒进卫生间……小心别把菜滑进去了!我知道你们乡下人喜欢把剩菜和汤汁一块儿扔潲水桶,但在我们城市里可不行,会塞住马桶的……”
“这几块白毛巾,你要区分一下,红边这块是洗碗的,绿边这块是擦桌子的……洗碗呢不要用洗洁精,这洗洁精清不干净的话对人体有害……我知道乡下人都喜欢用洗洁精,但我们是不用的,所以你要多洗几次才能把碗上的油污洗干净……”
魏家厨房里的橱柜比较矮,而许佳期身材高挑;弯着腰在魏母的指挥下忙了一会儿之后,她就觉得腰酸痛起来,忍不住用手扶了扶腰。
一直在关注她的魏彦洲看不下去了,挤进了厨房,“佳期,你腰不舒服吗?让我来洗吧……”
见儿子如此关切许佳期,魏母心头的那把火越烧越旺!这分明就是有了媳妇就忘记了娘嘛!
于是,她站在一边儿脸色阴沉地说道,“你妈洗了一辈子碗,怎没见你心疼过?”
“妈,”魏彦洲说道,“佳期她怀着孩子!这洗碗多大件事啊,只要有人洗就行了,你干嘛非要管是谁洗的,让我来,你指挥我……”
魏父也过来劝老妻,“好了好了,你去看电视吧!佳期才第一天来,你少找事儿……”
魏母怒了,“我怎么就找事儿了?我不是一家之主吗?我教她做家务不应该吗?这个家到底还有没有我说话的份啊?”
趁着魏彦洲和魏父的注意力都在魏母那儿,许佳期悄悄拿起一个盘子就往地上一扔!
“咣当”一声,那只盘子顿时掉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破裂声音。
现场一下子就变得安静下来。
许佳期忐忑不安地说道,“……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魏父顺势对老妻说,“好了好了,咱俩回房间去,让他俩把厨房收拾好就行了……彦洲啊,那盘子碎了就碎子……你让佳期小心点,别”
话音未落,一阵巨大的陶瓷破裂的清脆响声络绎不绝地响了起来!
原来,许佳期见那盘子摔地上了,就一手撑着橱柜的台面,想要弯下腰去,拾起地上破碎的陶瓷片;但她扶住橱柜的那只手却“不小心”撞到了垒成一摞的,还来不及洗的碗和盘子上。
那一摞碗和盘子什么的噼哩叭啦地砸向地面……
现场顿时变得十分惨烈!
盘子和碗的碎片,以及那些还来不及完全清理掉的残羹菜叶,喷溅得整间厨房都是。
魏彦洲被吓了一跳!
他赶紧让父母和妻子都呆在原地别动,然后他小心翼翼地绕开了陶瓷碎片,去阳台上拿了一把扫帚,小心地扫开了一条路,这才让父母先回房间,跟着又引着许佳期也出了厨房,往他的房间走去。
在路过魏氏夫妇的房间门口时,魏彦洲和许佳期突然听到从房间里传来魏氏夫妇俩的对话。
魏母,“她是不是故意觉得我让她洗碗受了委屈,所以故意摔盘子摔碗的啊?”
魏父,“你胡说什么!佳期怀着身孕,你这么折腾她,要万一真出点什么事,你过意得去嘛!呆会儿我去跟彦洲说,让他明儿就去请个保姆回来,以后家务活让保姆做,你也别折腾佳期了……”
魏母,“我为这个家操劳了一辈子也没见你心疼过,她一进门儿,你就要请个保姆回来侍候她?未婚先孕很了不起么?说得跟谁没怀过孩子似的……”
魏父,“行了!你少说几句吧!你说你非要把所有人都得罪光了你才高兴是不是?”
魏母,“我得罪人?我得罪谁啦?我站得直行得正,不怕得罪人!”
魏父,“……你没听到老话嘛,不聋不哑不做阿翁!年轻人的事情我们少管,横竖以后他们是要搬出去住的,你现在把关系闹得这么僵干什么!”
魏彦洲的脚步顿时一滞。
许佳期垂下了眼眸,一言不发。
他叹了一口气,把许佳期推进自己的房间,低声说道,“……你就在房间里呆着,看书玩手机都行,我去把厨房收拾好再来陪你。”
说着,他关上房间门,独自去收拾厨房了。
☆、第4章 .13发|表
a市郊区新开了一家温泉渡假村,据说口碑很不错。
酒店设施好,温泉水也好,而且因为新近开张,价格又经济实惠。
魏父的同事极力推荐,还赠送给他一张贵宾卡,据说可以打折;魏父有些心动,就拿了卡回来问老妻,要不要去泡个温泉。
其实卫生局很多人都去过了,回来个个都说好。
魏母是个心高气傲之人,其实心里早就想去看看;奈何儿媳刚进门又挺着大肚子,她不好撇开。此时见丈夫提起,便有些心动,面上就带了几分迟疑之色。
魏彦洲其实是盼望父母出去玩一玩的,这样的话,他和佳期呆在家里也自在些;于是他便极力怂恿父母一同出行。
见儿子也不反对,魏母便含蓄地应下了。
到了周末,老两口果然坐了温泉渡假区的直通巴士走了。
家中就只剩下了魏彦洲和许佳期两人。
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点儿莫名的激动。
这一个月以来,两人战战兢兢地杵在魏母的眼皮子底下,明明就是领过结婚证摆过婚宴名正言顺的合法夫妻,却偏偏搞得像地下工作者似的,连在客厅里说句打情骂俏的话都不敢。
现在家里就只剩下他们俩了,两人反而面面相觑,不知道要做点什么才好。
过了好半天,魏彦洲才问道,“佳期,咱们……中午出去逛逛?在外头吃还是在家吃?”
许佳期想了想,“今天天气好,我们先去公园走走,要是走累了就在外头吃;顺便也买菜,晚上在家吃,好不好?”
他自然没有不依她的。
两人换了衣服,就手牵着手往公园走去。
可能是因为心情好,一点点很简单的事情也够让她乐上大半天的。
就连看到路边盛开的鲜花,一些漂亮的宣传画,还有鱼池中肥硕的锦鲤;许佳期总忍不住停下脚步点评一二,又时不时地笑上大半天,还要拿出手机拍照说呆会儿要传到微博上去……
见她那么高兴,魏彦洲的情绪也很高涨的。
可她毕竟体力不支,两人在公园里走了一圈,她就觉得有些累。
两个人就坐在公园里人工湖岸边的长椅上休息聊天。
许佳期已经在魏家住了快一个月了。
鉴于她刚来的第一天,魏母就莫明其妙的发了通脾气……所以魏彦洲非常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呆在家中,于是就陪了她好几天;一来是想让她尽快熟悉环境,二来是害怕母亲再挑她的剌儿,所以两人一直形影不离的。
但魏母出于家长的心态,看着两个年轻人成天在家腻腻歪歪的,心里非常不高兴,不轻不重地说过他们好几次;但魏彦洲越想护着许佳期,魏母就越不服气,更是想方设法地挑剌儿,这似乎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许佳期也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趁着这会儿天气好,两人的情绪也挺好的,于是她就开始跟他商量起,未来工作与生活的规化来……
现在已经十一月了,还有两个月就要过年了,这个时候公司开张和请人什么的,显然不合时宜。但可以先把开公司的前期工作做好,装修一下写字楼啊,申请一下营业执照,准备一下员工培训计划什么的;一过完年,公司一招到人手,马上就能正式营运起来。
再一个,他们的婚房即将交楼,许佳期怀着孕又不能太过于劳累,到时候还要新房的装修和家具电器的配置……这些,都需要魏彦洲花心思去做。
但是魏彦洲又有些担心,要是自己出门去忙事情;佳期独自呆在家里,肚子里怀着宝宝,如果又跟母亲发生冲突的话,那怎么办。
许佳期抿嘴一笑,“你忘了?我爸妈不是买了一套二手楼,就在你家对面……我妈昨天还打电话给我,说今天就搬过来住了……以后呢我白天就去我爸妈家呆着,你忙完了事情就去我妈家接我,然后咱们再一块儿回你父母家……”
魏彦洲道,“真的?已经搬过来了?还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
她笑道,“不知道……要不,咱们现在就过去瞧瞧?原本想着我又帮不上太大的忙,而且我去了还给他们添乱,就想等他们安顿好了再过去的……”
他道,“没事儿,正好过去看看有没有帮得上忙的……走,咱们现在就去。”
于是两人又手拉着手,去了许家父母的新居。
许家父母果然已经搬了过来,而且房子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许爸爸在阳台上安置着许妈妈从老宅搬过来的花草,许妈妈正在拖地做卫生。
见女儿女婿手牵着手一起过来了,老两口高兴坏了!
许爸爸不由分说就跑出买菜,非要让他俩在家吃中饭;许妈妈则笑眯眯带着小两口在家里参观了起来。
许家父母买的这套二手房面积挺小,但被许妈妈收拾得干净清爽,还特意把两间卧室中的主卧收拾好了留给小两口——魏彦洲被许家父母的这个决定给愣住了。
看着宽敞的主卧和逼仄的次卧,他心底隐隐约约地闪过一个想法。
——是不是因为佳期是她爸爸妈妈亲生的,所以他们才愿意无条件地将一切最好的东西留给她?
许佳期却只是笑嘻嘻地抱了抱许妈妈,“妈妈,我知道你最好了!”
许妈妈难掩面上的得意神色,说道,“快去看看,还缺什么没有……缺什么就跟妈妈讲,妈妈保证给你办得妥妥的!”
许佳期就拉着魏彦洲进了主卧。
主卧其实也就是个稍微大点的房间,不过摆着床和柜子什么的;但主卧有个宽大的阳台,许妈妈给阳台的一头装了全封闭式的双层玻璃窗,又扯了窗帘还装了空调,然后还配上了崭新的书桌文件柜和电脑什么的……
这里就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办公室!
许佳期很高兴,连声夸了妈妈几句,然后转过头笑着对魏彦洲说,“你看看……这下子,我在妈妈家里也能工作了!”
魏彦洲却迟疑道,“佳期,你,你……工作?可你现在……还是要多顾着肚里的宝宝些,以后等宝宝出生了再工作……”
她笑道,“我又不去外头打工!咱们不是要开公司吗?公司的帐目财务和报税,员工的招聘和培训,这些我都可以做啊!还有,业务什么的我也想试试!”
前世,她和他一起打拼的时候,两人有过明确的分工。而像公司的财务和报税这一块儿,以及员工的招聘和培训什么的,她都能轻松胜任。
所以她才敢说,还想试试业务什么的。
魏彦洲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只觉得心里暖融融的。
许妈妈则站在两人身后嘟嚷道,“佳期你慌什么上班儿呢!就算彦洲租好了写字楼,那不一样也要装修,你又闻不得那味道……还是在妈妈这里上班,爸爸妈妈保证不打扰你!等彦洲公司开起来了,气味也散得差不多了,你再去公司上班啊!”
说着,她又对女婿说,“彦洲啊,你可别去太远的地方租写字楼啊!佳期上下班不方便哒……还有,你去买个可以测甲筌含量的仪器回来……原来我们在文华镇的时候,老赵头家里就买了一个……咱们用那个来测一测你们婚房里的甲筌,一定要合格了,佳期才可以搬到新房去住。对了……你以后租了写字楼也一样要测一测……”
魏彦洲含笑称是。
两人在许家吃了中饭,他又陪妻子歇了个午觉,两人这才回了魏家。
**
第二天,魏家父母满面春风地从温泉渡假村回来了。
魏母不厌其烦地念叨着,温泉渡假村的条件设施怎么怎么好,环境如何如何好,那里的员工又是如何如何地尊敬她……
然后她拿出数码相机,让魏彦洲去把相机里的照片全部冲洗快照出来……第二天是星期一,她要拿着这些照片去单位给同事看!
冲洗快照也需要一两个小时,那也意昧着魏彦洲要冲印店等上一两个小时;他有点儿不乐意,就回了母亲几句。
魏母性格急躁又眼高过顶,喜欢别人顺着自己。
——但见自己不过交代儿子去办一件再简单不过的时候,可他却几番推诿,顿时就要发火!
许佳期劝他道,“……你快去吧,回来的时候去街角那家糕饼店给我买几斤红豆酥回来,记得多买一点哈!我留一半儿在家吃,再带一半儿去给我爸妈吃……”
魏彦洲这才去了。
两小时以后,他才拎着红豆酥和照片回来了。
魏母这才高兴了,拿着照片就招呼许佳期过来看,“看看,这就是温泉渡假村……嗯,你应该还没去过吧,哎你不知道,那里面的员工好热情啊!知道我在卫生局工作,一口一个魏科长(注1)的!哎呀她们对我啊,那绝对是发自内心的尊敬啊……”
魏父在一旁Сhā嘴,“……人家就对你一个人尊敬吗?只要是拿着钱去她们那儿消费的,她们都是一样的尊敬好不好?不信你不付钱试试,看她们还尊敬你不……”
魏母白了丈夫一眼。
“那里面啊,有个姓白的女服务员,哎呀她对我啊可好啦,人长得漂亮又温柔和气,不管我去哪儿都扶着我,还一口一个魏妈妈魏妈妈的……”魏母显然很享受别人对她的尊敬,继续对许佳期唠叨道,“小白还想给我当干女儿呢!哈哈哈,我说我已经有儿子女儿啦!不过呢,那个小鬼还真是挺好的。过段时间我们再去那儿……小白还说过会给我们打折的!”
其实许佳期兴趣缺缺,但也不想在魏母面前表现出漠不关心的样子;于是她就有一下没一下的翻看着照片。
许佳期突然瞪大了眼睛!
她在照片上看到了一个十分眼熟的女人……
白雪莉???!!!
白雪莉……怎么会出现在照片里?而且还跟魏母一副很亲热的样子?
魏母见她刚好翻到了那一页,就解释道,“喏,这个就是想做我干女儿的小白,是吧?她长得挺漂亮的吧?哎呀她人也特别好,一开始呢还喊我魏科长(注1),后来就一口一个魏妈妈……哎哟那小嘴儿可甜!”
许佳期已经呆住了。
……所以说,白雪莉去b市求职失败以后,就去a市的温泉中心上班了?而且还结识了魏母?这个女人怎么老是这样阴魂不散呢?
她已经千方百计地想要避开白雪莉了,可为什么……这个女人还要出现?
所以说,今生的魏彦洲还是会避无可避地即将遇上白母吗?
一旁的魏母喜滋滋地说道,“嗯,我们组织一下全家旅游吧!彦洲不是新买了车嘛?下个周末,我和你爸爸出钱,再把你姐姐一家也叫上,我们一起开两部车子出去……对!就这样!我先去给彦洁打电话,然后再打电话给小白订房……”
许佳期的脸色顿时一白!
“不,不……”她失声说道,“妈,我,我和彦洲不去,您和姐姐一家去吧。”
魏母最不喜欢别人与自己持有不同意见,当下就冷了脸,说道,“为什么?你俩又不上班,还有什么要紧的事……是比让我们老人享受天伦之乐更重要的?”
情急之下,许佳期倒也有几分急智,“……我,我怀孕了啊!孕妇……不可以泡温泉的。”
“真的?怀孕不能泡温泉?”魏母半信半疑。
魏父道,“自然是真的。”
魏母又白了丈夫一眼,才对许佳期说道,“没事儿,你跟着一块儿去,最多你不下水就看看风景呗……那里的风景也挺好的!要是你实在不想去的话……那就不去吧,但是彦洲是一定要开车带我们去的。”
说着,她再不理会许佳期,而是转身走进了房间,去打电话给魏彦洁了。
许佳期急得要命!
她去不去当然不重要……但重要的是,无论如何魏彦洲也不能去!
☆、第4章 .13发|表
许佳期始终无法让魏母打消“全家族一起去温泉旅游”的念头。
无奈之下,她只好不停地去闹魏彦洲,非逼着他答应……即使去了温泉渡假村,也绝对不能换游泳裤,绝对不能下水。
因为在她的记忆中,就是因为白母看到了魏彦洲左后肩上并排生的两粒一红一黑的痣,才说出他的左脚足底还有一块淡青色的胎记,然后又说出是在哪年哪月哪一天把他放在孤儿院门口的……
后来,魏彦洲还亲自去孤儿院求证过,确认了这一点;才在魏母的示意下,承认了白母是他生母的身份。
也许这一世的白母和上一世一样,这些年一直都过得贫困潦倒。
但许佳期就是这么自私……她真的是再也不想跟那对母女发生任何交集了!
而魏彦洲一直对许佳期心存愧疚。
所以只要她说的话,或是她提出的要求,只要他能做到的就都会做到。
但是……去温泉渡假村不换泳裤不下水?
这个要求确实有些奇怪。
对于这个解释,许佳期吱吱唔唔了好半天,才说道,“……我,我就不想要你换泳裤下水嘛!你长得这么帅,要是别的女人看上你怎么办?现在多的是妻子怀了孕丈夫就有外遇的事儿……”
魏彦洲顿时哑然失笑。
不过,小妻子说自己很帅,还怕别的女人把自己抢走……这让他觉得有点儿沾沾自喜。
“好,我保证不下水。”他郑重地承诺道。
跟着,他又说道,“那……你去你父母家住也要乖乖的,要听你妈妈的话,还有晚上不许躺在床上吃零食……知道嘛?”
许佳期心乱如麻。
孕妇不适合泡温泉,所以魏彦洲和许家父母都不赞成她跟着一块儿去……说她既又泡不了温泉,还要来回坐各两小时的长途车,万一路上有什么闪失呢?
许佳期也向来都以腹中的宝宝为重。
她只能妥协。
可是……
如果不让她亲自守着魏彦洲,万一他被其他人怂恿着换了游泳裤下了水,又被白母看到了肩膀上的痣……那可怎么办!
于是,在出发前一晚,许佳期翻来覆去了一整晚都睡不好;天亮以后,她想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要跟着一块儿去。
许妈妈很着急,但又拗不过女儿,最后生了闷气不理许佳期了。
但魏母还是很高兴她能去的……
一路上,魏母不停地吩咐魏彦洲开车要开慢一些,不赶时间但要力求平稳。
两小时的高速路程,魏彦洲开了三个多小时才到。
当她们两部车子一起赶到温泉渡假村门口时,除了许佳期面无表情之外,其他人都挺高兴的。
妍妍不停地问着魏母,“阿婆,哪里有全是热水的儿童水上乐园?现在就有自助餐吗?你不是说还有玩具送?在哪啊?”
魏母顾不上外孙女儿,朝一个穿着深灰色小西服和同色a字短裙的年轻女人疾步走了过去,还亲热地打着招呼,“小白!小白啊,我是你魏妈妈啊!”
许佳期站在魏彦洲身边,死死地盯着那个年轻女人。
——这女人身材苗条长相艳丽,可不就是白雪莉!
只是,如今的白雪莉看起来并不像前世那样喜欢画艳妆,总体来说,还是挺清纯漂亮的。
“魏科长!哎,魏妈妈,您来了呀!您订的三间房我都给您预留好了,”看着魏母,白雪莉的脸上露出了自然而又“真诚”的孺慕之情,“这几位都是您的家人吧?”
魏母笑眯眯地为众人介绍,“这是我的外孙女儿妍妍,妍妍啊,快叫姐姐,姐姐呆会儿会送小玩具给你的!”
妍妍立刻乖巧地喊了白雪莉一声“姐姐”。
白雪莉摸了摸妍妍的头,笑着说道,“妍妍真乖!姐姐呆会儿让人把小玩具送到你房间里去,好不好?”
说着,她就开始打量起妍妍的父母——魏彦洁和张少勇夫妻俩来。
魏母平时最自豪的,一是自己的卫生局某某科科长的身份,再就是女儿女婿开了家公司这件事;此时连忙介绍,说这是我女儿女婿,他俩开了家公司,规模还不小balabala……
白雪莉立刻亲热了起来,一口一个张大哥魏姐姐的,先是恭维中年发福的张少勇很有气质,跟着又称赞魏彦洁身材皮肤都保养得好,连她也比不上云云;直把张少勇夫妇哄得见牙不见眼……
最后,魏母才为白雪莉介绍魏彦洲和许佳期。
因为魏许两人目前既没有工作,也没啥成就,所以魏母就含含糊糊地说道,“这是我儿子和儿媳妇,他们刚从b市回来……目前呆在家里。”
白雪莉用十分标准的笑容,很亲切地向魏彦洲和许佳期打招呼。
也不知是不是许佳期的错觉,她总觉得白雪莉的注意力好像一直放在张少勇和魏彦洁的身上,所以对魏彦洲和自己有些敷衍似的。
不过她也不为以意——白雪莉越是不重视不注意魏彦洲,许佳期就放心。
白雪莉替魏家人预留了三个相邻的房间。
一番寒喧之后,众人回到了各自的房间,许佳期也稍微舒了一口气。
过了一会儿,魏母就打电话过来说让他们去楼下的餐厅里吃午饭。
吃完饭,妍妍吵着要进温泉区去玩,所以魏彦洁一家三口就换衣服进了温泉区;许佳期恨不得离温泉池子再远一点儿,就借口要午睡,拖着魏彦洲回了房间;魏母则拉着魏父跑去跟正当班的白雪莉聊天去了。
许佳期因为怀孕而体力不济,又坐了一上午的车,刚才初见白雪莉时又高度精神紧张……所以她还真的又累又困。
可她害怕自己睡着以后,魏母会把魏彦洲叫出去游泳,就非要他换了家居服,然后把他拖到大床边,抱着他的胳膊睡起了午觉。
老实讲,自两人发生亲密关系以来,她鲜少像现在这样……如此主动积极。
这让魏彦洲有些受宠若惊。
但他又能够感觉到,其实她的情绪很焦虑。
自她怀孕以来,虽说妊娠反应并不大,但情绪波动却变得很频繁;他很清楚这是因为她住进了自己父母家,环境比较压抑所造成的。
所以他一直觉得很愧疚……
仔细看着她的睡颜,他忍不住在她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她已经睡得很沉,对此毫无反应。
他笑了起来,陪着她一同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到了下午三点多。
魏母打电话过来,说温泉区里有表演可以看,让他俩换衣服去温泉区里看;魏彦洲知道妻子的心结,就推托说不想去。
魏母顿时生起气来,在电话里骂了魏彦洲一通,又怀疑是不是因为许佳期下不了水所以也不让魏彦洲下水,最后又质问魏彦洲,说许佳期是不是见不得别人好……
魏彦洲很快就意识到,这件事情可能又会引起婆媳之间的矛盾,只得答应了,说呆会儿就到。
魏母这才满意地挂掉了电话。
许佳期已经被电话吵醒,所以魏彦洲与魏母之间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清。
她叹了一口气。
从床上爬起来以后,她在行李里找出一件纯棉t恤和大花的沙滩短裤让他换上,然后又找出提前准备好的肤疾宁胶布,让他摊开双腿坐在大床上。
魏彦洲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但还是乖乖地照办了。
许佳期看到了他左脚足底的那块两指宽的淡青色胎记。
她撕掉了肤疾宁的包装,小心翼翼地用胶布盖住了那块胎记;想了想,又撕了一片肤疾宁,在他右脚脚底的相同位置上也贴了一块。
“佳期,你……你这是干什么?”魏彦洲有些诧异。
许佳期一本正经地说道,“这是为了防止你得脚气!要是你得了脚气,传染给我怎么办?要是我也得了脚气,影响到肚子里的宝宝……那就不好了!”
不让他露出左后肩一红一黑两颗痣,再把他足底的胎记遮住……相信这一次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了吧?
其实魏彦洲觉得她说的有点儿扯。
……不过,她这也是为自己好。
所以他也就是笑笑,没说什么。
许佳期也换了一身纯棉t恤和热裤,然后两人各套了一件浴袍在外头,小夫妻俩就牵着手儿去了温泉区。
温泉水区里的表演分为歌舞,杂技和魔术表演,大约半小时左右就表演完了。
许佳期有些心不在焉的。
但魏彦洲却执意要去找魏母……以证明他和妻子是有进过温泉区的。
于是两个人都东张西望的在园子里逛了起来。
他东张西望是在寻找父母和姐姐一家;而她东张西望则是因为……既然连白雪莉也会出现,说明这场温泉邂逅避无可避,那么白母也有很大的可能会出现!
两人在园子里转了大半圈,魏彦洲终于在儿童池里看到了正在玩水的张少勇和妍妍父女俩;而魏氏父母和魏彦洁则坐在岸边休息区的遮伞阳下,看起来正在聊天。
魏彦洲赶紧拉着许佳期过去了。
魏母看到儿子媳妇都来了,有种“我终于胜利了”的成就感,连忙笑眯眯地说道,“你们来了,快……我们给你们占了位子呢!吃什么?那边的小卖部有烤鸡翅和咖喱鱼蛋,你们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价钱可以记在房卡上,到时候我们退房的时候一起结帐。”
魏彦洁立刻说道,“妍妍爱吃雪糕和烤鸡翅,我要咖喱鱼蛋,给张少勇点个烤茄子……”
魏母连忙安排,“老魏,你快去点吧!彦洲,你们吃啥?”
魏彦洲看了许佳期一眼,说道,“……咖喱鱼蛋和鹌鹑蛋吧!”
魏父笑呵呵地去小卖部买吃的去了。
魏母开始像个骄傲的主人一样,向儿子女儿介绍起这温泉区里有什么设施和什么服务……
许佳期有些心神不宁,一直东张西望的。
突然,她的视线一下子就被定格住了!
她看到有个中年微胖,穿着员工制服的中老年女人一直站在儿童池的旁边发着呆,也不知到底在看什么想什么……
——许佳期绝对不会认错,这个中年女人正是白雪莉的继母,魏彦洲的亲生母亲!
许佳期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惨白,而且呼吸也变得越来越粗重!
真是孽缘啊!
果然前世今生都避不过么……
许佳期恨不得现在就拉着魏彦洲逃回房间去,以后永远永远都不要再来这个鬼地方!!!
魏父笑呵呵地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端着堆满了食物的托盘的服务员。
魏彦洁连忙朝玩得不亦乐乎的丈夫和女儿大声喊道,“少勇,妍妍!快回来……有雪糕吃!”
张少勇和妍妍嘻嘻哈哈地上了岸。
看到自己面前虽然摆满服雪糕啊烤鸡翅什么的,但对面许佳期的面前却摆着一小碟子自己面前没有的鹌鹑蛋,妍妍立刻就指着那碟子鹌鹑蛋说,“……我要吃那个!”
魏母道,“那是你舅妈的!你喜欢啊,阿婆再给你买好不好?”
妍妍不满意地说道,“我饿了,我就要现在吃!”
说着,小姑娘直接就伸长了手,把放在许佳期面前的那一小碟鹌鹑蛋拖到了自己面前。
许佳期其实一点儿都不在乎那碟子鹌鹑蛋,只是一脸紧张地看着白母……
白母好像正朝魏家人所在的方位走来!
但魏父见许佳期脸色不好,还以为她不高兴妍妍抢了她的鹌鹑蛋,赶紧说道,“……那我再去给佳期买一份鹌鹑蛋!”
魏彦洁朝着父亲的背影大声喊道,“……爸,给我也买一份!”
穿着员工制服的白母已经走到了许佳期面前,开始收拾张少勇吃完的烤茄子什么的。
许佳期的注意力高度集中,不但十分关注白母的一举一动;而且还有意从椅子里探出身体,朝魏彦洲的方向微微倾斜,并希望能借由自己的身体来遮住他……
但不知为什么,白母似乎对魏彦洲视若无睹。相反,她一直盯着坐在许佳期对面的……张少勇!
白母动作熟练地收完了张少勇面前的盘子,然后绕到了张少勇的身后……她似乎脚步一滞,跟着就瞪大了眼睛!
此时,旁边桌的游客在叫白母过去搞卫生;白母便跌跌撞撞的去了……
没过一会儿,她又魂不守舍地用托盘端了一盘子的饮料和水什么的过来,弯下腰问张少勇,“先生,请问要喝点什么吗?”
妍妍抢着说,“……我要喝芬达!”
张少勇便转过身从白母端着的盘子里拿过一杯芬达,又转过身亲自递到女儿面前。
许佳期注意到,白母的眼睛一直盯着张少勇左边的手臂,肩膀和腋下这个位置……
也不知白母到底看到了什么,以至于她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极度惨白起来!
许佳期的脑瓜子开始飞快地运转了起来。
前世,她和白母也相处了好长一段时间,对白母这人也有几分了解,知她城府极深,平时特别擅长笑里藏刀;而此刻竟然控制不住情绪而导致面色剧变,必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也不为知道,许佳期心中隐隐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但想来也实在太荒涎……
她终于坐不住了,猛地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佳期,你……怎么了?”魏彦洲立刻问道。
许佳期随口说道,“我去看看小卖部有什么吃的……”
说着,她也匆匆地绕到了张少勇身后,想看看他身上到底有什么,会让白母如此面色巨变;可张少勇正好侧过身子去跟妍妍说话,所以她没看到。
许佳期没死心,去小卖部转了一圈以后,就捧了一个装满了圣女果的小果盘回来了;她站在张少勇身后,笑吟吟地说道,“啊,原来小卖部还有水果吃……”
众人齐齐转过身看着她。
妍妍果然又闹了起来,“圣女果!我要吃圣女果,我最喜欢吃圣女果了!”
许佳期很大方地就将果盘递给了张少勇。
张少勇转过身接过她递过来的果盘,还对她说了声谢谢。
而就在他背对着她,将果盘递给妍妍的时候,许佳期清楚地看到……在张少勇的左肩上,赫然也有两粒黑痣!!!
只是他左肩上那两粒黑痣的位置,排列方式与色斑大小,与魏彦洲左肩上的那两颗痣完全不一样!
许佳期顿时如遭雷劈!!!
过了好半天,她才慢慢地,一步一步地挪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魏彦洲担心地问道,“佳期,你怎么了?你……你脸色不太好。”
许佳期的脑子一片混乱,过了好半天才语无伦次地说道,“我,我有点儿不舒服……我,你,你陪我回房间休息一下好不好……”
魏母顿时紧张起来。
她固然希望儿子媳妇都能听自己的话,尊敬自己;但如果怀孕的儿媳出了什么事的话,她肯定是难辞其咎的。
于是,她赶紧让儿子把许佳期送回房间去好好休息,还反复嘱咐儿子,要是佳期有什么事,一定要打电话给她云云。
魏彦洲急忙扶着许佳期慢慢地往外走。
回到房间,许佳期扶着魏彦洲的手,直接走到大床边,上了床像挺尸一样躺着。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前世,她和魏彦洲的公司越办越大,经济效益也越来越好;带着员工们去旅游区召开年会,这不是一件稀罕事。
那一年她们也是来这家温泉渡假中心开年会。
下午自由活动,她就和魏彦洲一起去泡温泉了;傍晚八点,年会开始,不知从哪儿窜出来的白母像疯了一样冲上主席台抱着魏彦洲大哭大闹,泣不成声地说他就是自己离散多年的儿子!
现场曾经一度失控……
自己让人上去把白母拉了下来,魏彦洲才勉强镇定了下来,年会草草开始,又草草收场。
回到a市,白母已经尾随而至。
接下来就是一系列的对质和各种证据的说明……但白母分明说得头头是道。
二十五年前的一个清晨,她亲手将刚刚才出生一个星期不到的儿子放在w市城西孤儿院的门口,然后躲在一边,亲眼看到孤儿院的工作人员把儿子抱进了孤儿院!
魏彦洲左后肩上两颗并列的一红一黑两颗痣,以及足底淡青色胎记,还有被送入孤儿院的时间……这些全部都吻合!
其中,魏彦洲左脚足底的淡青色胎记因为痕迹过于浅淡,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就连与他同床共枕了好几年的许佳期都不曾留意过!
如果不是亲妈,还有谁会注意到这么细微的特征呢?
魏母也是个善良人。
在她的坚持下,魏彦洲最终还是与白母呣子相认。
“……佳期,佳期?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把这杯温水喝了好不好?”魏彦洲端着一杯水,坐在床边担忧地看着她。
许佳期充耳不闻。
他不得不稍微加重了些语气……
她像受了惊似的,猛地转过头,呆愣愣地看着他。
回忆和现实似乎混在了一起,让她有些分不清自己现在到底在哪儿……
在他的服侍下,许佳期小心翼翼地喝完了一整杯微烫的温开水。
她终于回过神来了……
而直到这时,许佳期才突然意识到一个最大的bug!
——为什么前世就没有人想过,要去给魏彦洲和白母做个亲子鉴定呢!
许佳期顿时懊恼不已!
但如果不是今天亲眼看见白母对张少勇的异常关注,如果不是看到了张少勇的肩膀上也有两粒黑痣,恐怕她也不会想到这一点。
但这怎么可能呢?张少勇也是a市本地人,而且在a市有父有母有亲戚的,怎么又会跟w市的白母扯上关系?
“佳期?你到底怎么了?哪儿不舒服,要不要去看医生?”魏彦洲见她一副魂游天外的样子,不禁有些着急。
这个温泉渡假中心地处偏僻,附近也没有大医院,如果佳期身体不舒服的话,必须现在就要马上出发往大医院去的。
许佳期终于回过神来。
“我……我没事,就是有点儿……头晕……啊,不是,不头晕,我,我就是有点儿犯困。对,我困了,想睡个午觉……”她语无伦次的说道。
魏彦洲却皱起了眉头。
一小时之前,她刚刚才睡醒午觉。
“佳期,你真的不要紧吗?”他担忧地问道,“你怀着宝宝,如果身体有什么不妥不舒服的,千万别忍着……”
许佳期强笑道,“我不要紧,真不要紧……你让我再睡一会儿吧。”
他摸摸她的手,又吻了吻她的额头,最终还是去关了灯拉上了窗帘。
屋子里变得一片漆黑。
“你睡吧,我不吵你。”他低声说道。
许佳期在昏暗中点了点头,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看见。
“魏彦洲,就算我睡觉了,你也不能离开我,也不要出去。”她轻声说道。
“好,我一直陪着你,哪儿也不去,好不好?你要是哪里不舒服的话,也一定要告诉我。”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宠溺。
许佳期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她没敢说话,怕暴露自己的情绪,就把头埋进了柔软的枕头里,继续想着自己的心事。
不过,这一次她没再纠结魏彦洲的身世。
她只是在心中质问着自己。
许佳期,你凭什么觉得……你前世的种种不愉快,都是因为嫁给他以后所造成的?他的复杂身世真的是你痛苦生活的一切来源吗?
幸福到底是什么?
幸福就是……和相爱的人在一起,富,那就过富足的生活;穷,也有穷开心的时候。
更何况,你从来都没有真正穷过!
可你却不善保养身体,拖着一个多病之躯,多年无子;与此同时,你还不善经营,没有处理好婆媳之间的关系,令你的丈夫变成了夹心饼干两头为难……他既要处理公司事务,还有担心你的身体,替你处理婆媳关系……许佳期,你凭什么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他的头上?
她再也忍不住,扑在枕头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魏彦洲急了,赶紧拉开窗帘又打开了灯,冲到床前迭声问道,“佳期?佳期……你到底怎么了?别哭,别哭……快告诉我,到底哪儿不舒服?”
她抬起头,看到他急得连嘴唇都起了干皮和皱裂……
他待她的心,从前世到今生,一直都没有改变过!
即使他有两位母亲,那又怎么样?是她和魏彦洲过日子,又为什么要太在乎别人的眼光和看法?
其实这句话,前世的魏彦洲已经跟她说过很多次。
“你不要管她们说什么,反正她们讲得有道理,你就听;要是她们说的是那些没有营养的废话,那你就当听不到,她们讲完以后你该干嘛干嘛,不要理会太多……”
这句话实在是太简单了,其中的意思谁都能理解。
可人生在世,谁又能真正洒脱地做到完全不顾别人的眼光,别人的想法和别人的议论呢?
但是许佳期,这一世你再也不要这么傻了!
不要再为那些永远都捂不热的无关之人而煞费苦心了。你不算穷,有一个深爱你的男人,以后还会有一个健康可爱的宝宝,你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
想到这里,许佳期再也顾不得许多了。
她从床上坐直了身体,伸出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大哭了起来。
“魏彦洲,你发誓!你发誓……不管以后怎么样,你都会爱我一生一世……不,不是一生一世,是生生世世!!!不管我病没病,丑不丑,穷不穷……生的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反正你就是要一直爱我,一直对我好……”
魏彦洲先是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佳期在孕中一直情绪不稳定,现在莫明其妙的说了那么一通话,是不是对生男孩还是生女孩儿有压力啊?
他顿时松了一口气,开始替她顺起后背来。
“好,好……我一直对你好,你无理取闹我也让着你,以后你胖我也不嫌你,你丑我也不嫌你……好不好?只要是你生的孩子,不管是男孩女孩我都喜欢……以后我也只爱你一个人,好不好?”
许佳期顿时破涕为笑。
“呸!你才无理取闹,你才胖!你才丑……”
见她方才还哭得那么凶,这会儿又含泪笑了起来,魏彦洲有些无奈,转身又倒了一杯温开水给她喝,还拿过抽纸让她擦眼泪揩鼻涕。
许佳期接过杯子喝了几口水,想起方才看到他的嘴唇都有些干裂,就想让他也喝一点儿水。
但她眼珠子一转,自己含了一口水,然后嘟着嘴巴朝他凑了过去。
她的主动简直令魏彦洲欣喜若狂!
……
两个人耳鬓厮磨的躲在房间里,直到天黑。
直到许佳期的手臂已经完全累得抬不起来,他才放过她,跑到浴室里洗澡去了……
魏母打电话叫他们下楼去吃饭。
两人各换了一身衣服,这才手牵着手儿去了酒店二楼的餐厅里。
其实许佳期也就是在房间里还觉得安心一些,一踏进电梯,她顿时就变得有些提心吊胆,唯恐呆会儿又遇到白雪莉或者白母……
她看着厢式电梯镜面墙中映出来的自己,对自己说道:许佳期,你要镇定!现在这件事情已经变得有些扑朔迷离,魏彦洲肩膀上的痣和足底的胎记并没有被别人发现,而再综合白母对张少勇的奇怪表现……
这件事情很有可能不是前世所发生过的那样了!
所以你一定要镇定,千万不能因为你的特殊表现,让那两个女人再一次把注意力集中到魏彦洲的身上。
想到这儿,许佳期顿时深呼吸,再一次深呼吸……
她勉强压下了心中焦躁不安的感觉,挽着魏彦洲的胳膊走出了电梯。
虽说心底有个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但她并不敢多想;唯愿从现在开始,一直到明天中午离开渡假村为止,一切都顺顺利利平平安安的!
当两人找到餐厅里的时候,魏父魏母已经点好了菜;魏彦洁一家人也已经坐在餐桌前迫不及待地等着上菜了。
大约是出于“赎罪”的心理,魏母特意点了一盅冰糖燕窝放在预留给许佳期的位置上。
见她过来了,魏母还关切地问道,“……怎么样?身体还好吗?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虽然小夫妻在躲在房间里也做了些卿卿我我的亲密事情,但许佳期曾经大哭了一场,所以直到这会儿,眼睛还是红红肿肿的,整个人看上去神情也有点儿萎靡,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许佳期也不想说自己没事儿,就无精打采了“嗯”了一声,坐了下来。
“我特意为你一个人点了冰糖燕窝,你吃了就没事了!”魏母邀功似地说道,“快趁热吃吧,这挺贵的,一百多一盅呢……”
妍妍道,“是甜的么?让我试试……”
许佳期不太喜欢妍妍这样的小姑娘。
她慢条斯理地揭开了燕窝盅的盖子,拿起瓷勺舀了几勺燕窝吃了,然后才恍然大悟的“啊”了一声,问妍妍,“刚才你说什么?”
妍妍有些生气,把头转到了一边。
刚才和魏彦洲在楼上玩“游戏”玩得有点儿过了,这会儿许佳期的手腕又酸又累,连拿筷子夹菜都有点儿力不从心。
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他意味深长地笑笑……
正好这时服务员端了一盘子菠萝排骨上来。
魏彦洲正好坐在上菜位,他拿着筷子长手一捞,就挟了一块排骨,堆在许佳期碗里;然后趁着妍妍在玩张少勇的手机,又多挟了好几块全部堆在她的碗里。
许佳期一边咬着酸酸甜甜的排骨,一边看着他笑。
纵然如此,她还是忍不住眼观四路耳听八方……
可直到一顿饭吃完,许佳期并没发现有什么不妥。
不过,因为她心里有鬼,就婉拒了魏母去活动中心打乒乓球的邀请,拉着魏彦洲往房间走。
天已经黑了。
许佳期稍终于松了一口气。
不管下午白母对待张少勇的态度有多么奇怪,但起码白母没有看到魏彦洲左后肩的痣;而且现在已经八点多了,今天很快就捱完了。只要过完今天,明天再继续守着他,不让他露出肩膀上的痣和足底的胎记,这个难关也就等于渡过去了。
可魏彦洲毕竟是来了温泉渡假中心一次,还没下过水,这……
许佳期想了想,用房间里的烧水壶烧了几次开水,又用开水把浴缸来回冲洗了好几遍,然后才给他放了热水,还洒了些浴盐到浴缸里去。
她叫魏彦洲过来泡浴缸,她自己则拿块毛巾垫在浴缸边上坐着泡脚。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魏彦洲,我们新房子的浴室里能装浴缸嘛?”
“你想在家里装浴缸嘛?可是现在都不兴装浴缸了……”
“要是在家里装了浴缸,以后宝宝出生了,也可以在家里玩水啊。”
“好,那回去我就去建材市场看看浴缸,要买的话我们就买个大一些儿的按摩浴缸……”
突然,一阵嘈杂喧哗的声音也不知从哪儿传了进来。
“……你这个疯婆子……滚!我要报警了……这就是你们的服务……呸!叫你们经理来……我要让你吃不完兜着走……”
一个熟悉的女人骂声歇斯底里地响了起来。
许佳期和魏彦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惊疑不定。
这个狂怒中的女人……肯定是魏彦洁无疑。
魏彦洲从浴缸里爬了起来,说道,“我出去看看。”
刚走到浴室门口,他又折了回来,道,“佳期,你先起来……地上有水,小心别滑倒。你就呆在房间里看电视,别出去……要是有什么事儿,呆会儿我回来再告诉你。”
魏彦洲把她扶出了浴缸,送到了房间里;跟着又给她打开了电视,这才换了衣服出去了。
许佳期心神不宁地坐在床上看了一会儿电视,最终还是忍不住,跑到门口,打开门伸了个头出去看。
走廊里已经围了一圈人。
看方位,众人正是围在魏彦洁的房间门口。
而因为围观的人太多,许佳期只能看到一片黑压压的后胸勺……但一个女人压抑的哭泣声音,和魏彦洁愤怒失控的骂声却十分清楚!
“我看你是想钱想疯了吧?逮着一个穿得周正一点的人就说是你儿子!你怎么不说那些扫地捡垃圾的人是你儿子呢?”魏彦洁大骂道,“经理!经理!你们这儿的经理怎么还不来?我告诉你……我们张氏公司在a市也是良心企业纳税大户,不是你想讹就能讹的……”
另外一个女人始终不说话,只是呜呜地低声哭泣着。
“再说了,我老公有父有母有亲戚,怎么可能多出来你这样的妈?你凭什么说你是我老公的妈?呵呵,你去照照镜子啊……我老公怎么可能有你这样的妈?”魏彦洁继续中气十足地大骂道。
“既然你是少勇的妻子,你当然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那个女人一边哭一边说道,“少勇就是我失散多年的儿子,我记得很清楚……他的左肩上,有两颗挨着长在一起的黑痣!还有……在他左手臂的腋窝里,也有一颗黑痣!”
许佳期虽然看不到一直在哭泣的那个女人的模样,但这个女人一开口,许佳期就知道这个人必定是白母无疑!
许佳期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魏彦洁冷笑道,“这算什么惊天动地的大秘密?男人游个泳穿个游泳裤,肩膀上有没有痣,背上有没有疤,简直就是一目了然!”
白母哭道,“那他ρi股上那块褐色的疤呢?我有没有说错?没错,我是看到他的长相,才觉得他和他亲生父亲长得一模一样……又见了他肩膀上和腋下的痣,才能认出他来。但他ρi股上褐色的疤……我看不到吧?可我就是知道,因为他就是我的亲——生——儿——子!因为他是我生的啊!他一出生我就看到了啊……真是天可怜见!终于教我在有生之年找到了我失散多年的儿子啊……”
说完,白母嚎啕大哭了起来。
过了好半天,魏彦洁才语无伦次地说道,“……你!你,你胡说!我老公的ρi股上,才没有,才没有什么……红色黄色的疤!你给我滚,快滚!经理!经理!”
几个穿着黑色西服,胸前别着胸牌的酒店管理人员匆匆赶到。
因为他们的赶到,围观游客们略略退后了一些,让了些位置出来给这些人。
于是,许佳期就看到白母跌坐在魏彦洁的房间门口,正掩面大哭;而魏彦洁穿着浴袍站在门口,一副火冒三丈的样子。
“张太太,不知……这是怎么回事?”为首的一个中年男性酒店经理客气地问魏彦洁。
魏彦洁指着跌坐在地上的白母,怒道,“这个人……是你们这里的优秀员工!她跑来跟我们乱攀亲戚!还说她是我们的老母……我就想问问你们,是不是你们这里随便一个捡垃圾收破烂的,都是我们这些住户的长辈?”
经理身边的一个女部长弯下腰去问白母,“你是哪个部门的?哪个组?你组长是谁?”
白母顿时有些惊慌失措,拼命地朝女部长摆手,“不不!不是……没有,我不是……不不不,她的丈夫……他真是我失散多年的儿子啊!”
这时,白雪莉也匆匆地从楼层尽头跑了过来。
“经理,部长,这是我妈妈……”白雪莉先是向经理和部长解释一下,然后又埋怨白母,“妈,你干什么啊!我不是跟你说过……没准儿是你认错了人,等我下了班以再跟你说的嘛,你怎么,怎么……”
男经理去安抚魏彦洁去了;女部长见白母半天都说不清自己是哪个部门哪个组的,干脆就直接问白雪莉。
白雪莉很快就把自己的工号说了,但一提到自己妈妈,她一脸的为难,轻轻地说道,“部长,我妈她……其实,其实她现在也就是帮别人代代班,她还没有正式签订劳务合同呢……”
“什么!!!”女部长的声音陡然高了八调!
白雪莉低下了头。
女部长用对讲机召来了保安,把白母从地上“搀扶”起来,带走了;然后又请看热闹的住客们各自回房……
那边,男经理也已经安抚好了魏彦洁。
魏彦洁气冲冲地“砰”的一声就关上了门!
男经理和女部长对视了一眼,苦笑着摇了摇头。女部长跟男经理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几个人就一边说一边朝许佳期这边走。
当他们走到许佳期房间门口的时候,许佳期看到男经理的表情渐渐变得严肃起来,还低声对女部长说道,“……这种现象绝对不能姑息!不然会影响到我们酒店的管理和名声……呆会儿叫会计和出纳都加一下班,今天晚上就把白雪莉和她妈妈炒掉……不,是炒掉白雪莉和让她妈妈代班的那个员工!让她们今天晚上就离开这儿!”
☆、23|4.13发|表
众人离去之后,走廊里变得一片寂静。
魏彦洲也不在,想必此时正在魏彦洁的房间里。
许佳期轻轻地掩上门,脑子里像打翻了一瓶浆糊似的……好半天都找不着北。
她现在需要尽快地冷静下来,把前世今生的事情再从头到尾想一遍。
许佳期走到了阳台那儿,在藤椅上坐了下来。
前世,白母直接指认魏彦洲是她失散多年的儿子;今生,白母却指认张少勇是她失散多年的儿子……
但是魏彦洲和张少勇两个人,明明就有着天壤之别的差异好不好!
不管是从年龄,长相还是特征上,这都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男人!
魏彦洲今年才二十五岁,虽说他是魏母在孤儿院里领养的孩子,准确的出生日期可能不太清楚,但岁数应该不会错;但张少勇……许佳期从来都没有留意过他今年多少岁了,但妍妍已经七岁,那也就证明着张少勇今年至少也有二十九或者三十岁了。
换句话说,就算张少勇大学一毕业就和魏彦洁结婚,然后他们一结婚就有了妍妍……那他至少也比魏彦洲大四五岁以上!
白母怎么可能犯这种错误!
既然是她生出来的儿子,难道她还不知道准确的年龄么!
再来就是张魏两人身体上的特征了。
前世,白母指认魏彦洲的时候,就是凭着魏彦洲左后肩上一红一黑两颗痣初步确认的,好吧……这两颗痣的生长位置不算太隐蔽,所以说无意中被人发现这也是很正常的事;但魏彦洲足底的那块淡青色胎记,老实讲已经淡到不仔细看就完全看不出来,而许佳期做为他的枕边人,也从来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也是后来白母指认出来以后,她才留意的!
那么,白母到底是怎么知道,魏彦洲的足底有块这样的胎记呢?
而今生,白母指认张少勇是她的儿子,凭的也是张少勇左肩上的两颗黑痣及腋窝下的痣……但除此之外,白母还能指认出张少勇的臀部还有一块褐色的疤痕!如果这是真的……那么张少勇的这个位置远比魏彦洲的足底更加私密,可以说除了张少勇的父母和妻子之外,不可能会有外人知道!
可白母就这么嚷嚷了出来!
而依着许佳期对魏彦洁的了解——方才她那副闪烁其词的表情和色内厉荏的表现,说不定张少勇还真的就如同白母所说,刚好在那个部位真的长了块疤痕还是什么的。
许佳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但先前的那个疑问却再一次爬上她的心头。
如果真如白母所言,张少勇才是她失散多年的儿子;那么前世,她为什么要说魏彦洲才是她早年送走的亲生儿子呢?
还是说,白母当年一共送走了两个儿子,一个是张少勇,一个是魏彦洲?
这么一想,许佳期刚刚才松快下来的心,再一次紧紧地纠结了起来。
正当她在胡思乱想的时候,魏彦洲过来了。
“佳期,你怎么坐在这儿?”他赶紧朝她伸出手,把她从阳台上拉进了房间,“这里是山区,晚上温度可低呢,小心着凉了!”
他摸了摸她的胳膊,果然觉得有些冰凉。
魏彦洲赶紧去了浴室,把浴缸里已经变得微凉的水放掉,重新开始接热水。
“呆会儿你泡泡热水,要是感冒了就麻烦了!”他无奈地说道,“你说你……我这才转个身,你就那么不注意照顾自己……”
许佳期道,“我没事!对了,刚才是谁在闹事儿?”
他道,“有个莫明其妙的女人跑来敲我姐的门,说她是我姐夫的妈妈,把我姐给搞生气了……不过现在已经没事儿了。”
没事儿了?
许佳期疑惑地问道,“怎么会这样?”
魏彦洲耸耸肩,“谁知道……可能那个人的脑子有问题吧!不过我姐就一直说,这个女人可能知道她们开着公司,所以想来讹钱的……”
他刚刚才把妻子从阳台上拉进了房间里,还来不及关上玻璃趟门;可正在这时,一阵吵闹声音又从隔壁房间的阳台上传进了他们的房间。
“……要不是你居心叵测!带我们来这儿干什么?”
“彦洁,我没有,我也是想让你们出来见见世面,我是为你们好,你,你听我解释啊……”
“解释?那你解释啊!你说,那个女人为什么不找别人偏偏来找我们?明明彦洲才是从孤儿院抱养来的,她为什么不说彦洲是她儿子?”
“……”
“还不是你到处去唱,说我们开了公司赚了大钱什么的,她才起了歪心思想来讹我们的!”
“……”
很显然,魏彦洁正在跟魏母吵架。
——魏彦洁咄咄逼人,而魏母有口莫辩。
但一听到魏彦洁拿魏彦洲的身世出来说事儿,许佳期顿时有些不高兴了。
她走过去“砰”的一声关上了玻璃趟门,赌气似地对魏彦洲说道,“她不是一天到晚都说一碗水要端平嘛!怎么对着你姐她就一副低三下四的样子?把指使我那份精气神拿出来啊!”
魏彦洲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却走到了玻璃趟门那儿,贴着门缝继续听。
许佳期顿时有些后悔……
她怎么就把门给关上了呢,应该再继续听一听的嘛!
过了一会儿,魏彦洲才轻轻地扣上门锁,把窗帘拉上了。
许佳期好奇问道,“……说啥了?”
他慢吞吞地说道,“我姐她……她说现在就要走,不想在这儿呆了……不过,好像被我姐夫和我爸劝住了。”
她又问,“刚才你姐夫一直在?”
他点点头。
“他既然一直都在……那刚才那女的莫明其妙跑来说是他妈妈,他为什么不自己出声反驳?反而你姐姐那么生气?”她问道。
魏彦洲想了想,斟酌着说道,“我姐夫这人太精明,一般得罪人的事情他不会亲自出面……”
前世今生的许佳期都不喜欢魏彦洁,连带着也不愿意亲近她的家庭;此刻听魏彦洲这么说,再细想张少勇的为人,果然觉得此人确实是这样。
魏彦洲突然匆匆地朝浴室走去……
没过一会儿,他又匆匆地出来了,二话不说就把许佳期抱了起来,走进了浴室。
许佳期被他吓了一跳!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把她轻轻地放入了盛满了热水的浴缸中!
“啊!!!”她尖叫了起来,“魏彦洲!你要死了……我身上还穿着衣服呢!”
他笑道,“你可以现在脱……还是说,我帮你脱?”
说着,他就作势要上前替她脱掉已经湿透了的短t和热裤……
她涨红了脸,也不知是被羞的还是被气的,手一划,一大波水花就朝他袭去!
两个人像孩童一样玩起水来。
浴室里顿时被水泼得一片狼籍!
两人嘻嘻哈哈的,直到浴缸里的水渐渐凉了下来,魏彦洲这才从浴缸里爬了出来,随便找了个垫脚的毛巾胡乱在地上擦了擦;然后去拿了件干爽厚实的浴袍过来,把赤身祼*体的许佳期包住,跟着又小心翼翼地把她抱回到大床上。
筋疲力尽的许佳期恨恨地瞪着他,他则一脸的讨好。
“把眼睛闭上,快睡觉,”他低声说道,“我不吵你了……这次真不吵你了,我保证!”
她嘟着嘴儿闭上了眼睛。
可没过一会儿,她又睁开眼睛看看他。
他知道今天把她给累坏了,干脆朝她贴了过去,吻在了她的眼窝处……
许佳期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他一直紧紧地贴着她,让她无法动弹。
她很快就睡着了。
魏彦洲从床上爬了起来,去调了调灯光和空调,又检查了一下门窗;然后重新爬上床,一手紧紧地搂住了妻子,一手拉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心满意足地睡着了。
第二天,两个人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电话是魏母打来的,叫他俩去二楼餐厅吃自助早餐。
两人迷迷糊糊地爬起来一看时间……才早上七点钟!
——于是两人又倒在床上睡着了。
魏母却锲而不舍地打电话叫他们下楼去吃早餐。
八点多,两人无可奈何地起了床,换了衣服呵欠连天地去楼下吃自助早餐。
魏母的脸色很不好,不过她也不好说许佳期,就逮着儿子大骂了一通。
魏父劝道,“你心情不好也别拿儿子出气……”
魏母一言不发,拿着个空盘子面色铁青地离开了座位;看样子是去拿吃的去了。
魏彦洲看着母亲的背影,问父亲道,“爸,怎么了?”
魏父叹了一口气,说道,“昨天找你姐姐姐夫麻烦的那个女的,原来就是白雪莉的妈妈!后来她们母女被酒店给开除了。白雪莉就一直打电话给你妈解释……你妈也是好心,就想当中间人跟你姐解释一下……没想到又吵了起来,你姐怪我们把她带到这里来沾上了这个大*麻烦,所以她半夜就负气催着张少勇,带着妍妍一起走了……”
“你妈怕张少勇半夜开车出什么事,就多打了几个电话过去问情况……结果你姐像发了神经一样,乱骂了你妈一通……你妈哭了一夜,一夜都没睡!唉,说起来我们也是好心,想带着你们一起出来玩一玩,谁想到会遇上这么个白雪莉她妈妈那个疯子啊……”魏父把后来发生的事情跟儿子儿媳说了一遍。
魏母拿了一杯牛奶,一块蛋糕过来放在许佳期面前;然后又沉着一张脸坐在她自己的位子上。
其实许佳期更喜欢中式早餐,但见魏母心情似乎极度低落,便不声不响地喝了几口牛奶,又吃了几口蛋糕。
魏母问道,“呆会儿你们还去泡温泉么?”
许佳期摇了摇头,魏彦洲便答道,“不泡了。”
魏母早就已经无心在此逗留,闻言便道,“那吃完早餐以后咱们就回去吧!”
魏彦洲不置可否。
**
回到a市以后,许佳期其实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张少勇身世”的这件事儿,因此格外注意;有时还会主动问起魏母,到底还有没有后续。
但此时魏彦洁正在跟魏母斗气,压根儿就不愿意接魏母的电话,所以魏母和许佳期也一直不知道后来白雪莉母女到底有没有去找过张少勇。
这时,突然从医院里传出一个噩耗!
魏母的母亲,魏彦洁和魏彦洲的阿婆病危了……
☆、24| 3.14发|表
前世,许佳期并没有见过魏彦洲的阿婆。
那位阿婆在她和魏彦洲结婚之前就已经去世了,许佳期还记得在清明的时候,她会跟着魏彦洲一起去给老人家扫扫墓什么的。
但因为今生她和魏彦洲的婚礼提前了三年,所以这位老人仍然在世。
据说阿婆今年已经快九十了,身体非常衰弱;这一两年来都是在住院中渡过的,所以就连魏彦洲和许佳期结婚,老人都没有露面,只是托姨母带了一个八百块钱的红包送了过去。
既然老人年纪大了,又病危,于是魏母就决定带许佳期一起去探探病,让老人见见新进门的外孙媳妇。
病房里的气味并不好闻。
一个干瘪瘦弱的银发老太太静静地躺在病床上,一动也不动。
许佳期很讨厌医院……
——因为眼前这一幕,总让她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前世的自己躺在病床上的样子。
魏母拉着许佳期走到了阿婆病床前,弯下腰轻声叫道,“妈?妈……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其实许佳期挺紧张的……
因为躺在床上的阿婆实在是太*安静了,静得似乎让人感觉不到她有任何生命的体征。
而在魏母的反复呼唤下,阿婆这才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由于距离隔得太近,所以许佳期注意到,当阿婆清醒过来以后看到魏母的第一眼时,脸上居然露出了惊惧的表情!
只是,阿婆太老了……以至于这细微的表情只在一瞬间绽放,然后又被深深地隐藏到她脸上的皱纹里去了。
“妈,妈?你能不能听到我说话?”魏母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阿婆的表情有多么奇怪,只是继续在阿婆耳边说道,“这就是你的外孙媳妇!她是彦洲的妻子,叫佳期,我带她过来看看你……”
说着,魏母将许佳期轻轻地推到病床前。
阿婆的目光缓缓地移到许佳期的脸上。
许佳期努力按压下心中的忐忑不安与好奇心,勉强朝着病床上的老人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容,招招呼道,“阿婆好!”
阿婆瞥了她一眼,嘴角抽了抽,用带着气音的微弱声音说道,“……哦,彦洲媳妇啊,嗯,长得挺好……你吃饭了没有啊?我,我这里有枣泥糕,彦洲小的时候喜欢吃……”
许佳期从没听说过魏彦洲喜欢吃枣泥糕,也不知道阿婆怎么会突然提起枣泥糕,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姨母笑着走了过来,一边示意许佳期退后一点,一边上前去摇了一下阿婆床头的卷轴,好让阿婆坐起来;跟着,她又拿过放在旁边的一盒枣泥糕笑着对许佳期说道,“你阿婆啊就是贪嘴,别的爱好没有,就喜欢吃这枣泥糕……但是这枣泥糕吃多了不消化,医生不让她多吃……你来一块儿吧?”
许佳期抿着嘴笑,摇了摇头。
姨母便笑着喂阿婆吃枣泥糕,继续说道,“所以啊,你阿婆她见了谁都要问一句‘你吃不吃枣泥糕’……这人老了啊,心里其实就像个孩子似的,有时候会说一些可笑的话,还会做一些莫明其妙的事情出来,你们别见怪。”
魏母板着一张脸没搭腔。
许佳期看看姨母,又看魏母,总觉得姨母这话意有所指。
阿婆也没理会任何人。
她用光秃秃的牙床抿完了那块枣泥糕之后,这才慢吞吞地说道,“……既然今天人都到齐了,那我就……把身后事说说吧!”
姨母急道,“妈!”
看样子,姨母似乎想要阻止阿婆什么……
但阿婆却不为所动,坚持说道,“我剩下的日子不多啦,没准儿哪天睡过去以后就再也醒不过来了,我先把身后事交代好,也免得你们日后争来争去的……”
魏母忍不住说道,“妈,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放心,我不跟阿妹争。”
阿婆打量了长女(魏母)半晌,才慢慢说道,“你一向都不肯听我的话,但我也知道,你从来就是个有志气的。”
魏母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儿,阿婆缓缓说道,“……我死了以后,房子留给阿媚(姨母的乳名);我的存款约摸也有二十几万,再加上所有的首饰……全部都留给彦洁。”
许佳期前世也是魏家的儿媳妇,虽说前世她没见过阿婆,但对这一家子之间的各种矛盾的恩怨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在过去,她总觉得这几个女人之间的矛盾,不过是各人有各人的立场而已……
可直到今天,许佳期才隐隐感觉到,恐怕阿婆对待众子女的态度才是恶化魏母与魏彦洁,包括导致魏母与姨母亲情恶化的主要因素。
病房里的气氛变得压抑又凝重起来,所以许佳期紧紧地拉着魏彦洲的手,两人贴着墙根站着,一声也不吭。
魏母此时正在努力隐忍着满腹的怒火。
姨母想要打断阿婆的话,却反而被阿婆狠狠地瞪了一眼!
跟着,阿婆继续慢悠悠地说道,“至于阿娇(魏母的乳名)你……我晓得你本事大,从小到大都没靠过我和你爸爸,那时候我和你爸爸让你进厂子工作你不干,非要跑到w市去上大学,念完大学也不肯回来,非要跟个泥腿子结婚,而且还在w市扎下根来了……你确实是个厉害的,这么多年了,最终还是调回a市,而且还当上了国家干部……”
“既然你这样能干,那等我死了以后,你就把我的医药费和住院治疗费缴清,再把我的骨灰领到你家去,好好的供起来!以后每逢过年过节和生辰忌日,你就领着你的儿孙后代给我三叩九拜!”阿婆恶狠狠地盯着魏母,厉声说道。
整间病床顿时变得一片寂静。
阿婆那苍白的脸色,狰狞的表情和凌厉的眼神……活脱脱就跟港片里的老女鬼一样,吓得许佳期的一颗心肝儿砰砰狂跳了起来!
她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站在一边的魏彦洲见妻子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而且还脸色苍白,满手的冷汗,再也顾不得许多,连忙护着她走出了病房。
站在走廊上的窗户旁,离开了那个压抑的环境,又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之后,许佳期的心情这才稍微平复了一些,悄声问魏彦洲道,“你妈跟你阿婆有仇?不共戴天之仇?”
魏彦洲想了想,摇头道,“真没怎么听说有什么大仇……反正就是说当年我妈怀上了第二胎,我姐就没人带了,我妈就把阿公阿婆请到w市帮忙带孩子;后来阿公住不习惯就吵着要回a市,无奈之下我妈只好让阿公阿婆把我姐带回a市。”
“可后来……我妈不小心流产了,休养好身体以后想把我姐接回w市,但阿公阿婆太喜欢我姐了,说什么也不肯让我姐回a市去;后来我爸妈也一直没再生养孩子,过了好几年觉得太寂寞,就去孤儿院收养了我。”魏彦洲回忆道。
“你姐的性子还蛮像你阿婆的,两个人都好霸道啊。”许佳期说道。
魏彦洲叹了一口气,“她特别敌视我……总觉得我抢走了她的父母,同时也就觉得爸妈亏欠了她……其实我们在w市的时候,真不是她想像中那样过着多好多富裕的生活;她现在能有这样的三观,老实讲我真怀疑是阿婆是不是故意没有好好教育她……”
许佳期眼尖地看到魏母和魏父从病房里出来了,赶紧示意他打住不要再说了。
魏彦洲了然地转过身,先是朝父母喊了一声“爸妈”,然后带着许佳期迎了过去。
魏母显然被气得不轻,胸脯急速地起伏着,紧咬了牙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而魏父也是一脸的铁青。
——且不说阿婆平时是如何偏心,但就今天所发生的事情而言;就连素来对钱财无所谓的魏父也被气得不轻。
魏氏夫妇从年轻时候起,就因为唯一的亲生女儿被留在阿婆身边,所以这么多年以来,几乎把所有的工资收入和积蓄存款全部都源源不绝地送到阿婆手里;明明可以过上小康*生活的他们,硬是把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后来,也是靠着魏彦洲上了大学以后,才慢慢学着理财啊打理基金股票什么的,魏家这才挣了些薄薄的家底。
但方才阿婆的安排也实在是太偏心!
钱财就全留给次女和外孙女,住院费用就留给长女来缴?
真是气煞人也!
“妈,咱们回去吧!”魏彦洲说道。
魏母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
一家四口下了楼,刚走到医院门口的时候,姨母打电话过来给魏母,请求她无论如何也要等一等……
就在魏母断然拒绝的时候,姨父匆匆赶到,不由分说地就拉着魏父往医院旁边的餐厅里走,一边走一边说,“阿姐,姐夫,阿媚要照顾外母,我们先去餐厅等她,她一脱身就过来……等下彦洁两口子也会过来,我们面对面的把事情讲清楚。”
魏母本来不想去,但一听说魏彦洁呆会儿也要过来,不由得就有些踌躇。
最终,她还是示意老伴儿,跟姨父一起朝餐厅走去。
魏彦洲看了看许佳期。
其实阿婆的家产,说白了也就是魏母,姨母和魏彦洁三个人的事儿;魏彦洲觉得自己跟这事儿关系不大,如果提前走或者不出席什么的,应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许佳期却很想把这几人之间的恩怨情仇给弄清楚。
于是她道,“咱们也去吧,我站得腿疼,让我坐下来好好休息一会儿……还有,你给我点个热汤,我都有点儿冷了。”
听她说又累又冷,魏彦洲连忙扶着她也进了餐厅。
坐下来喝了盅热气腾腾的虫草花炖瘦肉汁,许佳期终于缓过来了一些。
没过多久,姨母就和魏彦洁张少勇一起过来了。
八个人坐了一桌子,却没有人开口说话。
良久,姨母才低声说道,“阿姐,妈她已经老糊涂了……你不要听她乱说。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我和老刘不差钱,女儿女婿也算争气……以后等妈百年之后,她那套房子你想要的话,我就过户给你……”
“犯不着!”魏母压抑已久的怒火一下子就爆发了!
“我是国家干部,老魏也是三甲医院的主任医师;我儿子儿媳也有钱……她们有房子有门面还有车,这马上还要开公司……房子既然是她留给你的,那你就收下,我不会和你争!而且她的治疗住院费,我也帮她交!我就是要让她知道……我永远不欠她什么!要欠,也是她欠了我!”
刚开始说的时候,魏母还有些气愤填膺,但越说到后来,就越觉得委屈;忍不住眼圈也红了,声音也哽咽了起来。
姨母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魏彦洁使了个眼色给姨母;于是姨母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无精打采地坐在椅子上。
魏母哽咽道,“……阿妹,你自己摸着良心讲一讲,我做为女儿,到底有什么对不起她的?我也就是没听她的话直接留在a市当工人,而是自己去了w市念大学……但是后来,我一分钱也没找她拿过啊!相反,我一开始参加工作,就把每个月的工资大部分都寄回来给她;每逢过年过节还有她和爸爸过生日,我哪一次没有送重礼?我不懂,我到底得罪了她什么?”
姨母神色复杂地看了看魏母,又看了看魏彦洁,最终还是长叹了一口气,一言不发。
魏彦洁看了母亲一眼,说道,“那年阿公过七十大寿……”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魏母就疾声厉色地打断了她,“还要我解释多少次?那一年是因为*!你爸爸是耳鼻喉科的主任医师,正在抗*一线上,整个耳鼻喉科全部都被封闭隔离了,你爸爸根本不可能出去给你阿公汇钱;我也被单位派到一线医疗单位去审查,这一去就了两个多月……那时候彦洲刚上初中,我和你爸爸走得急,压根没留一分钱给他,家里就只有一袋米和一桶油,他自个儿过了整整两个月……”
魏彦洁垂下眼眸看着地下,说道,“那你们后来也没表示啊!”
魏母怒道,“你怎么知道我没表示?后来等我和你爸爸恢复自由以后,两个人的单位补发了将近八千块钱的津贴和加班费,我不全部都寄给你阿婆阿公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阿公喜欢打牌,输了钱以后就打电话催我寄你的生活费……有时我一个月要寄给他三四次钱!”
魏彦洁把头转到了一边,说道,“那谁知道呢?反正阿公就是说,你把我扔给他们带,又不给生活费……”
魏母大怒,正待要发火时,姨母来劝,“阿姐,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爸也已经去世那么多年了,这事儿就别再提了……”
姨父和张少勇也过来劝了几句。
这时,服务员过来上菜,姨父和张少勇又开始劝魏父魏母吃饭吃菜。
魏母勉强吃了几口,突然想起一事,便问张少勇,“……白雪莉和她妈妈后来还有去找你的麻烦吗?”
张少勇正在挟菜的动作顿时一滞。
他重重地放下了筷子。
魏彦洁重新把头扭到了一边去。
过了好半天,张少勇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去了,昨天晚上去的……昨天是星期六,我们带着妍妍去了我父母家,她们追到我父母家里大闹了一场;后来彦洁把她俩赶走了。”
魏母道,“赶走她们是对的,以后要是白雪莉再找你麻烦,你就让她打电话给我,我去跟她讲……我讲的话她不敢不听的。”
魏彦洁撇了撇嘴,小小声说道,“你谁啊!人家凭什么听你的……”
魏母道,“她很尊敬我的,一向都很听我的话;何况那也是她妈妈脑子不正常,跟白雪莉没什么关系……”
张少勇突然说道,“昨天晚上,她们走了以后,我爸妈说……我确实是他们抱养的。他们,他们确实托人在w市城西孤儿院抱养的我……”
姨母姨父显然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只是不停地摇头叹息着。
魏父魏母和许佳期魏彦洲却被惊呆了!皆用十分震惊的表情瞪着张少勇。
张少勇无可奈何地说道,“……我妈前头连生了三个姐姐,压力太大,所以就托人去附近县市找男孩,最后,他们是在亲戚的帮助下,在w市城西孤儿院领养的我。”
众人张大了口,呆愣愣地看着他,一时之间不知要说些什么才好。
许佳期紧张地咽下了一口口水。
难道真如那天她所猜测的那样,白母真的有两个儿子,而且都将自己两个儿子在不同时期送到了同一家孤儿门口?她的两个儿子,分别就是张少勇和魏彦洲?
过了好半天,魏母才终于反应过来,“怎么会这样?她,她们有什么证据吗?”
张少勇苦笑道,“她,她能说出,我……我臀部有个褐色的痣,还信誓旦旦地要跟我去做亲子鉴定……”
许佳期又愣住了。
前世白母找上魏彦洲的时候,可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出要做亲子鉴定。这大约也是因为魏彦洲的身世本就不是什么秘密的缘故,所以当有一天生母找上门来的时候,大家听了白母所说的魏彦洲的身体特征和当初送到孤儿院里时的一些细节之后,都觉得十分合情合理……
但这一次,白母既然敢主动提出要跟张少勇验dna,这是不是也就证明着她有十足的把握?
魏彦洁终于开口了,“妈,你给安排一下做亲子鉴定呗!别叫她们糊弄了去。”
见女儿有所求,魏母顿时抛却掉之前的那点儿不愉快,重重地点了点头。
魏父想了想,说道,“少勇啊,依我看,这亲子鉴定要做,但你还是要去一趟w市的城西孤儿院,好好把当年的事情问个清楚……”
“现在阿婆病重,除了姨母和我在医院里照顾之外,还有谁肯来多看阿婆一眼!”魏彦洁埋怨地看了母亲一眼,说道,“我和姨母不在医院的时候,也就少勇能来接把手……他哪里有空!”
魏母心中无时无刻不想着要拉近与女儿的关系,闻言便说道,“正好彦洲最近没事,让他替少勇跑一趟w市,去把这事儿办妥当。”
魏彦洲下意识地就不想揽这趟浑水,可他正准备开口拒绝的时候,许佳期突然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他知道她可能有什么想法,因此便强忍着什么也没说。
回到家中,天都已经黑了下来。
小夫妻俩就关了房门说起了悄悄话。
许佳期,“哎,你去w市的时候帮张少勇查入院资料的时候,也顺便查查你自己的啊!”
魏彦洲愣了一下。
她继续说道,“在温泉里的时候,你姐不是嚷着那女人怎么不说你是她儿子呢!那万一……将来她又说认错了人,其实张少勇不是,你才是她儿子呢?”
魏彦洲啼笑皆非。
“怎么会!就算我和他曾经出自同一家孤儿院;但我跟他差了好几岁,那个女的不可能犯这种错误……”他说道。
可许佳期却认真地说道,“那就算我是个小人吧!我就是担心这个……你去问清楚了,也免得将来你姐老说这种酸话让我听到!”
说着,她还怕自己的砝码不够,还故意使劲地挺起平坦坦的小腹,嘟嚷道,“不光我不爱听这个,我们宝宝也不爱听……”
魏彦洲一下子就笑了出来。
他挨着她坐了下来,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她的肚皮。
她怀孕两个多月,目前身材仍然很苗条,小腹处一点儿赘肉都没有,但肚皮绷得有点儿紧,感觉硬硬的……
他也没敢太用力戳她的肚皮,只是轻轻地摩梭了一阵子之后,问道,“你说,宝宝什么时候才长大啊?唉,你太瘦了,平时要多吃点……对了,你饿不饿?我看你晚上也就只喝了一盅汤再加几筷子青菜,再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
被他这么一说,许佳期还真的觉得自己有点儿饿了。
她点了点头。
魏彦洲立刻站起来去拿外套,“你想吃什么,我出去给你买。”
之前也有过魏彦洲半夜跑出去给她买宵夜的先例,但魏母第二天总要找机会说教许佳期,要说体谅丈夫不要搞那么多事之类的话出来……这让许佳期挺郁闷的,因为每次他买回来的宵夜,多半都是被他自己吃掉了。
所以她赶紧拉住了他的衣角,说道,“哎!这么晚了你就别出去了!我们去冰箱里看看还有什么,随便吃点儿就好了!”
见她体贴自己,魏彦洲忍不住笑容满面。
两人一起去了厨房。
可是冰箱里空荡荡的,除了几个鸡蛋之外,什么都没有。
许佳期想了想,拿了个空碗出来,磕了几个鸡蛋,混了点儿白砂糖和牛奶进去,搅匀了以后就放进微波炉里转了起来;跟着,她又将剩下的大半盒鲜奶倒在玻璃杯里,用开水湃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微波炉“叮”的一声停了。
尽管两人躲在厨房里偷偷摸摸的,但这番动静可能还是惊动了魏母;魏母似乎拉下了电灯开关,而且他们还能从魏母的房门缝隙里看到隐约透出些灯光来……
许佳期连忙端过温热的牛奶,又示意他拿了微波炉里的炖蛋羹,两人像做贼似的,一前一后飞快地回到了他们自己的小房间里。
拥有共同的小秘密,总是会在无形中更加拉近两个人的亲密关系。
深秋微凉的深夜,两人挤在一张椅子里,他将温软香柔的她抱了个满怀;跟着,他端着炖蛋羹的碗,她拿着勺子,两人你先吃一口甜蜜蜜的炖蛋羹,然后我再吃上一口,要是嫌腻就喝上一口温热的鲜奶……
房间里顿时飘满了浓香的蛋奶香气。
还有两人窃窃私语的低笑声……
☆、25|我们永远都要在一起
隔了一天,魏彦洲就启程去了w市。他要替张少勇,也替他自己调查一下当年两人被孤儿院接收的细节。
w市与a市距离近四百公里,坐火车一来一回,再加上办事的时间,可能要花上两天。
趁着他去w市,许佳期就回了父母家,直接去了那个父母特意为自己置办的小小办公室。
许妈妈见女儿要去用电脑,赶紧拿过事先准备好的防辐射罩衣过来让她穿上,然后又跑去准备了一些女儿爱吃的水果和零食什么的放在女儿手边;这才和许爸爸一起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为了不打扰女儿工作,老两口还把电视的声音调成了静音,靠看字幕来追电视剧。
许佳期难得放松一天,也不想再忙工作上的事情;想着自己的婚房已经交了楼但还没置办家具电器什么的,干脆就上网去浏览那些精美的家居和装修什么的……
中午,许妈妈做了女儿最爱吃的菠萝排骨;听说孕妇吃鱼好,许爸爸又特意多跑了一趟菜市场,买了一条桂花鱼回来,让老伴儿蒸了,单独给女儿加菜。
许佳期在魏家住了一个多月,魏母做的饭菜不合口味是一回事,魏家的气氛也远不如自己家里气氛轻松;所以她一直也没什么胃口,这怀孕两个多月了,体重不增反降。
可这会儿看到满桌子都是自己爱吃的菜,她忍不住胃口大开!
她先把桂花鱼上最肥美的两大块鱼肉分别挟给父母,然后自己就拿着筷子慢慢地挑着鱼头鱼尾上的嫩肉吃着。
一家三口一边吃一边聊天。
许佳期就把这段时间里,魏家所发生的事儿跟父母说了一遍。
许妈妈啧啧叹道,“……你婆母家的事儿,可比电视剧里的情节精彩多了!我看哪……那个老外婆是不是你婆婆的后母啊!要两个女儿都是亲生的话,能有这么偏心嘛!”
许爸爸警告道,“佳期她婆婆的同事和家属可都住这一块儿哈,你别出去东家长西家短的,这传到了佳期婆婆的耳里,到时候受累的还是咱们佳期。”
许妈妈嗔怪道,“我年纪一把了,还不知道这个嘛!”
说着,许妈妈悄悄地对女儿说道,“佳期啊,我和你说啊……我听人说,你婆婆这人啊有点儿死脑筋,不会钻研也不会经营……也是上头看她资历够老,才让她在退休前一年提了干,以后退了休就有退休干部的工资拿;不然啊,她到退休都还只是科员!”
许佳期瞪大了眼睛,“妈,你怎么知道?!”
许妈妈得意洋洋地说道,“……我天天都去跳广场舞,现在都已经当上小队长了!那个,卫生局副局长的老婆也退休了,我和她好着哪,我每天都早早的去,给她占好位置!第二排最中间……你婆婆的事儿,就是她告诉我的……”
许佳期顿时满头黑线。
老妈实在太厉害!
这才搬到市区一个多月,居然就交上朋友了……
吃完了清蒸桂花鱼以后,许佳期又挟了块菠萝排骨吃,这才把张少勇的事儿也说给父母听。
许家父母再一次目瞪口呆。
“这一家子怎么这么多事儿啊!”许妈妈叹道,“那这也是缘分啊!你说泡个温泉还认出个亲妈来……不过,你大姑姐说的也有道理。万一人家就是冲着张家的钱财来的呢?还是要做个亲子鉴定比较靠谱。对了,你婆婆有没有帮着安排做亲子鉴定啊?”
许佳期嘴里咬着酸酸甜甜的菠萝排骨,含含糊糊地说道,“……应该做了吧!听说昨天我婆婆请了假,带着他姐姐姐夫和那个姓白的去了鉴定中心;应该过几天就有结果了。”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自己的疑虑说给父母听。
“爸,妈,你们说……那个姓白的以后会不会反口说,彦洲才是她的儿子啊?”许佳期担忧地说道,“毕竟彦洲以前也是呆在同一个孤儿院里的,没准是那个姓白的记错了呢?”
许妈妈哑然失笑,“你想太多!”
许爸爸也说道,“彦洲跟他姐夫不同年吧?我记得他姐夫的小孩子好像已经蛮大了,认错人也不是这样认错法,差了好几岁呢……哎,反正等鉴定结果出来以后再说吧!再说了,哪有这么扯的事,认亲生儿子也要先认一个,然后再准备一个备胎吗?这魏家祖上烧高香了啊……让她这么惦记着,合着跟魏家有关的男人都是她儿子啊……”
许妈妈笑出声来。
许佳期也忍俊不禁。
可她嘴里含着饭粒,这一笑,顿时“卟哧”一声,含在嘴里的饭和菜都喷在了桌面上。
许妈妈埋怨丈夫,“吃饭的时候不许说笑话!呛着佳期怎么办!”
许爸爸嘀咕了一句“那也是你们娘俩说起的”,然后就走到一边儿看电视去了;许妈妈则赶紧去拿餐巾纸过来收拾桌面,又给女儿盛了一碗汤……
吃过午饭,许佳期拿着手机去楼下溜圈儿。
魏彦洲打电话过来,说他刚到w市,但孤儿院的工作人员中午休息了,所以他刚刚找了一个小馆子坐了下来,准备先吃饭。
“那你点几个好菜吃吃,出门在外别亏待自己,”许佳期说道,“我今天中午吃了清蒸桂花鱼,挺好吃的,还有我妈给我做了菠萝排骨,还有虾皮丝瓜汤……”
魏彦洲笑道,“嗯,好,就点这几个。”
她道,“点什么菠萝排骨!你又不爱吃,要点就点你自己喜欢吃的。”
他道,“我喜欢,你喜欢的,我全部都喜欢。”
许佳期莫名就有些脸热,嗔道,“那我讨厌你,你也讨厌你自己吗?”
“嗯,”他低笑道,“我也挺讨厌我自己的,所以以后……我会加倍对你好,不让你有一点儿嫌弃我的理由……”
她“呸”了他一声,脸上却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
他又问她,今天都做了些什么。
她顿时有些兴奋,“我今天在网上看了好多新房子的装修,我想把房间装得简洁一点,这样屋子里看起来既清爽又明亮……还有,我看中了一个沙发,我喜欢布艺沙发……不过,听说布艺沙发很容易坏,咱们得挑质量好一点儿的……对了,你觉得深灰色的好看还是咖啡色的好看啊……”
他安静又耐心地听着她叽叽呱呱地讲着自己的设想。
不知不觉,这一通电话竟然讲了半个多小时。
直到许妈妈从三楼的阳台上伸了个头出来,喊许佳期回去睡午觉,她这才惊觉自己已经跟他讲了大半个小时的电话!
“……你还没吃饭吧?”她匆匆说道,“快去吃饭吧!哎,我怎么讲了那么久的电话……你手机快没电了吧?对了你订了酒店嘛?办完事情就赶紧回去休息……”
他安慰她道,“没事儿,我带了移动电源。你别担心我,快回去睡午觉,我办完事儿会早点儿回来的。”
讲完电话,许佳期赶紧跑回家,洗了把脸就上床睡觉了。
一觉睡到下午,她才磨磨蹭蹭地起了床,吃过妈妈炖的枸杞桃胶百合羹,许佳期又上网继续看看家居装修什么的……
五点整的时候,许妈妈提醒女儿,回婆家的时候到了。
许佳期有点儿心不甘情不愿的……
在父母家里呆得多舒服啊!
回到气氛压抑又沉闷的魏家,而且魏彦洲还不在,她真是一点儿也不想回去。
许妈妈哄她道,“你回去就借口说炒菜气味儿不好闻,躲到房间里去,只要跟你公公婆婆吃完饭就完事儿!要是觉得闷你就打电话给过来,我和你爸爸去接你出来,咱们仨散散步……”
许爸爸Сhā嘴道,“你不跳广场舞了?还帮人家占位子不占?”
许妈妈嚷嚷道,“你管得着嘛?我爱跳舞跳舞,爱陪我女儿散步散步……”
许佳期无精打采地“嗯”了一声,关了电脑走到大门口的鞋柜那儿去换鞋。
许妈妈跑到厨房里,拿了一袋子青菜递给她,“拿着,这包青菜我已经给你洗好了,你拿回去装装样子,免得你婆婆说你懒,在家呆着,一整天都不干活……”
许佳期叹道,“好想住进自己家!”
“快了快了,”许妈妈安慰女儿道,“现在不是已经交楼了嘛!等彦洲回来,就让他早点儿把家具电器置办好,再散散味道,很快就能搬进去了……现在啊,我和你爸爸每天早上过去开一次窗子,晚上吃完饭去散步的时候就去关窗子,茶叶梗和柚子皮也已经全部都铺在新房子的地上了……”
许佳期听着妈妈的唠叨,心里踏实多了。
“爸爸妈妈最好了!”她笑道,“晚上我给魏彦洲打电话,让他买点土鸡蛋回来……对了,好像w市盛产中药黄精,我让他捎点儿回来?”
许妈妈赶紧阻止女儿,“别别别,你可别瞎指挥!这么远,太难得拿了,再说了……现在a市啥没有啊,不管什么都能在超市和药店买到,快别麻烦了!哎,你快点儿过去吧,下楼的时候可要当心台阶,扶手一定要扶稳妥啊……”
许佳期甜甜地应了一声,拎着那包青菜出了门。
刚下楼,她想来想去,还是拿出手机给魏彦洲发了条短信,“要是方便,带点儿土特产回来。”
他很快就回复了一个“好”字。
回到魏家,许佳期把那包还沾着水珠的青菜从塑料袋里拿了出来,装模作样的放在厨房里的塑料篮里泡上水,然后又剥了几颗蒜瓣,洗了几条香葱。
这段时间魏家发生了很多不愉快的事。
依着许佳期对魏母的了解,今天魏彦洲不在,她是肯定想要趁着这个机会再说教自己一回,心里才舒服的……
这其实是魏母渲泻负面情绪的一种常用手段。
但不管有没有魏彦洲在她前头挡着,许佳期都不喜欢被人无故说教;也一点儿都不想当魏母的情感垃圾桶。
她想了想,顿时计上心来。
五点半刚一过,门厅处就响起了钥匙开门的声音;许佳期连忙跑到了厕所里……
魏母下班一进门,就听到儿媳妇在厕所里大呕特呕的。
她匆匆赶到厕所一看,见许佳期正弯着腰,一扶着窗台一捂着胸口,朝着马桶大呕特呕。
魏母忍不住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许佳期皱着眉头朝厨房指了指……
魏母回头一看,见厨房里的洗菜池里摆着已经清洗好的青菜,葱段和几个已经剥好的蒜瓣。
魏母的表情顿时一松。
——这个儿媳妇虽然长得娇气了一点儿,但性格脾气还是挺好的。
于是,魏母便开口问道,“是不是蒜瓣的味儿太冲了?”
许佳期“虚弱”的点了点头。
魏母难得的体谅她道,“既然这个味儿闻不得,以后就不要再剥蒜瓣了。好了我要做饭了,你快去房里呆着,把窗户开大一点儿……”
许佳期乖巧地“嗯”了一声,回到了房间里。
因为中午在父母家吃得太饱,下午又吃多了甜品和水果什么的,所以吃晚饭的时候许佳期一点儿胃口都没有,拿筷子挑了几根青菜,略吃几口饭就饱了。
魏母本来已经准备了一通长篇大论准备好好说教儿媳妇一番的;可此刻见她病怏怏的连饭也不想吃,只得按压住说教的心思……
魏父也看出儿媳的不妥,吃过饭以后就抢着去洗碗了。
许佳期暗笑着回到了房间里,反手关上门。
看来,果然是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吃啊……一味老实地埋头做家务,还比不上在恰当的时机里作一作呢!
许佳期打开电脑,顺手循环播放了一段古典音乐。
她坐在椅子上开始思考起一个问题来。
——为什么前世她和魏母之间的关系会这么差?
前世的她老老实实地尽自己做儿媳的本份,可不管她做得多么好,婆母却永远不满意;她努力想要得到魏母的认可,所以越发的讨好和付出,可换来的却是魏母的各种嫌弃和更加的不满意。
那么,魏母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她固执,有些自以为是,控制欲极强,而且渴望别人尊敬她,对她言听计从……
那前世的自己呢?
——前世的自己总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同时也极度渴望所有人的认可。
许佳期突然明白过来了。
她和魏母之间最大的问题,其实就是因为达不到“各取所需”而产生的矛盾吧!
魏彦洲总是因为护着自己而顶撞魏母,所以魏母不但从自己身上得不到那种绝对服从和尊敬的感觉,恐怕还觉得自从魏彦洲跟自己结婚以后,也变得对她不够尊敬了。这大约就是魏母总是不喜欢她这个儿媳妇的原因……
反过来,许佳期觉得自己很努力的亲近婆母,甚至把婆母当成亲妈来对待,可婆母却处处不留情面还喜欢挑剌儿……所以她也一直都得不到婆母的认可。
既然现在已经意识到问题的根本,那么,这个婆媳问题今生应该怎么解决?
魏母既然是个固执的人,那么她根本就不可能因为别人的想法和意见就改变自己的决定。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试图改变她。即使她提出无理要求,也可以当面一套背面一套嘛!
魏母还是个自以为是的人。
——那就在不损坏自己和魏彦洲的利益前提下,偶尔浪费一下口水赞一赞她吧!
除此之外,魏母还是个控制欲极强的人。
——这一点确实有些麻烦……
许佳期想了想,却摸着自己的肚皮偷偷地笑了。
今天的小小Сhā曲,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啊!肚里的宝宝就是自己最大的倚仗!如果魏母想要让自己去做些心不甘情不愿的事情,在无法推托的情况下,是可以借口说自己是个孕妇什么的,再不济也有魏彦洲挡在自己前头呢!
想通了的许佳期,只觉得心里一片豁朗!
假设前世自己也有现在的这份阅历和可以看到事情本质的眼光,那么婆媳关系不应该影响到她的人生,以及与魏彦洲的感情。
她叹了一口气。
以前的事情过去了就算了,但今生是绝对不能再重蹈覆辙的。
许佳期知道自己也只是刚刚能接受这个新观念,还需要时间把自己从前世婆媳关系中,慢慢引导到新想法上去。
她舒服地叹了一口气,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九点多了!
许佳期赶紧去洗了个澡,穿着睡衣上了床,然后拿着手机给魏彦洲发了条短信,“你睡了么?今天情况怎么样?”
他很快就回复了,“一切顺利,你早点睡,我回来以后再跟你细说。”
看起来应该没什么事。
她笑了笑,把手机搁在床头柜的抽屉里,然后伸手关掉床头灯,卷着被子睡着了。
**
睡梦中的许佳期总觉得似乎有人在亲吻自己。
她还以为自己做梦呢,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一看,果然看到房间里亮着昏暗的床头灯,魏彦洲穿着深灰色的风衣半跪在床边,正低下头亲吻着她的面颊……
许佳期呆滞了几秒钟,终于清醒了过来。
“魏彦洲?你怎么半夜回来了?”她打了个呵欠,拥着被子坐了起来,含含糊糊地问道,“现在几点了?你,你吃过饭了吗?”
他轻笑道,“我打包了两盒炒米粉,你要不要起来吃一点儿?”
她的肚子立刻很应景的咕咕叫了起来……
因为下午甜品和水果吃多了,所以晚饭都没怎么吃,这会儿当然饿了。
她想要下床,但魏彦洲不让。
他拿了张报纸垫在她面前的被子上,然后就把一次性饭盒端到了她的面前;跟着,他把椅子挪到她的面前坐了下来,拿起了另外一盒炒米粉。
炒米粉应该是刚刚炒出锅的,烫得有点儿无法下口;许佳期稍微吹了吹,一边小心翼翼地吃炒米粉,一边问道,“不是说要在w市住一晚上嘛,怎么连夜跑回来了?”
他道,“我放心不下你……反正办完了事也无处可去,干脆倒了两趟火车回来了。今天我妈……没为难你吧?”
许佳期愣了一下,突然笑了起来。
她低下头继续吃炒米粉。
“今天家里没什么事,安静着呢!”她悄声说道,“你说你提前回来也不跟我说一声,我,我好帮你开一下热水器呀!”
他笑着将自己饭盒里的炒青菜挟到她的饭盒里,“没事儿,我自己开也一样,很快就能烧好热水洗澡了。”
许佳期吃掉了那根炒青菜,然后看着他笑。
“哎,孤儿院那边到底怎么说?”她一边把自己饭盒里的炒米粉往他的饭盒里扒拉,一边说道,“……我吃饱了。”
他三口两口吃完了炒米粉,然后开始说了起来。
张少勇和其父母提前跟孤儿院的人打过招呼,所以魏彦洲很快就查清楚当年张少勇进入孤儿院时的情景。
当时的工作人员对张少勇的情况记忆犹新。
那个被遗弃在城西孤儿院门口的男婴很有可能刚刚才出生没多久,他非常的瘦小虚弱,身上甚至还遗留着半干涸的血迹;肚脐也没有处理好,稍微有些发炎;他身上甚至没有婴儿的衣服,只是被一块带着血迹的黄底大红花的旧床单包裹着……
院长害怕这孩子救不活,还专门派了个工作人员把小男婴送到医院里去,衣不解带地照顾了好几天,小男婴的情况才慢慢转好。
而小男婴被孤儿院工作人员发现的准确时间,与当时包裹小男婴的那块旧床单,还有小男婴当时的健康状态,均与白母所说的一致。
许佳期有些好奇,问道,“她有没有说,为什么要把刚刚才出生的儿子放到孤儿院门口去啊?”
前世,白母指认魏彦洲是自己儿子的时候,是说自己的儿子被人拐卖……
那么今生呢?
魏彦洲说道,“昨天我过去找张少勇问情况的时候,她就在一边哭,说当年她未婚先孕,生孩子的时候才十七岁,她在w市的城西养猪场工作,跟个建筑工人好上了,稀里糊涂地怀了孕以后,那男的跑了……她又不敢声张,后来自己一个人悄悄地在出租屋里生的孩子,捱到当天夜里,把刚出生的孩子拿块旧床单包了,放在孤儿院的门口……”
许佳期叹了一口气。
他继续说道,“……可能是那个时候没注意,后来她的身体一直不太好,好像得了很严重的……妇科病,结了两次婚都没能怀上孩子,人家嫌她生不出孩子,就都离了……第三次结婚是跟白雪莉的爸爸,可结婚没几年白雪莉的爸爸就喝醉了酒一头栽进河里淹死了……后来可能她也不想再结婚了,就跟白雪莉相依为命……”
白母的婚姻状况许佳期是知道的,只是她十七岁时就未婚先孕生了张少勇的这事儿确实没听过。
许佳期不死心地问道,“她到底有没有说过,她生过几个孩子啊?”
魏彦洲哑然失笑。
“你一天到晚的想什么呢?”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说道,“要是她后来能怀上孩子,至于一次又一次的离婚嘛?”
许佳期终于松一了口气。
接着,她又问道,“那你呢?你有没有问你自己的身世?”
他的神情顿时有些怔忡。
“我是被拐卖的,”魏彦洲轻声说道,“我……我对亲生父母和原来的家已经完全没有印象了。不知道自己叫什么,来自哪里,父母是谁……但我至今都还记得那个人贩子的长相,他很凶……我和其他几个小孩子被关在一起,他们不给我们饭吃,也不许我们说话……有个小女孩儿很倔强,一直哭着要找妈妈,那个人贩子就用皮带一直抽打她……”
许佳期愣住了。
“过了几天,我们几个被警察救了……据说是有人报警,说发现了一个小女孩的尸体,所以警察才顺藤摸瓜地把那群人贩子全抓了,有人认领的孩子都被父母接了回去,而我……”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我就一直在孤儿院里呆着,直到五岁那年爸爸妈妈领养了我。”
前世,他从来都没跟她说过他竟然还有这样的记忆……
她忍不住伸出手,紧紧地环住了他的脖子。
“你,你怎么不早点儿告诉我呢?”她低声说道,“你肯定是你亲生父母的心肝宝贝,就这样走丢了,他们一定很着急……魏彦洲,我们,我们要快点儿去找他们,他们肯定急坏了……”
他也伸出双臂紧紧地抱住了她。
“佳期,给我一个家,好不好?”魏彦洲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你,我,还有宝宝,我们一起组成一个完整的小家庭……然后,我们永远都不分开,一直都在一起……不管去哪儿都要在一起……”
许佳期强忍着在眼眶中打着转儿的眼泪,先是轻轻地在他的脸庞上吻了吻,然后又在他的下巴那儿蹭了蹭。
“好,我们一直都在一起,永远永远也不分开。”
☆、26|新亲家的饭局
一时冲动之下,许佳期立刻就想要去那些寻亲网站上,替魏彦洲发布寻亲的消息。
他无奈地拦住了她,“佳期,佳期!你听我说……”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唯恐自己会忘记当年的事,所以总会一遍又一遍的想起。
起初,他也像许佳期所想的那样,认定自己肯定是亲生父母的心肝宝贝……可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社会经验与生活经历也随之增长,他不禁对自己的身份背景有了一丝猜测。
这次去w市的城西孤儿院,他再一次向院方提出,要查看当年自己入院时的详细资料。
魏彦洲看到了自己当年被警察送进孤儿院时拍的照片。
三岁左右的小男孩,神情惶恐中带着不安;照片中的他穿着一套脏兮兮却很帅气的小小牛仔装,而牛仔裤和牛仔上衣上面,清楚的绣着某知名大品牌的logo……
在他的要求下,院方将当年他进入孤儿院时穿着的那套衣服找了出来。
时隔二十年,这套小小的衣服虽然有些霉味儿,但质地依然结实柔软,做工精致针脚细密,绣logo的地方清晰无比……
在回来的路上,魏彦洲曾经用手机搜过这个品牌的童装。
——这是某国外大牌,看似普通的童装款式,但每一件衣服的价格基本上都在两三千元左右!
小孩子长得快。
所以……除非是大富大贵之家,才会这样毫不在乎给自家孩子添置昂贵的童装,而这样的衣服,说不定只能穿一季就再也穿不了了;一般的工薪阶层,恐怕一季为孩子添置的衣服都不会超过两千块……
再者,当年跟他一起被拐卖的小孩子们,最后全部都被各自的亲生父母寻回;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被留了下来而无人认领?
听了魏彦洲的叙述和分析,许佳期也冷静了下来。
是啊,一个穿着昂贵童装的小小孩子,家中肯定非富即贵;可为什么这样的孩子丢失之后,却无人报警?甚至在警察在向全国范围发出的认领通知下,仍然无人来领?
这其中的猜测不禁让人浮想连翩。
也许魏彦洲说得对,目前的状态才是最好的。
他们是两个普通男女,一对平凡夫妻,以后会凭着自己的努力经营好事业,再过上属于他们自己的甜蜜又平淡的小日子。
许佳期叹了一口气,靠在他怀里,幽幽地说道,“……话是这么说,但我还是会去注册网站帐号的。你放心,我不发言,就是看看……我想,也许他们当年不是不找你,而是……可能有什么事儿耽误了,没空找你。现在过了这么多年了,再有什么要紧事儿也肯定已经忙完了……能不找你嘛……”
魏彦洲知道,她这是在安慰自己。
他笑了笑,抚了抚她柔软的发,又吻了吻她的耳垂,这才低声说道,“你快睡吧,现在已经很晚了……我先去洗个澡,马上就回来陪你一起睡。”
**
又隔了一天,张少勇和白母的dna鉴定报告终于出来了——鉴定报告显示,张少勇和白母系直系血亲关系。
也就是说,白母确实是张少勇的亲生母亲。
因为是魏母委托的鉴定机构,而且鉴定机构又是当着魏母与魏彦洁夫妇的面,为白母和张少勇采的血,所以这个结果肯定是千真万确的。
可这个结果却令所有人都感到震惊!
尤其是许佳期。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前世白母指认魏彦洲是她的亲生儿子,恐怕就是故意为之!!!
许佳期被气得脑门生疼……
这两个女人怎么能这样无耻!
可是,白母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地指认魏彦洲是她的儿子呢?也许魏彦洲左后肩的两颗痣并不是什么秘密,但她是怎么知道他足底的有块淡青色胎记的?再说了,白母又是怎么知道魏彦洲进入城西孤儿院时的详细情况的?
许佳期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丝灵光!
难道说……魏彦洲确实出身大富大贵之家,而白母知晓他的身份,所以冒名顶替?
但这又说不通。
如果白母知晓魏彦洲的真实身份,还不如在第一时间里就通知他真正的亲身父母,以换取优渥的酬金,又何必取而代之?
那这样看来,白母很有可能是在无意中看到魏彦洲左肩上的痣,然后不知从哪里问到他确实出自城西孤儿院……她见魏彦洲开了公司,觉得他有钱,于是干脆将计就计说自己就是他的生母;这样,在取得魏彦洲的信任之后,最起码魏彦洲会供养她一直到老死为止。
于是问题又绕回到原点了——那白母到底是怎么知道魏彦洲足底的胎记,以及他在进入孤儿院时的那些细节呢?
许佳期百思不得其解。
而今生,这些事情全部都没有发生,她也不知要如何追究。
此时,魏彦洁打电话给魏母,说星期六要请吃饭……
谁都能想到,这应该是场认亲宴。
许佳期丝毫不感兴趣。
而且她十分反感白雪莉母女,下意识就不愿意看到这两个人。
但魏母有魏母的思量。
白母和张少勇的呣子关系一旦确立,那也就证明着白母也是魏家的亲家;白母也是女儿魏彦洁的婆母之一。
而魏家作为魏彦洁的娘家,这个饭局不但要去,而且全家必须要盛装出行,因为这是在为魏彦洁挣面子!
于是魏母采取了高压政策,撂下狠话说儿子媳妇想去也要去,不想去也得去……
其实魏彦洲也不太喜欢母亲的专*制,就跟许佳期商量着要不要先口头答应,然后再临阵逃脱;但许佳期思来想去,觉得他们没必要因为这件事情而跟魏母起冲突——毕竟这一世是魏彦洁多了个婆母出来,自己就是去,那也是去看热闹的。
对于家事,魏彦洲向来对妻子是言听计从的。
于是到了星期六,在魏母的授意下,许佳期装扮一新,还佩戴上全套的首饰,一家四口坐着魏彦洲的车,去了国际大酒店。
白母带着白雪莉,并魏彦洁一家三口,以及姨母一家已经等在酒店的餐厅里了。
其实上一次在温泉渡假村的时候,白雪莉就已经见过许佳期夫妇了;但那一次许佳期刻意追求低调,所以白雪莉根本就对这路人甲似的年轻夫妻毫无印象……
可这会儿看到高挑苗条的许佳期穿着一袭杏色的及膝连衣裙,外罩一件黑色长款风衣,脚下蹬着一双黑色的小羊皮靴子;颈脖上围着暖色调的真丝方巾;脑后松松垮垮地挽着发,别了一枚晶莹剔透的水晶发卡;秀气的耳垂上还吊着精致的白金耳环……
虽说她穿的衣裙,以及身上佩戴的首饰也不见得有多名贵,但就是觉得处处细节都装点得恰到好处,自然有股浑然天成的高雅端庄范儿。
而前世的许佳期好歹也当过几年的董事长太太,也曾经跟着魏彦洲出席过不少大场面;一旦装腔作势起来,还是很上得了台面的。
白雪莉顿时就愣了一下,脸上不自觉得就带上了几分谄媚的笑容。
“佳期姐,好几天不见,您越来越漂亮啦!”白雪莉不自觉地就朝着许佳期迎了上去。
站在儿媳身后的魏母有些尴尬。
前几次白雪莉一直对自己尊敬有加,也没见她对儿媳有什么特别之处,怎么单单这次撇开了自己,却对儿媳如此恭维?
许佳期没理会白雪莉,只是朝她礼节性地笑了笑,然后就毫不停顿地挽着魏彦洲的手朝前走去。
白雪莉脸上的笑容顿时变得有些僵硬。
不过,她很快就看到了魏母。
那甜美的笑容再一次堆在了白雪莉的脸上。
“魏妈妈!”白雪莉朝着魏母扑了过去,娇嗔道,“难怪我一见您就觉得亲切呢!原来我们这么有缘分!现在……我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称呼您一声妈妈啦!”
走在前头的许佳期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魏彦洲替妻子找了个空位,又侍候她把外套脱下,挂在一边的衣帽架上;然后又找服务员要了一壶开水,用自带的保温杯泡了一杯掬花枸杞水放在妻子面前。
这对小夫妻俩,女的优雅男的俊朗,怎么看都觉得赏心悦目。
白母开始饶有兴趣地打量起许佳期来。
那边白雪莉一直在卖力地恭维着魏母,而魏母向来喜欢别人捧着自己,听了白雪莉的甜言蜜语,一时有些得意忘形,竟然与白雪莉有说有笑的……
坐在座位上的魏彦洁见母亲与白氏母女这样亲热,脸色顿时一沉。
白母已经打量了许佳期好一阵子。
她很早就知道儿媳魏彦洁的母亲是国家干部,所以才撺掇着张少勇,非要请这顿认亲宴不可。
此时见魏母虽然气质不凡,但其儿媳许佳期的气质却更出众……白母不了解许佳期,一时之间不知她是什么来头,就开始小心翼翼地跟许佳期攀谈起来。
前世的许佳期不但亲自参与魏氏公司的营运,而且避免不了要与魏彦洲生意合做伙伴的太太们斡旋,什么话能说什么话只能打哈哈,她非常了解……
所以白母试探来试探去,就是搞不清许佳期的底细,不由得有些肃然起敬。
魏母很快就意识到女儿的不妥。
她虽不太通人情世故,但不是傻子,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对白氏母女如此亲热是不对的。
于是魏母脸色一肃,变得正襟危坐起来。
白雪莉的嘴角抽了起来……
这个老太太变脸变得好快啊!
包厢里顿时陷入一场尴尬的寂静中。
张少勇不得不开口了。
“爸,妈,我,我……我来跟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生母;这位,这位是我的……妹妹,以后还请你们多多关照。”张少勇结结巴巴的说道。
白母立刻笑容满面地对魏母说道,“亲家!我们少勇这么些年,可多亏了你们的照顾哇……哎,亲家母你不知道啊!我跟少勇分开这么些年了,我是日日夜夜想着他,做梦都想再看他一眼啊……想不到,想不到终有认回他的一天,真是天可怜见啊……”
不得不说,白母那真诚的表情,泫然欲泣的语气,十足十是个悲伤母亲的样子。
可落在许佳期的眼里,却像吞了只苍蝇似的难受……
前世的白母在抱着魏彦洲大叫儿子的时候,表演得更加淋漓尽致!绝对比现在更加悲痛万分!
许佳期厌烦地转过头,拿过保温杯喝了一口清香微甜的掬花枸杞水。
魏母这回学了个乖。
见女儿魏彦洁的脸色一直沉着,她也就没吱声。
白母似乎也并不在意魏母的冷淡,兀自热情地劝魏氏父母点菜喝茶什么的。
推托了一番也没人肯点菜,白母便拿过菜牌大大方方地点了几个家常青菜,然后笑道,“今天我们也就是聚一聚见个面儿,随便吃点儿家常小菜……不要再给少勇增加负担。”
不得不说,白母的表现是如此得体和善解人意。
如果不是因为许佳期经历过前世,知道白母的真实为人;恐怕也会觉提这个婚姻不幸的女人不但是个好人,而且遭遇确实值得同情。
果然,张少勇忍不住开口说道,“妈,你不是喜欢吃酱卤鸭舌头吗?点一份吧!”
白母笑笑,“不不,那玩意儿太贵,上回我已经试过味道就够了……”
张少勇召来服务员,“再上一份酱卤鸭舌头和菠萝排骨。”
跟着,他又转头问魏彦洲,“还要点些别的吗?”
许佳期想了想,低声报了个菜名给魏彦洲,魏彦洲立刻说道,“蒸个鱼吧,再来个一品豆腐,老火例汤也来一鼎,再要一份老醋木耳……”
魏父牙口不好,所以特别爱吃豆腐;魏母爱吃鱼;佳期怀孕以后喜欢喝汤;醋拌木耳是开胃菜……
张少勇点点头,示意服务员按照魏彦洲所说的上菜。
因为许佳期一直悄悄关注着白氏母女,所以她立刻就发现白母的表情有些僵硬,嘴角还不自觉地撇了撇,看向魏彦洲的眼光也有些不善。
许佳期觉得有点儿好笑。
张少勇出钱请客,白母这么心疼钱干什么!说得好听是为儿女省钱……但这何尝不是已经将张少勇的钱视作了自己口袋里的钱,这才会心疼的么!
点完菜以后,又冷场了。
大家都默默地盯着自己前面的茶杯,一声也不吭。
这时,魏彦洁突然开口说道,“彦洲,你不是要开公司嘛?缺人手吗?”
许佳期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她已经隐隐猜到了魏彦洁的意图……
于是,她抢在魏彦洲开口之前说道,“缺!怎么不缺?现在就是太缺人手了!姐,你能给介绍几个人才嘛!哎,这年后公司就要开张,我和彦洲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要不,你帮我们找找?”
魏母最喜看到女儿和儿子相互帮助,闻言立刻说道,“对对,你们姐姐最有经验了,让她替你们把把关!”
许佳期见魏彦洁脸上浮出了笑容,连忙抢在她开口之前说道,“嗯嗯,只要是姐姐你介绍过来的人,在工资上我决不会亏待的!底薪八百块钱一个月,午餐报销!他拉回来的业务啊,我给他百分之二点五的提成!”
魏彦洁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
姨母的女儿林表妹嘀咕了一句,“……现在连清洁工的工资都不止八百块钱一个月了。”
许佳期笑吟吟地解释道,“八百块是底薪!还有提成可以拿呀,多劳多得嘛!”
她又转过头继续问魏彦洁,“姐,你几时介绍人过来?我正缺人手哪!彦洲这几天刚刚才找到写字楼,这打扫啊搬东西啊什么的正缺人手!”
魏彦洁岂会不知,这其实就是弟妹另外一种推脱手段呢?
真想不到这个许佳期看上去温柔怯懦,厉害起来居然这么厉害,而且还笑里藏刀的!
魏彦洁咬牙笑道,“喏,就是雪莉啊!唉,上回啊也怪我,火气太大了……害得白妹妹当天晚上被渡假村炒掉了,直到现在白妹妹还没找到工作哪!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说到这儿,魏彦洁忍不住狠狠地瞪了丈夫张少勇一眼。
上回她在温泉渡假酒店里喝斥白母的时候,张少勇可一声都没吭,甚至当时白雪莉被炒掉了他也没有任何反应;可等到他和白母的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以后,他就开始念叨她,说当初不该做得那么绝,把事情闹大……还害得白雪莉失去了工作云云。
魏彦洁深呼吸了几口气,继续笑着对许佳期说道,“既然你那儿正缺人手,白妹妹又想找工作,这不是皆大欢喜的事情嘛!”
魏彦洲伸出手,在桌布的掩饰下轻轻掐了许佳期的大腿一把。
许佳期自然知道他的意思。
——千万别答应!
她不动声色地笑道,“真的么?那太好了!白妹妹……那,等彦洲把写字楼的租赁合同签下来以后,你就过来上班儿吧?哎,你不知道,我们现在啊特缺人手!你好好地跟着我们做,以后啊,你就是开国元老级的人物……也别担心有没有工作经验,反正现在啊我们也不需你有什么经验,只要你力气够大,会搬会抬就行!”
许佳期前世也跟白雪莉当过姑嫂,岂不会知白雪莉的底细?这白雪莉就是一个贪图享受又不想付出劳动的女人……
可白雪莉却看着热情如火的许佳期,心里直犯嘀咕。
她方才明明就是一副冷艳高贵的样子,也不怎么肯理睬自己;怎么一说到要自己去她公司上班,她就这么热情?
再说了,她才开八百块钱的工资?这么低的工资亏她也好意思说出口……
想当初自己在温泉渡假村当咨客的时候,还包吃包住三千块钱一个月呢!这许佳期的公司还没开呢,她还只出八百……以后这搬东西打扫的体力活不全都落在自己身上了?
她想得倒挺美的!
白雪莉也不傻,她眼珠子一转,很快就计上心头。
“佳期姐,不巧得很,我哥已经答应让我去张氏公司上班了……”白雪莉怯生生地说道。
张少勇瞪大了眼睛!
他什么时候答应过让白雪莉去自己公司上班了?
但今天是认亲宴,白雪莉好歹也是自己名义上的妹妹,也与自己的生母相依为命了这么久;此时出面否认好像也并不妥当。
魏彦洁闻言却大吃一惊!
什么???!!!
张少勇居然敢不跟自己打招呼就聘用白雪莉?
魏彦洁顿时柳眉倒竖!
可还不待她开口找张少勇的麻烦呢,白雪莉又说道,“嫂子,我知道你是个能干人,你就让我跟着你好好学学……你看我大学刚毕业,也没有太多的工作经验,就是去外头找,也找不到什么好工作……”
许佳期笑了笑,并没有揭穿白雪莉“大学刚毕业”的谎言。
而魏彦洁再怎么不高兴,一来是之前为了白氏母女的去留问题已经跟跟张少勇吵过一架,如果此时再当着张少勇的面断然拒绝白雪莉,恐怕还会引起夫妻之间的矛盾;二来是白雪莉如此低声下气地在众人面前哀求自己,也极度满足了她的虚荣心……
于是她冷哼了一声,既没说话也没反对,慢条斯理地吃起菜来。
白雪莉面上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儿,心底却暗暗欢喜!
没想到这找工作的事情竟然这么容易就解决了!
她好歹也是张少勇名义上的妹妹,进入张氏公司以后,一来张少勇在工资上肯定不会亏待自己,二来……她至少也可以混个高管当当吧?
☆、27|双胞胎
据说张少勇在自家附近给白氏母女租了一套小小的房子,白氏母女就暂时安定了下来。
白雪莉很快就去张氏公司上班了;白母整日闲着无事,偶尔会打电话给魏母,说一说张少勇魏彦洁和妍妍的事儿……
许佳期则致力于将这对母女剔出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外。
或许在前世,她与这对母女确实有些恩怨纠葛,但今生,这些事情全部都还没有发生。
而许佳期也不希望自己过于主动……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这对母女打蛇随棍上的特性让她至今心有余悸。
再一个,现在她和魏彦洲的事情也确实越来越多。
现在魏彦洲已经在距离圆宝小区不远处看中了一层写字楼,目前已经签好了租赁合同,所以需要寻找装修公司来装修。
前世,办公司营业执照啊税务登记证这些的全部都是许佳期一手搞定;但现在她怀了孕,不宜在外奔波,就只能充当智囊团来指点他怎么跑这些单位办手续。
婚房那边的装修设计和家具电器的配置也需要同步进行……
而许佳期此时怀孕已足三个月,开始需要按时去医院做产检。
所以两个人都忙得要命。
白母听说小夫妻俩要装修房子和办公室,就极力游说魏母,想通过魏母来推荐自己的老乡为魏彦洲做装修,不但说自己的老乡手艺好开价低做事动作快为人又老实,还十分热情地亲自带人去了魏彦洲新租下的写字楼那儿查看情况,甚至还在现场开出了装修报价。
因为受了妻子的影响,魏彦洲对白氏母女的印象也不太好,但看在姐姐的份上当着白母的面没说啥;背地里却跟许佳期一起,拿着正规装修公司的报价单和白母老乡报出的价格一比较,发现白母老乡的价格居然比正规装修公司的报价还要高出一大截。
小夫妻俩商量了一晚上,第二天魏彦洲就闷声不响地去跟装修公司签订了合同;隔了一天,装修公司就运材料入场,正式开始了装修。
白母对此大为恼火,认定魏彦洲夫妇两面三刀,不值得来往;连带着也不肯跟魏母联系了。
许佳期和魏彦洲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总算觉得耳根清静了。
因为新租下来的写字楼那边有正规的装修公司在处理,所以魏彦洲就腾出精力来打理属于他们的婚房。
而怀着孕的许佳期是不被允许进入正在装修中的新房子里的;所以魏彦洲几乎每天都要过去,用手机把房子装修的情况全部拍下来,再一一给她看。
许佳期对新房的一切装修和布置,要求都非常高。
——因为这是她和他的家,以后他们还会有个宝宝,他们一家三口会一直住在里面。
所以小夫妻俩常常会凑在一起,为了新房的装修而嘀嘀咕咕的;两人的感情也因为有了共同的奋斗目标而更亲密融洽。
很快,就到了许佳期应约要去医院开产检卡并检查身体的时间了。
虽说她已经跟魏彦洲说过,让他去忙,许妈妈会陪自己去;但他不同意,坚决要与她一同前往。
许佳期拗不过他,只得答应了。
于是头一天晚上,两人早早地睡了;次日一早,两人匆匆起来洗漱过,就急急忙忙地去了市妇幼医院。
市妇幼医院人山人海。
两人七点四十分就赶到医院挂了号,却一直等到近十点钟才轮到她们;然后按照医生的嘱咐,在护士那里建好产检卡之后,魏彦洲又陪着许佳期开始了一系列的各种检查……
直到快中午十二点钟,各项检查结果才出来。
许佳期的责任医生是个中年女子,她仔细地看了看b超报告,然后扶着眼镜笑了起来,对魏彦洲说道,“恭喜你啊,你妻子怀的是双胞胎!”
魏彦洲先是一惊,继而大喜!
他不敢置信地失声问道,“医生!这……这是真的吗?我,我妻子怀的是双胞胎?可是,可是她肚子很小……怎么,怎么装得下……”
女医生哑然失笑,“孕妇在孕早期的时候,很有可能会因为食欲或妊娠反应而吃不下饭什么的,放心,等到了孕中期,这些反应都会减弱的……”
许佳期早就已经愣住了。
她不自觉得轻抚上自己的小腹。
如今她怀孕已满三个月了,依旧小腹平平,只是腰身稍微丰满了些。
这是真的吗?
她肚里……有两个宝宝?
这是,这是老天爷在弥补她前世的遗憾和受过的那么多痛苦吗?
许佳期的情绪一下子就崩溃了!
她突然就大哭了起来……
魏彦洲一下子就慌了,连忙上前抱住她,急声问道,“佳期,你,你怎么了?”
但许佳期无论如何也无法停止哭泣。
前世她也怀过好几次孕,但每一次她都留不住孩子……而身体上的创伤却远远抵不过内心深处的煎熬和痛苦;可今生,她不但在很短的时间内就结了婚怀了孕购了房,而且孩子也在她腹中安然渡过了三个月。
甚至……她腹中还不止一个宝宝!
许佳期一把抱住了魏彦洲精瘦的腰,将自己的脸紧紧地贴住他的小腹处,尽情地放声大哭着……
过了好半天,她才在医生和护士的劝说下慢慢平复下来。
女医生先让护士给许佳期量了下血压又听了听心跳什么的,最后确认许佳期没事,才对魏彦洲说道,“女人在孕期中,孕酮和雌激素可能会失调,所以容易造成情绪激动……平时要多注意一下孕妇的心情,多陪陪她,在孕期保持愉快的心情,有助于将来养育出性格脾气更好的宝宝,切忌大喜大悲大起大落哈!”
女医生每讲一句,魏彦洲就点一下头……
跟着,两人又去护士那里领了一份产检需知,又开了一些钙片和叶酸之类的药片,这才相互扶携着慢慢走出产科。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查出怀了双胎的这件事儿给了许佳期一个心理暗示——她老觉得脚软,走上两步就没了力气,老是害怕自己会摔倒;而且还觉得自己原本平坦坦的小腹此刻就像气球似的鼓了起来,仿佛随便一个路人都有可能会撞到她的肚子似的,心中充满了害怕和恐惧……
她喘着粗气刚刚才走到一楼大厅那儿,就再也走不动了。
魏彦洲赶紧给她找了个位置,让她坐了下来;跟着许佳期就掏出手机打电话给父母。
可当电话一接通,她却再一次失声痛哭起来!
电话那头的许家父母被吓坏了,还以为女儿出了什么事呢……魏彦洲赶紧眼明手快地抢过她的手机,把这个天大的喜讯告诉了岳父岳母。
许家父母这才松了一口气,强烈要求小两口马上过来吃中饭。
电话一放下,许爸爸的脚底就像装了弹簧似的从沙发上一蹦而起,一只脚笼上了自己的蓝色塑料拖鞋,一只脚趿着老妻的大红色塑料拖鞋,直接冲下楼去菜市场买鸡去了。
许妈妈则在家里急得团团转!
她心神不宁地在主卧里转悠了好几圈,把房间里的玻璃杯啊陶瓷相框什么的全部都收掉;跟着又去鞋柜那儿检查女儿的拖鞋,查看鞋底防不防滑……
市妇幼医院距离圆宝小区其实并不远,步行也就十五分钟左右;但魏彦洲扶着许佳期,两人气喘吁吁的走了近半小时才到许家。
回到许家,许妈妈一脸的激动地迎了上来,“佳期,佳期啊……辛苦你了,你累不累啊?腰疼不疼?是不是觉得肚子涨涨的?佳期啊,你想吃什么一定要告诉妈妈啊,妈妈给你做……”
许爸爸一脸嫌弃地挤开老妻,“佳期,佳期!你饿了吧?快,把鞋换了去洗手,你妈给你做了姜葱红枣蒸鸡……可有营养啦!哎,不行不行……你太瘦了!你这么瘦,怎么喂得饱宝宝……佳期妈,从今天起,每天下午再给佳期加一顿啊……”
许佳期再一次情绪失控,“爸爸妈妈!我,我肚子里有两个宝宝!两个宝宝……两个,呜呜呜,有两个宝宝!”
她明明挺高兴的,却偏偏控制不住眼泪;可她又想起了医生的告诫,所以拼命地想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于是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过了好久才慢慢安静了下来。
许佳期去洗手间洗脸去了。
魏彦洲就拿了产检需知出来给岳父岳母看,又把方才在医院里医生和护士的嘱咐一一传达……
一家人坐在饭桌上边吃边聊了起来。
许妈妈交代女婿去买本孕妇菜谱回来,她好每天按照菜谱来给女儿做中饭和点心什么的;许爸爸则开始分配起老两口各自的责任——许妈妈负责做饭,他自己负责买菜。佳期现在一下怀了俩,不但要注意营养的摄入,而且还要注意锻炼身体,每天至少要散半个小时的步……
许妈妈又Сhā嘴说现在既然已经进入了孕中期,那么也应该开始慢慢准备宝宝的各种用品;以后佳期是要去新房坐月子的,如果现在置办了宝宝的东西魏家又放不下的话,可以先堆到许家来……
许爸爸也表示,今天晚上就再收拾个地方出来专门存放以后宝宝要用的东西,同时还表示如果小两口太忙没有时间去买东西的话,可以列个清单出来,他们俩可以帮忙去买……
大家的情绪空前高涨。
这顿饭一直吃到两点多,许佳期开始打呵欠为止。
在许家歇过午觉以后,许妈妈又特意给女儿做了一道点心加小甜品,小两口吃完以后才慢慢往魏家走;到了魏家不过五点一刻,魏父魏母还没下班。
许佳期的情绪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
她直接去了厨房,像往常那样,准备在魏母回到家中之前先把青菜泡洗好。
魏彦洲连忙阻止她道,“你放着!别动,让我来!”
许佳期抿笑一笑,说道,“洗把青菜而已,又不是什么重体力活……再说了,适当的运动对我来说本来就是好事啊!”
“那我帮你!”他说道。
小夫妻俩一边商量着要为宝宝添置些什么东西,一边说说笑笑地择着菜,窄小*逼仄的厨房里顿时显得热闹又温馨。
五点半,魏母准时下班回来了。
她一打开门,就听到了年轻夫妻俩笑嘻嘻的说话声音。
魏母顿时沉下脸来。
今天女儿魏彦洁跑到她单位来诉苦,说她和张少勇因为白母的原因又吵了架,这让魏母的心情非常不好;而一回到家,就看到儿子媳妇好像就跟蜜里调油一样,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儿。
“你说你们俩年轻轻轻的,正经事情不去做,这大白天的……躲在家里头干嘛呢!”魏母说道。
因为心情不佳,她的语气也有些凌厉。
许佳期低着头没说话。
她将青菜泡洗好,姜葱也处理好放在案板上,然后就轻手轻脚地回了房间。
魏彦洲想了想,还是对魏母说道,“妈,我今天陪佳期去医院做产检了,医生说,佳期怀的是双胞胎!”
魏母的心思还放在女儿魏彦洁和其婆婆白母的矛盾上,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就板着脸“嗯”了一声。
魏彦洲见母亲如此无动于衷,与中午岳父岳母的欢欣雀跃竟成了一个鲜明的反比,不由得有些失落,闷闷不乐地转身回了房间。
直到吃晚饭的时候,魏彦洲见母亲对佳期怀上双胞胎完全没有任何反应,甚至也没有告诉父亲,只好又说了一次,“爸,今天我陪佳期去医院产检了,佳期她……她怀了双胞胎。”
魏父愣了一下,随即大喜!
“哎呀!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儿!”魏父笑容满面地说道,“好事啊!怎么不早说呢,早点儿说咱们今晚就下馆子去啊!”
魏母这才如梦初醒,心不在焉地说道,“嗯,明天买只鸡回来吃。”
魏父吃了几口饭,打量了儿媳一番,说道,“佳期啊……你太瘦了!还每餐都吃那么少,这肚子里的宝宝怎么够营养啊!你要是想吃什么呢就跟你妈说……知道吗?”
许佳期“嗯”了一声,笑着点了点头。
魏父想了想,又对儿子说,“彦洲啊,呆会儿吃完饭你把佳期的生辰八字……呃,就是佳期的出生年月日抄给我,我们老家w市有间佛光寺,可灵验!呆会儿我就打电话给你堂伯父,让你堂伯母去佛光寺给佳期求个护身符回来……”
魏彦洲响亮的应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魏父又问道,“……对了,佳期怀了两个宝宝,你俩怎么想的?要不要其中一个宝宝跟着佳期爸爸姓?”
小夫妻俩愣了一下,面面相觑。
——这件事儿他俩确实还没有想过。
魏父是无所谓的,他从来都没有重男轻女的心思;何况他自己就只有魏彦洁一个亲生女儿,魏彦洲这个儿子本就是收养的,也不存在什么继承香火的问题。
但许佳期却很承魏父的这份情。
她很郑重地向公公道谢,“爸,谢谢您!”
魏父笑呵呵地说道,“一家人,还谢什么谢!不管跟谁姓,他们都是我的孙子孙女儿……对了,到时候等宝宝出生以后有了生辰八字,我再去请老家的高人多算几个名字出来,你俩各选一个……不过,宝宝的乳名儿你俩倒是可以自己取!”
许佳期和魏彦洲相视一笑。
“嗯,爸爸你说了算。”魏彦洲总结道。
魏母正为了女儿遇到的糟心事儿发愁呢,可偏偏丈夫和儿子媳妇却在饭桌上谈笑风生的,扰得她烦不胜烦。
“好了好了,佳期你吃完饭就快去洗碗吧!”魏母说道,“老魏,呆会儿你打个电话给少勇,让少勇马上到阿妹家,把彦洁接回去……”
魏父道,“什么事儿啊?他俩怎么又吵架了?”
魏母叹了口气,将女儿下午哭着过来找自己的事儿说了。
大约是白母过生日,魏彦洁不同意去外面大酒店吃饭,说就在白母家中吃一顿就算了;张氏公司的财务和家中财政大权一直掌握在魏彦洁手里,她不同意去外面吃饭,张少勇也没办法,就答应了。
可在去白母家中吃饭的时候,魏彦洁却发现白母的脖子上挂着一条明晃晃的金项链,可那样式和新旧程度却怎么看都像是自己的。
魏彦洁当时虽然起了疑心,但还是没问没说,回到家中一找,那条金项链果然不见了!她质问张少勇,张少勇却说反正她项链多,少一条也没什么关系之类的……
魏彦洁顿时大怒,跟张少勇闹了起来,忿而离家出走!
魏父重重地放下碗筷,问道,“她就这么走了?那妍妍呢?”
魏母道,“……这个我倒没问。”
魏父顿时有些生气,“她也是个当了妈的人,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动不动就离家出走……她有没有考虑过妍妍的感受?万一以后妍妍有样学样怎么办?”
魏母急道,“哎!你倒是先埋怨上彦洁了?这事儿明明就是张少勇的错!你怎么帮着外人啊?”
魏家父母为了魏彦洁的事儿吵了起来。
魏彦洲连忙护着许佳期先回了房,然后又出去把碗筷给收拾了。
魏家父母也转移了阵地,回到主卧关起房门继续吵闹……
魏彦洲赶紧闪身躲进了他和许佳期的小房间。
房里和房外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仅仅一门之隔,这个小小的空间里却显得异常拥挤和温馨。
许佳期只开了床头灯,所以房间里的灯光有些昏暗;她还打开了电脑,循环播放着几首旋律优美的古典音乐……
此刻她叉着腰站在窗子前,正转过头来看着他。
站在金黄色柔和灯光中的她,浑身上下都被一层淡淡的光芒所笼罩,有种朦胧不清的古典美。
“……哎,你说,我现在肚子越来越大了,要做些什么运动才好?”她笑盈盈地说道,“我听说做孕期喻咖好像挺好的……可我现在才做,会不会晚了?”
就连她的声音也是娇娇的,柔柔的,像片羽毛似的轻轻地落在他的心底。
魏彦洲心底的焦躁感迅速退去,不由自主地就放缓了语调,说道,“你现在还做什么运动,散散步就好了……要不,咱们现在就出去散散步,好不好?”
她笑着点了点头。
刚出房间门,他们就听到隔壁房间里的魏父魏母仍在吵闹不休……
许佳期和魏彦洲对视了一眼,然后两人像做贼似的,偷偷摸摸地溜出了家门。
站在楼道下,他问她要往哪个方向走。
许佳期想了想,说道,“去咱们新房子楼下走走吧……你总不让我去!那我站在楼下仰望几眼总可以了吧?”
他认真地解释道,“这也是为了你和宝宝的安全和健康着想……”
说着,两人慢慢地朝新房的方向走去。
许佳期嘟起了嘴,说道,“现在宝宝还没出生呢,你就开始惦记他们了是不是?那我呢?你就不管了啊?”
魏彦洲哑然失笑。
但他就是喜欢看她嘟嘴的样子,而且常常忍不住为了想看到她这样的表情而逗一逗她。
——因为那是她在向他撒娇。
他伸出手,揉了揉她的面颊上的嫩肉,笑道,“惦记,你是我孩子的妈,我能不惦记?一直记着呢!”
她摇摇头,甩开了他的手,然后斜着眼眼看着他,气鼓鼓的。
他飞快地凑了过去,在她脸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魏……呵呵,呵呵……”突然有人坐他们后面匆匆走过,只说了一个魏字就干笑了起来。
魏彦洲许佳期转头一看,是邻居刘阿姨。看起来,她是想和小两口打招呼的,却不曾想刚好看到两人在卿卿我我的。
刘阿姨顿时有点儿尴尬。
许佳期的脸一下子就红透了!
倒是魏彦洲镇定自若地向邻居打招呼,“刘阿姨!吃过饭了吗?是不是要去跳广场舞?”
刘阿姨笑道,“嗯,吃过啦!我就是要去跳广场舞啊!早点儿去好霸个好位置!对了你妈啥时退休?等她退了休,叫她和我们一起去跳舞……锻炼锻炼身体嘛!”
魏彦洲道,“听说她有两个多月的补休,退休前应该会补完,算起来从过年前应该就可以不用上班了……正式退休可能到明年的三月份。”
“那正好!她退了休啊就安心在家旅旅游跳跳舞,”说着,刘阿姨哈哈笑了几声,眼光扫了扫许佳期的肚子,这才继续笑道,“也帮你们带带孩子!哎,你们散步,我要去占位子去了哈……”
“刘阿姨慢走!”魏彦洲道。
刘阿姨走了以后,他才发现妻子正瞪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气鼓鼓地看着自己,不由得问道,“怎么了?什么事儿?”
许佳期气道,“让这些阿姨看到了可怎么好……一个人看到了,就等于整个家属大院里的人全部都看到了……”
魏彦洲若无其事地说道,“看到就看到,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时,又有另外一位邻居大妈从身后走过,匆匆地越过了他们。
这位大妈显然更急着去占广场舞的位子,所以连招呼都没打,只是朝他们夫妇点了点头就继续朝前走去。
魏彦洲突然快速地朝许佳期凑了过去,在她侧脸上重重地啾了一下,还发出了一声十分响亮的“吧唧”声音!
那位邻居大妈听到声响之后,立刻回过头用怀疑的眼光扫了扫小夫妻俩。
许佳期的脸一下子就涨得通红通红的!
魏彦洲却一副正儿八经的模样,不但表情严肃,而且还把两只手背在身后踱着方步慢慢的走……
邻居大妈并没有发现异常,又奇怪地看了看四周,这才匆匆地走了。
许佳期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实在气不过,举起拳头就朝着他的胸膛锤了过去……
魏彦洲哈哈大笑了起来。
☆、29|第 29 章
魏彦洲第二天就陪着岳父岳母去银行认领头奖去了。
三个人高高兴兴的去,回来的时候却焉巴巴的。
许佳期好奇地问道,“这是怎么了?”
许妈妈撅着嘴道,“……哎,那个头奖,搞了半天有时间限制的啊!我问银行能不能留到明年……银行说不行,说有固定时间的,就只在过年的时候开一个团而已……”
许爸爸也说道,“过年的时候谁去啊……过年人人都要留在家里过年的!嘿!他们银行真是精明得要死,肯定不得吃亏的啊,这摆明就不是诚心请我们去旅游!对了,你妈还问他们能不能折现,嘿!居然还不给折现……”
许佳期转头先问魏彦洲,“这是银行委托正规的旅行团组织的吗?到底去哪儿玩?玩多久?”
魏彦洲道,“银行委托了正规的旅游公司来组织这次豪华游轮游的,a市好像有六个头奖,再加上b市c市几个城市抽出来的头奖,正好凑齐一个团……据说这是深度旅游团,欧洲十一国,历时三十五天……”
许佳期叹道,“哎,要是我也能去就好了……”
“对了,你知道嘛,我妈的同事刘阿姨这次也中了头奖,刚我们还在银行那儿遇到了,她们也过来兑奖……”魏彦洲继续说道。
许佳期就捂着嘴笑,劝父母道,“那你们就去一次嘛!多难得的机会啊,好多人辛苦了一辈子都赞不够钱出国旅游一趟,你说你俩去还不用花钱……”
许妈妈道,“不去不去!你说你这肚子一天赛一天的大,我和你爸爸都得看着你!”
“妈!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去啊?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和我爸天天看着我干什么!再说了……现在趁着宝宝还没出来,你俩去玩呀!以后宝宝出生了,你俩肯定要帮我带宝宝,到时候你们想去哪儿都去不成……”许佳期努力说服父母道。
许家父母顿时有些意动,但他们又实在放心不下怀了孕的女儿,不由得有些两难。
魏彦洲突然对她说道,“佳期,你昨天不是说想去商场吗?走,反正现在我也没事,我陪你一块儿去。”
许佳期愣了一下。
她没说要去逛商场啊!
魏彦洲又对许家父母说,“爸,妈,我和佳期在外头吃,中饭不用预我们的了……”
说着,他就朝她使了个眼色,让她回房间换衣服。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说,但许佳期还是按照他的意思,回到房间换了一身厚实的衣服,然后就挽着他的胳膊出了门。
走到楼下,他才问道,“……咱们去哪儿?”
我怎么知道!不是你说要出来的嘛……
她瞪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面色不善地看着他。
他哑然失笑。
“就算你想劝你爸妈出去旅游,那也得留点儿空间让他们自己考虑一下啊!顺便也让他们知道,就算短期内他们不在,我们能好好照顾自己啊……要不然,你越是依赖他们,他们越走不开。”他解释道。
许佳期这才笑了起来。
她重新拉起他的手,“魏彦洲,以后我也要去欧洲旅游!我还从来都没有坐过邮轮呢……对了,坐邮轮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应该不会,我用手机查了一下,那是美国最大的一家邮轮公司旗下的,号称最大最安全的一艘邮轮……”他说道,“平时我也没留意过,上网一查才知道……原来邮轮上的设施其实挺好的,游泳池自助餐百老汇歌舞团网球场羽毛球场几乎应有尽有。而且三十五天深度旅游,游完十一国以后再坐飞机回来,这行程绝对轻松……”
许佳期顿时满脸艳羡。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她嚷道,“有没有说孕妇不让去啊?要不,我们跟我爸妈一块儿去吧!他俩免费咱俩自费啊……花两个人的钱四个人一起玩也挺好嘛。”
他把她搂在怀里,然后还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一去要三十五天呢,咱们还是别折腾了,以后总有机会的……”
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叹了一口气。
是啊,目前还是以腹中的两个宝宝为重吧!要万一再折腾出什么事儿来……许佳期想起自己前世那艰难又痛苦的治疗和求医过程,忍不住心有余悸。
魏彦洲看了看四周,见并没人注意他们,飞快地在她的面颊上“啾”了一口。
直到她面含嗔怒,他这才低笑着拥了她朝前走去,“走,咱们逛商场去。”
商场其实距离圆宝小区并不远,步行二十分钟,开车大约只需要五六分钟;但魏彦洲还是带着她往停车场走。
许佳期有点儿不想坐车,就说道,“我们走去就好了啊,就当锻炼身体嘛。”
他好脾气地解释道,“咱们开车去,万一买的东西多了,也难得拿……”
想想他说的也有道理,许佳期就没反对;他开车的时候,她坐在车上挺无聊的,就自己动手给自己编了几个俏皮又别致的小辫子。
到了商场,停好车以后,他也不着急,陪着她慢悠悠的一层楼一层楼的逛。
其实许佳期的肚子并不大,但因为穿着宽松的孕妇裙子,又系了件防辐射裙褂;所以不管她走进哪家店铺,都有年轻漂亮的导购小姐凑上来,非常热情地向她推荐各种孕妇用的产品。
什么防妊娠纹的按摩润肤油,孕妇用的纯天然植物制造的化妆品,孕妇奶粉,孕妇枕头……之前许佳期一心扑在保胎上,平时在工作之余也多以休闲养生为主,哪里知道怀个孕还有这么多的讲究。
不知不觉的,她就买了一堆东西。
这还只逛了一层楼而已。
魏彦洲陪着她坐在商场的长椅上休息,许佳期翻了翻战利品,觉得自己花钱花多了,有些心疼起来,忍不住埋怨他道,“……哎,我刚才买这些东西的时候你怎么不拦着我!你看这些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为什么防妊娠纹的按摩油加十块钱就买一送一……我就真的要加十块钱买多一瓶呢,这一瓶油要用到什么时候去……”
他好脾气地说道,“那留着,以后给我用。”
她“卟哧”一声笑了起来,半天都直不起腰。
看到她高兴,他也挺高兴的。
两人坐在长椅上聊了一会儿天,许佳期就让他先把买到的东西放到车上去,然后再回来陪着她继续逛。
魏彦洲看着手边大包小包的东西,点点头,千交代万交代她不要走开,跟着就拎着满满当当的袋子匆匆往停车场走去。
许佳期等了一会儿,觉得有些无聊,就拿了手机出来刷微博。
不多时,陆续有人过来坐在她坐的这张长椅另一头休息什么的,许佳期也不以为意。
直到她听到两个熟悉的女声在身旁响起。
“你不知道,我小的时候生病,发烧发到四十一度多,医生说一定要治院观察,但是我阿公阿婆又没钱,就给我妈打电话要钱,但我妈死活不肯寄……后来我阿婆才打听到,那几天正好我弟弟过生日,我妈可能拿钱给我弟弟过生日了,所以才不管我的死活。”
“真的?真看不出来原来你妈这么狠!但你是她的亲生女儿啊,她怎么对你这样?对了,你那个弟弟不是抱养的嘛,你妈为什么对他那么好?”
“可能是觉得我是个姑娘靠不住吧!后来她也一直都没生育,才去抱养了魏彦洲的……哼,我就是要让她后悔!我是个姑娘又怎么了?我不靠她我也能过得比她好!而且我就是要过得比魏彦洲好,我要让我妈后悔!后悔一辈子……”
“那是!我晓得你最能干了!我们少勇啊,真是前世烧了高香才娶了你这么能干的老婆……唉,我只恨啊……你不是我生的,要是我的亲生孩子有你这样能干,我哪里舍得让你受一点点委屈……”
“好了好了……妈,走吧,我去给你买几件首饰,再买几身好一点的衣裳,以后出门就不要告诉别人你以前当过保姆和清洁工什么的,我和少勇还要脸面呢!”
许佳期坐在长椅的另外一边,顿时有些尴尬。
——这两个女人,可不就是魏彦洁和白母嘛!
自从那次认亲宴一别,许佳期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有见过魏彦洁了,这会儿她穿着孕妇背心裙,头上还绑了几个乱七八糟的小辫子,再加上她又是背对着她们低头玩手机;所以白母和魏彦洁都没认出她来。
正当她犹豫着要不要开口打招呼的时候,突然听到魏彦洁说道,“我给你买首饰和衣裳的事儿,你嘴巴可要捂紧一点儿……我都没给我爸妈买过东西。虽然说我不怕他们,但我妈的那张嘴也是很讨厌的……”
“彦洁啊,不是我说你,你对你父母实在是太好了!”白母的声音和表情都有点儿夸张,“你说你这么有出息,你爸妈还想把你告上法院,这也做得太绝了……”
“告就告!谁怕谁啊!”魏彦洁的声音一下子就变成尖锐起来……
许佳期低下头去,开始继续玩手机。
白母略劝了魏彦洁几句,就拉着魏彦洁进了不远处的一家首饰店;没过多久,两人又出来了,白母笑容满面,而且手里还多了几个纸袋。
这两个女人刚刚才乘坐扶手梯下去了,魏彦洲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你看什么看得这么起劲儿呢?”
许佳期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朝扶手梯那儿呶呶嘴,“刚你没看见?你姐姐和她婆婆,喏,就是白雪莉的妈妈,她俩一块儿逛街呢,好像你姐还给她买了些首饰……”
魏彦洲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她们下去了还是上去了?”
“下去了。”
“那咱们往上走。”
“魏彦洲,咱们去吃点东西好不好,我闻到烤面包的香气了!好香……”
两人扶着扶手电梯上了三楼。
三楼大堂处,有个开放式的点心屋。
原本许佳期对甜品一类并不怎么感兴趣,但自从一进入孕中期,仿佛她以前不爱吃的那些食物全部都变成了心头好……
她点了一份热的杨枝甘露,一份黄油方包,并一小篮子新出炉的葡萄干芝士曲奇;魏彦洲则点了一杯热奶茶和一份原味慕司蛋糕。
两个人坐在露天广场那儿慢慢的吃。
许佳期现在是一看到甜品就很喜欢,见了他点的慕司蛋糕,也忍不住拿着叉子去他的盘子里叉了一块蛋糕吃了。
“好好吃!”她一边吃一边赞叹道,“以前怎么就不觉得蛋糕好吃啊……”
他含笑看着她,把自己的盘子挪到她的面前,然后伸手拿了一块曲奇饼干吃。
她将他的蛋糕全吃掉了,然后又看着他面前的那杯奶茶蠢蠢欲动。
可这一次,他却护住了那杯奶茶,不管怎样都不肯让给她,“佳期,你现在是孕妇,不能喝奶茶……”
“让我试试嘛!我就试一口!保证就一口……”她好奇心大盛,飞快地拿着一把不锈钢勺子去他的杯子里舀了一勺奶茶送到嘴边试了试。
魏彦洲一脸无奈地看着她。
许佳期舔了舔嘴唇,有点儿不高兴,嘟嚷道,“……为什么你点的东西都比我点的好吃啊!”
他的表情很无辜。
她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说道,“哎,你说……会不会是我肚子里的宝宝喜欢吃这些啊……你看这些奶茶蛋糕什么的,平时我连看都不想看一眼的……”
“可能是吧!”他随口说道。
因为孕妇不能喝茶饮料,所以他一口气把那杯奶茶给喝光了。
许佳期却用肘部撑着桌面上,下巴托在掌心里,还在那儿猜测着,“……别是宝宝们都随了你的喜好,你爱吃啥他们也爱吃啥,所以连带着我也想吃平时根本就不爱吃的东西?魏彦洲,你再给我点一个……点一个你爱吃的!”
“佳期,别点了,这些只是零食,呆会儿吃多了你又吃不下午饭了。”他劝道。
她把头扭到了一边不理他,而且还高高地撅着嘴生起了闷气;魏彦洲没办法,只得又点了一杯热的蜂蜜柠檬水和一份葡挞。
结果许佳期一看到那杯微黄半透明的蜂蜜柠檬水,立刻就开始流起了口水。
她一口气就喝完了一大杯蜂蜜柠檬水,还将两只金黄色的葡挞一扫而光,这才变得心满意足的……
“哎呀,别是宝宝真是随了你的喜好,喜欢吃你爱吃的东西呢!”许佳期摸着肚子,笑眯眯地说道,“你说你怎么会喜欢吃这些甜蜜蜜的东西啊……还都是西点,以前怎么不知道你喜欢吃这些呢?”
“有得吃就行,我不挑,以后咱俩搬出去住……你做什么我都喜欢吃。”他柔声说道。
吃饱喝足的许佳期心情极好,眉开眼笑地说道,“那咱们再添个烤箱,我也要学着自己烤蛋挞和面包……”
“好。”
吃过甜品,两人继续开始逛商场。
这一回,他们买了好多好多的婴儿用品……但由于采买的比较集中,所以他们留下了送货地址和电话,这样就不必自己亲自拿回家,到时候店员会送货上门。
该买的东西一下子就买了个七七八八,两人也逛了一大圈,许佳期累得有点儿狠了。
魏彦洲扶着她,找了个长椅休息了一会儿,准备呆会儿就在商场六楼的美食城吃完午饭再回去;只不过因为两人方才吃过甜品,所以这会儿还不累,就坐在长椅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
许佳期侧过头去,看到自己的影子映在玻璃墙上,头发似乎有点儿乱;于是就开始用手指梳理起头发来。
这时,她突然听到魏彦洲喊了一声“姐夫”!
许佳期应声转过头去,正好看到张少勇和白雪莉两人亲亲热热地朝他们迎面走来。
张少勇听到熟悉的声音喊了自己一声“姐夫”,顿时面色突变,连忙摔开了白雪莉的手……
而白雪莉显然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她对张少勇无故摔开自己的手而感到不满,甚至还露出了娇嗔的表情,并且伸出手想要重新挽住他的胳膊。
张少勇面色僵硬地避开了她,然后朝魏彦洲说了声,“彦洲,你,你们也在这儿?”
白雪莉一滞,先是飞快地瞟了魏彦洲和许佳期一眼,那只伸到半空中的手顺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刘海,然后垂下了头。
魏彦洲道,“嗯,我们来买东西。”
张少勇一时之间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上小舅哥,吱唔了半天,才说道,“呵呵……我,我们也来买东西……”
这时,白雪莉已经完全镇定了下来,笑眯眯地说道,“是啊!这马上就要到我嫂子生日了,我哥想给我嫂子一个惊喜,所以……今天我们是来给我嫂子买生日礼物的。”
白雪莉眨眨眼,天真地问道,“彦洲哥,佳期姐,你们也是背着魏妈妈,来给我嫂子买生日礼物的吗?”
老实讲,刚才白雪莉和张少勇的那个亲热劲儿,看着就让人觉得挺反感的;这会儿她还想挖坑让自己跳?
许佳期立刻就有些不高兴。
她*地说道,“不是,我们是来给我婆婆买生日礼物的。”
张少勇愣了一下,疑惑地说道,“岳母的生日……不是刚刚才过了没多久吗?”
许佳期笑道,“彦洁姐是七月份的生日,可现在才一月份……你们就来帮她买生日礼物;我们帮明年年底过生日的婆婆买生日礼物,又有什么不可以?”
白雪莉讪讪地低下了头。
许佳期得理不饶人,拿出手机在两人面前晃了晃,说道,“姐夫,难得今天人齐,不如叫上姐姐,我们一起吃个午饭吧!”
白雪莉的脸色一僵,不由自主地就往张少勇身后缩。
张少勇更是心慌,连忙摆手道,“别别别,你,你姐姐出差去了外地……对!她出差去了外地……到时候星期天,星期天咱们再一块儿吃饭……那个,你俩逛,我,我有事儿先走了!彦洲,我走了啊,你,你有事儿就打电话给我……不不不,晚一点儿我再打电话给你……”
说着,他脚下像踩了风火轮似的,飞快地走了。
白雪莉也一溜小跑着追了上去……
许佳期柳眉倒竖。
“真讨厌!出个门还看到这样不相干的两个人……”她嘟嚷道,“哎,魏彦洲,你要不要把这事儿告诉你姐?”
魏彦洲也正在为这个问题而皱起了眉头。
“确实应该要告诉我姐……可你说,咱们到底看见什么了?”他低声说道。
许佳期顿时一愣。
是啊,他们不过是看到白雪莉和张少勇两人一起出现在商场里,但这又能证明什么?
“可是,出于你姐夫的心态,他要是想瞒住这件事情的话,肯定会更加挑拨你姐和你父母的关系,让你姐对你们一家生理性厌恶,以后永远都不想听你们的电话……只有这样,他和白雪莉的事儿才能瞒得住……但这样的话,你姐以后对待你父母的态度会更差的!”她分析道。
魏彦洲皱着眉头说道,“她已经是成年人了,自己还开了公司……要是这点儿是非辨别能力都没有的话,我也没办法……”
他站在原地,走来走去好一会儿,这才说道,“走,咱们先去吃饭,晚上我打个电话给我姐,这件事情无论如何我也要跟她说一说……至于她对张少勇白雪莉是什么想法,又对我是什么想法,这些都是她的事。”
说着,他把许佳期扶了起来,朝美食城走去。
两人随便吃了点东西,就直接回了魏家。
此时已接近年底,即将退休的魏母已经开始补休——她必须要在退休之前将之前的换休班都休完。
所以,此时魏母正闲在家中无事。
许佳期在商场里走了一大圈,又吃得饱饱的,这会儿觉得又困又头晕;她跟魏母打了个招呼就直接回了房间,只来得及脱下外套,然后就倒在床上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她感觉到魏彦洲好像在帮自己脱鞋,跟着他又小心翼翼地脱下了她的保暖裤袜,最后还拧了块温热的湿毛巾给她擦脸擦手。
许佳期抓住了他的手,迷迷糊糊地说道,“魏彦洲……陪我睡觉。”
“好,你先睡,我过去跟我妈说几句话就过来陪你睡。”他低声说道。
许佳期很快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到暮色*降临。
许佳期睁开眼睛,看到房间里暗暗的,魏彦洲正背对着她坐在床上,一动也不动,一声也不吭。
“魏彦洲,几点了啊?你怎么不开灯?”她从床上爬了起来,一边揉眼睛一边问。
魏彦洲道,“你醒了?我要开灯了,你把眼睛遮着点儿……”
说着,他就按下了房间里的日光灯。
好半天,许佳期才习惯了强烈的光线……
她看到他的脸色有些不好,似乎有些气恼,又有些无奈。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儿啊?”许佳期问道。
半晌,他才说道,“我把在商场里遇到张少勇和白雪莉的事儿跟我妈说了,我妈立刻就打电话给我姐……结果她被我姐大骂了一顿……她又一向说不过我姐,被我姐气哭了,然后……她就把气撒在我身上,说是我造谣生事儿……”
许佳期默然。
她主动靠在他怀里,柔声说道,“你干脆去请个专业的公司来替咱们清洁一下新房子里的甲醛吧!咱们还不如早点儿搬到新房子里去呢……”
他叹了一口气,说道,“光是咱家清理了甲醛也不够啊,你每天进进出出的,总要路过邻居家,总要坐电梯……咱们不可能把整栋楼的甲醛全处理掉啊……”
想想,他说的也对。
许佳期也叹了一口气。
魏母碌碌无为了一辈子,才提干不久,刚刚尝到当领导的光鲜滋味儿就濒临退休,这心中的落差可想而知。
所以在她休息不上班,呆在家中无所事事的这几天里,几乎每一天都与魏父吵闹,或者逮着魏彦洲大骂,又或者是打电话去骂姨母……
许佳期可以理解魏母的心态,但并不赞同魏母渲泻负面情绪的方式。
她想了又想,对魏彦洲说道,“哎,你看,我爸妈不是刚刚抽中了邮轮三十五天游的头奖嘛,反正咱俩去不了,我爸妈也不想去……就把这两个名额让给你爸妈好不好?你爸妈能出去散散心,咱们呆在家里也自在……”
魏彦洲迟疑道,“你爸妈能同意嘛?毕竟价值好几万块钱呢。”
许佳期道,“我先问问我爸妈,要是他们同意转让的话,你再去问问你爸妈……”
☆、28|第 28 章
许佳期的生活渐渐趋于平静。
每天一早,她就跟魏彦洲一起出门,魏彦洲先送她去许家,然后他再去忙他的事情;中午,魏彦洲会去许家吃中饭;下午,他再接了她一起回魏家。
这种平静的日子持续了一个多月。
突然有一天,从医院传出消息——阿婆去世了。
既然老人去世了,那么魏母和姨母等人就开始为她料理起后事来。
a市是个传统文化保存得相对比较好的城市,所以许妈妈坚决不允许怀着宝宝的许佳期出席阿婆的葬礼;许佳期虽然不信这个,但一来是她与阿婆也只有一面之缘,谈不上感情有多深厚,二来也不愿意因为这件事情而与妈妈发生争执。
所以整个葬礼许佳期都没有参加。
但到了告别遗体的这一日,魏母却极度郁闷。
因为姨母再一次提出,想要与魏母共分房产……可魏彦洁却十分反对!
魏彦洁认为,阿婆在生前已经口头通知了众亲属关于财产方面的分配;后来又专门请了公证处的人过来替她做了遗产公证,白纸黑字的写明了她的房产只能由姨母一人继承……所以魏母没有资格继承阿婆的任何遗产!
对于阿婆有失公道的遗产分配,魏母确实有点儿忿忿不平,但她也并没有因此太难过……她与阿婆之间的紧张关系不是一天造成的,可以说阿婆此举已在她意料之内。
真正让魏母难过的,是魏彦洁的态度。
阿婆生前当着众人面说出的那番话,确实伤透了魏母的心。
但魏母清高自傲了一辈子,向来就不太看重金钱,虽说也有些忿忿不平,但也仅仅只是针对阿婆对待自己的态度而已。
于是,当姨母再一次苦口婆心地提出要与姐姐均分房产时,魏母是不愿意接受的;可还没等她开口拒绝呢,魏彦洁就大声嚷嚷了起来,“姨妈,阿婆的遗嘱你忘记了?”
姨母道,“你阿婆确实留下遗嘱,把房子给我,所以我就有对这个房子的自主权啊……我愿意分给你妈一半儿那也是我的事……”
魏彦洁气恼道,“阿婆生前是最不喜欢她的,现在阿婆尸骨未寒,你就罔顾她的遗愿?要知道人在做天在看!”
魏父一听就生气了。
“……你说的没错!人在做天在看!我和你妈至少还承担了你和阿婆的生活费,个个月都往阿婆的银*行卡里打钱,起码我们是有赡养老人和抚养你的……但是魏彦洁你呢?你今年三十二岁,你有没有赡养过我和你妈一天?给过一分钱?”
魏彦洁没好声气地说道,“什么样的父母就养什么样的女儿!我小的时候你们管过我一天吗?你们也就是把我生了出来而已,你们养过我一天吗?没有!我是被我阿公阿婆一手拉扯大的,现在……你又有什么权力和资格来评判我的对错?”
魏父怒道,“这么说,你觉得这是我们的责任?当年我们一说要把你接回w市,你阿婆就要去跳楼……那你说,我和你妈怎么办?而自从你被你阿公阿婆接到a市以后,我所有的工资和奖金一分不剩地全部都寄到你阿婆手里,你妈的工资除了维持我们的温饱之外,也把省下来的钱全寄给你婆……要不然,你阿公早就退了休,阿婆又没有工作,你以为他们是怎么把你养大,供你上大学,还挣下这套房子,又有了二十万存款的?”
魏彦洁把头扭到了一边,“这些话也就是你们一直在说而已,阿公阿婆从来都没有承认过!”
“你!你……”魏父被气得浑身都在打哆嗦。
魏彦洁抢着说道,“再说了,房子留给姨妈,存款留给我,这是阿婆说的,还有公证处开的证明……这是白纸黑字具有法律效力的文书,不是你们想要就能要的……”
前来帮忙的白母也在一旁说道,“就是就是,老外婆住院的时候啊,多亏了我们彦洁和少勇在一旁服侍,哎,也只有他们小两口去服侍……他姨妈,那房子就算要分,也应该分一半给我们彦洁才对……毕竟我们彦洁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现场顿时陷入一片寂静。
没人理会白母。
白母也不以为意,抽了张纸巾递给魏彦洁,柔声说道,“孩子,我晓得阿婆待你,比你亲娘更好……现在她老人家过世了,你心里难过……那就哭吧,哭出声音来就好了……别把那些不快活的事情都憋在心里……”
随着白母的劝慰,魏彦洁终于红了眼眶,“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就在这时,魏彦洲突然眼尖地发现魏父面色异常潮红,而且还紧咬牙关捂着胸口大半天都缓不过来,急忙上前问道,“爸!爸,你怎么了?”
魏母急道,“你爸爸血压高!快,降压药,药……哎,药呢?药……没带!!!彦洲,快,把你爸爸背上,咱们马上送他去医院……”
魏彦洲连忙半蹲了下去,背起了父亲就匆匆朝停车场跑去……
当魏彦洲和魏母将魏父送到就近的卫生院去治疗观察了一阵子,魏父的情况这才稍稍有些缓和;可当魏父一旦冷静下来,却非要逼着魏彦洲去找一家律师事务所,说要请律师,状告魏彦洁不赡养父母……
魏彦洲劝了又劝,但正在气头上的魏父执拗异常;最后没办法,魏彦洲只得开着车子把父母送到了法院旁边的一家律师事务所里。
一位姓冯的中年男律师接待了他们,听完老两口的叙说之后,很快就起草好了起诉书;但就在律师再三追问是否决定要起诉魏彦洁的时候,魏母突然哭了起来。
“那这又有什么办法呢?她就是因为从小不在我身边长大,缺乏母爱啊……所以才会把阿婆当成了她的妈妈,”魏母哭得泪眼滂沱,“说起来还是我们对不住她,要是能早一点儿调回a市,恐怕还能纠正她的性格,情况也不会变得像现在这样……”
魏父也陷入了沉默。
在向律师诉说的过程中,他的情绪其实已经渐渐平复;考虑再三,魏父终是长叹了一口气,缓缓地摇了摇头。
冯律师也不以为意,只是告诉他们,如果以后还有什么关于法律方面的咨询或者需要帮助什么的,都可以来找他……
于是,魏彦洲付了三千块钱的费用以后,就带着那张起诉书和父母一起回了家。
回到家,他有点儿坐不住,就匆匆去了许家。
许家一家三口正其乐融融的共享天伦之乐……
见女婿一脸阴鸷的敲门而入,许父许母不自由主的就停止了交谈。
许佳期笑吟吟地站了起来,朝他走了过去,从鞋柜里拿出他的拖鞋放在地上,然后说道,“你回来了?妈妈做了雪耳雪梨糖水,最是润躁祛火,热一碗给你吃,好不好?”
她声音温柔,笑容明媚,魏彦洲不由自主地就放低了声音,说了一声“好”。
许妈妈赶紧去了厨房,许爸爸则拿着电视遥控器打开电视,把电视机的声音调成了静音。
许佳期拉着魏彦洲的手走进了主卧。
“现在一天比一天冷,你怎么也不多穿一点……你看你手那么凉,我去给你买双手套吧,也好保暖,你说小羊皮的怎么样?”她唠唠叨叨地说道,“不过,就是不知道你戴着手套开车方便不方便,方向盘抓不抓得牢……”
他手掌冰凉,脸色很难看;而今天是众人在殡仪馆里为阿婆举行葬礼吊唁的时间,正常来说,他不应该回来得这么早。
所以……很有可能在吊唁会上出了什么事,导致众人不欢而散。
魏彦洲长叹了一口气,脱下了风衣外套挂在衣帽架上,然后接过妻子递过来的家居毛衣穿上了。
许妈妈敲门进来送雪耳雪梨糖水。
两个透明雕花的玻璃碗里,装着晶莹剔透的胶质糖水,配着不锈钢的勺子,看上去就挺舒服的。
魏彦洲拿起勺子,舀了几口温热微烫又甜津津的糖水吃了,这才缓过一口气;休息了好一会儿之后,这才将今天发生的糟心事儿慢慢地说了一遍。
许佳期静静地倾听着,直到他将碗中最后一勺糖水吃完为止。
“你姐这个人……按说你爸妈又不是不知道她是什么性子,可偏偏总抱着一丝幻想,希望她能像其他人家里的普通姑娘一样,可是……”说到这儿,许佳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在她前世的记忆中,魏彦洁跟父母的关系一直都挺恶劣的,但前世的许佳期没有见过阿婆,所以一切全凭猜想;那时候她还觉得是不是魏父魏母做过什么对不起阿婆的事,而魏彦洁又是被阿婆一手带大,所以魏彦洁这么恨自己的亲生父母呢!
可直到今生,许佳期亲眼见过阿婆对待魏母的态度之后,总觉得这其中怪怪的……
阿婆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有必要这么狠么?
好吧,就算如同魏父等人的猜测,阿婆控制住魏彦洁,只是为了让魏氏夫妇源源不绝地把钱都交到自己手里,那她也没必要把魏彦洁教育成这个样子啊。
魏彦洁与父母反目成仇,对阿婆到底有什么好处?
“我倒是看得清,可我这样的立场,却不好跟爸妈说什么。”魏彦洲低声说道。
许佳期“嗯”了一声,劝道,“这事儿你别Сhā手了,不管你说什么都是错……”
他亦“嗯”了一声,半天不说话。
见他情绪实在低落,她有心引开他的注意力。
“魏彦洲,你知道嘛,上回你不是介绍了一个银行里的理财计划给我爸妈?后来我爸投了五十万进去,现在过了三个月,本金和利息都回来了……利息有五千多块钱呢!我爸妈高兴坏了,然后理财经理说再投入就可以参加现场抽奖……”她兴奋地说了起来。
想着最近家中也无用钱的大项,于是许家父母就将那五十万的本金再次投入,还参加了现场的抽奖;抽完奖以后,许家父母就回家了。
结果今天理财经理打电话过来,说许家父母抽中了头奖!!!
——这头奖,可是价值六万元的双人豪华游轮旅游套票!
许家父母老实巴交了一辈子,除了在自家老院子寻到过一些传家宝之外,许妈妈出门连一分钱都没有捡到过;许爸爸常年泡在彩票站却最多只中过五块钱的双色球……这一下子突然中了头奖,让一家人都高兴得不得了!
魏彦洲恍然大悟!
难怪他刚才进门的时候,全家人都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
“真的?太好了!”他由衷地说道。
许佳期抿着嘴笑,“我爸妈说,等我生了宝宝坐完月子,就让咱俩去,他俩帮我们看孩子”
魏彦洲愣住了。
她又笑眯眯地说道,“我妈说,我们结了婚,但还没有渡过蜜月哪。”
他心下有些感动,摸了摸她的头,说道,“这些……其实应该是我给你的,但是……好像每一样都是你爸妈替我给你的。”
许佳期道,“日子长着呢,我们一直对他们好,慢慢的还。”
魏彦洲低低地“嗯”了一声,笑了起来。
可他的笑容里却有些苦涩。
许佳期很快就感觉到他的不妥,主动抱住了他的胳膊,说道,“明天我爸妈要带身份证去银行确定这件事情,你开车送他们去啊,顺便也看看银行是不是在骗人……六万块钱的豪华游轮两人游,这么贵,我看去蒂拜都够了……”
因为知道他心情不好,所以她刻意用最最娇气的声音,慢悠悠地说着话。
他低头看着她,笑了笑,然后在她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好。”他答道。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今天你和宝宝还好吗?”
“也没什么不好的,中午我跟我妈小吵了几句……我妈说我太瘦,老让我吃东西,”许佳期嘟起了嘴,有些生气地说道,“早上我一过来就跟她讲,我已经吃过早饭了,但是她非要再煮一碗小馄饨给我;中午我都吃饱饭了,她还要逼我再喝两碗汤……我不懂,难道我一定要胖起来,肚子里的宝宝才有营养嘛!”
魏彦洲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略微鼓起的小腹,说道,“你妈妈说得没错,你就是太瘦了。这都四个月了,你肚子还只有这么一点点大,确实要多吃点东西才行……”
一句话还没说话,许妈妈就在房间外连儿大声喊道,“佳期啊,我给你蒸了八宝糯米饭,你吃一点点当零食好不好?”
许佳期顿时苦了一张脸。
魏彦洲有些好笑,走到门口打开门,接过了许妈妈递过来的八宝糯米饭。
许妈妈也算得上是个民间烹饪高手。
青花小瓷碟里倒扣着饭碗大小的糯米饭团,洁白肥软的糯米饭莹润甘甜,隔了一层研磨成泥的红豆,一层粉糯的白莲子,上面还铺着青红两种颜色的葡萄干和被切成丝的红枣……
他端着八宝糯米饭转过身来,却发现她已经躲到阳台上的办公室里去了。
魏彦洲哑然失笑。
他用勺子舀了一勺糯米饭送入口中,仔细品品,其实味道是挺不错的,枣香浓郁,豆泥甜糯,葡萄干微酸……
“佳期,你试一试,挺好吃的。”他劝道。
她直接给了他一个后脑勺。
他只得用着勺子舀了一勺糯米饭,亲自送到她的嘴边。
她丝毫不为之所动……
“佳期,你吃一口,你妈妈花了这么多的心思,又做得这么辛苦,也就是想让你多吃一点儿,让你和宝宝的营养都够,佳期……”他软语温言地说道。
她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然后心不甘情不愿地吃了一口。
糯米饭有些微甜,但味道挺好吃的,只是吃多了觉得很腻;许佳期就着魏彦洲的手吃了两三口以后,就摇摇头不肯再吃了。
不过,看起来他倒是挺喜欢吃的,把她吃剩下的那些八宝饭全吃完了。
她侧过头打量着他。
前世的魏彦洲对吃食从不挑剔,基本上许佳期做什么他都吃得欢,但是因为许佳期自己不太爱吃甜食,平时也很少做甜食……所以直到此时才知他竟是爱吃甜食的;于是她打定主意,以后可要多跟妈妈学上几招才行。
到了五点半,许佳期就收拾了一下就跟着魏彦洲下了楼;两人手牵着手儿,往魏家走去。
但魏家却是一副冷锅冷灶的样子。
客厅里没人,厨房里也冷冷清清的,唯有从房间里隐隐传来争执吵闹的声音……
虽说已经知道今天魏父魏母的遭遇了,但许佳期还是有点儿接受不了这样沉重的气氛,就闪身进了房间;魏彦洲去隔壁房间跟父母打了个招呼,就跟在妻子身后回了房间。
小两口就开始商量,呆会晚饭怎么解决……
可这时,隔壁房间传来了魏家父母的争吵声。
魏父暴怒道,“我跟你讲了多少次……不要打电话给她不要打电话给她!你说你偏偏要打电话给她,还说我要起诉她,你什么意思?那当时我在律师事务所说要起诉的时候,你为什么要拦着?”
魏母泣道,“我就是要告诉她,如果她对我不好,我是不会原谅她的……更何况,你今天去找了律师,写了起诉书,这也是事实……我这是给她的一个警告,她要是再对我不好,我就,我就……”
魏父道,“好!既然这样,那我明天就去找回冯律师,这场官司,我打定了!”
魏母的哭声就更大了,“你还要脸不要?我是国家干部,你也是三甲医院的主任医师,凭我们现在的收入,是属于社会中上水平的……你就这么缺钱,每个月就只差彦洁给你养老的几百块钱?别人还以为你拿钱去干什么了……再说了,这事儿要是传出去,我还要不要做人?”
魏父怒道,“神也是你,鬼也是你,那你说,你到底要怎么办?”
魏母抽噎了一会儿,泣道,“你打电话给张少勇,让他劝一下彦洁,嗯,警告他一下也好……他们不尊敬父母,影响不好……”
魏父道,“我才不打这种电话,要打你自己打!我说……你就清醒吧!她根本就不是你想像中的女儿!我看你要指望,还不如指望佳期……起码佳期性格好又乖巧,再好好用心处一处,她不比你亲生女儿差!”
魏母大哭道,“……彦洁好歹也是我十月怀胎辛苦生下来的!我生她的时候,整整痛了两天两夜……她生下来以后,我又没奶水,她用牙床咬我的乳*头都咬出血来了……我,我……”
魏父沉默了下来。
许佳期和魏彦洲对视了一眼。
半晌,许佳期才幽幽地说了句,“你家这房子的隔音效果好差啊……你说,咱俩坐在这儿说话,你爸妈是不是……也能听得清清楚楚啊?”
魏彦洲指了指窗台。
魏家主卧的窗户和次卧的窗户是挨在一起的;也就是说,这会儿魏氏父母应该正好站在窗台前讲话,所以他们才能听到的。
不过,魏彦洲很快就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他凑到她的耳边,用气音说道,“……不过,要是你实在忍不住,想叫出声音来的话,可得小声一点儿。”
许佳期愣了一下。
……她突然明白过来了!
她涨红了脸,抡着拳头就朝他砸了过去,还小小声骂道,“呸!你,你才叫出声音来……”
他笑着抓住了她幼细的手腕儿,然后将她往后一带,两人同时翻滚到了床上。
魏彦洲知道她最敏感之处就是耳垂,所以老想用自己下巴上的胡子茬儿去蹭她的耳垂;许佳期又想笑,又想叫……最后却想起这屋子的隔音效果奇差,所以只能死死地咬着嘴唇拼命忍着……
而抱着她揉搓了一番之后,他竟有些上火了,忍不住从后头抱住了她,嘴里含住她小巧秀气的耳垂,手里抓着她胸前的柔软浑圆,身下也开始在她臀部有节奏的蹭了起来。
许佳期也被他撩拨的有些心猿意马……
可就在这时,一种陌生又奇妙的感觉却自她的小腹处产生。
她突然就一把推开了他,猛的一下子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被她吓了一跳,侧卧在床上,撑起上半身紧张地看着她,问道,“……刚才我弄疼你了?”
许佳期伸出一只手打断了他,然后仔细地感应了起来。
她突然感应到,腹左侧似乎有种细微的动静。
而她从未曾经历过这种感觉,所以也讲不清到底是她的肠道蠕动,还是……胎动?
许佳期突然把自己的衣摆撩了起来,露出了柔嫩又微微朝外凸出的雪白肚皮。
魏彦洲瞪大了眼睛。
她轻轻地解释道,“……可能是胎动。”
他顿时有些紧张。
很快,她便再一次感到了相同的异动。
“好奇妙!”许佳期瞪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惊喜地说道,“就好像……在鼓泡泡一样,咕噜一声就没了……”
魏彦洲急了!
刚才他一直在观察她的肚皮,但她的肚皮根本就是平平的,而且安安静静的,完全没有任何变化好不好!
见他急得搔首抓头的,许佳期抿着嘴笑了起来。
她抓着他的手,贴在方才有异动的地方;不多时,他似乎也感觉到有些异动……
“动了动了!”两人同时惊呼了起来!
小夫妻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他不可思议地摸了摸她的小腹,低下头去先是在她肚皮上轻吻了一下,然后贴在她的肚皮旁低声说道,“宝宝们辛苦了,你们想翻个身一定很累吧?都怪你妈太瘦了……把你俩也养得这么瘦,明天你们想吃什么?晚上做梦让爸爸知道啊……”
许佳期“卟哧”一声笑了起来。
☆、30|金桔蜜
许家父母始终放心不下怀了孕的女儿,可这价值六万元的豪华双人旅游套票既不能延期又不能折现,这令夫妇俩十分为难。
听了女儿的建议,许家父母都愿意把这旅游的名额让给亲家。
——反正对他们来说,这旅游就是个鸡肋。
但魏母向来自诩清高,本来不想接受这份人情;但禁不住邻居刘阿姨成天在她面前夸耀这次的豪华旅游团,又不停的撺缀着叫她一块儿去……最终,魏母还是扭扭捏造捏地接受了亲家的慷慨馈赠。
魏父很快就配合着老妻请好了假,为了感谢亲家,又特别在国际大酒店请亲家吃了一顿饭。
到了腊月二十这天,魏彦洲开着车子把父母送到了旅行社门口;呣子俩站在旅行社门口约好了,每天上午和晚上都要各通一次电话……
直到看着载着父母及其它游客的大巴缓缓离开,他这才开着车子回了家。
许佳期此时正呆在父母家。
许妈妈道,“既然你公公婆婆都去旅游了,那边家里的活儿你可千万别自己动手,要是有什么闪失那可不得了……我去给你请个钟点工回来,趁着年底来次大扫除应该也就差不多了……然后你也别在那边开伙了,干脆就和彦洲一起,一天三餐就过来吃,吃完了你俩再回去……”
许爸爸也说道,“对对对,那些过年的年货啊窗花对联什么的,我去买双份儿的回来,到时候你俩拿回去贴上就行。”
许佳期笑眯眯地抱了抱爸爸的胳膊,又用毛茸茸的头蹭一蹭妈妈的胳肢窝,甜甜的说道,“谢谢爸爸妈妈……你们最好了!以后等我把宝宝生下来,我再带你们出去旅游!”
许妈妈笑着揉了揉女儿的头,说道,“你啊,只要你能平平安安的给我生两个小外孙出来就行!哎,你说你婆婆这人拧不清吧,但你公公这人还挺好的哈,还让其中一个宝宝跟你爸爸姓……这个情啊,我和你爸爸都得承!”
许爸爸举起双臂枕在脑后,期盼地说道,“……哎,那个时候你太小了可能不记得了……你妈年轻的时候跟着我从了几年军,当年你在军区医院出生的时候,才那么一点点大,白白胖胖的,还圆滚滚的,就像一团小雪球似的……左邻右居就没有不喜欢你的!可惜后来啊你满了三岁要上幼儿园,你妈才带着你回来了,后来啊我就只能在每年过年的时候回来看看你们娘儿俩……这回我退了休也没什么要紧事,就好好的给你带孩子,总算能把当年没能陪着你一起长大的遗憾弥补一下了。”
说起往事,许妈妈顿时想起当年自己一个人既要上班又要管孩子,而且爱人还不在身边的艰辛,忍不住开始抹起了眼泪。
许爸爸见老妻淌泪,不由得心生愧疚,说道,“行了行了别哭了,现在不挺好的嘛!现在咱俩还年轻,佳期也才二十三岁,等她生了娃娃,咱们再帮着把娃娃带大点……到了那个时候啊,咱俩身体还算硬朗,我再带你到处去走走……你不是老说你还没去京城嘛?我先带你去京城玩一圈儿,然后再回我老家去看一看……”
正说着,魏彦洲推门进来,好奇地问道,“……这是要上哪儿去啊?”
许妈妈破涕为笑道,“你爸爸说啊,等他那五十万收回来以后,就带我们去京城玩,再去你爸爸老家玩一圈!”
许佳期捂嘴而笑。
魏彦洲也笑道,“我开车,咱们一块儿去好不好?”
见女婿捧场,许妈妈更是高兴,“好好好!你爸爸老家其实已经没什么人了,我也就只去过一次……要是真去啊,咱们可能要自己订酒店住……不过呢,那地方山青水秀的确实是个好地方,你说旅游局怎么不开发那里呢……”
许爸爸道,“你要不要现在就去订酒店啊!真是……佳期肚里的娃娃还没生出来你就想着去这儿去那儿的……快去买菜吧你,我也出门去,我去找老孙下象棋……对了,你别买太多菜,难能可贵得拿……要是你拎不动,记着去大榕树下找我……”
说着,老两口出了门。
家里就只剩下许佳期和魏彦洲两人。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许佳期突然说道,“你妈会不会打电话给你说有什么东西忘记拿了?”
她话音未落,他的手机就响起了急促的铃声。
魏彦洲看了看手机,忍着笑意接通了电话。
“妈?什么……虎标油?忘记带了就算了呗,半路上看到药店再买一瓶……没准儿刘阿姨有,你找她借也行……什么?煤气?嗯嗯你放心,我这就回去关……好好好,知道知道,还有电,电我也会关的……嗯嗯放心吧……”
讲完电话,他看到她已经趴在沙发上笑了起来。
魏彦洲笑着朝她凑了过去。
“佳期,家里……就只剩下我们俩了!”他挨着她坐了下来,然后扳过她的肩膀想让她往自己怀里靠,“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你,你想怎么过?”
许佳期一边七手八脚地想要挣脱他的搂抱,一边气喘吁吁地说道,“虽说是我爸妈自己不想去旅游所以才把名额让给你爸妈的……但这个情咱们也要承,过年有那么长的休息时间,咱们怎么样也要陪他们在附近逛一逛……”
趁着她说话分了心,他已经得手。
他含住了她娇嫩柔软的唇……
许佳期其实挺恼火的。
她现在怀了孕,虽然医生也说了,在孕中期的时候只要小心一点儿,是可以过夫妻生活的。
可她就是担心……
——前世那段艰难又痛苦的求医过程实在令她心有余悸,所以任何有可能导致对腹中宝宝不利的事情她全部都想摒弃掉!
而每每他来撩拨她的时候,她总是想要拒绝却又根本无法拒绝……
甚至很多次,她也被他撩拨得很想要,可每每到了动情时刻,她就觉得自己的肚皮似乎一直在紧缩……她很害怕这种感觉,害怕腹中的宝宝会被打扰,又或者是这种行为会对宝宝造成什么伤害。
但对于魏彦洲来说,平时因为父母家的房子隔音效果不好,所以即使只能打打擦边球,也因为她畏手畏脚而变得极不尽兴……
此时一旦含住了她的唇之后,他就再也舍不得放开了。
两人坐在沙发上纠缠了好一会儿,直到隐约听到许家父母有说有笑地站在大门外掏钥匙,两人这才慌慌张张地分开了。
一个赶紧用手梳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站起来去给父母开门;另一个则正襟危坐的看起了电视……过了一会儿觉得有些不妥,连忙侧过身子翘起了二郎腿,以遮掩某个正昂首企盼的部位。
许佳期跑去给父母开了门,一回过头就看到魏彦洲一脸正经地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播着“xx美白去毛膏”的电视购物广告,忍不住笑了起来,直接把他晾在客厅里,去厨房帮妈妈择菜去了。
魏彦洲盯着她的背影,恨得直磨牙……
哼,晚上家里就只剩他和她了,这一次看她要怎么逃!
小夫妻俩一直在许家呆到吃完晚饭后,这才牵着手儿慢慢地往魏家走。
刚走出圆宝小区,他们就看到小区门口有小贩在卖金桔。
许佳期道,“我爸咳嗽好久了……咱们买点儿金桔回去,我做金桔蜜给他吃。”
魏彦洲自然没有不依的,立刻就上前买了一大袋的小金桔;然后又陪她去小区门口的超市里买了冰糖,蜂蜜和柠檬什么的,这才回到家。
一回到家,许佳期换了一身家居服,就开始忙碌起来。
先用盐水浸泡小金桔,然后找出两个大号的玻璃密封罐先洗干净再擦干;跟着就开始搓泡在盐水中的小金桔,清洗过后把小金桔尽数对半切开,让魏彦洲拿了根筷子,把小金桔里的籽全部都挑出来……
跟着,她拿出小锅,将剖开去了籽的小金桔和敲开的冰糖混在一起,再切了半个柠檬将汁水混入锅中,搅拌了好一会儿之后,冰糖化得七七八八了,就加水开火煮了起来。
小金桔被煮开之后,再转小火继续煮,直至锅中的水份收得七七八八,晾凉之后再混入蜂蜜,装进玻璃密封罐中保存。
魏彦洲一直守在厨房里看着她。
魏家厨房过于窄小,又一直开着炉灶上的火,所以小小的厨房里显得温暖异常。
厨房里只有一盏配着桔黄色灯罩的节能灯,昏暗柔和的灯光将她那套白底小红花的珊瑚绒家居服也染成了温柔的桔黄色。
而她面容柔美,神情专注;动作麻利流畅到让人觉得十分赏心悦目。
魏彦洲的心,不可避免地就触动了一下。
似乎有朵绚烂的烟花在心底深处悄然绽放……
“佳期,你还记得我大学同学阿莫吗?阿莫现在一家上市公司的c市分公司当高管,我跟他联系过了,报价单也传给他看了,年后等我们的公司一开张,阿莫就会跟我们签订合同……佳期,你看,我们已经有了第一张订单。”
“佳期,还有我原来在b市公司的上司秦总,我也已经把报价单传给他了……虽然目前还没有得到公司的正式回复,但他已经私底告诉我,说我的报价完全没有问题,只要等到明年五月份他们的合约到期,马上就可以跟我们签约……”
许佳期飞快地看了他一眼。
其实魏彦洲并不是一个多话的人。
那么,是什么原因让他变得这样唠叨?
许佳期手里的动作丝毫没有停顿,他方才说的这些,她很快就明白他的言外之意。
——他想说的是,我们的未来只会越来越好……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有这样的感悟,但许佳期对于他们的未来是绝对抱乐观态度的;前世两个人也曾因这样或那样的原因在事业上走了些弯路,而今生不会再这样了,她会提醒他少走弯路的。
他还在那儿喋喋不休。
“佳期,过年的时候我还约了好几个回a市过年的老同学,他们现在基本上都在单位里任高管,听说我要自己创业,他们都挺感兴趣的……所以到时候我去跟他们聚聚,把我们这公司的情况说一说,看他们能不能给予支持……”
听着他的叙说,她动作麻利地从消毒碗柜里拿出两个玻璃杯,将小锅里装不完的金桔蜜装在杯子里,跟着将小锅泡上水,最后拿着装了金桔蜜的杯子去了客厅。
他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往玻璃杯里注入开水,许佳期先是指挥他开了电视,然后拿着一根筷子闻了又闻,抱怨道,“……魏彦洲,这筷子是不是你洗的?我闻着怎么还有股油腥味儿啊?哎,等咱们新房子那边弄好装修以后,我要买一套漂亮的水晶玻璃壶杯套装,配同款的搅拌棒!还要再一套紫砂茶壶和杯子……”
魏彦洲点点头。
许佳期抽出几张纸巾仔细地,来回地擦拭了那支筷子很久很久,终于觉得闻不到味道了,这才重新用开水烫了烫筷子,然后伸到杯子里搅拌了几下。
a市的冬天并不冷,但也有点儿凉凉的。
两个人窝在舒服的沙发里,一起看着一部喧哗取宠的肥皂剧。
她靠在他怀里,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酸甜可口的金桔蜜。
“哎,这金桔蜜的味道还不错嘛……可能再多腌制几天的话,味道会更好。魏彦洲,明天你送一罐去给我爸爸,他咳嗽好久了……总不见好。咱们自己再留一罐,平时自己冲一杯来喝喝也挺好的……”她窝在他怀里懒懒地说道。
魏彦洲低低地“嗯”了一声。
他开始在心底想像着温柔秀美的她坐在午后洒满阳光的阳台上,拿着水晶玻璃罐子配制柠檬茶的样子,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
熬制金桔蜜不是一件难事儿,却有点儿费时间。
这会儿已经十一点多了。
许佳期向来就是个生活很有规律的人,这会儿她早就已经困得不行;靠在他温暖又结实的怀里,她眯了眯眼睛,呼吸声音突然就变得绵长起来。
手边那只空玻璃杯也跌落在软绵绵的沙发上……
魏彦洲一动也不敢动。
直到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还有节奏的打起了小呼噜之后,他这才轻轻捡起那只玻璃杯放在茶几上;然后一个公主抱就把她抱了起来,朝卧室走去。
许佳期还睁开眼睛,嘀咕了一句,“……快放我下来,我,我还没洗澡,没刷牙……”
可刚一说完,她的眼睛又重新闭上了。
他轻轻地把她放在床上,又去拧了两块热毛巾过来,给她擦了脸和手,又用另外一个热毛巾擦了擦她的脚,这才为她盖上了棉被。
衬着床头灯柔暗的灯光,魏彦洲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年轻的小妻子。
她生得文静漂亮,温柔乖巧……当年一进校就引起了a大全体男生的轰动!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力挫其他的男生,将她护入自己的羽翼之下。
现在,她终于成为他了的妻子。
他忍不住在她的面颊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自从进入了孕中期以后,她很快就开始长胖了,原本尖尖的瓜子脸现在变成了略带婴儿肥的苹果脸;腰肢也因为怀孕而不再纤细……不但腹部略微鼓起,而且腰身上还多了些柔软的赘肉。
魏彦洲轻轻地抚摸着她,心头的疚意像潮水一样,将他整个人淹没。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运气不太好的人。
幼时莫明其妙地离开了亲生父母,小小年纪就落入人贩子手中,受尽惊吓以后又进入孤儿院;后来虽然被魏氏夫妇收养,但其中冷暖亦是有口难言。
直到他遇到佳期,这才觉得——他的运气到底有多好?
在社会上积累到一定的经验之后,他本来决定先立业后成家……可没想到她怀了孕,而她家里又帮着解决了婚房和开公司的启动资金。
在短短几个月之内,他成了家有了妻子,孩子们也即将出生;他得到了一对疼爱女婿的岳父母,而且也即将开始打拼自己的事业。
魏彦洲忍不住低下头,在她温热柔嫩的面颊上蹭了又蹭。
她立刻不满地嘟嚷了一声,脖子一缩就把自己毛茸茸的脑袋给缩进被子里去了……
魏彦洲哑然失笑。
他替她扯了扯下巴处的被子,让她的口鼻露了出来,以免造成不良的循环呼吸。
魏彦洲再一次陷入了自己的思绪。
他不想说“谢”这个字。
尽管他从小就知道自己身份尴尬,但他得到的这一切,都必须感恩。
所以,他以后会用实际行动来诠释“谢”这个字。
魏彦洲盯着许佳期安然恬静的睡颜看了好一会儿,最终依依不舍地关掉了床头灯,依偎在她身边睡了下去。
☆、31|新年快乐
转眼就到了年底。
许爸爸许妈妈到底不放心女儿。
许妈妈找了个钟点工,亲自坐镇,指点着钟点工把魏家内内外外都收拾打扫得清爽干净。
许爸爸则亲自把大红的剪纸窗花一一贴在玻璃窗上,又把红底金字的对联也替他们贴好,最后还吭哧吭哧地搬了几盆年桔,兰花,富贵竹和发财树什么的去了魏家;又帮着女儿把客厅挪了个位置出来专门放花……
所以当魏彦洲回到家中时,差点儿还以为自己进错了家门。
自他被父母收养以来,原来在w市的时候,因为魏氏夫妇几乎将所有的钱财全部堆到了阿婆那儿,所以他们的日子一向过得紧巴巴的,就算过年也就是买条鱼,再称二斤水果糖就应付了事。
而一家人回到a市以后,虽然经济上慢慢好了起来,但之前养成的观念已经根深蒂固,所以平时过年过节也都是冷冷清清的,与平时并无两样。
所以当他看到家中热闹的装饰,以及客厅里那些漂亮的盆景花卉时,顿时眼前一亮!
他隐隐觉得,也许这个除夕对自己来说,会是一个与众不同的新年。
魏彦洲开始期待起他和佳期以后的小日子来……
为了回报岳父岳母,他特意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去了城郊的水果批发市场,精心挑选了五六箱进口水果,又置办了大批的年货和糖果什么的送到了许家。
许妈妈高兴得合不拢嘴,逢人就夸她有个好女婿!
很快就到了除夕。
许佳期一大早起来,在魏家的客厅里转悠了好几圈,摆好了瓜子花生水果和糖果什么的,又来来去去地把家里收拣了一遍,等魏彦洲起来了以后,她煮了点面条两人吃了,然后就指挥着魏彦洲把家里又里里外外地打扫了一遍。
跟着两人就在家里轮流洗了头洗了澡,又各自换上了一身新衣服,这才拉着手儿往许家去;走到圆宝小区门口看到小贩在卖鲜花,许佳期就挑了一大束时下最合节令的剑兰,五色掬花,芍药和百合什么的……
许爸爸许妈妈正忙成了一团,见女儿女婿过来了,笑得连嘴都合不拢。
许妈妈惊喜的接过花儿,赞道,“哟,这花儿可真新鲜,好香啊!嗯,配得也好看……老许,快去把那花瓶找出来,给我洗干净……”
魏彦洲见许父正在阳台上不知忙些什么,便卷起袖子说道,“妈,让我来洗,花瓶在哪儿?”
许佳期道,“妈,你锅里煮着什么呢!你去忙你的,我和彦洲来处理这些花儿……”
许妈妈听了,赶紧把鲜花放在一边,飞快地朝厨房跑去。
许佳期就带着魏彦洲去把大花瓶找了出去,让他去洗干净了,然后又指挥着他把许家客厅清理了一个小角落出来,把花瓶放好。
这时,许爸爸站在阳台上叫魏彦洲过去帮忙,于是许佳期就自个儿在那儿折腾起Сhā花来。
等她把鲜花按品种和颜色逐层分类Сhā好之后,又站在原地欣赏了好一会儿,这才去阳台那儿看看爸爸和魏彦洲到底在忙什么。
原来许爸爸要在阳台上装满天星的彩灯,然后还要在门厅处挂带灯泡的红灯笼……
许佳期阳台门口看了一会儿,就去厨房找妈妈了。
厨房里,许妈妈正忙得热火朝天。
橱柜上摆着各种切好腌制好的鸡块啊鱼啊排骨什么的,还有已经做了一半儿扣肉和炸肉丸子;洗菜盆旁整整齐齐地码着洗好的青菜和已经处理好的姜葱蒜头什么的。
许佳期说道,“妈!你怎么又搞那么多菜……我们哪儿吃得完啊!”
许妈妈喜气洋洋地说道,“这过年哪就是要有余!你吃不完也没关系……再说了这每一道菜都是有好意头的!保证你和彦洲吃了妈妈的年夜饭以后啊,以后年年都有余!只有你吃不完的,绝对没有饿着你的!”
许佳期笑了起来。
她撸高了袖子给妈妈打起了下手。
中午,许妈妈随便炒了两个菜,一家四口吃了;跟着魏彦洲就让许佳期午休,他则开车带着许爸爸去外头买烟花。
当许佳期睡醒午觉的时候,屋子里静悄悄的。
魏彦洲坐在床边看手机。
见她醒了,他连忙凑了过来,吻了吻她的面颊。
她嫌恶地缩进了被子里,然后使劲地蹭枕头……
他低声笑道,“佳期,快起来看……家里被布置得好漂亮!”
许佳期知道他说的是父母家的这些装饰。
在她小时候,许家院子还有几个租客在,但一到过年租客们就全走光了;虽然许爸爸年年都会从部队上回来陪她们娘俩过年,但那么大的院子只住了三个人,确实太冷清了。
所以许家父母也就养成了习惯,一到过年就使劲的折腾,一定要把院子装扮得热热闹闹的才行。
这个习惯,可能从文华镇直接搬到了市区的圆宝小区。
虽说现在这房子只有七十平方米大,但许家父母还是习惯性地要装彩灯,装灯笼;在家里堆盆景和贴对联窗花什么的就更加不用说了……
许佳期又在床上赖了一会儿,直到身上的懒劲儿过去之后,这才爬了起来。
许妈妈已经忙得差不多了,这会儿正坐在沙发上一边磕瓜子一边看静音电视;见女儿睡醒了,连忙用遥控器把电视的声音给放了出来,跟着又拿起水果刀给女儿女婿各削了一个苹果。
“佳期啊,你睡醒了啊?”许妈妈道,“来来,你俩先吃个苹果填填肚子……等下四点半我就开始做菜,咱们五点半开饭!”
许佳期一边啃苹果,一边环顾着家里的摆设;魏彦洲的兴趣显然更大,他走到了阳台那儿,不住地打量着。
虽然天还没黑,但许爸爸已经把家里所有的灯全部都打开了。
于是,阳台上的那些灯串儿灯笼什么的,也变得璀璨夺目起来。
许佳期拿着苹果跟在魏彦洲身后,咬着甜甜脆脆的苹果含含糊糊的说道,“以前我们住文华镇的时候,那时候家里地方大,我爸妈布置得比这儿还漂亮……那时候我家亲戚老喜欢带人到我们家院子里来拍照!不过那时挺好的,亲戚们每次来我家都要给我发红包……一个春节下来,收个几千块钱不成问题……”
魏彦洲拿着苹果,却呆愣愣地看着阳台上的满天星led灯,好半天才说道,“……以后我们也要买幢别墅,院子里也要搭一个葡萄架,再砌一个金鱼池和造一个小花园……”
许佳期一听到他说“葡萄”这两个字,嘴里立刻就分泌出唾沫来。
她转身回到客厅,喊道,“妈?妈妈……我要吃葡萄!家里有葡萄没有?”
“有有有!”许妈妈立刻答道,“上回彦洲不是买了好几箱水果来嘛,青提也有红提也有……你想吃哪种?”
“酸的!哪种酸我就吃哪种!”
“老许,你去拆一箱青提……佳期想吃青提,嗯……我看青的酸!”
直到许佳期吃上了酸酸甜甜的青提,魏彦洲还站在阳台那儿看着闪烁明亮的灯串儿发着呆。
她捧着小碗走过去,递了一串洗净的青提给他。
“哎,这灯串儿……有这么好看嘛?”她咬着酸甜多汁的青提说道,“我年年看……不,有时候我爸妈中秋也搞这一套,家里人过生日也搞这一套,我都看习惯了。”
魏彦洲低声说道,“很好看。”
他的语速很快,而且……声音还有些微微的变调。
许佳期拿着青提发了三秒钟的呆,才将那粒肥美的青提塞进嘴里嚼了起来。
她突然想起来,就在她和他结婚的第二天,也就是她第一天来到魏家的时候,魏家也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完全看不出这家人刚刚在头一天娶了儿媳妇。
她还记得,虽说魏家父母完全没有任何表示,但魏彦洲其实还是比较讲究这个的——魏母压根儿就没管这事儿,倒是他自己换了一套大红绣鸳鸯的床单被套,还简单地在衣柜上和窗户上贴着红双喜的窗花……
所以说,应该是自己父母的这一套作派让他有些心生感触吧!
许爸爸关掉了电视机,把dvd打开,放了一张拜年歌的碟片进去,还把音响给打开了……
一瞬间,热闹又快节奏的喜庆歌曲顿时响彻整套房子。
许佳期闲得没事儿,就倚在门口,跟着音乐的节奏左右晃起了脑袋。
魏彦洲控制好情绪以后,转头一看,他的小妻子挤在阳台门口,头上戴了个大红色的毛线帽子,身上穿着许妈妈买的大红色家居棉服,圆脑袋还在那儿一点一点的……
许佳期最近吃得有点儿胖,再加上怀了孕肚子也是圆滚滚的,这会儿穿着宽松的家居棉衣,虽然看不出肚子,却显得整个人都圆滚滚的。
她就像个大号的洋娃娃。
魏彦洲忍不住笑了起来,先是摸了摸她的头,然后忍不住俯下头在她唇角边吻了一下。
她正在吃青提。
他尝到了甜蜜蜜的味道……
那边许妈妈在叫着说要开饭啦!
两人相视一笑,牵着手儿走进了客厅。
魏彦洲看着一桌子满满当当的菜,眼睛都直了。
许佳期解释道,“我妈就这样……今年这还算少的,往年我们在文华镇过年的时候,每次过年我妈至少要搞出二十几个菜……这些菜啊其实也就是拿出来摆一摆,跟着就用保鲜膜放进冰箱……然后我和我爸要一直吃剩菜吃到初五初六……”
许妈妈也抱怨道,“哎!家里这桌子也太小了,我想多做几个菜还要担心没有地方放……”
许爸爸嚷道,“我那瓶茂台酒呢?快拿出来我跟彦洲喝两杯!”
许妈妈连忙站起身去拿酒,还说道,“佳期啊,彦洲和你爸爸喝白酒,我们娘俩儿就喝椰奶吧,喝热的……热的好!”
不多一会儿,大家的杯子就都满上了。
许爸爸带头举着酒杯站了起来,“今儿个是新年,我代表我和你妈,祝你俩生活幸福!事业成功!佳期的娃娃平平安安……”
许妈妈也不甘示弱,“我也代表你爸爸……和我,祝你俩感情好,家庭好,事业好,嗯,以后的娃娃身体也好,长得好,学习成绩也好……”
众人都笑了起来。
许佳期也忍俊不禁,举着那杯椰奶说道,“祝爸爸妈妈身体健康!心想事成!爸爸越来越英俊,妈妈越来越漂亮……”
最后轮到了魏彦洲。
他举着酒杯,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祝我们的生活……一年比一年好,十年,二十年以后,仍然会像现在这样相亲相爱……”
“好!说得好!”许妈妈带头喝起彩来;许爸爸也笑眯眯地说道,“好!好样儿的!来,咱们干杯……不不不!咱们爷俩儿干杯,她们娘俩儿随意!”
许妈妈道,“佳期你少喝点儿哈,妈妈今天煲了汤,鲍鱼鸡汤……汤可比这饮料有营养……”
许佳期豪气地说道,“那咱们先干完这杯椰奶,然后再干了那碗汤!”
众人都笑了起来……
一家人开着热热闹闹的电视,开开心心地吃着年夜饭。
吃完饭,许佳期就陪着妈妈在厨房里收拾碗筷和整理什么的。
八点多钟,许家重新收拾得干净整齐之后,许妈妈就催许爸爸,“快去把烟花放了,佳期也好早点过去休息了。”
转头又对许佳期说,“今年可不许你放烟花——可不能吓坏了你肚里的娃娃……所以这次你爸爸只买烟花没买爆竹,他们爷俩儿去楼下放,咱们娘俩儿就站在阳台上看看就行了……”
许佳期“嗯”了一声,顺手抓了一把瓜子,和妈妈一起去了阳台上。
魏彦洲抱着一个大纸箱下了楼,许爸爸跟在他身后。
两人在许妈妈的指挥下,找了一处能让阳台上的母女俩清清楚楚看到的空地,然后挨着个儿的开始燃放起五彩缤纷的烟花来……
许佳期赶紧把将手里的瓜子递给妈妈,然后掏出手机使劲儿拍照。
看完烟花以后,许妈妈就催着小两口早点儿过去休息,“……往年你看电视看通宵我也不说你,但现在你怀着宝宝,可不能熬夜哈,一定要早点儿睡!对了,初一崽初二郎,明天是初一,你俩就在家里好好休息别过来了,后天初二你俩再一块儿过来……要不要我给你们打包几个菜过去?你俩明天就不用自己做,煮个饭热一热菜就能吃……”
说着,许妈妈就快手快脚地打包了几个菜让魏彦洲拎着。
小两口就牵着手慢慢地往魏家走。
魏彦洲突然问道,“佳期,以前……你家就是这样过除夕的吗?”
许佳期点点头,“我从小到大都喜欢看烟花。以前我爸还在部队上的时候,每年回来过年都要花上一大笔钱去买烟花爆竹什么的,我家邻居和亲戚都不理解,说我家本来就不富裕,还年年都要花上千把块钱买这些烧钱的玩意儿……但是那些人嘴上这么说,却年年都要跑到我家院子门口来看烟花……”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爸妈真疼你!”
她笑道,“……他们也会疼你的!”
他揽住她丰腴的腰身,笑了起来。
两人刚回到家,魏母就给魏彦洲打来了电话,很兴奋地告诉儿子,邮轮上有很多很多的活动……而且邮轮上的免税商店还在这一天搞了很多优惠活动,很多商品的价格降了好多……
由始至终,魏母只是一昧的告诉儿子,她过得怎么怎么好,玩得怎么怎么开心,却一句也没问儿子过得怎么样。魏母讲完电话之后,魏父接过了电话,倒是非常关切地问起小两口在哪儿过的年,吃了些什么,又交代魏彦洲,要照看好家里的水电和煤气什么的……
魏彦洲刚讲完电话,许佳期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她讲完电话以后,问他,“魏彦洲,我妈刚打电话过来,说初二那天,我爸爸要去积香寺抢头柱香,你能开车送他去嘛?”
“当然!几点钟出门?”
“积香寺七点开门,要抢头柱香的话,恐怕得四点多就出门,确保在五点半前赶到……”
“成啊,没问题。”
“那我这就跟我妈打电话去。”
许佳期其实也就是告诉父母一声,魏彦洲在初二那天会开车送她爸爸去积香寺……可她一跟妈妈讲上了电话就再也停不下来了。
这一通电话足足讲了半个多小时,直到手机提示没电了才作罢。
她抬起头,发现魏彦洲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的脚。
方才在讲电话的时候,她闲得无聊就脱掉了袜子,露出了一双弧线优美,雪白圆润的足。
刚才她一边讲电话,还一边玩着自己的脚趾头……
许佳期的脚生得小巧可爱。脚面雪白,脚窝处的嫩肉却透出嫩嫩的粉红色;不但每一粒脚趾头都是秀秀气气圆乎乎的,而且还全部都略微往脚心的方向弯曲着。
魏彦洲不由自主地就吞了口口水。
虽说她正值孕期,但医生也说过了,只要小心一点儿……也不是不行的。
他弯下腰,把她从沙发上抱了起来,朝房里走去。
许佳期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想干什么!
她顿时有些面红心跳。
想挣扎,可她又害怕他把自己给摔了——自从她进入孕中期以来,体重那是一天比一天重,可他居然还能把自己抱起来!
想拒绝,可说实话——每一次她也被他撩拨得欲罢不能,神魂颠倒的……
不一会儿,房间里就亮起了昏暗温暖的桔黄色灯光。
男人低声哄道,“现在家里又没别人在……你咬着嘴唇干什么,想叫就叫出来……”
女人喘着粗气说道,“我才不要!你想叫你不会自己叫……”
男人,“啊……哦!噢……嗷嗷……啊啊……”
女人差点儿笑岔了气,“闭嘴!谁让你这么乱叫的……啊呜,你轻一点儿……”
因为顾及到许佳期的身体,所以魏彦洲的动作太过于温柔。
最后她倒是满足了,可他却欲求不满。
——她只好用手来应付他……
直到大半夜,他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放过了她。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
两人相互依偎着睡到了中午才醒。
懒洋洋地洗漱过后,魏彦洲去煮饭热菜去了;许佳期则拿出电话本抱着电话给亲朋好友,闺蜜同学们一一拜年。
吃过午饭以后,魏彦洲也给亲朋好友们拜了年,然后又一一打电话给昔日的老同学们,各自约定了见面吃饭的时间。
他随手拿过一张纸,把要赴的饭局一一列好,然后用磁铁贴把纸粘在了冰箱上。
许佳期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那张纸,皱眉道,“你,你要赴那么多饭局啊……哎,切记酒后不能开车哈,要不你干脆打车去,一定要少喝点儿酒……”
“嗯,都听你的。”他低声说道。
**
到了初二这天,魏彦洲早早就起来了,轻手轻脚地拿了车钥匙就想往外走。
“现在……四点了吗?”许佳期迷迷糊糊地说道,“你开车要小心点……多穿件衣服……我在你车上放了薄荷糖……你要是犯困就吃薄荷糖……”
他弯下腰,在她温软的面颊上吻了好几下,这才轻声说道,“你再睡一会儿,现在还早。”
很快,她就再次睡着了。
魏彦洲出门接到了岳父,然后翁婿俩一块儿去了郊外的积香寺。
许佳期还在睡梦中的时候,魏彦洲就回来了;不过他也没吵她,一直等到她睡到自然醒,
初二郎回门。
当许佳期睡饱之后换了衣服,和魏彦洲一起回到娘家时,发现爸爸对待魏彦洲的态度似乎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老实讲,之前许爸爸对待魏彦洲的那种微妙态度……就有点儿横看竖看都看不上眼,但为了女儿又要忍气吞声的样子。
可今天魏彦洲只不过陪着许爸爸去了一趟积香寺,许爸爸怎么就突然换了一副面孔呢?
许妈妈把女儿拉到一边,偷偷地说,“……本来呢积香寺也要到了逢一逢五才有人抢头柱香,你爸爸是想着初二应该人少,这才把烧头柱香的日子挑在了初二……没想到今天一去积香寺,那边简直人山人海!我听你爸爸说,是彦洲去给你爸爸开的道,掩护你爸爸第一个冲进积香寺,才烧到了头柱香的!”
许佳期张大了嘴。
“彦洲为了掩护你爸爸啊……衣服都被别人扯烂了,彦洲也不生气,还给发别人红包……你爸爸说,亲眼看着他差不多发了十三四个红包出去,那些人收了红包还看到红包里装了一百块钱,这才没有骂……你爸爸说彦洲这件事情处理得好,还知道避诲……这大过年的,咱们可不兴被人骂,要是被人骂了,这一年的运气都不会好的……”许妈妈唠唠叨叨地说道。
魏彦洲被许爸爸叫过去下象棋去了。
许佳期的眼睛上下扫视着他,心想冬天的外套都能被人扯破……那他身上有没有受伤啊?
趁着许爸爸出门倒垃圾的空当,她赶紧过去拽住了魏彦洲的袖子,想要查看一下他到底有没有受伤。
他像是知道她的担心,低声说道,“我没事儿……衣服厚着呢!再说了积香寺那里也是有工作人员和警察维持秩序的……”
可她却眼尖地看到他的左手手背上贴了一块创可贴!
见她皱起眉头露出了不高兴的表情,他赶紧说道,“……没事,就是手背擦破了一点儿皮。你爸爸对你可真好,去抢头柱香就是为了给你和咱们宝宝祈福……”
这时,许爸爸去倒了垃圾回来,洗了手,才如获至宝似的从卧室里捧了几样东西出来,对家人说道,“来来来,快来,大家人人都有份儿!”
“今儿我抢了头柱香,又摸了个上上签……然后还请*师给开光了几件宝贝,咱们一家人一人一个,嘿,就连还没出生的娃娃,我也给他俩各准备了一个……”许爸爸笑眯眯地说道。
许佳期一看,是几个水色极好的玉饰挂坠,都配着金链子什么的,很是漂亮。
“爸,你花这个钱干什么!”她忍不住嗔怪道。
许爸爸乐呵呵的,“这怎么是乱花钱呢?这是求个好意头……只要你们平平安安的,我和你妈就高兴……”
许佳期不由自主地就和魏彦洲交换了一个眼神。
魏彦洲低声说道,“谢谢爸爸妈妈。”
跟着,他就选了两个同水色的鱼饰玉件,亲手为许佳期戴上一个,自己也带上了一个。
**
过年不过就是吃吃喝喝这些事儿。
接下来的时间里,魏彦洲按照计划表上的饭局,一个又一个地去赴宴,请朋友吃饭。
许佳期则每天按照自己的生活规律,按时上床睡觉,只是会在临睡前,在餐桌上为他留一点儿宵夜和醒酒汤之类的。
转眼就快要到元宵节了,按照魏父魏母的行程,他们三天以后就要回来了。
两个人独处的时间即将结束,这让许佳期觉得有些恋恋不舍。
她叹了一口气,自己安慰自己道。
——没关系,再捱几个月,她和魏彦洲就可以搬进自己的房子里去住,到时候就真正松快了呢!
许佳期洗了个热水澡,换上干爽柔软的睡衣,爬上床拉过被子就按熄了床头灯……
可在半梦半醒之中,她却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了。
也不知是谁一直在锲而不舍的拨打着魏家的座机电话;而那令人不安的电话铃声,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许佳期摸着黑,悉悉索索地套上了棉衣,然后光着脚朝客厅跑去。
电话一接通,一个熟悉的女人声音在电话那头惊惶失措地说道,“喂?你是佳期吗?彦洲呢?快叫彦洲来听电话,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儿了!!!”
许佳期心里“咯噔”一下,顿时通体冰凉……
☆、32|失踪
电话是魏家邻居刘阿姨打来的。
刘阿姨?
她不是和魏家父母一起去旅游了吗?她为什么会突然打电话过来,不但语气如此惶恐紧张?而且还直说大事不好?
许佳期有些惊疑不定……
而刘阿姨也似乎有些难言之隐。
她死活不肯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急着要找魏彦洲。
许佳期定了定神,刻意将自己的声音调节得耐心而又平静,“刘阿姨,彦洲现在不在家,您有什么事儿,跟我说也是一样。”
刘阿姨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说道,“……你把彦洲的手机号码给我,我直接打给他。”
许佳期默了一默,把魏彦洲的电话号码报了过去。
刘阿姨匆匆挂掉了电话。
半晌,许佳期才轻轻地将话筒搁回话机上。
她光着脚丫子踩在冰冷的地板上,却连挪动一公分的力气都没有……
虽然刘阿姨在电话里不肯告诉她到底出了什么事,可刘阿姨明明就跟魏父魏母在一起,这会儿突然打电话过来说出了事——分明就是魏父魏母出了事!
魏父魏母到底会出什么事???
许佳期深呼吸了好几口气以后,这才慢慢地扶着桌子,一步一挪地走到了沙发那儿坐了下来。
她觉得浑身发冷……
自她重生归来以后,所有的事情都变得和前世不一样。
——父母变得富有,她如愿怀上了孩子,她和魏彦洲并没有祼婚,白母的亲生儿子也另有其人。
于是,所有人的命运,都因为她而发生了改变吗?
要不是因为她提出要跟魏彦洲分手而躲回了父母家,也不会找到老宅中的传世珠宝……父母有了钱为自己置办了嫁妆,还听从了魏彦洲的劝说去银行投资理财……又正因为理财所以有了出国旅游的机会,可因自己怀了孕,父母不愿远离……这个出游的机会才落到了魏父魏母头上。
如果魏父魏母真的出了什么事,那么……
也不知怎么的,许佳期觉得浑身发冷,而且小腹处隐隐作痛。
但她甚至没有体力走到床上去,只得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以勉强维持自己迅速消散的体温。
门厅处突然响起了用钥匙开门的声音。
跟着,魏彦洲推门而入,并打开了客厅里的灯。
他看到了缩在沙发上,眼神惊恐的许佳期……
魏彦洲愣了一下。
他疾步走了过去,伸出手先是摸了摸她冰冷的足尖,然后皱着眉头问道,“佳期?你在这儿干什么?怎么不穿棉裤也不盖被子?”
她反手紧紧地抓住他的手,有心想问问是不是他父母出了什么事,但此刻已是腹痛难忍,只得说道,“魏彦洲,我,我肚子疼……”
魏彦洲顿时一惊!
他赶紧站起身来想要查看一番。
她怀孕已经五个多月了,就算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用肉眼也根本就看不出来;于是他直接拨打了急救电话,然后又打电话给岳父母,请他们也过来帮忙。
许爸爸许妈妈很快就赶到了。
魏彦洲已经用棉被把许佳期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可她依旧冷得发抖,不但脸色腊黄,嘴唇也白得像纸一样。
不多时,救护车赶到了,一家人跟着救护车把许佳期送到了市妇幼医院。
一直到第二天上午,许佳期的情况才稳定了下来。
医生建议她留院观察,许佳期也没反对,只是医生刚一走出病房,她便立刻追问魏彦洲,“魏彦洲,刘阿姨打电话给你……有什么事?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魏彦洲看着她,欲言又止。
许佳期更是着急,“你!你快说啊!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要瞒着我?”
许爸爸和许妈妈面面相觑。
魏彦洲叹了一口气,在她床沿处坐了下来。
“佳期,你别着急,”他的眉头虽然皱得紧紧的,声音却异常温柔,“我爸妈……的确是出了一点儿事,但目前情况并不明朗,所以,你别担心……刘阿姨就是因为考虑到你怀了孕,才不愿意直接跟你说……”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许佳期尖锐地喊了起来,“不要!你不要瞒着我!”
他的声音仍然柔和似水,“好,好……我不会瞒着你,我会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但是你别着急……听我慢慢说……”
许爸爸许妈妈一同上前安抚女儿的情绪。
直到许佳期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以后,魏彦洲才把昨天晚上的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昨天晚上刘阿姨打电话告诉他,邮轮在意国附近出了事。
——当时是晚上,邮轮突然触了礁!
其实邮轮其实一直沿着近海慢慢航行,而且一来邮轮并不满员;二来解救方案十分到位,不但船长及时向外界发出求救信号,当局的救援也十分迅速……
所以,邮轮上的乘客基本上都有惊无险的被一一送往暂时休息地。
可导游在清点旅行团人数时,却唯独不见了魏氏夫妇!
——导游立即将此事上报!
因为邮轮上的游客众多,而且获救之后也被送往不同的地点暂时休息;可经过人数统计和清点之后,当局这才发现,整个邮轮上船员水手加上游客足有近二千多人,却唯独只有魏氏夫妇失了踪……
目前,当局已经组织了援救队,全力搜寻魏氏夫妇。
许氏父母互换了一个惊恐的眼神。
许佳期却已经镇定了下来。
她想了想,说道,“魏彦洲,你现在先马上联系一下旅行社,马上赶过去看看……邮轮那么大,不可能只有我们a市旅行社一个团,没准儿是他们一时着急走错了地方,跟着别的旅行团去了其他营地也不一定……”
魏彦洲有些犹豫。
父母的安危固然重要,但妻子的身体也……
她似乎知道他的顾虑。
“我不会有事……只要你别瞒着我,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要让我知道……你快去!这里我爸妈会照顾我的。”
顿了一顿,她又斩钉截铁地说道,“你放心,我不会有事!我和宝宝们都不会有事……”
许妈妈也上来劝,“是啊彦洲,你赶紧联系一下旅行社,早点儿过去处理这事儿,佳期这里有我和你爸爸照顾,不会有事儿的!”
魏彦洲深深地看了妻了一眼,点了点头。
其实因为事态紧急,旅行社已经报请了上级管理单位和外交部;旅行社还安排了专人,准备陪同魏彦洲立刻出发前往意国处理此事。所以昨天晚上旅行社的人就已经联系过他,只是因为许佳期住了院,他放心不下才没有立刻走……
魏彦洲早已忧心如焚。
此刻见妻子的情况稍微稳定了一些,他就走到一边,打了个电话到旅行社。
很快,他就跟旅行社的人约好了出发的时间。
——马上走。
魏彦洲甚至没有时间回家去拿件换洗的衣服,只是走到病床前低下头吻了吻妻子。
“佳期,你要好好的,好好保重身体,也要好好的保护我们的孩子,爸妈的事情我会处理,你要不要想太多。”他低声说道。
许佳期点点头。
“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瞒着我,”她也低声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没事,我……我会照顾好肚子里的宝宝们,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随时跟我保持联系。”
魏彦洲抓着妻子的手,在她脸上吻了又吻。
最终,他直起腰来,朝岳父岳母说道,“爸,妈,请你们……一定要照顾好佳期。”
许妈妈道,“你就放心吧!我出事儿我都不会让佳期出事……”
许爸爸瞪了老妻一眼,道,“放心,你安心去处理你父母的事儿,我和你妈会好好照顾佳期。你去多买几个手机电池,咱们随时保持联系。”
魏彦洲说了一声“谢谢”。
他回过头,又看了看窝在病床上满脸病容的妻子,狠了狠心,转身走了。
魏彦洲离去之后,病房里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
半晌,许妈妈才叹了一口气,愁眉苦脸地说道,“哎哟不得了啦!这个旅游的名额,是我们让给佳期她公公婆婆的……这下子完蛋了!我们恐怕是要被人戳脊梁骨了……”
许爸爸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你没听见彦洲说嘛……整船人足有二千多个人,为啥偏偏只有他俩失了踪?其他人怎么就没事儿呢?”
许妈妈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然后急急地对女儿说道,“佳期,佳期啊……妈的话你可别放在心上啊,哎,你爸爸说的对!这是你公公婆婆的造化……不不不,这是他们的报应……”
许爸爸不耐烦地打断了老妻的话,“闭嘴吧你!”
许妈妈委委屈屈地凑到女儿病床的床沿边坐了下来。
许佳期也有些心烦意乱。
“爸妈,这事儿闹这么大,肯定瞒不住……”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道,“前方的事儿只能靠彦洲,能不能找到人,咱们只能听天由命……希望我公公婆婆都能平安无事。”
“我现在害怕的,就是我那个大姑姐……她本就跟我婆婆关系不好,还一直忌恨彦洲。现在彦洲不在,我公公婆婆的情况又不明朗,也不知道她要闹出些什么事儿来……”许佳期担忧地说道。
许佳期的冷静态度很快就令许家父母也安静了下来。
许爸爸也仔细地分析道,“既然是这样,还不如咱们主动把这事儿告诉你大姑姐和你那姨母……你姨母这人不错,我看啊,你还是先跟你姨母打个电话通通气儿,告诉她你现在住进了医院。你姨母向来是个明理人,就算魏彦洁发什么疯,你姨母也应该能拦着点儿……”
许妈妈也道,“佳期啊,你放心,我和你爸爸一天二十四小时守着你,咱不怕你大姑姐来闹事儿哈……”
许佳期心烦意乱的“嗯”了一声。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在心中酝酿组织了一番语言之后,这才拿起电话打给了姨母;过了一会儿,她又打了个电话给魏彦洁。
☆、33|起诉
电话那头的姨母被许佳期的话吓了一大跳!
问清原委之后,姨母立刻安慰许佳期,说魏氏夫妇自有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又交代许佳期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不管魏氏夫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肯定不希望看到许佳期和肚子里的娃娃会有什么事……
可魏彦洁的态度就比较微妙了。
当她接到许佳期的电话,听到自己父母失踪的消息之后,只是冷笑了几声就直接挂掉了电话。
但很快,她又打电话过来问许佳期,魏彦洲去了哪儿;听说魏彦洲已经出发去了意国,她又冷笑几声挂掉了电话。可没过多久,她再一次打电话过来,以主人翁姿态责问许佳期,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通知她,而是要等到魏彦洲出发去意国以后才通知她云云……
许佳期在电话中不软不硬地挡了回去。
放下电话,许佳期先是暂且松了一口气,但心情却很快就变得沉重起来。
她预感到魏彦洁很有可能不会这么善罢甘休。
果然,午饭过后,魏彦洁就和张少勇,白母一起气势汹汹的来到了医院。
“许佳期,我问你,我爸妈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为什么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魏彦洁面色不善地责问道,“你说!现在我爸妈她们人到底在哪儿?他们的情况怎么样?这件事情又是谁在负责?意国外交部?还是邮轮公司?”
许佳期道,“具体的情况,还要等彦洲到了现场才知道……”
魏彦洁继续质问道,“为什么我爸妈出了事,对方没有联系我?反而联系了彦洲?”
许佳期心道这段时间以来,你跟你妈因为阿婆的财产闹了矛盾,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来往;所以魏父魏母在填旅行社的紧急联系人资料时,就直接填了魏彦洲的联系方式。
看着咄咄逼人的魏彦洁,许佳期心中其实非常反感。
但她知道,这位大姑姐一向就是个得理不饶人的。
而自己现在怀着孕,又因为昨晚突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受惊过度,还有流产的先兆;要是自己因为她的几句话被气坏了,对腹中的宝宝们是绝对没有任何好处的。
不管怎么样,肚子里的宝宝们一定不能有事!!!
于是,许佳期一边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一边不卑不亢地答道,“爸妈在填旅行社的紧急联系人资料的时候,填的就是彦洲的联系方式,所以有什么事情,旅行社那边就直接找了他。”
魏彦洁冷笑道,“……呵呵,我就说当初你们怎么就那么好心呢,轻易把价值几万块钱的旅游让给别人……原来这是要利用别人来为你们挡灾啊!”
许妈妈嚷嚷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哪!你爸妈目前还只是下落不明而已,你这么口口声声的咒自己的父母,不太好吧?”
魏彦洁反讥道,“我有说错吗?你们不就是盼着我爸妈早点儿死,好霸占他们的财产吗?我爸妈现在出了事,到底是天灾还是*……我看,还很难讲!”
许佳期顿时有些生气。
“彦洁姐,话可不能乱说……”
魏彦洁打断了她的话,“谁乱说了?呵呵……真看不出来啊,平时我爸妈给了你和魏彦洲这么多好处,你们居然还能想出这么恶毒的法子来害我爸妈……”
许佳期被气得够呛!
这时,姨母和姨父正好提着一袋子苹果走进了病房,把魏彦洁的话听了个清楚明白。
姨母连忙喝止魏彦洁道,“彦洁!彦洁……你胡说什么哪!你有什么话就好好和佳期说,别乱造谣!也不要这么激动!佳期是你弟媳妇,现在又怀着孕在,要是她有什么事儿,你妈心里也不好受……”
白母站在魏彦洁身后,一边抹眼泪一边哽咽道,“她姨妈,我可怜的亲家母已经被许佳期这个扫把星给克死了!”
许妈妈顿时大怒!
她向来爱女如命,见有人如此抵毁自己的女儿,忍不住就叉着腰大骂了起来。
“我呸!你才是扫把星降世!我女儿就是个旺夫兴家的命!自她嫁进魏家这几个月以来,魏家一直都是平平安安的,反倒是你……哦!你一跟我亲家成了亲家,我亲家就出事了!显见得你才是扫把星!你嫁了三四次也生不出孩子,还越嫁越穷……你还说你不是扫把星?哼,等着瞧吧!你不但会把你的霉运全部都带到张家,就连魏家也受了你的牵连啊……迟早有一天,你会碍着你儿子媳妇的!”
白母又惊又怒!
她见许佳期一副温柔文静的样子,下意识里就觉得这家人应该都是大包子,不然怎么养得出这么文雅秀气的女儿呢?
可想不到许妈妈骂起人来竟如此狠毒……
再说了,许妈妈的这番话若是被儿子媳妇惦记上了,以后还有她的好日子嘛!
白母什么也顾不得了!
她两眼通红,撸高了袖子就咬牙朝许妈妈冲了过去。
许爸爸与许妈妈因为一个要留在部队,一个要带着孩子在老家上学,所以是少年夫妻长期分居,直到几年前许爸爸因伤病才转业到了地方,这才能与老妻厮守。他心中本就十分亏欠老妻,平时在言辞上虽多有嫌恶之意,但在实际行动上却十分心疼和爱护……
此时见白母想要动手,他岂肯让老妻吃亏?
见白母冲了过来,许爸爸急忙一手抓着老妻的胳膊,一手扶住了老妻的后腰,将老妻往后一拉……白母顿时脚下一个踉跄,扑了个空!
趁着白母下盘不稳,许爸爸假意劝老妻,“佳期妈,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
说着,那只扶住了老妻后腰的手轻轻往前一推,许妈妈的身形顿时上前几步……许妈妈手也快,抡起巴掌就狠狠地往白母身上来了几下子!
白母抢先动手却没能如愿,自己还平白无故挨了几下子,心中自是忿忿不平,忍不住就要冲上前来再与许妈妈理论。
但许爸爸一见白母欺身而近,就抓着老妻的胳膊让她往后退;然后继续趁白母不备,又轻推老妻上前……
几个回合下来,许妈妈已知丈夫的用意,便“夫唱妇随”一般的,丈夫拉她她便退后,丈夫推她她就上前抡起巴掌甩过去!
许爸爸的文化程度并不高,多年来也仅仅靠着身体素质好所以才能爬上中阶军官的军衔,虽然因为身体上的伤痛而不得不转业,可他力气大反应又够快……虽说两个女人闹事儿他不好出面,但保护老妻不捱打简直就是轻而易举。
不多时,白母就挨了许妈妈好几下,身上疼痛难忍是一回事,关键是面子过不去……
只见她双腿一摊,就跌坐在地上大嚎了起来,“少勇!少勇啊……你妈被人打你也不管!你妈快被人打死了啊……”
许爸爸扶住老妻后腰上的那只手使劲地往下压。
许妈妈很快就明白了过来,连忙跟着白母一起往地下倒,“哎哟!我头晕……别是高血压犯了吧……你说你这个扫把星!你克完我亲家母你就来克我啊……我告诉你!你迟早有一天要克到你儿子媳妇身上去的……哎哟我头晕……”
许家父母背对着女儿,所以他俩的小动作被许佳期看得一清二楚!
虽说她知道父母在搞小动作,但见母亲真的坐到了地上,顿时有些着急,赶紧伸手按下床头板上的叫人铃,然后喊道,“妈!妈妈……你要不要紧!爸爸,快把妈妈扶起来啊!”
白母见无人理睬自己,便加大了嗓门盖过了许妈妈和许佳期的声音,大声喊着“儿子救命”……
魏彦洁一脸嫌恶地看着白母,满脸不悦。
姨母上前,帮着许爸爸把许妈妈扶了起来,然后皱着眉头瞪了白母一眼,继续劝魏彦洁道,“彦洁,你就只有彦洲这么一个兄弟,我说句不好听的……要是你爸妈真出了什么事,以后可就只剩下你和你兄弟两个了……再说了,佳期肚里怀着的孩子,也是你的至亲……”
魏彦洁见姨母偏着许佳期,心里又不乐意了。
“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会是我的至亲呢?姨妈你老糊涂了吧!魏彦洲根本就不知道是从哪里抱养来的!他的老婆孩子,跟我爸妈和我有什么关系啊!哼!我爸妈的房子和财产,一件都落不到他们头上!”
“彦洁!”姨母也生气了,喝道,“你爸妈现在还没有个确切的消息呢,你就来这儿大大喇喇地说什么房子财产!”
那边正坐在地上的白母嘟嚷了一句,“是该早下手啊,那万一……亲家的房子和财产都被她转移了怎么办?”
姨母皱眉道,“魏家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做主!你少在这儿瞎掺和!”
白母忿忿不平地鼓了姨母一眼,见始终无人理睬自己,只得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
“姨妈,我婆婆说的不无道理,”魏彦洁说道,“你想想,魏彦洲今年才二十五岁,他有什么钱开公司!这些钱还不是我爸妈替他出的?”
许妈妈刚刚站直身体,此时正在拍着裤子上的灰,听了魏彦洁的话,不高兴地说道,“哟!瞧这大姑姐说的,就兴你妈有钱,我们许家就没钱了?你也不去打听打听我们佳期的嫁妆!再说了,你妈一个国家干部,从哪儿来的钱给彦洲开公司?我告诉你啊大姑姐,你妈没钱……这就对了!要是你妈挣下了百万家产……哼哼,还真怕说不清楚这些钱财的来历呢!”
魏彦洁顿时柳眉倒竖!
可仔细一想,许妈妈说的话又似乎让人无法反驳;而且魏彦洁至今都还记得许佳期在婚礼上戴着几十个金镯子,又挂了十几件金挂饰的模样儿。
白母此时最恨的人就是许妈妈,见许妈妈把自己的儿媳训得无话可说,便觉得这口气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因此冷笑道,“你以为个个都跟你似的,是个泥腿子?呸!我亲家母可是国家干部!家里有个百把万算什么啊……”
见白母口无遮拦,张少勇顿时喝道,“妈,你闭嘴!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此时,护士匆匆赶来,见病房里乌鸦鸦的围了一群人,没好声气地大声说道,“病人家属,探完病就赶紧离开哈,不要打扰孕妇休息!许佳期怀孕五个多月还有流产先兆……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儿,你们可是要负责任的哈!”
这句话是十分有杀伤力的。
许佳期怀的是双胞胎,这会儿又有流产先兆;谁也不想成为造成她流产的最后一根稻草……
姨母连忙打圆场,“那佳期你好好休息,我们就不打扰你了。彦洁?彦洁我跟你一块儿走,我知道你现在为了你爸妈的事儿着急,但现在彦洲不在,你就是来找佳期也没用!”
说着,姨母就拉着魏彦洁走出了病房。
张少勇和姨父也跟在后头出去了。
白母瞪着一双倒三角眼,恶狠狠地盯着许妈妈看了一会儿。
许妈妈不甘示弱地回瞪着她……
白母最终还是一瘸一拐地走了。
病房里安静下来以后,许佳期赶紧问道,“妈,妈……你要不要紧啊?”
许妈妈赶紧凑到女儿病床前,说道,“不要紧不要紧,有你爸爸在,他不会让我有事儿哒!”
许爸爸将双手背在身后,抬起头看着天花板,左晃晃右晃晃。
许佳期急道,“妈!我看你刚才是真的摔地上了!”
“没事儿!”许妈妈安慰女儿道,“你爸爸扶着我的后腰呢,其实我还没真正坐到地上去,就被你爸爸给拎了起来……”
许妈妈再三向女儿表示自己没事,许佳期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魏彦洲什么时候才能到意国,那边的情况到底怎么样,希望我公公婆婆不要出事。”她皱着眉头自语自语地说道。
许妈妈连忙安慰女儿,“你公公婆婆肯定没事!哎哟佳期啊,你还是得先顾着自己的身体,你和肚子里的宝宝平平安安的,彦洲才能在前方安安心心的保家卫国……不,那个……彦洲才能在前方好好的打探消息……哎,老许啊,你快点儿去菜市场买只鸡回去,你买好了菜就过来替我,我好回去煲鸡汤。”
许爸爸应了一声,安慰了女儿几句,就赶紧去菜市场买菜去了。
许佳期愁眉苦脸的叹了一口气。
一直到吃过晚饭,魏彦洲才给她来了个电话,说赶不上直飞航班,所以目前正在第三国机场等待转机。他还告诉她,他大约会在明天凌晨抵达距离出事地点最近的机场,最快应该可以在明天中午以前抵达事故现场。
跟着,他又问她这边有没有什么事。
许佳期可以体会到他焦虑的心情,自然什么也没说。
魏彦洲在电话里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佳期,魏彦洁已经打过电话给我了……她是不是去医院找过你的麻烦?”
许佳期安慰他道,“我没事儿,真的!我爸爸妈妈在呢,他们不会让我吃亏的……你别想太多,在路上要抓紧时间休息,好好保持体力,到了意国以后可要打起精神来……”
魏彦洲低低地“嗯”了一声。
讲完电话以后,许佳期也被他的低落情绪所影响,坐在病床上抱着被子发起了呆;许妈妈端了一杯热牛奶过来给她喝,又唠唠叨叨地劝她早点儿休息……
许佳期辗转反侧,终是卷着被子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天刚刚亮,她的手机就又响了起来。
许佳期眯着眼睛看了看手机屏幕,赶紧接通了。
电话那头响起了魏彦洲有些焦躁不安的声音,“佳期,我刚到若马机场……据说这里从昨天上午开始就下起了特大暴雨,导致山洪爆发水位上涨,道路被淹,所以现在接送的车子虽然已经等在机场了,但是司机却不敢走,只能等雨停……”
他还告诉妻子,接机的工作人员告诉他,因为这场不停歇的暴雨,也导致近海水位线的上涨,以至于邮轮搜救工作不得不暂停了下来……
许佳期也暗自心焦。
可她知道,魏彦洲心里只有比她更难过更着急的;而且在这个时候,自己很有可能就是稳住他的最后一枝橄榄枝。
于是,她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静而且柔和。
“你爸爸妈妈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你要冷静一点,”她柔声说道,“你也要注意一下你自身的安全……我和宝宝还在家里等着你回来呢!”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声,半晌才说了个“好”字。
……
接下来的时间简直度日如年。
魏彦洲将接下来的情况一一告诉许佳期;意国若马的这场大雨持续了整整三天才慢慢减弱,当局这才开始继续搜救……但此时邮轮本体已经基本完全下沉,情况非常不妙。
而在这三天里,所有邮轮上的工作人员和游客的名单也基本全部都弄清楚了——在已经获救的游客中,确实没有魏氏夫妇……
一切舆论都引导着让人往不好的方向去想。
魏彦洲的情绪一天比一天低落,许佳期也一天比一天的着急……
姨母后来又专程过来探望了许佳期一次,她告诉许佳期,魏彦洁现在联系上了一位正在意国处理此事的旅行社工作人员,所以对魏氏夫妇的搜救情况了如指掌。
姨母悄悄告诉许佳期,说魏彦洁已经向那位旅行社工作人员打听过,据说邮轮公司有意将向魏氏夫妇的亲属赔偿三百万……
所以,据说张少勇已经去请律师,准备起诉魏彦洲夫妇。
许佳期愣了一下。
“他们起诉我们干什么?”她不解地问道。
姨母叹了一口气,“你傻啊!那三百万的赔偿款是小数目嘛!哎,自从你阿婆去世以后,就没人能镇得住魏彦洁了……张少勇就是一个钻到了钱眼里的人,再加上他亲妈一直在旁边撺掇着……所以,他们现在就是在拿彦洲的身份做文章啊!我听说啊,他们好像要请求法院剥夺彦洲的养子身份和继承权……”
许佳期皱着眉头道,“她们怎么能这样!别说官方现在根本就还没宣布我公公婆婆的准确消息,她,她犯得着这么急嘛!再说了,就算我公公婆婆出了什么事,她又有什么立场要求法院剥夺彦洲的继续权?她自己都没有赡养过父母……”
姨母又叹了一口气,“不瞒你说,我对自己这一家人也是失望透顶……你阿婆确实有失公允,偏爱彦洁和我,你婆婆又怨我挑拨她和彦洁之间的关系,可彦洁也是这么个自私的性子……唉,我自己也老了,不知能活多少年,这些是非我是不想管了!我管好我自己的家庭就行啦!”
顿了一顿,姨母又说道,“不过,你和彦洲还年轻……依我说,要是张少勇他们真起诉了你俩,这场官司还得打……不然他俩也太嚣张了。”
许佳期默然。
半晌,她才轻轻地对姨母说了声,“姨妈,谢谢你。”
姨母摇摇头,温言安慰了许佳期几句,这才告辞离去。
许妈妈坐在椅子上给女儿削苹果,嘴里忿忿不平的说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冷血动物……亲爹亲妈出了事,这尸首还没找着呢就先惦记上了赔偿款,老天怎么不收了他们!”
“妈,你别说了!”许佳期有些心烦气闷的。
下午,魏彦洲打电话过来,语气亦是极度沮丧。
搜救工作已经进行了好几天,此时距离邮轮出事已经过了五天,但魏氏夫妇就像人间蒸发似的,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而这五天一过,随着邮轮主体已经完全沉入水中,魏氏夫妇生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所以今天,邮轮公司,意国当局与z国外交官找了魏彦洲一起去开会,向魏彦洲介绍和解释了一下工作的进展之后,准备对外宣布魏氏夫妇的死亡。
“佳期,我,我还是不想放弃,”他低声说道,“我总觉得好像错过了一些什么……我也不相信我爸妈真的已经……”
他虽不是魏氏夫妇的亲生儿子,但毕竟受过魏氏夫妇的养育之恩;而且这么多年处出来的孺慕之情十分深厚,听说当局即将宣布父母的死讯,心情不由得极度低落。
许佳期安慰了他几句。
但思来想去,她还是把上午姨母透露的那个消息告诉了魏彦洲。
她可以从话筒中听出来,魏彦洲的呼吸声音一下子就变得粗重了起来,“……爸妈还没有确切的消息,他们,他们就打起了赔偿款的主意?”
许佳期叹了一口气。
“好!”魏彦洲恨恨地说道,“既然他们想打这场官司,那我们就奉陪到底!”
隔了一天,许佳期果然收到了一张法院传票。
传票上写着原告魏彦洁向法院提交申请,要求解除父母与魏彦洲的收养关系,同时剥夺魏彦洲对其父母的继承权……
☆、34|峰回路转
此时距离邮轮出事已经过去了五天。
尽管魏彦洲多么不愿意相信事实,但一个不好的预感却隐隐在心中生根发芽……
邮轮主体全部沉入近海海底已经整整五天了,这也就证明着魏氏夫妇生还的几率已经微乎其微。
而随着当局安排打捞工作的展开,不少物什和游客们的行李被一一捞起;而当局打捞的重点则是魏氏夫妇曾经住过的船舱房间,以及各处监控摄像头。
看着父母的随身物品一一呈现在自己眼前,魏彦洲心如刀割……
他仿佛看到了母亲在临行前夕在家中兴奋激动地准备行李时的那一幕。
母亲还想着即将在邮轮上渡过那么久的时间,就非要带上在家里穿惯了的木屐拖鞋;那时父亲还劝她说邮轮上的房间里肯定有拖鞋,没必要带这些累赘的物件,但母亲却十分固执己见。
于是,当魏彦洲看到母亲的木屐拖鞋,半旧的睡衣,甚至还有父亲的刮胡刀,梳子牙刷的时候,差一点儿就崩溃了!
他不敢相信,活生生的父母真的就这样魂断异乡……
此时传来消息,说又有几个监控视频被技术人员修复好,而且似乎还在这些视频中发现了魏母的身影;于是魏彦洲强忍着心中的悲痛,急急忙忙地和工作人员一起去查看视频。
他翻来覆去地,一直不停地看着失事前五分钟左右,出现在监控视频里母亲的背影。
视频因为主机曾经遭受水浸等损害,即使被修复的部分也卡得很厉害,而且还断断续续的……可魏彦洲依然能从中看到船体遭受剧烈撞击之后,母亲随着人群匆匆朝甲板跑去的背影。
她穿着一件印着鲜艳几何图形的直筒及膝中裙,背影在视频里一晃而过,很快就消失了。
母亲若是真的已经遇难,那么这段视频则记录了她生命中的最后一段光影。
而且,这也是目前唯一记录到母亲行踪的一小段视频……
但魏彦洲反复看着这段新修复好的视频,心头的疑惑却越来越甚。
为何视频中只有母亲一人?那父亲呢?他去了哪儿?按常理来说,父母都不通外语,既然出门在外,而且还是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又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两个人理应一直在一起才对。
一番努力工作之后,终于又有几段受损严重的视频被筛选了出来。
经过反复查看,魏彦洲能够勉强从视频中看出,在事发前的一小时左右,魏母的身影曾经出现在餐厅里,不但如此,而且她曾经独自一人穿过长长的走廊,并在甲板上也曾经留下过匆匆一瞥的背影……
工作人员也开始在其他视频中寻找魏母的踪迹,以确定她最后到底出现在邮轮的哪个位置,这样有助于定位打捞位置。
魏彦洲反复地查看着这些视频。
然而,他再也无法控制住心中的疑惑,立刻向工作人员提出了自己的猜想。
——视频上的这个女人会不会……只是某个与母亲背影长得十分相像的女人?而事发时,是不是他的父母根本就不在船上?
工作小组认真听取了魏彦洲的疑问,并且在导游和刘阿姨等证人的述说中,再一次还原和推演了事发当天的经过。
邮轮一直沿着近海航行,晚上在近海缓速前行,白天则停靠码头,供游客上岸在免税区里游玩或者购物吃饭什么的。
因为魏氏夫妇和刘阿姨夫妇等人都不通外语,所以他们几乎从不单独行动,基本上一直抱团,不管去哪儿都与导游和其他团友呆在一起;而当天上午在邮轮上享受过自助早餐之后,导游就带着她们去码头上游玩去了。
下午两点多钟的时候,魏氏夫妇与刘阿姨夫妇等团友一起,在码头集合,然后被导游领着,一起回到了邮轮上。
三点钟的时候,邮轮就开航了。
而邮轮触礁是在晚上十点多钟……但在下午三点至晚上十点之间,邮轮却曾经有过一次临时靠岸的记录。
据邮轮方的工作人员声称,这次靠岸是为了补充淡水,停靠时间大约是五点到六点左右,差不多有一小时左右的时间。
这种邮轮临靠岸的现象时有发生,游客们早已不以为意。
也正因为这种临时靠岸的小码头并非专门接待游人的码头,反而有种宁静安详的美,所以很多游客都下了船,去码头上拍照啊买小纪念品什么的。
魏母当时还邀请刘阿姨一起去码头上的免税商店里买裙子,据说这种裙子不但图案很漂亮,而且质量好价格又便宜,她就准备给女儿和儿媳妇多挑几件;刘阿姨也正想为亲朋好友挑几件,于是两对老夫妻就一起下了船。
据刘阿姨回忆,当时魏氏夫妇选完衣服以后就出了商店;而刘阿姨夫妇则因为要买的东西多,所以落在了后头。
当邮轮鸣笛示警之后,众游客纷纷上了船。
刘阿姨甚至还亲眼看到魏母就走在她前面十几米远位置。
见魏母手里提了两大包东西,刘阿姨当时还很大声喊了魏母一声,想问她又去哪儿买了什么;只是那时魏母正好转过头去跟别人说话,所以可能并没有听到她的喊声。
因为当时上船的人也多,刘阿姨就想着反正她和魏母的房间就在隔壁,呆会儿再问也是一样。
结果上船以后她去了房间,却发现魏氏夫妇没有回房,因为此时又正好到了用餐时间,刘阿姨觉得魏氏夫妇应该也去餐厅吃饭了,于是就把买回来的衣服放回房间,也去餐厅吃饭了。
刘阿姨夫妇在餐厅吃饭的时候,还曾经远远地看到了魏母站在另外一家餐厅门口张望着……
但因为两家人并不是在同一个餐厅里用餐,所以刘阿姨也不以为意。
听了刘阿姨的话,魏彦洲忍不住问道,“刘阿姨,您和刘叔叔有没有看到我爸?”
刘阿姨愣了一下,仔细回想了一番,道,“……这,我好像是没有注意到你爸。主要是因为你妈穿的那裙子太抢眼了……”
魏彦洲又问道,“刘阿姨,那您能确定您是亲眼看到我妈上船了嘛?”
刘阿姨道,“当时上船的时候,我喊了你妈几声,虽然你妈当时没有回头,但你妈穿的那条裙子实在太抢眼了……那条裙子不光你妈买了,我也买了,好多好多人都买了!哎,你不知道……那衣服啊又漂亮质量又好又便宜,穿着还特别显年轻显得瘦……再加上你妈的发型,她又有那么胖,还有她走路的样子……我跟你妈妈当了六七年的同事,我还能认不出你妈嘛!”
魏彦洲和工作人员都陷入了沉思。
按照魏彦洲的思路,工作人员立刻将残缺视频中的中老年女人截了图,迅速发给邮轮上的各个旅游团体及散客去确认。
同时,工作小组还派专人去当时邮轮临时停靠的小岛上查看和寻找去了……
魏彦洲心中十分忐忑不安。
可以说,这个小小的疑点几乎成了他内心的救赎……但这几天以来饱受现实的打击,又让他并不敢对此抱有太大希望。
很快,就有人向工作组反应,说有人认出来——视频中那位穿裙子的中老年女性是位独自旅行的韩国人。
而且这韩国大妈目前就留在意国若马的安置酒店里,正等待韩国大使馆的援助,准备回国。
消息传来,魏彦洲简直不敢相信!!!
他立刻和刘阿姨一起,跟着工作小组去了酒店,亲眼看到了这位韩国大妈。
不得不说,如果不看这位韩国大妈脸……几乎要以为她和魏母是孪生姐妹!两人的发型,身材,高矮胖瘦和体态都极度相似!
刘阿姨的一双眼珠子瞪得就快要掉出来了!
她连忙问道,“出事那天,你是不是手里提了两个大袋子?一个红袋子一个白袋子?”
通过工作人员的翻译,韩国大妈答道,“是啊!我买了四瓶红酒,六条裙子和两个手袋;红酒是用红袋子装的,裙子和手袋是用白色的袋子装的。”
刘阿姨愣了大半天,突然双手合什,“阿弥陀佛!老魏她们……别是真的没上船罢?哎呀坏了坏了,当时导游问人都上船了没有,我,我还对导游说,我看到你爸妈先回房间了……”
魏彦洲快要急疯了!
他连声催促着工作人员,赶紧送他去当初邮轮临时停靠的那个小岛上去……
工作人员也急了,一边向上级反应,一边火速调来直升飞机,立刻赶往那个小岛。
直升飞机刚刚停靠在小岛上,工作人员就通过对讲机,收到了一个天大的喜讯!
——魏氏夫妇找到了!!!这会儿就在码头办公室里!!!
魏彦洲只觉得自己每一步都像踩在云端里。
他跟着工作人员,踉踉跄跄地朝着码头办公室走去……
魏氏夫妇已经到了这一会儿,大概听说了邮轮失事的经过,本就有些惊疑不定,直到此时亲眼看到了儿子,这才将一颗提得高高的心肝儿放回了胸膛里。
魏彦洲一见父母,两条腿就软了,勉强走了几步就直接扑进了父母怀里……他有心想说些什么,却哽咽得厉害,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见儿子在短时间内变得又黑又瘦,胡子邋遢衣物也邋遢的;而且见到他们以后情绪还这么激动,不但眼眶早红透了,而且浑身都有些颤抖,魏氏夫妇又是感动又是心疼……
稍事休息,也待魏氏一家缓过劲儿来以后,魏氏夫妇这才将自己的遭遇说了一遍。
那天,魏氏夫妇确实与刘阿姨夫妇一起下了船,去码头上的免税商店买裙子去了;买完了裙子以后,因为免税商店里的人太多了,于是两人就出了免税商店,想去码头上等刘阿姨夫妇。
结果魏母肚子疼,魏父就陪着她一起去找厕所。
两人又不识外语,只得乱走了一通,然后根据洗手间的标志指引方向,七拐八拐的,终于在一个地下室里找到了洗手间(事后证明,这个洗手间其实是不对外开放的,是码头工作人员专用的)。
上完洗手间之后,老夫妇两人在地下室里迷了路。
找了好久的路,两人才终于顺着地下室通道,终于回到了地面上。
——可此时,他们惊恐的发现……天都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而且他们出来的地方也不是码头!
两人赶紧顺着原路往回走,却发其中一道门已经锁上了!(事后调查,因为当时码头工作人员下班了,所以这道门被锁了。)
这下子两人都慌了……
因为只邮轮是临时靠岸,他们只是下来买点儿东西而已,根本就没有带任何行李,也没有拿护照身份证,甚至连手机也没带,身上的钱财也不是很多。
而这里明显就是个黑乎乎静悄悄的荒郊野外,两人尝试着大声呼救,可四周却一直静悄悄的。
两人也不知道邮轮到底是不是已经开走了,但现在天都已经黑了,这里又这么偏僻,当务之急就是要先安顿下来,找个落脚点,然后再想办法联系导游。
于是,两人就摸着黑,最后找到了一所空房子(事后查找,这是码头工人存放维护工具的一个房子);就在这所空房子里暂时安顿了下来。
幸好魏母当时在免税商店里买了一盒蛋糕。
晚上,老两口就分吃了那盒蛋糕。
第二天天亮之后,两人就离开了空房子,想着无论如何也要找到人,好帮助他们跟导游或者家人取得联系。
但此处本就是个荒岛,除了码头工作人员之外,本岛居民基本上都住在小岛的另外一侧,而且人数少之又少……
完全没有方向感的两个人认定了一个方向之后,就继续沿着一条沙石路走了下去,浑然不觉得他们距离码头已经越来越远!
两人走了很久很久以后,天空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在这荒郊野外的,连个躲雨的地方都没有;魏氏夫妇只得狼狈万分地继续往前走,终于看到了一所房子!
夫妇俩又惊又喜地朝那所房子奔去……
屋子里有位独居的,腿脚不便的意国老妇人。
老妇人见了魏氏夫妇,很是吃惊。
见了魏氏夫妇浑身湿透了的狼狈样子,老妇人连忙让两人进了屋,又安排两人洗澡换衣服弄吃的什么的。
但老妇人只会说意语,魏氏夫妇则完全不通外语;所以三个人鸡同鸭讲了一大通之后,老妇人又拿来了纸笔,三人比比划划的,终于对对方的情况有所了解。
老妇人明白过来魏氏夫妇是坐船来这儿旅游的,然后就被困在岛上了;魏氏夫妇则知道了这位腿脚不便,坐在轮椅上的老妇人向来独居于此,却有个孙子或侄子之类的亲人,每隔几天就会过来看看她,给她送吃食过来。
魏氏夫妇本想借老妇人的电话给导游打个电话的,但不知是不是因为这场暴雨的缘故,老妇人家家中的电源断掉了,而且电话也失去了信号。
而雨势太大,老妇人的子侄也不太可能跑过来探望老妇人,老妇人虽然知道怎么去码头,但她不良于行也没办法出门送他们走;魏氏夫妇只得在老妇人家中暂时住了下来。
倾盆大雨连续下了三天三夜以后,雨势终于渐渐收小。
魏氏夫妇已经急得不得了,本有心立刻离开,奈何老妇人家中既无电源又没有电话信号,再来他们也不认得岛上的方向,所以仍然不敢乱走。
直到今天,老妇人的侄子(码头上的工作人员)见雨势收小,就开着车带着食物去探望老妇人,发现了婶婶家中的陌生人之后;马上联想到魏氏夫妇很有可能就是官方一直在寻找的失踪者,连忙把魏氏夫妇带到了码头上,并立刻与官方取得了联系。
听了魏氏夫妇的叙述,工作人员和邮轮公司的人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爸,妈,对不起……”魏彦洲的情绪也终于缓了过来,低声说道,“这次让你们受惊了。我,我不应该……”
魏父打断了儿子的话,说道,“这事儿又不怪你……要怪啊,就怪你妈!真是懒人屎尿多!”
魏母瞪了丈夫一眼,嗔道,“……怪我?我还没怪你呢!你说你都不识外国字儿,还敢带着我到处乱跑……”
魏父,“是谁在那儿嚷着肚子疼的,还怨我吃了生的三文鱼?你说我吃了生的三文鱼关你什么事儿啊,我又没肚子疼!我又不上厕所!”
魏母脸一红,道,“那你当时就应该领着我去船上上厕所的……”
魏父,“你还好意思说!我让你赶紧回到船上去,你偏不,说上完厕所以后还要看看老刘买了啥好东西……你不就怕人家背着你买了啥便宜好东西嘛!”
魏母见丈夫拆自己的台,顿时有些恼羞成怒,嘟嚷道,“你不是说这事儿以后不提的嘛,怎么一见儿子就开始翻旧帐!”
魏父,“不是你先提起的?”
魏母恼道,“你这人简直不可理喻!”
魏彦洲默然。
自他们失踪几日以来,父母衣衫整洁容光焕发,而且神态很自然;既不见惊慌失措也不见着急上火的,似乎更添了几分鹣鲽情深……
他哪里知道在这几天里,魏氏夫妇跟着老妇人在断水断电断电视断电话的郊外住了几天以后,心境已经和原来大不相同。
没有了琐事的烦扰,两人虽然有些忧心自己的处境,但这宁静安详,至简至朴的生活却让他们对未来退休后的生活隐隐有些期盼……
魏氏夫妇生还,不管是对哪一方来说,都是天大的喜讯。
考虑到两人都是年逾六旬的老人,工作小组在为魏氏夫妇做了一个详细的全身体检之后,同意了魏氏夫妇想要尽快回国的要求。
☆、35|归来
魏彦洲远赴意国寻找父母的下落,而留在a市的许佳期所承受的精神压力,绝对不比他轻。
而此时,魏彦洁一纸诉状将魏彦洲告上了法庭,许佳期做为他的妻子,不能也不愿意对此视而不见。
可她怀着孕,前两天还因为受惊过度而有流产先兆,所以她不敢轻举妄动,就怕肚里的宝宝们会因此而受到影响。
许佳期靠在病床上的松软枕头上,仔细地回想起魏彦洁起诉的理由。
魏彦洁声称,因为魏彦洲是父母非法收养的,所以他不能成为魏氏夫妇合法的养子;于是魏彦洁要求法院取消魏彦洲和父母之间的关系,并剥夺他对父母遗产的继承权。
许佳期也请许爸爸去帮自己买了一些法律方面,尤其是收养法方面的一些法律书籍和实战案例编集回来看。
她思来想去,突然想起在阿婆的葬礼上,魏氏夫妇曾经和魏彦洁产生过矛盾;而魏父在一气之下甚至还冲到律师事务所里去,请律师拟了一份起诉书,甚至想要状告魏彦洁不赡养父母,但最后还是被魏母拦了下来……
这虽然是另外一件事,但许佳期觉得,这份并没有递交到法院的起诉书其实是一份很好的证明。
——证明魏彦洁也没有赡养过父母。
她思来想去,拨通了魏彦洲的电话,把自己想请冯律师当代理人的事儿告诉了魏彦洲;魏彦洲自然不愿意身体不好的妻子忧心此案,便同意了她的意见。
魏彦洲是个做事情极有条理的人。
虽说当时要起诉魏彦洁只是魏父的一时之气,但魏彦洲还是将这份起诉书好好地保存了起来,并且还将当时起草起诉书的冯律师的名片也夹在一起。
许佳期立刻让父母拿着钥匙去了魏家,把这份起诉书找了出来。
她拨通了冯律师的电话,请他立刻赶到医院来见一见自己。
冯律师很快就赶到了医院。
他对魏家人还有些印象,听了许佳期的简单述说之后,不由得有些唏嘘,但很快就投入到工作中了。
冯律师仔细查看了法院寄来的传票,然后又反复询问许佳期关于魏家人之间的关系……
见许佳期精神不佳,冯律师不好再打扰,便拿出委托合同跟许佳期谈了一下条件;跟着,许佳期签下了那份委托合同,正式委托冯律师为代理律师。
冯律师离开了。
许佳期觉得困倦至极,拥着被子沉沉地睡了一觉……
醒来时天色已渐沉。
陪护的许妈妈见女儿醒了,连忙端了淡盐水过来让女儿漱口,然后担心地说道,“佳期哦,你再这样下去,身体可怎么受得了!哎哟,这个打官司的事情我跟你爸爸又帮不上你什么忙,你说彦洲到底什么时候才回来……”
许佳期漱了口,又接过妈妈递过来的热毛巾擦了一把脸,说道,“妈,他在那边的事儿也挺重要的……我和他既然是夫妻了,虽说魏彦洁告的是他,但其实跟我也脱不了关系。这边的事情我能处理就处理……对了,冯律师有打电话过来吗?”
许妈妈叹了一口气,转身去拿保温桶,然后把保温桶里的鸡汤倒进碗里,递给女儿,说道,“打了,怎么没打……冯律师叫你爸爸过去拿份什么资料过来……佳期啊,你说冯律师这人也挺好的哈,这个时候都还没下班儿还在忙你的事儿……改天他要是再来啊,我和你爸爸非要请他吃饭不可!”
许佳期睡了一觉醒来,正觉得肚饿,接过妈妈递来的温热鸡汤一口气就喝掉了大半碗,又问道,“妈,你跟我爸吃了没?”
许妈妈顺口道,“你先吃,我等你爸爸回来再一块儿吃。”
许佳期愣了一下。
她将剩了半碗汤的碗放在了床上柜上。
许妈妈正拿着筷子在选保温桶里那些骨少肉多的鸡肉,见女儿突然不吃了,诧异道,“哎,你怎么不吃了?这汤没盐?还是咸了?”
许佳期道,“我也等一等爸爸。”
“那怎么行!”许妈妈急道,“你这都睡了一下午了!肚子能不饿嘛!何况你还是一个人吃三个人的饭,可千万饿不得,饿不得!”
许佳期道,“妈,我都已经喝了半碗汤了,你快把汤桶盖子盖上,散了热气呆会儿我爸爸回来就只能吃凉的了。”
“你……”
正在这时,许爸爸从病房外头裹着一身寒气走了进来,“你们娘俩儿说啥呢?”
“佳期不肯先吃饭,非说要等你!”许妈妈埋怨道,跟着,她又开始念叨许爸爸,“你说你就是去城北冯律师那里跑一趟,怎么还去了那么久!你再不回来啊,鸡汤就凉完了!”
许爸爸道,“我回来的时候路过乔家饭庄,就去打了几个包回来……”
许妈妈白了他一眼,道,“这么远还拎过来,快给我看看!”
许爸爸打包了一份菠萝排骨和一条清蒸鲈鱼,并一份脆萝卜块炒农家肉;只是因为路途遥远天气又寒冷,所以菜都已经冻住了。
许妈妈连忙拎了菜出去找护士,请人帮忙热菜去了。
许爸爸则小心地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个文件袋,递给女儿,“佳期啊,给,这些资料和表格呢都是冯律师让我转交给你的,他说啊,要是你精神好就拿笔填好,要不然也可以用录音的方式也可以,你弄好以后,我明天一早再过去把资料送过去交给他的助理,他明天一早要跑一趟w市……对了,冯律师还说啊,这案子其实不复杂,但主要是这时间太紧了,大后天就要开庭,所以这些资料什么的,明天上午以前必须要全部顺好。”
许佳期接过爸爸递过来的资料翻看了几页,突然又合上了。
“爸爸,对不起……”她喃喃地说道,“我和彦洲的事情……实在是拖累你和妈妈了。”
许爸爸愣了一下,摸了摸头,说道,“哎,你这傻孩子!我和你妈就你这么一根独苗苗,你说你俩有事,我们能放着不管嘛!”
许佳期的手用力篡紧了被子的一角。
“嗯,希望我公公婆婆会没事儿,我肚子里的宝宝们也能平安无事,魏彦洁不会得逞……”她低声说道。
许爸爸看了女儿一眼,劝道,“佳期啊,你听爸爸一句劝,钱财都是身外物,不必太在意……说句实在话,就你公公婆婆的那点儿家产,其实还不如咱家呢!你大姑姐现在要争的,恐怕还是为了那三百万的赔偿款,这才火急火撩的想要剥夺彦洲的合法继承权……”
“但是这钱啊,永远都没有人重要。所以你和彦洲都要放宽心……要知道第一,咱家可比魏家有钱;第二,爸爸相信你和彦洲的能力,将来你俩也绝对不止只能挣到三百万……所以说,咱争的不是家产,咱争的是这口气!”许爸爸一边安慰女儿,一边给女儿打气道,“再说了,现在这个社会就是以法治国的,不是由着你大姑姐说了算的。”
“老许!快快快……快来给我搭把手,哎哟烫死我啦!”许妈妈端着菜碗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许爸爸连忙走到门口接过了老妻手里的菜碗,然后又疾步冲到了桌子那儿,小心翼翼地放下了菜碗;然后就拉开桌子和椅子,准备开饭。
许妈妈也在那儿忙着分碗分筷子,招呼着丈夫女儿一起吃饭。
看着围着自己直转圈圈的父母,许佳期只觉得眼眶一热……
但现在并不是哭泣的时候,而且哭泣也只会让人变得懦弱!
她现在只是身体虚弱,精神上却一定不能示弱!
许佳期狠狠地吞了几口口水,生生地把逼上眼眶的雾气尽数驱散。
病房里的条件肯定没有在家里强。
屋子里总有一股消毒水的味道,灯光不够亮,墙壁上也斑斑驳驳的,透明的玻璃窗户那儿光秃秃的,并没有漂亮的布艺窗帘……
但是许佳期有关心她的父母。
许妈妈唠叨着劝女儿要多喝鸡汤,许爸爸则戴着老花镜小心翼翼地拿着筷子给女儿挑清蒸鲈鱼里的鱼剌。
许佳期心中有些难过。
但对着真心爱护自己的父母,这个“谢”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唯愿风雨赶快过去,然后她养好身体,平平安安地把宝宝生下来,以后夫妻和睦,再一起好好孝顺父母,把小日子过得和和美*美的……
尽管因为烦事扰心,许佳期一点儿胃口也没有,但她还吃了满满一大碗饭,半条鱼,几块排骨和两碗汤。
——她必须要好好的。
只有她好好的,父母才能好好的,魏彦洲才能好好的,她肚子里的宝宝们才能好好的!
见女儿有食欲,许家父母高兴得不得了,一边吃饭一边商量着明天要做些什么又美味又营养的饭菜……
两天后,冯律师作为许佳期和魏彦洲的代理律师,出席了首次庭审。
但因为身体的原因,许佳期无法出席;所以许爸爸带着摄像机旁听去了,许妈妈则留在医院里照看女儿。
许佳期虽然没办法出庭,但她很清楚魏彦洁的诉请。
魏彦洁一共提出了两点诉讼:
一,魏彦洲是魏氏夫妇非法收养的孩子,所以他们之间的收养关系并不存在。
二,既然魏彦洲与魏氏夫妇没有关系,那么他就无权继承魏氏夫妇的一切的财产。
为了这个,冯律师在接受委托的第二天就去了一趟w市,去找当年的福利院有关工作人员和民政局的工作人员了解情况。
而此时,许佳期亦焦急万分地等在病房里,希望庭审能够尽快结束,许爸爸能早点儿回来,把详细情况告诉自己……就这样,母女俩呆在病房里,一个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坐立不安,一个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一直到了中午快两点钟的时候,许爸爸终于打电话给许妈妈了。
可许爸爸只是匆匆说了几句就挂掉了电话。
而许妈妈接完电话以后,却满脸的错愕,大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许佳期急道,“妈!妈妈,我爸说啥了……法官怎么说的?哎,他怎么就把电话给挂了呢!好歹把情况跟我说一说呀……”
说着,许佳期赶紧掏出手机,准备直接打电话问问冯律师,现场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许妈妈冲了过来,一把夺过女儿的手机,吱吱唔唔了大半天,才说道,“佳期啊,我要说了,你可得悠着点啊……医生说,你不能再受惊吓了……”
许佳期急得要命,“妈妈!到底怎么了?你快说啊……”
“那个,那个……”许妈妈见女儿实在着急,生怕她急坏了,连忙安慰她道,“好好好,我说我说,但是你别着急啊……佳期,那个……你公公婆婆他们,他们……”
许佳期愣了一下。
“我公公婆婆?我公公婆婆……他们怎么了?”见妈妈吞吞吐吐的,许佳期就更着急了,连声问道,“是不是有他们的消息了?他们到底怎么样了啊?”
许妈妈只得说道,“是,是是……哎,佳期啊,我不是说了让你别着急的嘛……你看你……你先深呼吸啊,呼气……对了,吸气……好,再呼气……好好好,我说我说,你别急,我说还不行嘛!”
“刚才啊,你爸爸打电话过来说,彦洲领着你公公婆婆回来了……他们还直接去了法庭!”许妈妈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女儿的神色,慢慢地说道,“现在法庭已经休庭了……彦洲呆会儿就领着你公公婆婆过来看你。”
许佳期张大了嘴。
她呆愣愣地看着妈妈的嘴一张一合的,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妈!你刚才说……我公公婆婆还活着?他,他们……没事儿?”许佳期失声惊呼道。
其实这么多天以来,许妈妈心里也挺不好受的。
当初把旅游的名额让给亲家,本来也是因为这旅游确实不适合自己家,而且还不能折现,想着浪费了也挺可惜的……可没想到,亲家却因为自己的好意而出了事。
——为了这个,许妈妈没少受良心上的遣责。
可陡然听到亲家平安无事还突然回来了,许妈妈一下子就哽咽了起来。
“佳期,佳期啊……哎,这下子可好了!再也不怕别人说什么你公公婆婆是为咱家挡灾什么的了……哎呀你说彦洲他怎么也不早点儿打电话给咱们啊,早点告诉我们,咱们这几天也不用担心成这样啊……”
**
话说魏氏夫妇一脱险便看到了儿子,心下又是欣慰又是踏实;但很快,夫妇俩就听儿子说起了女儿已经在国内提起诉讼,要求解除他们与儿子之间的收养关系的事儿。
魏氏夫妇十分错愕!
他们压根儿就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毕竟女儿魏彦洁自己也开了家公司,不敢说大富大贵,但身家几百万还是有的;她又怎么会为了那点儿单薄的家底而将儿子诉上公堂呢?
魏彦洲含含糊糊地解释了几句之后,魏氏夫妇很快就明白过来了……
——原来女儿是冲着自己“身亡”之后的巨额赔偿款来的!
自己还没死呢!她就惦记上了赔偿款?
看看面前为了找到自己而搞得满脸憔悴的养子,再想想迫不及待想要谋取“赔偿款”的亲生女儿,魏氏夫妇的一颗心先是沉入了冰谷,而后一把熊熊怒火又冲上了脑门。
他们顾不得许多,并且将这边的事情全权委托大使馆和旅行社全权处理,跟着就火急火燎的和儿子一起踏上了回国的直航飞机。
出于私心,魏彦洲刻意隐瞒了父母生还而且无恙的消息,只是在进入a市时,给冯律师打了一个电话。
而震怒中的魏氏夫妇压根儿就没想到要提前打个电话质问魏彦洁。
——他们只是一心想要尽快赶到法院,亲眼证实这一切到底是不是像儿子讲的那样。
魏氏夫妇生还的消息,对于本案来说是个重大消息;特别是对魏彦洲一方来说,绝对是个利好消息。
冯律师立刻向法院提出申请,要传唤两位十分重要的证人。
法官准许了冯律师的要求。
于是,魏彦洲陪着父母走进了庭审现场……
当看到传说中已经遇难的父母出现在自己眼前时,坐在原告席上的魏彦洁竟然捂着胸口尖叫了一声,然后整个人惊惶失措地就往桌子底下躲!
魏氏夫妇面色铁青。
魏母当场就崩溃了……
她指着魏彦洁,用尖锐的声音,哭着指责亲生女儿,导致庭审现场的秩序一度混乱!
法官不得不两次休庭,并认为魏母情绪过于激动所以不适合当庭作证,最后只传唤了魏父做为证人出庭;魏父则恨恨地看着原告席上的亲生女儿,勉强按压住心头的怒火,开始耐心地解释起当年收养儿子的经过。
在w市工作生活的魏氏夫妇,膝下仅有一个女儿,可女儿却在不满一周岁的时候,就被阿婆带回a市抚养了;后来魏氏夫妇也一直都没有生育。
因为膝下空虚,魏氏夫妇就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去了一趟民政局,向工作人员表达了想要收养一个孩子的愿望。
民政局的工作人员很委婉地拒绝了魏氏夫妇,原因是魏氏夫妇已经生育过一个孩子,所以不符合收养人的条件和资格了。
但两年后,突然有一天,民政局的工作人员打通了魏父的电话,让他去一趟民政局。
魏父匆匆的去了。
去了之后,魏父才知道w市城西孤儿院里有个五岁多的小男孩,因为被拐卖所以找不到亲生父母,而小男孩已经在孤儿院里呆了两年,眼看着已经到了适龄入学的年纪,孤儿院里的工作人员见小男孩实在可怜,就希望为他寻一户好人家。
魏父当时还记得工作人员是这么介绍那个小男孩的。
——长得很帅很可爱,性格很好几乎从不闹脾气,行为举止很有礼貌,很懂事会主动帮大人做家务事。最关键的是,这个小男孩好像还会讲外国话……
魏父当时还觉得挺奇怪的。
既然这孩子的条件这么好,怎么会无人认养呢?
工作人员长叹一口气,说道,“主要就是因为这孩子的年纪虽然说也不算大,却已经懂事了,那些想*收*养孩子的家庭担心他懂事了,也记事了,养不熟啊……”
“说实话,其实以你俩已经生育过一孩的情况,是不能再收*养孩子的,但考虑到你们孩子长期不在身边,而且你们也都是国家公职人员,不但两人是高级知识分子,这工资收入也稳定……这才特别考虑你们的。”工作人员解释道,“孤儿院的张院长也是心好,为了想给这孩子找个合适的人家,差不多都快跑断了脚……要是再耽搁下去啊,这孩子就要上小学了……”
魏父顿时有些动心,回去跟妻子商量了一下;隔了一天夫妻俩就去民政局找了那位工作人员,并由那位工作人员带着去了孤儿院。
亲眼看到那男孩以后,夫妻俩同时就下定了决心。
——收养这个小男孩。
由于民政局一路开绿灯,所以魏氏夫妇收养魏彦洲的手续很快就办好了;热心的居委也很快就找上魏氏夫妇,并马上为小魏彦洲联系了一所小学的学前班……
鉴于魏氏夫妇的证词与w市民政局工作人员与局长,及w市城西孤儿院前任退休院长的证词一致,所以法院采信了魏父的证词,同时宣布休庭,审判结果择日通知。
走出庭审中心,魏氏夫妇守在法院门口,准备跟女儿好好谈谈这场官司。
可冯律师陪着魏彦洲并魏氏夫妇及许爸爸等人在法院门口等了大半个小时,却始终不见魏彦洁张少勇白母等人……
最后还是冯律师打电话问了问魏彦洁的代理律师,这才知道魏彦洁一家已经从后门走掉了。
魏彦洲谢过了冯律师,然后才与父母,岳父一起匆匆赶到了医院。
听说自己失踪的消息把儿媳吓得差点儿流产,魏母心中已经有些过意不去;可当她亲眼看到儿媳妇的时候,却被吓了一跳!
原本因为养胎而变得珠圆玉润的儿媳,这会儿脸上的肉已经全部瘦完了;不但下巴尖得就像把锥子一样,眼睛也大得吓人,而且头发也枯黄枯黄的,脸色也有些苍白……
瞎子也看得出来,儿媳妇是这真心担忧着自己;再想想方才在庭审中心,亲生女儿看到自己的时候,却是一副见鬼的模样儿……魏氏夫妇心中的感觉十分纠结。
魏母连忙迎了上去,握着儿媳的手在病床边沿坐了下来,“佳期,把你吓坏了吧?哎,这事儿……一言难尽,不过你别担心,我和你爸爸好着哪!”
站在一边儿的许妈妈忍不住揉着眼眶微微啜泣了起来。
魏母和许佳期也同时红了眼眶……
最后还是许爸爸看不过眼,“佳期?佳期你悠着点儿,医生说你的情绪不能太激动了!”
魏父也劝道,“好了好了别哭了,我和你妈好好的,也平平安安的回来了,这是好事儿啊!快别哭了,彦洲妈你也带个头,别招惹佳期掉眼泪。”
几个女人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眼泪。
许爸爸略问了魏父几句,得知了亲家夫妻在失踪这几天的遭遇之后,许家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见天色也渐渐地暗了下来,许爸爸就提出一起去外边儿餐馆吃个饭。
魏彦洲不肯去,执意要留下来守着许佳期;许佳期就让父母打包回来吃……
于是魏氏夫妇与许氏夫妇一起出了门,病房里就只剩下了小夫妻俩。
许佳期看着胡子邋遢的他,怨道,“这么大的事儿你也不提前告诉我!”
魏彦洲道,“事情太仓促了……前天下午才找到他们的,跟着就和官方开会写口供录音什么的,跟着又去体检……我爸妈听说魏彦洁把我给告了,急得要命,跳着脚的吵着要回来……所以我们昨天下午上了飞机,今早抵达京城机场……跟着就转机到a市,赶到法院门口的时候都快十二点了……”
她顿时有些心疼,嗔道,“那你那么着急干什么!我跟冯律师已经把这件案子捋了好几次,w市民政局和w市城西孤儿院的人也都愿意配合出庭做证……这案子咱们不一定就会输,你说你还那么着急……”
他看着她微微的笑,“嗯,我不急……”
说着,他又心疼地顺了顺她枯黄毛躁的乱发,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这才几天啊,你,你怎么就瘦成了这样……我不也跟你过说了,意国的事儿别担心,有我呢;这边的官司也不用想太多,就是咱们一审输了也不要紧,我回来会处理的嘛,你,你看你……”
看着在短短一周之内就变得瘦骨嶙峋的妻子,魏彦洲心疼得难受,不但连话都说不下去了,就连眼眶也有些泛红。
许佳期有心想要转移他的注意力,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道,“哎,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故意隐瞒了你爸妈没事儿的消息?魏彦洁以为你爸妈出了事儿,又特意挑你不在的时候火急火燎的起诉了你,就是想趁着你不在,速战速决地剥夺你的继承权;所以,你也就把你爸妈没事儿的消息瞒了下来,还特意带着你爸妈直接跑到法庭上去,狠狠地打了她的脸?”
魏彦洲像抚猫儿似的,只是替她整理着头发,笑而不答。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问道,“哎,你姐看到你爸妈以后,是什么表情啊?”
他脱掉鞋,挤上了她的床,紧紧地挨着她的身躯躺了下来,低声说道,“……她看到我爸妈以后啊,两个眼睛瞪得比鸽子蛋还大!然后像见了鬼似的,捂着胸口就尖叫了一声,拼命地往桌子下面躲……”
许佳期“卟哧”一声笑了起来,叹道,“真是可惜,我看不到……哎,那后来呢?”
“后来啊,她一直趴在桌子上,全程都不敢抬起头看我爸妈一眼……平时拽得跟什么似的,今天呢,不管我妈怎么骂她她都不敢抬头……甚至在庭审结束以后,我们想在法院门口堵她,她还从后门溜了……”说着,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对了,你爸爸好像有录视频,等他们吃完饭回来以后……你可以看现场直播……”
说着,他语音一顿,很快就打起了小呼噜。
许佳期转过头看着他。
这几天对他来说,也肯定是种煎熬。
他整个人就像脱了水似的,不但瘦了,而且看上去似乎还矮了……他黑了好多,下巴那儿的胡子茬儿乱七八糟的,指甲里似乎有些污垢,而且她还隐隐嗅到了一些酸臭味儿。
许佳期很心疼……
她很小心地挪了挪身体,努力为他留出更大空间;跟着,她还细心地为他掖了掖被子……然后在他脸上轻轻地啄了一口。
他已经睡熟了,毫无反应。
许佳期也躺了下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36|夜半轻私语
魏彦洲一直睡到半夜才醒。
他迷迷糊糊地听到了从身畔传来的柔和呼吸声音。
那是佳期。
她的呼吸声音悠长而且沉重……
病房里虽然关着灯,但玻璃窗那儿并没有窗帘遮掩;于是,走廊上的灯光从玻璃窗里直接泻进了病房,将病房中的一切都照得清清楚楚。
他睁开眼,看到了睡容恬静的妻子。
似乎是因为卸下了满腹的心事,所以睡梦中的她双眉舒展,嘴唇透出些淡淡的樱粉色,似乎还隐含着些许笑意。
魏彦洲静静地看着她。
此次意国行,他和她一共分离了九天……
在这九天里,他睁开眼担心的是父母的下落与安危;闭上眼,脑子里心海里,满满都是妻子憔悴的容颜和忧郁的眼神。
这样的日子真是度日如年!
幸好所有人都没事,幸好一切平安……
魏彦洲笑了起来。
他忍不住朝她凑了过去,在她温软柔嫩的面颊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她有些不满意,嘟嚷了几声以后,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
魏彦洲哑然失笑。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却隐隐嗅到从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酸臭气味,连忙小心翼翼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准备去洗个澡。
病房里静悄悄的,除了他和熟睡中的妻子之外,并无他人。
魏彦洲眼尖地看到床头柜上摆着个保温桶,保温桶的下面压着一张小纸条。
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拿起小纸条对光一看,上面用潦草笨拙的字迹写着:“保温桶里有饭,要是凉了就去护士站请护士帮忙加热;衣服给你准备好了,浴室在阳台上;你爸爸今晚在休息厅过夜,有什么事儿去休息厅找他。”
他转头一看,果然看到椅子上放着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
魏彦洲默了一默。
一种酸酸涨涨的感觉自心底油然而生。
他的父母是不会这么细心的;所以……这些衣服和食物,应该是她的父母为他准备的。
他们很爱她,所以连带着也对他好。
——这种爱,恐怕是世上最最无私的爱罢?
魏彦洲在心中反问着自己。
——那么,他能不能因为爱她,所以也爱她的父母?
大恩不言谢。
魏彦洲发一会儿的呆,然后深呼吸一口气,拿起衣物去阳台上的洗手间里洗澡去了。
洗完澡回到病房里,魏彦洲坐在椅子上打开了保温桶的盖子……
一股饭菜的浓香顿时扑鼻而来!
趁着从窗户外头透进来的灯光,他看到在保温桶的最上面一层,整整齐齐的码着菠萝排骨,素炒鲜菇,煎焗豆腐和炒青菜;菜品的下面是泛着莹润光泽的雪白米饭。
老实讲,在意国的这么多天以来,因为始终焦虑不安,他根本就无心饮食……直到这会儿看到了合口味的家常便饭,而且还是温热的,他的肚子顿时就咕咕叫了起来!
魏彦洲拿着勺子,风卷残云一般将保温桶里所有的饭菜全部一扫而光。
在寂寞冷清的凌晨,卸去心头大石以后,再洗过一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胃里填满了食物……
一股温暖满足的幸福感自魏彦洲的心底慢慢散发到全身,他整个人都变得暖洋洋的。
这时,躺在床上的许佳期翻了个身,突然含含糊糊地喊了声,“……魏彦洲?”
他赶紧轻声应道,“嗯,我在这儿呢。”
她揉了揉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现在几点了?”
“呃……四点多,你起来干什么?是不是我吵醒你了?”
“不是,我要上厕所……”
他赶紧放下保温桶走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扶着她下了床,送她去阳台上的洗手间里上厕所;可许佳期上完洗手间之后,又喝了一杯温水,整个人反而清醒了。
两个人靠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你怎么才吃饭啊?饭菜凉了没?你有没有去护士站请护士帮忙热热饭?”
“没有,饭菜还是热的。”
“那你现在不困吗?”
“我睡够了……现在可能还有点儿倒不过时差。”
“哦,”许佳期看了看他的脸色,这才问道,“哎,你再跟我好好讲讲……昨天你爸爸在法庭上讲的那些话,他到底是怎么收养你的啊?还有,民政局和孤儿院里的人到底是怎么个说法呢?你说凭着咱们个人的力量,可能还问不到这么详细的地步,不如趁着这一次,当年经手你被收养的工作人员都在,咱们一次性问个清楚明白呢!”
魏彦洲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说道,“明天再说,现在你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好好休息……”
说着,他忍不住将手摸了摸她的小腹。
记忆中鼓鼓囊囊的球形小腹,如今瘪了一圈儿,那层软绵绵的嫩肉已经似乎已经变成了一层薄薄的皮,轻轻地摸一摸,似乎能够隔着那层薄薄的肚皮,摸到被温暖羊水包围着的胎儿……
“别吵宝宝睡觉!”许佳期轻声说道。
她伸出手,想把他的手赶走。
可就在这时,腹中胎儿突然轻轻地动了动……
两个人顿时一愣!
许佳期嗔怪道,“我就说嘛!你看你……吵到宝宝了……”
“嘘……宝宝,我是你们的爸爸!我回来了,你们有没有想我?”魏彦洲惊喜地趴下身边,撩开了妻子的衣角,对着她的肚皮轻声说着话。
她的肚皮上突然鼓起了一个形状很奇的小包包……
过了一会儿,那个小包包就不见了。
魏彦洲的眼睛都直了。
他低下头,吻了吻妻子的肚皮,轻声说道,“你们要乖,好好睡觉……要乖一点啊,别折腾妈咪了,快睡觉好不好?”
说着,他还用手轻轻地摸了摸妻子的肚皮。
突然又有另外一个小包包鼓了起来……
他惊喜地用手摸了摸那个凸起的,有点儿硬硬的小包包。
那个小包包很快就消失了……
他满心期待的又等了一会儿,可这一回,她的肚子始终安安静静的。
看来,宝宝们已经睡了。
魏彦洲含着笑,很小心地将妻子的衣角一层一层地掖好,然后又替她拉了拉棉被。
抬起头,他看到了妻子捂着嘴,巧笑倩兮的模样儿。
“这些天,他们也是这样闹你吗?”他轻声问道。
其实这段时间以来,因为受惊吓过度和忧思过虑,许佳期自己也好几天都没有感受过胎动了;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可能是腹中的宝宝们感觉到爸爸回来了,所以有些欢欣雀跃。
她笑道,“没有,这些天他们乖着呢,这会儿就是想听你讲故事了,所以出来跟你打声招呼。”
说着,她侧过身子抱住他的胳膊,轻轻地摇晃了几下,撒娇似地说道,“讲嘛讲嘛,现在就讲……我想听,宝宝也想听。”
他有些无奈,“我是因为时差所以睡不着,但你不一样,你……”
她飞快地在床上躺了下来,然后翻过身侧卧着看向他,眼睛眨了又眨,“现在你说吧……你就当讲故事给我听,一直讲到我睡着为止!”
魏彦洲啼笑皆非。
不过,他也挺享受小妻子的撒娇。
他替她把被子拉高,又细心地替她掖好了后背,这才低声说道,“……那你把眼睛闭上,闭上我就说。”
她乖乖依言闭上了眼睛。
魏彦洲仔细回想了一番父亲在庭审中的证词,再综合其他几位民政局的工作人员和孤儿院院长的证词,在心中细细地归纳了一番之后,这才向妻子细说了起来。
孤儿院中多是弃婴,弃婴中又多以女婴及患有各种疾病的婴儿居多;像魏彦洲这样没有任何疾病的健康孩子,却因为年纪渐长已经慢慢懂事,反而令不少收养人望而却步。
但或许是因为他本身的优秀,让孤儿院中的工作人员生出了恻隐之心。
眼看着魏彦洲即将成为适龄学童,当时的张院长觉得不能再拖下去了……再拖下去的话,魏彦洲不是不能上学,但没有家庭的温暖,没有父母以身作则的教育,这么一个聪明伶俐的孩子,很有可能就毁了。
张院长跑民政局跑了很多次,终于引起了民政局局长的注意力。
反复查阅过w市当时登记过想要收养孩童的市民资料之后,他们调出了当时条件合适,为数不多的几位夫妇的资料。
然而,有固定工作和稳定收入,同时又都是高级知识分子,无经济负担且又身体健康,还有着收养意愿的适龄夫妇在当时,也就找到了那么几对而已……
工作人员几经决择之后,最终还是选中了魏氏夫妇。
——这不是说魏氏夫妇的条件有多么好,而是在当时的情况和背景下,他们的综合素质最高,确实是收养这个孩子的最佳人选。
说到这儿,许佳期突然睁开眼睛看着他,轻声问道,“……那你有没有想过,那时候你才五岁,你到底有多聪明,条件有多好?才会让孤儿院院长心甘情愿地为你到处寻找收养人?而且还让民政局的局长破例为你选择收养人?”
魏彦洲沉默了一会儿。
他伸出手在搁在她的臂膀上,像哄孩子一样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低声说道,“据孤儿院的张院长说……我小的时候,曾经在孤儿院里呆过两年,晚上我常常做噩梦,而我在说梦话的时候……讲的是外语。可惜那个年代,懂外语的人并不多,所以也没人知道我讲的是……到底是哪一国语言。”
许佳期愣了一下,轻问,“你自己已经不记得了么?”
他摇了摇头。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继续说道,“不过,我学外语一向挺容易的……”
许佳期静静地躺在床上,重新闭上了眼睛,喃喃地说,“你那么小就会讲外语,还喜欢吃烤焗类的甜食……说不定你的亲生父母是国外的华侨呢!所以他们可能还不知道你被……你流落到w市去了,没准儿这会儿还在他们现在住的附近到处找你呢!”
他有些出神,然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低下头吻住了她的眼窝。
“快睡觉,再不睡就天亮了!”他轻轻地说道。
抱着他精瘦温暖的胳膊,嗅着他身上好闻的沐浴露香气,许佳期的呼吸慢慢变得平稳起来。
☆、37|我会好好侍候你的
老实讲,这次魏家父母能够平安归来,除了魏彦洲之外,恐怕就只有许家一家人是最高兴的。
在魏彦洲远赴意国的那些天里,许佳期就不止一次的想过,假设魏家父母真的永远也回不来了,那么她跟魏彦洲之间的感情……会不会因此而产生裂痕?
可能魏彦洲并不会这样想。
但许佳期觉得自己不可能当作一切都没发生……
万幸魏家父母都平安无事。
许佳期松了一口气。
可当心头大石卸下之后,出于对魏彦洁的厌恶,她又因为没能亲眼看到魏母和魏彦洁在法庭上的争执而感到惋惜。
于是,趁魏彦洲不在的时候,许佳期和妈妈缠着许爸爸,非要他把那天在法庭上魏家母女见面的一幕再一次仔仔细细地讲了一遍。
据说,在庭审的那天,魏彦洁的气焰十分嚣张。
冯律师拿出早先魏父委托他起草的状告女儿不赡养自己的起诉书,作为魏彦洁不赡养父母的证据时;魏彦洁越过代理律师,直接嚷嚷着本案讲的是魏彦洲的收养是否合法的问题,至于她有没有赡养父母,那是另外一件事儿!
可当冯律师请出当年的民政局工作人员,及前任w市城西孤儿院院长出庭做证,证明当时魏彦洲是被魏氏夫妇合法收养的时候;魏彦洁却又口出恶言,说那几位证人当年是因为收了自己父母的好处才会给魏彦洲办理合法收养手续,这是渎职,是贪污受贿……
她的嚣张态度甚至一度影响了法庭秩序!
好几位证人因为她的无理取闹,数次中断了讲话……
直到魏彦洲领着父母直接去了庭审现场以后,魏彦洁亲眼见到了“死而复生”的父母,这才露出了惊恐万分的表情!
许爸爸一拍大腿,“嘿!你们不知道哇!当时她大姑姐那副样子……就跟见了鬼似的!突然就惨叫了一声……哎哟那声音大得啊,整个庭审厅里的人都快被她吓死了!跟着她就躲到桌子下面去了,任凭坐在她旁边的律师怎么拉,她死活都不肯起来。最后法官只好中途休庭了一次……后来她倒是从桌子下边儿爬了起来,但就一直趴在桌子上装死,再也不敢说话了。”
许妈妈好奇地问道,“……哎,那当时你见了亲家公和亲家母,是不是也被吓了一跳?”
许爸爸道,“可不是!我也被吓了一跳!心想咱们佳期都没收到消息……怎么这两人就凭空出现了!哎哟,当时我就笑了……亲家公亲家母这一打照面,嘿!这官司还用得着打嘛!”
许妈妈兴奋地说道,“那亲家母是怎么骂她大姑姐的,哎,老许你快给我们学学啊……”
此时正值午饭时分,外边走廊上也没有病人和护士走动,于是许爸爸就扭扭捏捏地学了起来。
“魏彦洁!你就这么盼着我和你爸爸早点儿死???我们可是你的亲生父母啊……你这么狠!”
“……”
“魏彦洁你说话啊!你说你都已经三十多岁了,平时从没孝敬过我和你爸爸一分钱不说,现在我和你爸爸还没死哪!你就这么急着算计我和你爸爸的钱?好!明天我就和老魏去立遗嘱……没你的份儿!我们一分钱也不会给你的!”
“……”
“魏彦洁你给我等着!今儿这场官司一了,明儿我就去起诉你!你虽然从小不在我们身边长上,但这么多年以来,我们给你的汇的生活费单子全部都存着哪!我告诉你,我和你爸爸在经济上从来不欠你……倒是你,你说你参加工作以后,你有没有给过我和你爸爸一分钱?啊?有没有!!!”
“……”
“魏彦洁,你就等着吃官司吧!我要跟你断绝母女关系!”
“……”
许妈妈和许佳期听得津津有味。
半晌,许妈妈才叹道,“哎!要是能看录象就好了,真是难得看到亲家母在她大姑姐面前硬气一回!”
许爸爸道,“不是我说啊……这亲家公平时看着不声不响的,这关键时刻啊还得靠他;至于亲家母嘛,骂起她大姑姐来凶是凶,可我总觉得这亲家母不靠谱……”
许妈妈嗤道,“要我说啊,像这样的女儿养大了有什么用……当初拿来养她的那些钱,还不如拿去买块叉烧!”
许佳期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自家老妈。
过了一会儿,许妈妈终于反应过来了,呵呵笑道,“嘿嘿嘿……我家佳期才不会这样哒!我家佳期啊又听话又乖!”
许佳期忍着笑,低下头去妈妈胳肢窝里蹭了蹭,故意用娇滴滴的声音说道,“妈妈,等我身体再好一点,我就去买叉烧回来给你吃!好不好?”
许家父母笑了起来。
这时,有人在门口喊了一声“佳期”。
一家三口转头一看,魏母拎着个保温桶气喘吁吁地站在病房门口。
许妈妈连忙迎了过去,“亲家母?”
魏母笑着跟许家父母打了招呼,说道,“隔老远就看到你们的笑声了,讲什么这么高兴哪?”
刚在人后饶舌,结果正主儿就出现了,这让许妈妈有些紧张,语无伦次地说道,“我们在说,在说……叉烧!呃,那个……佳期她想吃叉烧!我们又不晓得孕妇能不能吃叉烧?呵呵呵呵,孕妇能吃叉烧的吧……”
魏母奇道,“叉烧有什么不能吃的!我活了六十岁,还第一次听说孕妇不能吃叉烧……想吃叉烧还不容易!叉烧很便宜嘛,到处都有的卖。对了佳期啊,我今天特意煲了玉米龙骨汤过来给你喝……你快点儿趁热喝哈!”
“好,谢谢妈!”许佳期忍笑答道。
许妈妈接过了魏母递过来的汤桶,走到了病床旁的床头那儿;趁着背对着魏母时候,狠狠地瞪了女儿一眼。
许佳期看着妈妈,抿着嘴笑。
——她知道妈妈的意思,意思是说咱们刚刚才在背后说你婆婆坏话,你可千万别让她知道哈!
看着女儿鬼灵精怪的可爱样子,许妈妈也笑了起来。
她把保温桶里的汤倒在碗里让女儿喝。
魏母则坐了下来跟许爸爸聊起了天,说魏父交代了,让她也过来照顾一下儿媳,毕竟这段时间儿媳住院住了这么久,全靠亲家照顾,这也太说不过去云云……
许妈妈自然不放心把女儿交给婆婆照顾,便立刻推脱了起来,说自己也是闲着没事儿,照顾女儿那是不费吹灰之力。
最后许爸爸出来打圆场,跟魏母约定,以后佳期每天的午饭由魏母做了送过来;其他的事情就由许家一手包办。
许佳期刚才已经吃饱了饭,这会儿又喝了一碗汤,很快就有了困意;再加上几个长辈在身边一直叽叽呱呱的……很快,她抱着被子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她突然听到似乎有人正在嘤嘤哭泣。
“妈,我知道错了……我,我就是太在乎你们了!从小到大,我都希望我才是那个在你们身边长大的孩子,所以我嫉妒彦洲,他又不是你们的亲生孩子,凭什么一直把你们霸占住呢?我明明就是有父有母的孩子,却像个孤儿一样……呜呜呜……”
偏偏这会儿许佳期的眼皮子又重得很,挣扎了很久以后才勉强睁开了眼睛。
——她看到魏母坐在病房门口的椅子上,一个女人正直挺挺地跪在她的面前。
许佳期眨了眨眼睛,终于看清楚,那个跪在地上的女人赫然就是魏彦洁!
“妈,我是你的亲生女儿啊!难道你真的要把你的亲生女儿告上法庭嘛,”大约是跪的时间太长了,魏彦洁悄悄地挪了挪自己的双腿,很隐蔽用侧坐的方式将全身大部分的重量化掉,然后继续声泪俱下地泣道,“妈,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彦洲的案子,我,我已经叫少勇去撤诉了……”
坐在另外一张椅子上的许爸爸Сhā嘴道,“……彦洲那案子既然都已经开庭审理了,就不能再撤诉了;现在咱们就只能等待法院的公正判决。”
魏彦洁的哭声一顿。
她用眼睛的余光扫了扫许爸爸,很快就开始继续哭了起来。
“妈,你也要理解我的心情……小的时候,彦洲就夺去了你们对我的父爱和母爱,害我像个孤儿一样孤零零地和阿婆相依为命……妈,设身处地的想想,如果你和爸爸真的出了什么事,难道我还要眼睁睁地看着他把属于你们的最后一切全部都夺走吗?”
魏彦洁哭得稀里哗啦的,突然跪在地上直立起身体,向前挪了几步,跟着就抱住魏母的膝盖放声大哭起来!
“妈!我求求你……不要去告我,好不好?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这一次……以后我会好好孝敬你,好好侍候你的……”
魏母始终一声也不吭的。
但看得出,她的内心还是很煎熬的,一直在不停地变换着姿势。
虽说魏母表面看上去始终无动于衷,但魏彦洁显然打定了主意非要叫母亲回心转意不可,于是声情并茂地哭诉了起来。
——什么她从小就是一个没有感受到母爱的人,她一切的所作所为只是因为父母的偏心……
虽说这会刚过年关,天气还冷着呢,但躺在床上还盖着被子的许佳期却觉得自己两条胳膊上的汗毛全部都竖了起来,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她再也受不了了,就哼哼叽叽地从病床上爬了起来,“妈,妈妈?我渴了,给我倒杯水。”
站在一旁看苦情戏看呆了的许妈妈这才如梦初醒一般,赶紧走到床头柜那儿,从热水瓶里倒了一杯热水晾在一边儿。
想了想,许妈妈又问道,“她大姑姐,你,你喝水吗?”
魏彦洁理都没理许妈妈,兀自哭道,“妈,妈……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妈!我好好的孝敬你,尊重你……你也让我感受一下母爱好不好……”
魏母思来想去也拿不定主意,只得站起身来说道,“哎!我,我也不知道!我不管你了……到时候,看你爸爸怎么说吧!”
说着,魏母朝许家父母打了个招呼,“亲家,让你们看笑话了……那我就先告辞了,免得打扰佳期休息……”
许爸爸道,“哪儿的话!这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嘛。”
许妈妈也跟着说道,“就是就是!再说了,彦洲也是我们许家的女婿,这彦洲的事儿啊,就是我们许家的事儿!”
所有人的视线顿时都集中在许妈妈身上。
许妈妈则笑吟吟地看着魏彦洁。
魏彦洁恨恨地磨了磨牙,一骨碌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上前一步去扶魏母,殷勤地说道,“妈,我跟您一块儿走……爸爸他上班儿去了,不肯接我的电话,我去家里跟他好好解释一下……”
魏母不置可否地推开魏彦洁的手,朝病床上的许佳期说道,“佳期啊,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再煲汤给你送来……”
许佳期“哎”的应了一声,说道,“您下楼梯的时候要扶好扶手。”
魏母点点头,又和许家父母打了声招呼,这才走了。
魏彦洁也急急地跟在魏母身后走了。
直到魏氏母女离去,许佳期才拿过装了热水的杯子,小心翼翼地将开水吹凉了一些,然后啜着嘴儿喝了几口温热的水。
“爸爸,妈妈,她怎么跑到这儿来了?”许佳期问道。
许妈妈撇了撇嘴,说道,“刚才你睡了,我们跟你婆婆才聊了几句天,你大姑姐就找了过来,说去家里敲门没人开,就猜到可能来了这儿,这不就追过来了……啧啧啧,佳期啊,你这个大姑姐可真会演戏啊!但是你那个婆婆也是个拎不清的,我看啊可能也就你婆婆一个人看不出来你大姑姐是在演戏……你说你这大姑姐还真是个人物哈,能弯能曲的!”
许爸爸道,“是能屈能伸!”
许妈妈脸一红,嗔道,“……你管得着吗?我就喜欢能弯能曲的怎么样!”
许爸爸没理会老妻,反而郑重地对女儿说道,“佳期啊,还记得上次爸爸跟你说的吗?你公婆家的家底,其实还没咱家殷实……先前你大姑姐先发制人地要跟彦洲打官司,为的还是那三百万的赔偿款。现在你公婆没事了,那三百万自然也就打了水漂……”
“现在你大姑姐这副作派……我估计啊,一来呢,你大姑姐可能也真怕你公公婆婆会起诉她;二来呢,你婆婆还差几个月才退休。你婆婆当的这个卫生局小科长对你大姑姐来说,应该是个泥塑的金字招牌……所以啊,至少在你婆婆正式退休以前,她是绝对不想得罪你婆婆的,这才来了这么一出苦肉计。”
顿了一顿,许爸爸继续说道,“虽说彦洲是他们家名正言顺的养子,冯律师也说了,彦洲的继承权跟你大姑姐的是一样的,但你还是要听爸爸一句劝,回头你也去劝劝彦洲,这魏家的家产什么的你俩就别惦记了,你公公婆婆爱给谁给谁。反正将来啊,你俩自己好好挣钱!爸爸妈妈看好你们……”
许佳期点了点头。
爸爸所说的,亦是她心中所想。
这时,许妈妈突然说道,“彦洲,你回来了?”
父女俩回头一看,见魏彦洲西装革履的提着公文包,正一脚踏进了病房。
许佳期大大方方地朝他笑了笑,“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他亦笑着说道,“……办完了事儿就回来了。”
许家父母有意让小两口独处一会儿,就推说要回去买菜做饭。
当病房里就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魏彦洲脱掉了外套,侧过身子坐到她身边,先搓热了双手,然后撩起被子的一角,将手探入了她的衣底,摸了摸她圆滚滚的肚皮。
“宝宝们今天乖吗?”他低声问道。
许佳期点点头。
见他神色有些冷峻,她猜想他刚才可能已经把她爸爸说的话听到了。
许佳期在他冰冷的脸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乖呢!宝宝们都乖,我也乖……”她柔柔地说道,“我今天问医生什么时候才能出院,医生说再留院观察两天,如果没事的话,就可以出院了。”
他道,“慌什么出院,多住几天稳妥些。”
她道,“……我想回家了。”
他笑了笑,在她脸上吻了一下。
“今天……有什么事吗?”魏彦洲问道。
许佳期就把今天魏母过来送汤,魏彦洁去魏家找人没找着,就直接追到了医院,然后在医院里上演了一出苦情戏的事儿说了。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她乖乖地窝在他的怀里,伸出手替他拆掉系在衣领下的领带,轻声说道,“哎,刚我爸爸说的那些话,你是不是听到了?其实……我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你是你父母合法收养的孩子,所以咱们也有合法的继承权,但这是对咱们身份的确认,但咱们别去想你父母家的家产什么的……以后咱们自己也能挣到钱,自己花自己挣到的钱,不好么?”
说着,她从他怀里伸了个头出来,仔细看着他的表情。
他朝她露出了一个没有笑容的笑脸。
许佳期仰起下巴,撅着粉嘟嘟莹润润的嘴唇在他冷冰冰的面颊上轻啄了一下。
跟着,她又重新窝进他的怀里,继续说道,“……以后等咱们赚到钱了,咱们买几幢连在一起的大房子,嗯……别墅好不好?三栋别墅!咱们带着宝宝住一栋,我爸妈住一栋,你爸妈也住一栋……他们爱养花养花,爱养鱼养鱼;咱们呢,就给宝宝们装个小小游乐场,要有秋千,要有滑梯,再买个蹦蹦床……好不好?”
许佳期越说越兴奋,“……然后咱们再带着他们一起去旅游!嗯,这回咱们不坐船了……咱们坐飞机……要不开车也行,我爸爸也有驾照,咱们可以一起开车出去玩……”
见她将未来的生活构想得如此美好,他的表情终于放松了,笑着“嗯”了一声。
大约是见爸爸妈妈聊得开心,她肚里的宝宝们似乎也想来凑趣,猝不及防地就狠狠地在肚里蹬了她一脚!
“哎哟!”
许佳期顿时扶着肚子惊呼了一声!
魏彦洲立刻紧张了起来,“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她眨了眨眼,突然笑了起来。
许佳期低下头,先是把被子掀开了,跟着又撩起了自己的衣摆。
只见在她那圆滚滚白嫩嫩的肚皮左侧,有一块异样的小小突起……
魏彦洲一下子就笑出了声。
他趴了下去,先是轻轻地吻了吻那块小小的突起,然后对着她的肚皮轻声说道,“宝宝,你们知道爸爸回来了,所以特意来跟爸爸打招呼吗?你们真是乖宝宝……但是要轻一点哦,你们动作太大了妈妈会疼的……”
许佳期笑着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
他亦侧过头含笑看向她。
温馨旖旎的因子顿时将冷清残旧的病房给填得满满当当的……
☆、38|展翅
过了两天,许佳期出了院,又搬回了魏家。
或许是因为亲眼见到儿媳为了自己的安危受惊吓住了院,也有可能是因为亲生女儿的作派寒了自己的心……魏母对待儿媳的态度陡然变得热情殷勤了起来,这让许佳期很有些不适应。
而此时,魏彦洲的公司已经一切准备就绪。
办公室装修好了,营业执照也拿到手了,股东出资表也已经登记注册好了;再加上年前魏彦洲跟朋友们谈好的那些生意……
陆陆续续的,他们就接到了好几家单位发过来的合作合同。
公司需要尽快运转起来!
许佳期当仁不让地开始了招聘,考核和培训等工作;而在尚无人手的情况下,魏彦洲只得事事亲力亲为……
其实像招聘和培训这样的工作,对许佳期来说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可她现在怀着孕,而且前段时间还曾经有过流产的先兆,所以魏彦洲和许家父母都挺反对她开始工作的。
许佳期知道,是这丈夫和父母对自己的关心。
她花了两天时间理顺了一下自己的起居,然后制订出一份详细的工作计划表拿给魏彦洲看。
魏彦洲仔细地看过,觉得这计划表看上去确实比较合理,便勉强答应了。
许佳期就立刻联系了一个名叫洁妮的女子。
——前世,洁妮是许佳期的得力助手。
而今生,因为自己早早怀了孕,而魏彦洲的创业却要如期展开,所以许佳期早就想找个经验丰富的助手……
洁妮工作能力很强,但却有个缺点——她大约三十几岁,是个单亲妈妈,有个三岁左右的孩子。
因为洁妮自己一个人工作,又是自己一个人带孩子,虽说孩子被送进了幼儿园,但小孩子三天两头的生病,洁妮不得不频繁的请假相陪……
就算洁妮的工作能力再强,但几乎每一份工作都做不太长。
——没有任何公司能够忍受员工总是请假。
前世的许佳期看中了洁妮的工作能力,特意给予洁妮方便,准许她用补休的方式将请的假一一补上,这一点让洁妮很是感激。
所以,今生的许佳期费了一番周折,终于在年前的时候联系上了洁妮;她在电话中谎称曾经收到过洁妮投的简历,并约她过完年以后过来魏氏公司面试。
此时的洁妮正好失了业,因为长期的找工作,上班,请假,被辞退……这些事情周而复始的一遍又一遍的发生,所以连她自己也不太记得什么时候投过简历了。
等到了面试的这一天,洁妮忐忑不安地去了魏氏公司。
洁妮看到这是家崭新装修好的公司,而且负责招聘的竟然是个大着肚子年轻漂亮的女孩儿。
许佳期也不废话,直接把新成立的魏氏公司的情况向洁妮说了一遍,还把魏氏公司短期内的营运目标也说了一番;然后就说了一下洁妮要负责的工作内容,以及给洁妮的工资福利待遇什么的。
老实讲,其实洁妮是有些半信半疑的。
这公司是刚刚新成立的,负责人却是一位这么年轻的女孩儿……而且这个女孩儿还大言不惭地说着,什么公司要在今年之内突破五百万元的营业额,然后逐年递增,争取在第三年达到一千万以上的营业额云云……
但渐渐的,洁妮就被许佳期的言辞所折服。
因为她看上去虽然太过于年轻,但言谈举止十分老练稳重,而且还带有一股坚定不移的自信。
想着最近几次面试都没能找到工作,洁妮就答应第二天就过来上班。
许佳期松了一口气。
接着,她又面试了另外几个人……
一周以后,公司各部门的构架初步成型。
下一步就是开展对新职员的培训。
洁妮是个好帮手!
当然,随着对公司和boss夫妇的逐渐了解,洁妮终于明白当初许小姐在面试自己的时候,曾经说过要在第一年度创造出五百万的营业额,其实并不是一张空头支票……因为boss魏先生在公司开张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里,就接下了好几张合同,营业额已经逼近两百万了!
洁妮立刻意识到,自己应该是许小姐招进来的第一个人。
——也就是说,她是开国元老!
洁妮开始主动积极地工作起来,在摸清公司的业务之后,她还主动接过了员工培训这一块儿的工作,以减轻许佳期的工作量。
得以喘息的许佳期就开始管理起公司的行政和财务来。
很快,两个月过去了。
通过培训的新职员们立刻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去,而新开张的魏氏公司渐渐步入正轨,一切似乎都变得欣欣向荣起来。
**
时光总在不经意间悄悄溜走。
魏氏公司目前的营运情况非常好,所以大家都要频繁的加班,包括魏彦洲和许佳期;但许佳期与魏彦洲约定好,不管平时工作再怎么忙,周末一定要双休!
——事业固然很重要,但家庭也需要花费精力来经营和维护。
这一天是星期五。
晚上吃晚饭的时候,魏母低头看着盘子里的菜,貌似漫不经心地说道,“现在啊天气好了,听说市郊的油菜花开得好,不如……我们明天去郊外看油菜花吃农家菜吧。”
魏彦洲看了妻子一眼。
许佳期想想,觉得反正周末也没什么事,也就默许了。
魏彦洲道,“……行啊!”
结果刚吃完饭没多久,小两口就看到魏母翘着二郎腿,在客厅里喜气洋洋地打电话。
“彦洁?哎,我跟他们说了,彦洲两口子也去!对对对,那明天啊我和你爸爸就坐彦洲的车……嗯,你呢拿出长姐的样子来,请你弟弟吃顿饭,再说几句好听的话,以前的事儿啊就这么过去了!以后咱们一家人好好的……现在啊我也退休了,以后我们一到周末就出去玩,共享天伦之乐……”
小两口对视了一眼。
魏彦洲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他抿着嘴,一声不吭地转身进了房间。
许佳期在客厅里慢慢地走来走去,直到魏母讲完电话,她才拿了个杯子倒了一杯水自己先喝了,然后又重新倒了一大杯温开水,转身回了房。
魏彦洲正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皱着眉头看着笔记本电脑。
她把杯子递给他,说道,“……喝水吧,刚才那茄子那么咸,我看你还拼命吃!”
魏母厨艺平平,所以养成了魏彦洲从不挑食的性子,再难吃的菜,他也能面不改色的全部吃光。
不过经她这么一说,他还真觉得有些口渴难忍,就接过了杯子咕咚咕咚一口气把杯子里的水全喝光了,这才长长地吐了口气,说道,“呆会儿你就说你肚子疼,明天咱们不去了!”
许佳期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嗔怪道,“你才肚子疼呢!我好好的,为什么要装病。”
魏彦洲叹了一口气。
见他气闷的模样,她走到他的身后,伸出双手,开始轻轻地替他揉按起太阳茓来。
她能理解他的心情。
——无缘无故被自己的姐姐告上法庭,这事儿不管放在谁的身上,恐怕心里都不好想。
许佳期想起来两个月前的那场乌龙……
两个月前魏氏夫妇在游轮上失踪,魏彦洲在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去处理父母的事儿;可魏彦洁却火急火燎的去法院起诉,要求法院驳剥魏彦洲的继承权!
于是,魏氏夫妇自意国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法庭上阻止女儿;而在庭审现场等待出庭做证的时候,魏氏夫妇更是亲眼见识到了女儿嚣张的态度!
魏氏夫妇被气得半死!
魏父甚至一度情绪激动,当庭就要请冯律师做为自己的代理律师,状告女儿魏彦洁不赡养父母,而且还要求要跟女儿断绝关系!
魏彦洁当时灰溜溜地从法院后门跑了,可没过几天,她就去找魏母纠缠与哭诉……
魏母竟然就原谅了她。
所以这段时间以来,魏氏母女俩好得就跟蜜里调油似的。
魏父曾经一度很反感。
他认为这个女儿根本就是个三观不正的人,不管怎么掰都掰不回来了……
魏母却说女儿已经向她深刻反省过,说她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而且这么多年以来,他们确实没有呆在女儿身边教育过她,但现在为时不晚……只要女儿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而且愿意好好孝顺他们,这也是场迟来的母慈女孝。
架不住老妻三番四次地跟他吵架和哭闹,所以魏父现在对魏彦洁的态度说不上有多好,反正也就是不冷不热的。
——不然怎么办呢?她毕竟是自己唯一的亲生女儿啊!
那么魏彦洲的处境就很尴尬了。
他虽然是魏氏夫妇名正言顺的养子,也自小就跟父母呆在一起;但从血缘亲疏上来说,又确实差了魏彦洁一截。
尽管他对父母的财产并没有太多的想法,但他曾经被长姐告上法庭,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魏彦洲自认为是个凡夫俗子,不可能对此毫不介意;也实在没办法像母亲那样一笑泯恩仇。
出于他的角度,他根本就不想看到魏彦洁这个人!
但许佳期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去。
“哎,咱们还是去吧!”她一边轻轻地替他按摩着头顶,一边说道,“咱们怕她干什么啊!你妈这么搓和我们,不就是想让你姐向咱们低头,然后再说声对不起嘛!那咱们为什么要躲着呢?咱们就成全了你姐姐,大大方方的去!等你姐向咱们道歉的时候,咱们再大大方方的说‘嗯,这一次我就饶了你,若有下次绝不轻饶!’,你听听,这不是挺爽的嘛!”
见她说的俏皮,魏彦洲实在没忍住,“哈”的一声就笑了起来。
许佳期也跟着他傻笑了几声,又补充道,“当然咱们也要看在你妈的面子上,这话要说,但也要换种柔和一点儿的方式来说……”
听她在自己耳边唠唠叨叨的,魏彦洲觉得无比惬意。
他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柔荑,然后示意她走到自己面前来。
魏彦洲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如今的许佳期已经怀孕七个多月了,肚子已经有点儿大了……
她现在比没怀孕那儿重了十几斤,虽然小心翼翼地坐在他的大腿上,但还是怕他把自己给摔了,就伸出双手环住了他的脖子,不停地问道,“……我重不重?你可别把我摔了啊。”
他微微笑了起来。
跟着,他突然一个发力,就抱着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许佳期一惊,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魏彦洲稳稳当当地抱着她,在窄窄小小的屋子里走来走去。
“喂!你快放我下来,小心摔着了!”
“没事儿,我不会摔着你的,你又不重……你看,我抱着你多轻松!”
“魏彦洲!你快点儿放我下来,你要是再不放,我,我就叫了啊!”
“你叫吧!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女人好像生了气,再也不肯说话了。
男人有些着急,低声问道,“佳期?佳期!你生气了?”
“……哼!”
“佳期,你抱紧一点儿哈,我要松手了,真的松手了!要是你掉下来了我可不管了……”
“啊!魏彦洲,你居然敢真的松手……”
“哈哈哈……”
“你干什么!快点放开我……”
窗外,从透着光的窗帘上,现出了年轻男女相拥而吻的模糊影子。
☆、39|油菜花
第二天,魏母早早地就起来了。
大约是因为太兴奋了,所以她一直穿着木屐在客厅里走来走去,而且还打开了电视,又把电视的声音给调得大大的。
可这天是星期六。
平时魏彦洲和许佳期的工作很忙,所以到了周末就喜欢睡个懒觉什么的。
但魏母穿着木屐一直不停地在客厅来回走动,木屐与瓷砖地板磨擦发生的碰撞声音再加上电视机的吵闹声音……魏彦洲被吵得不行,就直接起了床,闭着眼睛笼着拖鞋就去了客厅,抓起遥控器把电视机的声音给调成了静音,然后又朝房间走去。
魏母在后面大喊,“彦洲?彦洲!我蒸了包子,快去刷牙洗脸吃包子……哎,彦洲!”
魏彦洲已经闭着眼睛回了房间。
反手关上门,他看到他的小妻子侧躺在床上,抱着个大枕头正呼呼大睡。
他踢掉拖鞋爬上床,紧紧地贴着妻子的后背,先是伸出手探到她胸前先捏了捏两只极富弹性的水蜜桃,听她不满地哼哼了几声之后;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将手顺势往下,摸了摸她圆滚滚的肚皮……
他终于心满意足地舒了一口气,然后撩开了她的头发,在她柔嫩的后颈上轻轻地吻了一下,闭上眼睛就又睡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
沉睡中的小夫妻俩突然被魏母愤怒的敲门声给吵醒了!
许佳期正在做梦,猛然被人从睡梦中叫醒,慌慌张张就从床上坐了起来,伸手推了身畔的丈夫一把,急道,“哎哟!小心,小心兔子……”
魏彦洲应声从床上一跃而起!
可他却晕头转向地站在房间中央,显得有些茫然失措。
魏母执着地敲着门,“彦洲,佳期!快起来……”
外头隐隐传来了魏父不耐烦的声音,“平常他两个都要忙到晚上七八点钟才能下班,今天是休息天,你就让他们再多睡一会啊……”
“那怎么行!今儿不是跟彦洁约好了要去看油菜花的嘛,怎么能迟到呢?”魏母不高兴地说道。
魏父道,“你约了十一点,现在才八点半……现在不还早得很!”
魏母不再理会丈夫,继续敲儿子媳妇的房间门,“彦洲,佳期!快起来快起来……”
直到魏彦洲喊了声“知道了!”,魏母这才停止了敲门。
他匆匆回到床边,问道,“怎么了?什么兔子?”
许佳期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抓了抓自己乱篷篷的头发,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才说道,“我……我做了个梦,梦到我呆在一个很漂亮很漂亮的花园里,那花园里有两只好大的大白兔!它们一直在我脚边蹭啊蹭的……后来就钻到花丛里去了,那是蔷薇花丛,上面可是有剌的!我这不是担心那两只兔子被花剌给伤到了嘛……”
魏彦洲松了一口气。
许佳期忍不住笑了起来。
小两口磨磨蹭蹭的起了身,又慢吞吞的去洗漱了……
魏母急得要命,不停地催着他们赶紧吃早餐换衣服什么的。
刚过九点半,魏家一家四口就出了门;魏彦洲按母亲的吩咐,直接把车子开到了魏彦洁家的小区门口;魏母迫不及待地打电话给魏彦洁,告诉她说她们已经等在小区门口了,可魏彦洁却压根儿就没起床!
魏母只得催促魏彦洁马上起床,好早点儿出发……
她放下电话,见丈夫儿子都怒视着自己,忍不住说道,“既然有约于人,咱们就不应该迟到嘛!这也是……这也是你对你姐姐的一种尊重!”
许佳期摇下了车窗,伸了个头出去探了探。
魏彦洁住的小区门口还是挺热闹的,有个大型的超市。
于是,许佳期就跟魏彦洲说了一声,反正也要等,不如去趁着等人的空当,去超市里替还未出生的宝宝们买点儿东西。
小夫妻手拉着手儿去了超市;可魏母却害怕错过女儿,坚持要与魏父一直站在小区门口等……
直到小夫妻俩拎着满满当当的东西从超市出来的时候,魏彦洁一家仍然不见踪影,魏母看起来有些心虚,魏父则满面怒容。
许佳期看了看手机,此时已经十一点过五分了。
魏彦洲把东西放进车尾箱,问道,“妈,她们人呢?”
魏父气呼呼地把头转向了一边。
魏母讪讪地说道,“……彦洁说,妍妍不想去,正在家里哭。”
魏彦洲愣了一下。
这么说,大伙儿就全部都不去了?
他心里有些不舒服。
——既然妍妍不愿意去,那为什么昨天晚上的时候不说好呢?
但见父亲已经满脸的不高兴,他也不好说什么,便道,“那咱们就在附近找个餐馆吃吃饭算了……”
魏父点了点头。
一家人重新坐上了车子。
魏母思来想去的,还是有点儿不死心,就拿出手机又打给魏彦洁。
“彦洁啊,这早就讲好的事情你怎么能说变就变呢?妍妍她是小孩子,你就应该要好好教育教育她才行啊,这么惯着她以后可怎么得了……做人啊,一定要言而有信……你说你都已经答应了怎么能随便反悔呢……喂?喂?彦洁?喂……”
电话在那头被人挂掉了。
魏母想了想,终是不甘,又打了一次过去。
“彦洁啊,我刚才还没讲完你怎么就挂了……啊?不小心啊?哦,彦洁啊,你要劝一劝妍妍……要是你跟她讲不通呢,就让她来接电话,我来跟她说……我是她的阿婆,她肯定会听我的……喂?喂……彦洁?彦洁!”
电话再一次被挂掉了。
魏母拿起电话准备再打一次。
魏父怒道,“不要打了!她不去就不去!她这不明摆着挂你电话,不想跟你讲,你还想求着她去不成?”
魏母道,“彦洁怎么会挂我的电话呢!可能是信号不好,要不就是按错了……再说了,去看油菜花,那也是昨天晚上就已经约好的……”
魏父不再理睬她,直接对儿子说,“彦洲啊,甭理你妈,我们就去那啥,那个……郊区新开的那家莫记农家菜馆吃饭!”
魏彦洲应了一声,打着方向盘调了个头,开着车子朝农家菜馆驶去。
结果他们刚刚才抵达莫记农家菜馆的时候,魏彦洁又打电话过来给魏母,说妍妍终于同意去看油菜花了。
魏母顿时欢欣雀跃起来,直嚷着让丈夫儿子儿媳赶紧上车,等张少勇开着车子过来了以后,就一起去乡下看油菜花。
许佳期皱起了眉头。
如果要去看油菜花的话,需要沿着现在这条马路继续向郊外行驶至少二十公里……然而这条马路的路况并不好,坑坑洼洼的;而且看起来越往前,路况就越崎岖。
昨晚魏母提及此事时,其实许佳期是没有想到这条马路会这么烂的。
方才魏彦洲开着车子从市区一路驶来,尽管他已经把车速放得很慢,也很注意避开路面上凹凸不平的地方,但许佳期还是觉得有点儿车子颠簸得很厉害,这让她有点儿不太舒服。
她瞅了个空,抱着肚子低声跟魏父说了几句话。
魏父顿时当机立断,对老妻说道,“咱们今天就在这儿吃中饭!不去看油菜花了……你打电话跟她们说,她们爱来不来!”
魏母有些不乐意,“不都已经说好了一起去的嘛!”
魏父没好声气地说道,“你看看现在几点了!已经十二点了!就算她们现在马上出发,赶到这儿也要大半个小时,再往前开去看油菜花……几点钟才能吃上饭?再说了,你看看这路……这么烂!你儿媳妇挺着这么大的肚子,万一车子太颠簸了,出点儿什么事怎么办?”
魏母仍有些不死心,亲自去问许佳期,“你觉得这路不好吗?我觉得挺好的呀……咱们去农村走走啊,农村空气好!去看看油菜花多好啊……”
许佳期抱着肚子往魏母笑了笑,没说话,却一ρi股就坐在了菜馆里的椅子上。
魏母虽然已经看懂了儿媳的肢体语言,但仍然殷勤地劝着儿媳,无论如何都要去看一看郊外的油菜花……
魏父交代儿子赶紧点菜,转过头来见老妻仍在罗嗦,不耐烦起来,“反正去看油菜花也要经过这里的……等下他们到了,你就上他们的车子……你跟着他们去看油菜花,吃完饭我跟着彦洲两口子回去!”
魏母嘟嚷道,“这不是星期天么……一家人开开心心地在一起,共享天伦之乐不好么!”
魏父不再理她,背着手去农庄附近看人家种的果树去了;魏彦洲去点菜了;许佳期不想留下来面对魏母,便也跟在丈夫身后一起去点菜了。
魏母只得拿出手机,重新打电话给魏彦洁,“……你爸爸啊!这回是他不肯去看油菜花了,说佳期的肚子太大了,坐车不舒服!对了……我们在莫记,你们来吗?来吧!对……让你爸爸请客!这里的风景啊很美的,不比看油菜花差……你们快点儿过来吧!”
过了好一会儿,张少勇才开着车,载着魏彦洁母女和白氏母女一块儿到了莫记农庄。
妍妍看上去有些不高兴,不但哼哼叽叽的,而且还用仇视的眼光看着许佳期。
许佳期心下明白,这是因为方才魏母在电话里拿自己出来当挡箭牌的原因……
等到服务员上菜的时候,妍妍就更起劲儿了!
每看到许佳期伸了筷子想要去挟某个菜的时候,妍妍就使劲儿的转着转盘,将那个菜转到自己的面前,然后一边拿着筷子使劲儿挟菜,一边嘟着嘴儿示威似的看向许佳期。
许佳期也没理小姑娘,只是放下了筷子,端着汤碗慢慢地喝汤。
魏母空前的热情,亲热地说道,“彦洁,你吃菜,吃啊!妍妍……你不是喜欢吃菠萝排骨?吃啊……哎,你挟那么多青菜啊!好好好,多吃青菜身体才会好……哎,怎么了,怎么都扔了啊……”
原来,方才妍妍为了跟许佳期斗气,所以抢着夹了好几大筷子的青菜;直到这会儿魏母提醒,她才注意到自己刚才挟的全部都是青菜,而且碗里已经全部都堆得高高的,哪里还有位置放菠萝排骨!
于是妍妍用筷子一挑,就把所有的青菜全部都直接扔到了地上。
这里是农庄,妍妍刚刚才将炒青菜扔在了地上,立刻就过来了几只猫儿……可猫儿们嗅了嗅那堆青菜以后,纷纷挨着妍妍的裤脚开始“咪噢咪噢”的叫着!
妍妍被吓了一跳,差点儿都快要哭起来了!
魏彦洁赶紧让服务员过来打扫……
趁着混乱,许佳期把桌上所有好吃的菜,每一种都挟了好几筷子。
等妍妍反应过来的时候,见许佳期面前的碗里已经堆满了菠萝排骨,嘴巴一扁就想哭……
这时,魏母见女儿迟迟没有向儿子道歉的表示,忍不住开口说道,“彦洁,彦洁……你不是有话想跟彦洲说嘛!说啊,说啊……”
魏彦洁的表情顿时有点儿僵硬。
见魏母实在催得急,便不自在地说道,“彦洲啊……那个,最近……你公司情况怎么样啊?”
魏彦洲“嗯”了一声,用筷子从盘子里扒拉了几只虾到自己碗里,然后开始剥起了虾肉,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见女儿没有开口向儿子道歉,魏母有些失望;但见儿子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儿,魏母又觉得有些不妥。
“嗨!他们两口子啊,可忙啦!”魏母热络地替儿子媳妇说道,“那肯定是因为公司效益好啊!不然……佳期还挺着大肚子在呢,每天都要忙到晚上七八点钟才回来!还是佳期爸爸妈妈耐烦啊,中饭晚饭都是他们送到公司里给彦洲和佳期的……哎!反正啊我是懒得做的,平时中午只有我一个人在家吃饭……我就去吃饭堂……”
闻言,魏彦洁的脸色却垮了下来。
她和魏彦洲开的都是体检公司,自己的公司一天到晚闲得要死根本就无人光顾,怎么魏彦洲就那么忙呢?那魏彦洲一忙,那不就证明着自己的生意全被他给抢光了嘛!
再说了,难保母亲没有为他从中牵线,介绍了卫生局下属单位去他那里做职工入职体检和离退休职工体验什么的……不然的话,凭他一个初入社会的愣头青,怎么可能生意那么好!
想到这儿,魏彦洁顿时不爽了,酸溜溜地问道,“是嘛!彦洲啊,你准备什么时候冲出a市走向全国?又打算什么时候公司上市啊?”
“快了。”魏彦洲一本正经地答道。
魏彦洁顿时一噎。
魏彦洲剥好了一只虾,将虾仁放进了许佳期的碗里。
许佳期道,“我要蘸甜辣酱。”
他便将装了甜辣酱的小碟子拿了过来,放在她的面前。
这时,一直坐在对面暗中打量魏彦洲夫妇的白母终于找到了话题,说道,“……佳期爱吃甜辣的啊!哎哟,我看啊,你这肚子里怀着的,怕是丫头哦!啧啧啧……你这又是双胞胎,要是一下子生两个丫头出来……可怎么得了哦!”
许佳期愣了一下。
她不是没有猜想过自己腹中的到底是男宝宝还是女宝宝。
而对于前世那一次次痛苦的流产体验,导致她今生从来都没有计较过自己腹中胎儿的性别;因为对她来说,不管是男宝宝还是女宝宝,只要她生下来的宝宝是健康的,那就足够了!
但是白母这话是什么意思?而且还这么幸灾乐祸的!
果然,白母很快就说道,“哎,现在又只准生一胎……要是你生了两个闺女出来可怎么办哦!以后你们彦洲就是挣下了万贯家产又怎么样?连个传后的人都没有!”
魏彦洲淡淡地说道,“我就喜欢闺女。”
白母得意洋洋地说道,“闺女再好,那以后也是别人家的!我们彦洁啊,现在已经准备怀二胎了……现在呢,我们少勇已经有了妍妍,以后彦洁再生个儿子,哎呀我们少勇就儿女双全了!”
魏母吃了一惊,问魏彦洁道,“……你要生二胎啊?”
魏彦洁点点头,“嗯”了一声,然后又说道,“妈,你不是认识市妇幼医院的李主任嘛,你带我过去找找她吧,前几天我去复查,结果说我妇科病还没好……那妇科病老不好,那肯定不适合怀孕……要不你带我去找李主任看看病吧,不然拖了这么久也不见好。”
魏母愁道,“彦洁啊,我带你去找李主任看病,这倒不要紧,但是……哎,现在男孩女孩都一样,你好好培养妍妍,以后妍妍有了出息也是一样的……”
“哟!亲家母,看你说的!我们彦洁都答应再生个男娃娃了,你还在那儿咸吃萝卜淡操心什么啊!你要是喜欢女娃娃啊,也别着急,以后你儿媳妇一下子给你添俩呢!”白母不高兴地说道。
魏母认真地说道,“我们这里是城里,跟你们乡下不一样……生男生女都是传后人。”
“好了好了你们别说了。”魏彦洁烦躁地说道。
魏母担忧地看了女儿一眼,低下头挟了一根青菜吃了,说道,“你也三十多了,平时身体本来就不好……这还要怀二胎,这怀孕啊,很伤女人身体的!你说你又不是没孩子……”
白雪莉拿着手机正在玩自拍,闻言便不动声色地撇了撇嘴角。
席间无人说话。
魏母心不在焉地又吃了一筷子炒莲藕,继续自言自语地说道,“你说你们这样……有没有考虑过妍妍的感受?你说你跟少勇这么忙,你还要再生个孩子,谁帮你带啊……”
魏彦洁本就为了怀不怀二胎这件事情跟张少勇吵了很久,此刻见母亲始终唠唠叨叨的,心里就更烦了,呛道,“……不要你管!你不用担心……我就算生了二宝,也不会要你带的!”
魏母连忙解释道,“彦洁,我不是这个意思……”
☆、第39章 油菜花
第二天,魏母早早地就起来了。
大约是因为太兴奋了,所以她一直穿着木屐在客厅里走来走去,而且还打开了电视,又把电视的声音给调得大大的。
可这天是星期六。
平时魏彦洲和许佳期的工作很忙,所以到了周末就喜欢睡个懒觉什么的。
但魏母穿着木屐一直不停地在客厅来回走动,木屐与瓷砖地板磨擦发生的碰撞声音再加上电视机的吵闹声音……魏彦洲被吵得不行,就直接起了床,闭着眼睛笼着拖鞋就去了客厅,抓起遥控器把电视机的声音给调成了静音,然后又朝房间走去。
魏母在后面大喊,“彦洲?彦洲!我蒸了包子,快去刷牙洗脸吃包子……哎,彦洲!”
魏彦洲已经闭着眼睛回了房间。
反手关上门,他看到他的小妻子侧躺在床上,抱着个大枕头正呼呼大睡。
他踢掉拖鞋爬上床,紧紧地贴着妻子的后背,先是伸出手探到她胸前先捏了捏两只极富弹性的水蜜桃,听她不满地哼哼了几声之后;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将手顺势往下,摸了摸她圆滚滚的肚皮……
他终于心满意足地舒了一口气,然后撩开了她的头发,在她柔嫩的后颈上轻轻地吻了一下,闭上眼睛就又睡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
沉睡中的小夫妻俩突然被魏母愤怒的敲门声给吵醒了!
许佳期正在做梦,猛然被人从睡梦中叫醒,慌慌张张就从床上坐了起来,伸手推了身畔的丈夫一把,急道,“哎哟!小心,小心兔子……”
魏彦洲应声从床上一跃而起!
可他却晕头转向地站在房间中央,显得有些茫然失措。
魏母执着地敲着门,“彦洲,佳期!快起来……”
外头隐隐传来了魏父不耐烦的声音,“平常他两个都要忙到晚上七八点钟才能下班,今天是休息天,你就让他们再多睡一会啊……”
“那怎么行!今儿不是跟彦洁约好了要去看油菜花的嘛,怎么能迟到呢?”魏母不高兴地说道。
魏父道,“你约了十一点,现在才八点半……现在不还早得很!”
魏母不再理会丈夫,继续敲儿子媳妇的房间门,“彦洲,佳期!快起来快起来……”
直到魏彦洲喊了声“知道了!”,魏母这才停止了敲门。
他匆匆回到床边,问道,“怎么了?什么兔子?”
许佳期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抓了抓自己乱篷篷的头发,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才说道,“我……我做了个梦,梦到我呆在一个很漂亮很漂亮的花园里,那花园里有两只好大的大白兔!它们一直在我脚边蹭啊蹭的……后来就钻到花丛里去了,那是蔷薇花丛,上面可是有剌的!我这不是担心那两只兔子被花剌给伤到了嘛……”
魏彦洲松了一口气。
许佳期忍不住笑了起来。
小两口磨磨蹭蹭的起了身,又慢吞吞的去洗漱了……
魏母急得要命,不停地催着他们赶紧吃早餐换衣服什么的。
刚过九点半,魏家一家四口就出了门;魏彦洲按母亲的吩咐,直接把车子开到了魏彦洁家的小区门口;魏母迫不及待地打电话给魏彦洁,告诉她说她们已经等在小区门口了,可魏彦洁却压根儿就没起床!
魏母只得催促魏彦洁马上起床,好早点儿出发……
她放下电话,见丈夫儿子都怒视着自己,忍不住说道,“既然有约于人,咱们就不应该迟到嘛!这也是……这也是你对你姐姐的一种尊重!”
许佳期摇下了车窗,伸了个头出去探了探。
魏彦洁住的小区门口还是挺热闹的,有个大型的超市。
于是,许佳期就跟魏彦洲说了一声,反正也要等,不如去趁着等人的空当,去超市里替还未出生的宝宝们买点儿东西。
小夫妻手拉着手儿去了超市;可魏母却害怕错过女儿,坚持要与魏父一直站在小区门口等……
直到小夫妻俩拎着满满当当的东西从超市出来的时候,魏彦洁一家仍然不见踪影,魏母看起来有些心虚,魏父则满面怒容。
许佳期看了看手机,此时已经十一点过五分了。
魏彦洲把东西放进车尾箱,问道,“妈,她们人呢?”
魏父气呼呼地把头转向了一边。
魏母讪讪地说道,“……彦洁说,妍妍不想去,正在家里哭。”
魏彦洲愣了一下。
这么说,大伙儿就全部都不去了?
他心里有些不舒服。
——既然妍妍不愿意去,那为什么昨天晚上的时候不说好呢?
但见父亲已经满脸的不高兴,他也不好说什么,便道,“那咱们就在附近找个餐馆吃吃饭算了……”
魏父点了点头。
一家人重新坐上了车子。
魏母思来想去的,还是有点儿不死心,就拿出手机又打给魏彦洁。
“彦洁啊,这早就讲好的事情你怎么能说变就变呢?妍妍她是小孩子,你就应该要好好教育教育她才行啊,这么惯着她以后可怎么得了……做人啊,一定要言而有信……你说你都已经答应了怎么能随便反悔呢……喂?喂?彦洁?喂……”
电话在那头被人挂掉了。
魏母想了想,终是不甘,又打了一次过去。
“彦洁啊,我刚才还没讲完你怎么就挂了……啊?不小心啊?哦,彦洁啊,你要劝一劝妍妍……要是你跟她讲不通呢,就让她来接电话,我来跟她说……我是她的阿婆,她肯定会听我的……喂?喂……彦洁?彦洁!”
电话再一次被挂掉了。
魏母拿起电话准备再打一次。
魏父怒道,“不要打了!她不去就不去!她这不明摆着挂你电话,不想跟你讲,你还想求着她去不成?”
魏母道,“彦洁怎么会挂我的电话呢!可能是信号不好,要不就是按错了……再说了,去看油菜花,那也是昨天晚上就已经约好的……”
魏父不再理睬她,直接对儿子说,“彦洲啊,甭理你妈,我们就去那啥,那个……郊区新开的那家莫记农家菜馆吃饭!”
魏彦洲应了一声,打着方向盘调了个头,开着车子朝农家菜馆驶去。
结果他们刚刚才抵达莫记农家菜馆的时候,魏彦洁又打电话过来给魏母,说妍妍终于同意去看油菜花了。
魏母顿时欢欣雀跃起来,直嚷着让丈夫儿子儿媳赶紧上车,等张少勇开着车子过来了以后,就一起去乡下看油菜花。
许佳期皱起了眉头。
如果要去看油菜花的话,需要沿着现在这条马路继续向郊外行驶至少二十公里……然而这条马路的路况并不好,坑坑洼洼的;而且看起来越往前,路况就越崎岖。
昨晚魏母提及此事时,其实许佳期是没有想到这条马路会这么烂的。
方才魏彦洲开着车子从市区一路驶来,尽管他已经把车速放得很慢,也很注意避开路面上凹凸不平的地方,但许佳期还是觉得有点儿车子颠簸得很厉害,这让她有点儿不太舒服。
她瞅了个空,抱着肚子低声跟魏父说了几句话。
魏父顿时当机立断,对老妻说道,“咱们今天就在这儿吃中饭!不去看油菜花了……你打电话跟她们说,她们爱来不来!”
魏母有些不乐意,“不都已经说好了一起去的嘛!”
魏父没好声气地说道,“你看看现在几点了!已经十二点了!就算她们现在马上出发,赶到这儿也要大半个小时,再往前开去看油菜花……几点钟才能吃上饭?再说了,你看看这路……这么烂!你儿媳妇挺着这么大的肚子,万一车子太颠簸了,出点儿什么事怎么办?”
魏母仍有些不死心,亲自去问许佳期,“你觉得这路不好吗?我觉得挺好的呀……咱们去农村走走啊,农村空气好!去看看油菜花多好啊……”
许佳期抱着肚子往魏母笑了笑,没说话,却一ρi股就坐在了菜馆里的椅子上。
魏母虽然已经看懂了儿媳的肢体语言,但仍然殷勤地劝着儿媳,无论如何都要去看一看郊外的油菜花……
魏父交代儿子赶紧点菜,转过头来见老妻仍在罗嗦,不耐烦起来,“反正去看油菜花也要经过这里的……等下他们到了,你就上他们的车子……你跟着他们去看油菜花,吃完饭我跟着彦洲两口子回去!”
魏母嘟嚷道,“这不是星期天么……一家人开开心心地在一起,共享天伦之乐不好么!”
魏父不再理她,背着手去农庄附近看人家种的果树去了;魏彦洲去点菜了;许佳期不想留下来面对魏母,便也跟在丈夫身后一起去点菜了。
魏母只得拿出手机,重新打电话给魏彦洁,“……你爸爸啊!这回是他不肯去看油菜花了,说佳期的肚子太大了,坐车不舒服!对了……我们在莫记,你们来吗?来吧!对……让你爸爸请客!这里的风景啊很美的,不比看油菜花差……你们快点儿过来吧!”
过了好一会儿,张少勇才开着车,载着魏彦洁母女和白氏母女一块儿到了莫记农庄。
妍妍看上去有些不高兴,不但哼哼叽叽的,而且还用仇视的眼光看着许佳期。
许佳期心下明白,这是因为方才魏母在电话里拿自己出来当挡箭牌的原因……
等到服务员上菜的时候,妍妍就更起劲儿了!
每看到许佳期伸了筷子想要去挟某个菜的时候,妍妍就使劲儿的转着转盘,将那个菜转到自己的面前,然后一边拿着筷子使劲儿挟菜,一边嘟着嘴儿示威似的看向许佳期。
许佳期也没理小姑娘,只是放下了筷子,端着汤碗慢慢地喝汤。
魏母空前的热情,亲热地说道,“彦洁,你吃菜,吃啊!妍妍……你不是喜欢吃菠萝排骨?吃啊……哎,你挟那么多青菜啊!好好好,多吃青菜身体才会好……哎,怎么了,怎么都扔了啊……”
原来,方才妍妍为了跟许佳期斗气,所以抢着夹了好几大筷子的青菜;直到这会儿魏母提醒,她才注意到自己刚才挟的全部都是青菜,而且碗里已经全部都堆得高高的,哪里还有位置放菠萝排骨!
于是妍妍用筷子一挑,就把所有的青菜全部都直接扔到了地上。
这里是农庄,妍妍刚刚才将炒青菜扔在了地上,立刻就过来了几只猫儿……可猫儿们嗅了嗅那堆青菜以后,纷纷挨着妍妍的裤脚开始“咪噢咪噢”的叫着!
妍妍被吓了一跳,差点儿都快要哭起来了!
魏彦洁赶紧让服务员过来打扫……
趁着混乱,许佳期把桌上所有好吃的菜,每一种都挟了好几筷子。
等妍妍反应过来的时候,见许佳期面前的碗里已经堆满了菠萝排骨,嘴巴一扁就想哭……
这时,魏母见女儿迟迟没有向儿子道歉的表示,忍不住开口说道,“彦洁,彦洁……你不是有话想跟彦洲说嘛!说啊,说啊……”
魏彦洁的表情顿时有点儿僵硬。
见魏母实在催得急,便不自在地说道,“彦洲啊……那个,最近……你公司情况怎么样啊?”
魏彦洲“嗯”了一声,用筷子从盘子里扒拉了几只虾到自己碗里,然后开始剥起了虾肉,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见女儿没有开口向儿子道歉,魏母有些失望;但见儿子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儿,魏母又觉得有些不妥。
“嗨!他们两口子啊,可忙啦!”魏母热络地替儿子媳妇说道,“那肯定是因为公司效益好啊!不然……佳期还挺着大肚子在呢,每天都要忙到晚上七八点钟才回来!还是佳期爸爸妈妈耐烦啊,中饭晚饭都是他们送到公司里给彦洲和佳期的……哎!反正啊我是懒得做的,平时中午只有我一个人在家吃饭……我就去吃饭堂……”
闻言,魏彦洁的脸色却垮了下来。
她和魏彦洲开的都是体检公司,自己的公司一天到晚闲得要死根本就无人光顾,怎么魏彦洲就那么忙呢?那魏彦洲一忙,那不就证明着自己的生意全被他给抢光了嘛!
再说了,难保母亲没有为他从中牵线,介绍了卫生局下属单位去他那里做职工入职体检和离退休职工体验什么的……不然的话,凭他一个初入社会的愣头青,怎么可能生意那么好!
想到这儿,魏彦洁顿时不爽了,酸溜溜地问道,“是嘛!彦洲啊,你准备什么时候冲出a市走向全国?又打算什么时候公司上市啊?”
“快了。”魏彦洲一本正经地答道。
魏彦洁顿时一噎。
魏彦洲剥好了一只虾,将虾仁放进了许佳期的碗里。
许佳期道,“我要蘸甜辣酱。”
他便将装了甜辣酱的小碟子拿了过来,放在她的面前。
这时,一直坐在对面暗中打量魏彦洲夫妇的白母终于找到了话题,说道,“……佳期爱吃甜辣的啊!哎哟,我看啊,你这肚子里怀着的,怕是丫头哦!啧啧啧……你这又是双胞胎,要是一下子生两个丫头出来……可怎么得了哦!”
许佳期愣了一下。
她不是没有猜想过自己腹中的到底是男宝宝还是女宝宝。
而对于前世那一次次痛苦的流产体验,导致她今生从来都没有计较过自己腹中胎儿的性别;因为对她来说,不管是男宝宝还是女宝宝,只要她生下来的宝宝是健康的,那就足够了!
但是白母这话是什么意思?而且还这么幸灾乐祸的!
果然,白母很快就说道,“哎,现在又只准生一胎……要是你生了两个闺女出来可怎么办哦!以后你们彦洲就是挣下了万贯家产又怎么样?连个传后的人都没有!”
魏彦洲淡淡地说道,“我就喜欢闺女。”
白母得意洋洋地说道,“闺女再好,那以后也是别人家的!我们彦洁啊,现在已经准备怀二胎了……现在呢,我们少勇已经有了妍妍,以后彦洁再生个儿子,哎呀我们少勇就儿女双全了!”
魏母吃了一惊,问魏彦洁道,“……你要生二胎啊?”
魏彦洁点点头,“嗯”了一声,然后又说道,“妈,你不是认识市妇幼医院的李主任嘛,你带我过去找找她吧,前几天我去复查,结果说我妇科病还没好……那妇科病老不好,那肯定不适合怀孕……要不你带我去找李主任看看病吧,不然拖了这么久也不见好。”
魏母愁道,“彦洁啊,我带你去找李主任看病,这倒不要紧,但是……哎,现在男孩女孩都一样,你好好培养妍妍,以后妍妍有了出息也是一样的……”
“哟!亲家母,看你说的!我们彦洁都答应再生个男娃娃了,你还在那儿咸吃萝卜淡操心什么啊!你要是喜欢女娃娃啊,也别着急,以后你儿媳妇一下子给你添俩呢!”白母不高兴地说道。
魏母认真地说道,“我们这里是城里,跟你们乡下不一样……生男生女都是传后人。”
“好了好了你们别说了。”魏彦洁烦躁地说道。
魏母担忧地看了女儿一眼,低下头挟了一根青菜吃了,说道,“你也三十多了,平时身体本来就不好……这还要怀二胎,这怀孕啊,很伤女人身体的!你说你又不是没孩子……”
白雪莉拿着手机正在玩自拍,闻言便不动声色地撇了撇嘴角。
席间无人说话。
魏母心不在焉地又吃了一筷子炒莲藕,继续自言自语地说道,“你说你们这样……有没有考虑过妍妍的感受?你说你跟少勇这么忙,你还要再生个孩子,谁帮你带啊……”
魏彦洁本就为了怀不怀二胎这件事情跟张少勇吵了很久,此刻见母亲始终唠唠叨叨的,心里就更烦了,呛道,“……不要你管!你不用担心……我就算生了二宝,也不会要你带的!”
魏母连忙解释道,“彦洁,我不是这个意思……”
☆、40|肝炎与地贫
现在虽然距离魏母退休还有几个月的时间,但她已经开始补休不上班了。突然闲下来的她有点儿不适应;可儿子开了个公司整天忙忙碌碌生意还挺好,儿媳虽然挺着大肚子,但明显亲家照顾得也只有比她更好的……
魏母不可避免地就把注意力放在了女儿魏彦洁的身上。
于是,许佳期在茶余饭后时,总能听到魏母唠叨着一些关于魏彦洁的事儿。
——魏母带着魏彦洁去市妇幼医院找妇科圣手李主任去看病啦!
——李主任妙手回春,很快就把魏彦洁的病给治好啦!
——魏彦洁患有轻度地贫,所以李主任不建议她怀孕,同时还建议让妍妍也去检查一下身体。
魏彦洁患有轻度地中海贫血,这让魏母有些紧张;她不停地劝说女儿,希望女儿可以打消怀二胎的打算。
但魏彦洁也不知是怎么了,就是铁了心地想要生个男孩儿……除此之外,她还把妍妍推给魏母,让魏母带着妍妍去检查身体。
无奈之下,魏母只好又带着妍妍去验地贫。
不幸的是……
妍妍也患有轻度地中海贫血症。
同时还查出来,除了地贫之外,小姑娘还患有肝炎。
魏母就更紧张了!
一方面她催促魏彦洁尽快送妍妍去治肝炎(轻度地贫问题不大),另一方面更是想方设法地想要打消女儿怀二胎的念头。
没过几天,魏氏母女就为这些琐事大吵了一架,跟着就陷入了冷战。
魏母很快就沉不住气了。
——谁让魏彦洁是她唯一的亲生女儿呢!
她既惦记着外孙女儿的肝炎要治,又牵挂着女儿的身体其实并不适合怀孕,最后只得腆着脸面再一次亲自上门去找魏彦洁……
**
这一天晚上八点半,许佳期和魏彦洲下了班回到魏家。
许佳期像往常那样,坐在沙发上追电视剧。
魏彦洲则去给她热了一杯牛奶,又剥了几个核桃放在茶几上让她吃。
也不知怎么了,魏母今晚似乎格外热情,穿着一双木屐不停地在许佳期面前走来走去,一会儿给她切个橙子,一会儿又递包瓜子给她的……
许佳期其实有点儿烦。
魏母一直走来走去,脚下穿着的木屐撞击陶瓷地板的声音特别大,她都快听不到电视剧里人物们的对话了;但魏母是她婆婆又不是亲妈,所以她也只好一直忍着。
许佳期一边漫不经心的吃着甘甜肥美的新鲜核桃肉,一边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视——她特别盯着电视上的字屏,连眼睛都没舍得眨一下。
“……佳期!”魏母不悦地加重了语气,又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许佳期愣了一下,转过头看着婆母。
“妈?什么事儿啊?”她问道。
魏母的脸色有些奇怪。
她似乎有些羞愧,又有些忸怩不安。
“我,我……哎,是这么回事儿,”魏母结结巴巴地说道,“你知道啦,你姐姐的婆婆啊老嫌她没有儿子,所以你姐姐呢……唉,也像是吃错药了似的!非说要生个儿子……你说她那身体,她自己得了轻度地贫这倒问题不大,但是呢如果她再生一个孩子出来的话,很难讲孩子会不会遗传中度地贫或者重度地贫……可不管我怎么解释,她就是不听,现在都已经开始备孕吃叶酸片了……”
许佳期看着婆母,有点儿搞不清楚状况。
——可这些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接着,魏母又叨叨唠唠地说道,“我是拦不住你姐姐了……她想生就生吧,也只能在以后做产检的时候再注意这个问题了……可是现在妍妍又得了肝炎。佳期啊,你也知道这肝炎啊是会传染的,你姐姐呢又在备孕……所以,她就想让我帮她照顾妍妍,可是,可是你……唉,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佳期啊,反正呢你爸妈也住在附近,眼看着啊你还有两个多月就要生了,不如你就先搬到你爸妈家去住一段时间?”
许佳期终于恍然大悟!
而随着魏母的唠叨,她的脑子也飞快地运转了起来。
说实话,许佳期当然更愿意回娘家去住——起码自在轻松啊!
但现下她可不能表现得太开心;非但如此,她还要表现出很为难很伤心的样子,至少要让婆母愧疚,觉得自己是被她赶出去的,这样……以后婆母才能记着这份情!
于是许佳期立刻皱起了眉头,楚楚可怜地喊了一声“妈”……
——可惜这会儿她实在是哭不出来,不然眼里再含点儿泪水就更好了!
魏母已是心乱如麻。
“佳期,佳期啊,你别难过,我真没别的意思!我这不是……我也实在没办法了嘛!要不怎么办呢!”魏母愁眉苦脸地说道。
婆媳俩的谈话已经把父子俩吸引了过来。
魏父不高兴地说道,“……这话说出去你好意思!儿媳妇的肚子都那么大了,你还让人家去外头住!你就等着别人来戳你脊梁骨吧!”
魏母垂泪道,“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叫我怎么办?”
魏父,“妍妍不是有两个奶奶吗?哦,她张奶奶身体不好管不了,不还有个姓白的奶奶?”
魏母道,“彦洁难得开口求我一次,我能把她往外推嘛!再说了,妍妍的那个白奶奶是什么人你不清楚?让她来管我的外孙女儿……要是把我外孙女儿教得像她一样粗鲁的话,那岂不是把我的外孙女儿也毁了?”
魏父道,“她难得开口求你?我看她是常常开口才对吧!她不是天天逼你给制药厂的领导写小纸条,要求人家把员工入职体检和离退休职工年度体检交给她做嘛……只不过,唯独照顾妍妍这一件事情是咱们能帮得上她的!”
许佳期没说话,低下头吸了吸鼻子。
魏彦洲面无表情的说道,“佳期,你回房收拾一下东西,咱们明天就搬到你爸妈家去住。”
许佳期低着头,抱着大肚子慢慢地往房间走。
看着儿媳“失落难过”的模样,魏母心中更是愧疚,迭声说道,“佳期啊,你别往心里去,这会儿啊你姐姐确实需要帮助,并不是因为其他的事儿……哎,我这就去打电话给你妈妈,亲自跟你妈妈解释一下。”
说着,魏母急急地去给许妈妈打电话去了。
许佳期回了房间,魏彦洲也跟着进去了,还反手锁上了门。
她没忍住,看着他卟哧一声就笑了起来……
他有些无奈。
魏彦洲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她的头。
许佳期悄声说道,“哎,你真不高兴啊?这对咱们来说是好事儿啊!”
他仍然有点儿闷闷不乐的。
她想了想,问道,“你说,咱们还不如直接搬到大房子里去呢!反正也是迟早都要住过去的……住在我妈家,好是好,毕竟房子小了一点。”
他道,“咱们还是先住你爸妈家,等宝宝出生以后再搬过去。”
顿了一顿,他又解释道,“我联系过检测公司,咱们新家那边,两个星期以后,还要再做最后一次甲筌及其他有害物质的清除……”
这时,魏父在外头敲门,“彦洲?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要跟你说。”
魏彦洲道,“你坐着别动,等我回来我会收拾东西的。”
许佳期乖乖地应了一声。
魏彦洲刚出房间门,她的手机就响了。
电话是许妈妈打来的。
“佳期?佳期啊,你婆婆刚才打电话给我了!”电话那头的许妈妈兴奋异常,“你啥时候搬过来啊?要不要我过去接你?你东西都收拾好没有……哎,其实你收不收拾也没关系,妈妈这里什么都是现成的……”
许佳期一头黑线。
“妈!你不要这么高兴好不好?”她压低了声音悄声说道,“你要记着……我可是被婆婆赶出来的!我绝对是心不甘情不愿,被迫从婆家搬出来的!”
电话那头的许妈妈呆滞了几秒钟之后,突然明白过来了。
“哎哟!你看看我这张嘴!”许妈妈顿时有些懊恼,说道,“佳期啊,不要紧的哈!明天等你去上班以后,我再去你婆婆家跟她好好理论……”
电话那头隐隐传出许爸爸的声音,“你说你还不去收拾屋子你抱着电话讲啥呢!那边屋子里全部堆着娃娃的东西,我一个人怎么收拾……”
“佳期啊,不怕不怕哈,明天晚上你下了班以后就跟彦洲直接过来,我先挂了啊,你有事再打过来……”许妈妈匆匆挂掉了电话。
许佳期刚刚才讲完电话,魏彦洲就拿着个信封进来了。
“这是什么?”她好奇的问道。
魏彦洲微笑道,“我爸给我们的……”
说着,他就把信封递给她。
许佳期拿过信封看了看。
——里头装着厚厚一迭钱,目测有八千或一万的样子。
她瞪大了眼睛,“你爸给我们这么多钱……干什么啊?咱们现在又不缺钱!”
魏彦洲紧绷了一晚上的神情终于稍有松懈。
他道,“我爸爸说……他心里过意不去。他还说其实你呆在家里,也没有谁特别照顾过你;以后就算妍妍过来住,他能帮的地方也很有限……”
顿了一顿,他又说道,“我妈这人……唉,算了算了不说她了;反正我爸的这份情咱们惦记着就是了。这些钱你收着吧!”
许佳期笑眯眯地把信封直接放进了自己的包包里。
跟着,她就脱了鞋子坐到了床上。
“哎,你说,住到我妈家去岂不是更自在!最起码晚上想吃宵夜的时候可以大大方方地去厨房里做,不用担心声音啊气味啊吵醒别人睡觉,也不会有人总说我为了要吃宵夜把全家人都吵醒啊,或者我又害你半夜出门啊什么的……”她惬意地说道。
魏彦洲也走到了床边坐下来,撩起她的衣角开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大肚子。
许佳期从床头柜上拿了一瓶按摩油递给他,然后就半靠在整齐叠好的棉被垛上,摆好了姿势。
他接过按摩油,很娴熟地将按瓶子里的液体倒在手心,两手互搓了一会儿之后就开始替她按摩起大腿根和腹沿处来。
她的肚子越来越大了,大腿根部和下腹边沿都绽出了一些红色的妊娠纹;许佳期很害怕这些纹将来会消不掉,所以每天都要求他帮自己做做按摩……
他一边替她按摩,一边笑道,“等到了你真想吃宵夜的时候啊,恐怕你爸你妈会吵架。”
她奇道,“吵架?为什么会吵架?”
“肯定有一个说要亲自出去给你买,另外一个非要亲自下厨给你做……”他一本正经的说道。
许佳期想了想,觉得自家父母还真像他说的那样,忍不住抿着嘴笑了起来。
“佳期,你爸妈真好……他们年轻的时候是不是没在一块儿啊?想不到退休以后感情还这么好……”他低声说道,“以后咱们也像他俩一样,永远这么和和气气的,好不好?”
她道,“才不要!”
他看着她,挑了挑眉。
许佳期高高地扬起下巴,示威似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在工作上,咱俩地位相等,有什么意见可以一起讨论……但在生活中,一切由我说了算。嗯,在家里嘛,也由我说了算……不过你放心,我会照顾你的!”
见她那看似娇嗔,实则有些紧张,而且还非常关注他的小模样儿,魏彦洲一下子就笑了起来。
“是,老婆大人,一切都听你的!”他低声笑道。
☆、41|对比
第二天,许佳期就搬到圆宝小区的父母家去住了。
听说妍妍也已经搬到了魏家,魏母为她找好了医生之后,就陪着妍妍住院去了。
对于许佳期来说,接下来的日子其实也就是一边愉快的工作,一边紧张地等待预产期的到来,仅此而已;可对于魏彦洲来说,搬到许家之后,他感觉到他的妻子就好像完全变了个人一样!
她变得更加爱说爱笑爱撒娇了!
其实魏彦洲自己也觉得住在岳父岳母家里挺舒服自在的……
因为许家父母属于性格外向,比较幽默的人,所以还是很好相处的;再加上岳父岳母平时还很注意提供更多的私人空间给小夫妻俩,这让魏彦洲觉得很舒心。
如果不是因为房子实在是太挤了,这样的生活简直就是完美而且理想化的。
这一天,忙完工作以后,魏彦洲拧着公文包就急匆匆地往家赶。
因为今天佳期要去医院产检,所以下午没去公司上班。
其实平时不管再怎么忙,他都要坚持陪她去医院做产检的,可今天他临时有事儿所以去不了;他的岳母就自告奋勇陪着妻子去了……
这会儿算算时间,她们也应该回来了。
结果刚一推开许家的门,魏彦洲就听到了一阵欢声笑语。
许妈妈正站在沙发前不知摆弄什么呢,见了他就笑道,“哟!你看看……说曹操曹操到!彦洲啊你快过来……过来试试!”
魏彦洲走了过去。
他看见沙发上摊着大大小小的手工针织毛衣……
许妈妈拿了一件深蓝色的v领男式毛衣递给他,“快试试!看看合不合身。”
魏彦洲捧着那件毛衣,有些不知所措。
许佳期捂嘴笑道,“快把外套脱了,穿上试试看……这是我妈托隔壁楼的王阿姨帮你织的,我觉得这颜色真好……这花纹也挺好看的!”
许妈妈也笑着对他说道,“你还记得不?前两天你不还帮我钉过好几双毛线拖鞋的胶鞋底?那几双毛线拖鞋啊就是帮你王阿姨做的……所以她就给你织了这件毛衣做谢礼!哎哟,我就是听说她织毛衣的手艺特别好,这才想着请她给你织一件……但是想不到这毛衣这么好看啊!你看看,绝对不比商场里头卖的那些差,而且还厚实……嗯,这颜色配得也好看……”
魏彦洲也一直在打量这件毛衣。
这毛衣织法严密针脚整齐,而且边沿处还有细致的反边花纹,看上去又大方又好看,摸在手里既厚实又柔软。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从他心底慢慢溢出……
其实他的父母对他也挺好的。
——尽管夫妇俩的大部分收入都汇给阿婆去养女儿魏彦洁去了。但魏母就是狠得下心来,让三个人整整吃一个月的青菜馒头,然后把伙食费省下来让他去上兴趣班和特长班;而魏父也会因为他考试成绩不好,或被老师点名批评而大发雷霆,罚他抄书和打ρi股什么的,样样都没少过!
可是……
他从来都没有获得过这么温柔细致的母爱。
魏彦洲努力控制住脸上肌肉的颤动,大半天才说了个“好”字。
脱下外套,再换上手工编织的毛衣,站在穿衣镜前反复地看着自己的模样……也不知为什么,他始终控制不住脸上的笑容。
许爸爸站在一边凉凉地说道,“这天气眼看着就要回暖了……你说你还让王阿姨给彦洲织毛衣!这织好了又能穿几天啊!噢对了,你说你做的那毛线拖鞋……我看你是故意的吧!寒冬腊月的,人家想穿你不做,现在马上就要穿塑料拖鞋了你还给人做毛线拖鞋……”
“你管得着嘛!”许妈妈横了老伴一眼,“寒冬腊月里头,我的手都是僵的,谁有力气做这个!这不是趁着天气好又闲得没事……王阿姨不也一样!也是等天气好了才打的毛衣嘛!再说了,这种手打的毛衣质量最好了,穿上几年也不会变形的……”
说着,许妈妈也喜滋滋地看着自家帅气又硬朗的女婿,赞道,“这衣服好,但关键还是彦洲长得好,身材又高大……”
“哎,对了!彦洲,你看你王阿姨给你织的这毛衣……这还是羊绒线的,我给你王阿姨做的拖鞋,那些毛线全是晴伦的……这价钱上恐怕差了点儿,”许妈妈一边欣赏着女婿身上的毛衣,一边交代他道,“改天啊,你再去买几箱水果回来,我送一箱去给你王阿姨……”
魏彦洲响亮地应了一声。
许爸爸转头对女儿说道,“……你妈就是有这本事!我看啊,估计也就是这房子你妈淘换不了,其他的东西就没有你妈换不着的……你不知道啊,她上菜市场去买菜,嘿!买根葱就有人送豆腐,买瓶酱油就有人送排骨……”
许佳期忍不住“卟哧”一声笑了出声音。
许妈妈“呸”了老伴儿一声,笑骂,“你也不差啊!我们圆宝小区还有你不认识的老头吗?就是隔壁的卫生局家属大院,你也基本上都摸清情况了吧?”
许爸爸扭着脖子看天,“那是!这附近几条街啊……就没有一个下象棋比我还厉害的!我扫遍三条街无敌手!”
这时,魏彦洲突然从公文包里摸了两个盒子出来,一个递给许爸爸,一个递给许妈妈,说道,“爸,妈,这是我给你们买的手机。”
许妈妈有些意外。
接过盒子打开一看,盒子里赫然着一只手机!
手机样式还挺好看的,屏幕大,而且按键也超级大!
在结婚前,魏彦洲买了个新手机给许佳期;所以许佳期就把自己那个七成新的三星手机送给许妈妈用……但相对于触摸屏的智能手机,其实许妈妈还是更喜欢传统的,可以锁键盘的按键手机。再加上那部三星手机不小心摔了几次之后,老是莫明其妙的关机……
许妈妈嘟嚷了好几次。
不过想想,反正自己也不出远门,平时的活动范围也就在以家为中心,半径三公里之内的地方转悠,所以手机对她来说……其实也就是个摆设!
所以平时虽然会嘀咕几句,但许妈妈并没有想要换手机的意思。
可没想到,女婿却给她买了个新手机!
许妈妈高兴坏了,拿着手机翻来覆去地看,“哎哟,这手机也能照相!有手电筒功能吗?可以免提吗?”
她每问一句,魏彦洲就点一次头……
许妈妈就更开心了,笑得连嘴都合不拢!
许爸爸也挺高兴的。
因为他家女婿也给他买了一个跟老妻同款的手机,只不过老妻那只是白色,他这只是黑色的。
这种老人手机其实也不太贵,但难得是这份体贴入微的心意。
许爸爸催道,“佳期妈,快开饭吧,现在都六点半了!早点吃了饭我还要去下象棋……对了,你今天不是煲了海底椰雪梨瘦肉汤?给彦洲多添一点,他成天在外面跑,吸的废气多……海底椰清热润肺,最适合他……”
“哎!”许妈妈应了一声,笑吟吟地去厨房准备开饭和盛汤去了。
吃过晚饭,许家父母一个去下象棋,一个去跳广场舞去了;魏彦洲就陪着许佳期下了楼,小两口慢慢地在院子里散步。
两人刚下楼,魏母就打电话过来找许佳期聊天……
说来也怪。
当初许佳期住在魏家的时候,婆媳俩基本无话可说,当然这也是因为许佳期刻意躲避婆母的原因……
可自从许佳期搬到自己父母家里住之后,也不知为什么,她和魏母的关系似乎还更融洽了一些;有时明明她只是例行打电话问候一下魏母的,却被魏母抓着长篇大论的聊了起来。
当这个电话讲完了以后,许佳期的手机直接耗尽电源关掉了。
魏彦洲对此也感到十分好奇,“我妈跟你说什么了?”
她摇摇头,说了起来。
原来,现在魏母陪着妍妍在医院里住院……妍妍的刁钻任性把魏母搞得一个头两个大!
现在的魏母就如同接了个烫手山竽似的,扔也没法扔,自己捂着又难受……
可老伴魏父压根就不愿意管这事儿,儿子魏彦洲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魏母为人平时不好结交朋友,能打电话诉苦的,竟然就只剩下儿媳一人。
方才她在电话里对许佳期林林总总地举了一大堆的例子,全部都是魏彦洲小的时候如何如何乖巧懂事,而现在的妍妍又是多么多么的蛮横不讲道理……
许佳期心想这能一样么,当初你收养魏彦洲的时候,他都已经记事而且懂事了,自然知道自己的处境,所以总是小心翼翼的;而妍妍从小就受到魏彦洁言传身教的影响,再加上现在又正是要懂事不懂事的年纪,恐怕对魏母怨恨憎恶的想法已经根深蒂固,根本不可能一下子就转变得过来。
可这话她也没法说出口。
幸好魏母也就是找她诉诉苦,并没有别的意思。
听完了妻子的转述,魏彦洲的脸上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许佳期见了,连忙追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他叹了一口气,说道,“制药一厂的那个项目……流了。”
她愣了一下,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问道,“怎么会呢?那个项目不是已经十拿九稳了嘛?”
魏彦洲道,“我今天就是去见老周了,老周告诉我说,他今天得到准确的消息,说他们经理突然把这个项目转给我姐夫做了……”
许佳期“啊”了一声。
想不到抢生意这种事情,还真的在姐弟俩之间发生了……
她赶紧安慰他道,“这做生意嘛,肯定有得有失的,这也没什么……制药一厂既然选择了你姐夫的公司,这就证明着咱们的计划书和报价可能还是存在一些问题的,回头咱们再把大家组织起来开开会,检讨一下看看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
他摇摇头,说道,“咱们的计划书和报价是没有问题的……据老周说,这个项目本来我们就已经十拿九稳了,而且他前几天就已经跟我约好了签订合同的时间。”
“但是,今天……这个项目突然毫无征兆地就被转给我姐夫了,”魏彦洲忧心忡忡地说道,“老周也觉得挺奇怪的,就去打听了一下……据他问到的内*幕消息,是说制药厂一厂有个什么药品的审批一直办不下来,就是因为被卫生局卡住了……所以制药一厂的领导就把体检这个项目以高出正常报价好几倍的价格签给了张少勇,据说张少勇跟制药一厂的领导打包票,说一定能帮他们拿到卫生局的批文……”
许佳期的一双大眼睛立刻瞪得溜圆的!
张少勇这是在卖丈母娘呢!
——魏母为人虽然平庸,但向来爱惜羽毛,眼看着她马上就要顺顺利利的退休了,如果再搞出什么事儿出来的话,爱面子又清高的魏母还不得被活活气死啊!
想到这儿,许佳期急道,“这事儿咱们可不能坐视不管,要不,你现在赶紧回去一趟,把这事儿跟你爸爸说一说……嗯,先别直接跟你妈说,毕竟这事儿捕风捉影的,而且又没啥证据,咱们可别连累了老周……你爸爸也挺有人脉的,这事儿让他去悄悄的查一查,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魏彦洲点点头,说道,“那我先送你上楼。”
☆、42|路遇
张少勇打着岳母是卫生局某科长的名号,骗取制药厂领导的信任,声称自己可以帮忙解决制药厂的难题,以此换取高额利润合同的事儿,最终被魏父查得清清楚楚……
魏母差点儿被气晕过去!
在魏父的主持下,她逼着张少勇把制药厂的领导请了出来,面对面的说清楚她会提请单位正式答复关于制药一厂药品审核的问题,但制药一厂签订给张少勇的那份超出正常报价好几倍金额的合作合同必须作废!
制药厂的领导一来是不敢得罪魏母,魏母虽然快退休了,但目前还在这个位子上还没有正式退休;二来见魏母行事也算光明磊落,便同意了此事。
但看在魏母为人还算周正的面子上,制药一厂并没有取消张少勇的合同,只是把合同价格修改成正常的价格……
张少勇面上虽然不敢说什么,但心底却像割肉似的痛!
这下子,他可就损失了一百多万的利润啊……
一回到家,暴跳如雷的张少勇就跟刚刚怀孕的魏彦洁吵了一架。
魏彦洁也被气坏了!
她虽然也心疼那一百多万,但更让她难受的是,她向来在丈夫面前强势惯了,如今被丈夫这样劈头盖脸的臭骂了一顿,心里这口气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忍不住就打电话找魏母哭闹了一番。
结果……急怒攻心的魏彦洁见了红,住院保胎去了。
魏母的人际关系虽然一向都处理得不太好,但这并不代表她是傻子。
——女婿张少勇敢这样明目张胆的打着自己的名号出去招摇撞骗,女儿魏彦洁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魏母也是颇有微词的。
可看到三十多岁的女儿刚刚才怀上二胎,还被气得差点儿流产,魏母又有些于心不忍,最后这事儿只能这样不了了之了……
**
一晃眼,就进入了六月份。
再过一个月就要到许佳期的预产期了。
这天,魏彦洲陪她去医院做产检。
因为怀的是双胞胎,所以医生建议她剖宫产。
医生还说,许佳期的情况还是挺好的,不过,双胞胎很少有足月出生的,基本上都会提前……换句话说,从现在开始,她肚子里的宝宝很有可能随时出生。
听了医生的话,许佳期立刻就紧张了起来。
魏彦洲也很紧张。
他拿了纸和笔出来,想要记下医生所说的话,可他的手抖得太厉害了……最后,他不得不拿出手机,把医生说的话部都录了下来。
中年女医生啼笑皆非,“……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大明星,正接受媒体的采访呢!”
从医院出来以后,魏彦洲掺扶着许佳期慢慢走到了停车场。
上了车,他正准备启动车子,却听到她说,“魏彦洲,我,我想去逛商场……”
逛商场?
他看了看她硕大无比的肚子……
“佳期,”他的声音温柔到几近哀求,“你再忍忍,等宝宝出生以后,你坐完了月子,我再陪着你把咱们a市所有的商场全部都逛一遍好不好?”
理智告诉许佳期,她应该要听他的。
她肚里怀着双胞胎,而且肚子已经很大了,确实不宜再节外生枝。
但不知为什么,心中一阵焦灼的烦闷感令她始终无法冷静下来。
“我就要去,要去!现在就去!”她嚷嚷了起来,而且不知为什么,她的情绪特别激动,眼泪莫明其妙地就流了下来,“……我要去,就要去!”
魏彦洲只得安抚她道,“好好好,咱们去逛商场,现在就去,好不好?你想去哪儿逛?”
许佳期已经抽噎了起来,泣道,“我,我要……我要把所有,把所有带冰的……全部都点一份!我,我要喝冰可乐!牛奶冰沙!香蕉船!芒果雪冰!呜呜呜……全部都来一份!”
魏彦洲呆了一呆。
他拼命按压住自心底散发出来的笑意。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恢复了自然,温言道,“好,那你靠好了,我现在开车……咱们去逛商场,去吃冰,好不好?”
说来也怪。
她心底的那些害怕和惶恐,似乎随着喷薄而出的眼泪而尽数渲泻掉了。
随着车子的启动,看着从车窗一晃而过的景色,许佳期这才反应过来,方才自己似乎有点儿太无理取闹。
不过,看起来他好像并不在意……
坐在车子后排的许佳期为自己的行为而感到有些脸红。
魏彦洲把车子开得很慢很慢。
许佳期一直低着头,当她好不容易将胸间的抽噎感觉按压下去的时候,却发现他把她带到了一个僻静,环境却十分优美的地方。
初夏时分艳阳高挂,此处却绿荫成林。
车子终于停了下来。
许佳期四处张望了一阵,很快就反应过来,他这是把她带到了鸥岛。
鸥岛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岛,是早年一个房地产商斥巨资打造的一个豪华住宅小区;后来因为住的有钱人多了,周边地段也就被渐渐开发了起来,形成了一片繁华而又宁静的商业区。
魏彦洲带着她走进了一家甜品店。
这家店有个很大的园子,用白色的栅栏围了起来,沿着欧式栅栏又种植了一圈各种颜色的玫瑰花;院子里竖着红白条纹的漂亮遮阳伞,桌椅全都是雕花铸铁的。
许佳期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里。
她走了过去,在他的服侍下坐在了椅子上。
魏彦洲没有给她点菜的机会。
他直接拿过餐牌,点了一杯非冰的苹果汁,一杯热玉米汁,一份热的椰汁西米露,一块芝士蛋糕和一份蛋挞。
其实许佳期刚才虽然哭着闹着要吃冰,但胡乱发泄过一回之后,她自己也知道自己暂时还不能吃冰的……
所以她乖乖地坐着,等着服务员上甜品。
不得不说,这家甜品店里出品的果汁和蛋糕之类的,先不说味道如何,但就这装盘和杯子来说,是十分精美的;再配上玫瑰花园优美幽静的环境……许佳期猜想这里的甜品点心肯定不便宜。
难得来一回呢!
等宝宝们出生以后,她可能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地坐在环境优美的餐厅里,再悠悠闲闲的吃点心赏美景了。
那么,现在就好好享受这明媚的阳光,温暖的微风,妩媚的玫瑰和美味的点心吧……
许佳期拿着个小叉子,一边喝着酸酸甜甜的苹果汁,一边慢悠悠地吃着那块芝士蛋糕。
然而,就在她东张西望看风景的时候,突然看到了一部眼熟的车子!
她愣了一下,举着手里的叉子指向那辆车……
奈何她嘴里正含着芝士蛋糕,只得先咬了两口,然后含含糊糊地说道,“哎!哎,那车……那车不是你姐夫的嘛!”
魏彦洲应声回头,正好看到一男一女从车上下来了。
中年微胖的男人锁上车门以后,就绕到车门的另外一边,自然又亲昵地搂住了年轻娇艳的女人,然后两人相互依偎着,有说有笑地朝街对面的小巷子里走去……
许佳期和魏彦洲都愣住了。
——那两个人,正是张少勇和白雪莉!
极度震惊之下,许佳期和魏彦洲都张大了嘴,一时之间都反应不过来,就这么呆呆地看着那两个人走进了巷子里去。
直到那两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以外,许佳期这才如梦初醒地说道,“哎,你快过去看看,他们去了哪儿……”
魏彦洲迟疑了一下,问道,“你一个人呆在这儿,没事么?”
“我没事,不过,你小心一点……就是去看看,万一张少勇看到你了要打你的话,你可别跟他动手,他那么胖……”她不放心的叮嘱了几句。
他“嗯”了一声,站起身来急匆匆地朝街对面的小巷子里走去。
很快,他就回来了。
“巷子里是个死角,只有一家……小旅馆。”魏彦洲说道。
许佳期瞪大了眼睛。
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
其实……张少勇和白雪莉这两个人鬼鬼祟祟的,他们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但不知为什么,魏彦洁就是对张少勇那么放心……
那么这一次怎么办?要装看不见吗?
许佳期六神无主的说道,“……咱们要不要现在就告诉你姐,让她马上过来捉奸?”
魏彦洲皱眉道,“她不是住院保胎去了么?”
“那咱们不管么?张少勇也太恶劣了……你姐根本不适合怀孕还拼命地想给他再生个孩子,他却……那白雪莉还是他名义上的妹妹!真是太恶心了!”
“……”
“哎!魏彦洲,你去哪儿?”
“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来。”
魏彦洲匆匆地再一次离开了甜品店。
许佳期看着他走向路边的咪表停车位,然后上了车启动车子,来回几次倒车之后,终于又重新把车子停好了。
他在车里磨蹭了好久才下来,下了车以后又站在车子旁边停留了很久很久……但是因为甜品屋的白色栅栏有一人多高,而且还种植着大面积的玫瑰,所以只能透过栅栏隐约看到他劳作的身影,却看不清他到底在干什么。
直到许佳期等得有点儿不耐烦了,魏彦洲才疾步走了过来。
她迫不及待地问道,“你干嘛呢?”
他道,“我把行车记录仪(车载摄像仪)打开了,镜头正好对着那条巷子。”
她道,“那有什么用!你姐夫一眼就能认出你的车子和车牌啊。”
他道,“所以我用遮阳车罩把车子包起来了,然后在车头那里剪了个洞,把摄像仪的镜头露了出来……”
她瞪着他看了半天,“卟哧”一声笑了起来。
——他还真聪明啊!
许佳期终于松了一口气,说道,“但咱们这样,最多也只能拍到他们从旅馆里走出来,还是拍不到真刀真枪的实战戏啊!”
魏彦洲皱眉道,“佳期,这事儿跟咱们没关系……”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妻子的一双杏仁眼再次瞪得溜圆溜圆的。
顺着她的视线转过头,他也看到了一脸餍足的张少勇搂着满脸瑃情的白雪莉又从小旅馆出来了,而且这会儿已经走到了巷子口。
两个人站在魏彦洲的车子前磨磨蹭蹭了好一会儿,然后就上了张少勇的车,离开了。
许佳期惊呼道,“……这么快就完事了!”
从张少勇和白雪莉进入那么旅馆,到现在离开,这才一个小时不到呢!
魏彦洲看了她一眼,嘴角抽了抽,有些无奈。
许佳期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有些讪讪的……
但这样一来,两人也没啥心思晒太阳吃甜品了。
买完单,小夫妻俩就上了车。
魏彦洲在那儿摆弄着行车记录仪。
许佳期则坐在后排座上摸着自己的肚子,过了好一会儿,才下定了决心,说道,“魏彦洲,咱们还得把这事儿早点儿告诉你姐,这样的话,她才能早点儿决定早点儿准备……”
他“嗯”了一声。
将行车记录仪拆下来之后,他启动了车子朝圆宝小区驶去。
魏彦洲先把许佳期送到了许家,然后又匆匆跑到小区门口的小卖部里买了一张新的不记名电话卡……回到许家,他打开电脑折腾了好一会儿,终于把录下了张少勇和白雪莉的那一段视频给复制到了电脑上。
许佳期抱着大肚子坐在一边看。
只见视频中的两个人亲热甜蜜得要命!
——白雪莉整个人就像没有骨头一样,全身往张少勇的身上倒,而且还一直曲起她的膝盖,使劲儿用她的大腿去蹭张少勇的大腿;张少勇也没客气,一手搂着白雪莉的纤细腰肢,一手还使劲地捏她的臀部……
而且这两个人还在接吻!
真恶心!
许佳期的眉毛皱成了毛毛虫,她把头转到了一边去。
因为操作不熟练,魏彦洲费了很大的劲儿,终于把这段视频挎贝到了自己的手机里;然后他又换上那张新买的手机卡,将这段视频发到了魏彦洁的手机里。
忙完之后,魏彦洲这才觉得自己已经热出了一身一头的大汗。
他正要开口说话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拿起手机一看,那上面显示的是魏彦洁的手机号码。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没把手机卡换回来。不过,这也证明着魏彦洁已经收到了这个视频,所以顺着这个号码打过来,想问个究竟……
魏彦洲没接电话,直接挂掉之后就关了机,取出了电话卡之后,用剪刀把电话卡剪崩了,这才松了一口气,把自己的电话卡装好了。
转过头,他看到自己的小妻子正面色不善地看着自己。
魏彦洲愣了一下,柔声问道,“怎么了?”
许佳期坐在床上摸着自己的肚子,嘟着嘴儿说道,“……我怀孕的时候,你没在外头干什么缺德事儿吧?”
魏彦洲皱起了眉头。
他一声不吭地走到床边坐了下来,直接搂住了她肩膀,然后吻住了她。
一个缠绵悱恻的热吻下来,许佳期气喘吁吁的……
“这笔帐先记着!”他咬着她的耳朵低声说道,“等宝宝出来以后,你也养好了身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温热的气息尽数喷在她的颈脖和敏感的耳垂处,激得许佳期浑身无力,而且全身都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
而这事儿一开头,魏彦洲就有些把持不住了……
他喘着粗气抓过她的手,直往自己身下最坚硬的那一处探去;然后用自己的嘴唇更加用力的辗压她那已经被他吻成了绯红色的唇。
许佳期手忙脚乱的挣扎了起来,直到确定他完全没有压到自己的肚子,这才放下心来。
可这时,她的手被他抓住了,并且已经开始了某种腕部运动……
房间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过了很久,才响起了女人委委屈屈的嘟嚷声音和男人低沉的喘息声和安慰声音……
“你好了没有?我快累死了……”
“好了好了,马上就好……”
“你骗人!你已经讲了好多次了……”
“那你再叫几声来听听……”
“魏彦洲!你这个大坏蛋!骗子……我讨厌你!”
☆、43|双生
睡到半夜,许佳期突然醒了过来。
她的肚子好像一缩一紧的……
许佳期静静地忍耐了一会儿,但这种有规律的紧缩感却并没有消失。
她费力地翻了个身,想起床去上个厕所。
身畔的魏彦洲迷迷糊糊地说道,“……怎么了?”
许佳期道,“没事儿,我去上厕所,你再睡……”
他却睁开了眼睛。
因为怀着双胎,许佳期的肚子太大了,平时睡觉也只能侧卧,想要翻个身都要慢慢地挪上好半天……而且起床的时候根本没办法身轻如燕,只能先用肘部勉强撑起上半身的重量,才能慢慢地坐起身来。
魏彦洲立刻起来了。
他伸出手揽住她的肩膀,再轻微一个用力,帮助她坐直了身体。
“我就是上个厕所,你睡你的嘛!”
“没事儿,我陪你去……”
下地走了几步之后,许佳期觉得更加有些不妥;而直到上完洗手间,她才清楚地看到……纸巾上竟然透出了一丝浅浅的血迹!
她一下子就心如擂鼓起来,惊惶失措地说道,“魏彦洲!我,我见红了!”
魏彦洲被吓了一跳!
他赶紧推开洗手间的门,见她是站在洗手池前的,这才松了一口气。
魏彦洲立刻朝着许家父母卧室的方向喊了一声,“爸,妈!佳期发作了!”,然后才扶着许佳期小心翼翼地走出了洗手间。
“怎么了怎么了?”许妈妈披头散发地从卧室里冲了出来,后头跟着光脚的许爸爸。
许佳期紧张地说道,“妈,我见红了!”
“哎哟!那赶紧上医院!”许妈妈惊呼道,“彦洲啊,你帮佳期换身衣服……咱们这就走!”
许爸爸比较镇定。
“慌什么!那个……佳期妈,你赶紧煮点儿吃的,让佳期填一下肚子;彦洲,你换了衣裳去停车场拿车子,再把车子开到楼道口;佳期,你现在去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
许爸爸的镇静影响了全家人。
魏彦洲也反应了过来,说道,“爸,妈,医生说佳期是要做剖宫产手术的,手术前不能吃东西……我看,还是妈陪着佳期洗个澡吧,我,我这就下去拿车去。”
许爸爸道,“那听医生的!”
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生产,马上就要挨一刀,许佳期顿时满脸煞白。
魏彦洲一转身,就看到她惊恐的表情。
他连忙用力地握住她的手,安慰她道,“佳期,别怕,没事,没事的……我现在去拿车,你,你乖乖的先洗个澡,好不好?”
她目光呆滞地点点头。
见她一副惊恐至极的模样儿,魏彦洲的心揪得紧紧的。
“佳期,没事儿,没事的……”他低声安慰她道。
也不知为什么,他的声音越低沉,越温柔,她就越想哭……
许爸爸看不下去了,“好了好了,彦洲你快去拿车!佳期妈,你去把佳期的衣服找出来……佳期啊,你肚子现在很痛吗?走不走得动路?”
随着许爸爸的安排,许妈妈手脚麻利地去了女儿房间里拿了一套衣服出来,又小心翼翼地扶着女儿慢慢走进了洗衣间……
魏彦洲则用快最的速度回房间胡乱换了一身衣服,跟着就抓起车钥匙以百米冲剌的速度迅速朝楼下冲去!
等到许佳期颤颤巍巍地洗完澡,换好了衣服以后,刚一走出洗手间的门,她就看到魏彦洲已经喘着粗气站在了自己面前。
在他的身后,是提着待产包,一脸关切的许爸爸;和挎着大包包手里拿着产检手册,满脸紧张的许妈妈……
许佳期默了一默。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许佳期你看,你的父母,你的丈夫……他们都在为你担心,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啊!你紧张,他们也紧张;而且你的不良情绪还会影响到肚子里的宝宝们;你按时产检,医生一直都说你情况挺好的,那你还怕什么?
这么想着,许佳期的心情突然就平静下来了,“魏彦洲,爸,妈,我们走吧!”
说着,她率先朝门口走去。
魏彦洲疾步上前扶住了她的胳膊,带着她慢慢走下楼去。
一家四口上了车以后,许妈妈一脸紧张地问女儿,“佳期,佳期你肚子痛不痛?彦洲啊,你开慢一点……慢一点不要紧,最重要是要平稳……”
许爸爸道,“你开玩笑吧!佳期都见红了你还让彦洲开慢一点?肯定要快点儿开啊!争取早点赶到医院……”
“爸,妈!我没事……你们别影响彦洲开车,”许佳期道,“我肚子不疼,就是,就是肚子收得太紧,有点儿不舒服……你们别紧张了,我没事!”
闻言,车子上的另外三人都镇定了些。
到了医院,魏彦洲的车子刚刚停稳,坐在副驾座上的许爸爸,就像在ρi股上装了个弹簧似的,打开车门一下车就往急诊科狂奔,一边跑一边大叫,“医生!护士!快,快来人啊……我女儿要生孩子啦!”
值班护士连忙推了移动床过来,在家属的帮助下把许佳期给挪到了移动床上。
接下来就是一系列的检查……
天亮时分,许佳期的剖宫产手术马上就要开始了。
见妻子穿了一身手术服躺在移动床上被护士推进了手术室,魏彦洲跟了上去,央求道,“佳期,你让我去吧,让我陪着你……”
躺在移动床上的许佳期看着他微微的笑,却坚决地摇了摇头。
他只得又对护士说道,“护士,麻烦你,你让我进去吧,我,我想陪着我妻子……”
中年胖护士则轻轻地将他往外推了一把。
“不行不行!虽说你已经交过陪护费用了,但你妻子不同意你陪产,这就不行……其实这也是你妻子为你着想,现在陪产啊,讲是讲让丈夫理解妻子生产的痛苦和伟大。但是参加过陪产的男人啊,后来多数在过夫妻生活的时候都有心理障碍了……你妻子这也是为了你好。”
说着,中年胖护士就关上了手术室的隔离门,把他挡在了外面。
魏彦洲有些急切,又有些失望……
许妈妈上来安慰他道,“彦洲!这女人生孩子,你们男人围观干什么……而且佳期还是剖宫产,那血淋淋的……不可怕啊?”
说着说着,许妈妈突然紧张了起来,抓着魏彦洲的袖子,满脸惊恐地说道,“佳期一下子就生两个宝宝,她不要紧吧?不,不会有什么事儿的吧?”
魏彦洲只得反过来劝岳母,“没事,妈,你别多想了,佳期的身体条件挺好的,她按期产检,宝宝们的情况也挺好的……”
许爸爸坐在手术室门口的休息区那儿,嚷道,“你俩要说话也别堵着门口好吧!杵在那儿跟两尊门神似的,我都看不见里头那门开没开……”
许妈妈和魏彦洲顿时有些无语。
——佳期刚被推进手术室十分钟都不到,怎么可能那么快就出来啊!
于是,三个人坐在手术室门口,焦急地等待着。
许妈妈一紧张就想上厕所。
一小时下来,她跑厕所就跑了四五次……
直到她又去了一次厕所,这才突然想起了什么,匆匆跑去问魏彦洲,“彦洲?哎,彦洲!你有没有跟给你妈妈打电话,说今天佳期生产?”
魏彦洲正聚精会神地盯着玻璃隔离门里边的那道手术室门,听了岳母的话,这才如梦初醒,赶紧拨通了魏母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他就兴奋地说道,“妈,佳期要生了……”
但不知为什么,他脸上那欣喜的,咧着嘴的表情就渐渐凝固了。
这一通电话,他听了足足大半个小时,一句话都没有再说过。
好不容易才放下手机,他却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见状,许妈妈问,“……怎么啦?什么情况啊?”
魏彦洲本就无意对岳父母隐瞒什么,于是,就把刚才母亲在电话里讲的那一番话说给他们听。
张少勇和白雪莉有不正当关系,这事儿被正在住院保胎的魏彦洁知道了;魏彦洁这会儿正在大发雷霆,所以魏母和魏父都赶到那边去了……
张少勇和白雪莉???
许家父母相互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
这两个人……白雪莉不是白母的继女嘛!那也就是说,白雪莉是张少勇名义上的妹妹啊!
这怎么这么恶心呢!
许妈妈顿时就嘀咕道,“哎哟真看不出来啊!那个,彦洲啊,这两个人……你可得远着点哈!哎,你说,我虽然挺不喜欢你姐姐,但你姐姐也太可怜了,这边还为了保胎而住院,那边她丈夫就跟小姨子乱搞什么的……这也太恶心了!”
许爸爸道,“……不是姐夫和小姨子,是兄妹!是哥哥和妹妹!”
许妈妈张大了嘴。
“啊!对对对,他们是兄妹……名义上的兄妹!哎哟,你说这张少勇……他干出这种事情来,真是把他祖宗八代的脸都丢尽啦!”许妈妈唠唠叨叨地说道。
许爸爸一挑眉,“他丢个屁祖宗的脸!他连他祖宗是谁都不知道……”
魏彦洲其实也有些意外。
他相信魏彦洁是因为昨天收到他发过去的视频,这才知道张少勇和白雪莉之间的肮脏事儿的;但她就这样直接闹起来了吗?老实讲,他虽然也挺讨厌魏彦洁的,但相对于张少勇和白雪莉白母等人来说,他还是更偏向于魏彦洁一些的。
所以他才不愿意让魏彦洁被蒙在鼓里。
可是,魏彦洁首先要做的,难道不是应该收集更多张少勇出轨的证据,同时先调查清楚张氏公司的财务状况,以防止张少勇转移财产吗?
魏彦洲百思不得其解。
而魏彦洁的做法却……
——要么,就是她太蠢了,平白无故的把先机让给张少勇,让张少勇提前警觉,并有了转移财产的时间。
——要么,就是她太爱张少勇,她一点儿也不想跟张少勇离婚,把这事儿闹大了,只是为了逼退白雪莉而已。
但这又关他什么事呢!
魏彦洲摇了摇头。
这时,许爸爸的手机响了。
电话是魏父打来的。
魏父在电话中非常诚恳地向许爸爸道歉,说今天儿媳生产,但他和魏母可能赶不过来了,魏彦洁怀孕了,但又因为家庭纠纷,出了一点意外,现在正在医院里抢救……儿媳这边只能拜托亲家照看和处理,等魏彦洁的情况稳定一点,他再和魏母来看望儿媳。
许爸爸自然满口说道你去忙那边,佳期的事儿你们不必担心云云……
就这样,一场混乱过后,手术室那边终于有了动静。
“许佳期家属?”一个白衣护士推开隔离门,叫道,“许佳期的手术做完了哈,呣子三人平安,你们在这儿等着,她过完观察期就能出来了……等下会有护士过来给你们发资料哈,要按着资料上写的来照顾产妇……”
许家父母和魏彦洲已经冲到了护士面前,个个都是一脸的激动!
等听说呣子三人都平安的时候,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许妈妈双手合什,先念了一声阿弥陀佛,然后就激动得满脸含泪,“老许,你说,我们佳期自己还是个小娃娃呢!但一转眼就这么快,她一下子就长大了,还结了婚当了妈妈,老许啊!我们佳期生娃娃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许爸爸也激动得语无伦次,“哎!咱们快回去买菜做饭啊!佳期早上都没吃,这会儿都中午了……还饿着肚子做手术!咱们赶紧去买鸡……不不不,再等会儿……咱们还是先看看佳期,看看咱们的外孙孙再回去……”
魏彦洲听了护士的话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又焦急地开始看向手术门,简直坐立不安。
又过了好一会儿,手术室的门才打开了,好几个护士走了出来,其中两个护士怀里还抱着两个襁褓。
她们走出隔离门,笑道,“许佳期家属!恭喜你们,许佳期生的是龙凤胎……大的是哥哥,六斤二两重;小的是妹妹,四斤九两重,哥哥出生时间是上午十点二十七分,妹妹比哥哥晚出来五分钟哈……现在先让你们看一看宝宝,我们要送他们去洗澡哈,来个家属跟着我们一块儿去!”
许家父母一下子就跳了起来!魏彦洲也愣住了……
龙凤胎!!!
佳期生了龙凤胎!
太好了太好了……
见护士没撒手,几个人也不敢直接去抱宝宝,就伸长了脖子就着护士的手势,看了看两个宝宝。
男婴一看就长得很壮实,而且他还是醒着的,既不哭也不闹,两只眼睛一直滴溜溜地乱转着,好像正在打量着四周。
女婴则正在熟睡,她个头小小的,生得很白净,眉毛淡到几乎看不出来,但可以从下巴和唇型看出来,这小姑娘就是个活脱脱的许佳期的翻版……
护士笑道,“许佳期护理得可以啊!我们接生了很多双胞胎,也有龙凤胎,但是像这对龙凤胎长得这么好的,却很少见。”
许爸爸看看男孙孙,又看看女孙孙,有些担忧地问道,“护士姑娘,我家女孙孙才四斤多重啊?看起来瘦瘦的……”
护士纠正道,“是四斤九两!双胞胎还没足月就能长得这么好,这已经很少见了……不过你放心,这两天我们会给宝宝做各项检查的……”
见那女婴的模样似足了女儿,许妈妈心中已经有了几分偏爱,又听丈夫那样说,便有些不赞同,说道,“我生佳期的时候不也一样!佳期是过了预产期三天才出生的……那时候生下来也只有五斤重……我们小姑娘嘛,长得秀气了一点又有什么关系……不怕不怕!乖宝贝,以后啊阿婆天天给你煲靓汤水喝,以后保证你长得比你妈妈还高!”
护士要抱了婴孩们去洗澡护理,许爸爸便跟着去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护士终于推着躺在移动床上的许佳期从手术室里出来了。
许佳期看上去虽然满脸笑容,然而却满脸腊黄,嘴唇也是苍白的。
魏彦洲立刻迎了上去,扒着床沿说道,“佳期!辛苦你了……你觉得怎么样?疼不疼?”
见他已经双眼微红,她笑着安慰他道,“不疼,没感觉……”
话虽然这样说,但她的声音却很微弱,那原本樱粉色的莹润嘴唇也变得苍白如纸,而且还因为缺水而变得有些干裂起皱……
许妈妈已经喜极而泣,啜泣道,“佳期,佳期……你受苦了!你疼不疼啊?冷不冷……肚子饿不饿?等下妈妈回去给你煲汤啊。佳期,你有没有看到你生的小姑娘?哎哟我那女孙孙啊跟你小时候长得一个样……呜呜呜……太好了,太好了……”
陪在一边的护士劝道,“产妇身体虚弱,暂时不要让她讲太多话,让她多休息……”
许妈妈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往后退了一步。
魏彦洲和许妈妈跟着护士,把许佳期转移到了单人病房里;没过一会儿,许爸爸也跟着两个抱着婴孩的护士进来了。
许爸爸跟许佳期打了声招呼,然后就跟许妈妈一起去看外孙孙去了。
魏彦洲则一直守在许佳期的病床前。
他红着眼眶看着躺在床上虚弱不已的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老实讲,他从小到大,都缺乏一种安定感。
即使魏氏夫妇待他视若己出,但他一直很清楚自己尴尬的身份……所以,他比所有的人,都更重视“稳定”和“安全”这两个词的含义。
他想要一个家,一个固若金汤的家;他还想要拥有一对慈爱的父母,一个贤惠的妻子,一两个或乖巧听话或活泼可爱的孩子……
而现在,她把他想要的一切,全部都给了他。
魏彦洲突然趴在病床上……
虽然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可以从他微微抖动的肩膀看出,他的情绪很激动。
许佳期侧过脸,静静地看着他。
她轻轻地说道,“我没事,真没事……就是挺累的,有点儿困,我,我睡一觉就好了……”
魏彦洲不敢抬起头来。
这会儿,他仍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当他终于平静下来的时候,她已经皱着眉头睡着了。
看着她腊黄的脸,惨若白纸的唇……魏彦洲有些心疼。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抚平了她紧皱着的眉头,心中暗自下定了决心。
——他想要的这一切,她已经给他了;所以接下来,他会用一辈子的时候,把她想的一切,慢慢的,全部给她!
☆、44|探望
在许佳期生完孩子以后的第二天,魏母过来探望儿媳和孙子孙女儿。
来的时候,魏母一副愁容满面的样子。
见了肥肥白白的大胖孙子,又看看秀气漂亮的小孙女儿,魏母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这对龙凤宝宝乖巧得很,不管白天还是黑夜,兄妹俩都不爱哭也不爱吵闹。
哥哥饿了或是尿了拉了粑粑,也就是憋着嗓子嚎上两声,知道有人过来照料自己了,就闭上眼睛继续睡;妹妹要是饿了或是尿了拉了粑粑,就会发出娇滴滴的哼哼声,一旦感觉到有人来料理自己,也就跟哥哥一样闭着眼睛继续睡……
看到了这么漂亮可爱又乖巧的孙孙,魏母喜上眉梢。
孙女儿生得太娇小,魏母有点儿不敢抱;见大孙子长得壮实,她便抱了起来在怀里晃了晃。
“你们给这俩孩子取了乳名吗?”魏母道,“你爸爸已经打电话回老家,把这俩孩子的生辰八字报了过去,让你们伯父帮助去请高人起几个名字,我来的时候,你们伯父好像已经打电话给你爸爸了……明天等你爸爸过来的时候,再把那几个名字让你们选。”
“唉,”魏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彦洁那边出了事,我和你爸爸都得照料着,今天我过来了,你爸爸就得在那边守着她……”
见婆母提起魏彦洁,许佳期不好不过问。
“妈,彦洁姐怎么样了?我这几天精神不好,恍恍惚惚地听说她住院了……到底怎么回事?”
魏母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哗啦啦直往下淌。
好半天,她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说道,“你说,彦洁的性子怎么就那么烈呢?本来她身体就不好,虽说是轻度地贫,但贫血症状还是比较严重的……我劝她先把身体调理好再考虑生二胎,可她就是不听!结果呢,就这么火急火燎的怀上了孩子!这才怀上两个月,就跟张少勇吵架……两口子好像还动了手!你说张少勇这个人!他借着我的名号到处招摇撞骗……他还有脸跟彦洁吵,还敢对怀了孕的彦洁动手!”
魏母抹了一把眼泪,继续说道,“那一次你姐姐就有点不妥,在医院里躺了半个多月……结果前两天,张少勇那个杀千刀的,竟然跟白雪莉搞上了!我原来还觉得白雪莉这人挺好,没想到她是这种人!唉,这件事儿……又被你姐姐知道了!你姐姐那个性子啊……当场就打电话给张少勇,说不解决这事儿的话,她就去医院跳楼!”
说到这儿,魏母又哽咽了起来,“……结果张少勇一到医院,两个人就打起来了!我和你爸爸一人拉一个,劝都劝不住,你姐姐当场就摔地上了,流了好多好多血……呜呜呜,我到处求人,几乎整个a市所有的妇科专家我都把他们请到了市妇幼……哎!救不了啦!她本来就有流产的先兆……现在再来这么一出,那个胎儿哪里还保得住!你不知道……那些专家说,连彦洁的子宮都受了重创!还跟我说要切除子宮……我和你爸爸都不同意,现在只能看情况吧,先保守治疗,还要看后期恢复情况。如果情况不好的话,恐怕还得切除子宮……”
切除子宮?
许佳期顿时一惊!
切除子宮……对女人来说,伤害实在是太大了!
讲到了伤心处,魏母哽咽到几乎说不出话来。
许佳期有心想劝劝婆母,但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劝起。
她只能静静地听着,一声也不吭。
过了好一会儿,魏母才继续说道,“俗话都说了,‘宁教人打崽,莫叫人分妻’,但凡张少勇有一点点优点的话,我和你爸爸也不会劝她离婚……而且这个白雪莉又是张少勇妈妈的养女,这种关系……只要白雪莉一天没有跟张少勇的妈解除母亲关系,彦洁根本就没办法摆脱……”
“但是你姐姐她就是不听劝啊!一听我们叫她离婚她就急,还骂我和你爸爸……你爸爸问她到底想怎么样,她就说她绝对不离婚!她要张少勇跟白雪莉断绝关系,然后叫说把白雪莉送到乡下去……可那有什么用?白雪莉自己有手有脚,哪里困得住?”魏母越说越不甘,“我不明白了!张少勇到底有什么好?彦洁大着肚子他都对她下得了狠手,而且还跟别的女人乱搞,这种人……还值得她惦记?她现在有妍妍,就算离了婚,她也有财产,可以带着妍妍好好过生活啊……”
大约是因为太过于激动,魏母的声音略大了些,被她抱在怀里的宝宝突然“哇”的一声就嚎了起来。
魏母有些不知所措。
许妈妈不知从哪儿蹿了出来,一把就夺过魏母怀中的宝宝,嘴里念叨道,“……宝宝肯定又嘘嘘了吧?看看,我就说吧……这小子啊,肚量就跟他爸爸一样大!这吃得多拉得也多……”
魏母见许妈妈手法娴熟的模样儿,有些艳羡,问道,“咱们男孙孙有乳名了吗?”
许妈妈道,“有!佳期取的……男孙孙叫宝宝,女孙孙就叫贝贝。”
魏母道,“……挺好的!”
过了一会儿,她又轻轻地说道,“还是佳期有福气,一下子就儿女双全了……唉,彦洁有了女儿却不知足,还想要个儿子,却没想到……”
许妈妈有点儿不高兴。
一来佳期刚生完孩子需要静养,但魏母在佳期面前哭诉了这么久,还让不让人愉快地休息了?二来佳期刚刚才生了龙凤胎,这是件大喜事啊!可魏母老在这儿说魏彦洁那个晦气人是怎么回事儿?
但又得敬着魏母是佳期婆婆的身份,所以许妈妈也不好明说,便道,“佳期啊,你喝点儿汤吧?亲家母,你也喝一点!”
魏母连忙说道,“不不不……你看我,出来这么久了,哎,我还要赶回去照顾彦洁。她现在啊身子弱得很,老魏又不太会体贴人,我还得早点儿回去……”
许妈妈“呵呵”陪笑了几声,头也不抬地说道,“亲家母啊,那你慢走,不送了哈!”
魏母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又去婴儿床那儿看了看正呼呼大睡的贝贝,这才走了。
许妈妈扒着门探了个头出去,亲眼看到魏母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这才回到房间里,打开保温桶的盖子,把保温桶放到许佳期的枕头边;跟着,她拿了根扭扭吸管,一头放在保温桶里,另一头让女儿含在嘴里。
许佳期就着母亲的服侍,大口大口地喝了几口汤水。
许妈妈道,“你婆婆这人挺逗的哈!她是专门过来探望你的?还是专门过来找你诉苦的?唉,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年纪大了,居然没听到她说过一句‘佳期你辛苦了’,‘佳期你现在觉得怎么样’……全部都是她女儿怎么怎么样!现在是我女儿生了孩子,她既然上门来探望,怎么张口闭口都是她女儿……哪个有闲心去管她女儿怎么样了啰!”
许佳期道,“她没什么朋友,平时又不爱交往……你让她跟谁说去。”
许妈妈扁了扁嘴,说道,“那怪谁啊,要怪就怪她自己性格不好!一个人不待见她,这可能是别人的原因;但如果所有的人都不待见她,都不愿意跟她交往,那怎么可能全部都是别人的原因?她自己怎么不反省一下啊!”
“我说,怎么就你俩在?彦洲呢?”许爸爸说着,拎着一个大大的塑料袋走进了病房。
对于怎么陪护住院的女儿,许家父母早有安排。
许爸爸负责采买和回家打扫卫生,当他买好了菜拿回家里全部处理好,再把家里收拾收拾,就过来换老妻的班;许妈妈则赶回家里去做饭,做好饭再拿到医院里四个大人一起吃。
晚上的时候,许爸爸和许妈妈就轮流守在医院里过夜,就怕魏彦洲一个人没办法照顾好许佳期和宝宝贝贝……
这会儿听了丈夫的问话,许妈妈连忙答道,“彦洲被叫去上护理课了,今天护士要教怎么给娃娃洗澡……对了,刚才佳期婆婆来看望佳期了,你上来的时候看到她没?”
许爸爸道,“嗯!在医院门口遇到她了,她急得很!本来我还想问问佳期大姑姐的事儿,她都没空跟我说,点点头就走了!”
许妈妈见他拎了个大袋郛,就好奇地问道,“哎,你买了什么?这么大一袋……藕粉?你说你还买藕粉干嘛?这里不还有两大包没开的?”
许爸爸愣了一下,转过头果然看到两大包藕粉正放在墙角,就挠了挠头,说道,“我遇到佳期婆婆的时候,看到她手里提着两包藕粉……我还寻思着是不是她拿了什么补品来看佳期,你就顺手把藕粉当做回礼给她了……我心想咱们佳期就爱吃这个,你拿什么当回礼不好非要拿藕粉……所以我就顺手再买了两包上来了。”
许妈妈嗔道,“佳期婆婆是空手空脚来的,然后又空手空脚的回去了!她那两包藕粉啊,恐怕是在楼下小卖部买的,拿回去给她的亲生女儿吃的……我晓得,现在这个老牌子的藕粉啊,好多地方都没得卖了,倒是这家医院里的小卖部还有得卖……嘿!老许啊,说真的我还挺稀罕她们魏家的补品,也不知长啥样哈,是不是特别金贵啊,你说咱们都没机会见识见识……”
许佳期害怕妈妈的话让魏彦洲听到了,心里会不舒服,就说道,“妈,你别说了!我倒希望她多关注魏彦洁一点,这样她就不用老盯着我了……再说了,这藕粉买多了也不怕,我吃得完的。”
许妈妈也知道女儿的顾虑,虽然还是有点儿不高兴,但也不说什么了。
不多时,魏彦洲匆匆回来了。
“我妈已经走了么?”他问道。
许妈妈道,“走了!说要回去照顾你姐姐……对了,你去上课,那护士都教了些啥?你也教教我和你爸爸,以后啊,没准儿我和你爸爸给宝宝洗澡的机会还多些。”
魏彦洲掏出了手机,把刚刚拍下的视频调了出来。
他怕自己会忘记,就把方才护士教的那些给宝宝洗澡的方式,以及注意事项用手机录了下来,这会儿就播给岳父母看。
许妈妈一边看一边啧啧叹道,“老许,你快看看,现在给娃娃洗澡还有这么多讲究呢!”
许爸爸道,“别吵别吵!你咋那么多话呢?你说你看电视喜欢一边看一边评论,害我净听你瞎掰去了都不知道电视里演了啥;现在看教程,你咋还那么多话!”
许妈妈瞪了丈夫一眼,“哼!全是我一个人说的?你看看,我刚才只说一句你却说了十句……”
魏彦洲把手机给了岳父母以后,就趴到妻子床边说话去了;许佳期自然不会当着他的面说魏母如何如何,就笑着胡乱搪塞了几句……
隔了一天,魏父也抽空过来看望了一下儿媳和一对龙凤胎孙子。
虽然魏父的神情看上去也挺憔悴,而且也是空手空脚来的,但在临走的时候,他却留了一个厚厚的红包给儿媳。
“佳期啊,我和你妈对不住你,在你最需要照顾的时候,没能帮得上你一点儿忙……但你姐姐最近的情况很不好,所以……”魏父很是愧疚,但女儿女婿的事其实并不光彩,因此便含含糊糊一语带过,对儿媳说道,“哎,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我……”
许佳期连忙说道,“爸爸,你别多想了,我这边有彦洲,和我爸妈照顾我,不要紧的。你和妈好好照顾彦洁姐,等我出了月子,我也去看望看望她……”
见儿媳如此通情达理,魏父很是欣慰,又嘱咐儿子好好照顾儿媳,最后又轮流抱了抱两个孙子,这才离去。
魏父离开之后,许佳期让魏彦洲把公公求来的那几个名字念给自己听。
魏彦洲拿着小纸片,说道,“前三个是男孩名,琛明,锦霖,越泽;后三个是女孩名,兰娟,如意,婧蓉。”
许佳期默默念叨了一会儿,道,“女孩儿名我就喜欢那个如意,通俗是通俗了点,但是这名字好意头又好记;男孩儿名……我这么听着好像觉得每一个都差不多,要不你选个?”
魏彦洲也默念了一番,又征求许家父母的意见。
许家父母已经知道贝贝会跟着自家姓许,此刻又见女儿已经定了如意的名字,自然不肯再干涉魏彦洲给男孙宝宝取名。
许爸爸道,“魏琛明,魏锦霖,魏越泽?其实我觉得这三个名字都挺好!”
许妈妈也道,“我觉得个个都好,关键就是要念着琅琅上口……”
魏彦洲想了又想,最后择定了“锦霖”二字。
**
因为年轻,身体又好,所以许佳期的恢复情况还是很不错的。
住了几天院以后,医生就让她出院了。
六月天,许佳期穿着长袖长裤的家居服,外头裹了件风衣,头上戴着渔夫帽,在魏彦洲的掺扶下慢慢地走出了病房;跟在她们身后的,是抱着宝宝的许爸爸,和抱着贝贝的许妈妈……
一家人欢天喜地回了家。
☆、45|坐月子
许佳期直接回自己的新居坐月子。
因为自己怀着孕,所以在生产前,她一直都不被允许来到新居;直到分娩前的几天,魏彦洲才领着她来新居转了转。
虽然说魏彦洲用手机拍过很多新居的照片给她看,但这一切感觉都不如自己亲眼看到触摸到来得舒服。
可那次也只是匆匆一瞥。
这会儿,许佳期和父母站在新居的客厅里,兴奋地四处张望着。
客厅的墙壁被粉成了浅淡柔和的嫩黄色,衬着深灰色的简洁超大型的布艺沙发,灰绿色的落地窗帘,白色钢琴漆的家具组合……一切都显得简洁温馨又大气!
这正合许佳期的心意!
主卧里本来有个洗手间,但是魏彦洲按着她的意思,请人将这个洗手间改成了浴室,并安装了一个圆型的双人按摩浴缸。
许妈妈一见这个浴缸,顿时高兴坏了!
“哎哟,这个浴缸好!可比医院里头的那个浴池强万倍!以后我们家的小宝贝们就可以在这个池子里游泳啦……”许妈妈眉开眼笑地念叨道。
许佳期没想到,当初自己也就是随口说了一句想在家里装个浴缸,没想到他这么上心,还真的去找了个浴缸,而且还请人改装了。
她抬起头,撞上了魏彦洲询问的目光。
他好像在说,怎么样?你喜欢吗?这是为你准备的一个惊喜。
她抿着嘴,甜甜的笑了。
许佳期和魏彦洲的新居一共有三间卧室,除了主卧之外,还有一间面积稍小一点的次卧,及一间更小些的卧室。
眼下,那间紧邻主卧的次卧就被改成了临时的育婴房,房间里并排摆着两张白色的婴儿床,靠墙的一边放着一人高的简约风置物架,每个格子间里都有个抽屉筒,林林总总地按照分类,放着宝宝们的纸尿裤,奶粉,衣服,小毛巾等等;另外一边则放了张窄窄的小床。
许妈妈走近一看,每个小抽屉上还贴着小纸条,上面写着抽屉里装着什么。
“彦洲安排得可真细心!”许妈妈赞道,“这样一来啊,什么东西放在哪里可真是清清楚楚的……回头等你空闲了下来啊,把那边我和你爸爸住的屋子也给淘换一遍……”
魏彦洲赶紧应了一声“好”。
许爸爸则走过去坐了坐那张小床,问道,“这床是给我准备的吗?还挺软的!”
魏彦洲道,“不,这床是我睡的……爸妈你们的房间在隔壁。白天我要去上班,佳期和宝宝只能麻烦你们照顾;所以到了晚上你们就好好休息,我睡在这儿,来照顾宝宝们……”
见女婿这么贴心,许家父母笑眯了眼。
“不用不用!你成天在外头跑,工作已经很辛苦!”许爸爸笑道,“反正我跟你妈闲着也是闲着……晚上啊,我和你妈就轮流睡这间屋子守着宝宝,你啊,就睡佳期那屋,现在佳期要坐月子,她也顾不上你那公司……那还不是里里外外就只有你一个人!”
许妈妈也说道,“就是就是,我和你爸爸呀,白天的时候也可以抓紧时间补觉哒!”
许佳期站在门口,看着他们几个父慈母爱女婿孝顺的样子,抿着嘴儿直笑。
跟着,魏彦洲又带着岳父母去看为他们准备的房间。
这房间虽然小,但就布置得比育婴房精致多了!
房间的墙壁上安装了一个液晶屏的电视机,为了节省空间,床位柜那边连着一片柜子,上面有一层书架,已经摆满了许爸爸爱看的各种武侠小说;又有一层架子上,摆着许妈妈爱吃的雪花梅,炒瓜子之类的零食。
许家父母见了,简直笑得见牙不见眼。
“你这孩子!你说我俩是给你俩带孩子来的……你在屋子里还装个电视给我看,还,还买瓜子儿给我嗑!哎呀我这简直就是来这儿享福来啦!”许妈妈简直心花怒放!
她一看到炒瓜子就忍不住了,伸手过去抓了一把嗑了几粒,然后又依依不舍地把剩下的瓜子放回小罐子里,并盖上了盖子。
“这到了晚上再吃!哎,我一嗑起瓜子来啊……没嗑完的话我这心里就憋得慌!哎,彦洲啊,这瓜子在哪儿买的,炒得真香!”许妈妈问道。
魏彦洲笑道,“妈,你只管吃,你吃完了我再去买。”
许爸爸摸着书架上的金庸全本,梁羽生全本,也高兴得不得了,“哟,这些还都是全本……哎,我找这本找好久了一直都没找着!”
这时,睡在育婴房里的宝宝突然醒了,发出了高亢响亮的哭声。
许爸爸反应很快,转身一个箭步就朝育婴房冲了过去;许妈妈也赶紧往育婴房里跑,一边跑一边喊许爸爸,“快把宝宝抱出来,免得吵醒了贝贝……”
见岳父母的速度这么快,魏彦洲哑然失笑。
他走到了门口,看到妻子正站在一边看着自己笑。
“听说很多产妇在坐月子的时候很容易出汗,特别是现在天气这么热……所以我给你买了六套睡衣六套家居服,你现在不能洗澡,那换衣服就换勤快一点儿……”他低声说道,“我陪你去看看?”
许佳期笑着点了点头。
他又说道,“你要多休息,躺到床上去休息……我请了个钟点工过来做卫生做家务,这样的话,爸妈他们就没这么辛苦。”
说着,他将自己的胳膊圈成一个圈儿,朝她递了过去,“来,扶着我,我送你回房间去休息。”
她挎住了他的胳膊,抿嘴笑道,“……我怎么觉得,你才像我爸妈的儿子,好像我才是儿媳妇似的……”
他也笑道,“胡说!”
接下来,许佳期开始了“愉快”的坐月子生活。
前世的许佳期,经历过数次流产的痛苦体验,所以今生怀孕的时候,她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可自从宝宝们健康平安的出世以后,她像是卸下了重担似的,整个人都松快了下来。
而相对于妊娠反应并不大的孕期,在六月份炎热天气里坐月子……简直就成了一种残酷的体验!
在这天气炎热的六月底七月初时分,可她所有食物却全部都是各种滚烫的营养粥和汤水之类的;除此之外,许妈妈还要求她穿着厚实的长袖长裤睡衣,脚上笼着长袜,额头上还要再包上一块厚实的纯棉毛巾!
尽管许佳期一向都挺注意自己的健康和情绪,但仍然被这炎热的天气给折磨的日渐消瘦。
再一个,奶水不丰也成为许佳期所面临的一个大问题。
虽然她每天都喝下大量的汤水和流质食物,但产出的奶水却极少。
龙凤胎中的哥哥宝宝肚量大,常常是使尽了力气也吃不到母亲的奶水,常常被急得哇哇大哭;就连妹妹贝贝也吃不够妈妈的奶,常常吃完了母乳之后还一直咂吧着嘴,直到许妈妈塞过一瓶配方奶之后,小姑娘才闭着眼睛大口大口的吸起了奶嘴。
许妈妈劝女儿不如干脆就给龙凤胎戒了母乳算了,但许佳期没同意……她打定了主意,就算奶水不丰,也至少要让孩子们吃完三个月再说。
许佳期艰难地熬着这烦闷的坐月子时间。
这一天,魏母上门来探望儿媳和孙子孙女儿。
大约是上次空手空脚地去医院探望儿媳被魏父说了,所以这一次魏母来的时候,手里提了一箱鸡蛋。
许妈妈脸上的笑容真诚多了,“亲家母!你看你……来看自己的孙子孙女儿还这么客气!快进来快进来……佳期在这屋,小宝贝们在那屋……”
看完宝宝以后,魏母就进了许佳期的卧室。
讲了几句开场白以后,魏母终究忍不住,又开始冲着儿媳吐起了苦水。
魏彦洁因为流产,身体大受创伤;魏母为了她四处寻求名医,终于请来好几位权威专家参与会诊,最后采取保守治疗的手段,才用药物暂时控制住魏彦洁的病情,但后期必须要慢慢调养身体。
可魏彦洁出院一回去,就跟张少勇与白母再吵了一架……
这段时间以来,魏母先是照顾妍妍住院治疗肝炎,跟着又要照顾魏彦洁;魏父虽然也在休息时间搭把手,但他毕竟要上班,所以魏母一个人跑进跑出的,也已经忙得筋疲力尽……这会儿魏彦洁终于出了院,魏母也暗暗地松了口气,心想总算可以松快几天了。
可没想到,她前脚才从医院里回到家,后脚魏彦洁就带着妍妍哭哭啼啼地来到了魏家。
既然魏彦洁都已经带着妍妍投奔上门了,魏母万万没有再把女儿和外孙女儿往外推的道理,只得把将家中的小房间收拾好了让母女俩住了下来。
先前在医院里照顾魏彦洁的时候,魏母起码还每天晚上回家休息;可现在……母女婆孙三个人一天二十四小时无间断的亲密接触,种种问题随之而来!
魏彦洁和妍妍都属于被宠坏了的主,不但在家一点儿事情不做,而且还把魏母当成了免费的保姆,除此之外,还对这个不满意那个也不满意,反而对魏母要求多多。
对于魏母来说,这样的母亲(婆孙)相处的方式,明显不是她想要的。
在她的想像中,她的女儿应该要像许佳期那样,可以不做太多的家务,但必须要乖巧地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务;同时嘴巴要甜,至少能聊上几句天,对自己尊重,不轻易反驳自己说的话。
可是魏彦洁和妍妍的所作所为却……
魏母有些寒心。
她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
现在阿婆已经去世了,没有人再横在她和魏彦洁之间,那为什么还是没办法母女同心呢?
对于魏母的感慨,许佳期爱莫能助。
她想了想,问道,“妈,那现在张少勇是什么态度啊?”
一讲起张少勇,魏母的情绪就有些激动。
“主要还是张少勇的那个妈从中搞鬼!原来张少勇还没认她的时候,他和彦洁也只有妍妍,以前他可没说女儿不是传后人什么的!自从认回了这个妈以后,就非说要彦洁再生个儿子……彦洁出院一回去,那个女人就骂彦洲是个不会下蛋的鸡,又骂妍妍是个赔钱货……彦洁气不过,这才带了妍妍来了我们家。”魏母气愤地说道。
喘了几口粗气,魏母又道,“我猜啊,白雪莉和张少勇的事情,他那个妈很有可能早就已经知道了……你姐姐的性子也是个不肯吃亏的,她一回去就跟那个女人吵架,说白雪莉是那个女人教出来的……可没想到,彦洁和那个女人吵起来以后,张少勇居然偏着他妈,也跟着他妈一起骂彦洁,说彦洁生不出儿子……”
“他也不想想,彦洁就是因为他,才被气得流产的……还差点儿连子宮都保不住!”魏母烦道,“你爸爸现在对彦洁也有很大意见,说现在落了难,才想到要来投靠我们……摆明就想着要我们替她出头,还不是想靠着我这个卫生局科长……可我下个月就要退休了,又能帮到她多少?”
许佳期摇摇头。
这事儿确实挺烦恼的。
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婆母好,想了半天才说道,“妈,儿孙自有儿孙福,那是彦洁姐自己的事儿,她总要自己解决的,你就别太担心了。”
魏母叹道,“她要是有你一半儿省心,我也不愁了!”
许佳期默然。
许妈妈笑盈盈地进来送姜醋鸡蛋给魏母吃,“亲家母,这是我自己做的姜醋鸡蛋,你试试看味道好不好!回头啊,给佳期的大姑姐也带一罐子回去!听说她大姑姐啊刚刚做完手术,吃些姜醋鸡蛋很好的,大补啊!”
魏母含笑称谢,可一碗姜醋鸡蛋才吃了两口,手机就响了起来。
“喂?彦洁?啊对,我来看看佳期……什么?吃饭?这个点儿了你还没吃饭?你一直睡到现在?我不是给你留了饭菜在桌子上的吗?啊?什么……不吃冷饭?家里有微波炉,你用微波炉转两圈,那饭菜不就热了……什么?哎,彦洁,彦洁!不是,不是……彦洁你听我说……”
那边似乎气冲冲地挂掉了电话,魏母有些无奈,叹了一口气又摇摇头,愁容满面的收好了电话,也顾不得姜醋鸡蛋正烫着呢,三口两口就吃完了。
她站起身来,对佳期说道,“佳期啊,你好好养身体,我和你爸爸最近是被你姐姐的事儿给拖累了,你这边的事儿,我们实在无能力为……”
“妈,没事儿!您别多想,我们自己处理得了。”许佳期劝道,“彦洁姐的事情再重要,也比不过您和爸爸的健康重要,你们可要保重身体啊。”
儿媳的一句话让魏母像吃了人参果似的,觉得从头到脚全身都舒坦了。
她笑着拍了拍儿媳的手,说道,“那你歇着,我走了……要是有什么事儿啊,就打电话给我!”
说着,她就走出了卧室。
许妈妈用小网兜装了一罐子姜醋鸡蛋递给魏母,“亲家母,这罐子姜醋鸡蛋你拿回去给亲家公尝尝,也给大姑姐尝尝……”
魏母连忙道谢。
许妈妈又道,“亲家母,后天是星期天,佳期要出月子啦,彦洲在国际大酒店订了席面,要给宝宝贝贝摆满月酒,到时候你和亲家公可别迟到啊!”
魏母愣了一下。
“哎哟,就是后天了吗?哎,这时间过可得真快啊,宝宝贝贝一下子就满月了啊,好好好!你放心,我和老魏啊一定准时到!”
说着,魏母就拎着那罐子姜醋鸡蛋,匆匆出了门。
许妈妈围着个围裙站在楼梯口,踮着脚尖看着魏母走进了电梯,这才轻轻地把门关上,匆匆去了女儿的房间。
“你婆婆家乱七八糟的……破事儿一堆!”许妈妈埋怨道,“幸好你没在那边坐月子,要不然啊肯定会被烦死的!”
许佳期捧着一碗姜醋鸡蛋慢慢地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