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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书网 > 玩人 > 第三章

第三章

(一)

天气冷了,马上要下雪了。

今天是周六,桑校长照例要来学校转转。他习惯了每个休息日来学校看看,没什么特殊的想法,只是看看。这个学校在他眼里,就象一个家庭,需要他这个做家长的处理一些琐碎的事务。想到下个周就要开教师代表大会了,有些事需要好好想想。学校里无大事,出点小事就是大事。他经常这样告戒自己的部下。对教师要小心,虽然百无一用是书生,可是最能闹事的还是这些老九。

雪终于下了。灰蒙蒙的天宇中,天宫的花神仿佛发了怒,揉碎了白­色­的花朵,向空中一撒,于是细碎的白­色­的小­精­灵纷纷扬扬地飘落到尘世间。在北方,下雪是给人带来愉悦的事儿。天虽然­阴­沉沉的,人们的心情却很好。桑良喜欢看漫天飞舞的雪花,喜欢看银装素裹的世界。生活中的烦心事太多了,看雪也能感觉心灵仿佛被净化一样,洁白,­干­净,没有杂念。

这个早上,看不到了南山的山­色­翠绿,也无法望见北海的海天相接。桑良漫步在校园中,看着雪花漫无目的地游荡、飘落,想起了童年时堆的雪人、冰上的陀螺,还有开心追逐的雪仗,心情就无比的轻松。

桑良这时候才感觉自己才是真正的自己。没有人注意你,没有人研究你。没有人暗算你。这种惬意就象是三伏天吃了个冰镇的西瓜,就象是久困校园的学生来到了草原上一样,就象是卸了重担擦汗风凉一样,有一种轻松感。平日里,装着做人,真是太累了。可有什么办法呢,作为一个单位的一把手,他希望知道所有人想的什么,但是可不希望其他人知道他的想法。

“稳定压倒一切。”桑良看着眼前的雪景,想着局长对他们开会时讲的话。每个学校都要看好自己的门,管好自己的人,不能出事故。

这个小城的雪没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壮美,也没有“润物细无声”的细腻。它的到来,和这个小城平日里的风采一样,悄然,无声,平淡,安静。桑良多希望学校就是这种气氛,一点情况也不要出。

桑良随意地走着。法桐的叶子黄而蜷曲,一阵寒风吹过,凄凉无助地落地。银杏的金黄|­色­的叶子在飞雪的映衬下,闪现的是一片幸福的­色­彩。草坪的绿草在雪中依然透着它的绿意,想人们展示生命的顽强。雪松龙柏昂首挺立,容颜依旧。­操­场上,玩球小学生生龙活虎,呐喊声声。

多么好的学校。我怎么能让它落入别人的手里。在它身上,有我多少心血和汗水啊。学校内部就是有那么几个人,等得着急了,想夺我的权了,想把我赶回家了,就揪着屁大的事不放,老想弄出点名堂来。就我那点事还叫事?比比别的行业,我看我廉正多了。妈的,真有那么 些不开窍的*,看不惯这个看不惯那个的,我看让他上台也比我好不了哪里去。一想起这些,桑良就不安起来。

上级领导找他谈话时说到,要注意学校内部的稳定。现在反映他的情况的信还是有的,其中就提到了学校承包药店的问题。这里的情况他心里最清楚,但是一定要咬住口,不然,就会得罪社会上的那些人。那些人是什么都能­干­出来的。

一定要想办法知道刘染秋现在在忙什么。刘染秋是教代会的代表,他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跳出来的。至于他要朝哪个方面使劲,还真不知道。根据密报,这个刘染秋最近和岳校长接触频繁,该不是有什么­阴­谋吧?

(二)

桑良踱到校园涌路的南头,站在一副巨大的画牌前,看着这副《江山如此多娇》的油画,脑子里想着前几天求“大仙”的事。

桑良是从农村出来的,他是从民办老师一步一步做到校长这个位置的。他的骨子里还是个农民。他不玩高雅,讲究实惠。他倔强,骨头硬。他不服输,做事有毅力有决心。但是,从他的岁数和文化背景来看,他有知识分子看不起的地方,他讲究迷信。这一点别人不知道,他也不能让别人知道。

就象眼前这块大画牌吧,有六米高,十几米长,为什么要立在这里呢?校内很少有人知道。那是因为桑良有一次和一个略懂风水的朋友参观校园时,朋友跟他说了一番话,才让他有此举动的。朋友说,看校内这条涌路,南北直通,什么好运都跑掉了。不知道朋友的话是不是调侃,但是桑良很认真地想了,然后在这里立起了一个角铁铁板做的大画牌。当初立这个牌子也不顺利。校园外的居民向上面反映情况,说学校的牌子当住了对流风,夏天他们的家要热的。官司打了半年,牌子还是立起来了。那天,桑良还气哼哼的:“我在我家按个牌子,关你们屁事啊?真是的!”

桑良来这个学校没几年,当他知道这个学校早年是建在一片乱葬岗时,他就又不安了。学校搞基建盖楼的时候,还挖出了不少骷髅。他四处打听,听说白果树可以镇邪,就让总务处买来这树栽上,好象这样学校就可以太平了。

说实话,桑良接手这所学校的时候,学校是比较混乱的。领导班子不团结,老师不好好上课, 学生罢课罢饭。据说,*的时候,这所学校就是全市最乱的一个学校,是有传统的。八十年代高考的时候,这个学校竟然没有一个上线的,剃了个秃瓢。一个老师去学校附近的­肉­食电买猪­肉­包饺子,店主看这老师面熟,就问是哪里的。当老师报了学校名字,那店主脸­色­一沉:“这­肉­不卖给你!你还有脸吃­肉­啊?”老师红着脸在众人的讥笑中离开。

桑良听说过这个故事,他知道,要改变这种状况,只能真抓实­干­,才能杀出一条血路。他一上任,就深入学校的个个地方,掌握第一手资料。他很少发言,他注意听,听不同的意见。一个月后,他做出了一个谁也料想不到的决定,调离了学校里的三个重要人物:办公室主任,财务科长,政工科长。

这个举动,令人惊诧,令人震撼,令人佩服。这需要勇气,需要果敢,需要智慧。他事先能估计的情况都估计到了。他知道自己没有别的选择,他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他知道是该下死把的时候了。不是鱼死,就是网破。官场上的斗争向来如此,没有调和的余地。办公室主任胆子太大,一惯敢做领导的主,这样的人太危险;财务科长是前人校长的红人,学校的经济大权不能放在有二心的人肩上;政工科长在职称问题上,伤了很多教师的心,不调离他不能安民心。

就这样,桑良开始了他的创业。活­干­得艰苦,天天是琐碎的事务。他清楚得很,要想­干­工作,必须把周围的环境治理好。每天都想着怎么勾心斗角,哪里有­精­力­干­工作。所以,在这个问题上,就是他的学生-现在的教育局政工科长来说情,他也不妥协,不吐口。他顶住了压力,依靠全体教职工,同心协力,终于使学校大变样。上级满意,老师高兴,家长放心了。

从这个角度来讲,桑良是有领导才能的。他能把身子扑下去,能和普通教师一样同甘共苦,他能深入第一线,他在总务处能亲自推小车,他能在课堂上听课。大家敢到气顺了,工作有热情了,凝聚力增强了。

后来,桑良调整中层­干­部队伍,调动班主任的工作积极­性­,依靠党员­干­部,依靠老教师,把全校工作不断向前推进。

那时候的学校多么好啊,一派朝气,欣欣向荣,蓬勃发展。现在这是怎么了?

(三)

桑良就不明白,为什么当年创业的时候,人心那么齐,工作那么有热情,而现在有这么好的形势,有如此好的福利条件,人就开始变了呢?

想到这个事的时候,桑良就觉得委屈,真他妈的不懂事,给你吃,给你喝,反过头来还要骂我。这算是哪门子道理啊。

桑良在给全校教职工发奖金的同时,碰上过年过节,鱼啊­肉­啊的不断,什么季节下来什么就分什么,连大葱大蒜也让他们拿回家。食堂里还供应馒头点心,虽是一个周一次,这也让校外的人眼馋。人家对桑良表示羡慕的时候,他就调侃道:“我们发了点什么啊,你就看了眼里去了,不就是一把香菜两棵葱吗?”得意的神情一览无余。

在一片赞扬声中,也有不和谐的音符。时间一长,也是众口难调。嫌这个东西多了,那个东西少了,这个东西不好吃了,那个东西放不住了。更有说三道四的,怀疑谁吃回扣了,等等。有一次,一个不愿吃­鸡­的职工说的一句话,传了桑良的耳朵里。他说,这些­鸡­不知道又帮谁装钱呢。这事把桑良气坏了,因为就是他联系的。他从市场上找来的买主,没拿一点好处费,到惹了一身臊。

于是桑良明白了,知识分子就是这样。他们爱掺乎事儿,爱议论,爱猜疑。我当校长的发给他们东西,他们觉得是应该的。我不拿好处,他们也觉得我拿了不少。既然这样,我还装什么廉正清高,管他娘的,我也是人,我也有私心,要不我还当什么校长?

一个单位的一把手有了私心,就是这个单位乱的原因了,桑良恐怕自己还不明白这个道理。

越弄不明白这些事,桑良就越疑神疑鬼。他想到了“看相”,想到了“测吉凶”。现在他漫步在校园里,就是在琢磨前几天的事。

那天晚上,他把一个“大师”找来,谈了谈他自己的感觉,让他帮助自己找找对手是谁,是谁和自己过不去。“大师”和桑良认识,给他看过几次手相。桑良觉得他看得很准,尽管价高,但是值。

“大师”四十多岁,瘦高和,细长脸,一身黑皮大衣,象个幽灵一样进了桑良大家。桑良的妻子看着这人可怕,躲到一边的屋里了。这也和桑良的意,他不喜欢别人知道自己的内心想法。“大师”半秃顶,一双眼睛深凹,很有神,象鹰一样的犀利目光,仿佛能看透你的内心。他一句话不说,点上一支烟,悠悠的地抽着,象是在等待什么。桑良知道他的习惯,知道他是在凝神,所以就一句话也不说了。

抽完了烟,又喝了几口水,“大师”闭目养神,象是入定了。半晌无语。

桑良有点着急了,看来,有些麻烦事。“大师”遇到阻力了,而且阻力不小。

这个“大师”自称在西藏的十几年里和喇嘛学了不少东西,法力不小。看今天的情形,他不好说话了。

“大师,你熟悉我的,没有关系,有什么说什么,我一分不会少你的。”桑良真急了。

大师慢慢睁看眼,看了桑良一眼,问了一句:“校长,我记得你是水命?”

“对对,是水命,怎么了?”

“哦,没什么。”大师慢条斯理的,真是急死人。

“学校前个阶段出了什么事?我脑子的影象有点乱。好象有灵车,好象还有警察,有个人在派出所,这个人在办公室和你吵。”

桑良内心里佩服和惊异,这就是高手,大师看到了发生在他身上有关的事情。

“这个人不是你的对手。”语气很肯定。

“那是谁?”桑良急问。

(四)

“大师”深吸了一口气,又吐了出来。他好象使尽了全身的法力,现在需要补充营养一样。

“来,面对我坐好,我要好好看看。”“大师”吩咐道。

桑良象一个听话的小学生,马上去拿来一小板凳,虔诚地坐在“大师”的面前。

“来,看着我的眼睛。对,就这样,目不转睛。”“大师”的眼睛一动不动了。

桑良平日里看别人,别人没有直视他的目光的。现在,冷不丁有个人这样看着他,让他很不舒服。他感觉这个“大师”的眼睛象X光一样,具有很强的穿透力,仿佛看见了他思想深处的东西,看透了他的灵魂。他开始冒不安了,他开始冒汗了。

“不要想别的,注意力集中,意守丹田。”“大师”真神了。

一刻钟之后,“大师”又吐了一口气,说:“好了。”

桑良又激动又紧张,他就是想知道这个和他作对的人是谁。

“我不能说出这个人的名字,因为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她是个女的。”

桑良马上想到了岳菁。

“大师”点上一支烟,有点疲劳地说:“校长是水命,应该和木相协,多靠那样的人帮你,象姓杨啊什么的,倒是要注意离姓李的姓王的远一点。”

妈的,这不胡说八道吗?我们班子里有姓李的也有姓王的,但是没有反对我啊。

“大师”看出了桑良的茫然和疑惑,笑了:“校长啊,咬人的狗不叫。”他意味深长。

“我只能说到这里,其它的靠自己悟。”

接着“大师”要桑良拿出他和学校老师和班子成员的照片来,看看他们的面相,指着岳菁说:“这个人要小心。”桑良点头,忙问刘染秋这个人怎么样。“大师”端量了一会说:“是个梗直的人,应该争取过来,而不是把他送到对手的阵营中。”这句话说到桑良心里去了。早利用这个人,就不至于现在这样被动了。

“对了,顺便说一下,你的这个对手好象和这个梗直的人有联系。”

最后,“大师”介绍了几个辟邪的办法。告诉桑良准备一盆水,放到床尾,十五天后的半夜里泼掉。准备几块馒头,藏于床下。还开了一种草药,煮水用来洗脚,要洗十五天。另外,春天的时候,找几棵向日葵栽下。桑良很认真地记了。“大师”要走时,他给了“大师”四百块钱,外带两条高档香烟。“大师”言谢,桑良说客气客气。桑良感谢“大师”的指点,说你真不愧是大师。他听了一笑,说全国就一个大师,那是那个李什么志的。然后闪身走了,象一个幽灵一样离开了。

桑良现在想起这事来,还感到神秘,那个“大师”怎么知道的怎么清楚?你不信这些,可怎么解释啊?那天晚上,他想了一晚上,也琢磨不过来。有时候,家里人也笑话他迷信。他想不迷信也不行啊,这人间的事谁能说那么清楚啊。

这个岳菁是个祸根,要赶快清除。怎么弄呢?不能用猫玩老鼠的办法,因为她有后台。

弄走她吧,最好在吃过年的饺子之前把她弄走。 txt小说上传分享

《玩人》(9)

想到这里,桑良感觉轻松了好些。

雪花纷纷扬扬的,更美丽了。

(五)

星期二下午的第七八两节课,安排的党员大会。刘染秋是党员,他不能忘了这个会。匆匆赶去多媒体教室的时候,才发现人都坐满了。在后排寻和座位刚落ρi股,会议就开始了。

学校党委把党员学习做了改革,一反过去那种照本宣科的做法,而是由各个支部自己选题,自己准备,全校观摩。这样一来,形式灵活,选题多样,贴近实际,大家愿意参与。原来刘 染秋讨厌老一套的政治学习,这样一改革,他特别喜欢。尤其在这样的场合下,可以说真话。这是他特别需要的。

今天是教务处那个支部主持的会议。主讲人发言了 :“我们今天主讲的题目是:在新形势下怎样全心全意地为人民服务。我们先来学习一下伟人的一段语录,大家仔细听,一会儿要提问是谁说的。”

在某些党员中还存在着比较浓厚的个人主义和自私自利的思想意识。

这种个人主义的表现就是:某些人在解决各种具体问题的时候,常把个人利益摆在前面,而把党的利益摆在后面;或者他对于个人总是患得患失,计较个人的利益;或者假公济私,借着党的工作去达到他私人的某种目的;或者借口原则问题、借口党的利益,用这些大帽子去打击报复他私人怀恨的同志。讲到待遇、享受和其它个人生活问题,他总企图要超过别人,和待遇最高的人比较。“孜孜以求之”,并且以此夸耀于人。但是,讲到工作,他就要和不如他的人比较。有吃苦的事,他设法避开。在危难的时候,他企图逃走。勤务员要多,房子要住好的,风头他要出,党的荣誉他要享受。一切好的事情他都企图霸占,但是,一切“倒霉”的事情,总想是没有他。这种人的脑筋,渗透着剥削阶级的思想意识。他相信这样的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人是自私自利的动物”,“世界上不会有真正大公无私的人,如果有,那也是蠢材和傻瓜”。他甚至用这一大套剥削阶级的话,来为他的自私自利和个人主义辩护。在我们党内是有这种人的。

主讲人一读完,还没等发问,下面就七嘴八舌了。有说是毛泽东的话,有说是*的话,有说是江总书记的话。刘染秋大声地说:“是刘少奇的话,节选自〈论共产党员的修养〉。”田书记回头看了一眼刘染秋,眼神里充满了鄙视。刘染秋同样也回敬地盯着她,我没有错,书记。等到主讲人肯定刘染秋是正确的,田书记就没转过头来。

接着主讲人列举了近几年全国的高官落马的情况,事例翔实,引用恰当,这是一心扑在教学上的党员们所新奇的案例。在他们震惊的时候,刘染秋心里却平静得很。这些事他在网上看得太多了。如果说,在当今的中国还有幼稚的人的话,那就是教师。他们封闭在校内的圈子里,不接触社会,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怎么样了。如果哪天告诉她们外面的世界如何黑暗,如何人踩人,人玩人,他们就会把眼睛睁得溜圆:“会是这样吗?不至于吧?”

会议仍在继续。主讲人讲到现在的贪官和承包商沆瀣一气时,问了一句:“大家知道那些承包商怎么评价贪官吗?比如说,他们在花天酒地的时候,想起了那个贪官,就会说,我马上打电话,他乖乖地就来了。”

刘染秋举手:“对不起,主讲人,我补充一下,你对那些贪官太客气了。原话是这样的:我指挥他,就象叫我的狗一样,他听话着呢。”大家哄地笑了。刘染秋没有笑。

下面主讲人讲到形象工程,讲到“烂尾楼”,发出感慨:“我就不明白,为什么要浪费这么些钱呢?”

刘染秋马上接上去:“这个好理解,只有大搞工程,才能捞到好处。”大家有是笑,刘染秋这次笑了:“看来,就我明白。”又是大笑。

桑良作在前排一动不动,心里可是在盘算,这个刘染秋一定要控制住他,不然,早晚要出事。

岳校长心里暗喜,她太需要这样的助手了,如此锋芒毕露,有桑良好看的,就看教代会吧。

(六)

第二天上午,桑良把刘染秋叫到了办公室。

“呵呵,坐,坐。”桑良热情地招呼道。两个男人互相对笑了一下,互相打量着对方。

一般来讲,桑良不喜欢的人,他是绝对保持距离的。换句话说,也就是越是表现出客气来,越说明他对这人保持戒备。象刘染秋这样的人,他尽管发现他和自己年轻时一样,敢于抗上,但是,这不能说明他喜欢他。这么多年的经验告诉桑良,抗上的人是最让人头疼的人,这样的人经常打乱自己的计划和部署,经常坏自己的好事。目前这种局面,最好是稳住他,不要让他闹出什么事来。

“染秋啊,家里没什么困难吧?房子够住的吧?”桑良明明知道他的房子只有三十几平米,但是还要装做不知道。这样才能为下边的话打好基础。

“呵呵,三十多平方,够住,能按下两张床。”刘染秋微微一笑,不卑不亢。

“看看,看看,我太不关心你了,你这也算学校的中坚力量了,怎么还住这么小的房子。我想办法给你调调。”桑良的话里有自责有许诺。

刘染秋敏感地注意到,这句话的背后隐藏着什么。

“染秋啊,我们随便聊聊。互相交交心。你对我有什么不满也可以提出来。咱们有话摆在当面,是不是更好?”

“好啊,我正有一些问题请教校长呢?”刘染秋显得很兴奋,这出乎桑良的意料。

“校长,你说,这人当官是为了什么?”刘染秋带着戏弄的神情问。

桑良没想到他提这样一个问题,一时卡壳了,没有答上来。

待校长要回答这个问题时,刘染秋抢在他前面说:“不用说冠冕堂皇的理由,我想听真话。现在能听到真话的机会太少了。做领导的最爱说假话。”说完这话,刘染秋直视桑良的眼睛,一直把他看得转了目光。

“呵呵,你可真是实在人。”桑良没话找话说了。

刘染秋笑着说:“我知道校长的潜台词是:肯定意思是我是一个不成熟的人,毛还­嫩­,是吧?你们喜欢的所谓成熟,实际上就是对领导应该俯首低眉,唯唯喏喏,惟命是从,不要有独立见解,即使想表达一种见解,也只能旁敲侧击,九曲十八弯,不能单刀直入。说白了,就是要世故、虚伪、圆滑,要听话,那才是成熟。”看桑良没放声,刘染秋又加了一句:“象条狗一样的活着。”

桑良很想发作,可没有理由发作。他不能说刘染秋说得没有道理。但是在桑良看来,拿着道理来说事,就是最大的不成熟。而按照刘染秋的观点来看,现在的某些领导,拿着不是当是,还没有一点羞耻心,这就是道德水准的下滑。而这种下滑是很可怕。

“咱们回过头来,继续讨论为什么要当官的问题。我讲个故事,我有个同学在办事处做政工科长,也分管下边村里的发展党员的工作。他去下边找这些积极分子谈话的时候,板着面孔告诉他们,你要成为党员,就不能这样,不能那样。他们就傻了。后来,在背后议论说,我们入党,就是想这样还想那样,如果不能这样不能那样,我们还入个什么劲儿。”刘染秋停了一下,接着说:“他们很实在,他们入党就为了当官,当官就为了­干­一些普通老百姓不能­干­的事。”

刘染秋话题一转:“桑校长,你做没做普通教师不能做的事?”他嘴角带着揶揄的微笑。

“这你管得宽了点吧?”桑良忍不住火气了。

“看看,看看,只许州官放火?哈哈。”刘染秋大笑了。

“你走吧。”桑良知道自己失态了。

刘染秋起身:“谢谢校长给我这次机会。下次,我还有考卷,考校长的良心的考卷。”

桑良坐了好长时间,怒气未消。他给派出所的郑强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找人教训一下刘染秋,让他带个乌眼,鼻青脸钟就可以了。

(七)

晚上,刘染秋没有回家吃饭,而是在学校不远的一家川菜馆里喝酒。

招呼他来喝酒的是高中时的同学花帅。一起的还有亮子、荣子、小耳朵和军师,都是些闯荡社会的人。实际上毕业以后,刘染秋好些年没有看见花帅了。他去了大学读书,花帅就了业工作,就再没有联系了。去年的一个晚上,刘染秋在外面喝酒,打车回家,遇到了做的哥的花帅。他显得非常高兴,把车停在路旁,不­干­活了,非要个刘染秋继续喝喝。

在路边的烧烤大排挡里,两个人聊起了过去。刘然秋问他怎么做起了这行当。花帅说:“你问我为什么­干­这行?逼的啊。我曾经是乡镇企业某厂的副厂长,因为不满意厂长的做派,被怀恨在心,你说他象什么样子啊,去北京谈生意,在宾馆大厅里吐痰,见客人一身名牌西服,脚上却穿的是球鞋。酒席桌上骂骂冽冽,净是脏话,趾高气扬,不可一世,一幅爆发户的嘴脸。最可气的是,他糟蹋了多少女青工啊。我看不过,就说了几句。一个月后,厂里安排我去北京跑关系,我送出去了6万元,结果一封匿名信把我告了,以行贿罪被政府判了一年。刑满释放后,东凑西借,买车跑出租吧。

你说挣钱?对,是挣钱,可也遭老了罪了。哪个的哥的胃没有毛病?哪个的哥没有痔疮?刚­干­那 时,没有经验啊,满街乱跑,光是耗 油,就不上客,你说急人不急人?要还人家钱啊。好容易遇到一帮酒后打车的小青年,拉到目的地,不但不给钱,还赏了几个大嘴巴。所以,的哥不愿意拉喝酒的人,弄不好,还吐一车,恶心人哪。你?你就不一样喽,愿意拉你这样的,喝醉了老是拿100块当10块花,哈哈。

有这回事把?我听同学讲的。接着说,我们还不愿拉“小姐”。夜深人静时,浓妆艳抹,坦胸露背,叼着烟卷的年轻女人一般都是“­鸡­”。她们也有杀手锏啊,到了目的地,话就来了,浪声浪气的,“大哥,没带钱啊,怎么办啊?要不,就摸摸我。。。。。。”说着,就掀裙子,我靠!一脚把她揣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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