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用魔鬼的方式处置,
好节省他们的工钱。
—就在这时候,车触悬崖——
抓住车身,车辐已断,
那钟摇晃着往下滑,
再加推,
翻筋斗滚向谷底,
瞧!跳呀跳的,
面跳面响,
从岩石到岩石,铁球响,铁球叫,有了回声!
狼起飞沫,噗咚跳入水中。
在谷底睡吧!在湖水深处死吧!
(树精说话的时候,天开始暗下来。快说完时,森林中传来奄奄息的呼救声。疲病的海因利希出场,拖着脚向山中小屋走过去。树精立刻回到森林,尼格曼也消失在井里)
海因利希:(年约三十的铸钟匠。脸色悲伤而苍白)屋里的人,请打开门,我迷路了。请救救我,我掉入谷里。救我!救救我!啊,我——已经——不行——啦。
(昏倒在距小屋门口不远的草地上。山上抹深红的云彩。太阳下沉。凉爽的夜风吹过林中空地。老妇人威蒂恒背着篮子,从森林里蹒跚走出来。雪白的头发蓬乱,脸孔不像女人,倒像个男人,长了薄薄的胡须)
威蒂恒:快来帮帮忙!来帮我扶扶,背得太多了。鲁妲得拉,来呀!喘不过气来啦。
那孩子究竟到哪儿去啦?(向飞过的蝙蝠)喂,蝙蝠老爹,你听我说,吃饱:吧,请你飞到我家窗「,看看那孩子在不在,好吗?请她赶快来。今天好像要来场暴风雨哪。
(道微弱的闪光掠过,老妇人对着天空吼)哎呀!别太过分!墙脚下有山羊待在那里。你的红胡子别亮得太凶。喂,鲁妲得拉!
(呼叫从路上跃过的松鼠)小松鼠,给你个山毛榉的果子!你的脚程很快吧?到我家去,告诉鲁妲得拉,要她快来!
(碰到海因利希的躯体)这是什么?谁躺在这种地方?怎么啦,不能说话吗?呵,还很年轻!——完全不行了,死啦?——鲁妲得拉!——不得了,发生不妙的寧啦。衙吏和僧侣会像狗样追踪而来,要是在我们这里发现尸体,不小心处理,他们会把我们的家烧掉。年轻人!你什么都听不见啦?
(劳登莱茵露出不解的眼神,从屋里走出来)你终于来了。喂,你看,是客人——真是不速之客。好安静哩,快拿捆干草来,铺张草床。
劳登莱茵:在家里?
威蒂恒:说什么嘛,哪有房间让这年轻人住!(进屋)
(劳登莱茵进入屋里不久,拿着捆千草出现,正要跪在海因利希身旁的时候,他张开了眼睛)
海因利希:这是仆么地方?小姐,请你告诉我。
劳登莱茵:嗯,是山里呀。
海因利希:山里。错,定是。我怎么会到这儿来呢?请你告诉我。
劳登莱茵:旅人啊,这种事应该是你告诉我吧。不过,事情既然过去也就算了,何必放在心!呵——干草和苔藓都有——把头靠在上面,好好休息吧。你需要休息!
海因利希:不错,我需要休息。不过,休息就得去远方。我不想休息!(不安状)我想知道白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劳登莱茵:这我也想知道啊!
海因利希:我……仔细……想,简直像梦样。不错,我现在还在做梦。
劳登莱茵:这儿有牛奶,喝些好提提精神。
海因利希:(不停咳嗽)唔,我——喝。把那个——给我。
(用她递过来的碗喝奶)
劳登莱苗:(他喝奶的时候)你好像很不习惯山上的生活。你是住在山脚下的人吧。最近有个猎人追逐脚程很快的山兽,从这里的悬崖掉下去,跌死了。你也是失足掉下去的吧,但他跟你完全不同。
海因利希:(喝完奶后,以讶异的神情凝神注视劳登莱茵)喂,说啊,再说吧!喝了你给的东西,已经有精神了。你还有话没说。(又沮丧、痛苦的)跟我不同的人,比我杰出的人也掉下去了。再说下去!
劳登莱茵:我没有什么可说的!我到水井那边去汲新鲜的水给你,你满身都是尘埃和血迹……
海因利希:(哀求似的)请你别走,留在这里!(劳登莱茵被他压住手腕,迟疑不决地站起来。海因利希继续说)用你谜样的眼神望着我!哎呀,在你眸中,世界、山脉、天空、浮云都苏醒了……在这么美丽可爱的眼睛注视下,世界会再诱惑我。请,请你留在这里!
劳登莱茵:(有点无法镇静)我可以按照你的意思去做,可是……
海因利希:(更热切,而且哀求地)别离开我身旁!请你别走!你还不知道……你看不出你对我多重要吧。喔,别撹醒我的梦!告诉你,我掉下去了。不,还是你说话吧。你的声音是上天的恩赐,带了此世所无的清净神韵。我想静静地听。说吧!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唱歌?我刚才说过,我掉下去了。为什么会掉下去,我不知道。脚下踩的道路逃掉了呢?还是自己自动掉下去?或者不是?总之,我掉下去了。泥土、石子和草,跟我起掉入谷底。(越来越像染患热病)我紧紧抱住櫻树——当然,是櫻桃树。小树干从岩石的裂缝冒出来。可是,树干折断了,我用右手握住开了花的小树枝,散着蔷薇色的花雪落下去——落到无底的山底——然后死了。现在也是死的。告诉我,我的确是死了!告诉我,谁都不会让我活起来!
劳登莱茵:(含糊地)我想你还活着没有死!
海因利希:现在终于明白了,以前可不明白,原来生即是死,死即是生——(又泣丧地)我掉下去。掉下时是活的。钟也掉下去了。我们起掉下去。是我先钟后?还是钟先我后?谁晓得呢?没有人阻止这件事发生吧?即使阻止,对我来说也是样,这是指我还活着的话——现在我已经死了。(软弱地)你待在这里,行吗?我的手……已失去血色,像牛奶样苍白——像铅样沉重。好不容易举起来。你柔软的头发,缠着这手,像毕士大的池子那样滋润着我……你多么善良!待在这里!我的手很洁净,你很神圣。我以前没见过你。到底在什么地方?我要努力拥有你,服侍你……你多大啦?我要把你的声音铸进钟里,让你的声音跟节庆的黄金结合,我要创造出精美的作品,但是我总是失败,每次都流着血泪哭泣。
劳登莱茵:你哭了?呃?我不明白你说什么。泪是什么呢?
海因利希:(拼命想抬起身子)麻烦你,让我起来下。(她支起他)这样俯视着我好吗?“就这样用爱的手臂让我脱离这坚硬的大地!大地有时会把我绑在这里,有如钉在十字架上。解开我!你定可以解开我。用你温柔的手去除我额上的荆棘。我不要棘冠!只要爱!只要爱就行!——(仰起上半身,软弱无力)对啦?谢谢。——(虚弱,茫然)这儿很美。森林的呢喃声有些奇怪。枞树伸出黑色的手钙,也很奇妙。树梢摇曳,倒很庄肃。童话!对啦,童话的风吹遍了森林。轻声细语。发出沙沙声。树叶颤动,在森林的草原上歌唱。呵,瞧!拖着雾衣的白色下摆走过来了——伸出手臂,用白白纤指指着我——越来越近——碰到我……碰到耳朵……舌头……眼睛——啊,不见了——可是你在这里。你才是童话的精灵!童话!吻我吧!(昏迷)
劳登莱茵:(自语)尽说些奇妙的话。点也不懂。(猛然下决心要离去)你就这样躺着休息吧。
海因利希:(在梦中)童话!吻我!
劳莱苗:(吓了跳,止步,望着他。四周越来越暗。她突然害怕,急忙叫唤)婆婆!威蓍恒:(没有出现。在屋里呼唤)鲁坦得拉!
劳登莱菌:来下!
威蒂恒:你该来帮我烧火呀。
劳登莱茵:婆婆,来嘛!
戚蒂恒:(跟先前样)听得见的话,快点来呀。拿草给山羊吃,还要挤奶哪。
劳登莱茵:婆婆!快来帮忙,这人要死啦。婆婆!
威蒂恒:(在小屋门口出现。左手拿牛奶壶,唤猫)咪,咪,来,来呀!——(以说刺的态度对待海因利希,不加理会)这带没长半根药草,这个人必死无疑,没法子,不用管他,扔在那边算啦,这样最好。喔,咪,咪!来吧,来吧!这儿有牛奶。嘿,ⅿⅿ,到哪儿去啦?
喂,喂,男侏儒!
喂,喂,女株儒!
我有刚烤的面包。
要喝要饮,莫不齐备,
连贵族也欣赏。
(十个住在树上的滑稽的男女小精灵,摇摇晃晃,急步从森林中走出来,冲向小奶盆)
喂,你们大家要老实。
喏,这块给你。
喏,这杯给你。
大家吃口,喝点。
怎么这么喧闹,
你们这些小鬼?
哎呀,这可不行。
再这样,
今天就只给你们这些。
这哼家伙!这些家伙!
从卜闹到冋去,贴吧!
(男女小精灵以来时同样的姿态退回森林。月亮升起。树精走到小屋上面的岩石,两手做成贝壳状抵在嘴上,模仿呼救的回声)
树精:救命呀!救命呀!
威蒂恒:怎么啦?
呼声:(从远处的森林里)海因利希!海因利希!
树精:(与前同)救命呀!救命呀!
威蒂恒:(威吓屋子上方的树精)没事干的山上朋友,别做这种无聊的玩意儿,否则让你打翻装玻璃器的篮子,被狗咬,或者像工匠的徒弟陷在泥沼中,头脚都沾上泥。树精:老婆婆!你看,有客人到你家来了。呵,鹅毛上坐着什么?满身气泡的理发师!鹅头坐着什么?梳发髻的教师,提十字架的牧师!共三个,都很有来历。
呼声:(越来越近)海因利希!
树精:(与前同)救命呀!
威蒂恒:叫你挨w电袭击!竟把碍眼的教师引到我这里来,还有那牧师!(握拳恐吓树精)你这家伙,等着瞧吧!我会给你好看!蚊虫和大虻马上会来剌你,让你知道厉害,无路可逃!
树精:(做势欲离去,满怀恶意)哇,来了。(下)
威蒂恒:让他们来好啦,我才不管!(面对劳登莱茵。劳登莱茵仍然站着,注意观察海因利希的模样与痛苦)到屋里去!熄灯睡觉!快!
劳登莱茵:(无精打采,仍然反抗)不,我才不哩。
威蒂恒你说不?
劳登莱茵:足的,要。
威蒂恒:为什么?
劳登莱茵:这个人会被带走。
威蒂恒:这又为什么?
劳登莱茵:才不让他们带走哪。
威蒂恒:你这孩子,怎么啦!你必须舍弃切人类感情。要带走,就随他们带走。死人的世界由死人去处理。这家伙定会死。要死的人就让他死吧。这也是功德件。你看,还有生命,所以会这么痛苦!心跳已经混乱,奄奄息啦。
海因利希:(在梦中)呵,日头啊,逃吧!
威蒂恒:这家伙已见不到阳光了。快,就让他去吧。齐进去!别再说傻话啦。(走进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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