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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书网 > 焚剑之歌 > 第二十二章 圣城逸事(2)

第二十二章 圣城逸事(2)

连馨轻笑了一下,接道:“别说得这么好听,唬唬别人还可以,至少我还是知道有两个人已经做了这个事,想必你也十分清楚,你现在才写这个‘小说’最多只能排老三,而且怕是再怎么写也比不上这两人,因为这两部书的刻本刚刚刊印出,一般人的确还读不到,但我和你估计都已读过,而且应该都读得废寝忘食,自叹不如。”

王世贞随即应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自庄子于《外物篇》中言及‘饰小说以­干­县(悬)令,其于大达远矣!’,第一次提到‘小说’这词,而后桓谭论及‘若其小说家,合丛残小语,近取譬论,以作短书,治身理家,有可观之辞。’,班固在《艺文志》中说‘小说家者流,盖出于稗官。街谈巷语,道听途说者之所造也。’,于文赋诗词之外而并不入流,其后逐步发展到唐的传奇,宋的话本,终于在元一代由罗贯中和施耐庵写出《三国志通俗演义》和《忠义水浒传》这两本真正意义上的‘小说’,我当然在正式刊印后马上就看了,的确如你而言,自愧不如。但我又怎会是个就此服输之人,在读《水浒》之时忽然就有了一些想法,依托于其中西门庆、潘金莲和武大郎的故事,展开另外一段情节,又加上了一些人物,拟好了名字身份,主要有两个,庞春梅和李瓶儿,由此真正独创出一本‘小说’,而并非从传奇、话本或是民间故事中去找寻素材,所以我要做的这件事,绝对前无古人,而且我可以预见,从今往后,这种独立构思创作的‘小说’必然会取代诗词,成为一流传最广,创作量最多的文体。这朝的文坛领袖,又岂是我稀罕之名头,能创出这样的一部小说流传后世,方才不枉此生。”

连馨微微点了点头道:“嗯,你的文才当世确是无人可及,既然敢夸下这样的海口,想来自是胸有成竹,不过你写这样的小说似乎同你的诗文创作是格格不入的,你难道就真敢标上真名让其流传后世?”王世贞道:“自然不会用真名,我也并不想靠这部小说成名,只是抛砖引玉而已,望后世之作者能以此受到一些启发创出更加出­色­的作品。不过这小说刚刚才有了点构思,写作过程还很漫长,而且书名也还没想好,今天能碰到三位姑娘,正好看你们能否想一想该取个什么名字才好。”齐雪君喝了一些酒,但比之以前她的酒量要提高了不少,只是还有点晕乎乎的,想也不想就说道:“名字嘛,取简单一点最好,我就听你提到这三个女子叫什么潘金莲、李瓶儿和庞春梅,不如就各取三个人名中的一个字好了,‘金-瓶-梅’吧,好听又好记。”连馨略一沉吟,当即拍了拍手道:“嗯,雪君取的这个名字相当不错,而且想想含义还颇深,‘金’可以比做财富,‘瓶’自是用来装酒,‘梅’可代表女­色­,你这小说的主旨应是要述尽世人对酒­色­财气的贪欲之心,以此起一些警醒和疗治的作用,比起那些软绵绵的诗词文章,你写这样的小说确实是相当不错,我还真不得不说个‘服’字。不过听那几个书生的言语,你莫不是要在其中写上很多‘­淫­词艳语’,那我们这几个姑娘家可不敢看了,免得眼中长刺。”

王世贞笑了笑道:“是有这个打算,其实古往今来的诗词文章,一直就在这‘阳春白雪’和‘下里巴人’的问题上争论不休,前些日子谢榛把他那苦心之作《四溟诗话》拿给我看,我翻了翻就扔到了一边,只是对他说‘你这书写出来莫不是就只打算给我们这前后七子看,但我看了看都很是费力,其他人更不会有什么兴趣了。’我一直认为‘凡有井水处,皆能歌柳词’才是最值得称道的成就,故做高雅,写得云遮雾绕,那算什么本事。比如罗贯中和施耐庵,就他们写的这《三国演义》和《水浒传》,我可断言,就其在后世的影响力就足以和那浩繁的‘全唐诗’和‘全宋词’相比,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而就本朝文人而言,我们这所谓前后七子,就算再怎么高高在上,不把其他人放眼里,但比之淮安那个穷困潦倒的吴承恩怕是差之甚远,年前我去看了看他,同他聊了许久,真是由衷的佩服,他也有意构思一部宏大之作,以初唐时历经艰险去往天竺求取佛经的玄奘法师为原型,写一部叫做‘西游记’的神怪小说,其中最主要是把一猴一猪化为人型以此展开故事,隐喻世情,这等非凡的想象力又岂是寻常文士可比,我相信他一定能顺利把这部小说写完,也答应他完成后必会尽全力帮他刊印,以便让所有识得字的人都可以读到这‘西游记’。而我立志写《*》,‘­淫­词艳语’只不过是些表面的文字,从中所隐含的意思才是我真正要好好考量的。”

几杯酒喝下肚,王世贞越说越是兴致盎然,齐雪君陪着他喝,但酒量却是远远不及,一会儿就晕晕沉沉地趴倒在桌上。连馨十分耐心地听着他说,也未再Сhā话,但这时王世贞却稍稍顿了一下,仔细地看着一直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坐着的秦慕云,忽地问她道:“这位姑娘看样子是个女大夫,这世间能学医的女子也是少之又少,你的名中是否有个‘云’字?”秦慕云点了点头道:“是的,我叫秦慕云,看你模样是个官家公子,怎会听过我的名?”王世贞淡淡笑了笑,接道:“你一定还认识一个叫‘雪君’的姑娘,那你应该明白我怎么会知晓你的名了。”秦慕云轻轻摇了摇齐雪君,但她已昏睡过去,看样子醉得很厉害。随即她转头对王世贞道:“这不就是‘雪君’姑娘哦,刚给你的大作取了名,你还要看看怎么来谢谢她。原来他是你的朋友,这就难怪了。”王世贞又把杯中酒一­干­而尽,这才叹道:“看来学会一身武艺在江湖上闯,虽然危险,但能得的际遇那也是我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所无法比的。吕兄能得此等佳人,我也只有羡慕的份儿了。不过恕我直言,吕兄实在是个正气之人,断无我们这种文士的那种花花心思,她一直叫你‘云姐’,而且心中很为那日的无心之失,让你们的孩子没法保住而深深愧疚,那日喝醉以后就同我念叨此事,看得出他很想作点什么补偿。但男女之情,局外人又怎么能够明了,而且你们江湖儿女于此的态度和寻常人家大为不同,所以我也不想在此多说什么,只是希望以后会有一个好的结果。”

秦慕云听罢,站起了身,默默地扶起了齐雪君,就这样一步步走下了酒楼,连馨忙对王世贞道:“你也真是,好端端的­干­嘛提到这事,幸好雪君醉了,不然她定会扇你两巴掌。算了,大家就此作别,我想今后也是相见无期。你好好写这《*》吧,让这书于千秋万世流传下去,也算是为后代文人做了一个典范。”王世贞见着连馨匆匆说完,也迅快地下得楼去,不由得长叹一声,一杯一杯地倒酒下肚,很快的也就醉倒在桌旁,不省人事。

天­色­已暗,连馨出了酒楼追上了秦慕云和齐雪君,街边有两个乞丐早已等候多时,领着三女迅速地穿过几条僻静小巷,来到城边缘的一间破烂小屋,连馨见这屋房顶都破了一个大洞,微微摇了摇头,但也只得走了进去,秦慕云扶着齐雪君坐在炕边,给她头部各|­茓­扎了几针,齐雪君就悠悠醒了过来,心内顿感一阵恶心,“哇”的一声吐了一地,但人也就此清醒过来。她看了看周遭,屋内零乱不堪,烛火灰暗,石浩波和另一头发花白的老年乞丐站于一边,不觉皱起了眉头,对秦慕云道:“我的头还很痛,我们俩去找间客栈住下吧,让连姐姐和石帮主谈事情。”她也没等秦慕云有什么表示,便拉着她的手走出了这间屋,嫌弃之意十分明显。连馨对石浩波道:“石帮主,你是个江湖中名头很响的英雄人物,虽然我们是初次见面,但我也不拐弯抹角,我想问一下,对这次剑琳一事,你和你们丐帮是个什么样的态度,是继续保护我们呢,还是从此置之事外,甚至想从中分一杯羹。我之所以有这种疑问,是因为我知道你的所思所想,也知道秦姐姐对此的考虑,所以我不能确定你在完全没有希望的情况下,会不会产生些其他想法。”

石浩波朗朗一笑道:“这位姑娘想得太多了,慕云姐与我有救命之恩,对帮内兄弟照顾有加,丐帮长久以来虽说也是出过很多败类,但总的来说还是侠义之士居多,扶危救困本就是立帮之本。我知道你们这四个女子不论武功胆识都并不逊­色­于男儿,但毕竟力量还是相对弱小,我想尽点自己的力来帮你们,并没有想过要从中得到什么。不过我只有一个疑问,请姑娘认真地回答我,那就是白莲教,因为我帮中人或多或少都与各地白莲教徒众有过来往,很清楚知道其中的一些内情,眼见举事的趋势越来越明显,本帮弟兄不免要被牵连其中,这事若不加节制地发展下去,后果怎样,很难设想,不知姑娘对此有什么考虑没有。”连馨道:“石帮主的确名不虚传,简单明了地就把根本问题说清楚了,不过这事情实在太大,远非你我就能左右的,说真的我一点底都没有,也很难去想事情倒底会怎么发展下去。不过不管怎样,剑琳是我们的小妹妹,不论她遇到什么艰难险阻,我们都要尽全力相帮,你放心,她秉­性­良善,即便当上这白莲教主,应该也只会是个傀儡的样子,那就很好处理,我自有办法让各种想假托她名举事的牛鬼蛇神知难而退。只是现在一切都是预想,真正会发生什么事谁也无法说清,到时候再看吧。”

石浩波道:“本来尹玄清逃回东瀛后,黑龙门的祸患暂时得到抑制,但以他的心机,又岂可就此作罢,卷土重来应是当然的事,本帮也正全力在部署防范事宜。但如今这白莲教若燃起举事造反的火头,江湖必定大乱,最关键的是我们和几大派同锦衣卫之间的纷争也会因此明朗化,这样的乱局我想但凡武林中人都是不想看到的。我见你一路对付锦衣卫的手段,很是漂亮,应是有心于此,这一点你和慕云姐完全不同,既然你想置身于其间,我想大概也是有全盘考虑的吧,今后姑娘若有什么吩咐,我自会全力以赴。”连馨微微露出了笑颜,接道:“石帮主看来真是个英雄人物,刚刚见到我,就能说出听我吩咐这样的言语,实在让人佩服,可惜你读书是少了点,不然我真要劝秦姐姐好好考虑一下,其实你也知道我们毕竟是姑娘家,不管怎样也不太愿意成天同你的那些弟子们呆在一块儿,这也是人之常情。秦姐姐是个医者,可以给你们看病救人,但真要让她同你们一起生活,的确是比较困难。我现在和她亲如姐妹,这些话自然想摊开来说说,不过彼此都是明白人,我话也至此,从今后大家便是朋友,若有要石帮主帮忙的事情自是会开口。”说完她向石浩波抱了抱手,也没等他出声,就此离开了这屋。

秦慕云被齐雪君拉着出来,很是无奈,但也没就此去找客栈,而是在巷口等着连馨。齐雪君很认真地问秦慕云道:“我刚听了连姐姐的一番话,很是有些道理,说你看不上石浩波那穷小子,永远也不会给他什么希望。但我还是想听听你是怎么想的,是不是真是这样?”秦慕云一时也不知怎么开口,略略想了一下,道:“也不全是如此,我不是嫌他什么,而是当初救他的时候,一直在照顾他,对他太过熟悉,自然也就很难产生感情。而且他也一直迟迟不敢向我表白什么,感觉是他本身都在看低自己,很多机会,一旦错过,就再也找不回来了,世事皆是如此,感情也是一样。”齐雪君也不知该怎么回应,两人便都默然不语,直到连馨从那破屋里出来走到了巷口,三女随即迅速行出街外,找到了一处客栈住下。

这处名叫“云升”的客栈似乎并未招待过女客,但三女此时俱都各怀心事,面对掌柜无比讶异的神情,没做什么解释,连馨和齐雪君便径自上了楼选了间客房,秦慕云付了银两后对着掌柜低语了几句也未再停留跟着进了房间。连馨见秦慕云进来后,淡淡地说道:“我有点累了,想早点歇息,你们倆内息充沛,想必平日里都不怎么睡觉吧。”说完后她轻笑了一下,合衣躺于床上,竟一下子就睡着了,看情形确为疲倦之至。秦慕云的神情依旧,坐在桌前凝望着烛火,泪水一会儿就盈满眼眶,缓缓淌下。齐雪君眼见这等情景,也有点慌神,只得掏出手娟,去拭她脸上的泪痕。秦慕云抚住她的手,慢慢转过脸来,盯着齐雪君的眼睛,缓缓说道:“浩波的机会逝去,因于我的际遇,但我自己的呢,从前不知也就算了,但现在毕竟知道了他的心思,还能这样自欺地说自己不在乎吗?我真的和你很不同,他与你可能只是一时情迷,但与我却是铭心刻骨,我根本不可能忘记和他发生的一切,你告诉我,我倒底该怎么做?”

齐雪君听到这番话,顿感有些不知所措,她一直以为秦慕云定不会主动向她说及有关吕远清的前事,但此时一切似乎因于某种机缘拐了个大弯。她向来很不喜欢为这些事去费神伤脑,这个时候也只得吃吃言道:“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不过要等我们把那宝藏找到以后,到时候你去把他找来见我,我自然有办法让他不再离开你。”秦慕云见她说得如此轻描淡写,也不禁破涕而笑道:“哎,和你说这些­干­嘛,当初若非早看明白你是这种­性­情,我又怎么可能和你走得如此之近。好吧,既然已行到此处,怎么也得把剩下的路走完,不过到太行山后,不管能不能找到那什么宝藏,一旦此事有个了结,我便要去找他。”齐雪君握着秦慕云的手,慢慢靠在她的怀里,柔声说道:“其实我真舍不得你走,但你既然已决定和他在一起,那我们这四姐妹就必定要分开了,因为你一定不能让他再见到我们三个,否则真有可能令姐妹反目,那就很没意思了。”秦慕云悠悠接道:“若真是那样,我选择再和他一起岂不是瞎了眼睛。不过这些事情不是我能控制的,只好听天由命了。想这么多­干­嘛,将来的事谁又能预知,还是馨妹想得最透,走一步算一步吧。”

两人此时都仿佛完全打开了心扉,轻声细语述说着和吕远清的那些前尘往事,彼此自自然然,毫无芥蒂地倾诉出来,所存那隐隐约约的心结也随之渐次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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