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年前,一九三一年在巴黎,我对诗歌发生了兴趣,买了一些诗集,其中也有几本法文翻译的俄罗斯的诗:普希金诗选、勃洛克的《十二个》、马雅可夫斯基的《穿裤子的云》、叶赛宁的《无赖汉的忏悔》。这些诗,都是我作为学习法文用的。
一天,和我同房住的人有一个法文老师--波兰的女青年,看到我的桌子上的诗集,惊叫起来:“你喜欢诗!”然后拿起马雅可夫斯基的那本说:“马雅可夫斯基自杀了!”
我说:“自杀的是叶赛宁。”好像为了纠正她。
她说:“叶赛宁是五年前自杀的;马雅可夫斯基是最近自杀的。”我听了之后,感到惘然。
马雅可夫斯基和叶赛宁两个诗人,在同一时代里,从不同程度上迎接了十月革命。马雅可夫斯基从未来主义的一群中走出来,大声疾呼地奔向革命,写了大量的歌颂无产阶级胜利的诗篇,他的诗是不朽的;
而叶赛宁,从意象主义者们中间出来,以旧俄罗斯农民的眼光,看着暴风雪疾驰而至的心情迎接了革命。他的诗充满了哀怨,留给人们以难忘的纪念。
叶赛宁的诗,反映了对旧俄罗斯的依恋,他从土地出发,含情脉脉地,申述了他的思念。
叶赛宁最早出现的诗是一九一〇年,当时他只有十五岁。
在那白菜的畦垅上;
流动着红色的水浪;
那是小小的枫树苗儿;
吸吮着母亲绿色的Ru房。
他从十五岁开始,就写了大量的情诗。像他写的《拉起来》:
拉起来,拉起红色的手风琴;
美丽的姑娘到牧场思念情人;
燃烧在心中的莓果,闪出矢车菊的光;
我拉起手风琴,歌唱那蓝色的眼睛。
闪动在湖中的缕缕波纹不是霞光;
那是山坡后面你那绣花的围巾。
拉起来,拉起红色的手风琴;
让美丽的姑娘能听出情人的喉音。
这样的诗,给当时充满神秘主义的诗坛一股十分强烈的田园的芬芳。人们怀着欣喜接受了他的访谒。他到了莫斯科,一边做店员、校对员,一边参加当时的文艺团体的活动,他也写了现在题材的诗《铁匠》:“以新的力量,向太阳飞去吧,在它的光芒中,把希望之火燃烧起来。”
一九一五年,他在彼得堡和当时着名的诗人勃洛克交往,受到他象征主义的影响。勃洛克是非常赞赏他的。
他出版了第一个诗集《扫墓日》,给文坛以震动。像耕牛跑进了客厅,受到惊奇的欢迎。
一九一七年大革命来临。他把革命看做“尊贵的客人”,要他母亲“明天早点把我叫酲……我要去迎接一位尊贵的客人……在我们的房子里点起一盏灯,人们都说,我将成为俄罗斯的着名诗人……你喂养的褐色奶牛的|乳汁,滴进了笔尖,滋润着我的诗篇”。
他热情地歌颂革命,“太阳的光辉在天空永存”;革命“预示着美好生活的来临”:
金色的俄罗斯,高唱吧,高唱,
急切的风不停地把歌声送往四方!
欢乐的人正浓蘸着喜悦,
书写你那牧人痛苦的篇章。
金色的俄罗斯,高唱吧,高唱。
我爱那水浪激荡的絮语声,
我爱那波涛中明亮的星星。
美好已经把灾难代替,
人民都生活在幸福中。
我爱那水浪激荡的絮语声。
“我低头看田地,仰头看上苍,青空和地上都会有天堂……我知道,我坚信--只要有一双勤劳能干的手就会有喷香的|乳汁润解庄稼人绝望的愁肠。”
一九二一年他写了《诗人》,显然是自己的宣言:
诗人,他打击着敌人,
把真理当作母亲,
像爱同胞兄弟热爱人们,
时刻准备为他们茹苦含辛。
他随心所做的一切,
其他的人无法完成。
这才是诗人,人民的诗人,
祖国土地的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