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大的炙热猛地抽了出去,几乎要完全抽离的时候,突然又狠狠向前一顶,扑哧连根没入。
羚飞抑制不住地嘶叫一声,整个身子都被顶得往前一冲。但是虎三的爪子扣着他的腰,让他冲到一半便被压在原地,只能任那根凶器完全地Сhā进自己体内。
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
仍旧满脸泪痕的虎三,紧紧地扣着羚飞的腰,用一种近乎狂暴的速度一边抽泣着一边大力撞击身下的躯体。
虽然在同类中也算得上佼佼者,身为羚羊的羚飞在体型上,和虎三仍旧完全不是一个等级。对老虎来说即使是普通的动作,加到羚飞身上都是超过了尺度的剧烈,更何况是现在的情况。
“不……慢……慢一点……”羚飞终于忍不住地惨叫起来,拼命地扭动着身体,却躲不开身后一下接一下狂暴的撞击。几乎是本能地,他猛地往后一仰头,犄角直冲后面的虎三而去。虎三正在一个大力挺身,不提防被羚飞的犄角狠狠地扎上了脑门正中。他嗷地惨叫一声,已经干得差不多的眼泪重新哗地涌了出来,扣着羚飞的爪子也松了开来。
羚飞趁着这个瞬间纵身向前逃脱。原本整个Сhā在他体内的凶器随着他的动作猛地抽出体外。
在虎三的攻击下早已敏感不已的内壁,因为这摩擦剧烈地一颤。本来半个身子已经逃出了虎三的控制,羚飞的动作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快感滞了一滞。不等他回过神来,腰上一股大力突然将他整个又往后一气拽回虎三身下。
只剩下顶端还Сhā在小|茓中的粗大分身,借着这个这个力道扑哧一声又整根狠狠地捅进羚飞体内。羚飞仰头惨叫一声,健实的臀部往后狠狠地撞在虎三的小腹上,几乎能听到虎三的囊袋撞击着他大腿根部的啪地一声。
死死地压着身下已经半失神的羚飞,不让他再有逃脱的机会。虎三因为额头的伤口呜呜地哭泣着,满脸是泪,下身的动作却一刻不停,越来越凶暴地撞击着羚飞的臀部,每一次都几乎要把他撞得飞出去。
羚飞无意识地仰着头,随着撞击一声一声嘶哑地呻吟着。颤抖的后腿支撑着高高抬起的臀部,让那个在头顶不停哭泣的家伙一次一次Сhā进自己的身体的最深处去。
早晨的时候,羚飞清理了一下自己。
腰部因为昨晚的挣扎,被虎三挠出了不少爪痕。他就着冰凉的湖水洗了洗,用嘴把毛发理顺掩盖住痕迹,然后才慢慢地走回去。
一年里最寒冷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羚羊的发情期也差不多要结束了。
没有母羚羊气味的刺激,欲望应该会收敛很多。
等天再暖一些,羊群就会往更高的山坡上迁徙。或许会迁徙出虎三的领地也不一定。
——大概不会再见面了吧。
羚飞找了个阳光很好的角落,懒懒地趴了下来。羚丽和羚乐很快发现了他,一左一右地凑过来,毛绒绒的身子和他挤在一起。
“大哥,你昨晚又去哪里了?”
“睡不着,去湖边走了一圈而已。”羚飞蹭了蹭弟妹的头,没有多说的打算。
羚乐不赞成地皱起眉头来:“大哥,你总是这样一个人离群,太不安全了。”
“有什么关系。”羚飞轻笑起来,语气温和,“你们也知道,这附近的那只老虎看见羚羊就会跑。没什么危险的”
“可是万一他只是怕我们人多呢?再说大哥你难道忘了……”
“——羚乐。”羚飞打断了他,温和而不容置疑地说,“我累了,让我睡一会儿吧。”
他闭上眼睛趴下去,然后像是安抚两个一脸委屈的小家伙一样,喃喃地说:“我知道让你们担心了。——以后不会了。”
下午的时候他醒了一会儿,隐约地看到远处羚英和一头健壮的公羚站在一起。两头羚羊交颈蹭了一会儿,互相试探着绕着圈碰触对方,然后像是达成了共识,相携消失在树林里。
“不甘心么?”
羚飞转头看了看一旁说话的羚羊,然后站起身来,微低下头:“头羊。”
这群羚羊的头羊羚岩站在他身边,笑了笑:“羚英等不下去了吧。不过既然你对她没意思,这样也好。——只是,她选了羚明,你会不会不服气?”
“我没有什么不服气的。”羚飞平静地回答。
羚明是羚羊群里为数不多的可以和羚飞一较高下的公羊。不久前,他们刚刚因为羚英狠狠地打过一场,无非是因为羚明属意羚英,羚英却苦苦等着对她没兴趣的羚飞而已。
羚飞记得那一场架。他赢了,但是心情很恶劣。一个人在外面走的时候遇上了虎三,于是迁怒地踹了对方一顿。
如果没有那一场架,或许也就不会有后来那些事情了。
他走着神的时候,听到头羊严肃地叫他的名字:“羚飞。”
他转过头去。头羊看着羚英和羚明消失的方向,像是有些感慨地说:“看着你们,总觉得自己已经老了。”然后羚岩也转过头来,沉稳的眼睛和羚飞对视。
“羊群,需要一只新的头羊了。”
日子渐渐地进入了春天。
林间的草冒出了地面。阔叶林里的树木又重新长出了嫩芽。
羚飞还没有正式接过头羊的职责。不过,或许要不了多久,等羊群迁到高处之后,他就会真正地负起责任。
他再也没有独自一人离群过。
这一年的春天一直很冷。羊群在山岭低处逗留的时间比往年长了点。
和同伴一起去湖边喝水的时候,羚飞有时候会抬头看着岸边,短暂地走神。
但是他很快就会把刚才所想的事情忘记,继续做之前在做的事情。
浓厚的皮毛渐渐脱落,换上了春夏的轻软绒毛。一个冬天之后,羚飞比过去显得更沉稳了。
现在他看起来,几乎完全是一头头羊的样子了。
虽然日子持续地寒冷着,但是一日长过一日的白天已经让更高地方的草木都慢慢复苏了过来。终于有一天,天气突然开始分外暖和起来。
羚羊们开始准备往更高的山坡上走去。那是他们春天常待的一块地方,温度适宜,水草丰美。等夏天临近之后,他们还会往再高的地方走去。
这一次的迁徙,由羚飞带队。
目的地离他们冬天的聚居地并不远,对于擅长在山间行走的羚羊来说,甚至不需要动用太多跳跃的技巧。
强壮的公羊走在外侧,母羊、小羊和老羊在中间。清点过羊数之后,羚飞领着这一群浩浩荡荡的队伍,往预定的方向走去。
蹄子一下一下坚定地敲击在地上。栖身过的树林,映过月色的湖水,都被留在身后,越来越远。
在半路,突然下起雨来。那时候羊群正沿着一段乱石嶙峋的河谷走着。河谷很深,两侧几乎称得上陡峭。羚飞抬头望了望雨幕,加快了脚步。
当他一边走,一边谨慎地观察着周围情况的时候,他留意到河谷对面有一只还没长角的狍子慌慌张张地冲了过来。河谷这里几乎是死路,对方大概是慌不择路了。
像是要验证他的想法一样,下一刻,一个身影就从后面追了上来,呼地扑倒了狍子。
羚飞的脚步顿了一顿。隔着雨幕,他认出那是许久不曾见过的虎三。
扑倒了狍子之后,虎三显然也留意到了河谷对面的情况。他抬起头看过来。然后,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他就呆住了。
被扑倒的狍子挣扎了两下,从他的爪子下面挣了出来,一拐一瘸地跑了。虎三却好像根本没发现一样,只是呆呆地看着河谷对面,在雨中向上行走的羚羊群。
“别担心,他跳不过来,继续走。”跟在羚飞身后的羚岩发现了他的停顿,出声指点道。
羚飞回过神来,应了一声,又恢复到一开始的步伐。
雨幕里,羊群沉默地沿着山路往上走去。而隔着跳不过来的河谷,虎三就怔怔地站在雨里,目送着羚羊群远去。
山路慢慢地转过去,那段河谷被羊群留在了身后。最后一个转弯处,羚飞回过头去。虎三已经成了看不清的一小点,仍旧停在原地。
然后山石转过来挡住了视线。什么也看不到了。
10
雨下了一整夜。
羚羊群在山间的岩洞里休憩。体弱的成员留在洞里,羚飞和身强力壮的公羚们守在洞外。
说是迁徙,他们其实并不着急,一路慢慢走着。只有河谷这一段,因为地势陡峭,又没有可以果腹的植被,所以才行得快了些。
羚飞抬头看着越来越大的雨。
“情况不太好。”羚岩这么跟他说道,“尽快走过这一段路,免得半途有什么意外。”
第二天清晨,雨仍旧在下着,不见减小。
羚羊群沿着河谷继续往上走去。天黑得像是夜晚一样,整个河谷里都是哗哗的雨声。
在半路的时候,羚飞微微放缓了脚步。
他侧着耳朵听了听。从似乎是很远的地方,传来几乎听不清的声响。
回头看了看羚岩,对方似乎是什么也没有听到的样子。队伍中也没有羚羊作出反应。
或许是幻觉吧。
这么想着,羚飞继续往前走去。
但是那接连不断的声响并没有消失。它从上方而来,似乎是正对着他们这个方向,渐渐地更为大声了。
羚飞再次停下了脚步。整个羊群都在他身后停了下来。竖起的耳朵动了动,羚飞表情肃穆地转头看向这群羊中、最有经验的前头羊羚岩。
羚岩察觉到羚飞的动作,同样地竖起耳朵凝神倾听了一会儿,表情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从上方传来的声音越来越大,羊群中耳力好的羚羊们渐渐地都有所察觉,几头年轻力壮的公羊有些烦躁地骚动着。
羚飞和羚岩瞬间交换了眼神,不需要多余的话语,他们迅速变换了位置。羚岩转头,大吼一声:“都跟上我!”
他飞快地奔跑起来,蹄子在地上笃笃地叩击着。羚飞让到一边,朝身边惶然奔跑而过的羊群大声催促:“快!是泥石流!快点!”
寒冷了很久才突然转暖的天气,迅速地融化了山顶的积雪和坚冰。再加上这几日连续不断的大雨,会出现泥石流并不是奇怪的事情。
但是对于正从狭窄河谷旁穿过的羚羊群而言,无疑是灭顶之灾。
将羊群交给更有经验的羚岩带领,羚飞主动担任了殿后的任务。当他和最后几头年老的羚羊一起赶到羚岩所在的位置时,上方传来的轰鸣声已经大得所有羚羊都能听见。
河谷的中段耸立着一片陡峭的孤崖,停留在上面或许能够暂时避开泥石流的冲击。羊群里年轻的羚羊们大半已经跳到了山崖上,羚岩正带领着几头体弱的羚羊,沿着陡峭的山崖,谨慎地一步一步往顶峰跳跃上去。
落脚的地方有限,羚羊们必须几只几只地上去。
当羚飞跟随着最后几只羚羊开始沿着山崖向上攀登的时候,沿着河谷汹涌而下的泥流已经几乎可以看见。
只剩下最后一步了。
羚飞身前年老的羚羊索索地发着抖,曾经在山崖间灵活跳跃的腿脚已经失去了当年的矫健。它转身朝羚飞安然地笑了笑,然后凝聚起气力,猛地往峰顶跃去。
这一瞬间,泥石流已经到了脚下。
羚飞看着那头羚羊的前蹄落到了峰顶地面,却突然滑了一下。在羚羊们的惊呼声中,整个身子往后倒去。
下面是汹涌咆哮的泥石流。落下去便是尸骨无存。
似乎什么都来不及想。羚飞猛地朝着对方跃起,在空中大力地撞上了老羊失去平衡的身体。年老的羚羊往前晃了一下,终于踏上了顶峰。
羚飞往反方向落了下去。
他看见越来越远的峰顶上,羚乐和羚丽惊恐地探出头来,带着哭腔大喊“哥哥——”。但是那声音很快被淹没在越来越近的泥流轰鸣里。
一块山石飞起来,砸中了他的头部。羚飞的眼前迅速地黑了下去。
11
羚飞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张叫人生厌的脸就横在眼前。
几乎是条件反射一样,羚飞一抬头狠狠地顶了上去。
“呜!——”
听到对方的哀嚎声之前,羚飞先被自己身上扯动的伤口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情,慢慢地回到记忆里。
没有死真是叫人不敢相信的事,可是现在这样,或许还不如死了的好。
全身像被几十块大石头狠狠砸过一样,好像能有感觉的地方都布满了伤口。最疼的地方是头和左后腿。
头上的伤口无法看到,可是左后腿从小腿往下就失去了控制,大概是断了吧。
等到由于莽撞行为引起的疼痛过去之后,羚飞才一边间歇地抽着冷气,一边抬头打量起四周来。
这是一个不算深的岩洞,大概是在半山腰上。洞外的雨声淅淅沥沥地传来,从阴霾的天色里透进来的光亮也很有限。
自己躺在岩洞的最深处。靠近洞口的地方,蜷着刚才被自己一头顶出去的家伙,像是十分疼痛一样,用舌头舔了前爪两下,又用舔过的前爪小心地揉着脑门。
察觉到羚飞的目光,那个家伙放下前爪,怯怯地抬起头来:“——你醒啦。”
羚飞没有回答。或许是他的目光太冷了,对面的虎三畏缩地将自己团了团,没敢再开口。
是被这头老虎救了么?可是,他为什么要救自己?
或者只是碰巧被捡回来而已吧,作为储备粮之类的。
羚飞闭上眼,重新卧了下去。那样也无所谓了,反正自己现在这样,就算能够活下去也不过是留下一身伤病而已。既然如此,那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分别。
如果对方想把自己作为食物,那就让他吃了自己吧。
朦胧中,温热的气息渐渐地靠过来。有个犹豫的声音在头顶小声地说:“喂,喂,你还活着吗……喂……别睡呀……”
毛绒绒的爪子搭到他身上,轻轻地推了推。
羚飞一动不动地卧着,听着那个声音似乎有些焦急起来:“喂,喂,别睡呀,你醒醒啊……”
带着肉垫的大爪子更用力地在身上揉来揉去,连推带拍。羚飞整个脑袋都昏沉起来,然后很快便如愿以偿坠入了熟悉的黑暗。
12
闻到食物的味道,羚飞醒了过来。
青草的芳香混合着湿润泥土的味道从很近的地方传来。他发现自己面前放着一小捧杂乱的植物,正好在一抬头就能吃到的地方。
饥饿感战胜了一切。他抬头叼起一根草,慢慢地嚼着。
应该是生长在岩壁上的植物。水分稀少,茎株坚韧难嚼,而且通常还有发达的根系,很难刨出来。除非实在缺乏食物,羚羊们一般并不喜欢这种。
不过大约实在是太饿了,就连这样的植物吃到嘴里都变成了美味。
嚼着第二根草,羚飞抬头慢慢地打量起洞内。
虎三果然在靠近洞口的地方趴着,低着头,咯吱咯吱地嚼着什么。淡淡的血腥味传过来,羚飞皱了皱鼻子。
那似乎是只松鼠或者岩鼠之类的小动物。
虽然很难接受,可是正吃着八成是对方准备的食物的自己,也没有什么指责的立场。
猎物对于虎三来说似乎太少了点。他三两口便把那只可怜的小动物吃得毛都不剩,然后像是仍旧意犹未尽一般反复舔着爪子上和地面上残存的血。
“……喂,你。”
昏迷许久让羚飞的发音有些困难。虎三嗖地跳了起来,胆怯地朝这边看着。
似乎只要羚飞清醒着,他就会尽量地有多远躲多远。
“——你……为什么不吃我?”
“呃?”虎三呆呆地怔在原地,仿佛羚飞问的是一个很傻的问题。
“你难道只吃松鼠的么?”
“不啊。”虎三呆呆地回答,“我基本什么都吃的,野猪,兔子,狍子,鹿,羊……呃。”察觉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字眼,他急忙又补充道:“不过我不吃羚羊的,我从来没咬死过羚羊,最多就是吃其他老虎咬死的……呃。”
越说越糟糕了。虎三懊丧地低下头,小心地看着羚飞的脸色。
羚飞并没有生气的打算。他低头又叼了一根草,慢慢地嚼着,问道:“为什么呢?”
印象里,他们几乎没有这样心平气和地说过话。
虎三似乎也因此觉得有些意外,过了很久才断断续续地回答道:“呃……其实是因为我小时候……”
大概是对自己所说的内容觉得十分羞愧,他瞥过眼不看羚飞,闷闷地挠着自己的脸:“我还很小的时候,我母亲有一次把我一个人丢到羚羊群里。那时候正好是冬天……”
冬天是羊群的发情期,公羊们的脾气比往常暴躁了数倍都不止。
虎三当时,大概的确还是非常弱小的年纪吧。
“……总之,那之后我就不太敢……呃。”
羚飞见过虎三猎杀野猪的场景。能让那样的虎三一见到羚羊就惊恐不已,想必一定是非常糟糕的回忆——说不定是差点送了命的经历也不一定。
“其实有段时间,我看到头上长角的动物就会逃跑。”似乎是觉得在羚飞面前,就算自揭伤疤也不会更丢脸了。虎三趴在远远的洞口,闷闷地说,“后来才慢慢地好起来。可是羚羊的话,无论尝试多少次也……呃。”
懊恼自己又说错了话,他住了嘴,把脑袋埋进前肢里不再出声。
说起来,这个家伙刚来到羚羊们的地盘上时,的确有两次曾经企图袭击过羊群。
只是还没有等公羊们正式开始反击,他就被吓得神色慌张地逃跑了。
后来他又企图袭击单独离群的羚羊,结果那一次他遇上的是心情恶劣的羚飞,被踹得很凄惨。
羚飞慢慢地嚼着最后两根草茎。
大概是被顶怕了或者是踹怕了吧,所以看到长着犄角和有着坚硬后蹄的羚羊,就会连反抗都不敢。
可是自己现在,分明这些都已经没有了。
后腿已经折断了,连站都站不起来。
这一次醒过来的时候,也察觉到头部的疼痛是因为犄角被拗断了。大概是从山崖上落下来的时候,被石头砸中的结果。
没有了犄角,也没有了坚蹄,几乎已经是个废物。就算虎三再怎么害怕羚羊也好,在自己昏迷过去的那段时间里,他为什么没有趁机吃了自己呢?
远远趴在洞口的虎三,像是饥饿难耐,又开始反复舔着自己的爪子,仔细地吸吮着指缝间残余的肉丝。然后他转过头去看着洞外,像是在哀叹碍事的雨为什么还不停。
自始至终,他并没有一点要走进洞里来的意思。
13
雨停了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三天。等羚飞能够靠自己的力量勉强站起来的时候,又已经过去了很久。
羚飞清醒的时候,虎三总是远远地躲到洞口,偶尔胆怯地投过来目光。当他陷入昏睡的时候,有时能感觉到一个温热的身体挤在身边。
是要被吃掉了吗?他昏昏沉沉地想着。
但是每一次醒过来的时候,他都发现自己还活着。虎三远远地趴在洞口,嘎吱嘎吱地嚼着什么。
在他昏迷的时候,虎三不知从哪里找来了草药,嚼碎了敷在他全身的伤口上,又尽力清理了他折断的后腿。
那条腿最后还是废了。骨骼愈合了,却留下了一个看起来有些诡异的角度,比起其他三条腿来短了一截。
只靠三条腿的话,勉强可以走路,但是再也不可能像从前一样奔跑,或是在岩壁上跳跃了。
不过,相比刚醒过来时的绝望,羚飞慢慢地不再那么迫切地想一死了之。
羚丽和羚乐一定会替他担心的。无论如何,至少再去见弟弟妹妹一面,让他们知道自己还活着。
至少,自己并不是独自一个人的。
他们栖身的洞|茓是在半山腰上。几天来,虎三给羚飞找来的食物都是很难刨出来的、干而坚韧的悬崖植物。对于大部分时间在昏睡的羚飞,这些食物勉强够了。但他偶尔几次醒来,看见虎三的食物都是一些松鼠之类的小动物,最大的也不过是兔子和山鸡而已。他总是显得怎么也吃不饱的样子。
为什么不吃了自己呢?这个问题,大概只有问虎三自己才知道。但是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活着去见弟弟妹妹,羚飞也不会傻到去提醒虎三这一点。
不管怎么说,他救了——或者是捡了自己,给自己寻找食物,疗伤,从嘴里留下了自己的性命——这些都是不争的事实。
从前有限的几次相处,羚飞明白自己对虎三完全称不上一个“好”字。可是严格说起来,虎三并没有伤害过羚飞的任何同类。——羚飞对他只是迁怒和偏见罢了。
虎三趴在洞口,呆呆地看着羚飞一瘸一拐地走到他面前,然后低了低头。羚飞的犄角折断了一只,脑袋上留下了一个丑陋的断茬。
“谢谢。”他诚恳地说道。
然后他绕过仍旧呆着的虎三,往洞外走去。
虎三像是刚反应过来一样,在他身后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要走么?”
听起来,似乎有些不可置信的意味。
可是,这不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情么?
伤好了就该离开。总不见得一辈子留在这个洞|茓里吧?
羚飞于是只是很简短地点了一下头:“是。”然后就转身走了出去。
14
羚飞其实有些害怕。那头老虎不吃他,或许真是把自己当储备粮来养的。如果是这样,他一定不会允许食物就这么抬腿走掉。
但是直到他走出去了很久,虎三也没有追上来。
出了洞之后才发现,自己居然被泥石流一直冲到了河谷下游,离冬季居住地不远的地方。
地面上还淤积着烂泥,夹杂着大块的岩砾。羚飞沿着山崖慢慢地走到平地上,然后小心地从能走的地方走过去。
他没有办法走得太快。
从淤泥下面有时候能刨出一些被掩埋的植物来。路边没有被泥土掩埋的树枝上也有一些可以果腹的枝叶。
但是当他终于一拐一瘸地走到那段河谷的时候,就再也找不到食物了。先前从这里经过的时候,羊群已经把能吃的植物都吃了个光。
本来两天可以走完的路程,因为瘸了一条腿的缘故,变得有些遥遥无期起来。饥饿难忍,但是更不可能走回头路。
或许是饿到出现幻觉了,在山路上艰难行走的时候,有时他会感觉有什么在暗中看着自己。
可是当他狐疑地转头看去时,身后只有有些荒凉的、被泥土掩埋了的河谷而已。
羚飞走到羊群当初过夜的岩洞时,已经过去了三天。他走进洞里,很快筋疲力尽地趴在地上睡着了。当他第二天早晨走出洞,看见洞口一片灰色石砾中躺着的那捧鲜绿的枝叶时,有一瞬间几乎没有反应过来。
枝叶还很新鲜,上面甚至沾着闪亮的晨露。
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叽喳的鸟鸣。周围并没有动物在。
羚飞在晨光里看着地上那捧枝叶,心情慢慢变得有些复杂起来。
他没有拒绝对方的好意,慢慢地把食物吃完了。这之后,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一般,每天早晨他醒来之后,都能在附近不远的地方发现新鲜的植物。
这一直持续到四天之后,他终于走出河谷为止。
河谷之上并没有受到泥石流的影响,植物在初夏的空气里茂密地生长着。羚飞找到了羊群从这里经过的痕迹。
他回头看着身后的河谷,自己也不太明白心底那丝隐约的留恋是什么。
——不过他也没有想到,再次见面会来得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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