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烟雨楼却没有上次时候的热闹,应该说是冷冷清清!只有三两个人在里面吃着酒!
还是那间客堂,蓝总管依旧坐在堂上,悠闲的喝着茶!
杨念生步入大堂,右边坐着的还是些将军将士。而左边坐的,却是一些不知其名的人。但又一个人他认识,那就是张颖!对于张颖的在场,却并没有让他感到吃惊。
他对蓝总管道:“但不知道蓝大人今天请在下来是为何事?”蓝总管道:“请你来看场好戏!”说完,请他入坐。
这时,几个将士带着一个人走了进来,正是先前效力相国府的涂叛!蓝总管道:“昔日风云堂的叛徒今日终于可以归案了!说起来这可都得靠杨大侠你了!”杨念生却只笑了笑。
蓝总管吼道:“还不快将这个风云堂的叛徒拿下!”两边的人霍然起立,围将上去,拿住了叛徒!但却不是涂叛,而只左边第二个位置的那人!
那个人只是惊讶道:“蓝总管,为什么拿我?”“拿的就是你!你就是风云堂的叛徒!”“蓝总管,你说话可要有凭有据,要不然,本官可要告你毁谤的!”“证据就在这!”涂叛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那却是何问天写给刑部尚书申城府的密信。而这申城府正是风云堂的流云!流云见了那封信,顿时低下了头,不再狡辩!
原来一切都是风云堂的安排。这涂叛本是风云堂中“风”字名中排在最后一个的铁风。当年风字名的人奉天子之命随花满城出征,却不想连同花满城的军队全军覆没,但却只有铁风一个人逃了回来!并告之了皇上是有朝廷中的内奸给瓦剌通风报信,才使至此。是以从那时起,皇上便开始追查这朝中的内奸到底是谁!也从那时起,将涂叛编入了“云”字名,改做浮云。但他虽为“云”字名了,却不受流云的差遣,而是直接有风云堂主受命!他有什么事也是直接与风云堂主汇报!浮云历经千辛终于追查到了何问天的头上,从此便不惜一切接近何问天。当接近何问天时,却又发现风云堂中也有何问天的人,为了查出这叛徒是是谁,所以才有了那夜烟雨楼里的一场苦肉计!并最终取得了何问天的绝对信任!
而他手中的这封密信也正是何问天在绝对信任涂叛之后派他送信给申城府的。也就在那时,他也知道了风云堂中谁是真正的叛徒!
就在那天风云堂联合军队围剿相国府的时候,流云却没有到场,却是因为得到了消息,偷偷的给何问天送信去了。好在何问天逃跑之时叫上了涂叛和鬼恶惊随身保护。正好也被他们二人送入了监狱的大牢!现如今,等待他的便是灭门的判罪!
国家的叛国贼已经束手,也该是清理风云堂中的叛徒的时候了!所以,也到了流云束手的时候了!
一切都已无法逃避,流云只静静的说了句:“我对不起风云堂,对不起皇上!对不起国家!我有罪!皇上要怎样处罚流云,流云毫无怨言!”说完,却挥动了手掌,只欲自尽。蓝总管却一挥手,一股内劲飞泻而出,将他制止住,道:“想一死了之,没那么容易,你既是刑部尚书,又是风云堂的首席人物。你的命早已经不是你的了。是朝廷的,是皇上的。皇上要你死你才能死。”流云无话可说,只垂着双手,静静的等待着。只听蓝总管淡淡的道:“念在你也曾为风云堂出生入死,也许皇上会从轻发落的!”说完,便吩咐人将他拉了出去。
蓝总管喝了一口茶,幽幽道:“流云伏首认罪了,现在又该轮到谁了!”煞必死一怔,心想到:“难道还有叛徒!”
然而还没有想完,却突然一张大网从天落下,将他网在了其中。顿时在坐的人都围了过来,连封了他全身七处大|茓!
杨念生一惊,不禁笑问道:“蓝总管,你这是干什么!”却见蓝总管又拿出了圣旨宣读起来:“查实杨念生乃千煞盟杀手——鬼使神差煞必死。暗杀朝廷要员张功成,更滥杀无数无辜性命,视国家法纪于不存。今特责令风云堂将其捉拿归案,择日处斩!”
杨念生听罢,却面不改色道:“原来你们朝廷就是这样对待江湖人的!要用你的时候封官行赏,用完的时候就一杀了之!难怪何问天要反你们了!是我也要反了!”蓝总管道:“到这个时候还这么冷静,果然不愧是一代杀手!不过可惜了,就因为你是一代杀手,才有了这杀身之祸!煞必死,下辈子可千万别在当什么杀手了,会死得很早的!”
这时张颖出来问蓝总管道:“大人,张功成是否是煞必死所杀,谁也未知,皇上就这么肯定是他!再有他虽然杀了无数人,但那些都是死有余辜之徒。煞必死杀了他们,那都是为民除害啊!”“张颖,要知道张功成可是你兄长啊,你难道不想早点杀了杀你兄长的凶手!”“想,当然想!但是我相信我哥哥不是煞必死所杀的!”“嘿嘿,我知道杨念生曾在同兴学堂和你一起相处过一段时间。但是你可别忘了,你是为朝廷办事,你可不要为了个人的私利而做出有损朝廷的事!”“我并非是为了私利,而是不想让别人说我们朝廷滥杀无辜!我想他有没有杀我哥哥张功成,浮云应该是最清楚的,为什么不让他来说说!”
浮云涂叛望了望张颖,又看了看蓝总管,半晌才道:“天底下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人的,除了鬼使神差煞必死,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人了!”“你都听到了吗?张颖!”蓝总管淡淡的说道。张颖还有什么好说,她只有失望的望着浮云。她知道他是知道谁是真正的凶手的,但他却为什么不说,非要冤枉杨念生?
张颖走了过去,流着泪对杨念生道:“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许不会卷入到风云堂来,也不会有今天了!我早知道你是煞必死的,那时我也本想请你帮我的忙,铲除何问天。但是没想到到最后却弄成这样了!早知道会这样,我就该告诉你一切了!”杨念生却笑了笑,说道:“你今天没有戴发簪,感觉一点也不好看了!还是戴上吧!”说着,却从怀里取出了那支他为她买的发簪来。张颖一怔:“你……”杨念生却道:“一切我都知道了!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说完,伸手过去,为她擦干了脸庞的泪水,然后随他们走了,头也不回的走了!他这一去,真是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人都走了,只有如云张颖和浮云涂叛还在。张颖不觉问他道:“你知道谁是真正的凶手的?”涂叛低沉着声音,说道:“游云是由流云差遣的,他要杀游云,也是易如反掌!”似乎在为自己刚才说了谎冤枉杨念生而感到内疚。“那你为什么不告诉蓝总管?你是怕吗?你怕什么?”张颖痛恨的责问道。涂叛苦口道:“张颖,到这时候了,难道你还看不出皇上是非要杀煞必死不可的吗?那是皇上的意思!就算没有了这罪名,那也是一样要杀他的。”“原来你就是为了维护皇上和朝廷的颜面,就连句公道的话也不说了!亏你还算是半个江湖人!”张颖丢下了这句话,气匆匆的走了!
张颖手中的长剑正要从脖子上划过时,却陡然听“当”的一声,手中的剑却霍然断成了两截。睁眼看时,却正见杨念生站在门口,依然是那张笑脸,只是脸色却显得惨白了点!
张颖顿然嬉笑起来,一头扑了过去,在他怀里痛快的哭了起来。只道:“难道是皇上赦免你了吗?我还以为你真的被……”杨念生却道:“没有,皇上没有赦免我!是我自己出来的!我要走,有谁能拦得住我!”说话之时,声音却显得极为虚弱。
“你怎么啦?”张颖望着他,急切的问道。“我没……事……!”他却笑道,但嘴角边却已流出了一丝血迹来!“我只想在我临死的时候能看你最后一眼!这样我就瞑目了!”说话之间,已然慢慢的,他整个人倒了下去。
念辰,风正良,还有柳儿赶来了,望着眼前这一切,除了悲痛,只有泪水!
残阳如血!
那艘闲云舫正孤独的在如血的残阳下摇曳的向前行使着。
船上只传来了念辰幽幽的吟唱:“天涯路,任逍遥。红尘梦晓,只记今朝。江湖道,路迢迢,是非恩怨剑气豪,王图霸业空余笑。莫道心高,莫道年少,英雄难逃!”
第一章
虞美人•故人殊
又是风云起落时,携剑梦江湖。有多少红尘旧事,应是不堪回首又犹记。
昔日风情还挂慕,而今人两殊。天下事谁主沉浮?只恨英雄气短君已故。
“滚开!我谁也不想见!”兵部尚书王忠孝的府院里,传来了一声大吼,接着又是一阵激烈的瓷器落地的破裂声。两个丫鬟从屋内匆忙退了出来,正遇见赶来的尚书王忠孝,他四十上下年龄,却留着一大把胡须,眉浓,眼大,肩宽,体壮。
王忠孝问丫鬟道:“小姐怎么又在闹了?”丫鬟点了点头。王忠孝挥了挥手:“你们下去。”然后自己走了进去。刚迈步进门,哗——,被一本厚厚的书砸中了额头。王忠孝捂着额头,大吼一声:“你又是要干什么?”
屋子里的人是他的女儿王瑞伊,年芳二十。生相虽不说是花容月貌,但也算天生丽质,很是讨人喜欢。而且知书达理,温柔贤淑,性格温和。虽然跟父亲学了不少武功,却丝毫不似一般千金大小姐那样刁蛮无理。
二十,正值出阁之龄。王忠孝因此欲打算将其许配给相国何问天之孙何贵权为妻。王忠孝如此做法并非是想攀比权贵,而是想以此与何问天的关系更加接近,以便能更进一步取得何问天滔天罪证,从而扳倒何问天。
如此做法虽然对女儿太过残忍,明知那是火坑,却还是把自己的女儿送进去,但也是逼不得以。因为,风云堂内接近何问天的游云已经死了,必须得再有人接近他,才能取得证据。所以,他选择了此下策。
王瑞伊自然不愿意嫁给何贵权。于何问天的德行,她还是有所耳闻,自己嫁到何家,岂不是要被天下人耻笑?再则,万一某一天何问天倒下了,自己不是也要受牵连?她知道父亲明白其中道理,却还偏要让自己嫁将过去。
因为她不知道其中道理,不知道父亲这么做是为了国家。他知道父亲是兵部尚书,但不知道父亲是风云堂的飘云,更不知道皇家还有一个类似江湖组织的风云堂。他只知道父亲也许是想拉近何问天,让自己在朝廷的权力更加巩固。她对父亲的这种行为感到可耻。所以自她一听到此消息,就对父亲撕开了脸。
毕竟是练武之人,发起火来完全失去了温柔贤淑的本性。听到父亲的吼声,丝毫不畏惧,反而扯开嗓门反问道:“问我要干什么?我还想问你要干什么?你为了巩固你的权力,就拿自己女儿的终身幸福去交换,你还是我父亲吗?当年你为了自己的仕途抛弃母亲,害得母亲含恨而死。现在你又要拿女儿的幸福。你不配做父亲。”
“放肆!”王忠孝一记耳光打在王瑞伊脸上。手刚落下,却又后悔了。但已经来不及了。这是他第一次打女儿,而且还打得这么狠。他傻眼望着自己的手,悔恨莫及。王瑞伊捂着被打的脸,含泪道:“你打我?你居然打我?我恨你!”一句话说完,飞奔出了门。而王忠孝,依然还傻愣在那里。
王瑞伊还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母亲去世的时候,父亲却不在她的身边,只有王瑞伊在,她守在母亲的遗体前哭了两天两夜。
两天之后,父亲终于回来了。他望着去世的母亲,却并没有看到有伤心的表情。草草办完母亲的丧事,父亲便带着她到了京城,成为了一个京官。
她一直以为母亲的死,是因为父亲为了仕途而抛妻弃女,因为他,母亲才会含恨而死。但她哪里知道,父亲和母亲都是同为皇家办事,那时候母亲为人所伤,身中剧毒。王忠孝为了救妻子,独闯龙蛇岛寻找解药。原本要来回要四五天的时间,他却只用了三天,几天都没有合眼。解药找到了,但赶回来时,妻子却已经不在了。王忠孝欲哭无泪,把所有的伤痛都深埋在心底,只是想在女儿面前表现的坚强。但他却没有想到,正是自己的这种坚强,反而让女儿误会了自己对母亲不闻不问而含恨去世的无情表现。
且说王瑞伊奔出家门后,茫然不知去向,一个人独自走在大街小巷,伤心绝望。
她哭了……,脑海中不断浮现着幼年时母亲去世时那盼望夫君在身旁的孤寂无助的眼神。在她的心目中,母亲的死是父亲造成的。虽然后来父亲对自己照顾有佳,但那也只是为了弥补对母亲的罪孽。一直以来,她都父亲都显得有些敬而远之,从来不愿与他多说话,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但是这一次不能,她在不能容忍父亲的专横,不能再让他的阴谋得逞。所以,她选择了离开。再不回到他的身边,让他的所有计划都因她而落空,他伤心,她才高兴。
天,暗了下来。望着灯红酒绿的城市,王瑞伊无处可去。迷茫,无助。夜色是如此的美丽,但王瑞伊却无心去留恋。
天冷了,王瑞伊也感到了阵阵凉意。
突然,有声音传来:“大小姐——,大小姐——”。“小姐,你在哪儿啊?”她听出来了,那是父亲的随从李竖和自己的丫鬟小宗他们。听到叫喊,她却立马起身,转进了不远的小巷。王瑞伊眼睁睁望着李竖和小宗等人从小巷口经过,却不出声。
城市虽大,却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不知不觉中,竟然走进了一家酒家。在一个角落里坐了下来,不管三七二十一,让店小二自己做主给点了几个菜,顺便还点了一壶酒。店小二摸着脑门,不知如何是好,但终究还是给弄上了几个来。酒菜上齐,就一个劲的喝了一大碗。却不想自己哪里能受那么浓烈的酒力,一碗下肚,就觉得头脑发晕,提起筷子没吃点菜,竟然咚的一声趴在了饭桌上。
“姑娘——”,店小二叫醒了她。那时天已经很晚了,酒店里除了另一个角落里有一个年轻人在独自喝酒,再没有别的人。“滚开,不要来打扰我!”她头也不抬,大声吼道。店老板走了过来,说道:“姑娘,已经很晚了。我们要关门了。你也该回去休息了。”她睁开睡意的双眼:“怎么?怕我不给钱?”店老板连连解释:“哪里哪里!”
王瑞伊也不跟他们计较,站起来,想要掏钱结帐,怎料翻便了全身,却拿不出分文来。之前的酒意突然消逝。心也急了起来。店小二急了:“我说你没钱还在这里待这么久?我告诉你,你要是没钱可别想走了。”
到这时才想起,自己出门从来不揣钱的。每此要买什么都是有人陪着,有人掏钱。回想起来,在这世上,没钱却真是寸步难行。
王瑞伊本来心境难受,再听那店小二一句话,更是来了气。但毕竟自己理亏,也不少说什么。却转而一想:“何不把王忠孝的大名抬出来,说不定还能逃过饭钱。而且,既然父亲为了仕途无情无义,为了讨好何问天,更是不顾亲情,她这样做,也好让他丢丢脸。最好能让全城他作为兵部尚书是如何纵容家人吃拿卡要,与何问天相差无异。”
于是大吼道:“我是没钱,想要钱找我家里人要去。我爹就是兵部尚书王忠孝。”一边说,一边要走。店小二哪里管那些,拦住她不让走。店老板也笑了:“姑娘莫要说笑,全城的人都知道,王大人家的女儿温柔贤淑,且出入都有人跟随,更不会独自到这里来吃饭了。”“你不相信我?”她大声说道。“老朽的确很难相信你。”店老板笑笑的说。
“这位小姐的饭钱我付了。”这时远处独自喝酒的那个年轻人说道。他一边走过来,一边道:“出门在外,难免有不便之处。这谁都应该理解。既然小姐忘了带钱,那么她的的饭钱就算在我头上好了。”看着那年轻人出面付钱,店老板才没再跟她计较:“既然这位公子帮你付了,那就算了吧。”
第二章
面对着素不相识的人为自己解围,王瑞伊心生感激,道:“多谢公子了。我以后会八钱还给你的。”那年轻人笑了笑:“还不还倒不重要,重要的是小姐你平安无事就好。在下旋益生,不知道小姐如何称呼?”旋益生向她抱拳鞠躬,彬彬有礼。“我叫王瑞伊。”她显得有几分拘束。旋益生笑道:“原来是王小姐。看王小姐的样子应该不是江湖人吧。何以如此深夜了还独自一个人在外面?”
“我……”,王瑞伊吞吞吐吐不愿细说。旋益生看出了心思,道:“既然不愿意说那也就罢了。大家同是天涯沦落人,能在此相逢也是一种缘分。”王瑞伊见此人性情如此豪爽,也不便隐瞒,只道:“实不相瞒,我是因为家里人逼我成婚,我才跑出来的。”“嘿嘿!跟我想像的也差不了多少。我想你也是因为家里的原因,才会来到这种地方的这个时候。看来你是无处可去了。如果王小姐不介意的话,我倒可以为王小姐找个地方住。”
听到此话,王瑞伊心中满是欣喜,道:“如此的话那我可要先谢谢旋公子了。”她虽然也想到对方会不会对自己图谋不轨,但又想以自己的武功,一般的人只怕还奈何不得自己。况且曾经她父亲王忠孝也对她说过,以她的武功,行走江湖,除非遇见一等一的高手,一般的人想要胜她,只怕不是件容易的事。所以她也不在乎这旋益生有什么图谋。
于是跟着他走了。
旋益生带她到了一家叫做“无忧”的客栈。特地为她开了间上等的客房,送她进去之后,自己却离开了。这时王瑞伊在想,不该把别人想像成坏人,是自己多心了。
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既在想身在家中的处境,是那么的身不由己;又在想身处江湖的畅快,原来江湖的豪杰们是那样的慷慨,那样的豪爽。恨自己为何不身在江湖,那样就可以浪迹天涯,无忧无虑,做平生想做的事,谁也管不了。
不知不觉中,竟然已过深夜子时,而自己还睁着双眼。这时方才发觉,长夜漫漫,真的难熬。
窗外清冷的月光透过纸窗照进屋内,屋子里明晃晃的。
王瑞伊翻身起来,推开窗户,一阵清爽的冷风吹了进来。她精神更为之一振,更是没有了一点睡意。
忽然看见街道对面的房顶上,一个黑影倏的飘了过去。“什么人?”王瑞伊心想,好奇的心正要驱使她跟上去看看,却有见一个黑影飘了过去,远远的跟着之前的那个黑影人。两个人飘然而过,不曾发出一点声音。“轻功倒是不弱!”王瑞伊心想着,自己也跳出窗口,一跃而起,又跟着后面那个黑影人上去。
三个人一路飘走,很快奔出了城去。
城外的树林里,燃着一堆材火。旁边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是王瑞伊看见的第一个黑衣人。
王瑞伊远远的望着,不敢靠近,生怕被发现。她发现在自己前面不远处,第二个黑衣人跟自己一样在一旁偷偷的盯着,原来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由于太远,任凭她凝聚精神依然听不到那两个人在说什么,只有远远的看着。不多时,那两个人分别离开,而第一个黑衣人却偷偷的跟着其中一个人去了。
王瑞伊也正打算跟上去,突然一只大手落在肩膀上。王瑞伊下意识的转身一掌击过去,那人倒是身手很快,瞬间跳出了几步之外。同时开口道:“王小姐,是我,旋益生。”王瑞伊忙收手:“你怎么会在这里?”旋益生道:“我刚才睡不着,起来站在窗前透气,就相继看见三个黑影人从我对面飘过,所以我才跟来的。我在你后面看了很久,感觉好像是你,所以才敢过来。”王瑞伊道:“原来你跟我一样啊。我也是睡不着,起来在窗前透气,就看见有两个人飘过去,所以才跟来的。”“你听到了什么?”他问。“什么也没听到。不过我感觉可能要出大事了。”王瑞伊担忧着。
旋益生笑了:“嘿嘿,江湖就是这样,常常会发生很多预料不到的事,我们能管不了,只有顺应,不能阻止。”“原来江湖也这么不平静!”王瑞伊悠悠道。“是啊。自古江湖多风雨,从来武林不平静。江湖不只是不平静,而且还常有杀戮,死人是很平常的事。常听人说朝廷的争斗好比江湖,其实远不如江湖,至少可以退居让位,保住性命。江湖却不能,一旦杀戮开始,无论你到哪儿,无论你藏匿多久,别人都会找上门来,自己的生死,除了用手上的兵器来决定之外,别无选择。你是千金大小姐,江湖的很多事自然不明白。”
“谁我说我千金大小姐了?”王瑞伊噘嘴道。“今天在饭店里不是你自己说的吗?兵部尚书是你父亲!”“你真的相信?”王瑞伊似乎有点后悔之前自己把父亲的名字搬出来。“我当然相信。要不是这样,我还不会来帮你。因为我曾经也是一个朝廷大员的家人,后来我出道江湖,也是好心人救了我。”言语之中,旋益生眼睛不觉有点湿润了。王瑞伊向他投来几分同情的目光,她虽然不知道他的过去发生了什么,但从他凄然的眼神中已然感觉到那是一段痛苦而让人无法忘却的记忆。她道:“我的确是兵部尚书的女儿。”于是把前后的事告诉了他。旋益生听了之后道:“世上居然有这样的父亲,明知是火坑,却还要把女儿推下去,简直令人发指!”“算了,毕竟他是我父亲。现在我逃出来了,不用再面对着他,他的一切计划也都会落空了。我再也不会回去了。”旋益生道:“也是。只要你不在,他再有什么阴谋,也不会得逞。既然出来了,不如就让我带你一起去看看江湖是什么样的吧?”“好啊好啊!我也正想知道江湖到底是什么样的!”王瑞伊兴奋的叫了起来。
第三章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消落在一座驿站门前。驿使早已备好了一匹骏马等候在那里。马背上身着戎装的将士换过马来,又长鞭一扬,飞驰而去。
金銮殿上,已年近古稀的朱棣皇帝坐在殿上,百官拜首,君临天下。
朱棣道:“北方边关报急,鞑靼部和瓦剌部联合南进我北边境。我北部将士奋起抵抗,才没能让他们冲破要塞。如今前方人马紧缺。当立即加派军队支援。大家以为当委以谁为大将军为是?”
众人你言我语,都不能推荐出合适的人选为帅。朱棣听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道:“如此看来,还是只有朕挂帅亲征了。朕亲自出马,一个顶他三个。嘿嘿嘿……”百官惊讶:“皇上万金之体,又年事已高,怎能再上疆场杀敌?”朱棣笑了:“正是因为这样,朕才要亲征。希望在有生之年再上疆场杀一回敌人。朕主意已定,就这么定了。且先派涂叛为前锋,领军五万前去救援。朕隔日就出发。”
是夜,朱棣召见涂叛于上书房。朱棣对涂叛道:“你知道为什么让你带军出征吗?”“请皇上明示。”涂叛道。朱棣道:“前方探子回报,这次瓦剌之所以联手鞑靼进犯我大明,与何问天有很大的关系。”“他们是想为何问天报仇?”“就是这样。何问天私通瓦剌,曾给了瓦剌不少好处,瓦剌的军费都有不少是何问天出资的钱。也是这样瓦剌才答应助他谋反。而今何问天死了,瓦剌的军资也少了 一部分,他们自然有点不甘心。再则瓦剌早视我大明为眼中钉。朕派你为先头部队,进攻鞑靼瓦剌,你曾出战漠北,对那边的形式了解。所以派你去最合适。然后朕再领兵援战,鼓舞士气,如此一来,定然将敌人土崩瓦解,败不成军。”“臣定不负皇上厚望。”涂叛正色道。
涂叛告退,一旁蓝总管对朱棣道:“皇上为何不再召集风云堂的人回来,助军杀敌,这样我军更能势如破竹呢。”朱棣笑道:“这是国家之间的事了,用不着风云堂的人出手了。再说,他们自从散去之后,大都不知去向,又怎能找他们回来。”“皇上要召他们回来,那还不是很容易的事吗?只要一张告示,不出三天,他们便能站在大门口。”“嘿嘿。朕早说了,等当年花满城的事之后就解散风云堂,再不召唤。朕既然说了这话,自然要信守。不然还成体统么?再说我们现在还没有到非要风云堂的高手们出手的时候。也还没必要。”“以防万一总是好事。”
两人正说着,突然砰的一声,有人破门而入。只见寒光一闪,一柄长剑嗖的向朱棣刺了过去。蓝总管见了,忙闪身上前,挡在朱棣前方,既而双手合十,将那刺客手中的剑一折为二。又几个回手,将他一掌推出了门外。那刺客好不惊讶,完全没想到皇帝上边会有如此高手,当即起身便走。
蓝总管跳将出去,大吼道:“大胆刺客,休想逃走。”正要追去,只见那刺客回头一剑挥出,只觉一道剑光闪过,寒气嗖的逼来,蓝总管一侧身,就见地上一阵尘土飞起,地板被他剑气一斩为二。既而逃之夭夭。
兵部尚书府里。王忠孝双眼紧闭,安详的躺在睡椅上。
“孝哥——”,忽然有人喊道。王忠孝猛然从睡椅上站了起来,只见门口站着一个美丽的女人,正向他盈盈而笑。“你……,你……”,王忠孝手指着她,却微微颤抖,因为那张脸是如此的熟悉,以至于他在他脑海里从来都不能忘记,那正是自己的妻子伊灵。他忍不住激动,飞奔过去,将她揽入怀中,喜泪夺眶而出,道:“伊灵,我好想你!”伊灵在他顺从的依在他怀里,笑道:“我也很想你。想我们的女儿。”“女儿?”王忠孝一怔,“我们的女儿?”想到这里,禁不住哭了出来。“怎么了?我们的女儿怎么了?”伊灵急切的追问,王忠孝却不回答,伊灵道:“你不是答应过我,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好好照顾我们的女儿吗?为什么你没有实现你的承诺?”伊灵一把推开了他,大声吼道:“当年你不能好好保护我,我也就认了。可现在你又连我们的女儿也保护不了,你还配做孩子的父亲么?王忠孝,我恨你!”伊灵说完,转身离去,王忠孝伸手去拉,却抓了个空,伊灵突然消失不见了。“伊灵——,伊灵——”,王忠孝跑到院子里大声呼喊,四处张望,却依旧见不到她。
王忠孝猛然惊醒,原来只是一场梦。从梦中醒来,他发觉自己真的流泪了。是思念妻子,更是想念女儿。
与过去两个月相比,他明显苍老了许多。他并非是因为过去何问天的事,因为那已经过去快两个月了,也并非是因为北方瓦剌和鞑靼作乱,因为皇上昨天已经对此做了明确的作战计划。朝廷的事,他已经不必太过操心。而今令他一直担心的只有自己的女儿。
原本打算让自己的女儿去接近何问天,从而找到突破口,瓦解他。但不想冒出了白道杀手杨念生,把他的整个计划都提前完成了。再不用自己的女儿去做诱饵,她不想做的事他也不必再去阻拦。只可惜女儿早已不在身边,已经两个月了,音信全无。
今天上午,蓝总管来过了,告诉他昨天晚上宫里发生的事,并托付他尽快找齐风云堂的人,以保护皇上,争战北疆。但事情只能暗行,不能明目。因为如果让江湖或是天下百姓知道,他们会怎么看待朝廷?他们会觉得朝廷跟市井江湖无异,到那时将严重损伤皇上的颜面。
而王忠孝已经没有精力去做事了,因为他觉得自己已经老了,不行了。一直以来跟女儿相依为命,现在女儿没了,既对不起自己的女儿,更对不起早已过世的妻子,他哪里还有心情精力去面对周围的一切。
他再一次的闭上双眼,却再也睡不下去,脑子里在想一些事情。也许女儿说的没错,是自己害死了妻子。要不是当年为还是燕王的皇上卖命,也不会到今天的地步。妻亡女离,没有一个亲人在身边。一个人落到这种地步,是何等的悲哀!
这时李竖走了进来,轻轻的喊道:“老爷!”王忠孝听到喊声,立马从睡椅上坐了起来,迫切的问道:“有小姐的消息了?”李竖摇了摇头。“两个多月了,瑞伊,你到底在哪儿?”王忠孝流泪道。
李竖道:“老爷不必担心,我想要不了多久小姐就回来了。”“你怎么知道?”他精神道。李竖道:“请老爷不要怪罪我。我没听的的吩咐,今天上午我送蓝总管出门的时候,请蓝总管回去请求皇上发一道通告,昭告天下,说老爷你因思小姐成疾,病得不轻,望小姐能尽快回来。刚才我出去看了一下,皇上已经批示了,而且告示也已经发了出去。”“你……,你怎么能这样,这是自己的事,怎么能让皇上,让朝廷出面来帮我。”王忠孝显得有些懊恼,却没有生气的样子。既然皇上已经允了,而且这又是最有效的方法,那就这样了吧。
既然有皇上的帮忙,相信自己的女儿的确会很快回来了。王忠孝这几天的心情终于好转了许多。也开始安排李竖到处去打听关于风云堂人的事。自从何问天被扳倒,花满城的案子被澄清之后,风云堂便散去,所有人各奔天涯,不知去向。现在要悄然暗找起来,只怕有些困难。然而尽管如此,只要有一线希望,王忠孝还是要尽百倍的努力。至少,他曾是风云堂的高层,知道风云堂中某些人的背景来历。
王忠孝真的老了,不能再象以前那样自己亲自做每一件事情了。面对此次蓝总管交付的任务,他已经不能够自己亲自去跑了,因为他觉得实在太累了。他很需要一个人来帮自己,而这个人,只有他的女儿。虽然她是女儿身,却从来坚强如男人,所以一直以来,他都把她看成是王家的唯一希望和支柱。
第四章
这天王忠孝又一次的躺在睡椅上,这一次他是睡着了,第一次睡得这么安稳。
蒙胧中,仿若看见一个人影在眼前晃动,那个影子好生熟悉,正是自己女儿瑞伊。那个人影靠在他身旁,轻声的喊着:“爹——,爹——”。他笑了,却并没有起来,因为他知道,一定又是自己在做梦。最近经常梦见女儿,因为他太想念她。他悠悠喊道:“瑞伊,爹爹好想你。”
那不是在做梦,这一次,真的是王瑞伊回来了。
李竖轻声对她说道:“这几个月来,老爷常常都睡在睡椅上,面向着门口,就希望有一天一醒来,就能看到小姐你站在门前。这几天老爷为了朝廷的事操劳,精力已经大不如前了。现在小姐你回来,老爷一定会很高兴的。”
王瑞伊哭了,她静静守候在父亲的身边。
当她在外看到消息的时候,本打算视若不见,不闻不问。是旋益生劝她回来的。既然皇上都出了告示通告天下,她父亲的病确实病的不轻了。再则,他们也早已听闻,何问天被抄家且全家都被斩首了,她父亲也不可能再逼她要嫁给何贵权,基于这些,她才决定回来的。而旋益生,却在她回家之后离开了。用他的话说,他不过是在她出门在外时的一个保护者而已,如今她有家可回了,他的使命也完成了。对于旋益生的来历,王瑞伊一无所知,但从与他的相处,她知道,他是个值得依靠的好人。
王瑞伊回到家后,李竖已将前后的一切事情告诉了她,包括当年她母亲之死。到这时,她才知道,自己父亲是个了不起的人,自己错怪了他。
王忠孝醒来了,面对着自己的女儿,他除了用泪水来迎接,却再没有其他的方式。一直在女儿眼中的严父,此刻却如此的柔弱。第一次,王瑞伊看见自己的父亲哭了,还是那么的伤心。他抱着她,满心的伤心和愧疚,都在他的泪水里宣泄了出来。
无忧客栈。
张颖一个人坐在角落里,脸上充满了伤感。不知不觉间,两行泪水滑落脸庞。“再拿一壶酒来。”她大声对店小二喊道。店小二急忙端上一壶酒来,不等他放到桌上,张颖竟一把夺过去,仰天大喝起来。
这时走过来一个年轻人,淡淡的道:“姑娘,你如此喝*醉的。”说着,伸手要去拿走她的酒壶。不料张颖手中滑出一柄匕首,指在他的腰间,道:“少管闲事。”年轻人不再妄动,慢慢的挪开了手,却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对她道:“看姑娘样子,好像有什么伤心事?不妨说出来,心里会好受一些。也许,在下还可以帮你。”张颖瞅了他一眼:“除了他,没有人能分担我的事。我也不会让另外的人为我分担。”“他?他是谁?”“他……”张颖想到他,又禁不住流下了泪来。“他死了……”半晌,她才说出来。然后起身,飞奔出了门。
店小儿大喊:“你还没给钱呢。”却追不上了。那年轻人道:“我替她给了。”所着,掏出一锭银子递给他:“不用找了。”说完,追张颖而去。
树林中,张颖拼命的奔跑着,脸上的泪水只如夏日的雨水,不住的掉落下来。
终于,在一座坟墓前停了下来,依在墓碑,慢慢的坐了下去。
那墓碑上只刻了五个字,五个血印的字:杨念生之墓。却是靠下而写,还有几个字空留着位置没有写上去。
年轻人走过来,望着张颖伤心欲绝的样子,不免有些不安。走到坟墓前,看见墓碑上的血字,不觉一愣,既而却又很恭敬的朝墓碑鞠了一躬。自语道:“天下英雄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提剑跨骑挥鬼雨,白骨如山鸟惊飞。尘事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想不到江湖第一杀手,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实在可悲。”
年轻人对张颖道:“看你为他如此伤心。想必之前你们必定有着一番非同寻常的经历。所以你爱上了,是吗?可惜后来,他为你的事不顾生死,到最后你们的堂主却杀了他,过河拆桥。你虽然伤心,却不敢为他复仇。因为你怕,你不知道要是杀了你们的堂主,将会给天下带来多重的后果。所以你犹豫。是吗?”
张颖抬头向他望来,不禁问道:“你究竟是谁?”他淡淡一笑:“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是谁,风云堂如云。”“你到底是谁?”张颖吼道,噌的站了起来。除了风云堂的人,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身份,这个人居然知道。
“张姑娘勿须紧张。我来找你,也不过是看在你我都有同一个令自己憎恨的人。只是迫于实力,我们无可奈何。所以,我今天来就是想帮你的。”“你怎么帮我?我凭什么相信你?”“如果张姑娘不介意的话,请跟我去一个地方。到了那里,也许你就会相信我了。”说着,又向杨念生的坟墓鞠了一躬,然后才转身而走。张颖怔怔的望着他,既而还是跟了去。
那是离城十多里的地方,一座普通的宅院。里面却也显得很清幽。树木围院,花草无数。在往里走,从后门出去,是一片树林,约莫两里路程,便见树木参天,更有小桥流水,亭台楼榭。
张颖只谨慎的跟在他后,时时留意。年轻人不时回头看来,只是淡淡的一笑。
他把张颖带进了一座小屋,进门只见一个老道正闭目盘坐于堂前。那老道仙风道骨,鹤发童颜。年轻人轻声喊道:“师傅。”老道这才睁开眼睛,向他们看来。锐利的目光扫过张颖的脸庞。张颖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几分正气。
老道起身来,向她作了一揖,道:“张姑娘能到我们刺龙堂来,真是我们的荣幸。”“什么?刺龙堂?”老道看出了她的疑惑,道:“张姑娘请随我来。”于是将她带进了另一个屋子。那是一间供奉灵位的屋子。张颖走上去,细看那牌位。只见正中那牌位写着:先祖方孝儒之灵位。左边的写着:先父方中愈之灵位。更还有十多个灵位立在其中。
张颖一惊:“原来你们是方孝儒的后人?方家不是被诛十族了吗?为什么你们还活着?”年轻人道:“全靠当时方家的管家冒死将方家刚三岁的我带了出来,才能保住我们方家最后的血脉。我们方家与朱棣有着不共戴天之之仇。不杀朱棣,誓不为人。”老道说道:“现在你应该知道我们为什么要请你来了吧?也应该知道我们这里为什么叫刺龙堂。方家的后人一直都把杀朱棣当作是活着的最大力量。只要有一口气在,就不会放弃杀朱棣的念头。”
“你们把所有的事都告诉我,就不怕我去告密?”“嘿嘿。”年轻人笑道,“你不会的。现在的你已经对朱棣有所憎恨,你不杀他,已经算是对得住他了,又如何会帮他?再说,我们现在已经不再是姓方了,而姓旋,旋溢生就是我了。”
这旋益生真正的身份正是刺龙堂主。本是方孝儒的后人,从大难中逃了出来,改名换姓,取了一个“旋”姓,旋中有方,意味着无论何时何地,都不会忘记自己本是方家后人。所以一直以来,他们把刺杀朱棣,为先祖报仇雪恨是做为他们追求不变的目标。
他之前与兵部尚书之女王瑞伊交好,完全是出自己的计谋安排。因为他早知道她父亲是兵部尚书,也曾是风云堂的人,时常与皇帝朱棣接近。所以一直以来,他都在暗中注意着王忠孝,寻找机会接近他。可没想到有一天见到了他的女儿王瑞伊,得知了有关她的消息,所以才转移目标,去接近她,通过她去接近朝廷,甚至接近朱棣。
而之前王瑞伊回家时他却并没有跟随,一则是刺龙堂之故;二则是因为他已经很清楚,在与王瑞伊的相处期间,那个天真的千金小姐已被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所感动,心地早已喜欢甚至爱上了自己,他不怕没有机会与她重逢。
“你们到底想怎样?”张颖正色道。“加入我们刺龙堂。以你的身手,加入我们刺龙堂必定使我们实力大增,杀死朱棣的几率就又加几分。你帮我们,也是在为你自己,为杨念生报仇,不是吗?”“这是我自己的事,我不需要别人的帮助。对不起,告辞了。”说了,便迈步离开。“等等。”旋溢生叫住她,“你不加入我们,我们也不勉强。但我们还是随时欢迎你的到来。我相信你会来的。”说着,向她扔了一个牌子过去:“这是我们刺龙堂的令牌,如果你有什么需要的话,就拿它到城东得月楼来找我便是。”张颖只接过令牌,也不多说,径直走了。
第五章
同兴学堂的大门口,出现了两个人。一个四十上下的中年汉子和一个年约二十的女子。那汉子满脸的冷色,让人望而生畏。那女子脸上倒带着几分笑容,看上去多了几分亲切。
那汉子道:“小姐,就是这了。”女子点了点头:“我们进去吧。”说着便迈步走了进去。
学堂的校长是个年近花甲的老人。一双慈炯的眼睛望着两个人,愣了一愣:“你们要找张颖老师?她已经走咯,两个月前就走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教音律的杨老师突然失踪了,没几天,张颖也走了。走的时候,我看她非常伤心难过的样子,她只跟我说了三个字:对不起。我问为什么,她也没说。之后再也没见到她。”“你说那教音律的杨老师可是叫杨念生?”“是啊?你们也要找他吗?不知道他上哪儿去了,连个招呼都没给我们打一个。太不像话了!”“多谢校长。”两个人辞了校长,走了出来。
中年人道:“小姐,我们已经找了好几个人了,每到一处打听,都不知去向。还是老爷说得没错。风云堂解散之后,所有的人几乎都不知去向了。我们要再找他们,实在有些难度。还是回去看大人有什么安排吧?”女子挥手道:“不行!我既然答应了我爹替他来找风云堂旧部,就应该坚持到底。就算一个也找不到,我也要把每一个地方走完。”中年人道:“对了小姐,不如我们去之前风云堂的人聚首的烟雨楼看看吧,也许可以问到些什么。”女子点了点头。
这女子正是王瑞伊,而那男子则是王忠孝的部下李竖。
两个人找遍了正个城东,都没看见有什么烟雨楼。找人一打听方才知道,原来早在两个月前,烟雨楼就已经转卖出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花甲之龄的老头接手的得月楼。
昔日烟雨楼的红火生意,并没有因得月楼的接手而改变。来得月楼的食客络绎不绝,生意之红,更胜以前。
王瑞伊和李竖走进得月楼,立即迎上来一个小二,热情的将他们领了进去,到楼上找了一个比较安静的角落坐下。两个人却不急着点菜,而是对店小二吩咐要见老板。
不多时,一个须发银白的老汉笑容可掬的走了来,向两人道:“老朽就是这得月楼的老板,二位要吃点什么?”“敢问老板贵姓?”老汉道:“免贵姓万,万方。两位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尽管说。”王瑞伊微笑道:“身为这么大一个酒楼的老板,却如此热情恭谦的待人,难怪得月楼的生意这么红火了,都是万老板经营有方啊。”“嘿嘿,这也全靠客人们的照顾了。”王瑞伊道:“小女子有一事想请问万老板,你可知道之前的老板去哪儿了吗?我们有些事想找之前烟雨楼的老板。”万方笑道:“请恕老朽不知。我与之前的老板并不相识,只是当时知道烟雨楼要转卖,所以就接手过来了。我当时还有点纳闷,这烟雨楼这么好的生意,干吗还要转卖掉了。但又想,也许是出了什么事,所以才转卖的。”“原来是这样。那你这里有没有江湖中人常来?”“当然有。不过都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我们这些人,都是为了吃口饭,图个太平。所以也没有出打听他们的事,何去何来更是一无所知。不知道两为问这些干什么?”“哦,我们只是随便问问。”中年人解释道。于是不便多问,随便点了几个菜。
两个人正吃着饭,旁桌一个三十上下的中年人提着酒杯走了过来,他腰间挂这一把长剑,显得有些与众不同。彬彬有礼的说道:“两位,不介意在下坐过来吧?”李竖道:“不知道阁下有何指教?”年轻人就着坐下,道:“指教不敢。只是刚才听见两位与那老板的对话,想必两位也是江湖中人。在下沈胜天,最好结交江湖朋友,所以过来向两位问个好。人海茫茫,能在此相逢,不能不说是缘分。不是吗?在下先敬两位一杯。”说着,先干为敬。
王瑞伊冷言说道:“阁下之言差也。我们并非江湖中人,所以也不想结交江湖朋友。你还是请便吧。”说了自顾自的喝茶。李竖也道:“公子请。”抬手做出一副送客之势。沈胜天碰了一鼻子的灰,只好没趣的走开。
茂密葱郁的竹林小道上,王瑞伊和李竖正赶着路。
突然,嗖的一声,一支暗箭从旁边飞了过来,王瑞伊跃身而已,闪过暗箭。李竖也急忙拉住马,当即提高了警惕。只见一个蒙面汉呼的从竹林中闪了出来,剑尖直指李竖。李竖顺势而倒,从马腹下钻了过去,既而长剑出手,向蒙面汉刺来。蒙面汉一招脱手,早已所料,遂急转回身,锋芒剑指,只在瞬间,已在他面前划出了十八道圆弧,而他手中长剑,已被他一剑挑起,抛而远之。身上也已被他划得遍体鳞伤。
王瑞伊惊愕道:“好一招‘千丝万缕剑’。你是什么人,为何要刺杀于我们?”蒙面汉并不做答,反倒是举剑而来。王瑞伊直视于他,脚低却岿然未动。他剑过来,只左右摆动着身体,宛如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更似一条狂舞的金蛇,柔软,飘逸,韧性。任凭他如何刺杀,终不能伤她毫发。
蒙面汉甚是惊讶,说道:“好一个‘絮柳回身’!果然不出我所料。”于是忙回手欲再出“千丝万缕”剑。王瑞伊后退半步,手中的长剑出鞘,迎面向他过去。蒙面汉“千丝万缕”剑,迂回宛转,无所不入。王瑞伊剑法飘然,轻盈无阻。宛若风吹柳絮,柳随风飘,风有声而柳絮落无声。
两剑相遇,却听不出有剑击之声。然而蒙面汉手中的剑被她如削竹筒一般,被削成了好几小段,只留剑柄在手。
蒙面汉急忙后退,而王瑞伊步步紧逼。蒙面汉无所退路,急运内劲,双手合十,将她长剑生生钳在手中,任凭她如何使力,却拔不开去。王瑞伊道:“雷霆万钧手,果然非同凡响。送你一记化骨缠绵掌!”话未了,然手已出,一掌打在蒙面汉肩上,将他整个人推了出去。
蒙面汉一阵眩晕,站立不住。王瑞伊当即上前,欲要扯下他面巾,一看庐山真面目。正要出手去揭,突然又一个蒙面人落在她跟前,不等她闪开,已然一掌出手,王瑞伊急迎手而出。两掌相对,王瑞伊被他一掌拍倒在地。那人跳转过去,扶起蒙面汉,跳而远去。
李竖过来将她扶起,问道:“小姐你没事吧?”王瑞伊道:“还好。想要伤到我却还没那么容易。”李竖道:“究竟是什么人想要暗算我们?我们此次出来,除了你父亲,谁也不知道。我们又不曾与谁有怨,谁会对我们下毒手?”“也许就是那些不想让我们去找风云堂旧部的人。”“要不要把此事告诉大人?”“不用了。我不想让他再加派人来,现在他们应该主要保护皇上的安危。这里的事我们自己解决就是了。”回身欲走时,不经意见发现那蒙面人掉落在地的断剑,那剑不是一般的剑,而是看上去象是白银一样银光闪闪。那剑柄形如张开嘴的射头,依然发着银光。李竖不觉一愣:“这不是刚才在得月楼遇见的那个人手中的剑吗?”当时他看的真切,也还暗自惊讶他手中长剑的与众不同。王瑞伊见了,也是一愣:“银剑?”“银剑?”一语惊醒梦中人,李竖惊道:“银剑杀手沈胜天?千煞盟?他是千煞盟的人!”“糟了,千煞盟定是为了鬼使神差煞必死的事要介入朝廷,与朝廷作对了。”“那我们应该赶快回去告诉老爷和皇上,作好防范准备。”王瑞伊点了点头,两个人上马扬长而去。
“银剑杀手”沈胜天,一个曾同样令无数江湖人闻风丧胆的白道手,在千煞盟中,除了千煞盟主和杨念生,当数他了最为厉害了。如今杨念生死了,他接掌了对外的一切事物。如今他奉千煞盟主之命,查探杨念生的死因,一场杀手集团和朝廷的抗争即将拉开。
第六章
张颖靠在杨念生的墓碑前,忧伤的脸庞显得无限的憔悴,从前那张清丽可人的脸现在已几乎不在。
只听她自语道:“小时候我们在一起的日子,是我一生之中感觉最快乐的时光。那时候别人欺负我,你总会为我出头。我不开心,你会逗我笑。我无聊的时候你又会陪我说话。虽然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很短暂,但我却一辈子也忘不了。在那时候我就开始喜欢你了。虽然我还不知道什么是爱,但知道跟你在一起我很开心,很快乐。跟你在一起,我一定会过得幸福。所以我对自己说,这一生,除了你,我不会再喜欢第二个人。就算从你不声不息走了之后,我依然对你念念不忘,十年了。我对你的心依然没有改变。上天有眼,让我们又相逢,终于可以在一起。原本想着等风云堂的事过了之后,我可以跟你永远的离开江湖,可没想到你却……。”想到这,张颖禁不住又一次了抹了一把泪水。“我不知道我该不该为你报仇,他是皇上,我如果杀了他,那将会有多么严重的后果,我不敢去想。可是我不为你报仇的话,我却又有点心有不甘。一国之君,原来却是个过河拆桥的伪君子,真小人!念生,如果你在天有灵,你就告诉我。让我知道我该怎么做。”
她正伤心,猛然发觉眼前多了两个人。其中一个人年过半百,头上已将近一半白发。另一个人稍显年轻,正是银剑杀手沈胜天,而在他腰间,又重新挂起了一般银色宝剑。那白发老人眼望着杨念生的墓碑,阴郁的脸上,两张嘴唇瑟瑟发抖。他脚底下仿若被千斤巨石拖累,慢慢的走了过来。而沈胜天却站立原地不动。
张颖眼睁睁的望着老人,而他似乎完全没看见张颖的存在。他尊在墓碑前,轻轻的抚摸着“杨念生”三个字,仿若一件期待已久的东西,得到手中,不忍放手。不知不觉,他竟然哭了,伤心的哭了,但没有哭出声来。
“我不许你碰它!”张颖咆哮道,一把将他推开。沈胜天一个箭步上来,扶住了他。既而一转身,挥手向张颖劈了过去。他一个凌空劈顶,如陨石落地,劲风呼啸,落地有力。张颖起身相迎,双手招架,却被压弯下地。沈胜天既而又是一个海底捞月,如巨浪轰顶,潜龙轰天。张颖尚来不及招架,已被他一举抛了出去。
“住手!”那白发老人喊道。沈胜天这才罢手。
而就是沈胜天这一式“潜龙轰天”使出,让张颖眼前一怔。因为他突然想起了小时候自己暗藏远处,看见自己父亲被人所杀的情景,那杀手正是使出的这一找将父亲抛了出去,并被震得五脏俱损,七窍流血而死。当时那人蒙着面,所以她看不到那人的面孔。
她正要咆哮:“是你杀的我父亲?”却又迟疑了,因为眼前这个人不过三十上下,而她父亲是十五年前被杀,那时候这个人不过才十五六岁,根本不可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