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大公便亲自引手相请。
因见苏默的目光扫向了那兀自在一群人的中央引亢高歌的优伶,大公头一样便说起了这个。
翻译器从不懈怠,于是”优伶“一词当即被详细解释:这些优伶并非天赋过人,他们在十二三岁的变声期之前就被阉割了,所以保持了童音;再加上长年累月的训练,其中最优秀出挑的就成了受权贵人士追捧的玩物。
对此,苏默等人无所谓:他们见多识广,不是头一次知道这种事,故而毫不在意。
冬明定力好,只要与他与姜灵无直接关系,他都能见怪不怪。
姜灵却不由微一蹙眉--那不是太监么……在演艺圈里讨生活的太监!
当然,他们无罪,他们还是受害人。
加害人则是大公与在场的权贵们,或许还包括自己……因为没有买者,就没有卖者。
于是姜灵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大公察言观色,忙转开话题:”前面那些就是金响花。
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不过看着热闹。“同时给随侍在侧后的管家打了个眼色。
管家领命而去,不过片刻,那边的优伶便草草结束了演唱,后面节目提前顶了上来。
而这边,姜灵他们刚好也走近簇拥在喷泉周围的花木。
这些花木漂亮是漂亮,却没有勃勃生机:它们的根不深,茎不韧,杆不壮,叶太肥,花太艳--艳丽有余,灵动不足。
而且它们不高兴。
因为大晚上的被摆出来吹冷风。
唔,初春的夜里,还是颇有几分寒意的。
一行人看了半圈,姜灵不由叹了口气。
苏默不解:”怎么了,你不是喜欢种东西么?“姜灵极小声地咕哝:”我才不会这么虐待它们。“大公体术造诣所限,没听到。
苏默他们与冬明,却俱是听了个清楚。
冬明因姜灵孩子气,不由微笑。
苏默了然失笑,安慰姜灵的话却更深刻一些:”这也是没办法。
在这儿,温室乃是时新的奢侈品,正流行呢。
他们探索了大陆,正朝海洋进军,故而雄心勃勃,拿反季植物作为炫耀,自认为这就是征服了天地,嘿……不提这些,我们去看跳舞?那个好像还有点儿意思。“苏默所说的跳舞,正是提前顶下了优伶的节目。
舞者有男有女,俱是二十左右的青春年纪,相貌都好,身体曲线更美--毕竟是专业的舞者,常年训练。
他们此时跳的是一种狩猎或者祭祀舞,绕着中央一圈篝火打转,动作节奏感分明,以拍击敲打为多,踩着鼓点,映着红彤彤的火光,瞧上去生气盎然。
这些人白衣黑带,上短下长:短衣配着长裙或者长裤。
他们光滑紧致的肌理上遍抹香油,在火光中或明媚如画,或英俊不凡。
而那香油熬制时用了催|情的草药,被篝火热腾腾的气浪一卷,再扑面而来,这效果……--可就与众不同了姜灵毕竟没混过三教九流,出身又寻常,不懂这里面的玄妙。
加上”白雾“关系,姜灵不仅不怕酒精,也不怕这些草药手段,所以姜灵并未察觉,只是嘀咕了一句”这香气也太浓郁了“。
因为舞跳得很好,确切而言是很有地方特色,这小小的瑕疵,姜灵便也不在意了。
冬明不同,他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饶,一开始便心下忌惮;只是见姜灵瞧得高兴,又仗着自己体术早过了八九大关。
对一般的药毒抗得住,就不曾说破。
结果姜灵兴致太好,冬明陪姜灵看了一支又一支舞,闻得多了,隐隐有些气血涌动,当下不敢再呆着,四下一看,轻轻一扯姜灵:”你的师兄们‘换班’了?“姜灵顺着冬明示意的方向看去,刚好瞧见苏默与苏密迎面相逢。
前者低声说了句什么,后者一点头回了短短一句,就有了点笑意。
而后两人碰杯,略环顾了一会儿晚宴,随意聊了几句,便各干各的去了。
姜灵莞尔:”换什么班,他们的随员一个比一个厉害,能有什么事。
苏默要补眠去了吧。
苏密这个时候大概早上十点钟,刚好下来玩。“又听出冬明呼吸不如平时悠长缓稳,不由抬头看冬明:”怎么了?“说着已经恍然大悟,不由睨了火旁那群舞者一眼,又白了冬明一下。
冬明看得清楚,顿时一口气堵在嗓子眼:早知如此,这热闹还不如不看。
冬明不高兴跟姜灵解释,扯平嘴角板起脸。
姜灵还以为冬明恼羞成怒,不由暗暗好笑:不是民风很开放么?
原来害羞起来也是惹不得的。
于是姜灵什么也没说,把冬明拉到一旁,寻了个通风好的清净座位安顿冬明,免得冬明丢丑;又招手叫过侍者,从托盘里选了一杯清凉爽口的淡橙饮料,递给冬明:”这个我喝过,味道还行,你试试。“冬明绷着脸抿了几口,连带一记眼刀吓走了立在旁边打算献献慇勤的侍者;而后冬明慢悠悠喝了一大口,突然间便眉眼一弯。
这变脸速度太快,姜灵刚刚挨着冬明坐下来,一时间几乎忍俊不禁:”好点儿了么?“冬明瞟了姜灵一眼,又喝了一口,心满意足,对着杯子应了一声:”嗯。“模样严肃。
他这是害羞。
姜灵暗暗大乐,偷偷地瞄了一眼冬明的耳根,忍笑不语。
基本上冬明害羞得厉害了,过上一小会儿,耳根就会发红,乃至通红;如果只是一点点,那冬明会变得特别一本正经,譬如眼下。
不过,姜灵这一乐,旁边就有个头发中分、一丝不苟的中年人趁机想上前搭讪。
姜灵敏锐地察觉了,顿时有些扫兴:过了今晚,若无意外,他们再无交集,那又为何还要社交应酬?好在苏密走了过来,那人终究不敢冒失,远远行了个礼,退开了。
姜灵见状一喜,当即起身:”师兄,您也过来了?“”嗯,瞧个稀罕。“苏密指指座椅:”坐坐坐,站起来干什么。“说着自己也捡了一个位置安坐下来,连带堂堂正正地打量了一眼小夫妻两个,兴味盎然--”唔,好像错过了什么?
冬明更严肃了。
姜灵抿唇忍笑,依言坐下,招手示意侍者过来,给自己拿了一杯饮料。
苏密正在那儿狐疑呢,大公领着两个少年走了过来:一个十七八岁,一个十二三岁,都颇为紧张;而后大公在三四米外止步,致了一礼,意带询问。
“坐。”苏密这一回与其说是邀请,不如说是命令,“有事?”姜灵讶然发现,同样一个“坐”字,同样是苏密说出来的,竟然能有如此大的区别!而大公不敢推辞,欠身落座,两个少年却是站在大公身后。
“我这两个儿子顽劣不堪,只知道吃喝玩乐。
不过,您们如果要在本地盘桓几日散心玩耍,不嫌弃的话,刚好叫他们去做个导游?”
卷三:一个民族的形成【上】 16、关键苏密一点头,很干脆就同意了。
结果姜灵糊涂了:她不明白苏密为何会答应大公的恳请。
以姜灵的印象,苏密对外人可没这么好说话。
不过答应了就答应了吧,姜灵并不在意这件事--确切地说,姜灵认为,这本来就不归她管,并且对她没什么影响。
苏密兴致不错。
大公着意安排的献舞,苏密也笑纳了。
不过大约因为献舞的双胞胎姐妹太年少,又或者因为顾及姜灵的感受,苏密对她们并没什么亲亵之意;相反,苏密令她们坐下,问了些家常话题,譬如家中成员、学舞年限、休息日喜欢干什么,态度比对大公时还温和些。
小夫妻两个坐在旁边听了一小会儿,在八点半左右告辞了。
一者让苏密玩个痛快,二者他们,尤其是姜灵,此时已经很困了--他们这短短一天里的经历,实在是太精彩了一点。
而刺激过后,总免不了额外疲倦。
……朝霞灿烂如火,天空碧蓝若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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