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那人轻功甚是高明,看上去不很远的距离就是追不上他,好容易拉近了一点距离,那人却又用力,很快又远了起来
铁成锋却心中烦躁,只想将这人追上,好好问问那首曲子的事情
仿佛追了好久的样子,那人已经将铁成锋带到了城外,铁成锋这才猛地警醒过来,看着前方,心中顿生退意
那人却好像理解铁成锋的心意似的,居然退下来,还冲着铁成锋招招手
铁成锋脚下用力,很快就赶到那人身前
只见那人全身上下被一件黑色的袍子罩着,只露出了眼睛,看不出是男是女,双眸中射出两道冷电来,仿佛要刺入人的五脏六腑似的,只是,那眼睛却仿佛十分熟悉似的
铁成锋看到那眼睛,只觉莫名其妙地心中一热,一股怪怪的感觉泛了上来,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那人却忽然说话了:“你是铁成锋?”声音刺耳,怪异无比,给人的感觉就像是铁铲用力铲入砂子里面所发出来的,让人十分不舒服
铁成锋没想到这人声音这样诡异,但是也没多想,道:“在下正是,阁下是否方才弹筝之人?”
那人悠悠地道:“是我非我,干卿何事?有人让我将这个交给阁下,接好了啊”
手腕一振,一物飞了过来,铁成锋心中一动,隔着衣袖一把抓住了,只觉入手乃是一个小小的香曩,刚要说话,那人却忽然怪笑一声,向远方纵去,顷刻消失不见
铁成锋心知对方比自己轻功高出太多,也没想追赶,细细打量手中香曩,只觉熟悉之极,但是一时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抬头望处,只见夜色冥冥,四下里却只有自己一个人,长叹一声,摇了摇头
回去一路上倒是风平浪静,什么都没有发生,安安稳稳地到了烟雨楼
自己房间里,一灯如豆,铁成锋推门进去时,练星雨犹自睡着,那女弟子却趴在旁边桌上睡着了,想来是十分疲倦了
铁成锋心中微感歉疚,抱起那女弟子,放在自己床上,然后坐在椅子上,就着昏黄的灯光看那香曩
那时在夜色下看不清楚颜色,现在拿出来一看,只见香曩色呈淡紫,铁成锋心中猛地一震,几乎说不出话来
如何能够忘记,初次见到紫茜时那一身紫色的装束呢?
无比熟悉的紫色,无比熟悉的手感,铁成锋抚mo着这香曩,显然,这香曩和那身衣服,是同种布料做成的,虽然自己没有在紫茜身旁看到过,可是女孩子的东西,自己没有注意也是正常,也就是说,这香曩,可能是紫茜的了
铁成锋心中激动,一下子站了起来,带的那椅子砰地一声,倒在地上
两个躺着的姑娘仿佛听到了什么似的,在睡梦中一起翻了个身子
铁成锋忙暗自收敛心神,将椅子扶了起来,仔细打量这香曩
香曩除了颜色以外,居然没有其他特别之处了,铁成锋沉吟良久,将香曩打开了
香曩里面,除了一张薄笺和一只已经枯黄的树叶所做的哨子以外,一无所有
铁成锋颤抖着将那只哨子摸了起来,心神顿时回到了几个月前,那时候,自己和紫茜刚刚回到家,上山打猎之时做了这哨子,被紫茜拿去玩了,没想到她将这哨子收藏的这般好
只是,她将这哨子送了回来,是什么意思呢?
还有,那人说是有人拖他将这香曩送回来,那相托之人莫非便是紫茜?
可是,那人却如何能够弹奏“人生无痕”呢?
还是不是他,而是紫茜在另外一个地方弹的?
铁成锋痛苦地敲了敲头,将叶哨放回香曩,又取出了那张薄笺
薄笺上面仿佛写的有字,铁成锋轻轻展开薄笺,低声读道:“君非君,妾非妾,一月聚,半年离,聚如落花入流水,离若劳雁各自飞”
身后,练星雨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帮主,这诗有一种忧伤的意味艾是你写的吗?”
铁成锋回身一看,只见练星雨睁着大大的眼睛,正望着自己
铁成锋嗯了一声,脸上一热,将香曩和纸笺收了起来,道:“你没事了?那会儿可吓坏我了”
练星雨脸上微微一红,不过没人能够看得见,道:“当然没事了,帮主,你一个在做什么呢?”
铁成锋道:“没什么,刚才又想起以前的事情了,你在这里继续休息吧,我另外找间屋子睡好了”
这时那个女弟子也醒了过来,见道自己居然和练星雨一起躺着,忙爬起来,道:“弟子一时困乏,帮主赎罪”
铁成锋笑道:“没事没事,你继续睡好了”
那弟子却无论如何也不肯继续在这里睡了,起身离去
屋内刚才其实也只有铁成锋和练星雨两个人,只是有那女弟子睡在旁边,两人都不觉得有什么,现在那女弟子一离开,铁成锋登时感到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什么好
练星雨低声道:“多谢帮主关心”诱人的大眼睛却紧紧盯着铁成锋,铁成锋心中一荡,想到练星雨的绝世容颜,几乎按捺不住要上前去抱住她,只是手中的香曩上传来那份熟悉的感觉却让他清醒了过来
铁成锋走上前去,练星雨心中一喜,还未有所反应,铁成锋在她头上拍了拍,道:“乖乖的睡会吧,我出去找地方睡好了”
练星雨的眼光立刻变得无比幽怨,铁成锋逃也似的飞奔了出去,不敢再看她一眼
练星雨撅起了小嘴,心道:“莫非帮主真的是铁石心肠?怪不得唐姐姐以前老是暗中怀疑烟月真经的威力,原来真是帮主的缘故”
铁成锋来到外面,冷冷的夜风一吹,头脑登时清醒了过来,走到一只灯笼下面,举起手中香曩,仔细打量着,回味着方才那首诗的意境――那是模仿白居易的花非花一诗所写,每一句中都仿佛蕴含着一种离愁别绪,只是,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蓦地,铁成锋想起一件事来,那是江珊珊所说过的,紫茜现在的容貌和以前已经大不一样了,莫非,那句妾非妾是这个意思?
极有可能,如此,那以后的每一句都有解释了,如果没猜错,应该是紫茜容貌大变,然后看到自己和练星雨,还以为自己已经变心了,伤心之余,才将那叶哨还给自己的
铁成锋长叹一口气,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唐天叶临死前的嘱托,又一句句回响在了自己耳畔
练星雨脉脉含情的目光,更让他坐立不安
可是,自己又如何能够辜负紫茜呢?
夜色如水,江南的寒风萧瑟,铁成锋孤单的人影静静地立在院中,思索着
良久,他忽然站了起来,向旁边一间无人的房间走去,他已经做好了决定,先收拾万俟世家和司马世家还有澹台世家,然后再想这些儿女情长的事情
可叹,曾几何时,为了儿女情长,他一怒之下,踏入这染缸一般的江湖,然而,现在却居然要用江湖之事来忘却那儿女之情
只是,逃避真的有用吗?
练星雨痴痴的目光一直凝望着他,直到他身影消失在那间屋子,才失望的收了回去
翌日,大家都起了个大早,除了铁成锋昨夜辗转反侧,好久才睡着,众人久候不至,便派了练星雨来叫他起来
练星雨走近那间屋子,犹豫了一下,轻轻一推,门便开了,原来他昨夜竟然没有关门便睡去了
练星雨心道:“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为什么他会在院中呆立那么久?”
当然,她自己是想不明白的
铁成锋整个人就那样趴在那张大床上,手里握着一只香曩,明显是女子之物
练星雨记得自己仿佛以前从来没有见过铁成锋那只香曩,就是有几次他换洗衣服,忘了拿身上的东西,自己也未曾从他贴身之物中看到过那香曩啊
那么,就是昨夜他才得到那只香曩的,可是,为什么会紧紧地将香曩攥在手里呢?
练星雨咬起嘴唇,她想起铁成锋以前仿佛说过,他已经没有感情可以隐藏了,显然,他有过一段伤心事,可是后来,回到那岛上之时,铁成锋却仿佛开朗了许多,不像以前那样忧愁,就连笑容里面,也能看出来发自内心的欢快,那在以前,是不曾有过的
一时浮想联翩,却没想到铁成锋忽然醒转了,看到练星雨在自己床前发呆,问道:“练姑娘,你怎么了?”
练星雨惊了一下,定神道:“帮主,大家都起来了,就在等你一个呢”
铁成锋连忙站了起来,练星雨欲待回头,却发现他身上衣服穿的好好的,原来他昨夜和衣而睡的
铁成锋道:“我洗洗就过去,实在不好意思,让大家等久了”
练星雨忙递过毛巾
铁成锋和练星雨走进铁成锋那间屋子时,众人都用古怪的目光望着两人
练星雨只觉脸上发烧,虽然隔着面巾,大家看不见,但是从她那动作都感觉到她的羞涩
铁成锋却一幅没事人的样子坐了下来,道:“昨夜没睡好,倒让大家久等了”
众人忙道不妨事
柳七娘道:“禀帮主,昨天澹台三公子和三护法被我们所擒,澹台世家闹腾了一夜,四处搜查,可是金陵太大了,还没找到我们这边,可能今天澹台世家的人就要来找人了”
铁成锋道:“莫非,他们要挨家挨户地搜查吗?”
柳八娘道:“帮主,那三公子平时最喜欢寻花问柳,因此大有可能在各个青楼,澹台世家中人行事一向霸道,现在三公子不见了,肯定要仔细搜查的”
铁成锋问道:“那么,烟雨楼中可有隐秘的不易被外人发觉的密室之类地方吗?”
柳八娘道:“将那三公子藏起来不成问题,只是,我们怎么处置他呢?”
几人一起皱起了眉头,柳七娘道:“现在我们和澹台世家虽然有矛盾,但是还没有直接冲突过,现在捉了那三公子,实在不好处置,放了的话,他们也不会承我们的情,不放的话,杀了可惜了,长期关着却又不安全”
铁成锋问道:“段堂主,你觉得呢?”
段非凤尚未搭话,忽然小雨匆匆跑过来,道:“帮主,不好了,那三公子不见了”
几人一齐惊的站起身来,段非凤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仔细点说”
小雨喘了一口气,道:“昨天,昨天晚上还是好好的,结果今早那弟子给澹台三公子送饭之时才发现,澹台三公子不见了,和他一起关着的那个三护法却早已经断气了,方才那个弟子来报告这个消息,你们在议事,只好让我来转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