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冢对他说Merry Christmas。

不二握着电话站在被天主注视和祝福的人群中，周围有人欢呼。有人拥抱。有人亲吻。

那么一瞬间，思念排山倒海。

他突然发现自己原来还拥有那么强烈的情感。发现对着一个爱了八年的男人还能涌动出那么多那么多的激|情。

他觉得高兴，为自己，也为手冢。

他对手冢说。我很想你。

这样偶尔分开过也不错，真的不错，不二想。

起码能清清楚楚的知道，在想念着。

在爱着。

那一夜回家的路上，在快到家的时候突然刮起了一阵风。他觉得前所未有的冷。

以往的冬天也差不多是这样吧，以前去北海道的时候温度比里更低。但是为什么现在特别冷。

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快步往家里赶。

最后在入睡之前找到了这个答案。

东京纽约，两个冬天。

我和你，两个人的想念。

因为现在一个人。

所以冬天才会特别冷。

手冢从纽约回来的时候是圣诞节后的第三天，那天东京下了入冬以来最大的一场雪。

不二没有去机场。因为手冢的父母亲去接了机。

不二在那一天也回去了自己家里。前一阵一直忙着年底的收尾工作和新年的第一份稿件，所以一直都抽不出空回家。

其实他每次回家的时候多少还是带着点歉疚感的。他知道父母亲对于他和手冢的事情始终心存芥蒂。虽然两位老人家的态度已经不会像刚开始那时候那么强硬的反对，但肯定是无法理解和释怀的，并且始终希望他们能断了这样的关系。

他不怪他们。这是人之常情。在日本还不可能开放开明到敞开家门欢迎自己的儿子和他的同Xing爱人。

事实上父母亲没有再和他提过不准和手冢交往之类的事，他已经很感激。同时也觉得很内疚。他明白其实父母亲也很难，一方面希望自己可以经常回家，一方面又要压抑住不责备自己。不说不等于默许，他们忍的也很辛苦。所以一般来说都会挑姐姐在家的日子才回去。因为至少由美子是支持他并且在一边缓和尴尬的气氛的。

在这个问题上，他和手冢之间也很少提起。手冢的压力并不比他小。八年这样走过来，确实很不容易。能到今天这个局面，对他们来说也算是不大不小的幸运。

如果真要说有什么不顺心或者遗憾，也许就是和裕太的关系持续僵硬着。

裕太很倔，也很直接，不会像父母亲那样把不满藏在肚子里，经常当着面冷嘲热讽一番。到后来­干­脆在公司附近找了间公寓搬出去住，这是在他和手冢同居之前发生的事。

后来他搬了出去。裕太在由美子的劝说下才时不时回家来住。但一直避免和他的碰面。除了新年这样必须要聚在一起的时候。

最近这一两年，吵是不会再吵了，但依然是不愿搭理的样子。

不二也没怪过裕太。在这件事上他没怪过任何人。有得必有失。他只是在很努力的想要改变和裕太的关系，不让它继续恶化下去。当然他相信裕太也不是真的恨他入骨，他们毕竟是亲兄弟，从小一起长大一起生活了20多年的亲兄弟。

一开始他尝试过和裕太进行沟通，可是结果却更糟。后来他慢慢想通，最好的办法还是等。总会等到那么一天的。

这一天不二回家的时候，裕太不在。说是刚好碰上公司加班。至于是真是假，不二不想去搞清楚，也许搞清楚了反而会得到不想知道的答案。他说加班那么就是加班吧。

由美子看见不二很是高兴，还偷偷问起他和手冢的事。一家人吃饭的时候倒也平和融洽，没有闹出任何不愉快的Сhā曲。

临走的时候父亲说以后有空多回来，母亲还有些舍不得他，叫他照顾好自己的身体，看起来比上一次回来的时候又瘦了。

他努力的勾起­唇­角给他们最完美的微笑。一边关照父母亲也不要太­操­劳。其实心里有说不出的动容。

回到家里的时候看见手冢正在客厅看书。

他坐到手冢身边把头靠在他左肩笑着说“欢迎回家”。

手冢握住他冰冷冰冷的手在他额头亲吻，一边催促他去洗热水澡免得感冒。

那一刻，不二觉得自己是幸福的。虽然不能说百分百的快乐。那起码是幸福的。很平静很安定的幸福。

但这种安定平静很快就在他心里摇摆。

他觉得手冢有些不对劲。

那晚他们Zuo爱的时候很激烈。这一点并没有什么可奇怪的。只是手冢在吻他的时候似乎带着欲言又止的感觉，而且每一次每一次都是吻到他快喘不过气的时候才放开。

当然他也可以理解成手冢是在释放工作压力。但问题是手冢这个人一向很懂得自我减压，不会把工作上的情绪带进私生活里。

所以不二很自然的认为是今天他在家里出了问题。

虽然这个问题一问出口，很可能把自己也弄的不愉快，但起码可以帮手冢分担些什么。所以最后他还是问了。

手冢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什么？别乱想。快睡吧。

觉得你今天稍微有点……

……

怎么了？又和家里闹别扭了？

没什么大事。就是父母亲又在催我，叫我该考虑一下自己的事，不要再玩了。

这话让不二心里一紧。他和手冢确实都不小了。以前的同学已经有结婚生子的了。在玩吗？在双方家长看来也许确实是这样的。20出头的年纪，什么事都可能发生，都可以发生。你情我愿那么就轰轰烈烈的爱一场。可是现在眼看就要进入30岁了。30岁了就不该玩了，该正正经经的过日子--至少在父母看来是这样的。

不该玩，是因为再也没有时间和资本去玩了。

可是……可是……

呐手冢，我们不是在玩，对不对？

不二一边问手冢一边在被子里把他的手握住，手冢把他的手掌翻过来，用自己的手指和他的扣住，然后看着他，眼神异常坚定的说，当然不是，我一直很认真。

不二觉得自己的手被扣的紧紧的，就好象是不想在他们交错的指缝中留下一丝一毫的空隙。

那一刻在他心里有一种感觉迅速蔓延开来。他把头贴在手冢的胸口，轻轻笑出声，他说手冢，你的手，握的我好疼。

握的我好疼……好疼……

疼痛的……

快乐着。

t b 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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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ece 4. 麻醉

第二天不二去找迹部的时候扑了个空，说是和家里一起去国外旅行了。

他想自己的记­性­真的越来越差了，每年这个时候迹部家总会出国去悠闲自在的。

回家的时候发现自己钥匙没带，这个时候是下午2点半，他不想打扰手冢，想了想还是决定回自己家里。于是给手冢发去短信，告诉他晚上不在家吃饭。

看到给自己开门的裕太之后，兄弟两都有一些小小的惊讶。

母亲的声音从房里传来，问裕太是谁来了，裕太也不作声，和不二尴尬的对视了一会儿就转身进屋去了。

不二看见母亲从里间走出来，和裕太擦身而过的时候眼里闪过不易被察觉的责备。他一边笑眯眯的换着鞋子一边像是缓解气氛似的对母亲说，今天忘记带钥匙，所以回来吃饭，没有添麻烦吧？

母亲走过来欢喜的拉住他，你这孩子，怎么说见外的话，说什么添麻烦的……说实话还真希望你每天都回来。

不二其实也挺念家。虽然从他和手冢住的地方过来只要穿过两个街区，实在是方便的不得了。可是其一他心里仍然残留着不大不小的愧疚，其二他不愿意母亲每次都为了他忙碌，像接待什么重要的宾客一样总是准备很多很多的食物。

可问题是他爱吃的东西并不是家里人也都喜欢的。所以这样一来，他心里的愧疚又会增添了几分。

也就是这种欢迎他回家的方式让他有一些不安。他觉得有一种陌生感，像是会把自己和家人继续拉远距离。一家人是不应该那么客气的。所以宁可少回家，宁可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吃速食面也不回来面对满桌母亲特意为了他辛苦做出来的食物。

就好象现在，母亲又开始了……

他在客厅看着厨房里忙碌的背影，再一次感到自己给这个家，给父母，给姐姐，甚至是给裕太，添加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不二想了想，还是决定上楼去找裕太。

在裕太的房里，两个人依旧有些尴尬的沉默着。裕太坐在床沿似看非看的翻着书，不二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

不二知道，如果自己不说，弟弟是绝对不会先开口的。

裕太。今天没有去上班吗？

上次和人换班了。

喔。在外面住，还习惯吗？要不然还是搬回家吧。

恩。

裕太。抱歉。

……

裕太抬起头看了看不二，眼神困惑。

那个……没什么。只是觉得……只是想说抱歉而已拉。不打扰你了。我先出去拉。

不二起身，准备开门的时候发现裕太的视线始终不曾离开过自己，他回头，和他的视线对上的时候，那边又把头低下去翻书了。

不二笑了笑，开门走出去。

虽然真的是很短很短的对话，但是却难得的平静。至于那句抱歉，确实无法言明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抱歉。兄弟关系的僵化，裕太的离家，种种种种，还包括当初裕太亲眼看见了他和手冢的吻。

换个角度来看，如果把他放在裕太的立场，他也不确定自己会抱着怎样的心情去面对亲兄弟这样出轨的行为。

所以现在，裕太可以平静的坐在那里听完他说那句抱歉，没有愤怒，没有生气，没有冷言冷语，只是很平静的看着他而已。

这是不是表示，原谅他的日子也不远了。

有点……高兴呐……

吃过晚饭离家的时候，母亲递给他一个保温瓶，告诉他里面有炖好的汤。

母亲说，年底很忙吧，你们都要注意身体。千万不要累病了。

妈妈……

不二握着保温瓶，看着面前和善的­妇­人，除了下意识的叫了一声妈妈，久久都说不出话来。

母亲对他说了“你们”，而不是“你”。这代表什么，他自然很清楚。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母亲抚摸他的头发，笑了笑，说，行了，回去吧，天冷，记得多穿衣服，你这孩子从小就怕冷。

那一瞬间，他所剩的只是感动而已。感动的想哭。

回家的时候家门依然紧锁。不二拿出手机，发现手冢发来的短信。说是9点回来。看了看时间，8点刚过。不二索­性­坐下来，把头靠在门上，抱着那个保温瓶，闭上眼睛想起刚才久违了的一家团聚的晚饭，心里许多许多的感触一点点的涌上来，最后变成微笑在­唇­角荡漾。

手冢回家的时候看见不二坐在家门口，像是已经睡着的样子，他蹲下来抚摸他的脸颊，轻轻叫他，不二，不二，醒醒，回家去睡，会着凉。

不二睁开眼看了看又立刻闭上，迷迷糊糊的说手冢你回来了……

手冢看他这个样子，用只有自己听的到声音叹了口气，起身开门，然后把不二抱回家。

手冢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看见不二侧卧在床上对他笑。他一边擦着头发一边问到，怎么了？

不二拿手指了指桌上的保温瓶，妈妈熬了汤给我们，一起喝吧？

说完就下床往厨房的方向走，手冢却一把拉住他，你坐着就好，我去。

两人在客厅里喝汤的时候，不二时不时抬头看着手冢笑。注意到这一点，手冢索­性­放下手里的勺子看着他，眼神有些困惑。

不二再次抬头的时候正好对上手冢的视线，他半开玩笑的说，一天没看到你，所以多看看。

手冢挑了挑眉，用更加困惑的眼神看他。

呐，手冢。

怎么？看你的样子好象很开心。

恩。是很开心。今天从家里出来的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其实……是很幸福的。手冢，你说会不会有一天，爸爸妈妈和伯父伯母都原谅了我们？

不等手冢答话，不二又喃喃自语的说了一句“好象有点太贪心了。”，然后又笑着继续喝汤。

正因为这一天发生了太多让他觉得高兴觉得温暖的事情，所以现在，向来敏锐的他才会没有注意到手冢眼里闪过的异样神情，即使那异样的神情只有极短极短的一瞬……

半夜2点，手冢依然没有睡着。他看着身边睡颜平静的不二，想起临睡前他的话，在心里重复着那个词语，幸福……么……

此时不二翻了个身，手冢拉过被子为他盖好，伸手从他背后抱住他，闭上眼睛渐渐入睡。

新年的时候两人分别回自己家里过。

说是新年，其实家里几乎感受不到过节的气氛，绝大部分的时间都被沉默占据。最初的两、三年还可能引发争执。后来倒也渐渐缓和了下来。只是很难回到8年前的轻松愉快。

所以这段假期，对手冢和不二，以及两个家庭来说，可以算的上一种轻微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