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春子摇了摇头：“也就是那一天，冬哥过来看我们，每日午间，敏月是要喝上两盅药汤的，那天奴婢就是想要出去找敏月回来喝药。冬哥正好也在，就一道过去寻她了。我们两人走到院子中央，刚要喊一喊她，忽然就听到她发出一声尖叫，奴婢立刻过去，就见她倒在地上，两眼紧闭，嘴唇发白。待奴婢和冬哥把人扶到内间，奴婢求冬哥去请卫姑娘来替敏月查看，谁知道，冬哥刚一走出去，敏月便突然的坐起来，掐住了奴婢的脖子。而后有一个人影在奴婢的眼前晃动，奴婢也未看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登时的就昏过去了。所以......”

“所以你什么都不知道，包括你为什么会受伤，也半点儿不知。”独孤晋望着他的目光变得深沉锐利起来，冷冷的笑了一声，“你这个托词倒是不错，一问三不知，不论什么事情都和你没有半点儿关系。说是在敏月的身旁照看，我瞧你更像是逃难来了。”

小春子听到独孤晋这一声不轻不重的呵斥，吓得没了边儿，忙的两条腿一屈，从椅子上滑了下去，跪倒在独孤晋的脚边，连声道：“是奴婢的疏忽。奴婢受了皇命要照看好敏月姑娘，却没有做到，奴婢有罪。陛下若是要罚，只管惩罚奴婢。只求陛下，那敏月姑娘已是一个可怜至极的人，眼下也瞧不得往后还能有什么指望。陛下留她一条性命，就让她安安稳稳的渡过余下的人生。奴婢愿意，愿意拿奴婢这条贱命去换敏月姑娘的下半生安好......”

“你既说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知道朕会要她的性命？”小春子的话还没有说完，被独孤晋沉声打断，他起身，一步到了他面前，居高临下，那阴影笼罩在小春子的身上，像是一座山，压得小春子险些要喘不过气来。小春子忙的咽了口唾沫，想要开口说什么，舌尖却像是僵直了一般，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独孤晋又道：“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统统都说出来，若是说得属实，朕许还能网开一面，留你二人一条性命，可若是你在诡言狡辩。”他冷笑了一声：“勿怪朕不饶你们！”

他最后一句话简直像是锋芒毕露的刀刃，一下子直抵到了小春子的后脑勺。冷风阵阵，森森吹拂着他脖子。小春子跪在地上的双膝禁不住的发起抖来，他一时口干舌燥，许多句话在舌尖上躁动着，可是临了，却一个字都发不出来。撑在地上的两只手簌簌发起抖来，他连着喊了两声“陛下”，又连着称了两声“奴婢”，其余的却再也说不出来了。正当小春子急得要不得，恨不能将自己的舌头剪了下来，放到那独孤晋的面前，叫他自己说出声音来。又恨不能把心掏出来，把所有想的都可叫独孤晋望见。忽在外面守着的小冬子连连敲门，道：“陛下！陛下！景梨宫有宫人过来传话，说是卫姑娘忽然不停吐血，像是不好，请陛下赶紧过去！”

独孤晋一听这话，顿时脸上白了一层，将跪在面前的小春子往边上一搡，立刻就要越过他开门出去。他一只手已经握在了那门框上，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回过身来，把蜷缩在地上的小春子一把抓起，拎着丢到门外小冬子的身旁，道：“你带着他一道过来！立刻！不得有误！”

小冬子忙应了一声，刚要把小春子扶起来，再问上独孤晋一句要不要去把那两个在外边等着的道士也给带过去，可眼前哪里还有独孤晋的身影？

小冬子立即提了小春子，跟脚往外走。小春子浑身像是从冰窖里拎出来一般，抖得厉害。两条腿尤其不能够站直，一直在发颤。脸上的颜色更是整个儿的发白，两只眼睛俱是惊恐颜色。小冬子见状，心下顿是一凛，忙问：“小春子你怎么了？方才陛下可是问了你什么事情，叫你骇成这幅摸样！莫不是敏月姑娘的事情？”

小春子脖子僵硬的扭过来，朝着小冬子的脸上一望，嘴唇不停的阖动着。可也听不到一个字。小冬子便揪着他到了跟前，凑过去，把耳朵贴到他的嘴唇边一听。只听小春子不停的重复说着“陛下恕罪，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小冬子见了，心中不免感到奇怪与担忧，再要问他，他却只是直着两只眼睛，再没有别的话说。唯恐耽误了时辰，小冬子只好把人暂且先领到景梨宫里去再说。

一进景梨宫，却是吓了一跳。只见到进进出出好几个太医。脸上俱是凝重的神色，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来来去去的，口中还在不停的说着什么。小冬子也不敢上前，带着小春子只在边上站着。等了好一会儿，有个宫人过来，说陛下让他们两个过去。小春子这会儿已经好了许多，却还是垂着头，安静得很，没有旁的话说。可听到陛下召见的时候，脸上还是禁不住的一层白。扭过头来朝着小冬子脸孔上一瞧，很是紧张害怕的样子。

小冬子伸手在他手背上拍了一拍，跟着那来传话的宫人往里走。太医倒是少见了两个，可还是有宫人不停的来来去去。模样紧张焦急。小冬子这一颗心也禁不住的提吊在半空中。他两只手紧紧掐着小春子的一只胳膊，与其说是在搀扶着小春子，倒不如说两个人是互相搀扶着，靠彼此给对方一点儿勇气和胆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