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逼做出那样多伤天害理的事情来？”卫小蛮脸色冷了下来，“没有人逼他杀人，是他自己拿起了刀，做了错事！”

“难道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也不反抗吗？卫姑娘，你可知道陛下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你没有经历过性命悬在悬崖，眼睁睁望着自己的娘亲被人残害却无法出声的痛苦，也不知道一退再退之后遭人暗杀的可怕。你只是看到你以为的，那些藏在黑暗里的，你又看到了多少呢？”

小冬子从地上爬了起来：“陛下待姑娘不薄，哪怕姑娘不愿意救他，去看他一眼也不伤天理吧？我也用不着谁救，假如陛下无法活了，小冬子陪着他一道去，黄泉路上也有人伺候他。”

他说着，推开门便走了出去。

卫小蛮定定的看着那扇门开启又关上，看着小冬子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她耳朵边竟都是小冬子刚才说过的话。

他说，卫姑娘，你可知道陛下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你没有经历过性命悬在悬崖，眼睁睁望着自己的娘亲被人残害却无法出声的痛苦，也不知道一退再退之后遭人暗杀的可怕。你只是看到你以为的，那些藏在黑暗里的，你又看到了多少呢？

她的确是不知道他的，她更加不了解他。可是，一个人再怎样经历磨难也好，总不至于因为受到了别人的伤害，就可以肆无忌惮的伤害别人了。倘若人人都这样，人间和修罗地狱又有什么区别？

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卫小蛮眼光闪烁。她低头看着自己那条青色的，隐藏在肌肤之后的腕间血管。心脏的一寸一寸的收缩。最终还是站了起来，走到门边，一把将门给拉开了。

小春子得了小冬子的指令，等在外头，见到卫小蛮果然出来，不禁欢喜的往下一跪，道：“奴婢给姑娘请安！小冬子就在前面等着姑娘呢！”

卫小蛮瞧了那小春子一眼，和小冬子有几分相像。她没有说话，跨出去，径自往前走。小春子跟在后头，脚下的步子又快又轻巧。

见着到了檐廊尽头，小春子朝着那一脸担心朝对面殿门里望的小冬子喊了一声：“卫姑娘来了。”

小冬子忙回过身，作势要跪下。卫小蛮越过他往前：“我不是因为他才过来的。你刚才说的那番话，我仔细想过。我在一味苛求怨怪别人的同时，我自己又做得怎么样呢？师父曾经教过我，人，要宽厚仁慈才不至犯下大错。他犯过的错，我不想自己也成为他那样的人。”

小冬子管不得她讲什么，赶紧引着卫小蛮往前面暖阁里走。小春子眼睁睁瞧着，实在好奇得很，近段时间，陛下只叫小冬子伺候着，他们这些太监，不要说见到陛下的面，就是离着暖阁三丈远的地方都不让进。大家伙儿都道他和小冬子要好，又沾亲带故的，怂恿着他过去瞧一瞧。小春子就想趁这会儿去偷看一眼。不想被警惕的小冬子发现了。小冬子让了卫小蛮先行，往后堵到小春子跟前，立瞪了眼睛道：“你做什么呢？”

小春子笑嘻嘻道：“哥儿们几个也都担心陛下的情况，哥，你就让弟弟进去瞧一眼，也好叫我们放心。”

小冬子横下脸来：“小春子！这里是奉达宫，不是那下三流的去处，你倘若改不了从前那毛病，守不了规矩，当不了差，就给我滚回去！”

小春子被他骂得一头一脸的血，顿时也不痛快起来。紧咬着牙齿，一转一个身，连礼也不行了，揣着两只手掉转身就走。

小冬子望着他那耍性子的模样，不禁吐了口气。他往后退了两步，脸色非常难看。卫小蛮这个时候却并没有先行一步进去。看到他往后连退两步，卫小蛮上前扶住了他。小冬子诧异的回头一瞧，忙道：“陛下还在里面等着您呢，您别管我，快些进去瞧瞧陛下。”

卫小蛮道：“你自己都顾不得了，还想什么陛下？”

说着，把小冬子的袖子撩起来，掐住那一条黑线的位置，从发上拔下发簪来，猛的戳了下去。小冬子吃痛，一声痛呼冲到喉咙口。唯恐惊动了里面的独孤晋，忙的咬牙忍住，额头上的汗像是雨点般直往下掉。

那血就从他手腕处往外涌，把卫小蛮身上月白色的袍子都染得变了颜色，她扯了小冬子系在腰上的翠绿色带子往他血涌处一绑，又咬破了自己的手指，紧紧按在被她戳穿的胳膊弯上。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那原本像条虫子一样不断扭动的黑色线条竟然像是遇到了克星一般，先是僵着不动，渐渐，越来越往下缩，越来越往下缩，竟似自有生命一般，直往小冬子手掌心的方向跑。卫小蛮按住小冬子腕子，那黑色扭动似虫子的线条无路可逃，只能再往上爬升。可是碰到卫小蛮掐住的，她那咬破的大拇指。那黑色线条便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一个黑点，直到彻底消失不见。

之前也曾听说这位卫姑娘有点儿神通，陛下喝了她的血身体渐渐恢复，这事儿也都在奉达宫里没头没脑的传着，但小冬子未曾亲眼见到过，到底还有几分怀疑，眼下，是半点儿怀疑也没有了。瞪着眼睛看卫小蛮帮他把带子绑在伤口，听卫小蛮叮嘱他赶紧去包扎一番，小冬子一径的发愣，而后“噗通”一声跪下来，抱着卫小蛮的双脚求道：“陛下就全都仰仗卫姑娘了，求姑娘一定救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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