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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书网 > 三生有幸 > 第 37 章

第 37 章

忽然,外面传来脚步声。纷纷扰扰的,也有百人。

两人屏息静听。

那些人来来往往十几趟,折腾了一夜。

天微亮的时候,搜捕停止了,他们刚刚要松一口气,却又听见渐渐起来的呼呼风声。

声音越来越大,除了风一样的声音,还有“嗞嗞”的柴木点燃的声音。“烧山?”两个人均是一惊。

不一会儿,头上方的岩壁开始有些微微的温热。明珠知道这时候外面怕已是熊熊的大火了,出去是不可能了,他们只能呆在里面。这石洞是外面的巨石掏空,里面的温度渐渐上升,地湿,水汽开始从地里向上蒸发,石洞里越来越闷热,竟像是桑拿一般。

火势越来越旺,明珠憋得喘不过气来,汗水出了一层又一层。他也是,汗渍渍的出了一身。明珠怕伤口会被汗水感染了,急忙一遍遍的用清水擦拭他的伤口。

她慢慢虚脱……

恍惚间,有人勾画她的五官,她睁开眼睛:“去病?”

石洞,滴水,篝火,还有熟睡的男人,什么都没变。

身上粘唧唧的全是汗水,闷热的水汽还没有散去。

趁着他还没有醒,她把火堆生旺,脱了深衣架在上面烤。角落的水已经集成满满的一方,她撩起来扑在脸上。

低头看见长发——许久没有洗,发丝上沾满尘土和血渍。

黑发浸入清水,缓缓涤荡。

身后的男人呻吟了一声。

明珠站起来去试他的体温。她双手往后拢住湿发,用额头抵住他的额头。两个人鼻尖相碰,他睁开眼睛,睫毛扫过她的脸。

明珠猛地起身!他的睫毛轻扫,竟然那么像霍去病呵出的气……

“不热了。敢情是刚才出了场汗,把你的温度给降了。”她脸红心跳。

他面无表情,回过头,闭上眼,“他们走了吗?”

“应该是走了。”她把湿了的头发挽在脑后,撩起他盖住伤口的衣裳,顺手拿起旁边的酒,哗啦——

他的面部急速抽搐,剑身出鞘直逼明珠要害!

“出汗会让伤口化脓,若是不消毒,这条腿会溃烂也不一定。”她放下酒坛,若无其事的回到火堆旁烤衣服。

她变得心神不宁,水红­色­的深衣甩来甩去,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这里还是泰山吗?”她问。

“是,泰山东麓。”

心稍稍安下来。她还在汉朝,还在泰山!她没有走远!毕竟她没有带着玉坠,她只是跌落下来而已!

是啊,只是跌落,没有被时空带走!她回去就可以见到她的丈夫和儿子。

她笑,笑得安心。

“不高兴什么?又高兴什么?”他坐起来。

“我想我的家人。”

“你的父母?”

明珠披上深衣,黢黑的石洞里面,火光的橘黄和衣服的红给她染了一层幸福的颜­色­。

“想我的丈夫和儿子。”她笑得甜美。

背后的人沉默。

接着,他才问:“你丈夫,他,是个武将?”

“你怎么知道?”她靠近他,“他是一个将军。”

“你脸上写着呢。”他牵动嘴­唇­。

“我脸上写着‘我丈夫是将军’?”她摸摸脸,续而又明白过来,他是何等心机的人——她即会­射­猎,自然是熏陶过的。

“你丈夫是一把胡子挺着肚子粗话连篇的老将军……”他叹气。

“不!他很年轻!他从不留胡子从不说脏话!而且没有大肚子!”

“噢?我还以为将军都是周亚夫那个德行呢,你丈夫怎么会年纪轻轻就做了将军?”

明珠不再说了。

他的一切都在告诉她:他出身皇族,剑柄上刻着“梁”字——他如果是梁王,那么她若是多说,他就很容易就能猜出来她丈夫是霍去病。元狩元年,霍去病送她的玉就是来自梁王。她最了解霍去病了,虽然口口声声说是梁王送的,谁知道是不是抢的?玉是宝玉,若真是抢的人家的,那么梁王一定是对他恨之入骨。她不说也罢。

见她不说话,只是傻傻的笑,他又问:“你很爱他?”

“自然。”明珠奇怪的打量他,他靠在高台上直勾勾的看着火堆。

“今日你的话很多啊。”她说。

他没说话,闭上眼睛。

坐在高台上,通天的石壁上面,天空的颜­色­是最纯浓的普兰­色­,普兰底子上稀稀拉拉的缀着几颗星星,像是黛玉上嵌的宝石,更像是像霍嬗的眼睛……

“嘿,你看,星星!”她拉他,“很像我的孩子的眼睛!”

他睁开眼,看着天空,一贯的不咸不淡。

“别这么没­精­神,都睡了一天了!我给你画我儿子的样子?”不等他答应,明珠雀跃,跑到滴水的角落里,用­干­净的布条沾满了水,在他对面的石壁上勾画起来。

夜风从上空灌下来,打个弧旋又跑上去。带着她水红­色­的深衣打着转,半­干­的头发吹散了她也不理,任凭它们和风缠绕。她的脸上满是慈爱,幸福,陶醉,……她像陷进花朵的蝴蝶,汲取回忆的甜蜜,还试图散播给别人……

石壁上的水渍随着她一边画,一边自顾自的­干­了。惹得她团团转,顾得了下边顾不了上边,顾得了左边顾不了右边……

看着她一阵乱忙,他不禁笑起来。

最后,她画了一个小小的,星子一样的眼睛,挺拔的鼻子,浓眉,嘴­唇­上翘。

很像霍去病,很像很像。

“我再画我丈夫?”她回头说,他仿佛没有在听。

她自得其乐,开始描绘霍去病的样子——长脸颊;下巴有一条很英挺的曲线;额头光滑,他眉毛到发迹线的距离刚好是她一个手掌的距离……她亲手量过……

她画的细致速度就慢了下来——眉毛还没画好,脸颊的线条已经­干­了,她又回过头来画……

他把火弄得旺旺的,火苗撕啦撕啦向上窜。

“火小点!都烤­干­了!!”

他不理,故意的不让她画成,继续拨拉火堆。

折腾来折腾去,总也画不成,明珠恼羞成怒,挥手把手里的湿布条扔过去。

布条带着水,湿嗒嗒的落在他的身上。他眼睛威怒,剑在手里拔出了一半又收了回去。

明珠哭着,撩起角落里的水扑火!用湿布打!用脚踩!

“叫你烤­干­,叫你烤!!”她骂着喊着。

……

火堆熄灭。

黑了。

只有微弱的星光。

全都黑了怎么画他?明珠蹲在地上,假想着画——他的眉,他的眼,他嘴­唇­上灼烫的温度……

她想他了,你在哪里?怎么没有来接她?

她抱着膝盖呜咽。

“你来休息一会儿。”他把­干­草堆腾出一点地方。

明珠想了想,走过去,钻进草堆。男人在另一边躺下,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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