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湘没有从正面走出,谨慎的从一处不起眼的没有人看到的角落翻墙而出。在曲曲折折的街道里饶了好几圈,见没有人跟上来,才换了一副脸孔,往他所暂住的客栈走去。
暖色的光线散发着令人感到舒适的温度,可是韩湘的心中却没有一点儿的轻松,反而充满了各种沉重的感觉。
半年前的那天——会试开始的那天,从那天起,韩湘的生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从一个无忧无虑的山村少年,变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从一个单纯质朴的少年,变成了一个背负血侯仇的复仇者;从一个饱读圣贤书的秀才,变成了双手沾满鲜血的杀人者……
这一切,韩湘感到犹如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一般,让韩湘无法释怀。特别是近来,韩湘见到了太多的尔虞我诈、太多人性的丑陋、太多的社会的阴暗面……世界仿佛从那一天开始,从天堂跌倒了地狱,敞开在韩湘面前的尽是**祼的、毫无掩饰的邪恶。
韩湘长叹一口气,感到自己突然之间无比的疲累。仿佛这段时间历经千辛万苦、生死劫难修来的修为,就像是扑在地面上的雪一般融化、消失掉了。
恍惚间,他似乎又变回了那一个疾病缠身、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一样。可是,谁又知道,如果韩湘能够选择的话,他宁愿选择自己命不久矣,也不要自己的父亲为自己而死。
“父亲,湘儿好幸苦……”
韩湘那张虚假的脸上,都露出了抹不去的悲伤之色‖四周的环境都似乎被他的心情给影响了,有细碎的雪沫随着依旧冷冽的微风飘落,在暖色的光线下形成了一弯小小的彩虹。
可是,韩湘却似乎没有了直觉一般,双目无神的看着前方,身体有些摇摆的缓慢前行。如果有修成高强之人,绝对可以看到现在韩湘的身上那丝丝缕缕的黑色雾气——充满了负面情绪和邪异、疯魔般的黑色雾气。
“魔种!”
一道中正平和、却充满无上威仪的声音突然游荡在天地之中,但是这道声音的频率却极其奇特,虽然实实在在的的传出,但是却没有人能够听到。
在韩湘右键上的黑色龙形印记之中,一直在闭关疗伤的元始瞬间苏醒。他双手连连挥动,无穷无尽的大道符文像是有了生命一般跳跃在龙魂玉之中的古阵上。借助龙魂玉的力量,将符文的力量度入韩湘体内的生命封印,将乘机侵蚀韩湘心智的魔种封重新封印。
“有我在,你别想得逞!”元始的声音回荡在天地之中。
“好,元始我看你能压制我到什么时候,你给我记着,我魔种重见天日之日,便是你死之时!”充满了凶厉的声音慢慢的淡去,最终重归于平静。
从韩湘身上溢出的黑色雾气也迅速的飘散开来,像青烟一般被风吹散。
“啊,小心!”一道清脆的惊呼声传来,惊醒了韩湘。
韩湘皱着眉猛然抬头,只见一颗足有小儿手臂粗细的炮仗迎面飞来。韩湘双眼瞳孔顿时一缩,因为那颗炮仗的导火线已经只有一点点了,恐怕不到一秒钟就会爆炸。
最坏的是,按那颗炮仗的轨计算,爆炸的时候会正好撞到他的头发。虽然不至于受伤,但是绝对会给韩湘来一个非**爆、非常非主流的爆炸头。
韩湘暗叫不好,同时右手中指和大拇指一扣,屈指一弹,一道凌厉的劲气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猛然袭向那颗朝他面门而来的炮仗。
凌厉的劲气瞬间削灭了那颗炮仗的导火线,韩湘伸手一抓,那颗变成哑弹的炮仗就被他抓到了手中。他抬头望去,只见一名大概只有七八岁左右,身着单薄、破旧的蓝色衣衫的小男孩手持一根着了大半的香头,正呆呆的看着他。
他身后,一群同样身着单薄、破旧的孩子们也鸦雀无声、带着怯意看着他。
见那颗炮仗并没有爆炸,小男孩和身后的同伴们长长呼了一口气。他带着怕怕的样子,小心翼翼的走了上来,怯怯的道:“叔叔,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韩湘现在易了容,确实是一个十足的“叔叔”。
听着小男孩的话,韩湘嘴角的肌肉僵硬的动了一下,将手中没有爆炸的炮仗递给小男孩,道:“给,玩炮仗的时候小心点,去玩吧!”
小男孩慢慢将有些被冻伤、有些肮脏的小手慢慢的伸向韩湘的手掌。当快够到那颗没有爆炸的炮仗的时候,却有条件反射似的缩了回来。他偷偷的瞄了一眼韩湘,见韩湘脸上僵硬的笑容没有消失,才鼓足勇气快速拿回那颗炮仗,转身跑向等待他的小伙伴们。
一群孩子顿时欢呼起来,好像得到了天大的欢乐一般。韩湘看着他们充满阳光的笑容,嘴角的僵硬不觉的柔和了一些。
此处,是丽水古城的平民区,虽然不想贫民区那样的破旧不堪但是也好不到哪里去。平民和贫民的区别,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区别,也就勉强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勉强混个肚子饱而已。
所以,平时家长们是绝对不可能有闲钱去给孩子们买玩具什么的。那么一颗炮仗就成了难能可贵的玩具,极其的珍贵。
“叔叔,你还不回家吗?今天是年三十,一家人要团团圆圆的哦!”小男孩突然回头,嘴角带着阳光板的微笑,如此对韩湘说道。
韩湘一愣,看着孩子们吵吵闹闹的样子和为一颗价值无几的炮仗而可惜、而沮丧,突然心底感到酸酸的,很是难受。曾几何时,他也是这样,在父亲的关怀下无忧无虑,在年三十的时候点炮仗、看烟灰……可是这些已经变得那么的遥远,遥远的韩湘无论怎么努力都只史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