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从含元殿的偏殿出来时,已是正午艳阳高照。***正往外走着,只见殿门外除了随侍的内侍和宫女之外,还有一个身形窈窕、穿着天水碧色的织金绣宫装,脖下袒露出白皙的肌肤,极为娇艳动人。我见她梳的是宫嫔常梳的如意髻,心道应该是后宫的嫔妃了,只是看着头上的头饰位分应该不高。我虽然是穿越到这里的,但是经过几个月的耳濡目染,自然对这皇宫中的事物也大致有了些了解。
我正想着是否要走过去见礼,只听到殿门外那女子道:“还请内侍大人再为我通传一下罢。”我不知是否是我的耳朵出了问题,我竟然听到她的语气中有明显的请求之意。身为皇帝的嫔妃竟然还要和一个外殿的太监软语相向,可见应是不得宠吧。
殿门外的内侍行了行礼,说道:“才人可就别为难奴才了,奴才也是奉命行事,皇上一早就说了,今日任何人非诏不得见。”那内侍虽然向她行了礼,可我站在一旁却看得清楚,那礼数行的极为敷衍,连语气中也含了一丝轻蔑。我不由得幽幽的叹了口气,心道后宫的女人果然很可怜,终身只能依附皇帝的恩宠来过活。有了恩宠便是众人追捧,没了恩宠连身边服侍的人都敢甩脸子。继而又有些庆幸,庆幸老天没让自己穿越成了后宫的女人,否则这日子哪还能过的这般悠闲自在?
我如常走到殿门外,那内侍素来知道皇上与杨妃皆厚待于我,又以郡主的位分养在宫中,倒也客气,打了个千,笑道:“高小姐出来了,奴才恭送高小姐。”
我见他这幅容色与刚才那副嘴脸简直是天壤之别,一时正义感便冒了上来。也顾不得这里是在含元殿、这内侍是服侍在皇帝李世民身边的,只点了点头,旋即走到那穿着天水碧宫装的女子身边,规规矩矩的行了礼,和颜悦色道:“正午暑气最是炎热,娘娘在这里站着怕是一不小心中了暑气。不知瑞玉是否有这福气,能请娘娘去瑞玉那里宽坐片刻。”
众人皆不意我这般说,那女子精致娇俏的容颜上更是闪过一丝诧异。我瞧她年纪应该与高瑞玉差不多,只是她梳着妇人的髻,倒是褪去了少女的青涩,别有一番风流成熟的韵味。我朝她眨了眼睛,她倒是个聪明人,转瞬便明白我是在为她解围,便道:“既然高小姐盛相邀,岂有不去的道理。”
我见她答应,便与她相携而行,倒是那内侍惊的说不出话来,我心中有些得意,也不回顾,便拉着她一路去了清元殿。
十一 初露锋芒时(4)
( 清元殿向来很少有外人来,今日见我带了人回来,众人自是不敢怠慢,准备了午膳和茶饮,我便吩咐他们都守在门外,只留下如绘和那女子的贴身婢女在身旁服侍。
我正招呼她用膳,自己也夹了一筷子水晶鹌鹑吃着。只见她却站了起来,髻上的银流苏相互碰撞出清脆的声音,她向我施了一礼,道:“今日若没有高小姐的解围,媚娘真是不知该如何自处了。”
我正想说着不必客气的话,却猛然听见她自称“媚娘”,我的手一抖,筷子齐齐掉在地上,不由得出声问道:“你说你是谁?”
结果嘴里吃着的那块熟肉还未来得及咀嚼便落入嗓子里,噎的我说不出话来,如绘见状忙替我拍着后背,那女子也慌忙的为我倒水,一时间清元殿里乱作一团。
没有人知道我为什么会受如此大的惊吓,但我却深刻的知道:我今日解围的竟是未来大唐的女皇,武则天。
待我恢复正常后,她才又安然坐在我对面,柔声说道:“我是山西武氏,两年前入宫便封了才人。只是,”她赧然一笑,不免有些哀怨:“只是承恩并不多,一直也只是个才人。”
她说的平静,可我的心里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话说武则天在我心中的形象一直是睿智果断的,她的智慧和心胸连男人都望尘莫及,可是如今亲眼见到了真实的人,却怎么也没办法将眼前的这个温顺内敛的小女人和未来统治大唐的女皇联系在一起。难道时间真的会把人变得面目全非?还是如今的低眉温顺只是她的伪装?
我一时间也看不出她的心思,但是既然知道她未来的身份,自然对她也是十分的友好。这倒也不是我性子和顺,只是不想日后被她断了手脚做成人彘扔到酒坛子里泡着。
用过膳后又与她闲话了一会儿,她是个聪慧的女人,见我对她这般友好,便也对我推心置腹。待到掌灯时分,她才依依离开。
晚间如绣如绘照旧为我梳妆清洗,因这一日先是见了李世民,后又与武才人说了半天的话,面上自然露出几分难掩的疲倦之意。我坐在铜镜前,如绘用热毛巾为我敷脸,喃喃道:“今日来咱们殿里的那位武才人,奴婢瞧着她的眼睛和下巴怎么与小姐有些像呢?”
我的脸敷着热毛巾,整个人便也懒懒的,并没有接话。却听如绣在一旁出声道:“武才人的眼睛与小姐是有些相似,只是,小姐虽与她投缘却也不应与她太过亲近,武才人虽是皇上的嫔妃,却并不得宠,小姐……”如绣一边思索一边说着,她的话自然是为了我好,换做这里的任何一个人恐怕都是这样想的。可是,她们看到的只是当下,并不知道未来的事会是怎样的,而我却是清清楚楚的知道未来的展。但这些话又不便与她们明说,只得将毛巾从脸上拿下,淡淡道:“嗯,知道了。”
如此便不再多话,一夜好眠。
十二 更有痴儿女
( 闲暇安逸的时光是过的极快的,回想来到唐朝如今已经快有半年的时间了。ww时光悠悠,在这里认识了很多曾经只在历史教材和电视剧演绎里见到的人,也与这些人多多少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小风小浪遇见了些,但毕竟是闺阁中的女子,虽住在宫中,却无处参与皇宫内的风波诡秘,偶有小事,日子倒也过得顺风顺水,十分惬意。
有时候我有些纳闷,为何以前看过的那些小说中,主人公穿越到古代之后会经历那么多精彩的故事,而我却是一路风平浪静,顺风顺水。也许这才是真正的古代生活吧,不过倒也很好,锦衣玉食的生活,完全不必像以前那样每到月末就盘算着生活费不够用。我心中颇有自得,甚至起了想要写书流传的念头。
时光荏苒,一晃便是秋天了。这些日子,李治常偷偷跑来见我,但时间却总是很短。他温润的眉眼凝着深深的忧愁,道:“我并不愿做什么太子,父皇每日那样辛苦,稍有不慎便要被魏征等大臣觐见。我只想做个富贵王爷,诗酒人生,可是舅父他却总逼着我去跟三哥四哥争。”他深深的叹了口气,有些埋怨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我坐在一旁安静的听着,心中不由升起一丝甜蜜欣喜。李治在我面前从来都只称“我”,而非本王,在这个封建传统尊卑有序的社会里,他能这样做,想必也是的确在乎我的。
我安慰道:“殿下别这样总锁着眉头,看着让人心疼。如今太子之位空悬,殿下身为文德皇后的嫡子,当然是可以做太子的,长孙大人这样做也是为了你好,只是太过严厉,方法不当罢了。而且说到做太子,这底下人争来争去不过都是没头苍蝇乱转,不管底下人怎么争抢斗争,最后决定谁做太子的还是皇上,所以殿下不必太过忧虑,只看皇上如何英明决断罢。”
他的眉头稍稍舒展,握了握我的手,道:“你的话总是让我觉得舒畅,宫里这么大能懂我的也只有你了。”
他说的这样直白,我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低下头只喝着茶水不语。
半晌殿内有些过分的沉默,我与他都没有说话,我一抬头,便看见他直直的盯着我,但那眼神似乎有些不似往日,温柔中竟有些探寻的意味。我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出声道:“殿下在看什么呢?”
“自从晋阳妹妹早夭之后,瑞玉,你便变了性子了,不似从前那样了。”
我一愣,心道自己虽然已经这样努力的模仿皇宫中人的说话举止,努力的从如绘的口中探寻关于高瑞玉从前的性格和作风,我一直以为自己已经足够的像了,甚至有的时候连我自己都有些忘了自己从前的身份。可是他竟然这样细心,竟还是看出了其中的破绽。
我动了动嘴唇,想要说话,他却示意我让他继续说下去,我只好老实的听着。
“从前,你对我是真心的好,但是人前人后你从来都与我守着宫中的礼数,更是不会私下回复我写给你的那些信。可是现在的你,虽然对我热了许多,可是我反倒觉得我在你心中不如以前那般重要了。”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瑞玉,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惹你生气了。”
十三 嫁娶不须啼
( 我慌忙说道:“没有。ww”可是越急着辩解便越显得有刻意掩饰的意味。
“我只是……”我一着急便有些不知所措,一时间连话语也说不完整,只想着怎么找个借口敷衍过去。
“你不必说。我知道,我总是不能保护你,让你一个人受委屈。是我的不好。你相信我,这些年来我待你都是真心的,我的心里除了你再也容不下任何人。”他急急的辩解,眼神牢牢迫住我,生怕我似笼中鸟一般不小心便飞走了。
我心下一暖,有些感动。但随即又想到历史书的那些记载,转念一想,道:“瑞玉知道,那些委屈都不算委屈。只是,如今殿下已年长,还是少往后六宫跑的好,毕竟这里人多眼杂,让别人看见了说出那些闲话对殿下的名声有损。何况若是让皇上知道了,也必要不快。”
他笑意渐浓,感激的看着我:“你总是这样为我着想,你放心,我心中有数。”
我看着他的笑容,心中却有些尴尬,他待我自是一番真心,所以也自然而然的认为我对他也是真心。他以为我让他少来后宫是为了他的名声着想,可是我心中真正想的却是想要隔断他与武媚娘之间的相遇。如果真能隔断他们两人之间的相遇,那么也许历史就真的会重写,也许他真的会永远只喜欢我一个人。ww虽然我知道改写历史似乎是违背了轮回伦理,可是好不容易穿越到唐朝,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为何不能尝试一下呢?
我心中打定主意,随手扶了下头上的碧玉镶银流苏,却不小心的看见殿门外的门上有半个恍惚不清的影子,我来不及仔细辨认那身影,只是模糊的看着应该是个女子,有些紧张的出声喝道:“是谁站在门外?”
那身影听见我的声音迅速的消失了,我这才悔过来,自知自己有些草率。外面的人听见我这一声,连忙推门进来:“殿下和小姐有何吩咐?”
我见进来的是清元殿的掌殿内侍小杨子,忙道:“你刚才守在外面可有看到什么人在殿门外偷听里面说话吗?”
他一愣,有些不解,连忙跪下道:“今儿个是奴才当值,奴才刚才一直守在外面,并没有看见什么人啊。”他想了想,又道:“刚才只有如绘和如绣两位姑娘来说是将小姐的大氅拿出来晾一晾,只进去了一会儿便出来了。再就没有其他人了。”
我知道他是当初李世民自指的来服侍晋阳公主的内侍,后来晋阳公主早夭便留在我这里服侍,听他说这话似乎并没有撒谎的迹象,也不便为难他。
李治见状,道:“今日也不早了,我先走了,回去晚了舅父便要差人到处找我了。”
我点了点头,送了他出去。
自那次与李治相见后,便是足足七日不曾再见到他。内侍们向来与外面来往接触的多,消息也灵通,听说是前朝为了立太子闹得不可开交。以先皇李渊的族兄为的王亲贵戚们支持立魏王李泰,说李泰既是长孙皇后嫡子,又生性聪慧,文韬武略应被立为太子;而以镇国将军为的武将们则支持吴王李恪,说吴王多年征战沙场,战功显赫,且睿智有谋略该被立为太子;自然以长孙无忌为的文臣们更力荐晋王李治为太子,称太子不可杀戮过重,应择品行温厚孝义两全之人,便极力推举李治。一时间,朝堂之上众说纷纭,这架势可谓是三足鼎立了。还听说李世民因为被这些老臣闹得头疼,索性罢了一天的朝。
我听着他们唧唧喳喳的说着,不由道:“说什么仁厚聪慧,战功赫赫,说到底还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小杨子听了连忙点头称是:“小姐说的是,可不就是这样的。不过奴才听说皇上不仅是为了这事生气呢。”他见我一脸疑惑,压低声音道:“文德皇后仙逝多年,皇上如今想立杨妃娘娘为后,可是长孙大人带着上官大人等几位位高权重的老大人在含元殿跪了四个时辰,哭劝皇上放弃念头,怕前朝势力颠覆,这把皇上气的才罢了朝。”
我半躺在外廊的贵妃椅上,剥了颗荔枝,慢慢吃着道:“杨妃娘娘入宫这么多年,与前朝的人怕是早已断了联系,一个区区弱女子哪里还能颠覆大唐,长孙大人不过是怕杨妃娘娘成了皇后,吴王蜀王成了名正顺的嫡子,若是来日继位,断了他的荣华富贵罢了。”我一时散漫,声音便不自觉的提高了,如绣连忙伸手掩住我的嘴,低声道:“小姐您小点声,这让外面听见咱们乱议朝堂之事可就不好了。”
我亦是意识到这点,点点头不再多说。
前朝的消息每日通过内侍们的口穿入我耳中:
上官仪、长孙无忌等重臣历数前朝隋炀帝大罪,力劝皇帝要提防前朝势力。
有人上书揭魏王李泰蓄养舞姬数百人,生活奢靡**。
有人上书数万字称颂长孙皇后的懿德。
······
这些消息一一传到我耳中,我也只是听听,不去多于置喙。
直到三日后,秋分那日的清晨,皇帝李世民昭告天下:册封嫡九子晋王李治为太子,居东宫。并迎娶山西太原府王氏女为正妃,同册太子妃。一月后,上祭太庙,同册嘉礼。
十四 嫁娶不须啼(2)
( 圣旨到的时候,我正与宫中女眷在杨妃宫中定省请安。ww***这样的旨意一下,原本一团和气的殿内气氛便有些诡异了。我的面子上有些尴尬,只觉得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落在我的身上,针扎似的难受。更有耐不住性子的人早已窃窃私语,对我冷嘲热讽起来。
是了,李治与我的关系是宫中人心知肚明的,甚至要有人在私下里便调笑的称我做晋王妃。原本青梅竹马看来已是钉在板子上的事,结果却落得今天这样的下场。宫中人向来会见风使舵,见我失势,过去的那些客气和礼遇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尚有些涵养的只看着我的笑话,那些沉不住气的早已说上了闲话。
而我,只能任由她们说着,却不能说些什么。她们看似是在说悄悄话,可是那声音的清脆早已贯入我的耳膜中。我知道她们是故意的,但面上仍绷得紧紧的。
到底是杨妃端和道:“如今国本终于定了下来,实乃咱们大唐的福气。ww”她的话一出,众人自然不敢违逆,连忙附和着。而我瞧着杨妃精致温和的面容,竟看不出一丝失落和难过,难道她并不在乎太子之位?还是她的城府太深,让人捉摸不透呢?
这时只听杨妃对着身旁一个穿着瑰色深绣纹锦衣的女子说道:“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我看了那女子一眼,我自然认得她,不是别人正是魏王妃柳氏。她捂着胸口,面容有些扭曲,很难受的样子。听杨妃问话,便勉强站起身子道:“回娘娘,儿臣心口疼的毛病又犯了,请娘娘赎罪。”说完又斜斜坐下。
杨妃连忙道:“身上可带了药?快去着人请了太医,你先去我寝殿中歇会儿吧。”
柳氏谢了恩,便由着身边的侍女将自己扶了出去。
坐在我旁边的兰陵公主低声道:“什么心口疼,怕是听见太子不是四哥,一时间气缓不过来了。”
我微微一笑算是回应。兰陵公主所说的何尝不是别人心中所想的,魏王李泰一直是太子之位最有利的竞争者,而且其背后的支持者更是皇亲国戚,不知道多少人都将宝压在他的身上。而如今这样一道突如其来的圣旨,脆生生的断了那些人的念头,换做谁,怕是心中也不好受。只是,这柳氏未免也有些太沉不住气了。她这样的表现,不知道多少人要在背后看笑话了,更加坐实了魏王李泰的野心。
众人各怀鬼胎,杨妃那样精明又怎会不知道,便让众人散去了。我独自走着,来往之人似乎都在向我投来异样的目光,不知道是我太多心了还是事实便是如此。我嗤笑,果然,魏王妃再不济也是魏王的正妻,而我高瑞玉,没了李治,便又是无依无靠。我咬咬牙径直走着,努力控制不让自己去看那些人,不去听那些难听的讽刺,即使我隔的远远的也能听到高阳公主尖锐的声音,可是又能怎么样,又不是在现代,我也总不能冲上去甩她两巴掌;何况就算是我冲上去要辩解,也只会落得对号入座的下场。
这样想着,只听身后一声清丽的女子声音越众而出:“瑞玉你等一下。回宫的路太远,我陪着你走吧。”
我转身,见武才人穿着一身浅绿色凌波裙,虽不明艳,倒显得清丽可人。她匆匆向我走来,我心下一暖,知道她是怕我心里难受。
一路走着,她并不直接与我提及今日之事,只是静静的与我并行。她是何等聪明的人,自然知道若是现在一味的出安慰只会让我更加难受。
我低头看着她的云纹裙角,不由暗叹,难道后来统治大唐手段残忍的武则天与现在和我并肩而行的不是一个人?
十五 嫁娶不须啼(3)
( 待与武才人一路走回清元殿时,刚步入殿内,一抹明黄色的身影便出现在我面前,我来不及防备,直直跌入他的怀中。***他的身上有熟悉的香气。他紧紧拥着我,我知道是李治,忙推开他,抿了抿唇行礼道:“臣女给太子殿下请安,恭贺太子殿下双喜临门。”
他身子一震,喃喃道:“我知道,你现下心中必定恨死我了。”
我俩这样一来一往,倒是把身边的武才人给忽略了。只听她轻柔转身,看了我一眼,似是安慰和鼓励,便默默的离开清元殿。我此时心中已经忙乱成一团麻,哪里还有心思顾及她,便任她去了。
见我不说话,李治又道:“此事来的太突然,事前竟没有人来问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瑞玉,你不要生气,我现在就去求父皇,赐你做我的太子妃。好不好?”
他的话让我心疼亦让我更加有些焦躁,我没好气说道:“现在去求皇上?之前你怎么不见你去求?如今圣旨都已经昭告天下了,你觉得皇上会答应吗?”
他一愣,似是被我问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想要伸手抱住我,却被我冷冷推开。我忍着泪别过身子,忍着哭腔道:“请太子殿下自重。”
我对他是有些埋怨的。如果他当初真的能够早些去求李世民,或许今日便不必这样哀戚。他总是口口声声的说心中只有我一个,但面对现实时却慢点主见都没有,我恨恨的想着,怪不得后来被武则天玩弄于手中,这样懦弱的人怎能管得住武则天的野心?
他站在我身后茫然不知所措,是了,他从没看过小说,也从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所以他不知道该如何哄劝我。
我别着身子不去看他,他也不敢再将我拥入怀中,只低低道:“你说的对,我现在要是去找父皇请父皇修改圣旨,就是让父皇自己打自己的脸了。圣旨难违,其实我也不想做这个太子,我只想和你做一对恩爱的夫妻,享受着亲王的富贵荣华就好。可是现在,现在……”他的声音渐次低了下去,忽然,他似有些兴奋,抓住我的手臂:“瑞玉,你若是愿意我便求父皇将你许给我做良娣,我一定会一心一意的只宠爱你。待到日后我登基做了皇上,再改封你为皇后好不好?只是委屈你现在只做侧妃。”
我没有料到他会这样说,我从来没有想过还有这样的解决方法,转身他的双眸,他的眸色很清亮,望着我的目光更是温柔似水。我一时间不由得有些动摇,心中也顾不得考虑许多,那句“我答应你”就要脱口而出,却听见殿外一个俏丽身影款款走了进来,并带着她独有的嗓音调笑道:“九哥也是来给三嫂道喜的吗?”
敢在宫中这样恣意横行的也就只有高阳公主了。我与她素日没有什么交往,更兼着她多次对我冷嘲热讽,实在是对她没什么好感,更弄不清楚她为什么突然要跑到我这里来。加上她刚才的那句九哥三嫂的,实在让我有些糊涂了。
我不由得开口问道:“高阳公主刚才说的是什么?”
她挑眉一笑,径直走到我面前,横在我和李治之间,玉手抚了抚髻边的夜明珠,施施然道:“呦,你还不知道吗?刚才长孙无忌在上书房向父皇提出要将你许给三哥做侧妃,父皇可都答应了。估计圣旨一会儿就该到了。三哥向来最疼我,如今有了这样的喜事,我自然要来恭喜你一番才是啊。”
她的话,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落入我耳中,刺的我耳膜生疼。再看她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哪里有半点道喜的样子?可是,这倒还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她刚才说,皇上已经答应将我许配给吴王,竟然还是做侧妃?我脑子顿时一片空白,身子也有些站不稳,刚想开口,却听见李治的声音:“高阳你说什么,这是什么时候的的事,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自然千真万确,我是在上书房门口听见的,父皇和长孙无忌的对话我是听得一清二楚,这样的事我怎么会弄虚作假。”
“不可能!”我与李治异口同声的说道。李治看着我,神色有些慌乱道:“我去找父皇,我现在就去,舅父他不可能骗我啊。”
我没来得及说什么,他便匆匆忙忙的跑了出去,只是刚刚跑到仪门,便见内侍总领手里拿着圣旨,转身进来,差点与李治撞了个满怀。他见到李治,忙作揖行礼,恭敬道:“给太子殿下请安。老奴是来给高小姐传旨的。”
“什么旨意?”他连忙问道。
内侍总领笑了笑,依旧恭顺道:“请清元殿高瑞玉高小姐接旨吧。”
十六 嫁娶不须啼(4)
( 我在一片迷惘中接了旨意。ww因着新封太子的李治和向来受宠的高阳公主都在清元殿,内侍总领对我便更是客气了起来。
他见我接了旨,笑盈盈道:“恭喜高小姐了,皇上说今日有要事要与几位大人商议,让您明天再去谢恩。”说完,他向李治和高阳行了礼,便告辞了。
我一时脑子有些空白,捧着圣旨不知该怎么办。再看李治也是蹙着眉头,他自自语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我心底难受的紧,又乱成一团,不知该如何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也顾不得礼数,冷冷道:“臣女还有事要做,就不陪太子和公主了,两位请自便。”说完,便甩着袖子回了寝殿,将殿门关的死死的,只留下如绣在内殿侍奉。
如绣看着我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说着:“其实,吴王殿下也是好的。虽不是太子,但皇上也是极为钟爱的,而且杨妃娘娘素来也关照小姐。”
“我并不是担心这些,我只觉得为什么我的事都要由别人来决定。我都没有见过吴王几面,连他是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现在就要嫁给他了。”我眼神散散的,幽幽的说着。
如绣一怔,不解道:“小姐说什么呢,这婚嫁之事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的啊。如今小姐的婚事是皇上亲赏的恩典,若是让咱们高府其他小姐们知道了,必定要羡慕小姐呢。”
我这才反应过来现在是在唐朝,刚才的那些话是不该说的,如绣也自然不能理解什么事自由恋爱。只觉得头两侧的太阳茓一跳一跳的,疼的我心烦意乱。
到了晚上,如绘和其他人张罗了一桌子的晚膳,到底也是一件喜事,如绣请我的意,便给清元殿上上下下的人都了红包。下人们自然是喜不自胜的谢恩,又说着些恭贺的话。我看着一桌子的佳肴却毫无胃口,如绘一边为我布菜,一边道:“下午小杨子听皇上那边的人说,让您嫁给吴王殿下是长孙大人的主意,听说长孙大人特意去求了皇上说是吴王妃殁了,王府上下总该有个女主人,又说小姐也到了婚嫁的年龄,便顺水推舟的将您许给吴王殿下。”
我夹了一筷子的青菜,又觉得食之无味,便放到一旁的碟子里。
“女主人?侧妃哪里算的上女主人,说得好听叫侧妃,不过是个侍妾。”
如绘低了低头,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她向来心思浅,一时语塞也不知该怎么接话,倒是如绣更伶俐些:“这不是因着吴王王妃才走了不久,所以若是急着立正妃有些说不过去。所以先立侧妃,小姐您的福气深厚,日后自然会是名正顺的王妃娘娘了。”
她说话时极为平静,我蛾眉一扫,淡然道:“你倒是替我想的周全。”
十七 愿得一人心
( 秋夜漫长,睡意迟迟不来。ww***
幔帐外烛火摇曳,隐隐约约的,映照出昏暗的光线。
我从枕下摸出一枚上好的羊脂白玉,这是高瑞玉十五岁生日时李治送给她的,她一直将其放在枕下,足以看出她也是十分喜欢他的吧。
我曾经以为,凭着自己对历史的了解以及带着现代人的聪敏,足以在这个陌生的时代里保护自己。
可是,我并没有做到。我并没有像小说中穿越回古代的女主角那样,能够轻易的获得所有人的喜欢。ww我来到这里这么久,却仍旧只是一个寄养在深宫中的官宦子女,一个失了父母依靠的孤女而已。
在这深宫之中,虽有万乘之尊的皇帝和地位显赫的嫔妃们,可是我能与他们接触的机会实在太少。他们并不重视我,我清醒的知道在他们眼里,我并没有可以利用的价值。
在这里,我可以依靠的除了如绣和如绘,只有李治。他对我的好,是我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触碰到的。所以,我才会动了想要留住他的念头,甚至有意阻拦他与尚为皇帝嫔妃的武则天相遇。我也并非是没有私心的。
只是,终究还是拗不过历史的脚步,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苍白无力的。
他终于要当上大唐的太子,未来的皇帝,他要迎娶王氏的女儿,他不再是那个与高瑞玉青梅竹马的晋王,他是日后入史册的大唐皇帝唐高宗。
而我,日后要嫁的人,是他同父异母的兄长,那个文韬武略才智慧皆胜他多筹的吴王李恪。
不想还好,一想起今日被莫名其妙赐下的婚事,我整个人都有些不自在了。吴王李恪,我是见过他的,每每在杨妃宫中偶有碰面,但身份有别,并无交集。他是生的极为俊朗,与其父李世民颇有相像,而且举止谈颇有皇室气度,难怪李世民后来为称其“英果类我”,可是他的结局我隐隐是有些记忆的,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因谋逆罪而沉冤而死。我一想到这里,整个人忽的打了一个冷颤,觉得脊背都冷了。
忽而瞥见幔帐外的悠悠烛火,只见那烛火悠悠,竟有一些妖魅的感觉,冷森森的。我伸手砸在枕头上,心想长孙无忌这个死老头,把我许给谁不好竟然许给一个短命的人。可是,转而又不由得疑惑起来:吴王是杨妃之女,与长孙无忌不会站在同一立场上。可是为何他要把我嫁给吴王?
我心中的疑惑越来越重,暗骂这个死老头到底是怀着什么鬼胎,到底想做什么文章。可是不管他动了什么鬼心思,还是把我扔到火坑里了。我立刻恨不得扎个小人狠狠的扎死他。
十八 愿得一人心(2)
( 次日一大早,清元殿里便热闹了起来。ww从前的高瑞玉再得皇上皇后眷顾,毕竟也只是一个世族孤女,而今嫁给了吴王,虽是侧妃,却也是皇室成员。上至位高得宠的妃嫔,下至一些有头有脸的宫人都托人送了些贺礼来。
我无暇去管这些,只急着要去叩拜谢恩。早晨起得有些早,坐在妆台前连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
要怪就怪穿越回了唐朝,什么电子设备都没有。若是在家里,早就一个电话打过去了,又省事又方便,哪里还像现在这样,仔仔细细的梳洗打扮,又得穿上一身的绫罗绸缎,还得准备一肚子千恩万谢的话。真是让人无限惆怅。
李世民似乎心不错,感慨道:“皇后生前十分疼爱你,临别前还托付朕要照顾你。如今你入了吴王府,也可称皇后一声嫡母了。”
他这一声说的十分感叹,似是勾起了十分的想念。
我不禁道:“臣女多年承蒙皇上与皇后多年的照拂,自是感激不尽。”只是,我抬了抬头,皱着眉头终于下定决心,心一横道:“只是,皇上,臣女多谢皇上为臣女指婚。但臣女身份低微,德才不足以做皇室之人。”
我自觉这些话说的够委婉了。我倒不是真心觉得自己身份低微,在我这个现代人的思想中,哪里高低贵贱之分,何况当初连晋王李治我都敢与他私下往来,何况是吴王李恪。只是,我这样推脱着拒绝,是真的不想嫁给李恪。
我虽不了解他,却知道他最后的结局。一旦嫁给他,日后便要与他休戚与共了。
“无妨,”李世民的声音很是宽厚:“你是皇后抚养长大的,又与公主皇子一同长大,身份自然要比普通的官宦女儿高贵的多。难道,你是不愿意嫁给吴王吗?”
他这样直白的问我,我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若说不愿意,他一定会问我原因,难道真的要我说因为我知道吴王李恪日后会死的很惨?那估计今日死的最惨的便是我自己了。
思来想去,突然想起这门亲事的始作俑者长孙无忌那老头,心一横,如今也只能拿他来当挡箭牌了。于是低眉温顺道:“皇上圣明,臣女不敢欺瞒。臣女的外家舅父长孙无忌向来与吴王殿下不和这是皇上知道的,臣女的身份恐怕嫁入王府未必能会好过。”说到这里,已是含了一丝哭腔,盈盈拜倒:“臣女妄,还请皇上赎罪。”
看来天子就是天子,李世民的智商绝对是我对付不了了。只记得以前在一本书上看到说,要是面对比自己聪明的人,最聪明的方法就是坦诚相待,不要撒谎。我想,反正这话我也说出去了,他就是再怎么生气应该也不会把我怎么样吧。
我跪拜在地上,不敢抬头。只见那明黄色的袍角在我眼前一晃,李世民的声音徐徐传来:“昨日,长孙无忌来求朕,说自己多年来不应与吴王不和,为此也深表愧疚。正是如此才想要将你嫁给吴王,从此愿与吴王结好。”
我一听,心里忍不住骂了一句,好个长孙无忌,你想和吴王好,怎么不嫁自己的女儿,偏偏要嫁我,鬼才相信你的诚意。
“朕知道你那舅父怀的是什么心思,只是他是当朝重臣,又是你的舅父,已经这样说了,朕也不能不答应啊。”
十九 愿得一人心(3)
( 饶是我挖空了心思,磨破了嘴皮子,最后还是没能拗过皇权的威仪,谢了恩方才离开了。
婚期定在太子册礼的半个月后,听说那是十月份里最好的黄道吉日。
我按照唐朝宫中的礼仪开始盘髻,那重重的髻让我连抬头都有些困难,这让我十分怀念从前在学校做了离子烫可以随意披散头的日子。
我的婚事虽然是喜事,但却比不上册立太子的事更为重要。
李治再来看我时,我便关了大门躲着不见,一是不合礼数,二是自己心烦意乱没个着落,更不想再此时与他纠缠不清。ww
宫中的人皆对我笑颜相待,但是我却隐约感觉,杨妃似乎是有些不高兴。虽然她在人前人后待我一如往日,可是我隐约能够感觉到她是有些不赞成这件事的。
她以前待我好,是因为她对宫中人向来广施恩德,并且借此卖个面子给皇后,在皇上面前博了贤良的名;可是如今我既要嫁给李恪,她应该是忌讳我的身份吧,毕竟是长孙氏和高氏的女儿。
我这样想着,心中也报以了然,并不去计较。人人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活着,她这样做也是为了她自己为了她的儿子,我当然能理解,只是觉得她这样未免有些冤枉我了。高瑞玉自幼养在宫中,而且自从我进入这个身体以后,还从未见过高家的人,虽见过长孙无忌但是对他却好感全无。若说亲近,和杨妃之间怕是更亲近些了。
只是这些她不会知道的。而我自然也是没有机会,无从去说。
半个月后,高家向李世民提出,要为我置办嫁妆,便接我回高府小住。
我对高家的一切都是陌生的。高瑞玉的父母早亡多年,也没有同胞的兄弟姐妹,只有一个身体老迈的祖父和伯父的一大家子人口。高家虽是高官之家,而且高瑞玉的祖父高士廉又是唐朝的开国元勋。只是这些年,随着文德皇后仙逝,高瑞玉的父母早亡,而且高士廉早已是风烛残年,高家也是人丁凋落,如今家中男丁并无在朝任重职的,只是空担着个国公的爵位罢了。
高士廉是喜欢高瑞玉这个孙女的,见了我早已是老泪纵横,叹息不已,连忙拿出自己多年珍藏的一些名贵之物送给我当嫁妆。我见他这样疼我,又不禁想起自己的爷爷奶奶,心中亦是难过,与他细细的说了话,又随侍在身边伺候着。一时间,也许是为了哄老爷子开心,也许是因为我将要嫁入皇室身份尊贵,高家上下待我竟也十分亲厚,仿佛我从未离开过这里一般。
我心中暗嘲,不过都是见风使舵而已。若是当年高瑞玉的伯父伯母能够待她如今日一般,高士廉也不会犯难,更不会让长孙皇后接到宫中抚养。只是如今见我身份与往日不同,自然要高看一眼,另眼相待。我不欲揭穿他们,只装作一副感激之意,不为别的,就为高士廉对我的这份疼爱,我也不想让他老人家难过。
二十 愿得一人心(4)
( 一晃眼,回高家也有些日子了。ww我因着已是待嫁之女,不可轻易出门。所以任凭我怎么闹腾想要到长安街市中看热闹,但还是未能成行。
第一次我是正大光明的请示了高瑞玉的伯母,谁知那老妇人可好,不但没放我出去,反而以女子的品行礼仪、三从四德把我教育了整整一个时辰。
听得我头昏眼花,元气大伤。
第二次我便学精明了,索性像小说中写的那样,换上了如绣的衣服想要偷偷溜出去,可是悲催的是我在慌忙之中竟然没能找到通向外面的大门在哪里。此等狗血,实在让我自己都些愧对自己了。
至于第三次出行计划,目前尚在酝酿之中。既然不能偷偷溜出去,就还得光明正大的走出大门,可是这次务必得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若说是去逛街市,看花灯,估计我这出嫁之前都别想出门了。
于是,我思前想后绞尽脑汁终于编出了一个自认为万无一失的借口:高阳公主就要出嫁,我要亲自去将我准备的礼物送给她。
高家人并不清楚我在宫中的生活状况,也不知道我与谁交好与谁交恶,所以在我摆出这样一个冠冕堂皇听起来极为明理妥帖的理由时,他们终于答应。但前提是,要派管家陪同我去,并且还要乘着高家的轿撵。
在我一番苦口婆心据理力争之后,管家倒是免了,但是矫辇是一定要的。伯父的意思很明白:堂堂高家的大小姐出入连矫辇都没有的话,岂不是丢了国公府的面子。
这个理由同样很好,我无法反驳,只能同意。心中又盘算起到时候怎样打掉这些人,然后带着如绣如绘一起到长安街市中好好的“扫荡”一番。
外出那天,如绣早替我准备了一个金丝楠木的盒子,看起来是送给高阳公主的贺礼,其实里面装着的是早晨没来得及吃的芙蓉糕。轿辇平稳的停在皇宫的侧门宣德门外,我下了轿,温和道:“你们也辛苦了,便不必在这里等着了,先回去吧。若是家中问起来,你们就说我要给宫中的娘娘公主们一一请安,不知何时才能回去,让家里不必等着。”
轿夫们起初有些为难,道:“夫人可是交待我们一定要伺候好小姐的,这我们先回去了,可……”
我微笑,假装自己十分乖巧懂事似的:“夫人那里我自会去说。你们回去伺候老爷夫人吧,切勿因为我耽误了老爷夫人的事。”
他们见我如此说,便打了千,抬着空轿子离开了。
我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越来越远,脸上都快忍不住的笑开了花。
终于可以去逛街了,想来回到大唐半年的时间了,我竟还从来没有逛过街。
之前虽在宫中,但早已对长安城中的街市繁华有所耳闻,记得有几次李治带给我的一些精致的糕点,据说就是从城内的点心铺子里买回来的。我越想越高兴,不顾身后如绘如绣的阻拦,敞开双臂,撒丫子的跑了起来,边跑还边忍不住的说了句:“你妹啊,终于可以逛街啦。”
如绣和如绘在后面一路小跑跟着我,喘着粗气喊道:“小姐您慢点,慢点。”
我哪里还能听得进去她俩的劝告,只觉得离开了束缚,连空气都是甜丝丝的。
二十一 看尽长安花
( 但是没跑出多远,我就现了一个悲惨的现实:我不认路。***
要知道从我来到这里这半年来,只在宫里生活着,就连被接回高府小住,也是坐在一个四四方方的轿子里。
而且更让我觉得悲催的是,每次我想要掀开轿子窗口的帘子看看外面,如绣总是一脸正经的跟我说:小姐,您不能随便向外看,这不合规矩。
一个不合规矩,我无可奈何,只能老老实实的坐在矫辇中。
所以,某种程度上来说,今天是我来到唐朝这半年来第一次获得自由。不仅是身体上的自由,更是精神上的自由。
至少在这一天之内,我不必再规规矩矩的向任何人屈膝行礼,不必提心吊胆的为自己的行而担忧。
我恨不得现在能找到一个扩音的大喇叭,高唱几句“让我用心把你留下来,巴扎黑。ww”
当然这只是我一时激动脑子里胡乱生出的想法。
为了能够找到路,我还是乖乖地跟如绣如绘一起从宫门口绕到长安街市。
路程并不远,但我却完全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如果我没有亲身来到这里,我永远都不敢相信那些诗词歌赋中描绘的长安城竟然真的是如此的繁华。
这里除了没有高楼大厦和先进的电子设备之外,几乎什么都全了。全国各地的风味美食,酒楼茶馆,绸缎庄,饰店,甚至还有规模堪比屈臣氏的化妆品店。
不仅如此,更让我吃惊的是长安城内穿着奇装异服的人到处都是,有穿着毛皮大袄、腰间挎着短刀的胡人,有衣服上缀满银饰的少数民族,甚至还有穿着白袍戴着大盖帽的人,他们口中说着乱七八糟的语。我不由得有些好奇,凑上去听了听,凭借我在现代时多年追随韩剧的经验,这些人竟然说的是韩语!
我忍不住说道:“天呐,长安城里竟然还有韩国人?!”
如绣如绘被我唬了一跳,一脸迷茫的看着我,问道:“小姐说什么,韩国人是什么人?”
被她俩这么一问,我才明白过来,这是在唐朝,并不是现代,这个时候应该连朝鲜这个称呼都没有吧,又哪会有韩国这种说法?
但是一时半会儿我又想不起来在唐朝,应该怎么称呼这些人。于是我指了指那群穿朝鲜服装的人,问道:“你们知道这些人是哪来的吗?”
如绘到底年轻,见识也少些,只一味的摇头。倒是如绣娓娓道来:“回小姐的话,这些人是新罗人。听说新罗是辽东的一个小国。几年前,皇上御驾亲征辽东前线,新罗臣降咱们大唐,皇上派军击退了百济和高句丽,帮新罗收复失地,同时也让新罗送了贵族的王子重臣来,说是来学**唐先进的文化。”
我眉心一动,淡淡道:“说是学习,不过是人质罢了。”
那群人似乎现我们过长时间的注视着他们,回头仔细的打量了我们三人一番,甚至有几个人想要冲过来找我们,我不由得有些恐惧,感觉有些来者不善。
但就在他们想要冲过来时,其中有个手拿折扇,穿着唐装的男子对他们不知说了什么,那几个人狠狠地瞪了我们一眼,随即向那男子行礼,便一起离开了。
我有些好奇,虽然隔着一条马路的距离,但是我还是隐约的听到那个穿着唐装的男子说的也是朝鲜话,心想这人应该便是这群新罗人的头领吧,不过他为什么没有像那些人一样穿朝鲜服,而是穿着大唐的服装。
我正思考着,如绘有些害怕地拉了拉我的衣袖,小声道:“小姐别看了,咱们还是走吧。”
我点了点头,便匆匆离开了。长安城内十分繁华,而且我又是第一次来这里,看什么都觉着新奇有趣,不一会儿便忘了刚才的所见所闻,只一心扑在这里的吃喝玩乐上,颇有些乐不思蜀的感觉。
二十二 看尽长安花(2)
( 我被这长安城中的繁华景象所吸引,一时间只顾着吃喝玩乐,连天色落下帷幕都浑然不觉。ww***
如绣好生劝道:“小姐,这都天黑了,咱们再不回去府上该着急了。”
我贪恋此时的自由与惬意,自然是一万个不愿意,摆摆手道:“无妨,再玩一会儿吧。”
如绣无奈,想了想跟上我的脚步,道:“万一小姐一直不回去,府上以为小姐还在宫中,派了人去接怎么办?那咱们偷跑出来的事可就被人现了。”
我心想如绣到底是聪慧伶俐,说话总是一击即中,知道我想要什么,也知道我忌惮什么。果然被她这么一说,我原本雀跃的心顿时低落了几分。我恋恋不舍的看了这周遭一眼,不知今日回去了何时才能再出来。
我的语气里有一丝烦闷,道:“好了,咱们回去吧。ww”
如绣想要雇轿夫,但我执意要走着往回走。如绣拗不过我,只好答应了。
路上正走着,却看见路旁一个巷子里正围着一群人不知道在干什么。那巷子并不狭窄,而且路面铺设的十分整齐,准确的来说不应该称呼为巷子,应该是这主干道路的一个分支路。
我看着不少人都跑了过去凑热闹,自己也有些耐不住,说道:“走吧,咱们也,看完这个咱们就回去。”
人是天生就具有好奇心的。看着那里围着的人越来越多,自然也想过去凑凑热闹,如绣虽还想说什么,但架不住我和如绘的好奇,只得陪我俩去了。
我们三人猫着身子,使出不要脸的精神,费尽力气,从最外层挤到最里面,只见被围在中间的是几个人穿着十分儒雅的人正在架在架子上的宣纸上作画题字。那几个人全然不觉身边的无数道目光,只一心在宣纸上泼墨山水。
每一笔下的极快,却也下的极准,随手那么一勾勒,便有生动的景色跃然纸上。
而且虽然此时已经天黑,但这里灯光粲然,明亮如白昼一般,我不禁抬头看了看那灯光,只见几排明亮的灯笼中间,有一块匾额,那牌匾上清晰的写着三个大字:魏王府。
我心下顿时有些疑惑,王府官邸不应该是有家军把守,闲杂人等不得轻易靠近一步的吗?为何魏王府不仅离街市并不远,而且竟还允许几个文人骚客在门前“大做文章”,这实在是让我有些想不通。
我转头看见身边站着的是一个年轻小厮,虎头虎脑的,我便问道:“这位小哥你可知道魏王府门前的这些人是做什么的吗?”
那小哥听到我问话,似是十分不屑的瞟了我一眼,语气中竟有几分轻蔑,道:“姑娘是外地人吧,不知道咱这魏王府的规矩。听说魏王殿下不仅有才华,而且心地也十分善良。每年魏王的生日都要让身边的这些人当场作画题诗,那些有钱人谁要是看上这些东西,就直接买回去,魏王拿了这些银子就分给城内城外的贫苦百姓。”
那小哥越说越起劲,全然不顾我这个问话的人。
我听得他这样说,不由道:“那作画的这些人是什么来头,他们的东西有钱人会买吗?”
那小哥正说得起兴,被我打断了顿时有些不高兴,散漫道:“哼,这些人?这些人可都是长安城有名的文人墨客,听说他们画出来的画少说也值个几百两银子,一般人就是托关系找门子平日里也不见得能求上一张。”
我暗自咋舌,原来拍卖这个行业在唐朝就有了,今日也算是让我大开眼界了。只是,我转念一想,魏王这样做必定不是只为了救济那些穷苦百姓吧,如此声势浩大,恐怕是另有所图吧。
我正想着,只听旁边有人扯着嗓子喊道:“魏王出来了!”
二十三 看尽长安花(3)
( 众人听得这一声,纷纷躁动了起来,口中喊着“魏王殿下”。ww我觉得有些无聊,拉了拉如绘和如绣想要抽身离开,谁料那群人看见王府门大开,几个衣着锦绣的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兴奋的直往前挤。我被挤得一个踉跄,没能钻出去,反而被人潮挤到最前面。
我本来身子就不稳,一时间身体失去了平衡,差点撞到那些作画的人身上。
顿时大窘。
那灯笼的光线顿时直射在我身上,有些刺眼。我撇了撇头,立即转身想要离开这里,却冷不防的听见身后一个略带欣喜的声音仓促响起:“瑞玉,怎么是你?”
我身子一僵,辨认出这声音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魏王李泰的同胞兄弟太子李治。ww我不由扶额,心想着这次可算是丢人了。
但我还是转了身子,面带笑容,道:“给太子请安。”
李治不顾身边其他兄弟,有些欣喜的从台阶上走到我身边:“你怎么来了?刚才被人挤了可有伤到?”
我见他在人前也不知收敛一些,想要提醒他却无从开口。刚要回话,却见一人从门内走出,也不看别人,径直向我走来,淡然道:“你怎么来了。”
我定睛一看,正是我未来的夫君吴王李恪。
他面无表,只是明亮的眸子里闪过些许冷意,我心中暗叹:这下可惨了。刚才李治对我的态度可谓是昭然若揭,又被他逮了个正着,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捉奸吗?
我福了福身,曼声道:“今日闲来无事到长安城中逛逛,却见这里灯火通明,一时好奇便来凑个热闹,让众位见笑了。”
我眼角余光瞥了李治一眼,他的身子被李恪恰到好处的挡在我的视线之外。我的心有些复杂,想了想,上前一步,朝魏王施了一礼,温和道:“今日瑞玉误打误撞,竟扰了魏王的生诞,瑞玉在此向魏王道贺了。”
李泰是如何聪明的人,听我这样说,连忙笑道:“三嫂有礼了。三嫂向来与宫中兄弟姐妹熟络,今日大家都在,不如赏脸一同玩乐一番如何?”
他这一声三嫂叫的我头皮麻,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过随即又觉得魏王果然十分会做人,先是称呼我三嫂,又明摆着说出我与皇子公主之间关系好,不仅是成全了吴王,更是成全了刚才太子李治的那一番举动。的确是左右逢源。
我正思索着想要找个什么借口婉拒了他的邀请,却听到一旁的李恪抢先开口道:“不必了,四弟的盛心领了,只是如今天色已晚,瑞玉若是回去太晚恐怕高府的人要着急了。不如我先送了她回去,咱们改日再叙。”
魏王听他这样说,故作惋惜道:“也罢,三哥怜香惜玉,我也就不强留了。”
说罢,李恪伸手拉住我的胳膊便向外走,连让我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留给我。我就这样被他用这极亲昵的行为带走了,蓦然回头却看见李治站在一旁有些伤心的模样,我心中一动,有些悲悯,却也不可奈何。
二十四 我心有所思
( 待走出人群,我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我自己会走。***”
我的声音是有些低沉的,很准确的透露出我此时此刻的心。
只是,他并没有因此停下脚步,反而唤过身边的人去抬了矫辇来。他的手扣在我的手腕上,我能清楚地感觉到他手上长着一层茧,尤其是在虎口处最为明显。我转念一想,随即明白他的那些赫赫战功并不是徒有虚名,他的确要比养尊处优的太子李治要不易的多。
所以,他对皇位的渴望和那种志在必得的心思也许也要比别人更重一些。
我觉得两个人这样僵着也不好,虽说我与他之前并没有任何的私下往来,但是如今我就要嫁到吴王府中,心想着既然就要是一家人了也不必什么事都遮遮掩掩。
于是,我定了定神,清清嗓子道:“我今日本来是想要到长安街市里逛逛,只是看这里人很多,所以才来随便看看,并不是有意扰了魏王的生辰。”
我的话似乎是对着空气说的,他听了并没有任何反应。我顿时有一种被人无视的感觉,心中有些气愤。只见一身量清瘦颀长的男子领着一辆轿辇走了过来,向李恪行了礼。
李恪这才放下我的手腕,冷冷道:“你上去吧,我让人送你回家。”
因着天色太暗,我有些看不清他的表。只能隐隐的分辨清他面容的棱角,那样分明。
我虽然还想跟他解释一下,毕竟今日之事明眼之人一眼就能看出他这一脸的不高兴是冲着谁来的。但复而又觉得解释就等于掩饰,何况以他现在的状态就算我解释了他也未必能听进去,说不定还会觉得我是在掩耳盗铃。
这样想了想,便觉得还是算了。我向他福了福身,平静道:“多谢殿下。瑞玉先走了。”
他“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于是我转身坐在轿辇中,感觉被平缓有力的抬了起来。我微微的松了一口气,只觉得身心顿时舒畅了许多。
随着轿辇平稳落地,如绣麻利的打起帘子,道:“小姐,到了。”
我还没等从里面钻出来,高府的老管家便一路小跑的迎上来,看见是我,忙道:“哎呦,三小姐可算是回来了。您再不回来,府上可要急死了。”
我看他那一脸急色不像是装出来的。心想虽然来到古代后已经弄不清楚准确时间,但是看这天色估计也不早了。在这个时代,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这么晚才回家也的确有些不妥。
但还没等我开口,抬轿的一个轿夫拱了拱手,道:“吴王殿下让我们送高小姐回来,现在我们也该回去复命了。”
听了这话,老管家才煞有介事的看了看这轿辇,脸上逐渐聚集了不少笑意:“果然是王爷的轿辇,失礼了。有劳几位把我们家小姐送回来了。”
他这话说得是十分恭敬的。我这会儿才反应过来,敢这是李恪自己的轿辇,我说怎么要比高府的那个坐起来舒服一些,连那帘子的料子摸起来也要好一些。之前我一直以为他是让人在街上随便找了一个呢。
我由如绣如绘扶着进了门,之间门外站着几个有些眼生的小厮。心想在高府里住了也有些日子了,怎的从来没见过这几个人。我刚想转身问管家是怎么回事,倒见高瑞玉伯母身边的大丫鬟一路跑了过来,喘着气道:“老爷夫人听说小姐回来了,让小姐赶紧去正堂呢。”
我点了点头,心知这下八成是要兴师问罪的,估计又要用什么三从四德教化礼仪来教育我了。一想到这些我就头大,从小就不喜欢上政治课,现在也就更不愿意听那些之乎者也了。
二十五 我心有所思(2)
( 高夫人见我进来了,忙站起身,含着担忧的语气道:“佛祖保佑,可算是回来了。***你这么晚没回来,我可要担心死了。”
我上下打量着她,明知道她这是装出来的模样,但也不能拆穿她。不管怎么说她总归是高瑞玉的伯母,若是我出顶撞,只能让人觉得我不懂礼数,对她造不成任何的伤害。
万恶的封建礼教啊。
于是,我缓缓行了礼,面上装出一副不知自己有多愧疚的表,低声道:“是瑞玉不懂事,贪恋路上的景色,让伯母担忧了。瑞玉知错了。”说这番话的感觉就如同初中时被老师逼着写检讨并且还要在全班同学面前朗读一样,我恨不得扇自己两个大嘴巴,真是太矫了。
高夫人眼珠一转,收敛了神色,正色道:“并非伯母今日要说你,你已是待嫁的女儿,若是在外面不小心有个什么,不但你的大好婚事不成,连咱们家族的名誉都要收到牵连。ww”
她这话虽说的不急不缓,但其中的分量我是清楚的。她这话表面听来是在担心我,实则是想指责我不懂礼数,更暗讽我深夜而归做出不合礼仪之事。
我心下深恨,知道她这是故意难为我。高夫人亲生的两个女儿一个远嫁在安州,另一个嫁给朝中一个将军,本来也算是一门好亲事,只可惜前两年将军随大军东征平辽,战死沙场。从此高瑞玉的这位堂姐便年纪轻轻就守了寡。
如今我得了这门亲事,嫁给一个不必镇守封地的皇子,既攀上了皇室亲贵,又能留在京城。这样的好事在高夫人眼里自然是眼热的,而且又想起自己的两个女儿如今的形,必定要难为我了。
我本想回她几句尖锐点的话打击她一下,正在脑海里编排组织语呢,身旁的如绘却耐不住性子俏生生的回了一句:“夫人放心,刚才小姐从皇宫回来是吴王殿下亲自派人送回来的。”
此话一出,高夫人的脸色突然变了一变,我知道如绘这话是堵了高夫人的嘴了。
如绘向来性格直爽,说话没个遮拦,我以前一直觉得她做事不如如绣,可今日却觉得伶俐自有伶俐的好处,这话若是换了如绣是万万不会说的。我偷偷给她递了个赞赏的眼色,但面子上仍然要装一装,否则一旦高夫人治她个不敬之罪,那我可就没办法了。
于是,我拉下脸,转身呵斥道:“胡说什么,还不出去。”
如绘与我相处多日,虽然心性直率,但也聪明伶俐。她自然明白我吼她是为了什么,连忙低下头,退了出去。
高夫人脸色铁青的看着如绘出去,但我已呵斥过如绘,若此时她再作恐怕也只会失了自己的身份。
不过她到底也是官宦之家的女主人,不管心里怎么想的,面子上也总要过去的。她恢复了笑意,缓和道:“既是这样,我也可放心了。快来见过长孙大人吧,他今日可是专程来送了贺礼来的。”
我连忙上前行礼问安,行颇为得体,道:“舅父疼爱,瑞玉心中感念不已。”
嘴上这么说,我心里却明白,像他这种老狐狸,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肯定不会专门为了送贺礼跑这一趟。表面上说是来送上贺礼,不知道私下葫芦里又卖的是什么药。
二十六 我心有所思(3)
( 长孙无忌的贺礼送的极为丰厚,侍女递了单子给我,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繁体字。ww我从来没有系统的学过繁体字,只是在来到唐朝之后才渐渐接触了一些。所以也只能凭借平日的积累辨认这些字。
我大概的扫了一遍,礼单上的贺礼数量不菲,而且直觉判断应该也是价值不菲。我心想这老头到底是打了什么主意,我自觉自己和他并没有什么直接的亲属关系,更没有直接的利益关系,他这样的举动,我一时间也实在有些捉摸不透。
我放下礼单,只能恭敬道:“舅父太疼爱瑞玉了,如此贵重的东西,瑞玉不敢承受。”
高瑞玉的伯父和长孙无忌同坐在正座之上,听得我这样说,似乎都很满意。
倒是高瑞玉的伯父拱了拱手,道:“无忌,不过是小辈的婚嫁,何须你如此破费。别惯得她骄纵了才好。”
长孙无忌撵了撵他下颚疏落的胡须,道:“无妨。想来瑞玉自小就养在文德皇后的膝下,如今我也是替皇后尽一份心罢了。而且,皇上也已下旨,瑞玉要以郡主的礼制出嫁。这点薄利,是我的一份心意,更是皇后的一番心意啊。”
他既说起了文德皇后,一时间伯父与伯母皆感念起皇后的恩德。我也不免要跟着附和。但心中总觉得这份贺礼还是不能收,毕竟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软。
于是我站起身,又俯身行礼,字字恳切道:“文德皇后在世时,对瑞玉已是百般照拂,这份恩瑞玉今生都难以报答。如今舅父又替皇后如此恩泽瑞玉,这让瑞玉如何敢当。”
我心想我就不相信了这些东西我还就退不回去了。从前在淘宝上买东西时要求卖家退货并且支付运费,这一套我可是非常有经验的。如今虽然长孙无忌不比那些淘宝客服,但也总不能软硬不吃吧。
最后,还是伯父代我接下这份贺礼,长孙无忌临走的时候,颇为感慨的对我说了句:“你是越来越聪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