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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第 40章

结果是,汪妈拗不过林婉儿,范继祖拗不过汪妈。所谓的一物降一物,不外乎如此。

可怜的范继祖,被压在最底层,生生被林婉儿欺负。

此刻他被汪妈拉着,提着药箱立在林婉儿门前,除了心惊胆战,还是心惊胆战。

门开了,林婉儿笑意盈然,在他还未反应过来前,一把将他拽进房间,“汪妈去忙吧!”话音刚落,房门就被关上了。

“你……你……”范继祖害怕地后退一步,“你看起来不像有病……”

“我没病,可她有。”林婉儿指了指自己的床。

“什……什么?”范继祖不明所以。

林婉儿走过去,掀开床帐。病床上,美人面­色­微红,气若游丝。

“你……你……”范继祖只看了一眼,四肢都在打颤,“你……窝藏刺客?”

“刺客?”林婉儿斜他一眼,摇头浅笑,“这里哪有刺客?你看清楚了。”

她笃定的态度叫范继祖对自己匆匆一瞥做下的论断产生了怀疑,咽了咽口水,他提了胆子,走近床塌,举目细看。

床上的人儿乌发微乱,好看的黛眉因为病痛的折磨时松时紧的蹙着,双眸紧闭,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轻轻颤动,叫人忍不住遐想,那双眸子若是睁开,该是怎样的风情?

范继祖在床边痴了半晌,蓦地回神,这个女人美则美矣,却确确实实是通缉令上画的女刺客无疑。

“我……我要去报官。”范继祖拿了药箱便望门外走。

“报官?”林婉儿微扬的语调自身后响起,“而今提着药箱,赶来救她的人可是你呀!范大夫!”

范继祖猛地顿住,“你……你想拖我下水?”

林婉儿一脸无辜地摇头,“继祖你好伤我的心,整个南城谁不知道我与你‘交情甚笃’?想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么敢做窝藏刺客这么危险的事情呢?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呀!要不是见她长得好看,配你正好,我是决计不会出手的。”

“你……”范继祖不经意间扫过床上的颜雪,竟不由得红了脸。

“有什么话以后再说。”林婉儿不由分说地将他拉回床边,“她从昨晚半夜烧到现在,我一点办法也没有,你快替她看看。”

“哦。”范继祖下意识地应一声,坐在床边。习惯­性­地打开药箱时,不由顿了顿,再看一眼病床上的颜雪,他终于一咬牙,自药箱中取出一个小枕,枕在颜雪腕下,细细地把起脉来。

观过颜雪面­色­,他谨慎地在颜雪露在外面的一小截绷带上压了压,“她受伤过重,伤及筋骨。你把绷带缠得太紧,反而叫气血无法通畅。”

林婉儿咋舌,“这么说,要不是你,我可能就把她害死了……还等什么,赶快解了绷带重新缠上!你带了伤药吧,顺便给她上些药。”

林婉儿说完,却不见范继祖有动作,不由疑惑。

却见他胀红了脸,“男……男女授受不亲,我不……”

林婉儿瞪他一眼,“你不来难道要我来?范继祖,别忘了你是个大夫!”

“是,是。”范继祖收了神,取出伤药,危颤颤地解开颜雪的衣襟。

昏睡中的颜雪突地皱了皱眉,睁开了眼。

范继祖大骇,手僵在半空。

“啪!”一声脆响,他白皙的脸上立刻多了五道指印。

林婉儿哪管得了他,忙扶过颜雪低声安抚,“颜雪别激动,他是大夫。”

颜雪急促的呼吸在听到林婉儿的声音后渐渐平息下去,不一会儿,又沉沉睡去。

“继续吧。”见颜雪平静下来,林婉儿拍醒了犹自愣住的范继祖。

范继祖委屈地摸摸自己的脸,看着颜雪的睡颜凄哀地想,她刚才醒过来,不会就为了掀他一巴掌吧?

“近来伤药查得紧,你偷偷地从你家铺里拿,别叫人发现了。药可以到醉乡茶楼再煎,宝儿一家都不懂药理,你只管说是给我煎的。”林婉儿不放心地再交待一遍,这才放范继祖下楼。

范继祖于是别过林婉儿,埋着头,顶着赤红的五爪印,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走出醉乡茶楼。

第二日,醉乡茶楼的林老板与范记药铺的小公子交好的消息就传得沸沸扬扬了。

也有人不相信,整日里躲林婉儿都来不及的范继祖怎么会突然改变心意跟林婉儿在一起?

可事实摆在那,自从那天范家公子被林老板打了一巴掌后,竟然突然转了­性­,天天往醉乡茶楼跑,有时甚至药铺也不去了,一整天都呆在醉乡茶楼。好在范继祖父母死得早,亲叔叔又在宫里当值,呆在宫里的时间比宫外多多了,没人管他。要不然,如此风风火火的恋情岂不把堂上的老人吓坏了。

这会儿他们又关在林婉儿的房里,至于做些什么,就凭君想象了。

至午,汪宝儿端着午膳,敲开了林婉儿的房门。

近来林婉儿都不跟他们一起用饭,都是送进房里。范继祖来的时候,还得捎上他那份。

没一会门开了,林婉儿出来将饭菜接过,才要进门,却发现汪宝儿只是闷闷地立着,见了她也不说话。

“宝儿?”她轻唤。

汪宝儿也不理她,径直转身下楼。

林婉儿觉得奇怪,将饭菜交给范继祖,嘱他好好照顾颜雪后,便追了下去。

汪宝儿在厨房,拿了一根细枝,就着沙地不停地画着圈圈叉叉,痕迹乱成一团。

“宝儿不高兴?”林婉儿在他身边蹲下,柔声问。

汪宝儿停下手里的工作,也不抬头,只闷声问,“小姐真的喜欢范大夫?”

林婉儿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原则上,她并不喜欢对一个不会说谎的人说谎。

“我……”汪宝儿攒紧了手中的细枝,“也……喜欢小姐。”

林婉儿微楞,旋即笑,“我知道。我也喜欢宝儿。”

汪宝儿丢了手中的细枝,蓦地站起,居高临下地望着林婉儿,大声道,“我已经十六岁了!我知道什么叫喜欢!”

“宝儿……”林婉儿有些不知所措。汪宝儿对她的依赖和仰慕她一直是知道的。她是除了汪爸汪妈外,他接触得最多的人,所以她从来,将他的依赖和仰慕当作亲情,亦放纵他在她身上付出感情。而今,这个少年却已在她未曾觉察的时候,悄悄长大。

这感情,她自己也是不懂,又有什么资格去批判他劝导他呢?

阳光落在少年直立的身影上,淡淡的光晕,淡淡的无奈,淡淡的哀愁,独那份坚决,浓厚沉重。

“娘说小姐是人中龙凤,该有龙凤来配。我不管小姐跟谁好,我只知道,小姐好了,我便好了。”

“宝儿……”林婉儿眨眨眼睛,将涌上来的泪花压下,笑,“谢谢。还有……对不起。对不起一直把你当孩子看。其实宝儿,是真正的男子汉。”

秋高气爽,天气晴朗,醉乡茶楼的小院里传来声声驴叫,接着是一个女子的娇叱,“阿瘦!难得今天天气好,我心情也好,肯帮你洗澡,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正在努力沟通的一人一驴旁,是一名安静的女子。

只见那女子乌丝轻挽,衣着朴实,却难掩风华。微显苍白的脸,几近完美的五官上,是一贯的淡漠,美眸流转,却是淡淡的暖意。

“婉儿姐。”她轻声唤,婉转的音­色­若素琴轻挑,“为什么,它叫阿瘦?”

林婉儿正在给小毛搓泡沫的手顿了顿,随即道,“有什么为什么?”

“当今皇上的名讳,单名寿字。这里是天子脚下,婉儿姐将一只毛驴取名为瘦,瘦寿同音,犯了皇家忌讳,是要杀头的。”颜雪淡淡地解释道。

“所以呀!”林婉儿一边答一边用水替小毛冲走身上的泡沫,“它在人前叫小毛,私底下,才叫阿瘦。”

冲得急了,些许泡沫冲进眼里,小毛不甚舒服地甩甩脑袋,躲闪不及的林婉儿溅了一身。

林婉儿怒,一把纠住驴耳朵,“我好心帮你洗澡,你倒溅我一身水,真是好心没好报!”

轻扬­唇­角,颜雪上前,挽过林婉儿往后带些,“婉儿姐,小心驴踢你。”

林婉儿顺势倚在她身上,笑道,“还是颜雪好!”

说完敛了笑,抬头看天上云层聚聚散散,轻道,“天­色­好怪。”

“什么?”颜雪没听懂。

“我说,你该回家了,颜雪。”林婉儿望着她,“听说另一名刺客,也就是你师兄,已经逃出城去了。京城里这段时间气氛不太对,皇上称病不朝一月有余,宁王那边怕……总之,你还是尽快出城的好。”

颜雪有些犹豫,“我尚未完全恢复,城门把守未退,此时出城,并无十分把握。”

“无妨。”林婉儿轻笑,“我送你出去。”

“婉儿姐……”

“反正我也无事,顺道到你家玩玩也好……只是,”林婉儿的目光回到不断甩水的小毛身上,“要留阿瘦自己在这里了。”

颜雪不解,“婉儿姐担心这头毛驴做什么?”

“是呀,”林婉儿有些黯然,“我担心头蠢驴做什么?”

“婉儿姐有心事……”话未说完,只听前厅一阵急促的脚步急闯而入,颜雪身形一闪,已然跃至二楼,隐身不见。

透过栏杆的缝隙只见个衣着华贵,十六七岁的少年,瞪着一双通红的双眼,莽莽撞撞地冲了进来。眼看就要撞到林婉儿身上,他及时刹住脚,抓过林婉儿的手就嚎,“怎么回事?我离开一个月不到,你就跟范小白脸勾搭上了?”

林婉儿猛翻白眼,“子强!”

“姐!”陈子强拽着她的袖子,就要哭出来,“范小白脸好看是没错,可好看能当饭吃?你这么挥霍,花钱大手大脚的,他养得活你?你做事说话,无法无天的,什么都不怕,没胆的早被你吓死了。范小白脸就一胆小鬼,没几个月肯定给你折腾死了。我有钱,也不怕死,姐,你就嫁给我不行吗?”

颜雪在楼上听得一愣一愣的,这……算求婚吗?

“我最后说一次,”只听楼下林婉儿的声音带了几分不耐,“不、行!”

陈子强的眼泪啪嗒啪嗒地下,“为什么?”

林婉儿轻哼,冷冷地斜他一眼,扬声道,“因为,癞蛤蟆是吃不到天鹅­肉­的。”

颜雪在楼上忍不住汗颜,有时候,婉儿姐实在傲得……可怕。

楼下那位承受打击的能力显然已经强悍到了同等的水平,只听他抽抽鼻子,开口道,“我是癞蛤蟆,那范小白脸是什么?”

“青蛙。”好笃定的语气。

“癞蛤蟆和青蛙有什么区别?”

“青蛙比癞蛤蟆好看。”

一阵磨牙声,“姐!你简直没救了!”

林婉儿自负地笑笑,“你姐我活得好好的,根本不需要什么人来救!”

“好!”陈子强吼一声,恢复过来,“你不嫁给我也行!但是我的未来姐夫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

“哦?”林婉儿来了兴致,“你要如何?”

“第一条,要比我有钱,让你撒着玩。”

“恩。”林婉儿赞同地点头。

“第二条,要有权有势,可以保护你。”

林婉儿再点头。

“最后一条,一定要非常好看。”

林婉儿微显困惑,陈子强不是最不喜欢她以貌取人的吗?

“这条怎么解?”她问。

陈子强咬牙,“免得你看到更好看的就被人勾去了。”

林婉儿笑到肠子打结,“这条好,我喜欢……”

“那么,”陈子强正­色­道,“你就不能嫁给范小白脸了。”

林婉儿好容易收住了笑,眨眨眼睛,“我说过我要嫁给他吗?”

“那……那你们整天两个人关在房间里做什么?”

“谈天说地,评古论今,吟风弄月。”林婉儿摇头晃脑地答。

“还有呢?”

“说韶华易逝,腹水难收。叹英雄命舛,红颜命薄。赏风月,花朝正好,月­色­如昨;数风流,帝王将相,文武奇才。你说桃源扑烁,此生难求;我道盛世当前,欢乐趁早。你慕文才风流,挥笔成章,留篇章万古传;我羡鸳鸯欢好,相濡以沫,哪管人间千般愁……”

“好了好了!”陈子强揉着脑袋求饶,“知道我最讨厌那些文人酸不溜丢的话,还拿这些来折磨我!总之,你们就是一直说一直说,怎么也说不完了是吧?”

林婉儿缓口气,悠然点头,“话若投机千句少。从来千金易得,知己难求。”

“还没完没了了。”陈子强嘟囔一句,随即道,“我都清楚了,这就替你去把那些乱嚼舌根的处理了。”

说完起身往外,没一会他又冲了回来,扯过林婉儿的衣角认真道,“姐,你不嫁给我,我也养你一辈子。”

林婉儿微愣,随即笑着点头。

陈子强这才放手,转身去了。

在院中立了好一阵,林婉儿才猛然发现,颜雪不知何时已然站在了她的身边。

“我要若是个男子,也会喜欢上婉儿姐的。”颜雪轻声道。

“为什么?”

“婉儿姐的心是暖的。靠得够近的话,就能感觉到了。

九月十六,冲­鸡­,煞北,宜嫁娶,忌出行。

“日子不好。”汪爸捧着黄历道。

汪妈拥着被褥,“眼瞅着就要入冬了,天天地见冷,还是过了年再走吧?”

林婉儿笑眯眯地回一句,“天气不错!”打着哈哈将所有直接间接的挽留挡掉。

汪爸无法,收了黄历去找马车。

汪妈回房继续准备衣物被褥,怕林婉儿路上冻了。

半个时辰后,汪爸便把车夫和马车请来了,马车照林婉儿的意思,停在了醉乡茶楼的后门。

汪宝儿忙着将自己做的一大包裹点心糖果装上车。

陈子强则将林婉儿拉到一边,絮絮叨叨地比汪妈还罗嗦,“这是五百两银票,我帮你换成两张百两,六张五十了。你省着点花,别看都不看就丢给别人。出门在外不比在家里,能省就省。要是实在没钱了,托人送信到京城,我给你送去。充州离这可远,一个来月的路程呢。你看着撑不下去了,赶早给我送信……要不我跟你去?可我要是走了,谁赚钱给你花……姐!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陈子强说了半天,才发现林婉儿的注意力根本不在他身上。

林婉儿收回张望的目光,白他一眼,“你当你姐我是三岁小孩?该花不该花我自己明白。”

陈子强委屈,“我这不是怕你吃苦吗?”

林婉儿失笑,“放心好了。”她指指身边的范继祖,“真到潦倒时我就把他卖了,看他生得这般俊俏,虽然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摸约也能卖个好价钱。”

范继祖打个冷战,低声求饶,“婉儿姐……”

知林婉儿在开玩笑,陈子强一颗悬着的心还是稍稍落下了。本还想交待一声范继祖不许欺负他姐的,转念想想,以范继祖的­性­子,只有他姐欺负他的份,也便作罢了。

不一会马车已经收拾妥当,林婉儿费了一番­唇­舌,总算将汪宝儿一家和陈子强打发回去了。

范继祖微微掀了掀车帘,见颜雪不知何时已经安坐车上,心下佩服,想到要与她一路同行,心情更是不由自主地雀跃。

“婉儿姐,可以走了。”放下车帘,范继祖对还在原地张望的林婉儿道。

“再等一会。”林婉儿应了一句。又等上一阵,终于见成朗自巷子那头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了。

“怎……怎的是在后门?”成朗缓过来,开口问。

“方便装东西。”更重要的是,方便颜雪上马车。

“这个……”成朗自怀里掏出一个小酒壶,“给你饯行。”

虽说成朗给人送礼的几率比太阳从西边升起的几率大不了多少,林婉儿还是忍不住皱眉,“成大哥,我不喝酒。”

成朗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给忘了。”

抬眼望一眼林婉儿,成朗有些扭捏,“林老板,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见他确乎有事相求的样子,林婉儿随了他,走至巷子的一角。

“这两日我娘要从乡下上来。”成朗说道,“你也知我素来两手空空家徒四壁,我娘上来总得置办些物什孝敬着。你这一走,我到哪找人借钱去?”

“老人家上来,自然要好好招待。”林婉儿难得的没讽他,爽快地自怀里摸出两块银锭,递到他手中。

成朗笑得谄媚,“还是林老板够仗仪。”

林婉儿没答话,又自怀里掏出一个小包裹,放到他手中。

“这里是两锭金子,你可别拿去赌了。找个工匠打些首饰,要是看上哪家的姑娘,也有拿得出手的聘礼才行。”

成朗望着她,有些疑惑。

林婉儿笑了,“老人家这回上来,八成是想逼婚吧?”

成朗瞪大了眼,“你怎么知道?”

“你都了,她就你一个儿子,不急才怪!”

“我怎么了?”成朗不服气,“男人岁正值壮年,女人要到了岁还不嫁那就是残……”

成朗噤声,及时打住。

林婉儿还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要是一辈子都升不了官,就是这张嘴害的!”

成朗蠕蠕嘴,没敢反驳。

“拿着。”林婉儿将方才陈子强给的银票拿出来,抽了张大的给他,“置办婚礼,也是要钱的。”

林婉儿给得那叫爽快,要让陈子强知道城门都没出,他给她的银票已经去了五分之一,不气得跳脚才怪。

“说好了送我出城的,我们走吧。”林婉儿收好银票,正要上马车,却发现成朗根本没跟上。

回头却见成朗捏着银票一脸的愧疚,“林老板,我娘的船今天到城西渡口。”

林婉儿气闷,真该听汪爸的话,出门看看黄历。

“我知道了,你去吧。”林婉儿无奈地挥挥手,转身上了马车。

林婉儿进马车后,范继祖坐在了车夫旁边。车夫挥鞭,马车便开始缓缓前行。

“婉儿姐为什么非让他跟着?”车厢内,颜雪轻声问道。

“他好歹是个捕头,有他跟着,说不定可以躲过盘查……”林婉儿答了一半,突然顿住,望着颜雪颇为玩味地笑,“我是不是会错意了,你说的‘他’,是姓成呢,还是姓范?”

颜雪面­色­微红,低声道,“我没别的意思。”

“我也没有别的意思。”林婉儿很“认真”地接道。

“怎样才能引开城门守卫的注意呢?”见颜雪不语,林婉儿托着腮,做沉思状。

颜雪以为她为难,忙开口道,“婉儿姐,要不还是让我自己走……”

“有了!”林婉儿豁然开朗,“我再脱一次!”

颜雪脸­色­一僵,“婉儿姐,不行……”

垂眸,只见林婉儿正捧腹低笑,知道她又逗着她玩了,本还想说什么,终于放弃。

快到城门,林婉儿将范继祖叫进马车。

三人共处,马车确实嫌窄了。

“坐好了。”林婉儿让范继祖坐在颜雪前面,“记得,一会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你只管挡着颜雪,无论如何也不下这马车。”

范继祖咽咽口水,郑重点头。

林婉儿一阵好笑,替他整整衣襟,就势倚近他,温热的气息很快便将他的一张俊脸烤红。

“还有一件事,”林婉儿柔声慢道,恍若情人间的低语,“别,压着颜雪了……”

范继祖的脸“腾”地一下,几乎要到达沸点了。

车帘被人掀开,林婉儿缓缓自范继祖身上起来,范继祖则通红地脸,僵在当场动也不敢动。

“这不是醉乡茶楼的林老板吗?”掀车帘的守卫一脸笑意,“跟范小公子出城?”

林婉儿笑脸迎上,“大哥认得我?”

那守卫笑,语带讽意,“要想不认识林老板,还真不容易呢。”

“大哥真抬举我。”林婉儿打着哈哈,装作左顾右盼一阵,“还查刺客呢?”

“那可不行。”守卫接道,“还请林老板和范公子下车让我们检查检查。”

“好。”林婉儿说着跳下马车,范继祖却堵在车里,半分没动。

“范公子?”那守卫唤了一声。

范继祖红着脸,僵着脑袋摇了摇头,死活不下车。

“那个……大哥……”林婉儿一脸心疼地扯了扯守卫的衣裳,“别吓着继祖,他要是不想下车,就不下了嘛。”

那守卫不理,“那怎么行,坏了规矩。”说着就要伸手将范继祖拽出来。

范继祖脸­色­煞白。

“大哥!”林婉儿急急地拦住他的手,“继祖胆小,你别吓他呀。要不这样,”林婉儿爬上马车,不一会拿出一展手绢大小的包裹,递给他,“这是宝儿给我做的松子糖,大哥消消气先吃着,我劝他一会。”

那守卫本也不急,一听“宝儿”俩字嘴便谗了,接过林婉儿手中的包裹,他拿起一颗便往嘴里送,没什么味道,咬起来有点软……他吐出来,低头只见手里一捧银豆子。

“刚才太急,好像拿错了……”抬头,但见林婉儿欲言又止。

守卫清清喉咙,将包裹揣入怀中,“他不愿出来就算了,你们走吧。”

“可是……”林婉儿还想说什么,他已经转身,检查下一辆马车去了。

马车前行,不一会便出了城门。

林婉儿放下车帘,转身朝车内面余悸­色­的两人笑,“安全通关!”

马车行至城郊外一片人迹鲜少的树林,林婉儿遣走车夫,唤颜雪下车休息片刻。

阳光晴好,林中树木叶片零落,虽略显萧索,却正好叫阳光毫无阻碍地­射­进来。

一条清澈的小溪自林中穿出,偶尔的水花飞溅,蹦出珠玉无数。

林婉儿立在石上,陶醉地吸一口清新宜人的空气,只觉通体舒畅。

垂首,只见清澈见底的溪水中,几尾鲤鱼悠然嬉戏,肥美的样子实在……惹人谗。

伸手探探水温,林婉儿心思微转,坐下来,开始脱自己的鞋子。

果然,范继祖马上奔了过来,“婉儿姐,你要做什么?”

林婉儿对他笑,“下水抓鱼。”说完就要将袜子脱掉。

范继祖急忙阻止,“不可不可。婉儿姐待嫁之身,岂能随意在人前­祼­露肌肤?”

“没事没事。”林婉儿笑眯眯地摇头,“这里只有颜雪而已。”

只有颜雪?“那……我呢?”范继祖指着自己,好不委屈。

“呀!”林婉儿作势拍拍自己的脑袋,一脸无辜,“忘了……”

范继祖转过头来暗自泣血,她只记得这里还有个供她耍玩的玩具,从不记得他是个人。

“可是……”只见林婉儿望着溪水幽幽叹息,“人家想抓尾鱼给颜雪吃……继祖,”转过头来看范继祖时,她已经换上一张灿烂无比的笑脸,“你也想的,对不对?”

……的

范继祖挽起长袍,在水中有些艰难地移动。天气晴朗,秋末的溪水却依旧冷得入骨。

不过,范继祖咬紧牙,婉儿姐说了,颜雪喜欢吃鱼。

“又扑空了。”林婉儿看着水中笨手笨脚的范继祖,失望地叹一声。

抬眸只见一直安静地在一旁看她胡闹的颜雪掏出一把匕首,转身往林里去了。

没一会,颜雪回来,手中多了一枝削尖了的细枝。

走到溪边,她将细枝递给范继祖,淡然道,“用这个。”

范继祖听到她对自己说话,高兴得几乎要飞上云霄。要知道,虽然一个多月来他们共处一室,日日相对,但颜雪主动跟他说话的次数,十个指头就数完了。

一时高兴过头,手没放对地方——“啪!”

顺道提一句,这些日子里来他挨的巴掌数,十个指头是肯定数不完的了。所幸颜雪的巴掌越打越有水平,在保证声音响亮,力道够足的情况下,还能保持他面部颜­色­的正常。

脚下一滑,原本就站得危颤颤的范继祖“扑通”一下,整个摔进水里。

颜雪脸­色­微变,犹豫着要不要下水救人。

溪水清浅,范继祖呛了几口水后,才终于坐了起来。水是不深,却冷得骇人,范继祖还在水里,就已经开始一个接一个地打起喷嚏来。

颜雪松口气,点足起飞,提起他的衣领将他带上了岸。

范继祖一落地,就开始抖,原本就白皙的脸上此刻更是苍白得吓人。

颜雪有些无措地朝林婉儿望去。

林婉儿很没同情心地笑了个够,这才对上颜雪的眸,“叫他去换衣服,要不然要生病了。”

颜雪于是以最快的速度带他飞进马车,找到他的包裹,丢给他,然后,出了马车。

范继祖换好衣服走出马车的时候,颜雪已经将三尾鲤鱼洗净驾好,正准备生火。

他急忙赶上几步,拿过火石,“我来我来。”

颜雪也没反对,只静静等他来。

他心情激动,方才实在太糗,正想在颜雪面前表现一番。孰料实在太过紧张,反而忙乎半晌,半点火星也没点起来。

抬头,只见颜雪朝他伸出一只手。他朝她挤出一个更像哭的笑,心情沮丧地将火石还给了她。

颜雪接过火石,打了几下,没一会,火便升起来了。

范继祖更加郁闷,黯然起身,他有一脚没一脚地往溪边踱。

溪边,林婉儿正半眯着眸,悠然地仰躺在一块巨石上。阳光和暖,懒洋洋地撒在身上,撩人欲睡。

“唉……”一声沉重的长叹,打破了空气中的怡然。

林婉儿坐起来,发现范继祖不知何时已经坐在身边。抬头看一眼正在忙碌的颜雪,他收回目光,再次垂首,黯然长叹,“唉——”

“唉——”

范继祖微愣,怎么出现回音了?

蓦地发现,林婉儿居然坐在他的身边。

“唉——”只听她长叹一声,故作沉重地摇着脑袋念,“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倍增困扰。”

范继祖如遇知音,激动地执起她的手,泫然欲泣,“婉儿姐,这襄王有意,神女无情,叫我如何是好?”

林婉儿觑眼看看颜雪,却见她眼帘微垂,目光专注地定在一尾尾鲤鱼上,好似根本不曾朝这边看过。

“莫忧莫忧。”林婉儿笑着抽回手,拍拍他的肩,对他道,“我这里有八字心诀,三句口诀,你只要牢记在心,善加应用,必能如愿抱得美人归。”

范继祖大喜,“当真?还望婉儿姐不吝赐教,范继祖终身难忘。”

林婉儿觉得牙齿有点酸,想想陈子强最不喜欢这些酸酸的说辞,确实很有见地。

清清嗓子,她开始说教,“你听好了。这八字心诀是:‘嘴巴要甜,脸皮要厚。’三句口诀是:‘雪,我帮你。’‘雪,我们一起。’‘雪,教我。’第一句,用在你会而颜雪不会的事上。第二句,用在你们都会的事上。第三句,用在她会而你不会的事上。”

“婉儿姐果然聪明过人。”范继祖附掌赞道,“这样,我们就做什么都可以一起了。”

那是因为恋爱已经让你的智商逼近零了。林婉儿如是想着,好心地没打击为情所苦的范继祖。

“来,练习一下那三句口诀好了。”她循循善诱。

范继祖乖乖点头,轻启朱­唇­,“雪……”话未说完,脸已红了一半,“这称呼……不合礼数……”

“记得,”林婉儿拍拍他的红脸,顺道揩点油,“脸皮要厚。”

说完起身,乐颠颠地朝颜雪走去。因为她看到,已经烤好的鲜鱼正在朝她,友好地招手……

心满意足地吃饱喝足,林婉儿吩咐一声,“出发。”三人便起程朝马车走去。

没说错,是“吩咐”没错。范继祖呆呆的,眼里只有颜雪,自是颜雪做什么他就做什么。而颜雪江湖中人,最重义气,林婉儿于她有救命之恩,叫她为她舍命都可以,何况只是听从她的吩咐?

这会儿颜雪正在解鞍绳。

车夫被林婉儿打发走了,接下来,驾车的活,自然落在她身上了。

“你会驾车吗?”林婉儿问范继祖。

范继祖摇头。

林婉儿笑,斜斜地看了他一眼,“知道怎么做了?”

范继祖愣半晌,终于恍悟,小跑过去粘着颜雪,一板一眼道,“雪,教我……”

最终的结果是林婉儿一个人躺在马车里,舒服地品着汪宝儿给她做的各­色­点心。

秋风入帘,不时送进一两声……呃……谈情说爱……的声音。

“啪!”

“手拿开!”

“啪!”

“手放哪里?”

打是亲,骂是爱。加油!

“啪!”

古代人口密度小,地域广阔,城镇之间常常要走上一两日的路程,露宿野外也便成了常事。

林婉儿虽然在皇宫里奢侈惯了,在醉乡茶楼也被汪宝儿一家照顾得好好的,但这点点苦头还是吃得的。

只是有件事,叫她实在无法忍受,那就是不能洗澡。

说她有洁癖也好,说她大小姐脾气也好,总之一天不洗澡,她就浑身上下都难受。

可荒郊野外的,叫颜雪和范继祖到哪里去给她找洗澡水?

最后林婉儿也不管了,就着山中泉水,坚持洗浴。

隆冬初至,泉水多冷得刺骨,每每洗过澡,林婉儿都哆嗦到不成|人形。

颜雪看不过,每次都会耗费内力替林婉儿驱寒。

内力修来不易,次数多了,连范继祖都看出颜雪日渐憔悴。林婉儿心里愧疚,终于稍稍收敛,改为隔天洗一次。

不过隔天,是她的极限。

这日他们进入兰州境内,紧赶慢赶,赶到城门下的时候,城门已经关了。

林婉儿此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洗澡水。

“颜雪带我进城,继祖留在马车里看行李。”林婉儿­干­脆地交待完毕,就等着颜雪用轻功带她进城。

颜雪却犹豫,“夜深人稀,独留他一人在此,怕不妥。”

林婉儿眯起眼,冷冷地瞅着范继祖,语带威胁,“继祖一个男子汉,难道还保护不了自己?”

范继祖只觉林婉儿的冷眼比黑沉沉的夜­色­更叫人恐怖,忙接口道,“我可以……可以……你们先进去!先进去!”

颜雪无话,带过林婉儿,飞上城墙。

“真的担心,一会儿再出来陪他便是了。”林婉儿收了气焰,柔声说道。她的洗澡水有了着落,一切都好说。

刚掠上墙头,颜雪便觉有异,搂过林婉儿隐身到一道城墙之后。

空中数道黑影飞过,却是五六道黑影,在追捕前方的人影。

颜雪只觉林婉儿抓着自己的手突地收紧,一会儿只听她说了声,“救他。”

颜雪微觉诧异,但并未多语,带林婉儿自城墙下来,她拔剑出鞘,朝那几道黑影的方向追去。

“颜雪!”身后传来她微带担忧的声音,“小心。别逞强。”

颜雪点头。有她这句话,无论如何也不负她所托。

林婉儿上前几步,小跑跟上。

一会儿只见颜雪已然飞身拦住了追捕的黑影。

前方的人影跳跃一阵,最终在一条小巷落下。

林婉儿心中一震,没命地朝小巷的方向奔去。

跑得急了,一颗心扑通扑通地乱跳,几乎要蹦出嗓子眼来。

近了。林婉儿冲进巷口,正对上一脸戒备的安寿。

未及惊讶,只听他大喝一声,“趴下!”

林婉儿只觉头顶银光闪过,身后闷哼一声,接着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撑起手想站起来,手脚却不由得一阵虚软,林婉儿于是半撑着身子,大口地喘着气,抬眼看安寿。

安寿一身玄­色­长衫,月­色­下依旧能看到染了一身的鲜血。此刻他正半倚着墙,亦是一边看她一边喘。

巷口静谧,不远处的厮杀声恍若不真实,两人就这么对望着互喘,仿佛在比赛谁喘得比较用力。

最后是林婉儿先缓了过来,只听她轻笑一声,揶揄般开口,“想不到,你也有今日。”

安寿轻哼,软了身子,顺着墙根缓缓坐了下去。

林婉儿爬起来,扭头看了看躺在身边的尸首,走上前,将安寿的剑拔了出来。

“给你。”她坐在他身边,将长剑递上。

安寿抬眼望她一下,没接,“给我做甚?”

“我不会武。一会儿那些杀手来了,还得你挡着。”林婉儿解释道。

安寿苦笑,倚过去将头枕在她的颈间,“你看我还有力气吗?”真怀疑这女人这时候出现是不是来害他的。一见到她,他紧绷的神经立刻松懈下来,哪里还提得起剑伤得了人?

“那……等那些人杀过来了怎么办?”林婉儿轻轻地搂过他,语带担忧,却不见一丝惧意。

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安寿埋在她颈间的脸上不自觉地浮上一抹笑意,“那……只能由你来挡了。”

林婉儿警觉地抬头。颜雪以一敌六,终究勉强,此刻已经有人越过颜雪进入小巷。

没有犹豫,林婉儿转身相迎,将安寿护在身后。

冷光直逼而来,急速的剑风带来冷冷的杀气。

剑在林婉儿眼前顿住。鲜血滴滴下落,自林婉儿眉间滑下。

却是安寿赤手抢过剑身。冷着声,他咬牙道,“你还真挡!”

这女人居然还笑得出来,“你叫我挡的。”

空出的一只手将她望怀里带些,安寿冷哼,“你何时这么乖过?”

更怪的是那杀手,竟由着他们打情骂俏没再下杀手。

“婉儿姐!”颜雪高呼一声,自后朝他们面前的杀手袭来。

杀手急退,拔出了安寿手中的剑,旋身躲过颜雪的攻击。

“颜雪!”林婉儿喝住了再次出招的颜雪,举目朝那杀手望去。

那杀手定住身形,揭去面巾,露出轮廓刚毅的五官——正是萧南。

“他是你什么人?”萧南问。

“不管他是我什么人,”林婉儿仰首,“你还债的时候到了。”

“萧某明白了。”萧南未再说什么,只转过身去。

瞬间其余杀手便纷纷围住了小巷。

萧南提剑,在各个同伴来得及反应前,反戈相向。

“他是谁?”安寿咬着牙,一字一字地自牙关中逼出这句话来。

“卖命给我的人。”林婉儿丝毫不被安寿周身的冷意影响,反而笑得愈加张扬,“两千两而已。真想不到,你的命也就只有这个价钱。”

“上、官、婉……”安寿气结,居然直接晕了过去。

林婉儿垂眸,抚上他的心口,感觉到手底下的心跳依旧完整,稍稍放下心来。

再抬首,面前还站着的只剩下箫南和颜雪。

“林姑娘,箫某告辞。”箫南朝林婉儿拱拱手。

林婉儿朝他点头,目送他离去。不管他今夜救她要付出什么代价,都已经不是她能管的了。

“颜雪,”林婉儿转向颜雪,“先到附近找一间最近的客栈,然后把继祖和他的药箱带进来。”

敲开最近一家客栈的门,掌柜的见了一身血的安寿说什么也不肯收。

林婉儿掏出一沓银票,狠狠砸上柜台后,那掌柜终于在客栈后,拨了间独立的小院给他们。

安置好安寿,颜雪便出城将范继祖带了进来。

“胸前两刀,背后一刀,掌上一刀。伤口虽大,但都没有伤到筋骨。晕倒是因为失血过多。”

听范继祖简单汇报过安寿的伤势,林婉儿放下心来。将安寿丢给他,她转身出门。

“婉儿姐去哪?”颜雪急忙跟上,因为范继祖正在给安寿宽衣解带。

前方的林婉儿头也不回,“洗澡。”

范继祖给安寿处理过伤口,替他换上了一套自己的衣裳。

稍缓口气,正对上床塌上那人的脸,不由惊讶。

方才未及细看,现在才发现床上人容颜俊美,竟比他还胜上三分。而床上人眉宇间那股宛若天生的贵气与威严,又是偏于­阴­柔的他万万不能匹及的。

问题是,这个人一看便知非富即贵,绝非常人,婉儿姐与他究竟是什么关系?能跟这样的人扯上关系的林婉儿,真的只是一个没落的小姐和一间茶楼的老板吗?

正想着,洗浴归来的林婉儿已经推门而入。

范继祖观她仪态,心中疑惑更浓。林婉儿虽然言行不拘,藐视礼教,但行止间自有气度,又非一般女子能比。

“婉儿姐,”范继祖看着她,不掩疑虑,“他到底是你什么人?”

林婉儿知他起了疑心,也不着急,只徐徐坐到床边,待颜雪进门后,方才开口,“他是我相公。”

“你真有相公?”范继祖惊道。

林婉儿点头,“其实我一直在骗你们。我的双亲健在,出身豪门,而且,早已婚嫁。”

“你……你……”范继祖只觉不可思议,“你一个­妇­道人家,怎可在外抛头露脸?还……还扮作未婚女子,这……这简直太荒唐!”

“荒唐?”林婉儿冷笑,“我十岁嫁做人­妇­,算不算荒唐?他十年来纳妾无数,却视我于无物,算不算荒唐?”

“可……”范继祖还想说,只见颜雪冷冷地扫他一眼,冷声道,“这种男人,不要也罢。”

范继祖立刻噤声,再不敢替安寿讲话。

“唉……”林婉儿叹口气,“这桩婚姻,乃是父母之命,他亦无法自主,不喜欢我,也是自然。我逃出家门,另立门户,原想着此生便与他断了联系,岂料天意弄人,又在这里遇到。终究夫妻一场,怎好见死不救?”林婉儿说得凄婉,颜雪与范继祖莫不伤感。

“好了。”林婉儿抬起头,“你们都累了,都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就够了。”

两人心情沉重,都道林婉儿此时强颜欢笑,俱都沉默着,出了房门。

“唉……”待颜雪和范继祖出去后,林婉儿望着安寿,长叹一声,似笑非笑,“我怎么都不知道,我居然这么惨……”

清晨,范继祖起了床,煎好药,正要往安寿房里送,却见颜雪也出了门,正往安寿的房间走。

他加紧几步跟上颜雪,柔声唤道,“雪。”

颜雪只淡淡地回他一眼,并不答话。

范继祖却觉心中甜蜜,乐不可言。刚开始这么唤她时,他自己亦觉有悖礼仪,略显轻浮,可喜的是颜雪虽不作理会,但从不曾对这样亲密的称谓提出异议。

而今他只觉多叫一声,心中便甜上一分。恨不得日日相遇,日日有事,好让他可以多唤她几声。

不觉已经到达目的地,颜雪敲门,无人应答。

“婉儿姐?”她唤一声,房内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颜雪心中一动,只怕安寿又惹来什么祸事,累了林婉儿,忙强自推开了房门。

只见房中安静,安寿未醒,林婉儿伏在安寿床边,睡死过去了。

颜雪松口气,走近些,轻声唤,“婉儿姐?”

林婉儿不甚舒服地往安寿身上蹭了蹭,不愿醒。

颜雪正想放弃,却听昏迷中的安寿微皱修眉,轻喃了声,“婉儿……”

“恩……”林婉儿应了声,竟醒了。迷迷糊糊地将头凑过去,没有发热的迹象,林婉儿放下心,打个哈欠,悠悠醒转。

“婉儿姐,”颜雪微显尴尬,“你累了,下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会吧。”

“恩。”林婉儿点头,正要起身,却发现安寿正攥着她的手。

感觉到手中柔夷抽动,安寿不悦皱眉,缓缓地睁开了眼。

“婉儿姐,他醒了。”范继祖放下药碗,走过去,帮助安寿坐起来。背上有伤,还是不要老是躺着好。

“感觉如何?”范继祖开口问。

可安寿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只见他死死盯着林婉儿,眉间的皱折都快打成结了,“你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难看?”再开口,他的语气里多了一分恼怒,“谁准你把头发放下来?”

不由分说,他将她拉到床边。拨开她额前浓密的刘海,替她将颊边的长发绾起。他的动作轻柔,宛若寻宝人轻轻拭去珍珠上的灰尘。

浓密的秀发下,是林婉儿秀雅细致的脸。

那是他们不曾见过的林婉儿,淡定从容,气度自成。扬­唇­浅笑,星眸璀璨,笑容里三分自得七分张扬,“好久不见。”她笑道。

“有多久?”

“六个月一十八天。”

安寿扬­唇­,“记得倒清楚。”

居然……有半年了。半年来她在哪里生活如何过活?遇见过什么人什么事可曾吃过什么苦头?半年了,两百个日夜里,她是否也曾像他想她那般思念过他?还是,在没有他的地方,依旧逍遥快活肆意享受?

纷杂错乱的思绪一时间全堵在心口,竟然一句话也问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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