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在路途中拍下的相片自己在暗房一张一张的洗出来,喜欢拿着镊子捻着相片的一角看着它在显影药水里一点一点地将记忆复苏。那是一种奇妙的感觉,似乎时间可以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然而这间小阁楼常常让我记起一些什么,一些完全没有记忆过的影象。一个身材均匀的女子,头发很长却随意地扎起来,我看见她也在这间暗房走动,美好的侧脸小巧的鼻子和精致的下巴。可是,当我努力去回忆的时候,额头上的疤尖锐地疼痛起来。即使疤痕已经变得浅淡,跳舞的时候把所有的刘海收拢起来也没有人会看见。但是,自己无端地对于它有一种羞耻感。
我记起了当年爸爸把我带到温姨的面前时,我茫然的样子问:“她是妈妈吗?”
温姨面容上的尴尬一瞬消逝:“小禾,我是温姨。”
我揪着爸爸的衣袖,我以为我回到城里就能看见我的妈妈,但是她却不在,而是叫做温姨的女人,进驻了这里。
我尝试着询问妈妈的事情,但是爸爸总是容易在我提及这个事情时,眼神瞬间空洞,似乎那是他心里最疼痛的地界,即使是至亲的我,也不能涉足。
然而在那间阁楼的摄影器材里,那把旧沙发上,我总能找寻到点点星星的记忆,而那些深切的感觉里我知道我对着这个模糊影像里的女人有着一种特别的喜欢。我相信这种感觉只有至亲血液里的妈妈才能有的。那种从小就被遏制住的找寻感,在日益长大的身体里不断膨胀。
我把内心积压的这些问题告诉了小吉:“我要去找她,就算是去世了,我觉得爸爸和奶奶没有必要这样隐瞒我。一定是其间又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好像记得又记的不是那么清晰。”
小吉告诉我:“有时候有些事情,无知就是一种幸福。过分的清醒总是让人疼痛。或许那只是你自己多年来未能见到她所产生的幻想而已。或许她不是那种你喜爱的人。”
我困惑地看着小吉:“怎么可能,自己的妈妈,没有理由是不喜欢的。”
“小禾,你错了。我宁愿自己没有那样一个妈。”小吉声音低沉。
我才恍然发觉,她很少提及自己的家人,总是和一群玩音乐的朋友在一起。
“为什么你又总是让自己这样清醒呢?小吉,我不能做一个连自己妈妈是谁都不知道的人。你不会知道一种记忆的缺失是怎样的苦痛。”我骤然情绪激动起来。
而小吉那种仰望时迷惘的神情,却让我不能言语,在心底我却有个更加饱胀的欲念——我一定要找到你。
是寻常的一顿晚饭,温姨煮了她的拿手好菜蒜香茄子烧还有糖醋鱼,赏心悦目的菜色。我们象往常一样边聊天边吃饭。突然,我的额头疼起来,我甩掉了筷子哭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