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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节 结伴出行

“不错,道友,我观你孤身一人,在城门口寻找修士,又是炼气三层的修为,想来应该和我们一样,要去碎叶原历练的散修。刚好我们两人,也要出去一起历练,正在这儿寻找差不多修为人的一起结队出行,见你修为和我们一样,就叫了你一声。不知你意下如何,可愿意和我们一起去猎杀最简单的多罗兽?”

其中一个修士,再次面带笑容的朝李连白招呼。

猎杀多罗妖兽,正是李连白领取的家族任务。

那其实就是一种外形类似蜘蛛的巨大妖兽,只是普通多罗妖兽空有储存蛛丝的线囊,却不会吐丝缠人,要慢慢修炼进阶之后,才会吐丝缠人,实力大增,那时候一般的炼气期修士就再不是它对手了。

普通多罗妖兽单人对付的时候,因为它多手多足,也极难战斗,但只要修士一多,你一刀我一剑,断了它八臂手足,很快就能把这种相当于炼气三层实力的妖兽,给轻松斩杀。

猎手多罗妖兽后的收获,就是它线囊中的蛛丝,只要经过加工,就可以织成蛛丝袍,是比较常见的下品防御法器。每斩杀一只收获的蛛丝,就价值五枚灵石左右,是低阶修士最喜欢猎杀的目标。

“噢,你们也是历练的修士。”

李连白刚才才发觉,因为去卖东西的时候,特意脱了李氏家族的服饰,现在还是随便穿了一件青袍,所以被那边的两人,误会为了散修。不过他也没有揭穿,自己正好也要出去历练,和陌生人一起结队的话,到也不是不可以,本来害怕队友心­性­不良,看这两个人面­色­还比较和善,应该还可以一交。自己只要再小心谨慎点,应该不会被他们谋害了。

“不错。”对面修士立刻点头确认。

“我们炼气三层的修为,虽然可以击杀妖兽了,但没有法器的话,同阶妖兽对付起来都很麻烦,所以最好是结伴历练。看你也在找人,想来也是了解情况的,我们才叫你一声。”另外一个修士在旁边说了一句。

李连白这才知道,对方竟然是因为没有法器,实力不济,才准备结队一起历练。

既然这样,自己拥有法器,实力远强于他们,到时候也不怕他们半路暗害,和他们结队历练,自然是更加没问题了。

实际想想也是,就算是李氏家族中,都有很多旁系子弟都根本拿不到法器,那些散修,大多连师承都没有,又怎么可能人手装备一件法器。毕竟就算最低阶的法器,售价也在近百灵石左右,远比那些符箓和丹药要贵,又能有几个散修能买得起。

其实有家族给出的地图和说明,身上又有两件法器,加上之前这么多日子的实战演练下来,李连白就算孤身闯一闯碎叶原,只要不遇上成群的妖兽,单只的根本不足为惧。只是他没有这方面经验,自然不敢冒险。

现在又有散修相约,他更乐意和他们合作一番。

炼气三层这个阶段的修士,就算是出自大家族,也大多身家不多,想来应该没有人,存心设圈套来害自己。最多出去历练的时候,自己再小心提防一下,遇到珍贵的收获,不主动争抢,等下次回来,再和李正青他们联系就行。

评估了一下那两个人的实力,认定他们联起手也不是自己的对手,李连白最后还是笑着点头应下,不过还是建议:

“我们最好是再等两个人,这样的话,就算遇到小群的妖兽,也没什么危险。”

“正合我意,确实应该再找两个。”那个最先说话的炼气三层修士,一副我心有戚戚焉的表情。

到是旁边另外一个修士,有些不以为然,嘀咕了一句:

“心­性­不好的修士,还不如不找。”

那边刚才接话的修士,已经在自我介绍:

“在下陆贾生,来自碎叶城西的三原驿,这位是肖吉,碎叶城本地人,不知道兄如何称呼?”

李连白也报了大名:

“在李连白,来自南岭山脉柳家庄。”

这虽然没有说谎,却是故意混淆视听,自己姓李,又说来自南岭山脉,就不会被他们联系到碎叶城的李氏家族身上。

那陆贾生和肖吉,也听说过南岭山脉, 武霸天道小说5200虽然知道了他姓李,但也确实没有联系到李氏家族身上,认定他就是个散修。

三人再在城门口附近略等了一小会儿,就成功和另外三个散修结成了一队,比预定的五人队伍,还多了一个。

之所以超出预定,是因为后来的两人,是本来就在一起的师兄弟,自然不可能分开。他们的合伙加入,虽然让肖吉稍微有点不满,但因为陆贾生率先答应了下来,加上李连白和那个后来者也没说什么,最后也只得把头转到了一边,免得自己的表情,让后来加入的师兄弟生厌,破坏了队伍团结。

六人互相通报了一下所学所长,就出发去了碎叶原。

他们六人的能力,还真有一点互相配合的味道,陆贾生学的只是通用功法,主打法术和李连白差不多,只是灵力手,不过他为了不被人看轻,特意声明,自己身上还有好几张威力不凡的符箓;李连白听到他这么说,也是照本宣科的表示两人差不多;到是那肖吉,虽然是个散修,学的竟然是罕见的阵法和陷阱之术,外加一些土系法术。实际战力不强,却是绝佳的辅助人员,可惜他没有名师指导,样样都会,却又样样不­精­,真正作用,有待实战验证;第四个加入的修士,学的是火系法术,向大家显露了一招烈火燎原法术,虽然放的是凡火,威力却也让大家很是认可;到是最后那师兄弟两人,竟然是素以攻击力著名的剑修,背上两柄明晃晃的宝剑,虽然不是法器,但也不是凡品,看在其他四个懂货的修士眼中,觉得极有威慑力。

六人行走将近一天,在李连白有意识的引导下,就到了家族妖兽志上,标明的一处炼气三层妖兽聚集的地方。

还没靠近,李连白的灵识,就注意到远处有一头妖兽。马上侧头看身边的同伴,却他们脸上没有丝毫异常,直再走了十几步,那个陆贾生和肖吉,才同时面上神情一动,肖吉立刻张口示警:

“小心,我感觉到前面好像有妖兽。实力不止炼气三层,应该不是多罗蜘蛛!”

这话一出,那个火修立刻慌忙开始掐诀,两个剑修也是手忙脚乱的把背上宝剑拿在手中,就连陆贾生,也是有点受惊吓的把储物袋中的符箓拿了一叠出来。

李连白一看他们的表现,也只能装作还没有察觉,匆匆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箓。

再走了不过二十步,六人就看到前方稍远处,有一只头长牛角、体现鹿纹的妖兽,在低头啃草。只是它形态轻松惬意,丝毫没有察觉到李连白这边人的样子。

“这是牛头鹿,会些辅助法术,一对双角攻击力非凡,奔跑起来更是胜过最快的麋鹿,胆子特小,打不过就会跑,很难猎获。”李连白小声说出了家族妖兽志上的评价。

“哦,那这妖兽身上可有什么宝贝?”那对剑修师兄弟中的师弟,马上向李连白追问。

这声音却是大了点,那边的牛头鹿,马上警觉的朝这边看来。

李连白立刻把手中符箓祭起,嘴上同时喊道:

“那队牛角就是炼制下品法器的最佳原料,大家快打啊!”

话音刚落,就听半空中轰隆一声雷响,一道迅捷的雷电,已经准确命中了那牛头鹿。

“该死!”李连白心中暗怒。

因为那妖兽刚才已经警觉,所以明明瞄准牛头鹿脑袋去的雷电,最后只是堪堪集中了它的臀部位置,虽然让正跳跃开的牛头鹿,再落脚之后就是一个趔趄,但却只是半边身子受伤,整体基本无恙。

因为突然遇袭受伤,这牛头鹿立刻愤怒的看向这边,双眼血红,牢牢盯住了准备出手的六个修士。

“好家伙,这对牛角归我们兄弟了!”

那对剑修师兄弟,却是丝毫不在乎这妖兽的愤怒盯视,立刻舞动宝剑,从剑尖发出一道道剑芒,直接飞­射­向那牛头鹿。

“小心!”肖吉突然发出一声大喊。

李连白灵识比较敏锐,在肖吉一喊之后,就立刻觉察到了异常。这地面的野草枯藤,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都像活过来了一样,偷偷的往众人腿上缠来。

站在中间正往地上扔什么奇怪东西的肖吉,是第一个发现这地面异常的,立刻出声示警。

,!

1-1 青油观

已是仲秋,吕梁深山早就草木凋零霜冻渐下,一到夜里更是冷得邪乎。更新超快山风呼啦啦刮过,吹得人凉意直透骨髓。哪里传来夜枭咕哇咕哇的怪叫。

破败的小道观前有四个人影互相扶持着,黑地里看去仿佛叠在了一起。其中一人抬头看了看观口方那块破旧的匾额,肯定地道:“对了!就是这里,终于找到青油观了!”

听声音年纪甚轻,是个少年。

有人冲台阶砰砰地叩起门环。深山古观,夜静山空,声音听起来格外响亮。

里面传来拖沓的慢吞吞脚步声,蜡烛的微光透过门缝在摇曳。

吱呀一声门开了,那人手里的一截短蜡烛几乎戳到众人脸,嘴里不耐烦地骂道:“哪个混球深更半夜还不让人睡觉!”

是位老道。身穿破麻道袍,腰里系着根草绳,­干­巴­精­瘦,尖嘴猴腮,大冷天还敞着怀,露出胸口一排排黧黑的“排骨”。形象实在不敢恭维。

少年却大喜,冲到老道面前叫道:“道长不认识我了?我是李宏啊!”

老道举着蜡烛从到下照了遍少年,渐渐认了出来:“是你,那天在山坡碰到的采药小子。”

“正是,小子是两百里外李家洼人氏李宏,当日道长许诺过,只要到青油观来找你,你就会收我当徒弟。”少年满脸希冀。他大约十四五岁,又黑又瘦,相貌并不算俊秀,一双眼睛却十分明亮,映着烛光灿若星辰。

烛光在老道脸跳动。他打量着少年不出声,不知在想些什么。

少年紧盯老道,神­色­显而易见很紧张。

半晌老道终于道:“好,我收下你了,还有他。”他的手指从满脸喜­色­的李宏脸划过去,停在同行另一位少年脸。

这位少年长得虎背熊腰方面大耳,乍一看仿佛有十岁,只是细看就发现他满脸稚气,年纪顶多与前一位少年相仿;听老道说肯收留,喜得嘿嘿直笑。

老道扫了眼同行的另两人,神­色­蓦然转冷,只听他冷冷地道:“道观狭小不留­妇­人,你们两个请回。”

两位­妇­人一老一少,年纪大的那位累得站都站不住,是靠在另一位少年­妇­人肩膀的。

老道这话让她们俩刚刚放松的神­色­同时一紧,老的那位立刻叫道:“我这就走!只是求您老收下婉宜,她什么活都会­干­,求您老给她一条活路!”

老­妇­人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朝老道砰砰的死命磕头。

少年­妇­人却呆立原地不动。两行清澈的泪渐渐滑下她惨白的面颊、尖瘦的下巴,一滴滴地滴在胸口破败的前襟。

夜风中老­妇­声声哀泣:“道长,求求您老给娃一条活路。我们什么都没了,没了地,没了房子,没了粮食,没了亲人,金狗把一切都烧光抢光了。看在大家都是汉人的份给娃一条活路,求求您啊!”

老道终于动容,叹口气道:“好,从这里往下走三十里地有我们青油观的产业,你们两个女流可以住那里。不过……”他的话锋一顿:“两个娃必须签死契卖倒,以后是生是死一切与你们无关。”

老­妇­一听顿时呆了。少年­妇­人更是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李宏心里乱糟糟的,娘临死前的情景却越来越清晰,她朝金狗的尖刀冲去,嘴里喊着:“宏儿快跑……”大哥走时被捆住双手满脸悲痛无奈,长长的壮丁队伍蝼蚁般在山道一步一回头慢慢前行。嫂子婉宜衣衫褴褛做着粗重的农活,那双绣花读的纤纤细手满是粗糙的老茧。张二叔抱着唯一活下来的亲人、小孙女娇儿放声悲哭,声音像狼嚎一样凄厉。金狗烧山时地狱一样的冲天火光,乡亲们紧紧抱在一起被熏死烧死,脸身都是黑灰。李叔死前长叹:“这世道,死了比活着好……”

宁为太平犬,莫作乱世人啊!

李宏不知不觉泪流满面。他大声道:“只要您肯收下我们,死契就死契!”

按了血手印,两张卖身契被老道收起,他立刻叫人护送两位­妇­人下山。

黑暗的观口,李宏目送嫂子和婶娘的身影蹒跚远去,眼眶溢满,滚烫的热泪不停地滑下。他立刻用手掌甩去了这些无用的咸味水滴。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能够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自金狗打过宋界,生命中的一切全部崩塌。那么多熟悉的亲族面容消失在黄土下面。身边只剩三位亲人,走投无路、已经绝粮,能被青油观收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李宏转过头,见熊小子还在抹泪,铿锵掷地的大声道:“别哭!我们一定要好好学本事。总有一天,会再见到嫂子和你娘的!”

老道站在高高的门槛后,手里举着那截短烛,深邃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李宏和熊小子二人身,眼珠子居然透出诡异的炯炯晶光。可是当李宏和熊小子转过身来时,老道发亮的眼珠子立马黯淡下来,看去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他淡淡道:“随我来。”

黄­色­烛光笼着三人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这座深山古观深处。

青油观只有三进院子,占地实在不大。

第一进是正殿,供奉三清道尊。第二进是道士们的住处。正房三间,住着三名老道,其中一位就是这位邋遢老道灵石道长。另两位成天在房里打坐,根本不露面。厢房共有六间,其中一间如今是李宏和熊小子的住处,还有两间住着两名杂役道童。其余都是空关的。第三进是厨房及一些被锁得牢牢的不知派什么用场的空房间。

整座道观三进院子,加李宏和熊小子满打满算只住了七人。

每天的功课是,一大早起来,担满 未来的大同世界之帝国全文阅读厨房的四只大缸,吃完早饭开始打扫。老道规定,每天必须擦拭一遍三清道尊塑像,然后跪在地把正殿青石地板擦得明光可鉴,接着打扫­干­净第二进和第三进院子。

做完这些,差不多午饭时间。吃完午饭,要到后面菜园种菜劈柴。菜园子只有几分地,其实活并不多。但灵石道长又有许多额外苛刻规定,比如不许见到一根杂草,任何菜叶不能有一只虫,所有南瓜和青菜的叶片也必须要擦­干­净。柴火必须劈成一致粗细不准粗也不准细,刚好两根手指宽等等。活并不多,却很是磨人。

这些都难不倒他们俩,苦活早就做惯,相比起来这点活真不算什么。李宏和熊小子最满意的是老道虽然面­色­不善,但从来不在吃食克扣,顿顿管饱。

不是好的白面馒头便是以前从不曾吃过的又糯又香的江南粳米,配着猪油炒青菜,每顿都险些把舌头一起吞下肚。有时老道还会给他们加菜,提一尾鱼扔半斤猪­肉­,那时就更让人拍着肚子直叹幸福。

除了一点,这道观里似乎只有他们两个才吃饭。

这事实在古怪。灵石老道倒也算了,时常见他不知从哪里吃得满嘴流油的回来。可两名老道和两名杂役道童自从那天打过照面后再也不见从房间里出来,据灵石老道说他们在房间里打坐练功。

李宏百思不解打坐练功难道就不用吃饭?他不禁想到半年前的那幕。

金兵烧山,大火足足烧了好几天才在老天垂怜下被场大雨浇灭。兵灾连着火灾,村里幸存的乡亲接连病倒。为了采药,李宏跋山涉水来到两百里外的吕梁主峰关帝山附近,就在那里,他碰到了灵石老道。

当时山坡明明空无一人,可是就当李宏一转头时发现自己面前居然凭空多了那样一个人,吓得差点掉了魂。

老道打量他一会,用很随随便便的口气告诉他只要愿意,一年内到青油观找他他就会收他当徒弟,接着就在李宏惊诧到极点的目光中像只大鸟般几个起落就到了百丈开外,身影迅速消失在山背后。

那一刻,李宏惊得目瞪口呆,之后便念念不忘,又遇到雹灾颗粒无收,心一横­干­脆带着嫂子婉宜、堂弟李雄和婶娘来投靠。

其实,心底不是没有那份侥幸的,他很想学会灵石老道这手神出鬼没的功夫。

想到这里李宏叹了口气,如今拜师学艺只怕不用想了,已经卖身为奴,跟拜师沾不边。只求老道给口饱饭,兴致好的时候教几手已经终身受用。

细细擦好三清塑像,提来清水跪在地用力擦拭青石地板,直到每块石板洁净得发亮才起身。把脏水倒了,拿了把细竹枝扫帚开始细细打扫院子。扫到第三进院子的时候,李宏诧异地停下脚步。他分明听到左面厢房里有人说话。

落锁的房间居然有人在里面说话?李宏按捺不住好奇心,朝熊小子打了个手势,一步步小心翼翼朝那间房子走去。

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身后放风的熊小子一个劲咳嗽,李宏赶忙站住脚步,装模作样捏着扫帚在房前扫来扫去。

灵石老道神气活现地背着双手出现在第三进门廊口,朝李宏招招手。

李宏扔下扫帚走过去,低眉顺眼的样子他早就装会了。老道却半晌不说话。李宏低着头,只见老道几只黑漆漆的脚趾头在鞋子破口处摆来摆去。

良久灵石老道说:“抬起头来!哼,你以为你装象装得好么?说,你鬼鬼祟祟地到那间房门口去­干­什么?”

李宏装出一副莫名其妙的神情抬起头,“茫然”地看着老道:“道长不是让我们扫地么?我扫地啊!”

“你小子不说实话。”老道抓抓头顶:“为什么要到那间房子门口去?只要说实话我老人家就考虑收你做徒弟。”

李宏眼睛一亮,脱口而出:“我听到里面有人说话。”

“哦?”老道微微一惊,好奇地眯起眼睛围着李宏不停兜圈子、从到下不停打量。

“呵呵,”半晌老道­干­巴巴笑了两声,“你小子肯定听错了,里面哪有人说话,进就知道了。”

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大串钥匙,从里面拈出一根走到房前打开了锁,笑嘻嘻推开房门,还让出位置做了个“请”的手势。

李宏直觉哪里不对劲,却说不来,硬着头皮踏进房门。

刚走进房门,陡然觉得眼前一暗,定睛再看,只见屋外秋光明媚,太阳正斜­射­进房门口,在门口留下一道拉长的长形亮影。房间里面布置寻常这里每间房间布置的都一样。当地一张木桌配着四只长条凳,后面是个寻常的土炕。炕空空荡荡,连张炕席都欠奉,只在中央位置摆着只孤零零的蒲草团。

这房间一目了然,哪有半个人影!

李宏正待转身出门,突然觉得不对。

就在刚才一扫眼间,他发现那只蒲团中央有人坐在面压出来的轻微凹痕,桌子有套漂亮的青瓷茶具,杯子里还有半盏微微冒着热气的香茶。最主要的是,分明感觉到这间屋子里有人。这人似乎离他很近,就站在炕前左近位置。李宏十分肯定。但问题是却看不见那人。

头皮一炸,冷汗唰唰的像蚯蚓一样蜿蜒流到眼皮。李宏僵硬地转过头,见老道正用一种很是玩味的眼神看着他。李宏定定神,勉强咧开嘴装笑:“的确没人,刚才是我听错了。”

灵石老道皮笑­肉­不笑的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以后再不可到这间房前来窥探,记下了?”

李宏脑门发凉,各种古怪念头一股脑冲心头,他含糊道:“知道了。”甩开脚步就往前院跑。

有鬼!

1-2 访客

日子一天天过去,冬天临近。

这天傍晚,道观难得地来了访客。一辆马车沿着石板道辚辚而来。

李宏和熊小子正百无聊赖地在桥下山泉里洗扫帚,觉得十分稀奇,还未张嘴喊,老道身影一闪便出现在观口。

厚实的锦帘掀开,一位锦衣少年跃下马车。

这少年约摸十三四岁,长相俊美,两眼炯炯有神,满身锦绣华服,脖子还戴着条嵌满宝石的贵重项圈。眼珠子一转少年便把李宏和熊小子二人扫过,目光却是半分也不停留,直接投­射­到老道身。

寻常人见到如此衣衫褴褛不修边幅的道人,只怕都会鄙夷几分,可这华服少年却毫不犹豫直接走到台阶前拜倒在地,口称:“赵轩拜见灵石道长。”

灵石老道神情难得的庄重,双手背在身后,点头道:“你就是赵轩?资质确实不错。回去告诉你家主人,这孩子我收了。”

马车后面跟着四名骑着骏马的劲装大汉。汉子们不知什么来路,似乎与灵石老道熟识。他们齐声应诺,从马车搬下一具二尺直径的­精­致描金漆匣,口称:“家主送与仙师,小小礼物不成敬意。”也不多话,递过匣子立刻马赶车绝尘而去。

老道转过身,朝李宏和熊小子招招手,嘱咐道:“你们把他带进去,就住一个房间。不许吵架。”

少年目光瞧也不瞧离开的五位家人,一直崇敬地注视着灵石老道。老道话音刚落,他就叉手弯腰恭敬地应道:“谨尊仙师之命。”

李宏在旁看得张大嘴,这小子为什么不用签卖身契?

过了几天,李宏终于知道老道为什么要他们三人住一个房间了。不见半个外人的道观忽然门庭若市,一帮接一帮投来许多人,无一例外都是孩童少年。年纪最小的十岁,最大不超过十五。

灵石老道每天站在观门口,投来的少年孩童被一一过目,有些当场收下,有些则命护送的来人带走。

护送的人很奇怪很庞杂,有道士装扮的,有和尚装扮的,还有仿佛江湖人士打扮的会家子,甚至还有一看就知道是大宋军中打扮的军士,也有一部分如同赵轩般是由家人护送而来,三五成群,不一而足。另有十来名穷苦少年,听说是偷偷跟在别人后面一路跋山涉水跟来的。那些有人护送的则是有收留有打发走的,但总的来说收留的居然占绝大多数。

小小的青油观一下子热闹起来,不过十天半个月,竟然多出百人,有男有女,所有房间住得满满当当,那些后来的人只好打地铺。一直在房间里打坐不出来的灵磐道长和灵矶道长也天天露面,每天帮着灵石老道在门口筛选孩童、料理事务。

那两位不爱吃饭的杂役道童再也没空在房间里打坐练功,成天忙得脚不沾地。李宏和熊小子成了他们头号支使对象,无论什么事,他们总是会说:“找李宏和李雄去!”

李宏惊讶万分,实在不明白这么小的青油观收留那么多道童­干­什么,还男女兼收。他私底下悄悄问赵轩。赵轩却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不屑地哼了声掉头便走。

从赵轩嘴里不可能套出话,李宏便把脑筋动到那些少年身。无奈这些少年说法不一。

有些说遵父辈之命进山学道以避开战乱;有些则很神秘地说江湖著名的“吕梁剑派”要收徒,父辈花了好多心思辗转找到门道送自己山;还有些人根本不清楚缘由,只说突然有天家人命他们收拾物品,被一个不认识的人带出家门一直送到这里……总而言之,说 妖亦非妖燃文法稀奇古怪五花八门,越听越让人莫名其妙。

十来位悄悄跟在别人后面而来的少年孩童说的则大同小异。他们有些是乞丐,有些是战乱失去亲人正在山边流浪,见许多人前后相接朝深山里走。反正饿得闭目待死,认为跟着他们也许有活路,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路跟来。歪打正着,倒真的被道观收留,每天吃饱穿暖,幸福得直如李宏当初一样想法老鼠跌在米缸里。至于别的,却仍然是一概不知。

人越来越多,小小的道观简直要挤爆,人数不断升,直有突破两百之势。两名杂役道童派了许多差事给李宏,忙得七荤八素,便也没空去纠结这些疑问。

天气越来越冷,门口车马渐稀,就在李宏认为不会再有人投来的时候,门口来了最后一辆马车。

这辆马车与别的马车很有不同,可是到底不同在哪里李宏却说不来。反正当他看见马车的时候便认为如此,尤其当他见到马车里的人之后,更是感觉很不一般。

是位非常美丽的小姑娘。

她年纪最多十一二,眉目如画。穿着素雅的白罗衫裙,外面罩着件很奇怪的说不出什么料子的对襟长衣。这件长衣质地极为轻薄,乍看是银­色­,可是仔细看就会发现面隐隐泛出五­色­彩光。

小姑娘跨下马车的时候,正好一阵山风吹来,那件美丽的长衣四角飘起,在她身后翩翩飞舞,衬着小姑娘的冰雪容颜和轻灵无比的身姿,这一刻,其清韵雅洁简直只有传说中的小仙女可比拟。

灵石老道正站在道观门口青石台阶,看到小姑娘他只说了三个字:“你来了。”

小姑娘显然也认识他,微笑福道:“见过灵石道长。”

她的甜美微笑如同雪山第一缕曙光,刹那间所有高不可攀顷刻远离,小姑娘这一刻才显得像尘世中人。

她转眼看到旁边站着的李宏,朝他微微一笑便随着灵石老道走进道观。擦身而过时,李宏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说不出的好闻,有些像木樨,却比木樨香味稍稍淡些,清雅且沁人心脾。

道观里到处都是人。当小姑娘穿过人群时,所有人都静下来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小姑娘神­色­自若,依旧带着淡淡的甜美微笑,轻灵的脚步随着灵石老道一直走入第三进院子。老道便命所有人止步。

李宏站在门廊外细听。他听出老道掏出钥匙打开那间唯一空关着的屋子,两人走进去关好了门。

他大吃一惊就是那间闹鬼的屋子!那屋子是现下唯一没有住人的房间,老道带那小姑娘进去­干­什么!

很快老道独自走出房门,回身又掏出钥匙把房门锁好。看到李宏在门廊口发呆,老道大喊:“赵轩和李雄还在后面劈柴,你带人去把他们劈好的柴拿进来赶快煮饭!不然这么多人何时才能吃晚饭,快去!”快步走过来使劲推搡李宏。

脚下被老道推着在动,李宏心里却乱糟糟的。

这些日子冷眼旁观,他觉得老道不像是坏人,顶多有时候蛮不讲理,若说老道谋害那位小姑娘,自己都觉得不太可能。但若不是谋害,他把小姑娘锁进那间闹鬼的屋子­干­什么?难道那间空房间不是闹鬼,而是专门为这小姑娘所留?如果是这样,她独自一人被反锁在里面却是为何?

疑问在心头越烧越大,李宏找个由头走出厨房,见老道不在,他悄悄溜到那间锁着的屋子前,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里面静悄悄的,听不出一点有人在里面的迹象。小姑娘进屋之后就消失了。

1-3 神仙学徒

一大早,灵石老道便叫所有少年在院子里集合。现在这个小小的道观已经挤了两百人下,院子里简直连Сhā针的缝隙都没有。

老道眼珠子一转,也没见他有什么动作就如大鸟般翩翩飞屋瓦,站在房檐居高临下地看着大家。

少年们齐齐倒抽口冷气,下巴差点掉地下。有人兴奋大叫:“爹说的是真的!以后可以学大本事啦!”

李宏挤在人群中,看到老道如此美妙的身法羡慕得简直说不出话。这时身旁赵轩压低声音的一句不屑嘀咕传进他的耳朵:“没见识!这算什么,高明的还在后头呢……”

李宏心里大大的震动。他看向赵轩。

赵轩发觉,转过头来,看到李宏探询的目光立时转过头去,嘴巴便像蚌壳般闭得紧紧的,再也不说一个字。

老道站在高高的屋檐,背着手喝道:“都听好了。不管你们怎么用尽方法找到这里,却也不是什么人都会被我们收下。从今天开始我要测试你们,只有通过测试的人才能正式进入本门。”

本门?李宏再次大大的震动了。他非常敏锐地注意到这个字眼,不禁又看向赵轩。赵轩这回全神贯注地听着老道说话,显然要把老道说的每个字都牢记于心。

一位衣食无忧明显富家子弟的人怎么这么在乎通过测试、一定留在这个小小的破道观里?这里面绝对有什么奥秘,绝对非同小可。李宏的心一下子被吊了起来。

只听老道继续叫道:“所有人分成四组,在日落之前一定要爬关帝山顶。没有食物,不许带任何东西,路可以找水喝。现在开始分组,分完组马出发!”

很快所有少年被分成四组,各由一名道士带着山。李宏、熊小子和赵轩被分到同一组,由灵磐子带领出发。

从青油观正门走出去便能看到关帝山高高的已经被白雪覆盖的冰帽。问题是望山走死马。李宏从小在吕梁山区长大,他知道从这里走到关帝山根本没路,也就是说完全要靠自己的双手双脚趟出路来爬去。

一声令下,李宏混在人群里出发了,身边是熊小子。趁着乱哄哄的,他低声吩咐熊小子:“别逞能,要保存体力慢慢走。”熊小子点点头,明白了李宏的意思。

爬关帝山对他们来讲不是问题,问题是需要时间,靠两条腿爬山顶,至少需要四五个时辰。老道不给他们食物,到了下午体力消耗殆尽又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时候就走不动路了。一开始保存体力很重要。

李宏对熊小子说这话的时候,赵轩隔得并不远,他似乎听到了,本来想超过他们的脚步明显放慢。

李宏注意到了,心想这目中无人的富家小子倒不笨。

四组走的小径各有不同,渐渐别组人的身影看不到了。灵磐子身穿白麻道袍的身影在队伍前方若隐若现。一开始还听得到少年的嬉笑声,一个时辰后就再也没人说笑了。山势越来越陡,路很难走很多地方根本没路。每个人都弯腰低头走路,队伍越拉越开,有时看不见前方的人影,只听到前后方传来的粗重喘气声。

翻过这座山头的时候李宏拉了拉熊小子的袖子,两人故意落在了队伍后面。

这时已近正午,风很大,日头黄黄的毫无热气。前进方向左侧林子里有些红点,是棵野山楂树。山楂是好东西,生津解 金门圣女小说5200渴还能充饥。李宏拉着熊小子离开队伍悄悄摸了过去。

山楂树的果子已经被鸟兽吃了不少,残存的都很­干­瘪。但他们俩还是每人采到一大把。很快两人又跟队伍继续前进,不时悄悄从怀里掏一粒塞嘴巴里。

有了食物垫肚子,他们的脚步相较别人要轻快许多。

到了关帝山脚下的时候,队伍行进速度明显更慢了。

少年们大都汗如雨下,体力透支过度,再加肚子又饿,实在走不动。有些少年­干­脆一ρi股坐在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不想起来。

远远传来灵磐子淡然的声音:“如果跟不想放弃也行,原地坐着就是。”

李宏闷声不响地从这些坐地的少年身边走过。

他很想被老道收为徒弟、拿回那张该死的卖身契。至于别人,现在不是同情心大发的时刻。

前方有道顽强的身影引起他的注意,是赵轩。看去他并不比那些少年强多少,简直是手脚并用一步步往挪。虽然毅力可嘉,但以他的体力、以这种行进姿势,这辈子都别想爬关帝山顶。

李宏轻巧地从赵轩身边擦身而过。忽听赵轩在身后叫道:“李兄请留步!”

咦?他想做什么?李宏停下脚步。

赵轩衣服脏得要命,双手被锋利的山石草叶划得鲜血淋漓。他气喘如牛地爬到李宏身边,低声道:“只要带我峰顶,我就告诉那个你一直想知道的秘密。”

秘密!李宏一下子来了兴趣。这确实正中他的命门。到这个青油观一开始完全只是凑巧,只是为了讨条活路,但渐渐的,他发现这个青油观绝不是普通的道观,灵石老道也不像是普通的道士。真相如何,这个赵轩很可能真的知情。

李宏看向前方,灵磐子的身影还是很奇特的不远不近,能看得到方一角身影,但至少离这里有百丈距离,应该听不到。想想他拉起赵轩,低声道:“好!只要你告诉我真相,我可以带你峰顶。但前提是绝对不能骗我。”

“以你的资质早晚会知道,我又何必枉做小人,放心,绝不骗你。”赵轩吃力地站起身,低声道:“先给我点吃的。别说没有,我看到你堂弟的嘴巴在动。”

身旁熊小子明显一怔。李宏朝他看去,顿时哑然。熊小子嘴角还有点红红的山楂碎屑呢。这小子!

三人避开耳目走到一块大岩后。李宏把剩余的山楂全掏出来递给赵轩:“可别说难吃,这还是刚才悄悄在路采的,只有这些了。”

赵轩二话不说接过山楂放进嘴里用力嚼,直着喉咙使劲往下咽。

看他这副痛苦的坚决模样,李宏倒真的佩服了,这富家小子能伸能屈啊。催着他快说。

赵轩四面瞧瞧,凑近李宏的耳边小声道:“你知道仙宗的传说吗?”

“仙宗?什么意思?”李宏莫名其妙。

赵轩脸露出惯常的鄙夷之­色­:“记住,不管灵石道长怎么刁难都一定要通过测试。那时候,可不是学些飞房檐屋顶的小伎俩,而是可以学大本领大手段,可以飞天遁地排山倒海当神仙!我说的话绝对没有半句虚言,信不信由你!”

他再也不肯多说一句,催着李宏扶他路。

李宏心胸巨震。本以为是学些高明武功,不料却是当神仙学徒!一阵头晕目眩。

1-4 选择

路已经完全没有了,从山腰这里到山顶都是直直下的陡坡。------.--向爬固然艰难,可是向下看更令人胆战心惊。高得令人眩目。

李宏像头灵活的山羊一样在陡坡跳来跳去,不断给后面的熊小子和赵轩寻找合适的下脚处。有时是灌木根,有时是大块山石露在外面的尖角。每一处他都使劲在面墩两脚确定牢固并指给后面的熊小子看。

熊小子扯着赵轩,嘴里很不客气的大呼小叫:“这里下脚,看清楚了,是这里!踩歪你小子就要见阎王!真是没用,踩稳!”

赵轩不敢反驳半句,也没时间反驳。他满头大汗,头发一条条濡湿地粘在脸和脖子,跟初来那个翩翩富家公子哥形象相比完全判若两人。他一手死死攥住熊小子的手不敢放松,另只手撑地手脚并用使劲向爬。好几次熊小子象提小­鸡­那样拎着脖子把他提到安全的下脚处。

不过这样的三人组效率还是很高的,他们渐渐行到队伍最前头。

底下那些少年看到,很多人便也学样,自发组成两三人一组,互相帮扶踩着李宏找到的下脚处向爬。越来越多的少年重新从地站起来加入爬山队伍。

山顶,灵磐子和灵石子隐在一块大石后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幕。

灵磐子道:“首座师兄,他们三个这样算不算违规?我们以前都是用这个办法筛选人选,可是从来没人互相帮忙往爬的!”

灵石子微微一笑,悠然道:“依我老人家看来这法子不错,说明这些小子很团结嘛。不过也不能让他们太省心。”

他眼珠子一转,右手笼在袖子里转了个圈,手掌向外一推。

原地忽地起了旋风,这旋风越转越大,轰隆一声巨响,山顶一块摇摇欲坠的大石脱离原位,翻翻滚滚向下坠落。大石越滚越快,声势吓人,带起大量尘土碎石块草根木屑飞快逼近当先的李宏三人。

李宏听到头顶怪声,抬头看到一大团黑影迅速向自己罩来那块大石不偏不倚竟然正砸向他们头顶。

他大叫:“二弟闪开!”身体一缩,飞速沿着陡坡的斜面朝旁滚开,避开落石下坠的方向。

熊小子反应也不慢,欲待松开赵轩的手,赵轩竟然加另只手死死攥着不放,还大叫:“师兄救命!”

熊小子被赵轩一带,脚下打滑,一ρi股坐倒在地,成了滚地葫芦,跟赵轩两人抱成一团朝下滑落。那大石直追他们滚落的方向。连串轰隆巨响山摇地动。

后面少年齐声惊呼,忙不迭的避开。

李宏大急。危急之中也不知哪里来的眼力和急智,眼光一扫已是握了块不小的尖石在手,整个身体合身朝前一扑,倒趴着朝坡下滑去。

下面那些少年吓得脸­色­惨白齐声高叫:“小心!”

原来李宏那动作看起来竟像把自己的头颅送到大石将要砸落的地方!

轰隆一声巨响,大石再次与陡坡接触,李宏的半个身体被大石笼罩,胆小的少年已是吓得屁滚尿流闭眼睛不敢再看。

大石再次弹起,却也奇怪,这回竟然是朝旁斜斜弹开,只听一连串山谷回音,大石已经滚落到深谷底下,居然一个人都没压到。

灰尘散去,原地有个人影摇摇晃晃站起。少年们看的分明,正是李宏!他满头满脸的灰,带着胜利的笑容,牙齿在阳光中看起来分外洁白。手一抬,一块尖石被他斜抛出去。

“真厉害!太了不起了!”少年们震惊了,疯狂地大叫起来。

山顶两个老道看得眉开眼笑。

灵磐子道:“首座师兄,这李宏不简单啊!竟然在短短时间里判断出大石落点,借着下落之力四两拨千斤用块小石头把大石撬开。不简单,是个好苗子!”

“哈哈,我老人家的眼光当然是不错地!”灵石子狂笑,“其实大石内里已经被我震酥,砸到人也砸不坏。关键是有没有那个胆识。”

灵磐子笑道:“现在该轮到我出场了。”脚尖一点,整个人已经轻飘飘飞半空。

突如其来的意外给少年们震动不小,很多人再次鼓起勇气从地站起来向山顶攀登。

眼看马就要到达山顶,疲惫不堪的赵轩也有了力气,首次甩开熊小子的手独自努力攀爬。

胜利在望,队伍最前面的李宏却停下了脚步。

面前是堵直直下的峭壁,高得看不到顶,宽不知凡几;就像堵高墙,严严实实横亘在眼前。

灵磐子的声音顺风飘来:“这面峭壁其实只有十丈高,爬来就到山顶。抓紧时间,天­色­已经不早。”

昏黄的太阳已经坠到山背面,马就要落山。就只剩最后十丈。这应该是最后的考验。李宏捏紧拳头,把目光移到峭壁。峭壁虽然直直下,面却有些小小的纵横交错的裂缝。这些小裂缝有些可以供手指伸进去,有些勉强可以踩进一个脚尖。李宏抬高目光,发现这些小裂缝一直延伸到顶部,立时心里有了谱。

他回身对熊小子和赵轩道:“我先,记得看清我的落脚点。”他一点也不担心熊小子,至于赵轩,现在只能靠他自己了。

李宏纵身一跃,双手已是死死抠住石壁将身体吊了去,两只脚尖马踩进小裂缝,像只大壁虎般向爬去。

后面的熊小子见李宏已经爬到一丈高,转头对赵轩道:“该我了。你记得两脚一定要蹬牢才可换手!”说罢他也将身一跃,跟着李宏一步步朝爬去。

网游之亡灵小法师全文阅读 赵轩呼呼的直喘粗气,心底暗暗叫苦。本以为只是爬山,末了却要攀这段危险万分的峭壁,体力将尽,手足酸软,真是要人命了!但见李宏越爬越高,身后有少年开始推搡他,那人喝道:“李宏都爬到那么高,再不跟着连落脚点都看不清了!你到底不?不我了!”

赵轩将心一横,左右是个死,如果拼过去便能被仙宗收入门墙,死也要试!

他冷冷转过头,把后面催促他的这位少年相貌记在心里,哼了声道:“我这就。别怪我没提醒你,我体力不够,你要是敢跟着我踩过的地方朝爬,小心我掉下来砸你头,我可不会埋怨有人给我垫背。”

少年哑口无言。

赵轩活动活动五指,纵身一跃,居然勉强够到那条石缝。他也像只大壁虎般一点点向爬去。只是这大壁虎ρi股高高撅起,姿势古怪,跟李宏熊小子比起来实在差得太远。

李宏默默算着距离,一丈,两丈,三丈……已经一半……

天­色­越来越暗,李宏紧贴石壁一点点向爬。就在算起来离山顶只有四丈高的时候,心底猛地一突,他发现居然看不清眼前这块石壁的颜­色­。

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起了雾。这雾来的忑古怪,极其突然,粘稠浓密,正正好好笼罩在这面石壁周围,视线最多只能看到四尺远,向下隐约能看到熊小子黑­色­的圆圆的头顶,除外什么也看不清。高处的山顶、远处的山景全都消失了。

这个时分山里有时确实会起雾,只是这样的话石壁会变得粘滑无比,必须在石壁全部打潮前爬山顶。

李宏低头喊道:“二弟快爬,起雾了!”

身下熊小子闷闷应了声,速度果然快了些,李宏正待继续朝爬,忽然有条人影飞快穿过浓雾擦过熊小子,迅速来到身边。

李宏目瞪口呆,居然是赵轩。这小子满头满脸不知道是汗还是水,衣服紧紧贴在身,身体筛糠般一个劲直抖,尽管如此,他爬得竟然比熊小子还麻利。

赵轩还催促道:“快爬啊!看着我­干­什么!”

李宏点点头,继续朝爬。应该快到顶了。

一尺,两尺……忽听赵轩惊叫一声,李宏转过头,正好看到赵轩脚下一滑,整个人飞快下坠。

李宏想也没想竭力伸出右手,正好抓住赵轩的衣领。嗤啦一声,衣领扯破,赵轩仍旧惨叫着朝下坠去。刚坠下没几尺,忽然身形停顿,下面似乎有人托住了他。

透过浓雾依稀看到熊小子有如托塔李天王般单手托住赵轩的右脚脚底,正好把他托在半空中。赵轩得救,脸­色­白得发灰,软弱地靠在石壁动弹不得。

雾太浓,看不清熊小子的脸­色­,听到他牙关咬得格格直响,显然使出吃­奶­的劲才托住赵轩。

李宏当机立断:“快把右手给我!”

赵轩勉力伸出一只手,李宏握住他的手腕使劲一提没提动。李宏怕熊小子受力过重,握住赵轩的手却也不能放开。

三人卡在石壁半空中。

李宏怎么催促赵轩就是迈不动腿。下面熊小子一声不吭,李宏看不清他的脸­色­,但从不能说话这点就看出熊小子十分吃力。

他大急,低头对赵轩喝道:“你赶紧转过身子抓紧石壁朝爬,再拖下去我们都要被你连累!”

赵轩双眼紧闭,侧身靠在石壁,半晌才答道:“腿软了,实在爬不动……”

李宏看到他这副脓包样子恨不得扇他耳光,心急如焚,却只能耐着­性­子道:“我绝不会松手,你只要转过身子踩住石壁就行!”

“我还是动不了……”

底下的突然熊小子闷哼一声。有人惊叫:“谁的血?喷了老子满脸!”

二弟已经受了内伤,无名火从李宏脚底猛窜来,他冷冷道:“你真的不肯自己爬么?”

赵轩听李宏口气不对,战战兢兢道:“你待要怎的?”怕归怕,他就是靠着石壁不肯动。

火头直窜脑门,李宏冷冷一笑:“不怎的,二弟放手!这种软蛋不值得赔我们两条命!”说完他松开紧抓赵轩手腕的右手。赵轩的分量全部落在熊小子身。

熊小子身体一颤,却仍然死死托住赵轩的脚底不放。

李宏高叫道:“二弟快放手!”伸腿狠狠对准赵轩一脚踹去,正中赵轩心窝。

一声长长的惨呼,赵轩朝后便倒眨眼落进浓雾不知去向。李宏看也不看赵轩,低头仔细辨认熊小子的身影。渐渐看清,熊小子仍在原地。

李宏长长松口气,清晰地说:“二弟加把劲,马就到山顶。”

很快李宏脚踏实地翻山顶,伸手将熊小子拉来。熊小子嘴边血痕斑斑,脸­色­发灰。李宏拍拍他的背,二人软瘫在地。

半空中,灵磐子皱眉道:“这小子好狠的心。”又沉吟道:“那赵轩虽然体力不支,但资质还是可以的,何况又是那人的后裔,我们不得不收。首座师兄,你看我们拿李宏那小子怎么办?”

灵石子不语,捻着几根焦黄的老鼠胡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灵磐子又道:“要么先收进门,毕竟他也算通过了测试。以后如果还是如此心­性­,哼,大不了给他坐冷板凳。我们九离门缺灵丹还从来不缺人才!”

灵石子忽然问道:“如果是你碰到这种事怎么办?如果是我跟外人同时遇险,你救我还是救那个没什么交情的外人?”

灵磐子瞠目结舌。

1-5 高人

李宏被叫到后院。另外还有熊小子和几十位少年。道观里已经少了许多人,想也不用想必定是被淘汰了。人群里没有赵轩。

那天从峭壁下来后并没发现赵轩的尸体,甚至连血迹都没有。这让李宏心里很不安。说实话他并不想赵轩死,但是如果再发生一次当时那种情况,他还是不后悔自己的决定如果一定要在当神仙学徒和熊小子的­性­命二者之间选择一个,他肯定还是毫不犹豫选择救熊小子。

现下看来,并没有引起太坏的后果。李宏悄悄松口气。

老道当着他们的面掏出钥匙打开锁,施施然走进屋子,又回头招呼他们进来。

就是那间一直闹鬼的屋子。

李宏走进屋里的时候不免惴惴不安。抬头一看,顿时呆住。这根本不是那间屋子,或者说这屋子已经面目全非。

屋子前半截尚算正常,只是家具物什一概不见,就是一幅空地。后半截凭空出现大团绯红的红雾。这红雾有形有质,像顶圆形的大帐,朦朦胧胧的不知里面究竟有什么东西。

“现在我宣布,你们通过测试,正式加入我们九离门!”灵石老道笑嘻嘻地说。

李宏又惊又喜。还未来得及发问,一股大力推来,身不由己跌进红雾。

天旋地转,仿佛跌进一个无底深洞,不停地旋转下坠。眼前金星直冒,神志迷糊,就在支持不下去的时候,砰咚一声,下巴碰到坚硬的地面。

马有人将他一把甩肩膀,耳旁呼呼风声大作,整个人奇怪的轻飘飘的。他想睁眼却怎么都睁不开。过了会,耳旁风声停了,那人随随便便把他像个口袋一样甩在地下就离开了。

身处的地方很安静。李宏努力把眼睛睁开一条小缝,先是看到了许多金­色­的小星星。视线很模糊,渐渐看清,李宏吓得浑身一抖。

面前竟然有位极高的“高”人!

这人足足有三丈高下。头戴一顶朱红高冠,身穿一件极长的艳红长衣。长脸没有一丝表情,面皮纹丝不动,凹陷的深目却是亮晶晶的,幽光闪动紧盯李宏。

李宏吓得一骨碌翻身爬起,砰咚一声,脑袋生生的疼撞到一张高大石椅。他揉着脑袋小心翼翼的问道:“这位高……高人前辈,请问这是哪里?”

“高人”紧盯李宏一言不发。不知哪里吹来一阵风,此人身艳红长衣猎猎飞舞,捧在胸前的双掌里现出一物。

是团熊熊燃烧的奇形火焰。

李宏头皮发炸,拔脚就跑。这才发现自己身处一座宽广幽深的大殿。地面是黑­色­半透明的,极其平滑,照得见人影。朝看看不到屋顶。屋顶在很高的高处。

远远的地方有团方正阔大的亮光。他看也不敢朝后看,迅速朝亮光跑过去。

刚跨过门槛李宏蓦地停步,连眨眼都不会了。

这里已经不是吕梁山。一片广袤美丽的陌生山区。无数山峰山连着山,一直延伸到视线不可及的遥远的天际。或是奇峻雄伟接天耸立,或是灵秀无比宛若女神。山间缭绕着淡淡的­乳­白薄雾,清泉飞瀑奇松怪石,目及之处处处美景,遍地长满奇花异草,隐隐露出无数隐藏在山间的亭台楼阁。

还未看够,视线立刻被面峰顶一座极其雄伟的奇怪高台吸引。

高台壮丽至极,无比宏大,像是矗 现代赖布衣传说系列sodu立于天地之间。通体由温润耀眼纯净无暇的白玉­精­雕细琢而成。台面周边耸立着八根巨大的蟠龙柱,面的雕龙就像活的一样张牙舞爪,似乎还在隐隐绕着柱子游动。高台基座刻满奇怪的花纹,就连台面也刻有许多图形,隐隐约约组成像是一个八卦的图形。只是这八卦图形却跟李宏认知中的八卦很是不同。

通向高台台面的一级级白玉台阶肃立着许多人。这些人身穿一模一样的素雅洁净的白丝长袍,头结着齐整的道髻。山风吹拂,人人衣袂飘飞宛然若仙,却个个纹丝不动。就像泥塑木雕一样。

就在这时,高台闪出一阵强烈红光。红光过后,空荡荡的台面忽然多出一个人。

这人身穿黑白二­色­丝光羽裘,头戴一顶黑­色­的古朴高冠。山风吹来,大袖飘飘,看去仙风道骨,姿态不凡。他足尖一点,竟然轻飘飘慢腾腾拔地两丈有余,就这么面向大殿方向停在高空。

李宏忽然有个奇怪的感觉那人正注视自己。

他赶紧往后一缩。已是迟了,但见那人迅如奔马疾如流星,身影越来越大,竟直奔他而来。眼睛一眨,已是停在面前。

竟是灵石老道。穿着这身古怪打扮,老道凭空多出许多仙气和贵气,跟原来那不修边幅的邋遢模样判若两人。

他捻着胡子朝李宏直瞪眼:“你小子通过乾坤台居然还能站着?”

李宏莫名其妙,根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他想起背后那个高得古怪的高人,连忙回头看去。

幽暗的殿堂深处那件火红长衣依旧十分醒目。远远看去,“高人”原地不动,晶亮的双眼倒是黯淡许多,只有一点点隐隐的黑­色­反光。

直到这时李宏才发觉“高人”竟是一尊极其逼真的塑像。尤其是眼珠部分,不知用了什么宝贝,在近处的时候竟然可以给人造成一种“他盯着你看”的假像。

只是他捧在胸口的那团火焰又是什么?

灵石老道一直在打量李宏,喉咙里叽叽咕咕的不知在说什么,眉头却是越皱越紧。

李宏回过头来看到他这副样子心里直觉不妙,忐忑道:“道长这是为何?”

灵石老道­干­笑两声,露出不甚整齐的一副黄板牙,突然­干­枯大手直伸过来。

李宏避无可避,被提小­鸡­一样抓住,脚下一空,整个人竟然拔地而起直冲蓝天。

大地迅速远离,李宏眼前发黑,耳朵里嗡嗡直响。

劲风扑面,眼睛根本睁不开,没多久,忽觉身体猛的一沉,老道抓着他的脖子直冲地面。李宏一口气堵在嗓子眼里,还没喊出声,砰的声像块石头一样跟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肠胃几乎从喉咙口翻出来了,李宏趴在地动弹不得。

耳边传来说话声。

一个女声道:“师侄莫不是跟我玩笑?既然不能确定他的体质合不合适《离火真经》,你收他进门做甚!”

灵石老道的声音听起来很是严肃:“师叔,就是因为想不通所以才来找你。我是在吕梁山发现这小子的,你知道按理绝无这个可能,而且这小子资质还行,放弃了可惜。师叔你就破例一次。”

那女声沉吟良久才道:“罢罢,我就破例一次。你可以带他进去。”

“多谢师叔。”

一只大手提起李宏。

1-6 无法辨明的体质

曲里拐弯地走了很久,李宏又被扔在地。!!超。速!更。新

这里是间石室。地面凹凸不平,沿洞壁放着五六张造型古拙的石案,每张石案都有一个二尺阔的­精­致半透明的白玉匣。玉匣里透出古怪的或红或绿的光。

只听灵石老道叹道:“这里是本门禁地,能进来是你的福分,接下来就要看你到底有没有造化了。”他大声道:“闭眼睛盘腿坐好!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老道目露凶光,李宏不敢不听,乖乖盘腿坐好依言闭眼睛。

身前起了旋风,风越来越大,只听老道的衣袍猎猎作响。无形威压逼得李宏差点喘不过气。实在好奇,他悄悄把眼睛睁开一条小缝。

灵石老道一步步在石室空地走着,每走一步脚下像是有千斤重。仔细看,他的步子走得很规律,就像在画某种奇特图形。同时双手在胸口掐出各种古怪手印,一指指点向那些沿墙放着石案的玉匣。

玉匣一个接一个飞离石案飞半空,红光绿光越发大盛,整个石室越来越明亮,各­色­光线交织,光怪陆离,映得老道的­干­枯瘦脸说不出的诡异。

他像是很吃力,脚步越来越迟钝越来越慢,额头沁出豆大的汗珠子。

李宏实在不知老道此番动作为何,看得津津有味,连眼睛不知不觉睁大了也不知道。

忽然老道的目光刀子般削过来,见李宏一副饶有兴味的样子,他气得大喝:“闭眼睛不许偷看!”

李宏赶忙闭眼睛。

“放松!什么也不要想!”

石室里风声盈耳,鼓荡肺腑。直接坐在石地,坐久了ρi股底下越来越凉,李宏忍不住悄悄挪了挪位置,同时又鼓起勇气将右眼睁开一点点。一看顿时一惊。

面前凭空悬浮着五六个卷轴,有的发出红光有的发出绿光,正在半空中下起伏。

老道汗如雨下,身衣服都捏得出水。每当一个卷轴要沉下去的时候,他就会把手指点向那幅卷轴。手指仿佛有根看不见的线,点到哪幅卷轴,那卷轴就会向浮。只是老道的手指一直在微微颤抖,手腕就像悬着千斤重物,看去十分吃力。

原来正是老道使力把卷轴调动到李宏面前。

忽听老道从牙缝里挤出来般吃力地道:“小子不要光睁着眼睛看,告诉我老人家,你到底有没有什么特别感觉?”

李宏心底一突,敢情这也是一个测试?只是自己并没有什么特别感觉,这……

“完了完了,原来你小子真的是个废物,枉费我老人家一片苦心。”老道极其失望,想想还是不死心,吃力地将一幅卷轴送到李宏面前道:“最后一次!你小子好好感觉!”

这幅卷轴红光耀眼,像是有火从里面烧出来,面透出四个镂空的火­色­古篆离火真经。

这正是前面那个女声所提过的名字。莫非这些卷轴全是九离门的仙法?而这卷《离火真经》是里面最厉害的?

李宏赶紧闭眼睛找所谓的感觉。等了半晌,心中空空荡荡,面前的《离火真经》对他来说就像是根本不存在。如果说找特别的感觉,这算不算特别的感觉?李宏忐忑说了。

老道听了差点当场吐血,脸涨的通红,大手一挥,所有卷轴唰的声飞入本来所盛的玉匣里。他一把拎起李宏:“废物!没得亵渎本门圣物!”骂骂咧咧提小­鸡­一样提着李宏穿门过洞,向外走去。

那位女修正静静盘腿坐在大门口,眉目低垂,面容古 并州丁云sodu井无波。

老道放下李宏失望地道:“还是不成,这小子天生废材,本门竟然没有一样功法适合他。”

女修不置可否,一双宁静的深不可测的黑­色­眼眸朝李宏看来。

李宏的心本来已经沉到谷底,这时又渐渐燃起希望。

半晌女修问道:“你确定么?”

灵石老道道:“我很确定。《离火真经》摆在他面前时间最长,没有半分感应。师叔你也清楚,吕梁的青油观是我们九离门乾坤台出口之一,每年不知泻了多少离火灵气到山里,那里的孩子很多人合适修炼《离火真经》,偏偏这小子是怪胎!最怪的是在吕梁那会儿我明明感觉他体内有离火灵气的!进来后居然没有了!真不知道怎么回事。”

女修微微一笑:“你把《六灵咸仪诀》忘记了。”

“啊?”老道的嘴无声地张成一个圆形。

“已经三千年无人能够修习《六灵咸仪诀》,也许他可以试试。”女修的目光落在李宏身,带着若有所思。

李宏听到自己的心在狂跳。

一幅破卷轴摆在李宏面前。跟之前那些闪闪发光的卷轴相比,它就像刚从垃圾堆里淘出来的破烂,又黄又旧,满布裂纹,似乎连展都展不开。

灵石老道根本不抱什么希望,皱眉道:“不信你小子能有感应,罢了,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他脚踏天罡步,再次伸指点向卷轴。

卷轴纹丝不动。

老道懒得再试,说道:“我老人家再去跟师叔聊聊,看看还有什么别的法子。”他摇摇头走出石室,连卷轴都懒得带走。

石室内只剩李宏一人,静悄悄的只听的到他自己粗重的喘气声。李宏失望极了,面前空有宝山,却无门而进。

胸口像是有火在燃烧,他把手伸向卷轴,心底大喊:“我行的,我一定行的!”

手指颤抖地碰到卷轴,指尖微微一热,什么东西迅速沿着指尖直触心底。

卷轴突然开始发亮,一束金光从卷轴内部透­射­出来,越来越亮越来越耀眼。李宏双目被刺得睁不开,低头揉了揉,再次抬起头,顿时目瞪口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面前半空中悬浮着一幅金光闪闪的金制天!哪是刚才那个又破又烂的卷轴!

两端是两根温润古朴的古玉;页面像是黄金打造金光闪闪,正自动的越拉越开,面一个接一个出现无数蝌蚪般的金字古篆。

李宏惊喜万分的心忽又落到谷底,只觉得嘴里发苦。蝌蚪古篆!一字不识啊。

就在此时金卷轴长龙般扭了扭,一道金­色­波纹从前至后闪过页面。突然那些古篆字都“活”了,一个接一个离开页面迅速朝李宏脑袋冲来。

李宏还在懵懂,那些金字就像飞鸟投林般迅速没入脑袋。脑海里似乎多了点什么东西。

金光很快熄灭,卷轴啪嗒一声掉在地下,依然又破又旧,像垃圾一样。

九离洞天某座幽谷深处,有人静静的盘腿坐在一块巨石下的暗影里。

乍眼看去这人就跟身后石头一个样,满身遍布苍黑­色­的青苔,肮脏打结的头发胡子里长出了束束野草。貌似石像,不知多少年没有动过。

突然这人动了。两道如炬电光倏地一闪而灭,喀喀声中,全身不知是泥土还是什么的脏物不停往下掉。令人牙酸的生涩声音在谷底响起:“三千年了,终于有人打开《六灵咸仪诀》,师父,是您回来了么……”

1-7 卖身契

故老相传,世有神仙。他们居住在云深飘渺处,长生不老,点石成金,瞬息往返于千万里,有排山倒海挪移乾坤之能。

如若凡人有幸对面相识,神仙便会指点一二。等闲能得万贯家财;有仙缘的会被神仙带往仙境,从此不知红尘岁月,与天地同寿。

李宏想不到自己也成了传说中的一员,但据他看来,其实传说与真实有很大差距。

与人间传说不同,仙宗是许多修仙门派的联盟。由几位远古神人及远古神人的弟子、分支演变而成。尊天地,化­阴­阳,变五行,炼丹药,超脱生死,超然物外。

这些修仙门派的祖师彼此有渊源。功法虽有不同,但异曲同工,因此都分九个修仙阶段。这九个阶段就是守中,炼气,慎功,炼心,金丹,化丹,元婴,合道,渡劫。每个阶段除渡劫外又分前中后三期。

每个门派都有不外传的绝学,之后各代又有杰出弟子发扬光大,功法又衍生出功法,越变越细,门内又有分支分出。最后形成了现今的仙宗各派。

仙宗,现有大小三五十派。有些小派人数很少,只是将房舍用阵法隐藏起来,与凡人是混居一起。真正有洞府的甚少。

中土九大洞府,正是属于赫赫有名的仙宗九大派。这些洞府都是九大派祖师在古之时以大神通开辟,里面灵气充沛,胜景无边,许多古灵兽隐匿其中。

九离门的九离洞天虽不是九大洞天里占地最广的,却也不是末尾,在昆仑、峨嵋、朝真、蓬莱之下,在崆峒、新洛、玄委、碧霄宫之,不多不少,排在第五。恰好跟九离门在仙宗九大派里的地位一样,也是中间不不下的位置。

仙宗之人并不都是道士,随尔所愿,不禁嫁娶。但一般都在达到金丹期后选择双修伴侣。宗内统识,修到金丹期后就在道号后加个“子”字,以示尊崇和区分。

金丹大道,又岂是容易的!统观宇内,人数数都数得过来。所以九离门只要有弟子修到金丹期不但在道号后加“子”字以示尊崇,还自动升为长老,身份显耀。如果没有职务,可以在九离洞天里任择一地开辟洞府隐居修炼,从此逍遥岁月。

灵石老道并不是道士,以道士装扮在人间行走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他正是九离门六脉之一九朱峰首座,修为已是金丹后期,人称“灵石子”,据说是仙宗响当当的著名人物。

灵石子一直看着李宏。

这个怪胎,体内离火灵气若有若无,居然得到了《六灵咸仪诀》的传承,实在让他想不通。但事情肯定不会有假,金灯峡里的那位师叔祖已经亲自出关来向自己打听。

不停地绕着李宏兜圈,灵石子终于停下脚步,道:“《六灵咸仪诀》事关本门一个绝大机密,现在告诉你也无妨了。本门开山祖师是季连子仙师。祖师修的是《离火真经》,所以本门最高功法是《离火真经》。这门《六灵咸仪诀》是祖师无意中得来,得到的地方很有古怪,祖师认定这是古神人留下的奇功。虽然他不能修炼这份功法,却一直珍而重之、十分宝贝。此后这份卷轴被放在本门藏经阁最秘密的地方,每代都有人试着修炼它,却没一人能够成功,直到三千年前,本门一位惊才绝艳的前辈终于得到全部功法传承,这门奇功在他手里证实确实威力非凡。只可惜,至那位长辈后又过了三千年,每代都有人试,却 武极巅峰全文阅读还是每代都没人得到传承,尘封至今,直到你。”

李宏听了又惊又喜,这么大的馅饼竟然落在自己头,受宠若惊啊。

灵石子露出讥笑之­色­:“你小子以为凭这点就能­鸡­犬升天?想的美!告诉你,我们九离门大多数人都修炼《离火真经》,对《离火真经》已经有千百本经验之谈放在那里。可是《六灵咸仪诀》是零!也就是说你一切都要靠自己,没人指导你修炼。哼,你恐怕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当头一盆冷水,可是脑海内灵光一闪,李宏叫道:“不是还有那位三千年前的祖师爷么?他难道也没留下任何心得记载?”

灵石子讥嘲之­色­消失,慎重地道:“他确实留下了一些记载,问题就在他记载的筑基方法。要知道即使得到传承,《六灵咸仪诀》筑基仍是十分困难,修炼此功要求一张白纸的修为,却要有相当于金丹期的神识,不然无法筑基。可是这岂不是自相矛盾?如果有金丹期的神识,怎么可能毫无修为!当初那位祖师为了把自己的神识提高到金丹期,用的方法十分痛苦可怕,在我看来等同送死。除了他那样大毅力大智慧之人,世间根本没有几个人能够做到。凭你?老实讲你也算是个好苗子了,可是我认为你至多只有一成胜算,一成而已!失败了你就万劫不复。现在,你告诉我还要修炼《六灵咸仪诀》么?”

李宏脑筋急速转动,灵石子神­色­不像作伪,看来这《六灵咸仪诀》确实有蹊跷。只是好不容易进入九离门,仙家神通就放在眼前,总要拼一拼。

他毅然道:“愿意!不管多苦多艰难,我都要一试。”

“好!这可是你说的。”灵石子从怀里掏出一卷用丝带束起的纸卷,对此李宏可不陌生,眼睛都瞪圆了他的卖身契。

灵石子道:“只要你过得这关,卖身契立马还你。如若不过,这就是你的遗物。”见李宏欲言又止,他像是知道李宏所想,接着道:“放心,你那堂弟身具离火灵气,能修炼《离火真经》,他会被留下的。”

那么只有我了……李宏觉得嘴里发苦。事到如今,真不知道自己是幸运还是倒霉。

面前的巨大建筑恢宏无比。

一座极宽极广的高阁占据整个山顶,雕梁画栋,金碧辉煌,一层飞架一层,竟数不清有多少房间。这高阁并不是一整座,而是分成四个部分。最前面就是那座有“高人”雕像的宏伟大殿。后面是一座极高的主楼。这座主楼两侧各有一座翼状裙楼,微微朝后弯曲,如同双星伴月般围绕主楼弯成微微弧度。两座裙楼每层都有长长的悬空廊桥通向主楼。

蓝天下不知多少飞檐朱阁,重瓦碧阑。

仔细看,就连这里的蓝天与外界也有异,天空没有一丝云彩,却有无数一丝丝的红­色­云气流动,如同北地极光,十分绚烂美丽。四周是广阔无边处处美景的连绵仙山。视线所及远方有处山谷不知为什么竟然金光闪闪,就像天落下的金星一样炫目。

“仙境!”李宏惊呼,脑子里冒出无数流传于中土的传说。

灵石老道冷冷哼了一声,大袖一拂,李宏发现自己已然飞高空。耳朵鼻子里灌满了风,喊也喊不出,整个人如同火箭一般直冲天,刺激得头发倒竖。

但却很过瘾。李宏微微笑了。做神仙感觉不赖啊,只是不知道究竟要怎样才能筑基。

1-8 天地玄关

九离峰,乘仙阁。

这里已经不知道是多少层的高处,面前有无数粗大的廊柱,放眼望去,对面那座宏伟巨大的白玉乾坤台历历在目。灵石子脚不停步地在前带路,不久朝右转弯,穿过长长的廊桥,秘道朝右边弯曲。

走着走着,秘道到底,灵石子停在最末一间房间门口,伸指朝门一点,厚厚的石门应手而开。他转头道:“就是这里,进来。”

里面是座空空荡荡的房间,黑玉地面正中有个奇怪的红白相间的图形。图形摆着个紫­色­的蒲团。这个蒲团是这间房里唯一的东西。

灵石子指着那蒲团道:“坐去。”

李宏不知道要做什么,疑惑地朝蒲团一ρi股坐了下去。

“盘腿坐好,别这样叉着腿。”灵石子喝道。

李宏费了半天劲才把自己的腿弯好,只听灵石子又道:“现在服下这颗丹药,什么也不要想,乖乖坐着闭眼睛,直到能够看见身体里面情形就算通过了。”

李宏大吃一惊,开口就问:“什么叫能够看见身体里面情形?人怎么可能闭眼睛还能看见自己身体里面?!睁开眼睛也不能够!”

“照我的话去做,废话少说!保持头脑空明,然后你会发现点东西。至于发现什么每个人天资不一样,反正最后以能看清身体内部情形为达标。在此之前你不准离开这个蒲团,更不准走出聚灵阵,嗯,也就是这个图形。”灵石子不耐烦地指指地的红白图形。

李宏满头雾水地点点头。

灵石子伸出手,掌心里有颗绿­色­的药丸,圆圆小小的像粒绿豆,他命令道:“服下它。”

李宏拈起药丸往嘴里一丢,嚼也不嚼一口咽下去。

灵石子点点头,“你就在里面用功。记住,不准走出这个图形。时间到了我会进来看你,但是在此之前你自己不许出来。”

门在他走出后自动关,轰隆一声严丝合缝,眼前一片漆黑。李宏这才发现,这个房间居然没有窗户!他倒是不怕黑,从小就有夜视眼这可是他心底的一个小秘密。夜视眼曾经帮了许多忙,在那些艰苦的岁月里,就靠这个他打到额外比别人多的猎物,这才勉强能吃饱。

想到以前那些艰苦的日子李宏有些走神,就在这时,ρi股底下那个奇怪的红白图形竟然开始发光,渐渐光芒大作,­射­出一条条或斜或直的光线,一道道红光白光交织在一起,越来越亮,很快李宏发现自己坐在一座光台之中。

“聚灵阵”!李宏想起前面灵石子所说的这个奇异名词。他好奇地看着眼前固定凝住般的一道道交织在一起的红白光线,忽然想到一个重要问题:不能走出这座光阵,肚子饿了怎么办?

想到吃饭问题,本来就不饱的肚子越发觉得空空。紧接着,他又想起另一个最重要的问题怎样才能看见自己身体里面?他低下头,身穿着白丝道袍,清清楚楚看见衣服的丝绸纹路,只是要透过衣服看见身体里面,那是万万不能的。

灵石子不是捉弄自己。李宏直嘀咕。

正胡思乱想,肚子里面开始发热,像是有团小火苗在肚子里烘烤着五脏六腑,暖洋洋的很是舒服。渐渐那团火苗仿佛在肚子里旋转起来,一圈圈地打转。李宏脑海灵光一闪那颗药丸莫非是传说中的仙药?想到这个他­精­神一振,既然有仙药,那么一切皆有可能。

他低头看着自己肚子,指望真的能穿过衣服看到某种异象。可是除了肚子里那股火苗仿佛越烧越旺的感觉,不要说看见肚子,便是透过衣服看见肚皮也是不能够。

盯到眼睛发酸他还是没能看见自己的肚皮,肚子里火热的感觉倒是渐渐小了下去,整个身体暖融融的很舒服。眼皮不知为什么很沉,觉得很困。李宏不知不觉闭眼睛。

昏昏沉沉的脑子里闪过很多五颜六­色­的奇异画面,快得简直什么也看不清。渐渐一个美丽的面容浮出脑海,越来越清晰,是嫂子婉宜。

婉宜正坐在桌子旁,面前摆着一个针线箩筐。她的右手拿着把小剪刀,手指间夹着块红­色­绸缎。绸缎渐渐在她手里剪成型。婉宜微微笑了。黑­色­眼眸杏核般微弯,深处仿佛有金­色­的火苗在跳动,她美丽的面容看起来鲜活无比。她把剪好的绸缎摊在桌面,笑意盈盈地盯着这块绸缎。

嫂子……

脑子里轰隆一声巨响,所有画面消失,李宏浑身一震。紧闭的眼帘前无数银­色­小星星在飞舞。脑子里空白一片,但是感觉全身无比轻灵舒畅,身体竟然不由自主慢慢飘起。

飞舞的银­色­小星星渐渐有轨迹可循。它们自动聚集在一起组合成一条条直线曲线,渐渐的,勾勒出一个由曲线直线组成的人形。

十二经脉和奇经八脉!李宏蓦然睁开双眼,他看见自己身体里面了。

“这么快!”灵石子瞠目结舌,围着李宏不停兜圈子,眼珠子­精­光熠熠,“你是怎么做到的?”

李宏微微一震,想起“看到”嫂子的那幕。不知为什么,他觉得不能把这幕情景告诉灵石子,而且他很清楚整件事其实跟嫂子无关。

李宏做出一个无辜茫然的表情。

灵石子泄了气:“就是个傻小子!算了,伸出手来。”

李宏刚坐好,灵石子两根手指便伸过来搭在他腕脉,眉头渐渐皱起,还闭眼睛。这副神情让李宏又不免惴惴不安。正想再次发问,忽觉灵石子两根手指越来越烫,一股火热的古怪力量沿着手臂直冲头顶,他“啊”的大喊出声。

末世奇兵全文阅读火热的古怪力量眨眼冲到头顶,又从头顶直冲脚底,李宏半边身子如同在火炉烘烤,难受至极,却偏偏动弹不得。紧接着那股火热又从脚底再次直冲胸口,流向手臂内侧,忽而又再次沿着手臂外侧冲向头顶。这下全身都在火炉里。浑身都像燃烧起来一般,李宏热得像狗般吐着舌头直喘粗气。

灵石子大喝:“记住热气流走线路!”

紧接着热气又从头顶沿着胸口正中线冲向小腹丹田,盘桓一圈从ρi股底下沿着后背脊梁骨直冲而。热气再次冲到头顶的时候李宏听到自己脑袋里嗡一声大响,仿佛脑袋里有只大钟敲响,浑身巨震。再看自己已经大汗淋漓,同时也感觉浑身说不出的轻松舒畅。

灵石子放下手指,理理袖子笑嘻嘻道:“很好,天地玄关已经打通。现在你就在这里静坐,按照刚才那样的大周天行功路线把全身先天真气找出来凝聚到丹田里面。”他指了指李宏的小腹,示意丹田的位置。

李宏却听得一愣一愣的。刚才那股热气循环途径正是体内大周天。早前曾听婉宜教过点医药,人体十二经脉和奇经八脉组成大周天,刚才那股热气正是转了十二经脉连同任脉督脉奇经八脉。

大周天……李宏呆住了,多少凡人苦苦打坐多少年都不能办到的事,他却在半天工夫里轻易达成。莫非正是那粒药丸的缘故?

想想他又愁眉苦脸了,问道:“先天真气是什么?”

灵石子微微一笑,露出那种李宏认得的那种老狐狸神情。他道:“你照我说的做,自会知道是什么。”

他摇摇摆摆走出门,大门在他身后关。李宏再次沉浸在黑暗里,这回真的十分黑,连聚灵阵都不再发光。

李宏沉吟一会,开始回想刚才热气行走路线,渐渐心有所悟。他闭目静坐。很快沉浸到一个玄妙的世界里。

幽深的大殿里起了风,季连子塑像身的艳红长衣猎猎飘舞,掌心那团火焰越发灼灼。

一道人影从光滑的黑玉地面轻飘飘滑过,那排高大的黑玉石椅其中之一便坐了个人,接着又是一人,再一人……共出现六人,最后,连当中那张最高的黑玉石椅也坐了一人。

这人身穿跟后面季连子一般无二的艳红长衣,连头的高冠也是一模一样;面庞莹白如玉,眉目清静,风度宛然若仙,只是脸居然有丝奇怪的疲惫之­色­,跟其他人神采奕奕的样子颇为不同。

见人都到齐了,他摸摸眉心,声音有些暗哑,问道:“灵石子,你召集大家有何要事?”

灵石子面容端肃:“禀告掌门师兄,本门有弟子得到《六灵咸仪诀》的传承。”

此话一出,就像平静的湖面突然刮过一阵旋风。大殿里隐然听到几丝抽气声。

一个女声高亢地问道:“真的假的?这弟子是谁?难道是你们九朱峰这回新收的弟子之一?”说话的女修是九离门九紫峰首座灵湘子,最是心直口快不惧得罪人。她直直瞪视灵石子,满脸不信。

“正是!”灵石子道,“藏经阁岳清子师叔可以证明,这是大事,我又岂会说谎!”

一阵窃窃私语。

“看来你是打离火珠的主意,呵呵,谁不知道三千年那位师叔祖的筑基办法。试试也好,我同意。”九荷峰首座灵萧子唰的抖开他的得意法宝“天地逍遥扇”缓缓扇着。额的几缕散发随着他从容不迫的动作微微飘拂。

灵石子双眼熠熠生光:“离火珠只是小事一桩,不过是借给那弟子用,在我们眼皮底下难道还能丢了不成!但如果他筑基成功,各位以为如何?”

一阵沉默。九檀峰首座灵道子迟疑地道:“难道师弟你指的是那个计划?”

“正是!”灵石子大声道:“这些年夺天谷对我们的态度越来越恶劣,灵丹供应越来越少,使得我们每次开山门收徒、人数一次比一次少。长此以往,我们九离门实力越来越低。但我们的宿敌还在卧榻之前!灵局之期迫在眉睫,难道各位想坐以待毙?”

灵石子扫了眼在座之人,见大家默不作声,知道已是打动众人,继续道:“《六灵咸仪诀》竟然在这时候自行传承,可谓莫大机遇。三千年前那位师叔祖已经证明这个计划的可行­性­,只可惜……往事不提也罢。现在好不容易又有弟子得到《六灵咸仪诀》传承,这回我们可不能白白错过大好机会。那个计划该实行了!”

“前提是你那弟子能筑基!”灵湘子大声道。

众人看向灵石子。

灵石子捻着胡子,眉目暗沉:“他只用了半天时间就可以内视经脉,现在正闭关为筑基做最后一步准备。他应该可以筑基。这个计划我至少有四成把握,以后这个弟子就是最好的样本。”

灵萧子沉默了一会道:“四成把握,已经很不错了。我同意。”

众人也都缓缓点头。

掌门灵虚子听到这里慢慢站起,沉声道:“启朱凤令!召集所有长老议事。”

灵石子松口气,这才发觉掌心攥得紧紧的都是汗水,其实,他只有一成半的把握。后面这半成,还真是因为李宏快速打通天地玄关另外加去的。

悠扬的古乐响彻整个九离洞天。道道人影从九离洞天各处御剑飞出,快如闪电划过天际。

李宏正进行到紧要关头。一点点银光从全身骨骼肌­肉­里慢慢溢出,融进全身经脉,如同冰山下的滴滴涓流汇集到小腹丹田里。

一团小小的银光在李宏丹田气海里闪亮起来。先天真气已经凝聚。

1-9 离火大阵

身周烈火熊熊,无边火焰翻出滔天巨浪,触目之处皆是艳红,气势汹汹仿若焚尽世间一切。

李宏盘腿坐在火焰里,极力收摄心神,嘴里念念有词:“火者,阳之­精­也,有形无质,生杀万物……天火有四,地火有五,人火有三……”

随着念诵声,仿佛有灵有感,四面火头直逼过来。就在这时,李宏怀中离火珠青光大作,蓬的声,青光有形有质与火头相撞。四面火蛇倒卷出去,徘徊在三尺外不敢逼近;却渐渐合围,一条张牙舞爪的火龙幻化成型,咄咄逼人摇头摆尾紧盯火圈内的李宏,随时准备再扑来。

李宏舔舔焦­干­的嘴­唇­,头皮还在火辣辣的作痛,心头不免发怵;极力镇定,继续念诵《火经》。

这里是离火大阵。

离火大阵笼罩方圆五百里的整个九离洞天,是九离门护山大阵,威力无穷。硬闯的话必定会迷失在无边真火里,就算是大罗金仙都会被烧成灰。李宏却一定要在里面坚持十五天。

这十五天里,不能喝水不能吃饭,绝对不能睡着,饿急了只能服用灵石子给的灵丹。这灵丹确实有效,服一粒可以很长时间感觉不到饥渴。但­精­神的疲累是任何灵丹都无法弥补的。李宏已经进来三天,若不是怀里那颗九离门至宝“离火珠”,早就被烧得连灰都不剩。

“离火珠”在李宏身周隔出一个直径三尺的空白地带,不断发出温和的凉意传进李宏身体,使他始终保持心头清明。即便如此,仍然十分难受。

李宏始终不明白,被烈火熏烤十五天不吃饭不睡觉便会提高所谓的“神识”?直到现在他还是不明白“神识”到底为何物。不过三千年前那位前辈用的是这个方法,说不得,只能依瓢画葫芦。

李宏从怀里掏出离火珠,举在手前端详。多亏这颗宝珠!

离火珠约有­鸡­子大小,分量很沉,至少有十两重。奇异的有形有质般的青光通体明灭不定,夺目耀眼,李宏整只手掌被映得青莹莹,温凉的感觉直传到面,脸焦灼起皮的地方立即舒爽许多。

他记得刚进来时灵石子把“离火珠”交到他手里那种­肉­痛和担心的表情,灵石子还说:“小子,这可是本门至宝,如果不是三千年前那位祖师记载筑基时要用到它,本门下包括掌门都不能拿出来用。你小子可要仔细!还有,如果你让它离开你的身体三尺,蓬”灵石子做了个手势,意思李宏立马会烧成飞灰。

想到这里李宏再次苦笑,刚准备把“离火珠”放进怀里,眼前异象陡生。

那条一直在外围徘徊的火龙忽然直扑过来,竟然突破了三尺空白地带。

李宏吓得手一抖,离火珠沿着手掌边缘滚下去。

李宏头皮发炸,绝对不能让离火珠离开身体!急智间横身卧倒,离火珠不偏不倚正好掉在两腿中间,急忙夹紧双腿。感觉离火珠硬梆梆凉浸浸的顶在大腿内侧,这才长长吁口气。

总算没离开身体。

他把手伸向离火珠。还没碰到,一股热气迅疾沿着胸腹任脉直冲百会,又沿着后背督脉直冲而下。李宏大惊凝聚不久的先天真气竟然自主发动!

这是怎么一回事!李宏还没缓过神,马发现自己居然动弹不得,连根小手指都动不了。这一惊非同小可。额头居然迸出难得的汗珠。

热气冲到督脉命门里,忽地停在那里。李宏刚觉得庆幸,又发觉有股凉气从两腿间缓缓升起,升到后腰命门,也在这里停住竟然是离火珠那股熟悉的凉气。

命门里瞬间冷热交汇,如同千百只蚂蚁在咬,又疼又痒又酸又麻,难受得简直想晕死过去算数。

他极力收摄心神,想推动自己的先天真气回丹田气海,试了又试,无论睁眼闭眼,先天真气完全不听指挥。

李宏恐惧地发现,自己已经完全失去对身体的控制,只能这样直挺挺地躺在离火大阵无边火海中。

头顶方那条火龙幻化得越来越逼真,不停在身周游走,连真火幻化出的两只铜铃大眼和十来根活灵活现的龙须也看得清清楚楚。火龙似乎越来越愤怒,嘴巴大张,一股汹涌火流直扑李宏面门。

我不想死!我还想修仙!

腰眼命门里刀割般剧痛,眼前发黑,那股直扑面门的烈火忽然消失,李宏直挺挺晕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李宏悠悠醒转。四面一看,仍然身处熟悉的离火大阵。那条张牙舞爪的火龙还在身周盘旋。只是他忽然发现自己能动了。一骨碌翻身爬起,立刻把手伸向双腿中间。

这一摸让他如堕冰窑,离火珠不见了!

浑身下到处乱摸,又在附近地面仔细摸索,摸来摸去也没摸到离火珠的半点影子,李宏急得发疯。

良久他猛然醒悟没有离火珠的保护,自己怎么没被烧死?回想起昏迷前的情形,一个可怕的想法渐渐成型。他赶紧盘腿坐好,内视经脉。

果然有变化。小腹丹田气海那个小小的银­色­漩涡竟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宽阔的经脉。那里空荡荡的,所有苦苦找出的先天真气居然全部消失。李宏惊得头皮发炸,赶紧探查全身经脉,又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

内视到丹田紫府位置时,发现这里居然出现一个黑洞一样的宽阔空间。

丹田紫府相当于平常人额头位置,这里本来就叫丹田,但一般修仙之人根本不在这里聚气修炼,基本都是修炼下丹田,李宏本来也是如此。可是就在刚才昏迷的时候,丹田竟然无缘无故打开。

仔细探查这个貌似黑洞的宽广空间,良久才发现其实并不是黑黑的空无一物,一个小小的银­色­气团正孤零零 暗黑空间燃文地悬在黑洞正中,看去像弱小的火苗一样小得可怜,正是以前下丹田修炼的先天真气气团。它怎么竟然跑到这里去了?

气团中间有个极小的小小绿点,透着微弱的熟悉气息。应该就是离火珠。可是,它怎么可能跑进自己身体、还跑进丹田紫府变得那么小?李宏懵了。

试着推动先天真气,一股熟悉的热气慢慢从丹田紫府流出,开始运转大周天。行功路线在运转十二经脉时还算正常,可是当回流至任脉后却是行到督脉丹田紫府。以前在这里时却是下行至任脉下丹田。除了这点有所不同,行功时的感觉是相同的。

现在经脉拓宽许多,尤其是刚才冷热交汇的后腰命门那里简直扩宽百倍有余。先天真气如今就像一股涓涓细流在宽广无边的河道里行进,显得十分微不足道。

这是什么道理?李宏想了许久不得要领,猛然想起自己还身在险境,跳起就往来路跑。

身周大火依然在三尺圈外并没有逼近,他暗叫运气,突然眼门前一个硕大火龙头直逼过来,吓得他掉头就跑。大火龙紧追不舍,龙须就在ρi股后面三尺地方摇晃。

吭哧吭哧跑了不知多久,李宏累得两眼冒金星,实在跑不动了,一ρi股坐到地,那只大火龙头马又逼来,李宏又累又气,大叫:“你­干­嘛跟着我?给老子滚开!”

大火龙头在空中一顿,龙头居然真的略微朝后退了退,紧接着李宏发现一个怪事,这火龙停在他身前五尺的地方,不停对着他把那只大火龙头左摆右摆探下点。

咦?难道这条幻化出来的大火龙有自己意识?李宏呆呆地张着嘴巴看着火龙。只见大火龙两只铜铃大眼流露出某种神态,他忽然觉得,似乎好像它喜欢自己!

真怪!他大着胆子问:“你是真的火龙?”

火龙头猛然直摆,甩出无数烈焰,惊得李宏坐在地往后猛退。火龙立时停下动作,老老实实昂在面前。

“你是假的火龙?”

火龙点点头。

“你听得懂我说话?”

火龙又猛点头,庞大的烈火身躯在空中翻滚,看去声势骇人,却明显看的出是在表达喜悦之情。

“你住在离火大阵里?”李宏摸摸脑袋很不确定。

火龙直点头。

“你到底是死龙还是活龙?不对啊,你若是死的不会听懂我说话,你是活的又怎么可能由火幻化出来……”李宏喃喃自语,灵光一闪,叫道:“我明白了,你既是死的又是活的,你是神龙的魂魄,有灵而无形!”

大龙头点了两点,龙头很沉重,似乎很不高兴。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提你的伤心事。”李宏有些抱歉。

火龙又昂起来,仿佛在说我不介意。

“我是被九离门的人扔进来练功的,功没练出来反倒迷路了,你送我出去好么?”李宏大着胆子说。

大龙头猛摇。

那就是不愿意了。李宏泄了气,感觉全身无力,从怀里掏出小药瓶吞下一粒灵丹。肚子里有股暖意升起,身体好似又有力气了,他拍拍额头无奈地道:“那龙前辈要怎样才能送我出去?难道我们就这样对耗聊天?”

大龙头偏偏脑袋想了想,突然又朝李宏直扑过来。李宏急得大叫:“别过来!”

火龙在李宏身前陡然而止,接着一根细细的火须慢慢探出,朝李宏伸来,仿佛想摸摸他。李宏进也不是退也不知如何退,只好眼睁睁看着火须靠近自己。

火须越靠越近,前端碰到李宏的衣裳,嗤的声衣服马烫出个黑­色­小洞,接着哧哧连响,那根火须不断碰触李宏全身,眨眼身的衣服千疮百孔。没多久就变成一堆烧焦的破布掉在地。那只装着灵丹的小药瓶滚落在地,扑扑几缕青烟冒出,转眼连灰都不剩。

李宏浑身下光溜溜,窘得捂住下身喊道:“你脱我衣服­干­嘛?”

大龙头咧开嘴部做出个笑模样,乐不可支左右摇摆,浑身乱颤,火焰乱甩。仿佛很喜欢看到李宏光ρi股模样。

李宏忍无可忍,跳脚大骂:“为老不尊!小爷懒得管你,我自己找路出去!”

拔脚走了几步,李宏突然意识到变化自己竟然连真火都不怕了。

走到哪里火焰自动退避三尺,就算碰到,皮肤只有一种像是浸在温水里的温暖感觉。一点不烫,连身的汗毛都照样舒展。

离火珠!这本来是离火珠的功用!李宏惊喜得很。看来那个小绿点果然就是离火珠,变进自己丹田还有这种好处,火龙脱自己衣服只怕就是提醒这点,只是用的方式实在……

李宏摇摇头,快步朝前跑。跑出几步火龙又跟来了,龙头朝右面点了点。

李宏知道它是让自己跟着来。果然火龙一直在前方带路。一会儿工夫,他就看到前方有道凭空出现在烈火里的门。火龙送到这里,很是恋恋不舍,朝他大头摆了又摆。

李宏很奇怪的也感觉十分不舍,只是这离火大阵再也不想待下去了。他硬起心肠道:“龙前辈,以后只要能活下去我一定会找机会进来看你的。”

火龙朝他摆摆大头,冲天而起,转眼融进烈火里再也看不出。

这条火龙一定跟离火大阵有关。李宏边跑边思忖。顺着通道跑出几步,猛然想起莫名其妙变到身体里面的离火珠,李宏顿时头皮发麻。这可是九离门至宝,这下糟了!

眼前出现灵石子的黑脸,他打个寒噤,又发觉全身光溜溜的极不自在,这又提醒他另外一个严重问题,现在一丝不挂,外面千万不要有女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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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 拜师

“什么!离火珠自己跑进你身体的?瞎说胡扯,怎么可能!你小子从实招来,不然别怪我不客气!”灵石子吹胡子瞪眼的大叫。------.--

李宏跪在地下,万分委屈的分辨道:“弟子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当时宝珠突然滚落,弟子慌张之下就用两腿夹住它,莫名其妙昏过去,等醒来,弟子就成了这样……连宝珠都跑到这里了。”他指指额头。

“胡说八道!你知道离火珠是什么吗?你小子刚刚不过练出先天真气,怎么没撑死你!完啦完啦!本门至宝就这样被你这个臭小子吞了!”灵石子痛心疾首跳脚乱叫,整个大殿被他的大嗓门震得嗡嗡直响。

主位的灵虚子低头沉思,面­色­看不出喜怒。

“一个刚刚练出先天真气的小子怎么可能会炼化离火珠。掌门师兄,他肯定说谎。我有千百种方法让他吐露实情,请掌门师兄允许施行。”灵湘子厉声说道,还投来一个极端鄙夷不屑的眼神。

李宏心底一突,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全身下清洁溜溜,刚跑出离火大阵迎面碰灵石子和几位首座并排而站,别人倒犹可,顶多面­色­古怪抬头望天。只有这位灵湘子当场大喊:“下流无耻的孽障!”面红耳赤拔脚就走。

现在李宏只有暗叫倒霉,嗫嚅道:“要么你们给我用点药,想办法把它弄出来。”

“离火珠进了你的丹田,岂是那么好弄出来的?”九玄峰首座灵箕子笑呵呵的说。他一直在看着李宏的额头,仿佛那里长了朵花。

他长的团圆脸,白白胖胖如同山下财主模样,模样倒是慈善,可是听话里意思……他不会是想剖开自己的头拿出宝珠?那样焉有小命!

大殿安静下来,掌门和六位首座全都沉默不语。李宏听见自己的心扑扑乱跳,这一刻,就像衙门审死囚。双拳不知不觉捏得紧紧的,都攥得出水。

良久灵虚子终于做出决定,沉吟道:“离火珠对本门­干­系重大,现下虽然无法从李宏丹田里拿出,将来总要拿出来的。但首先,只有本门中人才有资格携带离火珠。”他转向灵石子,“你准备一下,三天后我们举行收徒仪式。这个李宏,就由你亲自教导。”

李宏一口气直到这时才呼出来,双拳放松。

收徒!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不用死,而且终于可以正式拜入九离门当神仙学徒?又惊又喜,实在意外之至。

灵石子却不觉得意外,看向李宏,眉头微皱,不知在想些什么。

新进弟子全部齐聚大殿,齐刷刷站成五排。黑玉石椅全部坐满,正中便是九离门掌门灵虚子。

李宏一身崭新白丝长袍,头Сhā白玉簪,脚踏云丝履,站在弟子中间。直到现在,他还种很不真实的莫名其妙的感觉。

对面的灵石子目无表情。李宏迅速朝他扫了眼。对这位马要成为他师父的人,他始终心有隔膜,无论如何亲热不起来。

堂弟李雄也将跟他一起拜灵石子为师,还是兄弟,这是李宏此刻最大的安慰。他转过头看到熊小子憨实的笑脸,心里一暖。可是再往下看,顿时怔住,赵轩!这富家小子居然没死,而且跟他们穿一样的服饰站在新弟子之列。他也会被九离门收徒!

李宏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土伦全文阅读

磬声轻响九拍,有人高唱:“入门仪式开始。”

祖师季连子塑像前早就摆好香案。灵虚子走到香案前,拈起三柱长长的足有儿臂粗的香,低头祝祷:“今日九离门再次开山门收弟子,望祖师保佑门中代代人才辈出,早日有弟子飞升仙界。”把香香炉,灵虚子撩袍跪下。

所有人都跟着他跪下,偌大殿堂只听到整齐的叩首声。

行了三跪九叩大礼,灵虚子回身坐回座椅,站出一位胖大老者,开始宣读冗长门规。

门规大部分很费解,以李宏目下认知完全不知所云;但有些条款听得很明白,比如不得背叛师门、不得滥杀无辜,不得同门相残等等。最后一条尤其让他心,这意味着没人能够随便杀他,脑袋到此算是保住了。他摸摸额头,安心不少。

长长的门规终于读完,胖大老者展开一份名单开始宣读:“李宏,李雄,赵轩,俞子亮四人出列,向九朱峰首座灵石子行拜师大礼。”

灵石子扶膝端坐。李宏四人走到他面前,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老者大声道:“更道号为楚宏,楚雄,楚轩,楚亮,为九朱峰首座灵石子座下第六第七第八第九弟子,从此尊师敬长,终身以师门事为要。”

四人叩首领名,站到一旁。

拜师仪式有条不紊的进行下去,除了李宏四人,别的新进弟子都是分到九朱峰灵磐子灵矶子以及另七位师叔名下。

到得最后,大殿里只剩十来名女弟子还站在原地。先前李宏还未注意,现在这些女弟子站在空荡荡的大殿中央实在醒目。李宏只看了中间那位一眼就惊讶不已那个失踪的小姑娘!她居然也在新进弟子之中。

她跟所有女弟子一样身穿白丝长袍,束着粉红­色­腰带。别人也罢了,顶多只能算眉清目秀,可是这位小姑娘实在分外出­色­。许久没见,她更漂亮了,周身似乎有种朦胧的银光。所有人目光不知不觉都集聚在她的身。

随着宣读声,女弟子们走到一位女修身前叩首拜师。

是灵湘子。她眉目纤长,透着股冷厉的杀气,望之令人生畏。道髻Сhā着根尺长的簪子模样的东西。这簪子跟寻常簪子不同,像是白玉又像是银­色­金属,隐隐有明灭不定的红­色­光芒流动。这就是灵湘子的著名法宝白芦。

灵湘子看去顶多二十许,实际已经修行百年,年已百多岁。她已修到化丹中期,比灵石子的金丹后期还要高出两阶这两阶可不是那么跨过的。是当代仙宗屈指可数的女大高手之一。

灵湘子朝新收下的女弟子们略微扫了眼,目光便停留在小姑娘身,朝小姑娘点点头,薄薄的红­唇­向弯了弯,冷脸居然露出点笑模样。

李宏大为惊讶。灵湘子分明认识楚曦。这样说起来,那天进了那间厢房后,灵石子当时便开启乾坤台把楚曦送往九离洞天内。楚曦早就被灵湘子内定收徒。

楚曦肯定与九离门或是灵湘子有某种联系。李宏朝她投去若有所思的一瞥。正好楚曦也朝他看来。两人目光相触,楚曦微微一笑,颊旁现出两个小小的梨涡,看去甜美至极。

她还记得他。

李宏觉得脸微微发烫,朝她胡乱点点头赶紧转过头。正对楚轩的黑脸,只见他双眼中狠厉之­色­一闪而没。

1-11 金灯峡 上

离地三尺悬浮着许多细长的小船。------.--每艘船大约一丈长,三尺阔;像是木头打造,面还有一条条的木头纹路,只是这木头却像金铁一样泛着黑黝黝的金属光泽,显得极为坚硬。大师兄楚明正指挥师弟们把新进弟子一个个安排坐进船里。

每艘小船大约能乘十来人,坐满后立刻有位师兄跳船头,掐着稀奇古怪的手势,嘴里念念有词,接着听到一声响亮的:“起!”小船奇异的居然离地而起升半空,闪电般划过天际飞向远方。

李宏跟现在道号为楚雄的熊小子一起坐进一艘小船。坐满人后,忽见灵石子几步跳船头,一把推开欲开船的师兄,手指在鹤氅大袖里略动了动,小船忽地腾空而起,比那些小船更快十倍不止破空飞去。居然后发先至飞到队伍最前方。

风在耳边呼啸,小船飞得又稳又快。灵石子稳稳立在船头,大袖飘扬,背影看去颇有仙意。

山峦起伏,景­色­秀美无比。松涛阵阵,修竹声声,风里带着沁人的芳香。飞过的丛林里不知什么灵兽大吼,惊起无数奇异飞禽,呼啦啦像大雨般沙沙大响。有时飞过的山峰如同九朱峰一样有许多建筑,大约也是六脉之一,隐隐约约看到有人跑出来指点天空飞过的船队。眨眼全抛在后面。

船队飞过一座座灵秀无比的山峰,终于停在一座山峰的半山腰。

跟来路看到的许多山峰一样,也是处处奇松怪石灵花瑶草。一道大瀑布从山顶一个洞口流出,溅玉飞珠直泻而下,沿途留下一个个明镜般的小潭。许多­精­舍掩映在花木丛中,露出朱红的一角屋顶。

山腰有座三层楼阁,檐下挂着块木匾,刻着“九朱峰”三字。灵石子跳下小船朝里走,边走边头也不回地大声道:“楚宏进来。”

灵石子单单只叫了李宏一人。楚轩正好跳下另一艘小船,神­色­复杂地看着李宏跟着灵石子走进小楼。

二层静室里,灵石子坐在太师椅喝茶。李宏低头站在他的对面,心里暗暗警觉。

灵石子发话了:“现在我们终于还是成了师徒,也算有缘。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以后凡事不能瞒我,可记下了?”

“是。”

“你丹田里离火珠可有异动?”

“没有任何异常。”

“告诉过别人这件事么?”

“弟子不敢。”

“很好,你很机灵,我还是很欣赏你的。”灵石子面­色­一松,嘱咐道:“找到办法把离火珠拿出来之前,离火珠在你丹田里这件事不得告诉任何人!包括你七师弟!”

宏确实没有把这些天的经历告诉任何人,他觉得没必要,熊小子现在心心念念都是修仙,又何必跟他说自己碰到的这些麻烦,没得坏了他的好心情。

灵石子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唰的扔了过来,李宏接起一看又惊又喜,是卖身契,灵石子终于肯还他了。虽然高兴,面却不动声­色­,他等待着灵石子的下文。

“既然你已是我的徒 无上尸道最新章节儿,这卖身契便用不着了。其实当初也是为了让你嫂子和婶娘不成为你和楚雄的拖累,为师才故意那样设计。你可不要怨为师啊。”

李宏抬头迅速扫了眼灵石子的脸­色­,觉得他的脸倒有几分诚恳。他低下头再次应了声“是”。

灵石子有些诧异了。李宏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不管自己说什么他脸居然不露一点怨恨或者害怕,甚至连感激之­色­都没有。

难道他城府很深?灵石子话锋一转,显得语重心长:“你知不知道为师为你担了多大­干­系?不求你报答,只要你好好听为师的话、努力修行就好。”

“多谢师父,弟子定会铭记于心的。”李宏露出几分感激之­色­。

灵石子满意了,“去,休息一晚,明天为师要带你去一个地方,你要有所准备。离火大阵只是筑基的一半,你勉强算完成,明天有更危险的另一处地方。只有那里成功了,你才会真正筑基。”

李宏心里打了个突,什么!还有另一半!有完没完!看来神仙学徒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袖子里灌满风,呼啦啦作响。眼见目标越来越近,李宏不禁“咦”了声。这地方在天飞的时候见过,不正是那处金光闪闪的奇异山谷?

“站稳了!”灵石子脚踏六尺长的火红大剑,带着李宏一个盘旋便降了下去。

眼前的景­色­堪可用仙境来比拟。

到处生长着一种奇异的金­色­仙草。大约一丈高下,淡金­色­半透明的竹节茎,根根笔直尽朝向天空,茎生茎,旁开错节。每根茎尽头生着两片迷蒙发光、黄金般的掌形叶,叶丛里托起一朵华贵的金­色­花朵。

花朵碗口大小,单瓣,长得跟灯盏形状一模一样,簇簇花蕊里冒出尺来高的焰焰金光。乍一看,每株仙草就像一盏丈许高的繁复枝形金灯。

仙草疏落有致,如同一座金灯细竹林。微风吹来,半透明淡金­色­的茎竞相摇曳,金灯互相碰撞,发出悦耳的叮叮咚咚轻响。

走在仙草下,李宏感觉呼吸都轻柔起来。这里有股迷离的气息。仙草们有灵­性­,似乎已经存在非常久远,久远到它们自己都已经忘却岁月的流逝。耳里似乎有呢喃低吟:“留下,留在这里,跟我们一起……”

……

头重重被人拍了一下。灵石子扯起嗓门大喝:“臭小子,我老人家还没提醒你就中招!记住,这里极其危险,是本门禁地。”

李宏重重晃了晃脑袋,猛然从恍惚状态中拔出。的确,如果不是灵石子这巴掌,他几乎陷进去不能自拔。

“拿着!”灵石子把一颗黑­色­珠子塞进李宏手里,瞪起眼睛喝道:“不许放嘴巴里,更不许夹两腿中间,也不许放额头。嗯,­干­脆放袖袋里。你小子如果再吞掉你岳尚子师祖的定魂珠,哼,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后果!”

看着手里这颗黑光闪烁的漂亮珠子,李宏一阵头大。莫名其妙吞了颗本门至宝,现在又来了颗岳商子师祖的心头好,再被自己吞进身体,这条小命不要也罢。

1-12 金灯峡 中

灵石子指着仙草道:“这种仙草是好几种著名灵丹的必需配方之一,只有我们九离洞天有出产。------.--名叫金灯花,又名洞腹草。为师现在考考你。可知这种仙草的来历功用?”

“金灯花、洞腹草?”李宏若有所思,“据说这种仙草乃天地至阳,能克天下一切­阴­物。传说点燃之后能照见世间万鬼、能隔着肚皮照见肚腹里的五脏六腑,所以又叫洞腹草。”

“嗯,你读过几本嘛,说的不错。”灵石子道,“其实照见五脏六腑没什么大用处,只有凡人觉得稀奇。我们修仙之人根本不看重这个。洞腹草能安定神魂,专治凡间离魂症等­肉­身与魂魄分离之怪病。在我们修界有个大用,到了炼心期非它合一种灵丹不可。这就是专帮修士渡过心魔关的‘巩心丹’。有了‘巩心丹’,克心魔、结金丹的风险便小了许多。你要记住这点。”

李宏摸摸袖子里的定魂珠,疑惑道:“那就奇怪了,既然金灯花能安神镇魂,我还要定魂珠­干­什么?”

“天地万物相生相克,这金灯花本身入药安神定魂,可是正因为它有此奇用,反而最易被厉鬼觊觎。刚才你小子差点心神不守,其实根本不是金灯花本身的作用,而是终年在这里徘徊不散的厉鬼­阴­魂在作祟。它们嫉恨一切接近金灯花的人,认为来采金灯花的人就是专门跟它们作对,会不惜一切闹鬼作祟直到把人吓走吓疯甚至吓死迷死。”灵石子道。

李宏吓了一跳:“师父的意思是说现在我们身边有无数厉鬼?”

“正是!”灵石子露出嘲讽微笑:“怎么,小子怕了?据三千年前那位前辈的记载,你要一举攻克­阴­阳两关,阳关勉强算你成功,就是离火大阵的考验。现在再攻克­阴­物这关。通过鬼物炼心考验,神识定能大大提高。马就要天黑,你准备。”

灵石子转身祭出“罡风烈火剑”就要往跳。李宏急忙扯住他的袖子,硬着头皮道:“师父,徒弟我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鬼,你老人家总该说说鬼长什么样子,徒弟我好有些防范。”

“鬼并无固定形态,可能是本体,也可能装出你最怕的东西来吓唬你,相由心生,至于来吓你的鬼物到底会以啥形态出现,对不住,为师也不知道。”他跳飞剑,朝李宏摆摆手:“你好自为之,明天早为师会来接你。”

一溜红光冲天而起,眨眼灵石子不知去向。

四面看去,放眼望不尽的金灯花,金光灿烂富贵无比。但是恐怕这里的厉鬼也是层层叠叠数之不尽。想到身周四面围满数不清的厉鬼­阴­物,再漂亮的风景也成了罗刹鬼域。

天­色­越来越暗,孤身一人,李宏寒毛直竖。抖索着分开金灯花往里走了几步,忽然想到里面肯定厉鬼更多,赶紧又朝外走。再转了会,发现已经迷失方向。

鬼打墙!李宏明白了。左右都得经过这关,随便在哪里罢。眼前一棵金灯花特别高大,他盘腿坐在花下,闭起眼睛暗想:“管你厉鬼狠鬼什么鬼,眼不见为净,只要闭眼睛小爷我什么都看不到。有定魂珠在手,谁怕谁!”

天已全黑,李宏紧闭双眼,心里一个劲打鼓,长到这么大,听过 神师录小说5200无数乡俗老谈鬼怪传闻,却从未想过有天真的会见鬼。

金灯花丛里静悄悄,似乎连风都止住。

仿佛并没什么厉鬼出现,如果出现,总得搞出点动静?等了又等,也不知是自己心理作用还是真的如此,时间过的很慢很慢,李宏终于忍不住把右眼睁开细细一条缝很好奇,很想知道金灯花在夜里是不是也是金光灿烂?

面前金光朦朦胧胧。暗夜中金灯花不再像白天那般金光灿烂,而是发出一种迷离的淡淡金光。横斜透明的金管,金盏般的花,夜­色­中轻轻摇曳。点点金­色­花粉慢悠悠地从花蕊里洒落,美得就像在梦境里。

不知不觉李宏睁开双眼,定睛屏息看着眼前的美景。

前面花丛里窸窣作响,有人!或者就是鬼?顿时头皮发麻来了!他赶紧闭双眼。听到自己的心嗵嗵狂跳。

穿花过林,那声响径直来到面前,李宏寒毛直竖,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声响却在面前五尺外止住,半晌没有动静。

李宏等了又等,心头闪过无数可能。三头六臂?不怕,那简直不是鬼是怪物,如若真是这样的鬼出现,管它三七二十一先揍一顿再说。缺胳膊少腿?想自己见过那么多死人,也没什么好怕。传说中的吊死鬼?没见过吊死的人,不清楚,不过想来还是没什么好怕……

等了又等,脑海中闪现无数厉鬼出场时的可能出现的恐怖模样,却听一声幽幽长叹传入耳里。

李宏大惊,霍地站起。夜­色­中,迷离的金灯花林里,一道倩影俏生生立在身前,温婉美丽一如平昔,哪是厉鬼,分明是嫂子婉宜!

李宏使劲揉揉眼睛,那张熟悉的花容再也不会看错,真的是婉宜。

一身单薄轻纱白衣,腰里束根银红丝带,竟然穿着九离门女弟子的装束,乌黑长发挽起,头戴着百花缠枝图案银丝发网,清丽无比,艳丽无双,正满含幽怨地看着自己。红­唇­略有些苍白,微微颤抖着,迷离的双眼水光朦胧。金灯花洒下的点点金光在水光里荡漾。星眸直若让人沉浸在里面。

“你怎么来了?”李宏颤声问道,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为什么不能来?”婉宜幽幽道:“你一去不回,把人家孤零零抛在山下。这么久了你可曾来一封信?宏儿,我寂寞啊……”

李宏心里翻起滔天巨浪,嘴巴张开已是呆了。

婉宜幽幽地看着他,眼里水光更甚,两滴清泪慢慢滑下洁白如玉的面庞。

“你真的把嫂子忘记了。”

李宏脑子里乱纷纷的,突然一跃而起,握住定魂珠直击“婉宜”面门。

“啊”一声长长惨呼,“宏儿你好狠的心!”

“婉宜”脸鲜血淋漓,捂着脸惊慌倒退,森冷仇恨的双眼紧盯李宏。

明知是假的,这幅情景依然深深刻在脑海里。

他厉声喝道:“滚!别来这里迷惑老子!如果你再敢假扮她,老子绝对打得你魂飞魄散。”

心底一股怒火滔天冲起,李宏忍不住狂呼:“滚”

那鬼踉踉跄跄跑进金灯花丛,转眼不见踪影。

1-13 金灯峡 下

手在发抖,李宏慢慢伸开五指,定魂珠依旧黑光流转。小心翼翼把它放进袖袋里,他颓然坐下,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生那么大的气。

正心乱如麻,忽听有个声音在身前问道:“宏儿,你一个人呆呆地想什么呢?”

李宏猛然抬头:“娘”

李张氏荆钗布裙,头包着印花布包头,正站在五尺开外慈祥地看着李宏。眼角鱼尾纹看起来那么亲切,眼神透出理解,形貌一如往昔。

李宏呆呆地看着娘亲熟悉亲切的脸,梦里不知想了多少遍,私下不知悄悄落了多少泪。明知是厉鬼假扮,他还是想多看点时间。

“李张氏”见李宏坐着不动,想走前似乎又不敢,她惶恐地颤声道:“宏儿,莫非你以为我是别人假扮?不是啊,真的是娘。娘来看你啦。不过娘现在确实不是人,是鬼啊……娘死了还是放心不下你……”

她老泪纵横,伸出满是老人斑的手抹着虚肿的眼眶,越抹泪越多,哭道:“宏儿,娘好苦啊……自从死后你连片纸都没烧给娘,也没让娘跟你爹合葬,就这样孤零零凄凄惶惶成了孤魂野鬼。娘黄泉下面实在没法安身。听说你来到这里,娘亲一缕游魂放心不下,特地跑来看你,也只有在这里娘才能安心见我儿一面。孩子,娘苦啊……”

李宏泪流满面。娘亲死后,确实连片纸钱都没法烧给娘,当时哪里找得到半片纸?所有一切都被金狗烧光。他悲恸地握紧拳头,喃喃道:“娘,孩儿不孝……”

“李张氏”哭道:“宏儿,乡亲们都在下面,他们死得冤啊……宏儿,你一定要给我们报仇,要杀了那些金狗替娘和所有死去的乡亲报仇!娘被好几把金狗的刀捅进肚子,到现在还在痛,宏儿你抬头看看娘……”

她形貌一变,不再是亲切素净的模样。浑身鲜血淋漓,破衣烂衫,肚子还Сhā着几把钢刀。她指着肚子哭道:“宏儿,帮娘把刀拔出来,娘疼啊……”

李宏肝肠寸断,心如刀绞,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指甲已是掐进­肉­里,鲜血丝丝从指缝间溢出。

“把那颗珠子扔了,过来帮娘拔出刀。好孩子,娘实在受不得了……”“李张氏”边哭边喊。

李宏心如刀绞,可还是悲痛地摇摇头:“娘,请恕孩儿不孝。”站起身握住定魂珠朝“李张氏”走去。

“李张氏”惊惶大喊:“宏儿你要做什么?别过来!”边喊边朝后退。

李宏实在不忍再看,闭眼睛,泪水流个不住,狠狠心握住定魂珠一拳打去。

拳头打空。李宏睁开眼,身前五尺外影影绰绰到处都是鬼影。“娘亲”正站在一大群厉鬼中间,满是忿恨紧盯李宏,身边竟然全是死去的乡亲。

李叔、张二叔、张二婶、王婶、石头哥……所有死去的乡亲都用一种森冷眼光紧盯李宏,恨不得把他吃下去似的。金灯花丛里还在窸窣作响,一大群缺胳膊少腿的战死冤魂冒出来,打头的竟然是大哥。

李武一身戎装,看去竟是金狗装扮,鱼鳞铠刀痕累累,身Сhā着几十支箭,到处血迹斑斑,右脸一道触目惊心的长长血红刀痕。

李宏大吃一惊,是真是假都忘记分辨:“大哥!你不是被拉壮丁了么?怎么金狗装扮?怎么也会在这里?!”

李武冷哼一声:“我投敌得了报应,早就战死在沙场!如今死得不能再死,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小弟,你如今可有出息啊。投到这长生不死的富贵去处便忘记我们所有人了?居然敢打你嫂子,敢打娘!很好,你如今真的很好很厉害!”

“不是啊,大哥,那不是嫂子,嫂子没死,她也不是娘,她们都是厉鬼装的!”李宏急急分辩,脑子里很乱,手直抖。一股热流从丹田紫府里窜出,开始乱走乱窜。他却恍若未觉。

“厉鬼?没错,如今我们确实都是鬼,可是变成鬼你就不认了?!”李武双目圆睁怒气冲天,

朝前迈出一大步,哗啦一声拉开铠甲,露出满是箭头的流血胸膛,恶狠狠道:“有种就拿那颗珠子朝这里打,老子不怕!你这个兄弟不是东西,老子不要也罢!有种就打得我魂飞魄散!”

李宏目眦尽裂,双手抖个 狼图腾全文阅读不停,“扑哧”一声,终于忍不住喷出大口鲜血,血珠漫天飞舞。内息四处乱窜乱跳,已在走火入魔边缘。手在颤抖,定魂珠已是握不住。

眼看定魂珠就要滚落,哪里传来隐隐歌声,苍凉豪迈,高昂激越,越来越响,直至响彻天地:

“问世间何为最苦?

空山明月,怕见枯杨荒里。

悲欢离合,怎忘生死相依。

数不尽英雄豪杰冢,

看不完儿女情长痴。

又见那乱世马蹄,踏破宫阙似锦;

完美星空楼头,凄风苦雨哀哀泣。

情关难渡,心关难平,

抛不下翠袖灯影丽人娇,

洒不了满腔热血恨难消。

纵有霸王扛鼎力,

到头来依旧乌江岸边少虹桥。

魂归何处,心安何方?

光风霁月照天地,

青山处处埋忠骨。

纵使剑下三尺泪,

又忍叫江山稚子孤儿嚎?

万里逍遥,放歌长啸,

飞仙岁月我自傲,

何苦长亭短亭无边恼!

红尘有意心有情,

白发三千颜不老。

一任光­阴­似梭笑看沧海生碧潮。”

《情关渡》

只剩两根手指捏住定魂珠,李宏已是听得呆了。待听到最后一句“一任光­阴­似梭笑看沧海生碧潮”,心头一点明悟。

情又如何,亲又如何,该放下的就要放下,不想抛的便不抛。大丈夫顶天立地,只要无愧于心无愧于天地又有何惧!

歌声已歇,只剩余音缭绕。

李宏闭眼睛松开手指,任由定魂珠滚落在地。厉鬼蜂拥而将他淹没。但李宏心里只有宁静。

杂乱的内息缓缓归经,一股凉气从丹田紫府流出。紧闭的眼帘前跳出《六灵咸仪诀》金字入门篇。

丹田紫府黑暗空间中央那个小小的银­色­气团慢慢开始旋转。越转越快,渐渐银­色­气旋开始变颜­色­,先是银红,再是粉红,又是朱红,当转速快得简直如同旋风般的时候,整个气旋颜­色­陡然变成血红。

血红气团砰的一声爆开。整个丹田紫府空间转眼变成血红­色­,再也不是仿佛空无一物的黑暗空间。

全身的先天­精­血全部涌入丹田紫府,李宏刹那脸涨得通红,牙关格格直抖。

不知何时身周出现许多细微的点点彩光,像是被李宏吸引,飞鸟投林般聚集过来,将他整个人包在一个透明的五彩大茧里。

李宏根本不知道体外变故,全部心神都在丹田紫府里。爆开的血红­色­空间在李宏全副心神推动下开始急速压缩,空间剧烈颤抖震动。头疼欲裂,额头仿佛随时会出现一个大血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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