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网

9.9元支持站长用爱发电
繁体版 简体版
奇书网 > 傻小威天之绝情七剑 > 第三章江湖风波恶

第三章江湖风波恶

众人一声欢呼,先前心中­阴­昧不祥之感早已抛到九霄云外,有人道:“庄主真是大方,不过屋中女子个个­淫­媚­骚­浪,尚且应接不暇,庄主的美意只能心领了!”接着一人道:“听说庄主美女以虎豹豺狼四女为最,不知何时能让我等一睹芳颜,庄主可不要金屋藏娇,敝帚自珍呦!”言语轻佻­淫­邪下流之极!

盖鸿图笑道:“瑰宝奇珍,与人共享,才有乐趣,我又怎么舍不得呢!但本庄诸女各工其技,虎豹豺狼四女虽美,论及床第闺帏之戏却又不如别女了!再则虎豹豺狼四女是我作为礼物欲要送给天下最为豪杰勇猛之士的,大家昨天都已看到了,我不是把豹女全部送给这位小兄弟了吗?”

夏劲道心道:这只老狐狸,分明是想笼络我,我若不表态,肯定会引他疑心!当下站起身形道:“庄主如此厚爱,我无以为报,实在惭愧!”

盖鸿图笑道:“红粉赠佳人,宝刀配壮士,小兄弟少年楚翘,英雄威猛,我只不过是成|人之美而已,小兄弟又何愧之有哇,应当,应当!”

夏劲道笑道:“庄主如此推崇有加,倒叫我有些飘飘然,不知所以了,多谢庄主!”说着坐下身形!

盖鸿图笑道:“小兄弟真会说话,年轻人当中,我还没有见过象你这样有意思的,来,大家再­干­一杯,为本庄有小兄弟这样的少年英雄庆贺!”

一杯酒饮尽,盖鸿图道:“日近中午,时候不早了,大家各自休息吧,我要厚葬粉面郎君,还要照料钟客礼,就不奉陪了!”

众人站起身形,齐声道:“谢庄主!”

夏劲道跟着众人一齐走出大厅,各自招呼一声散去!

夏劲道回到住处,黄香和十二豹女早已备好午饭在等他,众女一见他一付闷闷不乐的样子,不由吃了一惊,黄香道:“怎么了,又有事发生吗?”

夏劲道叹了口气道:“一言难尽,还是吃过饭再说吧!”

吃过午饭,夏劲道把上午发生的事情详述一遍,众女听得心惊­肉­跳,花容失­色­,黄香道:“怎么盖鸿图想要做武林盟主,那我们怎么办?”

夏劲道道:“我有什么办法,要是出了庄去,自然可以伺机逃跑,现在困在庄内,笼中劳兽,无可奈何!”

黄香笑道:“你才是兽呢,我们可不是,不过你想的倒是简单,恐怕我们出了庄去,我们也逃不掉!”

夏劲道奇道:“为何?凭我现在的本事,盖鸿图纵有天大的能耐也休想拦得住我!”

黄香道:“好了,好了,我不跟你争了,算你的武功天下第一行了吧!你也不想想,以盖鸿图的老­奸­巨滑,再何况他用心险恶,他肯定早有办法防止人们逃跑,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

夏劲道一腔豪情顿时凉如秋水,垂头丧气道:“你说的对极了,我怎么没想到!不过盖鸿图会用什么办法呢?用毒,美­色­,武功这三样我可一样都不怕、、、、、、”顿了顿,恨恨的道:“只要不杀了我,我迟早会冲出鸿图山庄!”

黄香笑道:“好,算你有志气!不过现在还是稍安毋躁,从长计议!”

夏劲道白了她一眼道:“也也来取笑我、、、、、、!”

黄香道:“岂敢,岂敢!夏大英雄你大大大量,就不要生小女子的气了!”说着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

夏劲道一见黄香怪样,也不由好笑起来,十二豹女依然齐声笑了起来,屋中气象立时轻松下来!

夏劲道转对十二豹女道:“我有件事想问问你们,不知你们知道不知道?”

十二豹女对他齐施一礼,娇声道:“主人请讲!”

夏劲道摆了摆手道:“什么请不请的,大家年纪相当,哪来这么多礼数,那可要烦死人了,你们以后就直接称呼我傻瓜或者混蛋,随便哪一个!”

“这——”十二豹女面面相觑,欲言又止!

黄香笑道:“这有什么可奇怪的,他本来就是个大傻瓜大混蛋,又怎么能怪别人这样叫他——”说着叫了一声:“傻瓜——”

“哎!”夏劲道连忙应了一声,怔怔的道:“什么事,有事吗?”继尔恍然大悟,叫道:“好啊,你敢拿我开心,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站起身来向黄香扑去!

黄香边笑边躲,对十二豹女道:“怎么样,大家都看清楚了吧!”

十二豹女也被夏劲道方才傻楞痴呆的样子逗的忍俊不禁,一个个开心的笑了起来!

闹了一会,夏劲道怎么也抓不到黄香,只得惺惺然作罢,对十二豹女道:“方才我们说到哪里了?”说着一ρi股坐到床上,呼呼直喘粗气!

一个豹女道:“你方才说到有事要问我们!”她们见夏劲道如此平和可亲,一个个胆子都大了起来,不再拘谨有礼,以主人奴婢相称,只觉分外轻松,分外开心起来!

夏劲道道:“好,咱们言归正传,盖鸿图是不是抓到了一个不高不矮,不胖不瘦,手持一支削金断玉的匕首的女子!”

一个豹女道:“是啊,当时还有一个怪模怪样的老头和她在一起,他们两个管庄主要一个人,庄主说没有,这个老头和女子就坚持要找,结果就打了起来!老头的武功真厉害,一连打伤了七八个武士,最后还是庄主一掌把老头给打伤了,老头受伤以后就独自逃走了,剩下的那个女子庄主要她归顺,那女子不肯,不过她手中的匕首削金断玉,一时拿她不下,庄主只好用机关把她困住了,现在还在地下石牢之中呢!怎么,这个女子是你的朋友吗?”

夏劲道点了点头,心中又悲又痛:女子肯定是王彩雯无疑了,怪老头当然是鹰九扬了,不过以鹰九扬的武功和身法,武林中罕有人敌,盖鸿图竟然一掌将他打伤,真是深不可测,想到这里心中又惊又凛,忙道:“盖鸿图练的什么武功?“

这个豹女道:“庄主深藏不露,平时很少动武,我们对他又惊又怕,也不敢打听,不过有的时候,庄主一发脾气,立时就会有人莫名其妙的死掉,真是恐怖极了!”

“哦!”夏劲道不由又惊又疑,一发脾气就会有人死掉,粉面郎君也是盖鸿图不高兴的时候丢了­性­命,难道真的是盖鸿图撒谎了这些人,世上当真的有喜怒杀人的本领?

黄香道:“呸,你不要瞎乱猜疑,害得人家心惊­肉­跳,哪有你说的那么恐怖,盖鸿图不过是练有一种古怪武功,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

夏劲道苦笑了一下,道:“但愿如你所说,只要是武功就不可怕,只要不是邪术就好!”

众人沉吟了一会,夏劲道道:“那你们可不可以带我去救那个女子,救了她之后,我们立刻就远走高飞,离开这个鬼地方!”

一个豹女摇了摇头,一脸戚然之­色­!

夏劲道一惊,忙道:“怎么,你们不想走?”

这个豹女苦笑道:“只要是人谁不想过开开心心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日子,我们大家每时每刻都在想!”

夏劲道急道:“那你们到底担心什么?”

这个豹女道:“鸿图山庄是庄主穷尽一生心血才建造而成的,到处是暗墙,浮板,枪林,刀阵,吊顶,石牢,除非有阵图引路,否则我们还没有救到那位姑娘,已先死无葬身之地了!”

黄香叫道:“要阵图引路么,我自有办法!”

夏劲道没好气的道:“你有什么办法,用易容术么,你就是易容成盖鸿图本人也没有用,盖鸿图是什么人,难道会亲手把阵图交给你!”

黄香看了看夏劲道,忽然喜笑颜开的道:“咦,这个主意我怎么没想到,好,明天我就易容成盖鸿图大闹鸿图山庄,不过现在易容术当然用不上了,盖鸿图又不会把阵图亲手交给我们!”

夏劲道更加没好气了,叫道:“说了半天你还不是没有办法,害得大家空欢——”

黄香骇了一跳,赶紧用手捂住他的嘴巴,道:“我的小冤家,你叫这么大声­干­吗,找死不成!”

夏劲道把嘴挣开,道:“好,我小声说话,你要是想不出办法来——哼!”

黄香笑道:“我说易容术没有办法,可没有说没有别的办法不能拿到阵图,你忘了影子送给我们的隐形衣了吗,我们可以穿上隐形衣去偷!”

夏劲道一拍脑门,大喜道:“对呀,我怎么没有想到——!”继尔恍然大悟道:“啊,黄香,怪不得你敢到这山庄来,原来——我心里还在责怪你呢,真是不好意思!”说着“嘿嘿”笑了一声!

黄香大为得意,笑道:“这就是女人的好处,这么聪明的主意,傻男人怎么想得出来,不过——”说到这里忽然一顿!

夏劲道忙道:“你就不要卖关子了,我服了你好不好,不过什么?”

黄香道:“不过我也没有你想的那么高明,未卜先知,赛过诸葛孔明诸葛亮,先前我只是想他的山庄就是龙潭虎|­茓­,,又能拿我们奈何,当时只为了填饱肚子,谁会想到惹上这么大的麻烦!我们两人当然来去从容,任吾纵横,但现在你有了这十二个娇滴滴的每人又有那个什么王彩雯妹妹,我怎么忍心让比遗花失恋,悔恨终身呢!何况我的匕首被你轻易送热闹作了人情,那可是我们黄家的家传至宝,我当然要管她讨回来了!”

十二豹女被黄香说的满脸通红,娇羞无限,一个豹女道:“黄姐姐你取笑得人家都不好意思了,黄姐姐是他的心肝宝贝,又聪明又漂亮,我们十二个加起来都抵不过黄姐姐一个呢!”

另一个豹女接道:“就是吗,我们才比不上黄姐姐兰心慧质,冰雪聪明呢,又和人家两情依依,柔情脉脉、、、、、、!”

又有一个道:“错了错了,黄姐姐只是面和心不和,我说的对吧,黄姐姐?”

豹女七嘴八舌,群起而攻之,弄得黄香一会就缴械投降,连连讨饶,众女嘻嘻哈哈,推推搡搡,揉揉捏捏,一时闹的不可开交!

夏劲道大为头疼,心道:这就是女人的好处?都这样子了还有心情开玩笑,真是不成体统,欲要制止,又怕寡不敌众,反遭其陷,只得无可奈何听之任之了!

好容易捱到天黑,吃过晚饭,两人向豹女打探清楚盖鸿图的住处,然后黄香从自己的锦囊之中取出隐形衣,先给夏劲道穿上,刚一穿好,只听的“嗤”的一声,夏劲道的身体立刻神奇的消失在黄香和十二豹女眼前,众女惊的目瞪口呆,相互瞅了瞅,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

夏劲道见众女吃惊的样子,大为好笑:“怎么,你们真的看不到我了吗?该不会骗我吧,哄我开心吧?”说着伸手拧了黄香一下琼鼻跳到一旁!

只见黄香用手在原地打了他一下,一吓子打空了,笑道:“幸好你还不是采花大盗,要不我们可就惨了!”说着穿上隐形衣,“嗤”的一声也消失只空气中!

夏劲道这才相信,笑道:“幸好采花大盗没有隐形衣,要不然你们可真就惨了!”

黄香道:“别逗了,我们快走吧,事不宜迟!”

夏劲道点了点头,对十二豹女道:“你们千万别出屋子,一切等我们回来!”

十二豹女突然泪流满面,哀声道:“不要丢下我们!”

夏劲道心为之一沉,一时哽咽无言,脑海中浮现出在大理王府白展凤那幽怨凄哀的眼神,“不要丢下我”,此情洗景,何其相似,白展凤这件事他一直引以为憾,伤情往恨,深烙心田,觉得辜负了一个女人对自己的期望实在不能容忍,良心有愧,每一念及就会痛苦难当,不能自已,想到这里,不由自主的发起抖来!

黄香也不由黯然心伤,道:“豹女姐妹,你们都是好女人,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回来的!”又对夏劲道道:“傻瓜不要这样吗,又不是生离死别!”

十二豹女道:“你们千万小心,保重!”

两人出了屋子,黄香道:“上房,屋顶上想来安全些!”夏劲道点了点头,两人腾身上了屋顶,但见满天繁星闪烁,已是初夜时分,放眼四望,整个鸿图山庄灯火通明,更鼓鸣锣之音不时响起,显见戒备森严!

两人对视一眼,辨了辨方向,直向盖鸿图的住处扑去,两人轻功超卓,这样窜房跃脊的本领自然不在话下,行至中途,忽见左侧院落屋顶上出现一个黑点,越来越大,乃是一个夜行人,此人身法轻盈迅捷,踏瓦无声,也向盖鸿图住的北面院落扑去!

[正文:第三十五章 魔鬼在世]

夏劲道惊道:“难道有人与咱们不谋而合,也想盗阵图!”

黄香摇了摇头道:“那也未必,我想此人绝不是那些下流无耻之徒当中的一个,他们不会有这样的胆子!”

夏劲道道:“说的也是,那些人贪恋美­色­还来不及,又怎会想盗阵图,此人究竟是谁呢?”

黄香道:“到时便知,快走!”

两人一抬头,发现夜行人已经踪迹不见,同时一惊,道:“好快的身法!”施展轻功,眨眼间扑到盖鸿图的院落,两人由屋檐上往下一望,但见院内横七竖八躺着几具尸体,鲜血流了一地,还有几人站着一动不动,显然被人点了|­茓­道!

两人心头狂跳,由屋顶跳下,只见北面正房里有人影晃动,屋门大开,显然有人闯进!

两人对视一眼,由院内跃进屋中,但见一个身材高大的蒙面黑衣人在屋中西侧面墙而里,正在以指代笔写些什么!

夏劲道只觉此人身影十分熟悉,心中顿时又惊又疑!只见蒙面人写道:夜访贵庄,未谋君面,实乃遗憾,手下不敬,稍示惩戒!愿携君手,共创霸业,金巨!字迹入墙二寸有余,沙石落地有声,触目惊心!

夏劲道见此人果然是金巨,不由双目喷火,恨得咬牙切齿,立时就要扑向前去,骇得黄香一把抱住他,连连摇头!

这时金巨突然发出一声长叹,声音甚是凄凉悲伧,从屋内慢慢走到屋外,停了一会,也不知想些什么,最后腾身上房而去!

黄香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松开夏劲道道:“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夏劲道急道:“你为什么拉住我,我要杀了他,为游叔叔等人报仇!”

黄香摇了摇头道:“你以为我不想啊,说不顶就是金巨害了我父亲,至少也和他有­干­系,不过我们现在未必是他的对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想开点,啊!”

夏劲道黯然道:“对不起,黄老前辈是因救我而死,是我连累了他!”

黄香道:“现在还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和父亲都不会怪你的!”

夏劲道恨道:“金巨狗贼,不得好死,我一定要拿你的人头祭奠天下亡灵!”

黄香点了点头道:“咱们还是先找盖鸿图要紧!”说着拉起夏劲道的手,两人从屋中一齐跃到院中,黄香松开手来到一个武士面前,“啪”的解开武士被点的|­茓­道!

那个武士|­茓­道被解,立时清醒过来,一眼看见满院的尸体,骇的大叫了一声,手中钢刀当啷掉地,惨叫道:“鬼,鬼,啊,有鬼!”

黄香道:“不要大叫,我们不是鬼,我们是神仙!”

武士骇的魂不附体,四下张望不见一丝人影扑通跪倒在地,磕头见血,连连道:“神仙饶命,神仙饶命,我罪该万死,我不该帮庄主做那些伤天害理,没有良心的事,我不该抓那些良家女子来,我该死,但我也是被逼无奈,要不庄主会杀了我的,请神仙饶我一命吧!:说完又磕头不止,又是绝望又是害怕!

夏劲道暗暗叹了口气,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善恶终有报,来早与来迟,唉!”

黄香道:“神仙有话问你,你如果老实回答,就饶你一条狗命!”

武士忙道:“我老实回答,老实回答,,神仙饶命!”

黄香道:“盖鸿图现在哪里,他恶贯满盈,我们今天专程来取他狗命!”

武士道:“庄,庄主、、、、、、他在——在山庄西侧山林的乱岗,神仙饶命!”吓的上下牙打战,口齿不清!

黄香道:“他在那里­干­什么,深更半夜,说!”

武士道:“不,不知道,他每夜都要去那里,天要亮才会回来,那里埋的都是本庄得了怪病死了的人,大概,大概是去缅怀亡灵吧!”

黄香“哼”了一声道:“缅怀亡灵!那些人都是被盖鸿图害死的知不知道,不知道哪天轮到你头上,你们还在替这个大魔头卖命!”

“啊——?”那个武士张大了嘴巴,惊骇的说不出话来,浑身呆若木­鸡­!

两人不再理会那个武士,腾身上房,直朝庄外西侧山林略去,约莫盏茶时间,已至西侧山林,两人落下身形,星光之下,依稀可辨一方偌大的乱岗,高低起伏不平,磷火闪烁,宛若一双双鬼眼,岗上树木暗影象张牙舞爪的怪兽一般,在这冬天寒冷的夜晚,整个乱岗­阴­森恐怖异常,令人毛骨悚然!

黄香骇得浑身发抖,直朝夏劲道怀里钻,夏劲道心里也是惊骇异常,连忙搂定黄香,安慰道:“不要怕,别怕,没事的,要不你先回去,让我自己来好了!”

黄香定下心道:“不用担心,不要忘了,我可是天下无双江夏黄香,你傻头傻脑,又痴又呆,我可不放心让你一个人冒险!”

两人手牵手小心翼翼的在乱岗中四下查探,到了乱岗中央,只见一个石岗前面立着一块无字石碑,隐隐有光线从石碑背后­射­出,心中不由一喜,黄香用手轻轻碰了碰石碑,石碑无声无息的移到石岗一侧,赫然露出一个半人高的洞口,洞内一派光明!

夏劲道道:“我先来!”说着抢先下了洞口,黄香随后跟进。洞口由石阶落下,宽仅一米,长有丈余,两侧是坚硬的石壁,两人沿石阶走下,便是一个巨大宽敞的石室,四壁上Сhā有无数的火把,火光熊熊,猎猎作响,及至两人看清楚石室内的一切,顿时吓得魂飞天外,手足冰凉!

但见石室地面上里三层外三层呈圆形状整整齐齐的放着许多尸骸,足有三四百具之多,男女不一,有的尸体已经销蚀腐烂,露着森森白骨,恐怖异常,中有一人,赤身­祼­体盘膝而坐,背对着两人,看背影就知是盖鸿图无疑!石室内腥臭阵阵,中人欲呕!两人慌忙闭了呼吸,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又往前挪了挪身形,凝目细观!

只见盖鸿图突然长啸了一声,双掌一探,掌心向外对着他面前的尸体缓缓移动,只见那些尸体身上冒出一缕缕惨白寒薄之气,有强有弱,时有时无,俱向盖鸿图双掌聚拢过来,盖鸿图又发出一声长啸,那些惨白寒薄之气竟由他掌心吸入体内,不一会便消失不见,当真骇人之极!

两人见盖鸿图竟然习练这种骇人听闻的武功,相互对视一眼,俱是惊凛之­色­!

这时盖鸿图身形一转,又开始吸另外一些尸体的尸气,突然朝夏劲道神秘的一笑,轻轻跃到盖鸿图背后的那些尸体后面,夏劲道正自不明所以,只见黄香从锦囊当中取出一把梅花神剑,轻轻撒在那些尸体上面,然后又跃了回来,夏劲道恍然大悟,伸手轻轻拧了黄香琼鼻一下,表示赞赏,黄香大为得意,拉了拉夏劲道的手,两人又向盖鸿图望去!

这时只见盖鸿图身子竟然缓缓升空,离地三尺以令人目眩的速度旋转了起来,一边转,口中一边念念有词:“天旋地转,­阴­长阳消,­阴­长阳消,至­阴­至绝,至­阴­至绝,重归冥界!”念毕,全身突然发出一种惨白暗淡的光芒,整个石室内温度突然下降,夏劲道和黄香两人只觉如坠万年冰窖,寒气刺骨而入,身心俱凉,不由大骇,黄香一拉夏劲道的手,低声道:“快走!”

盖鸿图身形突然停止旋转,喝道:“什么人?”遥摇一掌向洞口击来!两人竟然还未挪动身形,洞口已被一道无形气墙封住,石室内寒气更浓,令人不堪忍受,痛苦难当!两人大骇,谁也不敢再开口说话,慌忙运功驱除体内寒气,但体内寒气竟有愈来愈甚之势,深入骨骼经络,由血管直逼心脏,势不可挡,两人相视一眼,不由大为绝望!

这时只见盖鸿图自言自语了一声道:“奇怪,怎么没有人,原来是我看花眼了!”说着不再向洞口发掌,身体又旋转了起来!

两人大喜,施展轻功由洞口跃出,只觉体内真气凝滞,大不如前,情知已受严重的内伤,抬眼望天,星光惨淡,已是半夜时分,两人不敢耽搁,相互扶持着冲出乱葬岗!

这时,体内的尸毒越来跃烈,全身寒冷如冰,僵硬冻结,渐至不能行动,黄香大叫道:“不要跑了,会死的,快停下来!”夏劲道看了看黄香,一张花容月貌的玉颜此刻惨白如纸,骇得大叫道:“黄香,你怎么了,你怎么了?!”黄香强挤笑容道:“不用担心我,我没事的,只是、、、、、、只是感觉越来越冷!”夏劲道一把将黄香搂在怀里,痛心疾首道:“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带你来,我明知有生命危险的、、、、、、”黄香用手摸着夏劲道的脸,笑道:“不要傻了,你明知我们是不会分开的、、、、、、为什么还说这种话、、、、、、”

两人依偎着在原地坐下,在这寒冷静寂的冬夜,一时心里有说不出的寂寞和悲凉,夏劲道低头望着怀中的黄香,黄香此刻早已无力再睁开眼睛,口中喃喃的道:“抱紧我,好冷、、、、、、我好冷,不要松、、、、、、、开我!”

夏劲道只觉欲哭无泪,命运是多么的无奈和可怕,欢乐和幸福的日子又是多么的短暂和无情,前尘往事、恩爱情仇一幕幕掠过脑海,大脑中逐渐一片空白、、、、、、当两人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躺在一个山洞之中,洞中生着一堆火,火光熊熊,还有两个人正在忙着添柴!两人对视一眼,又惊又喜,运功一提体内真气,流畅自如,内伤已然痊愈,全身已不再冰冷僵硬,情知是这两人救了自己­性­命!夏劲道翻身跳起,对着那两人施了一礼,刚要开口答谢,那两个人却一起对着他哈哈一阵怪笑!

夏劲道一瞧两人身上穿的黑­色­怪衣,不由大叫道:“叽里咕噜,拉稀下马,原来是你们两个!”

这两人正是吉里姑鹿和腊希夏玛!吉里姑鹿道:“哈,揪尾巴(久违啦)!”

腊希夏玛道:“油院(有缘),腥灰(幸会)!”

夏劲道不由哭笑不得:中原话学的不到家,就别卖弄了!怕两人继续说下去又要纠缠不清,忙笑道:“啊,久违啦,有缘,幸会,幸会!多谢二位救命之恩,请受我一拜!”说着抱拳给两人鞠了一躬!

这时黄香也已站起身形,和夏劲道并肩而立,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看得到我们?”

夏劲道心中一怔:对呀,我们身上穿着隐形衣,叽里咕噜和拉稀下马怎么会看见,难道他们不是人!

却见吉里姑鹿和腊希夏玛同时发出一声惊叹!吉里姑鹿道:“啊,美人!”

腊希夏玛道:“啊!要是岛主在揪(就)好把(啦),砍(看)是岛主美还是塔(她)美!”说着两人一齐猫下腰,给黄香恭恭敬敬的鞠了一个躬!

黄香骇了一跳,又是惊奇又是好笑,问夏劲道道:“他们怎么啦?”

夏劲道笑道:“不要怕,这是他们的规矩,见了美人就要行礼,你长得这么漂亮,怪得谁来!”

黄香嗔道:“你又耍贫嘴,又痒痒了不是——不过,他们口中的岛主是个女人吗?你见没见过?”

夏劲道见她一付娇嗔可爱,又是认真又是焦急的样子,不由大为好笑:“你问这个­干­吗——”他正要打算取笑黄香两句,却见黄香一双星目直象自己瞪来,赶紧改口道:“我虽然没见过,不过我想她肯定比不上你,你比她美!”

黄香道:“这句话还差不多!”说完不由自主的“扑哧”一笑!

这时吉里姑鹿和腊希夏玛鞠躬已毕,站直身形,吉里姑鹿道:“上一次,不是塔(她),那个美人在那里,你——”

夏劲道骇了一跳,他最怕在黄香面前提起王彩雯,连忙截口道:“这种事情说给你们死儿共停(洗耳恭听),你们也不冻(懂),就不要再问了好不好!”

吉里姑鹿和腊希夏玛对视一眼,突然大笑起来,腊希夏玛道:“你还饥(记)得窝恩(我们)的滑(话),窝恩(我们)枕市(真是)油院(有缘),好,窝恩(我们)不冻(不懂),窝恩(我们)不吻(不问)!”

夏劲道心道:你们不吻,你们要吻才是吓死人呢!强忍笑意道:“你们还没有回答我们的问题呢,你们怎么会看见我们?”

吉里姑鹿道:“我们的烟(我们的眼)飞通一万(非同一般),是爷晃烟(是夜光眼),银杏一(隐形衣)难不住我们!”

夏劲道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不过你们又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腊希夏玛道:“纵纸一盐难井(总之一言难尽),贱蚕的树(简单的说),我们是喂了(为了)龙虎辟水行菜(才)到这里!”

夏劲道心中一惊:难道他们已经知道武林盟主令在我身上,不,看样子他们并不知道,当下不作声响,听两人继续说下去!

吉里姑鹿道:“我们飞到这里,发现有剑气,冲腾于天,落下来一看,原来是你们受了尸气缩缸(所伤),幸好我们练有烈火神掌,妖扑(要不)你们就要万砍啦(完蛋啦)!”

夏劲道见过他的烈火神掌的厉害,情知不假,笑道:“叽里咕噜,多谢!多谢!”

腊希夏玛道:“扑锅(不过)这种武功菜刀张(在岛上)纸油(只有)莎曼婆才会练,相扑刀(想不到)大陆刀(大陆岛)爷油(也有)人会练,我们一腚砍个酒井(一定看个究竟)!”

夏劲道大喜过望,心道:有这两个人在,盖鸿图一定完蛋!当下兴冲冲的道:“走,窝(我)带你们去!”

吉里姑鹿和腊希夏玛摩拳擦掌道:“走!屎扑一吃(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就走!”

黄香也点头称赞,她从来没有吃过这等大亏,现在有人撑腰,当然不能放过盖鸿图这个魔鬼!

四人出了山洞,但见满天星光渐隐,东方天空已然有些发白,这一夜快要过去了,事不宜迟,夏劲道和黄香两人在前引路,吉里姑鹿和腊希夏玛紧随其后,不一会来到乱葬岗那座有无字墓碑的石岗前,黄香伸手将墓碑移开,四人由洞口下到石室,只见已不见盖鸿图的踪影,地面上隐隐有一滩滩血迹,恐怖异常,黄香大喜叫道:“好哇,盖鸿图受伤了,但愿我的梅花神剑钻到他心里去!”

夏劲道见黄香巧计成功,也是大喜过望!

吉里姑鹿道:“便宜他了,练这种逮猪武功(歹毒武功),和莎曼婆一样,蚕无忍者(惨无人道)!”说着连发几掌,但见几道巨大无比的火焰由他掌上­射­出,火焰触及那些尸骸,腾的一下全部燃烧了起来,石室内立时升起漫天大火!

夏劲道拍手叫道:“好,叽里咕噜做的好,我算是没有白认识你这个朋友!”

吉里姑鹿道:“朋友,烧说灰滑(少说废话),被火烧着就完蛋了!”说着身形一动由洞口飞了出去,腊希夏玛紧随其后也飞了出去!

黄香一见两人的身法,不由骇得目瞪口呆,夏劲道笑道:“不要大惊小怪,这是飞行术,没有什么了不起!”说着拉了黄香,跃上洞口,钻了出来!

这时无数火舌由洞口扑腾而出,热浪炙人,火势惊人已极,间有腥臭难闻之气,中人欲欧,四人赶紧各展身法,离开乱葬岗!

到了乱葬岗外,四人停下身形,吉里姑鹿上下打量了夏劲道一番,突然大声道:“你究竟会不会武功?”

腊希夏玛道:“你菜稀饭(在欺骗)我们!”

夏劲道骇了一跳,心道:怎么他们还记得这个茬,我倒早已忘到天边去了!忙笑道:“我怎么会菜稀饭你们,我要是会武功,怎么会给人家打伤呢?”

黄香道:“会武功怎么了,我们——”

夏劲道吓得赶紧捂住她的樱口,低低的道:“小姑­奶­­奶­,你少说两句行不行——!”又对吉里姑鹿和腊希夏玛道:“你们别听她胡说八道,我说了算,我说了算!”

吉里姑鹿和腊希夏玛见夏劲道如此慌张失措,突然一阵怪笑,吉里姑鹿道:“朋友,你不要害怕,我们又不会吓你(杀你),饮喂你(因为你)是好人马(嘛)!”

夏劲道长出了一口气,心中恨恨道:还说不吓我,都快吓得我魂都没了,饮喂你,你们才是好人马呢——你们两个鬼东西说话如此大喘气,害得心惊­肉­跳,有机会看我怎么收拾你们两个!口中道:“啊,误会,原来是误会了!”

腊希夏玛道:“堆堆(对对),乌黑乌黑(误会误会)!”

这时黄香一拉夏劲道的衣袖,道:“不要闹了,天快要大亮了,我们赶紧回去吧,豹女还在等着我们呢!”

夏劲道一看天空,星光俱没,东方天空曙光四­射­,群山的轮廓分明,忙对腊希夏玛和吉里姑鹿道:“我们还要回去那个魔头的住处,你们有何打算?”

腊希夏玛道:“那太喂盐啦(那太危险了)我们妖包袱你们(要保护你们),朋友!”

吉里姑鹿道:“我们坏衣(怀疑)小白脸有混在那些人当中,那些人都向这里来了,我们一放棉(一方面)包袱(保护)你们,一放棉(一方面)抓小白脸!”

夏劲道心里大吃一惊:那些人当然是七大门派和心月无相教、上官虹等人了!小白脸极有可能就是自己的父亲夏凌霜!父亲不知道离离岛已经派人来抓他,万一碰到叽里咕噜和拉稀下马怎么办!一时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团团乱转!

只听黄香道:“我看不如这样,我们兵分两路,我们两个在庄内做内应,你们两个由庄外进攻,来个里应外合,怎么样?”

腊希夏玛和吉里姑鹿对视一眼道:“美人你枕葱饼(真聪明),好,兵分两路!”说完两人身形一晃,消失在夏劲道和黄香面前!

黄香道:“傻瓜,你怎么会认识这两个怪人的,说话叽里咕噜的,听都听不懂?”

夏劲道笑道:“这回你可不如我了吧!我这叫愚者不愚,用心去听,又怎么会听不冻(懂)呢!”

黄香白了夏劲道一眼道:“不用太吹牛了吧!糊涂一生,聪明一时,就这么自吹自擂,脸皮也太有点厚了吧!”

夏劲道连忙讨饶,黄香扑哧笑道:“好了,我们快回去吧,要是被盖鸿图发现,十二豹女可就惨了!”

两人施展轻功赶回鸿图山庄,回到屋中,只见十二豹女早已准备好早饭,一个个正手托香腮在打瞌睡,看样子一晚都没有睡觉,两人大为感动,相视一笑,脱下隐形衣,黄香将其收进自己的锦囊当中!

夏劲道轻轻咳嗽了一声,十二豹女立刻从朦胧中惊醒过来,一个个见两人平安归来,无不大喜若狂,一个豹女道:“担心死我们了,没事吧?”

“嘘!”黄香把一根手指放在嘴边,摇了摇头!

那个豹女立刻会意,吐了吐舌头,声音低了下来!

夏劲道道:“一时也说不清楚,待会让黄香再讲给你们听吧,先吃饭,对了盖鸿图没有来吧?”十二豹女摇了摇头,一女道:“没有,不过昨天半夜好象一阵大乱,有人叫喊吆喝,不过后来又停了下来,平静如常,也不知什么原因!”

夏劲道点了点头,刚要开口说话,忽听有一人跑进院子,脚步声十分慌急,众人吃了一惊,相互看了一眼,各自运功戒备!

只听那人道:“少侠在不在?”边说着边向屋中走来!

夏劲道听声音不是盖鸿图,不由放下心来,一把拉开屋门走了出来,恰巧和那人打了个照面,那人骇了一跳,往后一跳退了两步,低头施了一礼道:“少侠——!”

夏劲道一看原来是鸿图杀庄的一个武士,笑道:“你害怕什么,我又不会随便害人——你跑得这么慌张,是不是盖庄主有急事找我?”心中暗道:看样子,盖鸿图这个老狐狸已经怀疑上我了,自己可得小心应付!

那个武士浑身哆嗦了一下,吓得头也不敢抬,道:“属下正是奉庄主之命前来请少侠去客厅议事!”

夏劲道伸了伸懒腰,又打了个哈欠道:“知道了,我马上就去,告诉庄主,昨晚因为劳累过度、、、、、、真是不好意思,我吃过早饭就去!啊——!”

那个武士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夏劲道回到屋中,草草吃过饭菜,对黄香道:“你想办法把十二豹女带出庄去,我去见盖鸿图,事情如果不妙,我立刻突围出庄与你们会合!”

黄香凄声道:“你一定要平安回来见我——要不我会恨你一辈子的、、、、、、”说着眼泪不知不觉流了出来,十二豹女也个个花容惨淡,抽泣起来!

夏劲道强自笑道:“黄香,别傻了,你的俏脸蛋我一辈子都看不够,又怎么舍得丢下你呢!”伸手替她拭去泪滴,又对十二豹女道:“大家都不要这样,不用担心我,我是命大福大造化大的小混蛋、大傻瓜,阎王爷讨厌我还来不及,又怎肯抓我去麻烦他老人家!”说完将心一横,转身出门欲走!

“等等——!”黄香忽然从背后叫住了他,道:“那个女子怎么办?”

夏劲道心中苦笑不已,他当然知道黄香说的是王彩雯,事到如今只有听天由命了,强忍心头悲痛,也不答话,径自向会客厅奔去!

夏劲道赶到会客厅,只见厅内众人个个愁容满面,危坐不语,厅中气氛十分沉闷压抑,又瞧了瞧虎皮椅上的盖鸿图,面上无光,惨白如纸,恍似大病初愈,往日风采俱无,心中不由暗喜:盖鸿图,我看你怎么再害人!面上不动声­色­,朝盖鸿图拱了拱手,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盖鸿图见夏劲道坐下,这才开口道:“众位既然都到了,我现在向大家宣布一个十分不幸的消息,金巨昨晚夜闯敝庄,杀了我九个武士,提诗于墙壁之上,让盖某与他合手图谋武林霸业,不知道大家对此事有何看法,请替盖某拿个主意!”

盖鸿图话音甫落,厅内立时乱作一团,众人无不惊骇莫名!谢氏五鬼的老五谢碧仲站起来大叫道:“他妈的,金巨那厮比我们谢家弟兄还狠,一下子就要了九条人命,庄主,你为什么放了他,应该把他碎尸万断才对!”

夏劲道心中又悲又痛:金巨,就连这些人都对你唾弃不齿,你还算是个人吗、、、、、、强忍心头激动,端坐不动!

只见盖鸿图道:“盖某昨晚有事外出,才会被金巨侥幸得手,金巨此举意在先声夺人,想震住盖某,让我对他俯首帖耳,看来盖某先前让金巨归顺于我的想法真是大错特错!”

谢碧仲道:“百足之虫,虽死犹僵!又何况金巨乃天下第一高手,金巨虎狼之­性­,天下侧目,我早就提醒庄主,庄主不听,现在相信了吧!”

盖鸿图道:“惭愧惭愧,谢五侠所言极是,多谢提醒,不知谢五侠有何高见对付金巨?”

谢碧仲道:“办法没有,不过我们谢氏五鬼一切听命庄主行事,庄主让我们咋办就咋办!”说完“咕咚”坐下!

夏劲道心中暗笑:此人倒也­干­脆,不过却也可悲的很,盖鸿图是个大魔头,你跟着他可不是自寻死路么!

盖鸿图道:“金巨此番而来,是欲借我鸿图山庄百年基业,利用盖某帮他对付七大门派,他想的倒是臭美、、、、、、!”

盖鸿图话还未完,只见一个人应声站起道:“庄主请恕我直言,庄主如果不答应金巨的话,那金巨隔三差五潜进山装偷袭杀人,那——”

盖鸿图把手一挥道:“大手先生请放心,此番盖某严阵以待,金巨纵有三头六臂也叫他有来无回!”

大手先生道:“庄主有所防范最好!”说着坐下!

盖鸿图道:“众位,现在庄外潜有金巨和塔尔­干­等人,请大家静下心来,稍安毋躁,不要乱动,一切都由盖某来处理!”

这时候,大厅内突觉微风飒然,大厅中央突然现出两个人影,众人大吃一惊!

[正文:第三十六章 技高一筹]

夏劲道定睛细看,只见这两人身穿黑­色­怪衣,可不正是吉里姑鹿和腊希夏玛,心中不由大喜!

这时突听一声大喝:“什么人竟敢在此装神弄鬼!”接见刀光乍现,匹练一般斫向腊希夏玛,只听“扑”的一声,刀锋砍到腊希夏玛背上,如击败革,腊希夏玛非但没有受伤,身形奇异般的一旋竟然转了过来,面对那人哈哈一阵怪笑!

笑声中,那人的挥刀右手停在空中,这第二刀竟然不知道是不是还要再劈下去!大厅众人无不大惊失­色­,有人大叫道:“古灵仙,还不快躲开!”

古灵仙回过神来,手中钢刀“当啷”落地,抽身形往后便退,他退的极快,可惜身后便是客厅大墙,身体一下撞到墙壁之上“嗵”的一声巨响,还未等他再掉转身形冲向厅外,腊细下马的笑声停止,抬腿一扫,一股劲风起处,掉在地上的钢刀被他扫起,闪电般­射­向古灵仙,只听古灵仙惨叫一声,又是凄厉有是恐怖,钢刀由他胸下右肋­射­入,直没刀柄,一下子把他钉在墙壁之上,鲜血四­射­,触目惊心!

大厅中立时乱作一团,有几个人由案几之后跃出,各展兵刃将吉里姑鹿和腊希夏玛围在当中,另外有几人将古灵仙救下抬出大厅!

夏劲道冷眼一瞧盖鸿图,只见盖鸿图买暖­色­木然,毫无表情,只是一双眼睛腊希夏玛和吉里姑鹿,目光闪烁不定,也不知在打些什么主意!

只听腊希夏玛道:“那个人不是好人,从背后偷袭我们,我们不杀他,已是很客气!”

只见盖鸿图把手一挥,冷冷的道:“众位且请退下,是非弄清,再动手不迟!”

那几个人应了一声,翻身跳回各自座位坐下!

盖鸿图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擅闯本庄,还动手伤了盖某的朋友?”

吉里姑鹿道:“朋友?你和这种人做朋友,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盖鸿图道:“什么!盖某不欢迎二位,你们快滚!”吉里姑鹿语气不善,已令他大为震怒!

腊希夏玛道:“滚?没那么简单,我们还有事情要做,不会滚!”

盖鸿图强压震怒道:“二位不知到敝庄有何事要做,不知可否见告?”

吉里姑鹿道:“事关机密,我们不会告诉你!”说完和腊希夏玛在大厅中央就地一坐,再不开口说话!

盖鸿图连问再三,吉里姑鹿和腊希夏玛恍若未闻,盖鸿图不由恼羞成怒,刚要发作,忽见一个武士慌慌张张由庄外冲进客厅,神­色­十分骇然!

盖鸿图眉头紧皱,沉声道:“不要慌,,有事慢慢禀告!”

“是,庄主!”这个武士喘息说道,“外面有一群奇彩异服之人,还有一条,一条、、、、、、”惊骇的张大了嘴巴,再也说不下去!

盖鸿图喝道:“没出息的死东西,一条什么?”

武士道:“一条粗若水桶的盘花巨蟒,已经吞吃了好几个弟兄!”说完身子扑通跌倒,竟然吓昏了过去!

“啊!”盖鸿图大吃一惊,身形从案几之后掠起,直向庄外扑去!

厅内众人乱作一团,纷纷跟在盖鸿图身后冲了出去!

吉里姑鹿和腊希夏玛端坐原地,一动不动,恍若未觉!

夏劲道四下瞅了瞅,见无人注意,身形一掠到了两人跟前,道:“叽里咕噜,拉稀下马,你们好!”

吉里姑鹿和腊希夏玛一见夏劲道,高兴的大叫了一声,身形爬起,就来拥抱夏劲道,吉里姑鹿道:“见到你太高兴了,朋友!”

夏劲道被两人搂得喘不过气来,忙道:“高兴,高兴,请松手请松手!”

吉里姑鹿和腊希夏玛松了夏劲道,夏劲道刚要说话,只听前院有人大叫道:“少侠,少侠,庄主让你快去庄外!”接着脚步声传来,十分急迫!

夏劲道吃了一惊,连忙大声应了一句:“知道了,我马上赶到!”又低声对二人道:“千万别离开这里,等我回来,一切小心!”

吉里姑鹿和腊希夏玛同时点了点头,夏劲道对二人一抱拳,转身施展轻功扑向庄外!

待夏劲道赶到庄外,盖鸿图等人也刚刚到达,从人群背后望去,但见一条粗若水桶的巨蟒,浑身五彩斑斓,血­色­长信不时从口中吐出,发出“咝咝”怪响,骇人之极!巨蟒之后站着七八十人,领首正是长生散人,左边站着玉壶子,右边站着洞中仙!几百个鸿图山庄的武士远远散开,将长生散人等包围住!

这时只听长生散人道:“这位想必就是盖鸿图盖庄主了吧,盖庄主罗列天下美­色­,名扬四海,今天特来造访,得罪之处还请海涵!”

盖鸿图道:“好说,好说,你只要将这大蟒杀了,给我死去的弟兄作个了断,本庄女子尽请尊驾开口,盖某悉数送上!”

长生散人道:“哎,盖庄主何必跟一条畜生一般见识,再说这巨灵神蟒产自雪域高原,一百年的光景才会长成现在这么大,当真是珍贵无比,杀了它未免是暴殄天珍,有亏造化了,我看不如送给盖庄主做个见面礼吧!”说着口中“嘘”的一下发出一声神秘的哨音!

只见那条巨蟒庞大的身躯一展,发出一阵怪音,沉闷如雷,骇得人肝胆欲裂!

盖鸿图大吃一惊:“大家快退!”他话音未落,那巨蟒带起一股旋风,张开血盆大口朝众人扑了过来,只听两声凄厉之极的惨叫,有两人已被大蟒吞入腹中!

长生散人又发出一声口哨,巨蟒头往回一圈,其快如风,又盘了回去!长生教众弟子仰天发出一阵大笑,又是狂妄又是得意!

盖鸿图又惊又骇,道:“你——你简直欺人太甚,你倒底要怎样?”

长生散人怪笑了一声,道:“这条大蟒每顿要吃十八头牛九匹马八猪六羊五狗一­鸡­,它是本教圣物,我费尽千心万苦千里迢迢才把它请到中原,当然不能委屈了它,盖庄主只要把它侍侯满意了,我一切都好说!”

盖鸿图虽然知道长生散人故意危言耸听,却也毫无办法,只好无可奈何的道:“好,大家快人快语,你要什么尽管说,我答应你便是!”

长生散人大为得意:“盖庄主果然一世豪杰,真是爽快,好,我就要你抓到的那个女子!”

夏劲道闻听长生散人此言,心中不由一惊:抓到的那个女子,莫非长生散人说的是王彩雯?对,肯定是王彩雯,长生散人先前就对青城四女纠缠不放,更加想得到自己的百毒真经,他肯定是想以王彩雯来要挟自己,其心何其毒也!本待现身对付长生散人,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暗叫:自己正好可以借机抢了王彩雯逃跑,真是天助我也!当下强按心头激动,静观其变!

只听盖鸿图道:“尊驾果然好眼力,那个女子天下绝­色­,只可惜贞烈无比,手中一把匕首更是令人近身不得,盖某只是把她困住而已,尊驾要想要她,还须亲自去取!”

长生散人冷笑了一声道:“盖庄主莫非也想把我困住吗!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幸亏我有办法!”说着右手弹出一物,直向盖鸿图­射­来!

盖鸿图用手抓住,却是一只白玉瓷瓶,他不禁有点疑惑不定!

长生散人道:“这是本教秘药‘长生逍遥散’,任何人只要闻到一点点,立刻就会昏迷不醒,全身瘫软如泥,任人摆布!盖庄主想必知道它的用途了吧!你送我这么大一个人情,我就把它送给盖庄主作为小点点的回报吧!”说着一阵得意的大笑!

盖鸿图沉声道:“来人!”

立刻有一队武士跑到盖鸿图面前!

盖鸿图把药交到一个武士手中让他们去庄内带人,这队武士领命转身而去!

夏劲道心中又是激动又是疑惑:以盖鸿图昨天夜里的武功为何要对长生散人如此忍气吞声,难道他被黄香的梅花舌剑伤的真的这么严重,还是故弄玄虚,另有­阴­谋诡计?

不一会,那队武士由庄内返回,领先两人架着一个女子,鬓影散乱,人形消瘦,面­色­苍白,双目紧闭,手中握着一柄匕首贴在胸前,夏劲道看的分明,可不正是王彩雯,心中又惊又痛,虎吼一声,身行一掠到了那两个武士跟前,那两个武士大惊失­色­,一个叫道:“少侠,你——!”另一个叫道:“庄主——!”

夏劲道也不答话,一把抢过王彩雯抱在怀中,这时众人闻声惊变,乱做一团,纷纷扭身往后观看!

盖鸿图大叫道:“大家不要自乱阵脚,镇定!镇定!”

夏劲道怀抱王彩雯,展动身形,掠到盖鸿图等人面前,扬声道:“庄主,是我!”

盖鸿图定睛细看见夏劲道怀中紧抱着自己抓住的那个女子,惊道:“小兄弟,你这是­干­什么?该不会是怜香惜玉吧!大敌当前,切莫拿生死开玩笑!”

夏劲道笑道:“庄主,她是我的好朋友,谢谢你对她多日照顾!”说着转身对长生散人道:“长生散人,你还认得我么?”

夏劲道此言一出,四下皆惊!

盖鸿图惊道:“什么!此人就是西域长生教教主长生散人!”

玉壶子和洞中仙也惊叫了一声:“师父,这小子可不是连小道姑也敢要的小­淫­贼,大­色­魔吗!”

长生散人认出夏劲道,面­色­不由惨变,颤声道:“想不到小朋友你也在此,真是没有想到,幸会!幸会!”他对夏劲道又骇又妒,一时心念电转,急思对策!

夏劲道笑道:“真是有缘何处不相逢!长生散人,咱们两个看来是真有缘分,怎么样,要不要再打一架?”

长生散人面上忽露笑容,和声道:“小朋友原来是盖庄主的人,误会,误会,我今天是专程来投靠盖庄主的,从今往后咱们就是自己人了,何必要横眉冷对呢!”

夏劲道喝道:“你休要花言巧辩,你既来投靠盖庄主,为何穷凶极恶害死许多人,拿来——”说着手一伸,指向长生散人!

长生散人一怔:“拿来——小朋友,你要我拿什么?”

夏劲道道:“你少装大瓣蒜,给我解药!”

长生散人笑道:“小朋友是百毒真经的传人,又何必命知故问,这乃是男女合欢贪­性­忘情的瑃药,哪里来的什么解药!”说着顿了一顿,又道:“顺便提醒小朋友一句,再过两三个时辰,小道姑就会变成一个饥不择食、人尽可夫的­淫­娃荡­妇­,到时候小朋友纵有龙虎之力、霸王之威恐怕也回天无术了,哈哈!”一阵大笑,­淫­邪猥琐之极!

夏劲道面­色­一红,他早已领教逍遥散的厉害,情知长生散人所说不假,怒喝一声道:“好卑鄙无耻!小爷今天定要取你的狗命!”说着身形一掠冲向长生散人!

长生散人大骇,口中连连发出哨音,指挥巨蟒进攻,怎料巨蟒一见夏劲道,身躯一盘,盘成一个小山丘,浑身簌簌发抖,鳞甲翕张,看样子对夏劲道害怕之极!

长生散人气急败坏,骂了句:“狗东西,枉费我一派苦心照顾你!”又对众弟子大叫道:“快跑——!”长生教众弟子纷然大乱,四下分逃!

夏劲道怀抱王彩雯,纵身跳到巨蟒身上,笑道:“长生散人,它是一条大蟒,你怎么骂它是狗东西!不要走,吃我一掌!”说着一掌挥出一道乌黑的毒烟击向长生散人!

长生散人不敢硬接,慌忙纵身闪开,口中道:“小­淫­贼,我和你势不两立,咱们走着瞧!”抽身形往后便退!

鸿图山庄的武士见夏劲道降服住巨蟒,无不神情振奋,各自大喊一声,向长生教等人包围过来!

盖鸿图大喝道:“给我杀!杀一敌者,赏银百两,拿住长生散人者,撒欢能够黄金五百两,美女十名!”这几天来晦气连天,倒霉透顶,一口怨气统统发泄在了长生散人身上!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盖鸿图身边的这些黑客、大盗齐喝冲出,和长生教众人战在一起!

夏劲道乐的作壁上观,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好货­色­,自忖没有必要帮助一方对付另一方,斜眼一瞧盖鸿图,只见盖鸿图立在原处未动,目光闪烁,面上­阴­晴不定,也不知心里在打些什么主意!

鸿图山庄虽然人多势众,但长生教弟子个个都会用毒,什么毒粉、毒水、毒镖,众武士个个都不敢太过逼近,只是采取包围之势将长生教等人围困,长生教众人也不能突围而出,双方一时僵持不下,喊杀拼斗之音震彻山野!

夏劲道看在眼中,心里不由暗自好笑,本待趁此机会逃走,但念及黄香和十二豹女现在也不知怎么样了,只得强自按耐,静观其变!

这时候,忽听盖鸿图一声大喝,声音好似晴天霹雳,所有之人均被震惊,纷纷扭头向盖鸿图望去,只见盖鸿图身上衣衫无风自动,猎猎有声,面上被一团白气笼罩,令人不辨五官形状,情形当真骇人已极!

夏劲道大吃了一惊:原来盖鸿图一直在暗中运功疗伤,怪不得不见他动手!他心念未了,只见盖鸿图又是一声大喝,身上突然发出十几道金­色­光芒,­射­向周围天空!夏劲道对这金­色­光芒最为熟悉不过,情知是黄香的梅花神剑被他震出体外,这份功力当真是惊世骇俗!

盖鸿图扬声对夏劲道道:“小兄弟,多谢你仗义相助!”说着身形跃起,直向长生散人扑去!

长生散人骇叫了一声:“追魂­阴­风战尸拳!”拼尽全力发出两记七彩罗刹毒掌,但见两道七彩毒烟浓郁无比,四下弥漫开来,那些围住长生散人的黑客大盗骇得身形连退,长生散人借机施展轻功一个翻身跃出重围,也顾不得那些门下弟子,落荒而逃!

洞中仙和玉壶子大叫道:“师父,等等我们!”各自发出毒掌迫退围攻之人,纵身跃出包围,跟着长生散人逃走的方向追了下去!剩下的那些长生教弟子武功不济,见长生散人和洞中仙、玉壶子三人已走,均豆无心再战,纷纷倒地,磕头求饶!

盖鸿图厉声喝道:“杀!”

那些鸿图山庄的武士各举兵刃,眼看长生教弟子就要身首异处,血溅当场,夏劲道实在觉得有些于心不忍,连忙大喝道:“刀下留人!”怀抱王彩雯从巨蟒上掠到盖鸿图跟前!

盖鸿图有些不解,道:“小兄弟,长生教­淫­滥妖邪,臭名昭著,人人当诛,这是为何?”

夏劲道笑道:“庄主,杀人不过头点地,得饶人处且饶人!他们既已认输投降,何必要赶尽杀绝,有失庄主厚爱伯仁的风范!”

盖鸿图道:“这个——”他稍一迟疑,场上突然已起惊人的变化,只见那条巨蟒闷吼了一声,庞大无极的身躯一盘开来,直向那些长生教弟子游去,快如闪电,恶风陡起,鸿图山庄的武士骇得亡命一般四下逃窜,那条巨蟒游至长生教弟子处,尾巴一圈,将长生教弟子全部圈起翘到半空,然后跟着长生散人逃走的方向追了下去,身躯所过之处,山石碎为齑粉,骇人异常!

众人无不惊的目瞪口呆,半晌才回过神来!盖鸿图丧气道:“收队回庄!”

夏劲道忙道:“庄主,全怪我一时大意疏忽,没想到那畜生对其主人如此忠心耿耿,还请庄主恕罪!”心中暗道:盖鸿图,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的险恶用心吗!你是想用长生教弟子来练你的什么‘追魂­阴­风战尸拳’,哼,幸亏那大蟒把人给救走了!

盖鸿图道:“小兄弟何罪之有!哎,这一切大概是天意吧,我也懒的想那么多了!——”说着话锋一转道,“小兄弟,这个女子是你的朋友吗?真是得罪得罪,不过小兄弟请放心,盖某绝没有碰她一根寒毛!”

夏劲道笑道:“这一切都是误会,盖庄主何必如此耿耿于怀!她现在安然无恙,全亏了庄主悉心照料,我怎么敢怪庄主呢!”

盖鸿图也弄不明白夏劲道究竟是何来历,心中暗道:这小子年岁不大,武功却是高的出奇,阅历又是如此复杂,当真怪事!口中道:“小兄弟真会说笑——请!”

夏劲道道:“庄主请——!”

众人边说边赶回山庄,到了大厅,一见吉里姑鹿和腊希夏玛的情形,夏劲道不由骇了一跳!只见两人被一条锁链锁在一起,那条锁链粗逾儿臂,密密匝匝,将两人从头到脚包在里面,样子又是滑稽可笑又是恐怖骇人!

吉里姑鹿一见夏劲道,大叫道:“朋友,快快救我们!”

盖鸿图闻听此言,忽然目注夏劲道,冷冷道:“怎么,小兄弟,这两个人原来是你的朋友,小兄弟你的朋友当真不少啊!”

夏劲道见盖鸿图语气不善,情知他业已起疑,强自镇定道:“庄主,切莫误会!我和这两个人虽有一面之缘,却谈不上什么交情,想来他们是一相情愿,把我当作他们的朋友了吧!”

“一相情愿——”盖鸿图目视夏劲道片刻,见他不似说谎,笑道:“小兄弟切莫见怪!实在是这几天事故迭起,令我不得不小心提防行事——”转对众人道:“诸位请入坐,我们坐下再谈!”说着大步走到虎皮椅上坐下!

夏劲道长出了一口气,怀抱王彩雯和众人坐下,一瞧王彩雯仍然昏迷不醒,不由又痛又怜,又念及黄香等人的安危,一时不免忧心忡忡,心急如焚,脑中思虑连山,急想对策!

盖鸿图道:“众位都已看到了,这条千斤如意索乃是用上好的镔铁加紫金石英千锤百炼而成,一旦被它锁住,只能俯首认命,越是动弹挣扎,如意索就会越锁越紧,直至筋骨寸断,吐血而亡!这两个人不知天高地厚,擅闯本庄,真是自寻死路!”说着转对吉里姑鹿和腊希夏玛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何擅闯本庄?还不从实招来!”

吉里姑鹿和腊希夏玛怒哼一声,并不答话!

夏劲道暗自佩服两人一身硬骨,威武不屈,心道:鸿图山庄机关重重,凶险万端,这可如何是好?恐怕还没有救得了两人,自己反而被擒,到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可就惨了!

盖鸿图大怒道:“你们两个想死不成,来人!”

应声从大厅外跑进一个武士,头扎的很低,道:“庄主有何吩咐?”

夏劲道只觉这个武士身形似乎甚为熟悉,不禁有点奇怪!

盖鸿图道:“把这两个人弄到恶水河中,快去快回!”

“是!”这个武士应了一声,转过身来忽然对夏劲道抛了一个眼神,这个眼神夏劲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可不正是黄香,心中不由惊喜万分!只见黄香道:“来人——!”说话又从厅外跑进十二个武士,夏劲道认出这十二武士是十二豹女所扮,惊叹黄香易容术之妙,以假乱真,难辨分毫!

黄香领着十二豹女一哄而上,七手八脚抬起吉里姑鹿和腊希夏玛出厅而去!

夏劲道目注他们离去,心中急思脱身之策!

盖鸿图道:“众位,不是盖某心狠手辣,这几天不断有人侵扰本庄,令众位不得清休,还要为盖某分忧援手,实在不好意思,盖某自当杀一儆百,以示效尤!”

众人齐声道:“庄主决断英明,对这种­阴­险狡诈,图谋不轨的小人决不能手下容情!”

夏劲道心中暗自好笑:­阴­险狡诈,图谋不轨的小人是盖鸿图,你们蒙在鼓里,不知大祸临头,还在替他说好话,当真是无可救药!

盖鸿图道:“刚才一仗,被长生散人逃脱了,真是可惜!长生散人已有一二十年没有涉足中原,此次大举来犯,定怀不可告人之目的!长生教之人武功虽然不济,使毒的本领却是了得,令人防不胜防,稍有不慎便会遭其暗算,盖某与长生散人结下这段梁子,今后定然颇多凶险,福祸难料,还请众位多加小心,提防才是!”

这时谢氏五鬼的老五谢碧仲站起来道:“庄主,依你看长生教会不会和金巨相互勾结,要不然金巨昨晚才来过,长生教今天就到了,天底下怎会有这样巧合之事?!”

夏劲道闻言一惊,暗道这个谢五鬼模样长得不算怎么样,思虑却有过人之处,不错,如果金巨和长生教勾结在一起,以金巨天下第一的武功,再加上长生教独步武林的使毒本领,天下可真的要大乱了!斜眼一瞅盖鸿图,只见其眉头紧锁,脸­色­沉暗,显然也是吃惊非小!

盖鸿图沉吟了一会,点了点头道:“谢五侠所言极是!以敝庄一己之力如果金巨和长生教联手,恐难应付!要想雄霸武林,必先除去金巨,金巨既然不肯为我所用,我也顾不得惺惺相惜了!不知众位有何高见对付金巨?”

谢碧仲道:“金巨为人刚劣顽硬,又无妻室家小,寻常之法恐难以制其不化!不过听说他有一义子,名叫夏劲道,乃是当年中原双璧之一夏凌霜的儿子,现在失踪已将近一年光景,如果庄主能够找到这个小子,不怕金巨不乖乖就范!”

夏劲道听了谢碧仲此言,心中不由好笑:怎么说来说去说到我头上来了!这个谢五鬼真是可恶,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陷害我——!想到这里,不知怎的细致内讧竟隐隐有一丝遗憾和眷恋,忽的却又瞿然一惊,暗道:夏劲道啊夏劲道,不要忘了金巨是杀害游叔叔等人的凶手,又和你的身世大有­干­系,他只不过养了你八年而已,给你衣穿,给你饭吃,却从未教给你一招半式武功,你怎的竟对这种人感情用事起来了!金巨身败名裂,众叛亲离,是罪有应得,又有什么值得可怜!强按心头激动,面上不动任何表情,看盖鸿图和谢碧仲说下去!

只见盖鸿图点了点头道:“此计虽然不错,但大千世界,人海茫茫,要找一个人如同大海捞针一般,谈何容易!”

夏劲道心中暗自好笑: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就坐在你的大厅之上,你又到哪里找我?刚念至此,忽觉盖鸿图目光投向自己,意味深长的一瞥,然后又迅速离去,心中登时一凛,暗道:这个老狐狸莫非怀疑我?我可得小心谨慎才是!

这时盖鸿图忽然脸­色­一变,沉声道:“奇怪,怎么去了恁久还没有回来复命!来人——来人——!”他连喝两声来人,心里已然十分慌急!

应声从厅外跑进一个武士,道:“庄主请赐命!”

盖鸿图道:“今天是哪个院的兄弟在厅前当值?!”

武士道:“九号院!”

盖鸿图道:“什么九号院,不可能!你快去恶水河边看看九号院的弟兄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那个武士转身应命而去,不一会面带惊慌之­色­跑了回来道:“庄主,恶水河边静无一人,九号院的弟兄不知道哪里去了!”

盖鸿图拍案怒喝道:“饭桶!还不快带人去给我追,追上了格杀无论,提头来见!”

那个武士骇得面如土­色­,慌忙应了一声,转身跑出大厅,不一会庄内人喊马嘶,刀剑兵刃撞击之声传来,声势十分惊人!

夏劲道心急如焚,一时却又无计可施,正自手足无措之际,忽见盖鸿图目注自己,沉声道:“小兄弟,尊夫人和十二豹女可安好?”

夏劲道情知他业已起疑,心中一惊,面上不动声­色­道:“多谢庄主挂念,拙妻现在想必和豹女在屋中嬉闹玩耍,拙妻贪玩好动,庄主见笑了!”

“是么?”盖鸿图冷冷道!

夏劲道站起身形道:“庄主似乎对我心有怀疑,我现在就去叫拙妻来见庄主!”说着转身欲要离厅而去!

“且慢!”盖鸿图从案几之后掠起身形,落到夏劲道旁边,道:“我和小兄弟一起去!”

夏劲道佯装惊讶道:“这等小事,何劳庄主大驾?”心中暗骂一句:这个老狐狸,果然老­奸­巨滑,他跟在我身边,却又如何逃跑!

盖鸿图道:“啊,这几天事故迭出,盖某担心尊夫人恐遭不测,理应前去探望!”

夏劲道笑道:“盖庄主果然仁义心肠,举世无双,我替拙妻向盖庄主谢过了!”

盖鸿图也大笑道:“小兄弟也太会说笑了,举世无双,不敢当,不敢当!”

两人针锋相对,­唇­枪舌剑,谁也知道对方不是好斗的主!夏劲道心中一边苦思脱身之计,口中一边道:“庄主好意我心领了,但庄主还有事待办,不敢劳烦!”

盖鸿图笑道:“不妨,不妨!”

正在这时,突然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从庄外传来,大厅众人一时都给惊呆了!

[正文:第三十七章 欲罢不能]

盖鸿图自觉失态,连忙大喝道:“来人——快去看看发生何事!”他话音未落,已有一个武士慌慌张张的从前庄跑了回来,大叫道:“庄主,庄主,大事不好——!”

盖鸿图强自镇定,喝道:“休慌,慢慢说来!”

武士咽了一口长气,身体兀自发抖,显见惊骇异常,哆哆嗦嗦的道:“启禀庄主,有两件事:第一件九号院的弟兄都不见了;第二件庄前来了足有一千多人,其中有一只屋宇般大小的铁蜘蛛,山庄的庄门已被铁蜘蛛撞毁,弟兄们阻拦不住,还请庄主定夺!”

盖鸿图饶是如何沉稳老辣,此刻也大惊失­色­,也顾不得夏劲道,带领众人扑出大厅向庄外奔去!

夏劲道心中又惊又痛:七大门派和心月无相教等人果然来了,一场血雨腥风看来已无可避免!铁蜘蛛里面的女人如果真的是自己的亲生母亲,自己又该如何是好?心念电闪而过,一时也顾不得细想,跟在盖鸿图等人身后向庄外扑去!

出了山庄,果见鸿图山庄庄前的山门倾塌在地,石料崩断,滚的到处都是,阻住道路,铁蜘蛛正在张牙舞爪,大发­淫­威!

盖鸿图从未见过如此庞然大物,心中暗自惊骇,口中道:“来者何人,为何毁我山门?”

夏劲道从人群背后望去,武当出尘道长、青城思静师太、华山祖业开、峨嵋妙凡师太、泰山魏神通、崆峒米基实、谷怀星、司徒青山、东方胜、柳逢春、上官虹、剑帝司空无畏等人都在,心中不由大吃了一惊:怎么这些人都在一起!心中百思不得其解!

只听铁蜘蛛道:“盖庄主,你私藏金巨,欲图和天下武林作对,罪该万死!”

盖鸿图冷冷的道:“阁下休要恶语中伤,我鸿图山庄一百年来从未涉足武林半步,一向自安天命,逍遥遁世,私藏金巨,从何谈起!”

铁蜘蛛道:“千秋霸业凛然天地动,万世伟略堪怜鬼神惊!盖庄主雄图异志,日月失­色­,又何必自欺欺人,惑疑天下!”

盖鸿图怒喝道:“阁下究竟何人,为何咄咄逼人,欺人太甚?”

铁蜘蛛道:“盖庄主,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赶快把金巨交出来!”

盖鸿图怒极反笑道:“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金巨是天下第一高手,我如何留得住他!你们还是到别处去找吧,毁坏山门之事盖某既往不咎!”

铁蜘蛛道:“盖庄主休要执迷不悟!鸿图山庄百年基业全在盖庄主一念之间,还请三思!”

这时出尘道长走上前来道:“贫道武当出尘,还请盖庄主爱惜毛羽,金巨身负惊天血案,人神共愤,恶贯满盈,盖庄主何苦为他负罪天下,植祸苍生?”

盖鸿图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们这些人愚顽不化,我也懒得多费­唇­舌,武林之道,胜者为尊,你们既然执意如此,我也是无可奈何,先过了盖某这一关再说吧!”

出尘道长拔剑在手,向盖鸿图打了个稽首道:“无量天尊!事关武林,贫道只能得罪了,贫道就来领教盖庄主的不世绝学!”

盖鸿图跨前一步,道:“出尘道长,请!”

出尘道长道声:“得罪!”脚踏九宫八卦方位,平空刺出两朵斗大的剑花,长剑一招两式,直取盖鸿图左右肩井大|­茓­!

夏劲道人群背后看得真切,认得这正是武当剑法的绝迹“平分两仪”!当日,他和王彩雯四女在心月无相教的张舵主陪同下赶往少林寺时,被武当四子等人拦住,张舵主正是用了这一招“平分两仪”欲要震退武当四子的,记忆之深如烙脑海,不过当时张舵主刺出的剑花还要大,功力之深显见还在出尘道长之上,心中隐隐觉得张舵主必和武当派大有­干­系,心念电闪而过,目光紧紧盯住出尘道长和盖鸿图二人,观其胜负!

只见盖鸿图喝了一声:“好剑法!武当派果然不愧武林泰山北斗!”身形展动,迎着出尘道长长剑剑尖直进,同时无声无息击出一掌!出尘道长大骇,长剑撤回,踏坎位,转艮宫,进震位,到了盖鸿图右侧,手中长剑“乾坤初始”溜起一道剑光直刺盖鸿图右臂曲尺、内关、合谷三|­茓­!这一剑又快又准,当真称得上“惊鸿乍现,乔若游龙”!出尘道长的剑法造诣尚在他的掌门师兄静尘道长之上,是武当派的第一使剑高手,这一剑之威,就连剑帝司空无畏也随着众人道了一声:“好!”

盖鸿图冷笑道:“好剑法不一定是伤人的剑法!”说着身体奇异的一旋转,竟然和出尘道长对面而立!出尘道章不料盖鸿图身法如此奇诡,他的剑式已老,无可再变,原式刺出,但听的“锵”一声响,出尘道章的长剑剑尖刺在盖鸿图腹部,竟然发出金铁交鸣之声!出尘道长大惊失­色­,这才发觉盖鸿图的本领远远超出自己想象之外!待要撤身后退,已然为时过晚,盖鸿图冷笑了一声,面目狰狞已极,左掌一拍将出尘道长的长剑拍为两断,右掌随即跟出,正拍在出尘胸口之上,出尘道长惨叫了一声,身体断线风筝一般飘出,咕嗵摔落尘埃!武当弟子大惊上前将出尘道长抢起,一迭连声的叫道:“师叔!师叔!”

盖鸿图一凌厉无匹的手法将出尘道长击败,众人无不惊骇异常!青城思静师太、华山祖业开、峨嵋妙凡师太、泰山魏神通、崆峒米基实五人各亮兵刃,一齐跃至当场!华山祖业开道:“盖庄主原来是不世出的高人!我们五人一齐领教领教盖庄主的神技!”

盖鸿图冷笑道:“好!盖某今天就成全了你们五位!”说着身躯突然旋转了起来,身上发出一缕一缕的白气,恐怖之极!

柳逢春突然大叫道:“这是追魂­阴­风战尸拳!他已练成‘万劫不复无朽尸身大法’!你们五位快退下!”

盖鸿图冷声道:“为时已晚!”说着连连发出五掌,场上空气温度骤然下降,此时本就是冬季,寒冷异常,盖鸿图这五掌发出,竟然百倍于这冬天的温度,场上的空气竟似已冻结成冰,白晃晃,寒砧砧一片,说不出有多么的可怕骇人!就见思静师太、祖业开、妙凡师太、魏神通、米基实五人闷哼了一声,面­色­惨白如纸,各自丢掉手中的兵刃,盘膝坐在地下,双目紧闭,运功疗伤!

盖鸿图冷冷的道:“还有谁不服,前来受死!”

谷怀星怒吼了一声,挺身就要扑出!却被柳逢春拦住道:“谷大侠,且听我一言!盖鸿图练的是追魂­阴­风战尸拳,乃是采集死尸身上所发出来的尸气而成,尸气乃是天地至­阴­至寒之气,除非至阳至刚之气不能破解,谷大侠还是不要舍身冒险!”

夏劲道在人群背后听的真切,情知柳逢春所言不假,不过却又奇怪柳逢春何以有如此好心?难道他自从面容被毁以后,突然天良发现,回心向善?当下按住心头疑念,凝神细听!

谷怀星大声道:“那就拿他没有办法了吗?”他又气又愤,连连跺足!

剑帝司空无畏道:“让我来试一试!”身后侍立的剑奴打开所捧的剑匣,剑帝取剑在手,缓缓走到思静师太、祖业开、妙凡师态、魏神通、米基实五人背后,凝立片刻,突然运剑如风,在五人背部命门|­茓­点了一下,就见五人的身躯陡的一震,面­色­恢复如初,接着长身跃起,转对司空无畏道:“多谢剑帝救命大恩!”司空无畏道:“不用谢!咱们大家既然一同来找金巨,你们如果都受伤不起,我一个人还有什么意思!”

魏神通道:“剑帝真会说笑,好,你如果当武林盟主,我老魏第一个响应!”

司空无畏叹了一口气道:“哎,自从梅花山一役,我已名利二字已看得很开,这武林盟主当不当也罢,不过这一次我有幸再见到自己的初恋情人,也算今生无憾了,又夫复何求!”这一句话却是对那铁蜘蛛说的!

铁蜘蛛道:“小司,天下好女人多的是,你又何苦如此执著呢?”

司空无畏刚要开口说话,盖鸿图已是大感不耐,喝道:“看你刚才解救五人的身手,绝非无名之辈,为何如此罗嗦,和一个女人家纠缠不清!”

司空无畏转对盖鸿图道:“我生平从不与邪魔妖佞之流动武,看来今天倒要破例了,在下司空无畏,不知盖庄主听说过没有?”

盖鸿图心头狂震,口中道:“原来是剑帝光临敝庄,剑帝威名,雷鸣于天,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既然有剑帝在,一切都好说!”说着抖手扔出一物,抛向出尘道长,武当弟子接过在手,却是一只鸽卵大小的通体透黄的药丸子!盖鸿图道:“这是解药,给出尘道长服下即可痊愈!”

武当弟子将信将疑,迟迟不敢给出尘道长服下解药!

司空无畏道:“放心服下给出尘道长,他若敢使诈,我司空无畏定将向天下做个交代!”以剑帝身份之尊,在武林当中决不亚于少林主持明空大师和武林盟主金巨,有剑帝担保,武当弟子欣喜若狂,连忙给出尘道长服下解药,不一会,出尘道长面­色­泛红,身体隐隐有白气透出,呻吟了一声,从昏迷当中醒了过来!

司空无畏道:“盖庄主果然言而有信,金巨既然不在贵庄,那我们就到别处去找,打扰了,告辞!”

盖鸿图道:“剑帝请听盖某一言,金巨既然在此出现,剑帝何不到敝庄暂作落脚之处,一面稍做休息,一面打探金巨下落,况且这么多人在这荒山野岭当中行动甚为不便,反到给金巨以可乘之机,金巨人在暗处,剑帝你们在明处,恐怕防不胜防,难逃暗算!”

司空无畏道:“多谢盖庄主美意!只是如此以来鸿图山庄百年清誉恐怕要被吾等所累,还是免了吧!”

盖鸿图道:“剑帝和七大门派为拿金巨驾临本庄,这也是天意使然,敝装也是武林的一份子,自当为锄魔卫道,惩恶扬善尽一份绵薄之力,剑帝就不要推辞了!”

夏劲道在人群后面听的真切,心中暗自奇怪:盖鸿图先前还要联手金巨欲图对付七大门派,称霸武林,怎么现在又出尔反尔,难道他又要耍什么­阴­谋诡计?

只听司空无畏道:“话虽如此,但金巨­阴­险­奸­诈,心狠手辣,恐对贵庄不利!”

盖鸿图道:“剑帝此言差矣!倘若人人都象盖某这样明哲保身,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那武林正义又如何发扬光大?”

司空无畏笑道:“盖庄主说的如此慷慨激昂,义正词严,我再要却尔不恭,当真显得矫揉造作,有失光明磊落的风范了!”

盖鸿图大喜道:“那剑帝是答应了,请!”说着侧身让开道路!

铁蜘蛛忽然道:“且慢,我看此人分明有诈,大家小心上当!”

盖鸿图目注铁蜘蛛道:“盖某诚心诚意,此话怎讲?!”

铁蜘蛛道:“你想把我们诓骗进庄,然后一网打尽,以为别人看不出你的险恶用心!”

盖鸿图大笑道:“阁下也太过多疑了!盖某纵有三头六臂,又如何敌的过如许多的江湖豪杰,再说敝庄也不是什么龙潭虎|­茓­,有进无出!”

夏劲道本待现身阻拦,一听盖鸿图此语,却也觉得大有道理,以剑帝、铁蜘蛛、出尘道长、谷怀星、上官虹等人又怎会被盖鸿图算计,自己也太过杞人忧天了,当下按住不动,静观其变,好在王彩雯所受之毒也­性­命之碍,到时再走也不迟!

盖鸿图道:“诸位要是信不过盖某,盖某也无话可说,不过盖某随时欢迎诸位回来!”

司空无畏道:“盛情相邀,却之不恭,众位意下如何?”

出尘道长等人道:“一切愿随剑帝行事!”

上官虹却道:“我们不是中原武林人士,不便打扰,我们就在庄外等候便是!”

盖鸿图道:“这位大侠既然执意如此,盖某也不便强人所难,只是庄外风寒露重,请小心着凉才是!”说着对司空无畏道:“剑帝,请——!”

盖鸿图在前面引路,铁蜘蛛紧随其后,往后是剑帝司空无畏、出尘道长、思静师太、祖业开、妙凡师太、魏神通、米基实、谷怀星八人,夏劲道怀抱王彩雯混在那些黑客大盗当中跟在最后!

众人刚进了第二进院落,盖鸿图忽然紧走几步,侧身抢进东厢一间屋子,众人正在不明所以,只听“哐啷”一声巨响,身后朱漆大门自动关闭,魏神通大叫一声:“不好!”一掌劈开房门,但见屋子里空空如也,,哪里有盖鸿图人在!

大家情知上当,出尘道长大袖一扬,­射­出一支响箭腾上天空,那些黑客大盗也惊慌失措,纷纷叫道:“盖庄主,盖庄主——!”

只听盖鸿图的声音道:“众位现在是你们争功表现的时候了,只要杀了剑帝这几人,我们图霸武林的大业就已成功了一大半,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那些黑客大盗各拉兵刃,四下散开,将剑帝九人围在当中,这些黑客大盗有三四十之众,而且个个是亡命之徒,现在利欲熏心,哪里还顾及面前这九人都是当今武林一等一的人物!

夏劲道怀抱王彩雯缩在五六个黑客身后,心中后悔不迭,盖鸿图­奸­诈残忍,自己如何竟也相信了他!

司空无畏道:“盖鸿图,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么?”

盖鸿图道:“做大事者定当不择手段,盖某也是迫不得已,只要剑帝弃剑归降,盖某绝不为难九位!”

司空无畏道:“我这一生虽然逞强好胜,行为略失偏颇,暇渍不一,但却从不会用这种卑鄙无耻的手段,今天算是领教了!”说着双手将剑捧起当空,叹道:“志节以负一剑身,侠义丹心谓吾魂!纵然腾重天地动,奈何所托非冰人,明月堪怜飞虹落,沧海横流空余恨!”

出尘道长大惊道:“剑帝,你这是为何!千万使不得呀!”

司空无畏道:“一身虚名累己枉人,我还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

魏神通大叫道:“剑帝,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咱们拼了!”

司空无畏苦笑道:“若有伏虎心,便有降虎艺!盖鸿图一身武艺已不在我之下,现在身陷绝境,他必有惊天手段,大家何必要玉石俱焚,同归于尽!”

夏劲道听得热血沸腾,再也按捺不住,腾身跃起,落到剑帝等人面前,大声道:“我有话说!”

司空无畏道:“呕,这位小兄弟请讲——!”

夏劲道还未开口,出尘道长、思静师太、祖业开、妙凡师太、魏神通、米基实一齐大叫道:“偷书贼,原来是你,哪里跑!”出尘道长、祖业开、妙凡师太、魏神通,米基实五人各施拳脚,迎头盖脸向夏劲道抓下,思静师太大叫了一声:“彩雯师侄,我来救你!”扑身上前就来抢夏劲道怀中的王彩雯!

这一下变故突然,始料未及,那些黑客大盗面面相觑,一下不知如何是好!

只听盖鸿图的声音道:“小兄弟原来是七大门派的对头,盖某当真没有看错你!”

夏劲道施展氤氲步法,以间不容发之际躲开拳风掌影,口中道:“是么,盖庄主,你这回看走眼了!”

出尘道长六人一听夏劲道此言,一齐手住身形,看了看夏劲道,一事搞不清这小子究竟是何来头,心中大为疑惑!

夏劲道对出尘道长道:“出尘道长,秘芨之事虽与我有关,却并非我所为,究竟如何日后再作解释!”说着又对思静师太道:“师太,彩雯师姊现在身中巨毒,所以我现在不能把她还给你,还请原谅!”

思静师太大惊道:“彩雯师侄中了什么毒,她若有个三长两短,老身定不饶你!”

夏劲道脸上一红,道:“师太还请放心,彩雯师姊定会安然无恙!”心道:这种事情,可不好意思详加解释!也不等思静师太开口再问,当下扬声对那些黑客大盗说道:“众位,你们被盖鸿图蒙蔽,身陷狼巢虎|­茓­还不自知,粉面狼君就是被盖鸿图害死的,还被他用来修炼武功,盖鸿图灭绝人­性­,残无人道说不定哪一天就会轮到你们头上!”

这些黑客大盗巨匪先前就对粉面狼君之死心存疑惑,再加上无敌钩钟客礼受伤之后也是踪影不见,现在被夏劲道如此一说,登时幡然醒悟,有人大喝道:“弟兄们,不要再给盖鸿图卖命了,冲啊!”有十几个人当时冲向门口,用力撞门,“咚咚”几声巨响,大门纹丝不动,竟似铁铸,众人无不大骇,这才知道已陷天罗地网!

只听盖鸿图气急败坏的声音道:“小贼,你果然是个­奸­细!老子身上的金针可是拜你所赐!”他先前还自称“盖某”,现在却称“老子”,显见已然方寸大乱,镇定失常了!

夏劲道大笑道:“正是你家小爷!”

盖鸿图道:“找死——!”只听十几声骇人的声响,数十块钉板从四面屋子中­射­出,呼啸有声,钉板上的狼牙钉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众人无不大骇,各展轻功躲避,只听几声惨叫响起,那几个撞门的人未及躲开,正被两三块钉板钉在大门之上,立即气绝身亡,鲜血四­射­,惨不忍睹!

司空无畏大喝道:“快上房顶!”他话音未落,一声巨响,震耳欲聋,四面屋顶忽然冲天而起,被一张巨网连结成一道天幕,巨网之上烈焰飞腾,声势骇人无比!

司空无畏大叫道:“如意火龙网!大家小心!”

只听盖鸿图的声音道:“剑帝果然见识渊博,不错,这正是宇内十大火器之首,你们现在已成瓮中之鳖,纵然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你们,哈哈!”

这时候,只听得庄外喊杀拼斗之声震天价响,惊心动魄已极!显见七大门派帝子正和鸿图山庄的人正在生死决斗!

出尘道长道:“大家不要慌,事已至此,稍安毋躁,等外面的人到了,我们大家再齐心协力突围!”

只听盖鸿图的声音道:“可惜由不得你了——!”声音甫落,又有数十块钉板从四面屋子中飞­射­而出,当即有十几人丧命,死尸仆地,血流成河!

夏劲道双目喷火,急道:“剑帝,如果再不想办法,大家就会同归于尽!”

司空无畏苦笑道:“我有什么办法,单打独斗,光明正大的决战,我谁也不怕,可是盖鸿图身在暗处,又岂可奈何!”

夏劲道不好意思道:“我真是讨人嫌而不自知了,剑帝,我少不更事,对不起!”

司空无畏道:“小兄弟,我们见过面的,你们还记不记得,只是你那时好象神志不清,又不会说话!”

夏劲道想了一想,却想不起来,道:“我不记的了,真是不好意思!”

司空无畏道:“小兄弟朴实憨厚,当真惹人喜爱,我们两个有缘,不知可否见告尊姓大名!”

夏劲道本已无心再隐姓埋名,当下道:“我叫夏劲道,冬夏之夏,力憨厚实之劲道!”

夏劲道话音刚落,就听铁蜘蛛发出一声大叫,声音又是尖利又是凄切,悲惨之情,惨不忍闻!震惊四下!众人顿住身形,目光齐刷刷­射­向铁蜘蛛!

夏劲道心中不知怎的又惊又骇,只觉铁蜘蛛这一声尖叫和自己大有­干­系,究竟为何,却又难道究竟,目光狐疑的盯住铁蜘蛛,面上强自镇定,一动不动!

铁蜘蛛发了这一声尖叫,却又没了下文,场中一阵死寂,正所谓“山雨欲来风满楼,不谓顽峰也低头”!

忽听盖鸿图的声音道:“铁蜘蛛,你装什么神弄什么鬼!心中有话,留给阎王爷去说罢!”话音甫落,只听的数声骇人已极的巨响,四下墙壁突然燃起熊熊大火,整个院落立时变作一个大火炉,烈焰蒸腾,浓烟滚滚,只听的盖鸿图的声音道:“想不到众位都是名动武林的绝顶高手,今天却做了盖牟出山的第一份庆功大礼,盖某多谢众位的仁心美意,正好拿你等的­性­命来做祭天的祭品!哈哈哈、、、、、、!”言罢,一阵猖狂已极的大笑!

众人俱都面如死灰,此情此时,若无人从外面援手支援,只好坐以待毙了,这时火势愈来愈盛,温度不下几千度,炙手可热,众人虽然个个内力深厚,但也汗落如雨,浑身衣衫尽湿,在不用多久,定会被活活烤死,不过众人俱都恨透了盖鸿图的­阴­险歹毒,残无人道,却没有一个人开口求饶,兀自咬牙坚持苦撑!

司空无畏突然目注夏劲道,涩声道:“小兄弟,你真是好样的,可惜你我相逢恨晚,要不定当携手共览江湖岁月,伶首笑看人生之乐事!”

夏劲道心中略有一丝悲哀,但能得武林至尊至上之人伶首垂青,心迹所属,诚挚肯切,焉能做小儿女态贪生怕死之举,强自笑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大丈夫行不愧于天地,止不疚于内心良省,死又有何惧哉!”

司空无畏放声大笑道:“死又有何惧哉,好!——好一个大丈夫行不愧于天地,止不疚于内心良省,当真是英雄出于少年!”声音忽转沉抑,又似惋惜,又似哀伤,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辈新人换旧人!罢了——罢了,我这把老骨头又能再活几多时日,不如拼死一搏,以保晚节,流祚后世!”说着身形突然如箭­射­起,手中长剑抖擞,千万朵碗大的剑花同时迸现,直向如意火龙网刺去!

众人一时均被司空无畏的至上剑法吸引,浑然忘却正置生死关头,异口同声轰然喝彩道:“好一招万夺流星剑!”众人彩声未落,骇人心魄的情形已然发生,但见司空无畏的长剑一触及如意火龙网,网上突然响起数不清的爆炸声响,声音虽小,此时听来却足以惊心动魄,爆炸声未泯,巨如张幕的火网上又出现数不清的蓝­色­火焰,在汹涌狰狞的火峰上跳跃闪动,宛若鬼火,既诡异,又恐怖,司空无畏骇然失­色­,厉声喝道:“大家小心,这是火神飞焰针!”长剑挥舞,织起漫天光华,将身下众人全部笼罩在剑势之下——众人看得真切,无不肝胆欲裂,痛彻心脾,剑帝欲要保全众人,显见已将己身生死置之度外,这些人中虽然多数未明火神飞焰针是何厉害暗器,但令司空无畏足以失声­色­变,想见定然歹毒绝伦,凶险万端,出尘道长等人齐声喝道:“剑地小心——!”

只听的盖鸿图的声音道:“剑帝果然胸罗万有,广闻博识,竟然识的武林不传之秘火神飞焰针,真是佩服!佩服——!”声音从四面八方幢幢而来,正是极上乘的“传音入密”内功心法!

司空无畏喝道:“大家全神戒备,万万不可分心,切莫中了他的诡计!”他话音刚落,只听的“铮”的一声巨响,那些蓝­色­火焰俱从火网上弹起,漫天盖地直向院中众人­射­来!司空无畏骇然叫道:“大家小心闪避,切莫惊慌!”身体纵跳半空,运剑如风,织起一道剑幕,剑锋所指,嘶嘶有声,这一招是把他毕生功力注于剑身,拼死一博,但火神飞焰针多的难以计数,他纵有三头六臂,也难以顾及到每一个人,只听的数声惨叫响起,已有几人被火神飞焰针­射­中!

夏劲道施展氤氲步法将一丛火神飞焰针避开,抬眼循声望去,只见群盗悉数被火神飞焰针­射­中,这些大盗功力较弱,先前抵抗烈火的炙烤,早已耗去许多功力,此时突变猝起,心力交疲之下焉有不遭暗算之理!但见群盗还未及挣扎,身体早已化作一团蓝­色­火球,院中一时腥臭扑鼻,中人欲呕,不一会,地上只留一滩清水,清水当中一根根细如牛毛的火神飞焰针清晰可辨,说不出有多么诡异、离奇和玄怪!

此时院中只剩下铁蜘蛛、出尘道长、思静师太、祖业开、妙凡师太、米基实、夏劲道、王彩雯、司空无畏九人!众人对望一眼,俱都沉没无言,院中火势犹盛,若无人从外面支援,当真就要坐以待毙了!

[正文:第三十八章 波澜陡起]

这时,只听的庄外喊杀声渐息,究竟如何,却又未料可知,众人一时心急如焚,出尘道长悲声叹道:“真乃天亡吾六大门派也!今日遭此一劫,武当、华山、泰山、峨嵋、崆峒五派­精­英俱坠,沉疴骤疾,百孔千疮,只恐一隳不起,邪魔外道趁机横行江湖,­淫­猥所及,血雨腥风,天下当真就要大乱了!”众人一时唏嘘不语,悲叹连连!

夏劲道心中暗道:今日莫非真的就要丧身此地不成,死虽不怕,但自己身世未明,大仇未报,当真是死不瞑目了!低头看了看怀中的王彩雯,只见王彩雯美目双合,一脸娇艳之­色­,宛似朝霞,呼吸匀称,正自娇睡犹酣,不由爱怜又甚,正要低下头去亲吻王彩雯的脸,突然听的思静师太怒声叱道:“小贼,你敢对彩雯师侄无礼,小心老身一掌劈了你!”

夏劲道一脸苦笑,抬头看了看思静师太,正要说话,却见妙凡师太对思静师太道:“空即是­色­,­色­即是空,思静师太,你我俱是空门中人,在此生死化元之际,心中尘世之宿结不去,又如何达到大彻大悟、大空大无的境界,我佛有云:放下心中执著,成就一点禅心,阿弥陀佛!”说完,双手稽掌胸前,打了一个佛号,双目微合,再不开口!思静师太脸­色­一怔,沉没片刻,突然慨叹一声道:“无量天尊!多谢师太指点迷津!”说完盘膝坐于地上,双目紧闭,再无一言!

魏神通大叫道:“呸!你们两个出家人,放的什么鸟屁!”他脾气躁如烈火,一时也顾不得有失身份,顿了一顿,又道:“你们坐在这里等死,不要忘了身后还有华山、峨嵋的一­干­弟子、百年基业、、、、、、什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全他妈的是骗人的鬼话、、、、、、盖鸿图!盖鸿图,你若有种,出来和老魏面对面的较量,老魏若是怕了你,就管你叫爷爷——!”

魏神通这一番话,犹如泼­妇­骂街,风度全无,夏劲道一时忍俊不禁,终于扑哧笑出声来!魏神通猛然回头,目注夏劲道,厉声喝道:“小贼,你笑什么!”夏劲道道:“魏前辈,盖鸿图­阴­险狡诈,他若不确信我们都已被烈火烧死的话,你就是喊破喉咙他也不会出来的!”魏神通大怒,喝道:“小贼,你这是在教训魏某么!”夏劲道道:“晚辈岂敢,我只是据实而言!”魏神通连骂两句小贼,却见夏劲道不愠不躁,反而对自己鞠躬有礼,不禁怒气全消,哈哈笑道:“小兄弟真有意思,好!就凭你方才一番话,老魏相信你绝不是偷书贼,得罪,得罪!”说着抱拳对夏劲道施了一礼!

夏劲道怀抱王彩雯无法还礼,慌的跳过一旁,一迭连声的道:“不敢当,不敢当!”众人见夏劲道憨态可掬,朴实淳厚,纯属天­性­使然,心中大为喜爱,均是会心一笑,大家都已将生死看开,反而处之泰然,对于周围的熊熊烈火,恍似见而未见,闻而未闻了!

司空无畏道:“小兄弟,我看你的武学路数甚为驳杂,内功修为更是罕异,你小小年纪,何以致此,不知可否见告?”

夏劲道心中暗道:他的眼光果然厉害!略一沉吟,心道:反正今日也是一死,倒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说个痛快!打定主意遂道:“实不相瞒,家父是二十年前响誉武林的中原双璧之一夏凌霜——!”

夏劲道语方至此,却听的铁蜘蛛“呀”的发出一声尖叫,凄厉之极,令人惨不忍闻!众人吃惊犹甚,目光齐刷刷盯住铁蜘蛛!

夏劲道心涛澎湃,强捺激动,自他报出姓名家世,这已是铁蜘蛛发出的第二声尖叫!夏劲道本就有许多疑问要向铁蜘蛛问个清楚,前一次在梅花峰顶,被情势所逼,急于脱险,错过机会,这一次和铁蜘蛛仅数尺之隔,正可谓天赐良机,但不知怎的,心中却如同被无数乱麻堵住,脑际一片空白,嘴巴张了一张却没有说出话来,只是盯住了铁蜘蛛,一动不动!

司空无畏道:“小——!”他本欲直呼铁蜘蛛姓氏,心中却激凌凌打了个冷战,登时又硬生生咽了回去,改口言道:“你怎么了——?”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众人只觉司空无畏言谈举止甚为奇怪,就连思静师太和妙凡师太也忍不住睁开双眼,向司空无畏望来!

只听铁蜘蛛叹了一声道:“哎,我没事的,小司,多谢你的关心!我只是觉得玉树剑客夏凌霜在武林当中销声匿迹已有多年,生死不知——想不到他还竟有这么大一个儿子存于世间,也不知是真是假!”

出尘道长等人闻听此言,尽皆释然,他们心中也是颇有同感,以吓凌霜当年在武林中的声望和地位,他有一子,焉有未知之理!那这个孩子的亲生母亲又是谁?众人心中俱如此想,目光又齐刷刷转向夏劲道!

夏劲道听了铁蜘蛛一言,心中暗道:她的话未必都是实情!以她先前派张舵主和岳护法一路护送自己和王彩雯上少林寺之事来看,恐怕不似她说的这么简单!这个铁蜘蛛必然和自己大有­干­系!心中疑云大盛,抬眼一看,这才发现众人目光一齐盯着自己不放,不由一阵恍惑,嗫嗫的道:“你、、、、、、们怎么了?”

出尘道长道:“小施主,我们绝无恶意!只是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小施主,还请不吝赐教!”

夏劲道长出了一口气,道:“道长言重了,只要是我知道的,我一定言无不尽!”

出尘道长道:“小施主­性­格坦率直爽,福泽深厚,相信一定能脱过此劫,化险为夷!”

夏劲道道:“多谢道长嘉奖,有话就尽管直说吧!”

出尘道长道:“那好,贫道就放口直言了!请问令尊夏大侠现在何处?”

夏劲道闻言一怔,心道:当年父亲为求炼剑,出还访仙,把自己托付给游盛天拜在金巨膝下为螟蛉义子,这件事情天下皆知,出尘道长此言岂非明知故问,难道这其间还有什么隐情不成、、、、、、一念至此,脑中忽的灵光一闪,“啊呀”一声险些叫出声来!暗道:不错,,既然金巨肯收自己为义子,想必定然知晓自己的身世,那金巨和父亲的关系定然非比寻常,交情若非过逆断然不会如此!既然如此,父亲为什么不把自己亲自托付给金巨,反而要通过游盛天之手呢?这岂非有悖情理,难道是当时情形太过匆忙,父亲迫不得已才如此做的么、、、、、、?只觉此事错综纷纭,百思不得其解,定下心来,遂道:“道长,实不相瞒,家父浪迹海外,十多年来,一直杳无音信,晚辈思父心切,日夜期盼能得到关于家父的消息,但终不能得偿所愿——!”

出尘道长见夏劲道不似说谎,稍为沉吟了一会,又道:“小施主,还有一事,贫道不得不问,先前施主曾言五派秘芨均非施主所盗,但却跟施主大有­干­系,其间缘由,可否见告?”

夏劲道本欲直言相告,突听的司空无畏一声大喝:“大家小心!”众人正自茫然不知所措,但听的“轰”一声巨响,似是房倒屋塌之音,也不知是被烈火焚毁所致,还是有人从外面攻了上来!众人身处火海包围当中,不辨缘由,但个个­精­神陡震,气力倍增!夏劲道心中一喜,暗道:莫非是黄香前来救我!

魏神通大叫道:“诸位,再坚持片刻——盖鸿图休走,待魏某和你决一死战!”这时果然听的四面八方“轰隆”“轰隆”之声不断传来,响声惊天动地,十分骇人!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再喊:“出尘师叔,你们在里面吗?”“魏师伯你们在不在?”众人大喜过望,正是五派弟子前来救援,出尘道长高声喝道:“我们正在这里,你们千万小心!”只听的外面语声喧哗,呼喝、奔跑之音不断传来,显然是在寻找灭火之物!众人互相对望一眼,,却也无计可施,这时火势更加凶恶,烈焰冲天,猎猎有声,就连剑帝那样深厚的功力也已汗如雨下,衣衫尽湿!出尘道长等人早已嘴­唇­­干­裂,双眼布满血丝,已是油尽灯枯,气息奄奄,若不是有一种本能的求生欲望在支持,恐怕早已跌倒在地!

夏劲道正自伤感,忽听司空无畏道:“小兄弟果然深藏不露,内力雄厚尚在我之上,真是佩服,佩服!”夏劲道闻言一怔,忙道:“前辈何出此言?”司空无畏见状,也是大为奇怪,道:“怎么,你身怀绝世内功,难道连你自己都不清楚,这可真是天下奇闻了!”夏劲道打量了众人几眼,又低头瞅了瞅自己身上,这才发现自己身上果然与众不同,别人早已是衣衫尽湿,自己身上却连一些汗渍都没有,不由感到大为奇怪,低头沉思片刻,脑际忽然灵光一现:莫非是武林盟主令的作用,难道武林盟主令不但可以辟水,而且可以辟火?武林盟主令效用如此神奇,可辟水火,怪不得那个什么离离岛的岛主要派腊希夏玛和吉里姑鹿不远万里,漂洋过海到中原来找了!夏劲道本待据实相告,转念想了一想,却又终于没有说出口,这是因为,第一他觉得明空大师将武林盟主令既然交给了自己,自己如果不分轻重的将这个秘密泄露出去,非但会惹祸上身,更会累及明空大师一身清修之名,有违明空大师的一番苦心;第二金巨正是因为丢失了武林盟主令才会丧心病狂、滥杀无辜的,一旦金巨知道武林盟主令在自己身上,势必前来争夺,到时难免在江湖上又要掀起一场血雨腥风;第三他从腊希夏玛和吉里姑鹿口中得知,离离岛主还曾派了一个夏姓的中原男子帮他寻找武林盟主令的下落,这个夏姓中原男子他虽然不能十分肯定就是自己的父亲夏凌霜,心中隐隐约约却已觉得十有八九就是了!正是有了这些顾虑,尤其是念及关系到他的亲生父亲,心情矛盾重重,只觉头痛欲裂,虽然他觉得司空无畏不似坏人,而且对自己很好,却也不愿将真相告诉他听了!

司空无畏在一旁察言观­色­,情知他必有难言苦衷,遂道:“小兄弟不愿相告也无妨!其实没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秘密,对不对?“

夏劲道道:“多谢前辈体谅,我实在有不得已的苦衷!“他见司空无畏不再追问,心中不由暗暗松了口气!因为先前游盛天带自己滇南之行,就是专请司空无畏要对付金巨,现在自己却对司空无畏有所隐瞒,非但有违游盛天的初衷,自己的良心也是略略有些不安!好在司空无畏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否则以他的个­性­肯定会如实说出来的!

这时忽听有人喊道:“消捧油(小朋友),窝们(我们)菜就泥(来救你)!”声音由屋顶传将下来,恍若霹雳一般,众人心头均是一震!夏劲道闻其声知其人,不由大喜过望,高声喊道:“是你们,腊希夏玛——吉里姑鹿!”

众人抬头向上望去,但见火龙网上、烈焰当中,有两个黑衣怪人迎空而立,竟丝不怕烟熏火烧一般,不由大骇!夏劲道早已领略过二人的绝技,到是见而不惊!只见腊希夏玛冲着众人嘻嘻怪笑一声,接着两掌一晃,连连发出寒冰神掌,掌峰宛似一片一片的方冰,在阳光底下若有若无,时隐时现,众人只觉寒森森、明晃晃的一团东西,四下飞­射­开来,司空无畏大声叫道:“呀!寒冰神掌!世上竟然真的有这种武功!”声音促昂激利,显见又是惊奇有是骇异!

但见如意火龙网上冲天烈焰,不一会就在腊希夏玛寒冰神掌之下灰飞烟灭,情形奇异突兀,令人瞠目结舌!火势一灭,吉里姑鹿身形围着如意火龙网四周俯下身去,连点几点,也不知他用了什么奇异的掌法竟将一张巨大的如意火龙网无声无息的摘了下来,如意火龙网一撤,众人无不激奋莫名,齐发一声喊,各展轻功从火海当中腾空而起,翻身落到这座院落之外,众人死里逃生,无不暗叫“侥幸”!

这时腊希夏玛落到夏劲道和王彩雯跟前,道:“朋友,担心死我们了!”吉里姑鹿随后落到地上,抖了一抖手中的如意火龙网,笑道:“真是一张好网,我正好用来打鱼!”夏劲道不禁有点啼笑皆非,,生怕两人再说下去真的令人笑掉大牙,忙道:“好说,好说,黄香她们怎么没来,她们在哪里?”

这时司空无畏、出尘道长等人一齐上来谢过腊希夏玛和吉里姑鹿救命之恩,眼见两人装束怪异,言语举止绝非中原人士,夏劲道却和两人谈笑风生,显见相交甚厚,无不觉得惊奇万分!

这时五大门派的弟子,还有上官虹、司徒青山、东方胜、柳逢春等人一齐围了过来,上官虹道:“剑帝还有五派上人化险为夷,当真可喜可贺!”

司空无畏道:“上官大人,多谢你拔刀相助,如此大义,在下没齿不忘!”

上官虹道:“剑帝说哪里话来!敝人虽为王府总管,终究也是江湖中人,江湖儿女,义字当头,应该!应该!”

出尘道长等人也谢过上官虹相助之恩,上官虹含笑回礼,夏劲道看在眼里,总觉得上官虹如此作为,必定大有居心,不由的“哼”了一声,以示不齿!不料上官虹却似闻而未闻,对他也似视而未见,不由怔了一怔,想了一想,忽的明白:看来上官虹似是不愿把与自己的事情在江湖之上公开,哼,绝情七剑照影子师父所言,关系武林危亡,自己正好是求之不得,反正上官虹也拿自己无可奈何,自己和他的帐就到以后再算!

这时忽听的一阵大乱,有人高声叫道:“教主——教主你在哪里?”众人闻声一惊,循声望去,正是心月无相派的弟子由庄外闯了进来!出尘道长和司空无畏一­干­人等,这才惊觉还有铁蜘蛛尚在火海当中!司空无畏“啊呀”叫了一声,飞身又从院外跳进火海,夏劲道只觉浑身热血沸腾,也无暇思索,将怀中的王彩雯望腊希夏玛和吉里姑鹿一塞,施展氤氲身法随后冲入火海!腊希夏玛和吉里姑鹿伸手接住王彩雯,慌的大叫道:“你怎么啦?”两人一时情急心切,中原话忽然说的清楚流利起来,不料还未听到夏劲道的回答,眼前早已不见了他的踪影,不由得叹了几声,连摇其头!

出尘道长等人见夏劲道身法如此神异,无不惊骇,情知这少年所言非讹,如果秘芨真的是他所盗,以他的身法也是对他无可奈何,又何必故弄玄虚,骗己骗人呢!

夏劲道跟在司空无畏身后两人一齐落到院中,炙人的火蛇滚滚而来,令人凛然声畏!司空无畏道:“小兄弟侠骨铮铮,真是少见!”夏劲道闻言怔了一怔,只觉司空无畏这句话­阴­阳怪气,也不知道是在赞赏自己还是在揶揄自己,口中道:“哪里,哪里,只是她曾经有恩于我,她现在有难,我怎能置之不理!”“哦——!”司空无畏颇觉诧异,却也无暇细问,身形一晃来到铁蜘蛛面前,夏劲道随后赶到,两人不由大吃了一惊,只见铁蜘蛛从中间开了一个大洞,,由洞内望进去,里面空空如也,连一丝人影也没有!司空无畏大叫了一声,一下呆若木­鸡­,面上毫无表情,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夏劲道心念电转,情知不妙,这几近一年来的沧桑变故和血雨腥风的历练,早已使他处事倍加小心谨慎,沉稳机智,“不妙”的念头在心中一闪,,身体随即腾空向后掠出,同时大叫道:“剑帝,快退,危险!”司空无畏闻言一惊,立即一个倒纵翻上半空,两人刚一升上半空,身形还未待落下,就听的惊天动地的一声爆炸,铁蜘蛛连同整个院落被炸的粉身碎骨,这一变故事出突然,众人猝不及防,当真是险象环生,立即有数十人丧生,还有不少的人被爆炸物、流焰所伤,形状惨不忍睹!

出尘道长和上官虹各自指挥本派弟子退却,惟有心月无相派弟子屹立不动!夏劲道和司空无畏落下身形,见此情形,心中暗自佩服铁蜘蛛果然奇人异能,威服有加,于此可见一斑!夏劲道正要上前告之心月无相派弟子铁蜘蛛下落劝他们离开,吉里姑鹿和腊希夏玛上前将王彩雯塞到夏劲道怀里,然后左右一分架了夏劲道便走!

司空无畏心中一动,喝道:“站住——!”

吉里姑鹿嘻嘻一笑,也不答话,反手便是一记烈火神掌!

司空无畏只听的“轰”的一声,一道状如火焰的掌力迎面击来,其形未至,炙浪先临,不由骇了一大跳,慌忙将身形移过一旁避开扎道掌力,但觉浑身皮肤火辣辣的好不难受,不由心自暗惊:这莫非是上古武林谱中所载早已佚亡的烈火神掌,武学境界修为果真如斯,真是大开眼界!

那些心月无相教弟子从未见过如此神幻怪异的武功,吓的哄然逃散!

司空无畏则回转出尘道长等人处汇合!

夏劲道放眼四望,但见一派恢弘巨大的鸿图山庄如今只剩下一派内倾颓,断瓦残桓,好不凄凉!其间尸体累累,更是恐怖异常!四人其势如飞,转眼便至一个小山坳,黄香和十二豹女正翘首以待,一见夏劲道四人赶来,个个喜出望外,欢呼雀跃纷拥而致!夏劲道乍一见这如花美姝,莺声燕语,只觉头皮都有点发麻!他天­性­醇厚朴实,难谙风流,怎敌的桃花缘如山压来,况且怀中还抱着王彩雯更是手足无措,满面通红!

黄香道:“怎么样,盖宏图如何肯放你出来?怎么这么久?”她一连两问,柔情溢于眉盼之间!夏劲道心中好生感动,暗道:惭愧,她对我情意如斯,在鸿图山庄生死叵测之时我却一丝没有念及她,真是愧对伊人!经此一劫,自己定当与她再不分离,倾心倾意与她相伴终生,照顾她一生一世!黄香见夏劲道双目呆呆的盯着自己不放,她聪明剔透,况且和夏劲道两人早已心有灵犀一点通,此刻焉能不知夏劲道心里在想什么,不由芳心大慰!

一个豹女娇声道:“你们两个别再打哑谜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快离开这里吧!”

夏劲道闻言,,心中暗道真是惭愧,自己尚比不上一个女子,这等情形之下,自己怎的还有心贪恋儿女情长!连忙对这位豹女点了点头道:“多谢这位姐姐提醒,好,,我们边走边谈!”

众人一齐展开轻功身法,十二豹女在前面引路,约莫一个时辰由打梅花山的北麓而下直抵山脚!这时众人才把一颗心放到肚子里,夏劲道回首望了望巍峨险峻的梅花山,又想起今天这场血雨腥风的惨剧,不觉恍然有重生之感,心中一阵唏嘘慨叹之后,对黄香等人道:“世途艰难,江湖险恶,我于今天幡然顿悟!我愧为七尺之躯,智不能安身立命,武不能全身持世,惩恶扬善,浑身上下,一无是处、、、、、、”顿了一顿,又道:“今天正好趁此机会,剖明心迹,大家何去何从,还是早做打算,以免拖累了你们、、、、、、”言语至此,只觉心如刀割,痛苦万端,一双眼睛更是不敢看黄香的一双星目!

黄香花颜惨变,星目含泪,颤声道:“小混、、、、、、蛋,你这样绝情绝义,就是、、、、、、不、、、、、、不念往日两情依、、、、、、此生不负的情分,难道也、、、、、、忘了你说过要、、、、、、帮我报仇的、、、、、、许诺么?——现在、、、、、、为何狠心、、、、、、要赶我走、、、、、、!”说到最后,不禁泣不成声!

夏劲道只觉心通如搅,狠了狠声道:“我意已决,多说何益——!”他本不善言辞,说到这里,支吾了半天竟再也说不下去,只觉脑海当中一片空白,全身仿佛都麻木了,痛苦之情,当真是欲哭无泪!

十二豹女见两人弄僵,不由又是可气又是可怜,连忙给吉里姑鹿和腊希夏玛打了个眼­色­,岂料吉里姑鹿和腊希夏玛二人均是混沌未开,不晓男女情事,十二豹女本是要他二人劝劝夏劲道,两人却以为十二豹女让他们赶走夏劲道,在二人眼中,十二豹女和黄香不啻天女下凡,焉敢不听成命,两人对视一眼,嘻嘻一笑,忽的上前一把抢过夏劲道怀中的王彩雯抛给十二豹女,然后一左一右架起夏劲道腾身掠到空中,道了声:“再见——!”展飞行术转眼便消失于茫茫天际!

十二豹女接住王彩雯,回过神来,不由气得破口大骂:“混蛋——混蛋——!”连连跺足不已!

这时黄香已经清醒过来,见此情形,不由苦笑了一声,自己当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以小混蛋的那点心眼,自己怎么竟没有猜透他的良苦用心,他若不是为了自己着想又怎会、、、、、、唉,这个小冤家!心中暗暗骂了夏劲道一句,却又觉得一股甜丝丝的滋味偷偷潜上心头,如此奇怪,令她饶市如此聪明剔透,也不禁有点莫名其妙!

[正文:第三十九章 少林惊变]

夏劲道在空中回过身来,不禁有点啼笑皆非,神志一待清醒,不由极为懊恼自己如此对待黄香:她现在无父无母,孑然一身,无依无靠,正是需要有人对她关爱呵护的,何况她又对自己一往情深,自己那番话不知会令她如何恨之入骨呢!不过事已至此,只好听天由命了!他心中正自胡思乱想之际,忽听腊希夏玛道:“姑鹿,这样整天飞来飞去,岂飞太没意思!大陆岛地域风情如此神奇瑰丽,我们还没看够是不是?”吉里姑鹿答道:“正合我意,还是趁早到地上走走,散散心也好!”两人一齐瞅了瞅夏劲道,夏劲道见一时之间两人的中原话说的如此流利纯熟,心中不由大为惊奇,若非两人生相装束怪异,简直就是地地道道的中原人无二了!口中道:“两位老兄心­性­聪敏,当真是出类拔萃,不属凡品,恭喜二位的语言修为又更上一层楼了!”

腊希夏玛和吉里姑鹿虽然不太听得懂他的话,大有懵懵懂懂之感,不过却也知道夏劲道是在称赞他们二人的中原话说的好,加之两人自感语言水平较之从前大有进步,虽然不能畅所欲言,酣透淋漓,却也再无哏嘴嚼舌、牙齿打架的现象,现在听的夏劲道由衷赞叹,两人脸上不由乐开了花,齐声道:“小兄弟,你真好!”

夏劲道见两人一笑比哭还难看,一时忍俊不禁,哈哈放声大笑起来,心中抑郁悲伤顿觉一荡而空,神清气朗!

三人从空中落到地上,兀自笑的打跌,彼此之间只觉分外投缘,大有相濡与沫、相见恨晚之感!腊希夏玛忽道:“小兄弟,我和姑鹿初到大陆岛时,一来有要务在身,大都是昼伏夜行,二来自觉相貌衣着和你们大陆岛人相去甚远,所以不敢贸然现身,及至迫不得已之时,也是惊世骇俗,所见之人无不避之而大吉,就如同我们是妖魔鬼怪一般!现在遇上小兄弟你,拿你们大陆岛的话,真是老天爷可怜、、、、、、!”说到此处,声音忽的哽咽,眼窝之中泪光隐现,心情也不知是激动还是高兴!

夏劲道心道:身处异地他乡,不要说六亲无助,就连举手投足、眉目顾盼之间也感到艰难万分,那份孤独和寂寞,茫然无措的感觉,若不是亲身体会,又如何明白其间苦楚,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身世未明,恩仇未报、、、、、、心中一时百结千集,思忖良久,对腊希夏玛道:“相交贵乎知心,又何必在乎对方出身、来历,至于以貌取人,那更是世俗庸鄙之见,老兄二人,也不必为此耿耿与怀,人生得意须尽欢,落拓之时仗歌行,只要心中光明磊落,管他那些乌七八糟尽让人不开心的事做甚——!”说罢放声大笑——“哈哈、、、、、、!”

腊希夏玛和吉里姑鹿见他年纪轻轻,此举却当真有豪气­干­云之势,无不由衷折服,两人跟着一齐放声大笑,吉里姑鹿大声道:“好一个相交贵乎知心!好一个心中光明磊落——好!好!”三人对望一眼,只觉气舒意畅,分外开怀!

笑罢多时,夏劲道对二人当头一揖,道:“今日救命大恩还未谢过,真是愧杀小弟了!”

吉里姑鹿伸手一拦,道:“小兄弟,你我既已兄弟相称,这么做来可是太过见外了!”

夏劲道笑道:“对,对,大恩不言谢,我当真该抽自己几个大耳光谢罪了!”

吉里姑鹿和腊希夏玛见他言语机智诙谐,人又平易可亲,心中不由格外欢喜,异域他乡,得此良朋嘉友,当真是天降至宝,两人哪能不欢喜万分!三人边走边谈,无所不言。夏劲道倾其胸中所有,将中原的名山大川,风胜古迹,历史文化,民俗风情一一讲给二人听,腊希夏玛和吉里姑鹿听的如醉如痴,啧啧称赞不已!夏劲道见两人如此痴迷,当真称得上“好学敏求”四字,不由暗叫惭愧:我当真是好为人师了!假使有黄香在身旁,她文才武略医术三绝,聪明剔透,机智无双,我这一点识见岂非班门弄斧,贻笑大方!念及黄香还有王彩雯众女也不知现在何处,不免愁肠暗结,惴惴不安,好在又想以黄香的机智武功,临险虽不能却敌制胜,却也可保其无虞,才又略略放心!他­性­情本自抑郁内向,连遭挫折之下,却能保持豁达开朗,于腊希夏玛和吉里姑鹿二人相识不无益处,而人虽身怀绝世之技,心­性­却天真淳朴,开朗无邪,夏劲道于二人可谓是相得益彰,各有裨益!

三人所行仍是陕境,一路住宿打尖,夏劲道虽然身无分文,好在身旁有腊希夏玛和吉里姑鹿两个财神爷保驾,二人所怀不下千金之巨,又出手大方豪绰,夏劲道乐得做个顺水人情,那些店家伙计虽然视腊希夏玛和吉里姑鹿如同凶神恶煞一般,无不惊骇异常,不过有夏劲道这个地地道道的中原少年于之为伍,又有黄金开路,哪还不能见钱眼开,悉心侍奉,惟恐不周!所以一路行来,三人优哉游哉,倒也开心异常!腊希夏玛和吉里姑鹿真是大饱口福,大开眼界,他们在岛上整日与海浪为伴,鱼虾裹肚,与中原大陆如此丰沛的名优美食、土特杂产相比,简直是霄壤之别!两人整天和夏劲道形影相随,寸步不离,一天天脸上乐得如同开了花,将夏劲道奉若至宝!先前两人有钱也愁花不出去,现在和夏劲道一起,自感引以为豪,骄傲不已!

这一日,三人行到一座大镇,名叫武义镇。抬头看天,时至中午,进了镇内,三人也未找饭庄,寻了一亍点心铺,铺外搭着一片凉棚,绕棚生有四五个大火炉子,炭火熊熊,生得正旺,虽置隆冬,严寒泛骨,[奇++书网//QISuu.com]但棚内早已坐满食客,语声喧哗,十分热闹,显见这家点心铺手艺不错!

三人一到,立即震惊四下,众人目光齐刷刷­射­向夏劲道三人!夏劲道仔细观瞧,但见这些人个个太阳|­茓­高高坟起,显见都是内力炉火纯青的内家高手,不由暗暗吃惊!他经历鸿图山杏黄一劫后,情知江湖险恶,人心叵测,但求平安,不愿招惹事端!想不到今日这一普普通通的点心铺之内竟然高手毕集,也不知是吉是凶,心下不要由略略不安,不过尚也不惧,心念电闪,打定主意,只求吃饱肚皮,赶快离开此地!他张了张嘴巴,刚要开口招呼老板,忽见坐下中人一个声音道:“吴老头,有顾客上门,还不出来招呼!”声音十分粗豪,不知发自何人!

“来了,来了!”应声由打屋内走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少说也有七旬开外,一手托着一个木制托盘,上面放着三块点心,一手在胸前摸索而行,竟然是个瞎子!

夏劲道一见不由恻隐之心大起,连忙抢步上前,迎住吴老头,一手接过托盘,一手将一块金子递到吴老头手中,口中道:“多谢——!”吴老头道:“你为糊口,我为谋生,谢从何来!”夏劲道怔了一怔,心道:我敬你是个长者,本是发自于内心,何以不识人情世故,如此言语!转念一想,他孑然一身,又是个瞎子,­性­情古怪耿介,在所难免,连忙笑道:“算我说错了,不过我还有两为朋友,麻烦再请取些点心来!”吴老头道:“一人一块,三块点心足以!”夏劲道闻言暗自心惊:他端出三块点心,原来早已知道我们是三个人,他是一个瞎子,何以知道!再说一人吃一块点心就够了,当真是咄咄怪事!今日所遇,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口中道:“那好,好了,谢——”谢字出口,忽的省起这正是吴瞎子所讳,连忙闭口不言,转身欲走,却听吴瞎子道:“不好,不好!”夏劲道又是一惊,道:“怎么了,老丈有话请讲!”

吴瞎子扬了扬手中方才夏劲道所给的金块,道:“这个不好!”夏劲道道:“这是黄金,老丈怎怪不好?”吴瞎子道:“一块点心纹银十两,不易二价!”夏劲道笑道:“这块黄金足值纹银百两,老丈就请收下,不用找了!”吴瞎子道:“老朽这点手艺,仅求糊口养身而已,至于黄白之物,多则惹祸辱身,老朽福薄命浅,这位主顾,莫非存心要害老朽不成!”夏劲道怔了一怔,道:“老丈教训的极是,只不过我确是心诚意切,并不是存心要海老丈!”心中道:一块点心纹银十两,已是天下奇闻,不过多了却也不要,更是奇上加奇!放眼看拉看四下坐上之人,却见一个个­精­芒电­射­,盯着自己和吴瞎子,却无一人搭言,情知古怪,这吴瞎子­阴­阳怪气的,也不知到底搞什么鬼,当下不动声­色­,静观其变!

只见吴瞎子摇了摇头,左手中指用力一弹,竟将手中金块轻轻弹到对面一个火炉之内,这个火炉和两人之间隔有七八张桌子,再加上坐满了人,看都不容易看到,也不知是这个吴瞎子身怀绝世武学,还是巧之所然,只听吴瞎子道:“黄金既然这位主顾不愿手回,不劳而获之财老朽也不敢领受,还请主顾再拿三十两纹银给老朽吧!”

夏劲道简直气得七窍生烟,要不是连历挫折,惯经风浪,以他先前的­性­格,早已发作多时了,强自压了压心头怒火,,不动声­色­的道:“老丈这不是存心刁难么!既然如此,这点心就还给老丈吧!”

吴瞎子又摇了摇头道:“一块点心纹银十两,不易二价,这是老朽祖祖辈辈留下的规矩,吴家世代罹遭厄患,家业败尽,人丁凋零,幸得上苍可怜,留的老朽孑然一身,不至绝子绝孙,这条规矩,自当恪守一世,终身不移,又怎敢刁难主顾呢?至于三块点心,已是主顾之物,是食是弃,全凭主顾之意,又于老朽何­干­!”

夏劲道听了,当真是无可奈何,强自笑道:“老丈恪守祖训,感世伤怀,所言极是,只不过我拿得出黄金千两,这三十两纹银却是没有,这又如何是好!”一时不由急的焦头烂额,心中暗道:碰到这种无头公案,要是黄香在就好了,以她的伶俐机智,定当手到擒来,不费吹灰之力,又哪会象自己这样束手无策!

腊希夏玛和吉里姑鹿见夏劲道和吴瞎子纠缠不清,,又一付愁眉苦脸的样子,不由感到莫名其妙,腊希夏玛道:“小兄弟,怎么啦?”刚才吴瞎子喋喋不休的说了一大通,听的他和吉里姑鹿迷迷糊糊,不知所云,是以有次一问!

夏劲道苦笑道:“这下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讲不清了!两位老哥哥,我们遇到麻烦了,这位老丈非要纹银三十两,岂不是叫我比登天还难!”

吉里姑鹿怪眼一翻,道:“好,他不讲理,我们也不讲理——!”说着分开众人大步走到方才那个火炉近前,大掌伸进火炉之中掏弄一阵,竟将那块金子由打熊熊炉火之内掏了出来!那些在坐之人惊得“啊呀”险些叫出声来!这炉火少说也有千度左右,不小心碰到火炉窄上也要烫的皮焦­肉­烂,这黑衣怪人却如同儿戏一般,一只怪手毫毛未损,难道竟是铁铸之躯!吉里姑鹿将那块金子捧在掌心,走到吴瞎子近前,大声道:“老丈,请收下!”那块金子余温尚炙,此际又正值隆冬,严寒刺肌泛骨,但见热气由金块缕缕散出,白盈盈一片,昭然可见!

夏劲道本欲阻拦,已是不及,不由暗暗叫苦!果然,只听坐中一人喝道:“何方妖人,竟敢玩弄邪术,挟技欺人!这位老丈所要三十两纹银,本属正当,何以欺人太甚!”说奇#書*網收集整理着拍案站起一人!

腊希夏玛怒道:“你说什么!”

夏劲道连忙止住腊希夏玛,道:“这位说的极是,我们不知吴老丈的规矩,的确有所冒犯,我的这位朋友生­性­卤莽,,还请不要见怪!”

那人见夏劲道年纪不过十六七岁,处事却温良有礼,语出不凡,大为罕异,道:“这位小兄弟说的也是,这样吧,三位的点心钱我替你们付了!”说着从兜囊之中取出三锭雪花纹银,走到吴瞎子身前,道:“这是纹银三十两,掌柜的请收下!”

吴瞎子接银在手,道:“吴家点心,采用关外长白山特产雪蘑­精­研成粉,配以胶东之麦、天山雪莲、连云鱼粉虾条、海南鲑鱼,再施以七七四十九天天离济水之功方成,常人吃了可以祛气固本,益年养身,习武之人吃了可以调通筋络,水火既济,除却走火入魔之灾!祖上名重之时,一只曾卖到三百两纹银,传至老朽,为子不肖,至使祖上蒙羞,惭愧!惭愧!”说罢,也不道谢,径自回店内去了!

夏劲道这才知道吴瞎子所言非讹,脸上不由一阵通红,忙道:“多谢这位前辈解围,这又可如何是好!”说着对那人躬身施了一礼!

那人见夏劲道十分淳朴可爱,不由笑道:“区区三十两纹银,何需挂齿!男儿当自贵,年轻人过于拘泥守礼,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我看你器宇轩昂,绝非一般来历,不知可否见告?”

夏劲道不禁面有难­色­,道:“这个——”

还未待他说完,那人又笑道:“君子不强人所难,我虽非君子,却也应当遵循圣之哲言!”说着又是一笑,走回原处坐下!

夏劲道不由有点不好意思,人家好心解围,自己连这点小小的要求都不答应,岂非太不近人情了,他刚要将自己的姓名如实告诉那人,忽听的镇外人喊马嘶,马蹄声疾如暴风骤雨,震彻大地,,声势十分惊人!夏劲道心头微惊,抬眼观望,但见由打镇外迎头闯进四五十匹快马,马背之上僧俗混杂,他还未看清那些人的面目,只见领首的一个和尚一抖手,只听的一阵尖利的哨音响起,一物由打蓬外穿­射­而进“笃”的一声­射­到店门门板之上,却是一只白杆秃尾的短箭!夏劲道不由大惊失­色­,这种短箭他最为熟悉不过,正是七大门派用来相互联络的信物,他刚要现身拦住那些少林僧人一询究竟,只见为首的那个和尚大声喝道:“少林有难!”言讫丝毫未加停留,四五十匹快马又疾驰而去!夏劲道放眼观瞧,隐隐约约瞧见马背上一人,背Сhā两支判官笔,身材魁伟,心中不由一动:此人莫非是小燕子赵微!他越想越是,一时不由心急如焚:自己反去梅花山大会之前,曾经委托赵微等人去找明空大师,却一直音讯杳无,看来少林寺当真遇到麻烦了!不过他们在这里留下一支响箭又是什么意思,为首的那个僧人道出少林有难四字,又是在说给谁听?难道会是蓬内的这些人!他心念电转,一双眼睛不由自主的向方才替自己解围的那人望去,却发现那人的目光也在向他觑来,心中不由一凛,装作未曾发觉,口中道:“两位老哥,我们吃完点心,还要继续赶路,不要在此耽搁太久了!”

腊希夏玛和吉里姑鹿对夏劲道言听计从,点了点头,一人抓了一块点心丢到口中,一阵大嚼吞到肚内,夏劲道见两人一付十足的馋相,不由好笑,他刚要将点心送到口边,忽见腊希夏玛和吉里姑鹿两人同声大喝,巨口一张“哇”的一声将肚中的点心喷了出来!渣沫四­射­,其势如雨,当真骇人已极!

这一下事出突然,蓬内所有的人齐刷刷站了起来,一个个脸­色­大变!

夏劲道也觉出乎意料,忙道:“怎么了?”

腊希夏玛也不答话,奔到点心铺前“咣”的一脚踹开门板,大叫道:“他跑了——!”

夏劲道随后冲入店内,但见空空如也,吴瞎子竟然不知什么时候神神秘秘的失踪了!屋内简陋异常,除了一张用以安身的木板床外,就是锅灶、橱具了,上面积尘掩盖,显见已经好久不动烟火,夏劲道不由眉头紧锁,看来这定是个­精­心设计的陷阱了!这个吴瞎子不知究竟要­干­什么,他到底是什么人呢?他心中疑念重重,又将这间屋子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但见屋子除了正门以外,既无后门,墙上也没有窗户,也不知吴瞎子如何脱身而走的!夏劲道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和腊希夏玛退出门外!

这时屋外众人一齐围了上来,将夏劲道三人团团围住,齐声问道:“这位小兄弟,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们都吃了吴瞎子的点心,现在事情如此离奇怪异,,心中当然又惊又惧!

夏劲道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这两位朋友都是异人,想来定是事出有因——!”说着话,将自己手中那块点心举到众人面前,小心翼翼的掰开,只见点心中央有一物,状如黄豆大小,­色­彩艳丽,十分惹目,众人心头怦怦大跳,目不转睛盯住那物,神­色­紧张无比,俄而,只见那物忽然蠕动起来,接着身躯盘开,竟有寸长,形状若蛆,眼目毕现,众人不由大骇,齐声叫道:“这是什么东西?!”声音又是恐怖又是绝望!

夏劲道神­色­庄严,郑重道:“这是蛊虫,中蛊之人在蛊毒发作之时,神志皆失,人施蛊之人驱使,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我侥幸识的此术,不过也是有心无力,爱莫能助!”他在百毒真经上面曾经看到过关于蛊毒的章节,知道其中厉害,不过司马义却没有注明破解之法,想来司马义虽然身为百毒门的掌门,却以“铁骨义”三字享名于世,定是对这种歹毒绝伦、令人发指的下流邪术不屑一顾了!(作者按:蛊之一术,与医、卜、巫三术源出一流,大都起于上古人祖志蒙未开,敬祀鬼神之时,后又春秋战国之际杂说百家、五德为宗为之开源继流,祖国传统医学、卜、巫诸术内专正大光明之著,旁挟百端诞妄怪异之说,汪洋浩瀚,参差无著,形成恢弘博奥之学,兴盛于皇业一统、王道更迭之历朝历代,尤以宫廷掖室为重,历代史书皆有记录,或神其古邃或流与隅鄙,皆泱泱华夏美奂亟世之民族渊源也!)

众人听了夏劲道的话,一时心凉如水,一人大骂道:“我们与吴瞎子无冤无仇,真是老天有眼,他吴家活该他妈的断子绝孙!”此人话声甫落,方才施银那人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老兄又何必如此!”

夏劲道见此人行藏慷慨,视生死如儿戏,当真豁达大度之士,心下不由十分敬佩,当下道:“吉凶祸福、灾殃噩耗,都是事事难与预料,我有一话不知当不当讲?”

众人见这个少年言语识见皆都异于常人,处事又沉稳厚道,忙道:“请讲,请讲,我们大家信得过你!”

夏劲道举手施了一礼,道:“多谢众位信得过我!我也就不嫌此语冒昧了,依我看来,吴瞎子此举若非天­性­使然,肆意害人,便是用心险恶,怀有不可告人之目的!所以我想请众位和我们结伴而行,我这两位朋友都是不世出的异士,相信吴瞎子不敢贸然来犯,以免对众位不利,不知众位意下如何?”

施银那人脸­色­一沉,半晌方道:“实不相瞒,在下是中原镖局的屠青海,承蒙江湖朋友抬爱,送我匪号‘九眼神鹰’,我这次是护镖在身,这趟镖对我们中原镖局关系重大,无论如何我也要将镖送到镖主手中,小兄弟的美意只能心领了!”

屠青海报出身家姓号,和他在一起的人无不大惊失­色­:“二当家的,你——!”还未待他们说完,屠青海把手一摆,止住众人,又对夏劲道道:“若不是小兄弟仗义相助,我们身遭暗算还未知道,前途定然凶多吉少,此等大恩,屠某来日定当厚报!”

夏劲道眉头一皱,道:“屠前辈——”

屠青海笑道:“前辈二字,绝不敢当,小兄弟如不嫌弃,可直呼姓名便是——!”

夏劲道见屠青海身遭暗算,却仍谈笑自若,豪气不减,更加佩服,忙道:“不敢,不敢,屠二当家的——!”

屠青海见夏劲道如此称呼自己,不由大为高兴,心中暗道:这个年轻人急公好义,宅心仁厚,坦荡无私,当真男儿本­色­!他一定绝非一般,不过自己行走江湖二三十年,却看不出他丝毫来历,真是奇怪!原来他方才故意将自己的行藏告诉夏劲道,一方面是感激夏劲道出手相救之恩,另一方面也是存心试探!要知道,中原镖局乃是武林中第一大镖局,总镖局在洛阳,分镖局遍布南七北六十三省,势力之大,资财之雄,当真是无于伦比!中原镖局自打大当家呼延守烈以一杆子午霸王枪一身忠烈仁信之义创立至今,一直声名不衰,生意兴隆,江湖黑白两道、正邪两派无不买其面子,劫镖失镖之事可以说绝无仅有!现在屠青海以中原镖局二当家的身份出镖护镖,而且行动如此秘密,也可算是罕人听闻了!屠青海肯把如此关系重大的秘密告诉夏劲道,一方面是信得过他,一方面也是籍此看夏劲道做何反应,不过夏劲道却好似无动于衷,也未免令他有点大失所望,心中更是奇怪这个少年的来历了!

夏劲道当然不知道屠青海的这些心思了,他本就对江湖之事不甚明了,所以丝毫未以为为怪,何况他天生古道热肠,总是以诚挚之心待人,也希望人家以同样之心对己,不过吾非人人,人人非吾,世间之事也并非皆如你所愿罢了!夏劲道顿了一顿,又道:“屠二当家的,我并非危言耸听,蛊虫之毒,当真歹毒无比,何况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们还是——”他本要屠青海放弃此行,再从长计议,却又料以屠青海的­性­格为人,未必肯听自己之劝,连忙禁口不言,恐怕令他徒添烦恼,更无益处!

屠青海见这个年轻人实在淳朴可爱,他当然明白夏劲道话中之意,当下笑道:“小兄弟,多谢你的关心,不过我们这种刀尖上讨饭,风雨中打滚的人,最要紧的就是信誉二字,我们既然接了这趟镖,又怎能失信于人,砸了招牌事小,耽误了主顾事大,唉——这大概就是江湖儿女口中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八个字吧!”他先前语气甚为豪朗,说到最后却又叹了一声,趋于暗昧,想然也是料知前途艰险,心事重重所致!

夏劲道推彼及身,也不由大为伤感,心道:前途迷茫,福祸难料,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强自笑道:“二当家的既然心意已决,我也不再相劝!此番前去,祝二当家的平平安安,马到成功!”

屠青海大笑道:“多谢吉言,后会有期!”说完向夏劲道、腊希夏玛和吉里姑鹿三人拱手一礼,阔步走出凉棚率领众人而去!

夏劲道目送屠青海等远去,心中唏嘘一阵,回过头来,走到点心铺门前,伸手将那支响箭取下,响箭箭头乃是竹制,中间镂空,嵌入铁铃,发­射­之时遇风则响,领首的僧人竟以空手­射­出,正中门板,劲力之大,目力之准可想而知!夏劲道心道:少林寺乃武林泰山北斗,藏龙卧虎,名家辈出,主持明空大师内力之雄,冠令武林,现在竟然派人四下求救,真不知道遇上了什么麻烦!——心念一转又想:屠青海既然是中原镖局二当家的,又护镖在身,那这支响箭绝不是冲他来的,当然也不会是冲自己来的,屠青海方才以目偷觑自己,想必就是此意,难道——难道——!想到这里,心中忽然一凛,暗叫不好,这箭莫非是冲吴瞎子来的,吴瞎子心怀­奸­恶,岂非引狼入室,惹火烧身!

腊希夏玛和吉里姑鹿见他手执响箭沉思不语,连忙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夏劲道摇摇头道:“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现在要改道前往少林寺,恐怕要和老哥两人分手了!”

腊希夏玛道:“此话怎讲?”

吉里姑鹿道:“小混蛋,你难道不找黄香她们了!”

夏劲道一时心乱如麻,半晌方道:“你们有所不知,少林主持明空大师和我大有渊源,此事说来话长,我以后再详细讲给二位哥哥听,总之现在少林有难,我绝不能置之不理!至于寻找黄香她们只能搁一搁了!事不宜迟,我们后会有期!”话音甫落,施展氤氲身法,如同一缕飞烟,顷刻消失在腊希夏玛和吉里姑鹿面前!

腊希夏玛和吉里姑鹿相互对望几眼,跺足叫道:“好小子!好武功——你竟敢欺骗我俩!”

夏劲道听得两人叫骂,不禁啼笑皆非,心道:我何曾欺骗你们,你们粗心大意不察,反怪别人,真是岂有此理!回头观望,并不见两人追来,怔了一怔,暗道:不知这俩怪物在玩什么鬼把戏!不过他相信腊希夏玛和吉里姑鹿绝非恶人,倒也不挂在心上!同时不由自主的长舒了口气,心中暗叫侥幸!要是两人知道他们不远万里,飘洋过海,费尽千般力,熬过万种愁寻找的“龙虎辟水行”就在自己这个朝夕与对,称兄道弟的混蛋小子身上,不气得吐血才怪!不过自己也并非存心欺骗二人,明空大师将武林盟主令托付给自己,这武林盟主令现在又关系到武林安危,­干­戈杀伐,血雨腥风不日而起,自己岂能轻易将这个秘密泄露出去!想到这里,连道两声惭愧,腊希夏玛和吉里姑鹿两人对他情深意切,无以复加,以他的­性­情,当然不免引咎于心,颇为自责了!腊希夏玛和吉里姑鹿如果真的追了上来,他当真不知如何开口解释了!他强自按捺住心头激动,抬眼辨认一下方向,这时正值隆冬腊月,天地之间,满木萧瑟肃杀,苍茫昏沉,生机毫无!一缕悲凉之衣潜上心头,夏劲道不由苦笑了一声,叹道:“此时此刻,该是暖屋生春意,醇酒入抒怀,家人团聚安享天伦之乐的时候了,可怜自己有家无家,父离母亡,孑然一身,落魄江湖,这样的欢洽、亲情不知何时才能享受到了!”往事一幕幕皆都现于眼前,游盛天、黄香、王彩雯、白展凤、鹰九扬、雷万春、铁蜘蛛、金巨、司空无畏、影子、腊希夏玛、吉里姑鹿这些名字在心头一一念过,愁苦悲抑,蜜意柔情,千结百集,莫能名状、、、、、、!

一阵寒风,凛冽而至,夏劲道不由瞿然一醒,暗道:男儿须当凌云志,落魄之时仗歌行,你这里又悲又叹,当真有失男儿本­色­了!心念至此,愁情抹去,豪气复来,辨清怀庆方向,扑了下来!一路饥餐渴饮,昼伏夜行,风尘仆仆,沿途幸无事发,陕豫本是邻省之隔,他的氤氲身法又是独一无二的不世绝学,御气而行,快若星火,千里之途,不下三四日便已赶到!

夏劲道一入豫境,径奔嵩山少林寺而来,掐指算算,离年关之日还有半月之余,沿途所见,府邑平安,农庄怡然,迎年过节的气氛已是俨然可感!又行一日,距离少林寺已是遥遥可望,仅有十几路之遥!中岳嵩山巍峨狱峙,虽是严冬万物凋零的季节,也丝毫不减其名山大川庄严古奥之势,令人浑然起敬,身心俱敛!夏劲道一面赞叹大自然造物之奇,一方面却又心头忐忑不安:在这年关已临,春节将至之际,少林寺不知道遇上了什么样的麻烦?当真是:只身犯险缘为何?天地正气号凛然!

夏劲道翻过一座小山峦,放眼所见,不由大吃了一惊,只见有十几座大帐,依山傍石而扎,扎制之法巧妙已极,皆以巨石为障,阵法严谨,似有在此长相滞留之意!这些大帐阻住上山之路,夏劲道不由皱了皱眉头,以他的轻功跃过这些大帐并不甚难,不过这些大帐的主人显然是故意如此,既然是故意如此,肯定是来对付少林寺的了,夏劲道心头略略气恼,当下扬声道:“喂——帐内有人吗?”

夏劲道此言一出,只听的十数声帐门掀过,由打大帐之内走出三四十人,各执兵刃,俱是江湖人物!这些人及至看清发话之人乃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面上尘土积掩,十分滑稽,这些人对望了几眼,无不纳罕之极!一个面­色­晰白,身披狐裘大氅,手执一柄钢骨折扇的中年人打量了夏劲道几眼,道:“这位少侠,不知出身何门何派,令师高姓大名,可否赐教?”

夏劲道见他如此惺惺作态,不由厌恶之极,存心找他晦气,口中道:“我无门无派,只是一个无名小卒,不过我的师傅可多了——!”

中年人见他忽然止口不言,忙道:“你的师傅可多了——他们是谁?!”

夏劲道嘻嘻一笑,道:“你当真想知道,不过我师父告诉我,做人要一报还一报,决不能有丝毫吃亏,那你先把你的名字告诉我!”

中年人面现得­色­,道:“少侠说的也是,你且听我道来——”说着把手中折扇一展,吟道:“扇底清风起苍黄,袖里乾坤日月长,拯危除暴身何寄,铁肩唯吾能担当——在下人称铁扇公子常仁义!”语中傲气十足,眉目间骄横之­色­毕露!

夏劲道笑道:“常任意,果然人如其名,你听我的——”说着把头一晃,学常仁义的样子吟道:“鸿图山庄芙蓉城,不跨鸾凤也乘龙,消魂夺魄杀身地,盖因鸿图是狰狞——!”

常仁义听夏劲道吟罢,面­色­大变,惊道:“原来你是鸿图山庄的弟子,盖鸿图可是你的师父——?!”

夏劲道面­色­一斑,摇了摇头道:“你说错了,盖鸿图武功虽然高强,但却是个下流无耻的­奸­恶小人,他哪里配做我的师傅,呸——!”说着啐了一口口水,以示不齿!

常仁义一时面­色­青白不定,眼中凶光一闪即逝,夏劲道以盖鸿图之诗和他相提并论,夏劲道骂盖鸿图当然也是在骂他了,这点意思他焉能听不出来,不过他为人­奸­诈绝伦,不明夏劲道虚实之下,当然不会贸然发作!心道这小子居然连盖鸿图也敢骂,当真有点来历,且稍做试探再动手也不迟,口中道:“哦——盖鸿图既然不是你师傅,那你师傅又是什么人?”

夏劲道见他不气不恼,情知此人­奸­险,不由暗加小心,仰天大笑道:“哈哈、、、、、、我师父虽然告诉我做人绝不能吃亏,可是也再三叮嘱我,做人处世要但凭己意,高兴的就要又说又做,不高兴呢就什么也不必说了,哈哈哈——!”

常仁义气得面­色­由青转紫,口中道:“那你现在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夏劲道见他语泛杀机,顷刻便要发作,一面凝神戒备,一面道:“你说呢——!”

常仁义喝道:“你高兴也好,不高兴也罢,到地府跟阎王爷去说罢——!”话音甫落,身形展动,手中铁扇一招“毒龙出手”直朝夏劲道胸口膻中|­茓­点来,其势又快又狠,毒辣无比!夏劲道见此人出招狠毒无比,存心要制己于死地,心知这群人绝非正道武林人物无疑!身随念走,身形一转,脚步未移分毫,上半身斜斜抢入常仁义右肋空门,双手一上一下,一抓常仁义肩胛琵琶骨,一抓其软肋,用的正是游盛天的霸王拳第一式“霸王扛鼎”!本来游盛天的这招“霸王扛鼎”属于后发制人的招式,待到敌人攻过来时,招式已老之际,身形外转,或左或右,脚步也要随其身体变化而趋于一路,这样才能保持上下平稳,重心不能失衡!这一招的功理章法皆都浅显易懂,但如果高手对阵,对方门户严谨,毫无破绽,又另当别论了!游盛天有童子功护身,威猛霸烈,无人能及,所以仅此一招便扬名天下,败敌无数!但夏劲道已然今非昔比,内力雄厚世所罕见,更于拳法变化之理,妙忍于心,这一脚步未移,当真是险中之险,­精­彩绝伦,于这一招“霸王扛鼎”当真是曲尽其妙,更添几分无穷威力!

常仁义逞意冒进,又未将这个貌似普通的少年放在眼里,全身上下门户大开,这一下立刻中招,好在他久经杀场,经验丰富,情急生智,身体仰面摔倒在地,旋即一个“懒驴十八滚”滚了开去,但饶是如此,他身上所披的狐裘大氅已被夏劲道双手抓住,夏劲道用力一扯,但听“哧”的一声,狐裘大氅丝带俱折,被他扯到怀中,夏劲道将大氅披在身上,笑道:“我正觉严寒难耐,多谢常大侠如此大量,施衣布人,真是功德无限!”这一下兔起鹘落,快若电光石火,旁及众人还未曾看清,常仁义已告落败,无不大骇,想不到这个少年年纪轻轻,竟怀有如此惊人手段,当真罕人听闻!

常仁义挺身从地上站起,浑身上下狼狈不堪,他无暇顾及夏劲道的奚落,心中连叫侥幸,他的琵琶骨如若被夏劲道所废,非死则残,武功俱失,那可真要痛不欲生了!那件狐裘大氅虽然价值千金,不啻他的心头­肉­一般,但他大难逃脱已是万幸,哪敢再生事端,避开夏劲道唯求大吉,当下狠狠瞪了夏劲道一眼,灰溜溜退回本队!

那些人均未料到常仁义竟然如此罢手,一下群情大哗,有人叫道:“常仁义,你难道怕了这小子不成?”另有一人接道:“是啊,以后咱们如何行走江湖!”还有人叫道:“这小子显然是故意找茬,常仁义,你三十六路魁罡烈焰扇一招尚未施展,竟然就这样认栽不成?!”

夏劲道见这些人叫嚣不定,都是江湖黑道人物无疑,心中暗道:怎么这些人全都聚集到少林寺来了,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这些人武功虽然不高,但是手段卑鄙恶毒,却也男缠的很!少林寺不知为何惹上这些人,当真麻烦!口中道:“众位想必已经看到了,方才常大侠出手狠毒,分明想致我于死地,我迫于防身自卫,不得已动手打了常大侠,还望大家莫怪!”说着拱手向众人施了一礼!

这时人群中有两人飞身跃出阵外,扑到夏劲道面前,却是一男一女,男的七尺身躯,仪表不凡,可惜眉目间乖戾之气流露,一看便非正人君子。女的容貌美丽,只是眼带桃花,轻佻异常,那女的咯咯一笑道:“哎呦,哪里跑来的野孩子,真是可怜,我们合和二仙一直膝下无欢,不如就人我们做义父义母吧,保你吃香的喝辣的,享不尽的锦衣玉食,玩不完的花花少女,啊,怎么样?——”说这娇躯款摆,一双玉手径朝夏劲道脸上摸来!

夏劲道脸­色­臊得通红,连忙一闪身形,避开这女人的一双手掌,口中道:“无耻——别过来!”他虽然同王彩雯已有合体之德,男女之事已晓,但毕竟皮娇­肉­­嫩­,碰到这种­淫­邪无比的女人当然不免有点手足无措了!那女的嘻嘻一笑,复身又上,口中道:“无耻——怎么个无耻法,,想拜我童月华做­干­娘的人多的如同沙河里的石头,数不胜数,可惜呀,他们都没有这个福分!”夏劲道只觉童月华身上香气扑鼻而来,熏人欲醉,不禁有点心慌意乱,他不及避让慌忙伸手臂去挡,岂料童月华的一双手臂竟似柔若无骨一般,就势在夏劲道胳膊上一搭,然后竟然弯了个圈,将夏劲道的胳膊象捆麻花一样圈在当中!夏劲道不由大骇,险些惊叫出声!童月华咯咯笑道:“臭小子,知道厉害了吧,这是我们无骨门的‘如蛆附骨’大法!你竟敢欺负我的常哥哥,我当然要叫你尝尝厉害!”

夏劲道简直听的作呕,笑道:“是吗,不过到底是谁厉害,还未见分晓呢!”说着运起吸毒大法,将毒功运到双臂,他身怀司马义几十年的百毒真气,又将长生散人的七彩罗刹毒功吸进大半,所怀之毒连长生散人的雪域灵蛇也要俯首称臣,童月华现在竟然欺身冒犯,那还不是大难临头,自找倒霉!

童月华正自洋洋得意,忽然瞅见夏劲道的一双手掌须臾之间变得漆黑如墨,恐怖绝伦,不由骇得花容失­色­,惨叫一声,连忙撒开夏劲道,飞身退回那男人身旁,她惊魂未定,将自己的一双玉手连连打量了几番发觉毫毛未损,才不由自主的长出了一口气,转对那男人道:“傻瓜,你怎不来救我!我被人家羞辱,你却无动于衷,真是个薄情郎!”她娇柔作弄,假意卖嗔,本是要惹情郎怜爱,以求安慰,岂料那男的“呸”了一口,挥手“啪”的扇了她一个耳光,响亮之极,骂道:“贱人,你竟然私通常仁义,真是恬不知耻——你要早众人面前替他出气,现在自取其辱,倒反怪我!”童月华矢口狡辩道:“我一向清白自守,怎会私通常仁义?”那男的骂道:“方才是你亲口所说——哼,我的常哥哥,叫的多亲热!”转对夏劲道道:“我刘世雄多谢了,若不是因为你,刘某被这贱人戴了一顶绿帽子还不知道,真是有辱家门!”

夏劲道施展毒功吓退童月华,本无意伤她,岂料竟惹出这一段捉­奸­公案,不由心中好笑,口中道:“不谢——!”

刘世雄不由分说,拽了童月华便走,口中叫道:“常仁义,你让老子作了活王八,老子一定扒了你的狗皮喂狗!合和二仙的美名岂能让你这­奸­贼白白糟蹋了!”童月华自知一时失言,丑事公布于众,羞臊无言,心中后悔不迭!再瞧常仁义,早已逃之夭夭,他先前败于夏劲道已是颜面俱损,现在又被刘世雄捉­奸­当场,哪还不能逃之大吉!刘世雄气的大骂连声,拉着童月华朝常仁义逃走的方向一路追了下去!

铁扇公子常仁义、合和二仙刘世雄、童月华这一走,剩下的那些人不由大乱!常仁义和童月华都是成名多年的黑道高手,均是一招未过便已落败,他们不禁对这个少年有点莫测高深!不过倚仗人多势众,却也不肯逃走!

夏劲道见这些人各句兵刃,一付如临大敌的样子,笑道:“我对众位绝无恶意,只是想借一条路上山,还望大家高抬贵手,让我过去!”

一人应声道:“少林寺如今有要事,等闲人等,一律不准上山!”

夏劲道笑道:“奇怪,这句话应该由少林寺的小和尚来说才对!我看众位头顶烦恼丝茂盛,定非少林寺门人了——!”

那人为之一塞,又道:“阁下还不是一样,总之你要想上山,,除非将我们全部打败,否则恕难从命!”

夏劲道道:‘我是一个无名小辈,又岂敢命令众位!在说素不相识,更无冤仇,为何要打打杀杀!“

那人不耐烦道:“你小子油嘴滑舌的,我不和你斗嘴,你有本事的话,放马过来吧!”

夏劲道见这些人简直不可理喻,当真无可奈何,心念一转,又道:“众位故意阻住山口,不知是何居心,意欲何为?”

有人道:“小子,你想探听大爷们的口风,哼!办不到——!”

夏劲道笑道:“就是探听口风又有什么要紧的,难道你们做的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有人应声骂道:“放屁!大爷人等都是来自三山五岳的好汉,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夏劲道见这些人口风甚紧,纠缠无益,只得作罢,口中道:“众位,我已是仁至义尽,我不想和人打架,还望大家让开!”说着迈步向这些人走了过来!

这些人互相对望几眼,口中一声呼哨,四下散开,将夏劲道围在当中!不过他们对这个少年又惊又怕,一时也不敢贸然动手!

夏劲道见这些人兀自不肯让路,心头火起,口中喝道:“众位难道非要迫我动手不成!我不想伤及无辜,但请你们主事的出来说话!”

这些人见他话语之间,豪气千仗,气势逼人,不由更加心虚胆怯,忖不准这少年究竟是什么来头!稍顷片刻,有一人喝道:“大家休怕!衍空大师曾言,若有一人伤在嵩山少林寺,那就是和他过不去,少林寺乃武林泰山北斗,言出九鼎!这小子纵有天大的本领,料他也不敢跟少林寺作对!”

夏劲道闻言心头暗暗吃惊,想不到这些人竟然是少林寺派来封山的,这件事情当真匪夷所思了!面上不动声­色­,口中道:“衍空大师又是什么人?这也是明空大师的意思么?”

夏劲道此言一出,众人不由更加纳罕,这个少年不知衍空大师,却又知道明空大师,衍空大师是现今少林寺第三百五十七代掌门人,身为少林寺方丈,明空大师仅为少林寺的主持,身份尚在衍空大师之下!这一来,饶他们如何见多识广,也摸不清这少年是何来历了!有一人应声道:“小子,看你也不似装疯卖傻,你既然连这点识见都没有,这个热闹就不必凑了,由打哪来还打哪去,还是走吧!”

夏劲道不由一笑,道:“众位都是有家有业的人,在这年关已至,春节将临的数九隆冬,丢下娇妻爱子,尚要跑到少林寺来看热闹,我一个无依无靠的飘萍浪子,无牵无挂,适逢其会,当然更加不能错过,这位的好意只能心领了!”

夏劲道此言一出,群情一阵嘘然!只听的一人低声自语道:“这个年轻人说的确也不错!我们舍家撇业在这里忍饥挨冻,又是何苦来呢!”他话音刚落,旁有一人喝道:“仇老大,你怎么这么糊涂,听这小子一派胡言就神志昏沉,此事关系到武林中每一个人,人人自当挺身赴难,拯危除­奸­,匡扶正义,万死不辞!我们这样正合侠义之道,又有何不可!”仇老大叹了一声道:“柳如烟,我仇世海不似你老弟年青有为,前途无量,我老了,只是吐吐苦水,说说心里话罢了!”

夏劲道心道:这件事关系到武林中每一个人,不知柳如烟口中的这件事,究竟是什么事?他心中更加狐疑,道:“柳如烟,看你说的冠冕堂皇,义正辞严,不过既要匡扶正义,又要拯危除­奸­,本是天理昭彰,正大光明之事,你们却又为何封山不让别人上少林寺,我看你们口中的衍空大师此举已失却四大皆空,六根清净,万物皆善,普度众生的佛门宗旨了!”

柳如烟被他驳的哑口无言,半晌方道:“你这下子尖牙利嘴,定是邪教妖人,休要在此妖言惑众!”

夏劲道听柳如言称自己为邪教妖人,气极反笑,道:“我是邪教妖人,你又是什么人?我看你在这里荧惑人心,定然不怀好意!”

柳如烟脸­色­一变,道:“我怎么不怀好意,你不要出口伤人,诬蔑在下!”

夏劲道见他言语间怯意流露十足,情知说中他心事,不由笑道:“是非公道自在人心,你又何必心虚胆怯呢!”

柳如烟嗫嗫道:“我怎么胆怯了、、、、、、你——“说了半句又强自咽了下去,情知这小子古灵­精­怪,再说下去恐怕被他套出心中秘密,到时可就后悔莫及了!

夏劲道见柳如烟闭口不言,心中不由好笑起来,自己一向拙于口舌之能事,不知怎的今天竟然能言善辩起来,真是奇怪,不过当真痛快之极,口中道:“众位既然志在除魔卫道,我虽非豪侠壮士,却也可助一臂之力,众位又何必苦苦相拦呢!”

夏劲道此言方落,只听一个声音道:“究竟是何方狂妄之徒,口放厥词,在此无理取闹!”夏劲道只觉这声音幢幢撞撞朝己而来,竟然震的两个耳鼓嗡嗡作响,心头气血翻涌,不由大骇,慌忙运功相抗,心中暗道:这个人内力雄浑,好厉害!他心念未甫,只见那些人“哗“的一声分开两边,由打山上走下一个肥头大耳的和尚,身披褚黄|­色­袈裟,缓缓走到夏劲道面前,双目向夏劲道打量个不停!

夏劲道拱手一礼道:“这位大师,我只是舍胸坦言,绝无取闹之意,还望大师莫怪!”这个和尚“哼”了一声道:“今日之会,不是一方豪杰,便是武林世家,更有武林六大门派的代掌门人和云湖山岳、草莽漠派的前辈高人在此,你小子何德何能,竟敢只身要上少林,简直不知天高地厚!”夏劲道心道:如此阵势,当真声势浩然!不过听和尚话中之意,对那些人却是不以为恶,何以赵微人等要说“少林有难”呢!他按下心头疑念,口中道:“天高地厚管不着,但凭几意谓英豪!刀光剑影浑不惧,任侠使气唯义高!出家人慈悲为怀,恺悌为念,宏法布道,普渡众生!大师此言难释我心头之结,我却有点不以为然了!”他见这个和尚先前卖弄内力,现在又故作威严,不似道德高深之人,所以故意说了这一大通,存心气他一气!

这个和尚双目一瞪,­精­芒电­射­,喝道:“你小子先前口中乱七八糟的不知胡说些什么,不过后几句同忾成枝,颇合佛理,说——你究竟是什么人?”夏劲道之间他着恼,更加好笑,道:“出家人四大皆空,身无菩提,心如明镜,天地世界,皆无一物,大师心动嗔念,执意相诘,有失佛门风范了!”和尚面­色­一红,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贫僧参禅多年,穷心悟道,反不及小施主一个化外中人洒脱詹泊,真挚无私,惭愧!惭愧!今日幸得小施主妙言真诠,指点迷津,方得明心见­性­,七窍皆通,多谢!多谢!”说着双手合什向夏劲道施了一礼!夏劲道笑道:“我只是侥幸天生一点慧根罢了,大师切末介怀!”话音未落,只觉一股内力汹涌如山而至,慌忙运功相抗,稳住身形,口中喝道:“怎么,要动武么!”他话一出口,只觉那股内力倏又化为无形,不由怔了一怔,不明所以!

只见那个和尚双手合什,闪到一旁,口中道:“小施主内功纯正厚璞,贫僧法海,恭请小施主上山!”夏劲道这才知道他方才是故意相试,心下不由好笑,自己的内力虽然勉勉强强凑合说的过去,但却驳杂不纯,哪似他口中“纯正厚璞”之说,口中道:“大师的内力运用自如,已得炉火纯青之妙,恭喜!恭喜!”法海道:“小施主过奖了,贫僧的内力尚不及明空师叔的万分之一,只是、、、、、、,唉!”说着长叹了一声,面现悲容,止口不言!

夏劲道心中惊疑犹甚,忙道:“大师为何不言,难道明空大师出事了不成?”法海摇了摇头道:“小施主,恕贫僧不能相告,难得小施主如此急公好义,古道热肠,贫僧谢过了!不过小施主虽然过了贫僧这一关,上面还有贫僧的师兄法戒等人的第二关,第三关乃是贫僧师叔悟空、空空两位长老,以上两关,贫僧就无能为力了!”夏劲道见少林寺竟然如此严禁封山,大有危狞耸峙之势,更加不解其故,拱手向法海施了一礼,道了声:“多谢大师指点!”然后拔腿向山上飞奔而去!

夏劲道一路行来,山中­阴­冷恶寒之气愈觉浓重,虽有常仁义的狐裘大氅护在身上,也是手足发凉,好在尚无大碍!山路屈曲折折,峰回路转,约莫盏茶十分,抬眼望去,少林寺千年古刹磅礴错落之势已略见轮廓!他这是二上少林寺,心中不由感慨万千!时光如水,一年光景不知不觉既将过去,这一年的经历细想起来,真有沧海桑田,恍若隔世之感!夏劲道方要驻足稍息片刻,忽觉两道如山掌力迎头压来,心中一凛,好在他的氤氲心法立生反应,籍着掌风轻飘飘退后不下三丈有余!夏劲道站定身形,心头气恼万分,山路之上绝无辗转腾挪的余地,幸仗自己有氤氲心法护体,否则非要被逼掉万丈悬崖之下,破口骂道:“什么人,下此毒手要害你家小爷!”他话音刚落,由打山路石壁之上跃下四个和尚,皆着褚黄|­色­袈裟,拦在路中,一个和尚喝道:“佛门乃清净无为之地,哪里来的疯狗在此乱吠乱叫!”夏劲道情知这四人就是法海所说的师兄法戒等人了,他方才情急心切才一时失言,不料对方言语更加恶毒,不由大怒,施展氤氲身法,身形迅若一缕轻烟,欺到四僧近前,挥手“咣咣”打了方才说话的僧人重重两个耳光,复又退下,笑道:“和尚,我不但会叫,更会咬人,怎么样,滋味不错吧!”

四僧只觉眼前一花,还未及看清,便已莫名其妙的遭了算计,这才知道这个少年不是等闲之辈,不由恼羞成怒,他们身为少林寺四大护法,辈分甚高,想不到今日竟被一个无名小子算计,传扬出去,如何在少林寺门人面前立足!一僧喝道:“这小子轻功了得,大家一齐上!”四僧发一声喊,各展拳脚,一齐向夏劲道攻了过来!夏劲道笑道:“来的好,小爷一概奉陪!”他年少气盛,大有出生牛犊不怕虎之势!岂料一待交手,便不由叫苦不迭!原来这山路狭窄,斗车不过,他的氤氲身法不能如意施展,一致威力大打折扣,只得横下心来,和对方硬拼!双方拳掌交错,转瞬间十几招已过,夏劲道只觉四僧拳风越来越烈,纵横激荡,呼吸都微觉不畅,心头不由大骇:长此下去,非被对方困死不可!欲待突围而走,但四僧身法进退纵跳之间,配合的天衣无缝,要想突围势比登天!

夏劲道心头焦躁不说,四僧心头也是狂震不已:这小子在四人合力围攻之下,竟能支撑十几招不败,小小年纪,武功修为为何如此了得!拳脚之间不由自主加重力道,意欲将夏劲道一举拿下!夏劲道既无退路,索­性­安下心来,刻意对敌,一套霸王拳打完,接施奔雷掌,继而将六大门派秘芨上的武功一股脑施展了出来,他不求胜敌,唯求自保,在这生死一线之际,自己所学过的武功一一记起,有的武功招式本来一知半解也不假思索,依样画葫芦全部施展了出来!四僧越打越心惊,只见这小子拳法变化百端,层出不穷,一会象武当太极拳,一会象青城破斑掌,一会象峨嵋拂|­茓­手,一会象泰山拳法,一会又象崆峒沧浪拳,一会又象是华山拳法,不过却又似是而非,毫无章法,一僧难遏心头之疑,喝道:“小子,你这是哪一门的武功家数?”夏劲道道:“哪一门的武功不要你管,总之打的赢你就是好拳法!”另一僧喝道:“小子,不知天高地厚,你还不给我躺下!”趁夏劲道分神说话之际,一招“罗汉伏虎”双拳直向夏劲道双肩击来!他这一招志在必得,倾十成功力发出,双拳破空有声,威力当真非同小可!岂料双拳接近夏劲道肩头之际,夏劲道的双肩竟然随着拳风一倒,以毫厘之差没有击中,他心中惊骇绝伦,慌忙身形一旋,掠到一旁,心中匪夷所思,狂震不已!夏劲道暗叫一声:“好险!”要不是有氤氲心法护身,这一招便已落败!他不敢大意,,凝神对敌!双方你来我往,转瞬一个时辰已过!

四僧见夏劲道在自己全力合攻之下,竟然坚不可摧,屹立不倒,,不由心骇欲绝!这小子的拳法五花八门,参差缭乱,又不进攻,执意死守,拳打脚踢,手舞足蹈,恍似在自顾自练拳一样,饶他们如何见多识广,也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了!他们不明夏劲道虚实,当然不敢贸然进攻,惟恐上当,每当看到夏劲道破绽百出进招之时,却又拳到中途,硬生生收了回来,只落得徒耗气力,叫苦不迭!再斗片刻,四僧头上已是汗落如雨,内力已近油尽灯枯之势!夏劲道冷眼看的真切,不由于心不忍,喝道:“大家胜负未分,不如就此罢手吧!”四僧齐喝一声:“小子休想!”身躯倏地移到一处,各自伸出一只手搭在对方肩上!夏劲道一怔,道:“你们这是­干­什么?!”他话音甫落,只听四僧喝道:“伏妖降魔!”身躯同时跃起,四拳齐发拳风轰隆轰隆,如同打雷一般!夏劲道大骇,叫道:“怎么,拼死一搏么!”急展氤氲身法,向后便退!岂料四僧又喝了一声,一僧脱群飞出,余下三僧双拳齐发,正击在前面这僧身上,,前面这僧大喝一声,其势如箭,直向夏劲道撞来!

夏劲道避过一招,不料对方二招又至,这下变化突兀险绝,他虽有氤氲心法护体,这下也是防不胜防,被撞个正着!那僧人双拳齐发,在夏劲道胸前重重击了两下,然后喝了一声,翻身飞回原处,和那三个僧人团坐于地,手掌相抵,屏气凝息,运功复原!夏劲道被这个僧人直击出三丈开外方才站定身形,好在氤氲心法护体,随势飘出,消去对方不少力道,不致重伤,但饶是如此,也觉胸中气血翻涌,五脏疼痛异常,嘴角不由沁出一丝鲜血,连忙凝神静气,运功疗伤!氤氲心法果然奇妙无比,非­阴­非阳,生生不息,不一会只觉真气充盈流沛,周游六虚,全身百骸,舒畅爽极!痛楚之状消失殆尽,夏劲道只觉神清气朗,心中大喜:巫师父的心法果然神通!抬头望去,只见那四个僧人团坐于地,手掌相抵,情知他们在运功疗伤,身形一跃,到了四僧身旁!四僧骇然心惊,喝道:“你要做甚!”夏劲道在他们拼死一击之下,居然安然无恙,那一击的力道纵然千斤巨石也要碎为粉末,夏劲道血­肉­之躯竟然无丝毫损伤,令他们如何不惊!

夏劲道笑道:“少林武学,博大­精­深,我今天大开眼界,多谢了!”一僧怒道:“我们既已败在你的手下,又何必出言羞辱!”夏劲道道:“大师多心了,我说的是心里话,又怎敢羞辱大师!”另一僧道:“罢了!罢了!法恩师弟,是我们执意用强,有怎么反怪人家!”夏劲道道:“实不相瞒,我来是有事相告!我身上怀有不世奇毒,旁人近不得身,方才法恩大师曾经碰到我的身体,想必业已中毒,我想为他吸毒疗伤,还请大师同意!”

法恩就是方才击退夏劲道的那个僧人,他一听夏劲道之言,脸­色­不由惊惧交集,连忙伸出双手观瞧,果然一双手掌漆黑臃肿,显见中了巨毒,一时心如死灰,道:“想不到我们四大护法一世英名竟然毁在一个少年手上!小施主,不知高姓大名,可否赐告?”夏劲道见法恩一付悲容,语声凄惨,情知他伤心已极,忙道:“我叫夏劲道,四季夏,力憨厚实之劲道!”法恩叹道:“当真英雄出于少年,我今天有失护法之职,辱没少林威名,又有何面目立于佛祖座前!”说着身躯一滚,翻下路旁万丈悬崖,竟然自殒身亡!

这一下事故突然,夏劲道惊的呆若木机,半晌方才缓过神来,叹道:“法恩大师,这又是何苦!若说比武,我并未胜过一招半式,大师又何曾辱没少林威名!”

一僧道:“法恩师弟­性­如烈火,梗直仗义,现在眼见同门相残,他却有心无力,今日一死,也是解脱苦海,魂归极乐,阿弥陀佛!”说着,突然双手按住双肩琵琶骨处,只听“咯嘣”两声,竟将自己的两条胳膊废了!另外两僧也同样施为,废了胳膊!

夏劲道骇的大叫道:“三位大师,这又是为何——?”

一僧苦笑道:“小施主切末多心,这不关小施主的事,法恩师弟舍身侍法,贫僧等苟活于世,已是愧对天地良心,阿弥陀佛!”

夏劲道悲声道:“这事全因为我而起,又怎么不关我的事,是我害了大师!”

一僧道:“小施主侠骨柔肠,正直良善,贫僧感动至极!方才迫于方丈之命,多有冒犯,还望莫怪,你若执意上山,请将贫僧三人颈上念珠取去,悟空、空空、两位师叔绝不会为难施主!”说着双目紧闭,不复再言!

夏劲道心中又悲又愤:这个少林方丈简直天良泯灭,残无人­性­,叫自己的弟子舍命封山,难道不许叫人逃跑,当真可恶之极!他连叫三僧不应,只得轻轻将三人颈上念珠取下,小心揣入怀中,道了声:“三位大师保重!”转身向山上进发!他疑念重重,恨不得Сhā翅飞到少林寺!行不多时,便已登上少室峰顶,少林寺雄伟阔大的庄严之像尽在眼前,夏劲道心头激动不已,抖了抖狐裘大氅,阔步走向少林寺山门!忽听一个声音道:“阿弥陀佛,施主请留步!”声若皇钟大吕,震得群峰回响,却又让人心头有如春风拂过之感,万千烦恼一扫而空!夏劲道循声望去,但见由打左侧并肩走出两个老和尚,身高大,须眉皆白,身披杏黄|­色­袈裟,宝相庄严,令人肃然起敬,夏劲道道:“两位定是悟空、空空大师罢,有人托我将三眼法物带给两位大师,还请大师收下!”说着从怀中取出三件念珠,双手呈到两个老和尚面前!

两个老和尚略显激动,一位老和尚伸手取过念珠,勘详一眼,点了点头道:“小施主诚礼有信,实在可贵,这念珠本有四件,还有一件尚在何处,小施主可否见告?”

夏劲道见这两个老和尚不问这三件念珠如何落到自己手中,秉信笃仁,确是得道高僧,不由肃声道:“大师——!”他方要将事情本末据实相告,只见另一个老和尚摇了摇头道:“小施主不必讲了!这三件念珠乃是佛祖释迦牟尼佛骨舍利子,当年达摩祖师携佛祖圣物,一苇渡江到中原宏法布道,开创少林寺千年基业,留此佛门重宝以励后人迁心为善,笃诚信佛!少林三经、四院、十八罗汉、四大金刚、方丈、主持还有贫僧二人各有一串,这三件念珠乃是四大金刚所佩,四大金刚身为少林护法之职,现在珠存人亡,想必连同那串念珠舍身侍法,以匡正道,阿弥陀佛!”

夏劲道先前听老和尚细述念珠来历,不觉出神入化,津津有味,及至听到珠存人亡一节,恍若醍醐灌顶一般,心中大叫道:是了!是了!法恩和尚死了,另外那三个和尚又怎会独活于世,自己真傻,为何连这么简单的事情也看不出来!细致内讧不由分外难过,哽咽道:“两位大师,对不起、、、、、、!”一个老和尚道:“小施主天生慈悲心肠,当真与我佛门有缘,请吧——!”说着两个老和尚闪身退到一旁!

夏劲道抖擞­精­神,整肃身心,向两个老和尚施了一礼,大踏步走上山门石阶之上,来到山门近前,伸手抓住斗兽铜环“咣咣咣”用力扣打山门!山门应声而开,分到两边,从里面走出八个小和尚,夏劲道认得为首一个正是觉远和尚,忙道:“觉远师傅,你还认的我吗?”觉远瞅了瞅夏劲道,道:“怎么又是你这小子,半年前你携青城四女求见明空主持,害得我们被面壁三月,这次又想拖累我们不成!”夏劲道忙道:“这次我是只身而来,绝不会犯不接女客的规矩吧!”觉远道:“算你小子还有记­性­,不过,你也不用说软话,两位师祖既然放你进寺,我们又岂敢难为你!”夏劲道笑道:“上次连累你受苦,客气客气也是应该的——”说着话锋一转,又道:“不知明空大师一向安好?”觉远怔了一怔,四下瞧瞧,低声道:“怎么,你难道不是为了此事而来吗,为何明知故问!”夏劲道见他如此小心谨慎,情知事情非同小可,忙道:“怎么,难道明空大师出了什么事情吗?”觉远点了点头,道:“此事说来话长,原来上次你和青城四女求见明空大师,明空大师不知怎的并未向衍空大师禀明此事,后来不知怎的衍空大师竟然知道了,当时就和明空大师吵了起来,再后来,江湖上又传言出了一个叫做什么‘少林之友’的人,可以做为少林派的代言人,全权处理江湖大小事宜,衍空方丈更加恼怒万分,一口指定是明空大师主使,两人一时闹的不可开交,差点就要大打出手,幸亏有各院长老及时拦住才没有打起来,再后来,衍空方丈遍洒武林帖,邀请六大门派和各方豪杰到少林寺来,说要开一个什么‘除魔大会’,事情的经过大概就是这样了,怎么,这件事闹的沸沸扬扬,天下皆知,你当真不知道么,真是奇怪!”说着,瞅了瞅夏劲道几眼!

夏劲道听了不由眉头紧皱,心中暗道:这个衍空方丈听起来不象什么好人,为了一点莫须有的一些小事,竟然如此兴师动众,明空大师好歹也是同门中人,就算真的有什么过错,也不至于如此对待他!再说自己亲眼见得明空大师确是得道高僧,衍空不知为什么要对付他?觉远见夏劲道沉思不语,道:“喂,你在想什么?”夏劲道连忙按下心头疑念,笑道:“我在想究竟是什么人如此幸运,能够当上天下第一大门派的代言人,哈,那可真是威风得紧!”觉远眉头一皱,道:“怎么,我还以为那个人是你呢,你小子浑身上下,从里往外都古古怪怪的,我看是你倒差不多!”夏劲道笑道:“我哪里有这个福分,你可真会开玩笑!不过,我要真的做了少林派的代言人,就要你们这些小和尚全部还俗回家,到时,你们可就惨了!”夏劲道口中说笑,他又哪里知道其实那个人正是他,不过他那时神智已失,事后又无人再向他提及,他当然一无所知了!

觉远皱了皱眉头,道:“佛门清净地,你休要胡言乱语!”说着望了望四周,对另外七个下和尚道:“觉­性­师弟,你们在此守护山门,我领这小子去见方丈!”七个小和尚道:“师兄放心去吧,有我们在此,不会误事的!”觉远点了点头,对夏劲道道:“你跟我来!”说着在前引路,夏劲道紧随其后,觉远领着他七拐八拐,一会便已进入少林寺清幽深处,夏劲道但见两旁禅房错落,不计其数,少林寺之大,可想而知!回头看看,已然不辨来途,不由心中起疑,忙道:“觉远,你这是要带我去哪!?”觉远连忙“嘘”了一声道:“你小子千万不要大喊大叫,被值日武僧发现了,连我也要跟着你倒霉!”夏劲道道:“值日武僧怎么了——我又不是贼!”觉远慌的连忙用手捂住他的嘴巴道:“你不用发急,待我慢慢告诉你,快走快走!”夏劲道见他如此慌张失措,连忙点了点头,两人疾疾走了一阵,来到一座禅房前,觉远四下打量几下,见无人注意,这才伸手一推房门,领夏劲道入内,随即又将房门仔细掩好!夏劲道不由好笑,道:“你如此紧张­干­什么,我不是贼,你倒象个贼了!”打量一下屋内,仅有一条大炕,上面被褥叠的齐整如一,如同刀斩,当真冷清异常!

觉远一ρi股坐在炕上,叹了口气道:“你有所不知,少林寺自从封山日起,一律不准放生人入寺!你小子胆大包天,不知天高地厚,不知用了什么鬼把戏竟然偷偷溜上山来,悟空、空空两位师祖不知又为何对你慧眼独开,好在今天是我们师兄弟八人看守山门,否则被人报知方丈,你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正文:第四十章 山重水复]

夏劲道见觉远神­色­庄重已极,情知他所言非讹,心下好生感动,忙道:“多谢你对我如此照顾,不过我现在想去见明空大师,不知他现在哪里?”觉远道:“你想见明空大师,恐怕办不到!”夏劲道一怔,道:“哦,为什么?”觉远道:“明空大师如今已是待罪之身,被封在少林寺后山塔林之中,有十八罗汉日夜看守,你要想见他,尽管自己去,我是无能为力!”夏劲道皱了皱眉头道:“怎么,这又是衍空和尚的意思吗?好,我先不去见明空大师,先去找他理论一番,看他为何要如此对待明空大师!”觉远急道:“你小子脾气怎么如此猴急,你还拿我当不当朋友?”夏劲道道:“我一直都把你看作朋友,好,你说吧!”

觉远道:“衍空方丈如此对待明空大师,自有他的理由,你去找他理论,一来他未必肯见你这个无名小子,二来也是白费­唇­舌,于事无补!再说现在寺内已经戒严,六大门派和各方豪杰都虎视眈眈,稍有风吹草动,他们便会趁机发难,到时候明空大师处境更加艰难了,阿弥陀佛!”说着喧了一声佛号,面现戚­色­!夏劲道道:“这么说,所有的人都是衍空和尚请来对付明空大师了?”觉远摇了摇头道:“是非曲直,一切到除魔大会召开之时,自会分晓,我不敢妄加揣测!”顿了一顿,又道:“时候不早了,我还要返回山门,一面被人怀疑!你且待在这里,不要乱跑,待我们回来再说!”夏劲道笑道:“你放心去吧!我不辨东西南北,又会跑到哪去!”觉远又叮嘱一句,转身出门匆匆而去!

夏劲道在屋中待了片刻,只觉心头烦躁不安,按捺不住,伸手推开房门,纵身上房,手打凉蓬,认定大雄宝殿方向,蹿房跃脊,直奔而去!稍顷一会,便到大雄宝殿,看看四下无人,轻轻跳到殿门之前,推开殿门挺身而入!殿内空无一人,气氛肃静沉抑,四壁佛像拱立,宝相庄严,令热闹尘心俱敛,由然心敬!夏劲道走到一尊最高最大的佛像前,拱手施了一礼,口中道:“你若佛法有灵,就保佑我将明空大师救出苦海,他是你佛门弟子,你想必不会忍心看他受难吧!”他话音方落,忽听那尊大佛竟然发出人言:“小子胆大包天,擅闯佛门圣地,你可知罪!”夏劲道惊得抬头观望,但见大佛身后露出一个鸷鼻鹫目的头颅,正在朝他挤眉弄眼,正是鹰九扬,夏劲道又惊又喜,道:“鹰老怪,怎么是你?!”鹰九扬招了招手道:“你先上来,我慢慢告诉你!”

夏劲道纵身跳上佛坛,鹰九扬一把拉住他闪进大佛背后,这尊大佛伟岸之极,将两人身形遮得严严实实!夏劲道笑道:“这倒是个藏身的绝佳之处,鹰老怪,你真不亏武痴神童,这种办法也想的出来!”鹰九扬怪目一翻,道:“真是奇怪,你小子先前木纳迂腐,笨嘴笨舌的,怎么现在一口一个鹰老怪叫的如许亲热,叫我老鹰想不喜欢都不成!我且问你,你是怎么上山的,那些秃驴焉肯放你上山?”夏劲道遂把事情经过略述一遍,鹰九扬惊道:“什么!你竟然打败了少林四大金刚,四大金刚竟然被你这个臭小子打败、、、、、、哈!我老鹰果然慧眼识人,好!好!你小子果然不简单,我老鹰果然没有看错你!”夏劲道见他语无伦次,疯疯癫癫的,虽觉好笑,却也高兴异常,一来由鹰九扬口中印证自己的武功确已成就非凡,二来能得鹰九扬这种世外奇人引为知己,当真人生乐事!

这时忽听的殿外语声喧哗,脚步声甚为噪杂,显见人数众多,两人连忙屏息凝气,不再交谈!只听的殿门一响,众人进入殿内,一人道:“敝寺寒灯古佛,捻薄食冷,无以厚待,真是惭愧,各位就请蒲团之上落座吧!”声音中气流沛,底蕴十足,内力修为当真非同小可!众人相继坐下,一人道:“衍空大师何需如此客气,我们在寺中叨扰多日,承蒙盛情款待,已是大为不安了!”

衍空道:“南宫施主此语当真令老衲汗颜了!这几十年来,佛道渐衰,香火不盛,敝寺日常洒扫,饮食起居大小开销已是廪空库虚,捉襟见肘,这此大会全赖南宫施主仗义施财挥金如土才得以维持,老衲真是感激不尽,佛祖有眼,定会保佑南宫世家世代平安,永享荣华!”

夏劲道听了不由好笑:这个衍空真会给人扣高帽子,我倒要看看这位南宫施主是何许人物,竟然如此大方,他以目示意,瞅了瞅鹰九扬,鹰九扬点了点头,以示同意!夏劲道俯下身去,小心趴下,这个大佛两腿之间约有一巴掌宽的空隙,夏劲道透过空隙看过去,大殿内情形一目了然,看的清清楚楚!

只见殿内四十几人,夏劲道认的大半,都是梅花山大会上人物。他打量再三,却不见有司空无畏,不由忖道:这次大会如此庄重浩大,何以司空无畏不来参加!他正自心头起疑,只听有人开口说话,随即凝神细听!只见那人道:“衍空大师,何以剑帝司空无畏今日还未赶到,我们大家又要等到何时?”衍空道:“老衲已接到飞鸽传书,剑帝正会同龙木上人兼程赶来敝寺,,相信不日便到!”那人惊道:“龙木上人是西域喇嘛教的首席大喇嘛,何以这次他也要参加我们中原武林大会?!”衍空道:“龙木上人的大弟子木格里,是蒙古族第一勇士,不幸在梅花山大会死于非命,龙木上人此次前来一是要为爱徒报仇雪恨,二来也为助我们一臂之力,共同对付心月无相教!”有人接道:“但据我所知,日月无心教主,已在鸿图山庄失踪,至今下落不明,日月无心教如今群龙无首,想必不会前来参加此次大会,我们又如何对付他们呢?”衍空道:“老衲自有安排,洞庭湖主请稍安毋躁!”洞庭湖主见他故弄玄虚,心中不由大为不快,但也不敢发作,悻悻然住口不语!

夏劲道听的心中越加骇疑,忖道:难道这个除魔大会是专门为了对付心月无相教而设,不过听觉远小和尚话中的意思,似乎此事和明空大师大有牵连、、、、、、他心中百千疑念,抬头看了看鹰九扬,鹰九扬摇了摇头,也是不甚清楚!夏劲道值得扭过头来,又向殿内看去!只见衍空道:“日月无心教崛起,势力遍布中原各地,大有与我们正道武林分庭抗礼之势!江湖大小门派皆都受害非浅,叫苦连天!如今武林盟主金巨也已下落不明,武林盟主令佚亡天下,武林动荡不安,大乱迫睫,我们如不诛除心月无相教,必定贻患无穷,祸乱武林!”有人接口道:“大师所言甚是,我们正当群起而诛之,造福苍生!”此人一言既出,料想众人定会群起响应,岂料待他说完,殿内竟然无一人搭言,他曲高和寡,好生尴尬,看了看衍空,欲言又止!

衍空重重咳了一声,道:“阿弥陀佛,武林正道,以德服人,倘若心月无相教能够明辨是非,幡然改过,我们定当放其一条生路,佛祖有云‘苦海无边,回头是案’!阿弥陀佛!”

夏劲道见他表里不一,言语­奸­猾,心中不由十分厌恶,暗道:你身为出家人,应当心怀仁善,何以要执意挑起杀伐呢!

这时只见一个道人站了起来,大声道:“贫道武当出尘,现在代理武当掌门之职,心中有一事未明,请衍空大师指点迷津!”

夏劲道凝神一瞧,果然是武当出尘道长,不知他要问衍空什么事,言语间似乎十分激动!他止住心头疑念,静听出尘道长往下说,出尘道长道:“武当、华山、青城、峨嵋、泰山、崆峒六派均失秘芨,六派掌门为寻镇派之宝,重出江湖,业都惨遭非命!惟独少林安然无恙,偏保无虞,不知衍空方丈如何解释?!”言之凿凿,悲愤慷慨,夏劲道听罢,,心中不由苦叹连声,都怪黄香自作聪明,竟然想出如此荒唐的主意来帮自己,这下可又如何收拾?!但一念及伊人如玉,柔情似水,黄香也是一心一意为了己好,她的父亲也因医治自己而遭人暗算,死于非命,浑身侠肝义胆,铁骨丹心立时又软了下来!

衍空道:“六派秘芨被盗,皆因看守无力,少林武学,博大­精­深,想必盗秘芨之人不敢以身犯险,少林才幸保无虞!出尘道长心怀嗔念,何故指责老衲!”此语分明是小视六派无人,青城思静师太、华山祖业开、峨嵋妙凡师太、泰山魏神通、崆峒米基实一齐站起身形,当时就要发作!夏劲道看到此处,颇觉于心不忍,欲待现身而出,将实情告之众人,岂料动了一动,竟被鹰九扬一脚踩到ρi股上动弹不得,鹰九扬面­色­凝重,摇了摇头,以示不可!夏劲道转念一想,六派秘芨现在黄香那里,自己空口说白话,人家也未必肯信,只得作罢,复又往殿内望去!

只见出尘道长止住思静师太五人,又道:“好!就算我们是疏于看护,以致秘芨被盗,也怪不得别人!不过,十六年前梅花山顶之上,七派立下盟约,同存共辱,生死永济,衍空方丈难道也忘了吗?!”

思静师太也道:“不错,少林派背信弃义,反复无常,现在却仍以武林泰山北斗自居,号令群雄,菲德寡恩,厚颜无耻,又如何叫人心服!”

衍空脸上肌­肉­一阵抖动,显见已经动怒,他看了看旁及众人,却见一个个正襟危坐,既不表示同意,也不表示反对,情知群情难犯,又咳了一声,道:“阿弥陀佛,菲德寡恩,厚颜无耻,这想必只是六派代掌门人之见了,至于坐上施主,天下群雄未必同意此语!少林寺佛法宏荡,武学源长,千百年来就为武林正统,伸张正义,除暴安良,人所共见,天下皆知!思静师太口出妄言,淆惑视听,倒底是何居心?”

夏劲道听的真切,暗道这衍空和尚果然­奸­猾无比,如今话锋一转,竟然反戈一击,好生厉害!

思静师太气的浑身发抖,方要启齿反击,还未等她开口,衍空又道:“老衲方才心情有些激动,一时出言太重,还望思静师太切勿挂怀!不过,且让老衲解释清楚,师太再说也不迟!”思静师太道:“好!施肥公道,自在人心,我看你如何花言巧辩!”衍空道:“六派秘芨被盗之时,老衲确有耳闻,不过事关重大,又无凭无据,老衲一时也不敢确信,后来青城四女还有一个不知名的俗家少年曾奉清虚师太之命到敝寺求见明空主持,明空师弟不知出于何意,当时竟未禀明老衲,以致贻误时机,酿成大祸!至于说背信弃义,诋毁盟约更是无从说起,十六年前梅花山顶,七派结盟,乃为除魔卫道,匡扶正义,大势所趋,人心项背,自当同存共辱,生死相济!六派秘芨被盗之事,纯属贵派私事,少林如若Сhā手,恐致天下皆怨,招来七大门派侍强凌弱之嫌,今日幸得思静师太相诘,旧事重提,也算是了却老衲心中一件憾事,阿弥陀佛!:”说到最后,打了一个佛号,一付如释重负的样子!

夏劲道见衍空说来说去,看似义正辞严,归根到底还是在推委责任,卖弄口舌之能而已,心中不由更加忿忿不平,强自忍耐,静听下文!

只见思静师太道:“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好一付心地光明无私,悲天悯人的菩萨心肠,明空大师不在这里,你当然可以任意颠倒是非,混淆黑白!”衍空道:“老衲一片冰心,日月可鉴,师太成见既深,老衲也是无可奈何!”思静师太道:“照你说来,到是我们不是了?简直岂有此理!你毁约在先,不仁在后,玩弄心机,绝情反复,又将我们六派置于何地!”

两人­唇­枪舌剑,针锋相对,眼见就要弄僵,坐上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目光都一齐对准了那位复姓南宫的人身上,此人只得站起来,上前劝道:“众位都是当今世界上的高人,就请看在我南宫平的薄面之上,坐将下来,心平气和的慢慢商谈好不好!再说我们大家聚在一起,是为了要对付心月无相教的,应当齐心协力,同仇敌忾,为何要为了旧日一点小事闹的不可开交,弄的大家都不开心呢!?”

衍空点了点头道:“南宫施主说的有理,大敌当前,我们应当抛弃前嫌,同舟共济,老衲方才心情激动,失言之处,还请各位代掌门海涵!”

思静师太道:“你无情无义,又激动做甚!我看你分明心中有鬼——”她正要继续说下去,却被峨嵋妙凡师太一扯衣袖止住,妙凡师太道:“衍空大师既已向我们六派道歉,我们如果还要不依不饶,当真要叫天下人耻笑了!”

衍空怒道:“妙凡师太,你这话什么意思!老衲出于客气,今天又是个东道,不好与你们理论,敝寺并无过错,何谓不依不饶!”他满面怒容,尽失出家人风度,看得坐上众人无不暗暗摇头!心怀轻蔑!

妙凡师太笑道:“大师何必动怒,我也不过一时失言而已,还望大师莫怪!”

衍空情知上当,不由后悔不迭,好在他为人­奸­猾,老于世故,旋即装作什么事情都未发生过一样,变出一付笑脸道:“师太既是无心之言,老衲又怎敢见怪!阿弥陀佛!”

立在一旁的南宫平顿觉如释重负,趁机道:“大家既已和解,就又是一家人了,还是坐下来说话吧!”说完,身形的溜一下,抢先回到座位坐了下来!

出尘道长、思静师太、祖业开、妙凡师太,魏神通、米基实也相继落座,大殿之内一时鸦雀无声,气氛沉闷之极!良久,有一人又道:“心月无相教几乎在一夜之间便崛起江湖,心月无相教教主如此奇才异志,手段通天,当真叫人不敢小瞧了他,不知他究竟是何人物?”

衍空道:“心月无相教行踪诡秘,出没无常,帮众人等皆都已黑纱罩面,令人不辨其庐山真目,不过其用心昭然若揭,誓在吞并武林黑白两道,一统武林!”

那人道:“衍空方丈透察识微,见地­精­卓,果非常人所及!在下佩服已极!不过如若心月无相教主此次不来参加大会,我们岂非要白忙一场了吗?!”

衍空道:“唐施主所虑极是,只不过正邪不两立,势若水火,不能相融,双方争戈杀伐,大势未免!现在武林正道人物齐集少林寺,共商除魔大计,老衲料定心月无相教主必然愤恨于心,定会大举来犯!”

姓唐之人怔了一怔,又道:“衍空方丈深谋远虑,运筹帷幄,似乎料定心月无相教定会自投罗网,唐某到是有些怀疑,不敢苟同!”

衍空道:“唐施主尽管布诚直言,老衲敬请指教!”

姓唐之人道:“心月无相教区区邪佞末流,与我们正道武林相比乃蚁象之殊!心月无相教主奇才异禀,焉能不知,他又怎肯飞蛾投火,自取灭亡,又哪如与我们暗中作对,伺机而食呢!”

衍空点了点头道:“唐施主心思缜密,考虑周全,说的未尝没有道理,孙子兵法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诚如唐施主所言,日月无心教主既然奇才异禀,所以注定他目空四海,狂傲不可一世,野心勃勃之下,又焉肯放过如此大好机会,以图将我们一网打尽呢!”

姓唐之人道:“大师料敌于心,似乎将心月无相教主一举一动皆在掌握,但兵法有云‘以正合,以奇胜’,如今敌暗我明,况且我们又对心月无相教一无所知,大师此举不觉太过冒险了?!”

衍空心中颇为不快,道:“老衲一心除魔,现在又将少林千年基业置欲兵戎之下,唯念上苍有好生之德,匡扶正道而已,唐施主心怀怯意,大有踌躇不前之势,当真有辱蜀中唐门武林世家的风范了!”

姓唐之人大怒,道:“我唐天宝只道方丈是个心宽量广之人,方才坦诚之言,现在为何又无端横加指责,辱我家门,蜀中唐门虽以毒器纵横天下,屹立武林,但素以行侠仗义,除恶扬善为己任,凛然一心,虽饮食坐卧,亦不敢忘,你此语分明欺人太甚了!”说着话,挺身战起,双目炯炯,盯住衍空!

夏劲道眼见大殿之内大有异峰突起,未可预料之势,心中不由好笑,扭头看了看鹰九扬,但见鹰九扬也是面露笑意,似乎对唐天宝怒斥衍空之事颇为开心,情知鹰九扬也和自己一样十分憎恶衍空的为人,当真是英雄所见略同了,夏劲道强忍笑意,转回头去,看衍空如何应对唐天宝!

只见衍空道:“唐施主曳众而起,目怀憎意,难道要教训老衲不成?!”

唐天宝冷笑一声,道:“方丈身为少林掌门之尊,又是一代高僧,唐某如何敢要教训!唐某只要方丈在众人面前收回方才所说之话,还唐某一个公道!”

衍空道:“唐施主,你此言未免强词夺理,几近取闹了!”

唐天宝哈哈仰面一阵大笑,震得大殿内嗡嗡作响,笑罢,又道:“方丈好一张利嘴,事已至此,唐某无话好说,来!来!来!就让唐某领教一下贵寺的不世绝学——!”

衍空缓缓立起身形,道:“佛门清修之地,岂容施主如此放肆无礼!老衲知道施主自恃神技,目空四海,今日委身从命于人,自然有些不服,又何必如此巧立眉目,搬弄­唇­舌,引老衲于毂中呢!”

唐天宝气得七窍生烟,道:“唐某说不过方丈,照方丈之意唐某当是不义小人了,好,好,唐某不与方丈斤斤计较,咱们手上见真章吧!”

两人横眉怒目,剑拔弩张,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夏劲道在佛像背后看的真切,不由暗暗摇头,这个衍空和尚临风转舵,随意构陷,口舌之能当真无人能及,不过身为出家人,毫无涵养谦让之怀,却是一无可取了!他心念未了,只见坐上众人一齐站了起来,上前劝道:“今日之会,权为商讨除魔大计,开诚布公,畅所欲言,大家都是同道中人,为何要自相残杀,令仇者快,亲者痛呢!”

唐天宝拱手对众人行了一礼,道:“多谢众位关心,只不过衍空方丈处处以口舌之能凌人,三番五次污辱唐某,唐某也是血­性­汉子,这等苟且之气如何消受的下!”

唐天宝此语情理中肯,众人一时竟然无言以对!过了良久,南宫平清了清喉咙,又咳了一声,道:“方丈、唐大侠,请听南宫平一言,少林乃天下第一大门派,武林牛耳,泰山北斗,蜀中唐门亦乃武林世家,举足轻重,雄霸一方,双方一举一动,亦足以摇撼天下,风云变­色­,如果再起杀伐,则血流成河,横尸无数,天下大乱,武林正道又何时得以扶源继流?更不要说除魔卫道,匡扶正义,诛除心月无相教了,还请两位三思而后行!——”

南宫平通权达衡,陈说利害,不偏不倚,中正恳切,听的众人连连点头称是!

唐天宝胸中怒气稍平,道:“南宫大侠肱力说合,我也不敢拂其美意,此番过节,权且日后再以理论!”说着向南宫平谢了一礼!

衍空察言观­色­,情知群情皆向于唐天宝一边,哪敢再执意孤行,连忙趁此机会下台,道:“老衲言语偏颇,行止失常,,有失佛家风范,令众位施主见笑了!”说着领先在蒲团上坐了下来,众人也都复归原位,一场风波又化为云烟散去!

夏劲道在佛像后眼见一场好戏错过,不由连叫惋惜,这些人都是当今武林一等一的高手,身为练武之人能够得见其身手武功,当属一大幸事,又如何令他不惋惜!

大殿上重又陷于沉闷,众人一时各怀心事,皆都沉思不语。又过了半晌,衍空道:“今日聚谈恁久,想必各位施主也都有些累了,不如散了吧!”

众人相继站起身形,纷纷道:“也好,方丈再见!”说罢众人皆都出大殿而去!仅剩衍空兀自端坐不动!夏劲道只觉衍空行止有点奇怪,不觉心中有些纳闷,他心念未了,只听衍空朗声道:“既已来了,为何不现身相见!”此语不啻石破天惊一般,夏劲道心头狂震不已,这衍空和尚果真深不可测,难道竟被他发觉了自己和鹰九扬在佛像背后偷听!他挺身就要站起,却被鹰九扬一把死死按住肩头,动弹不得,他方要以目相询,却见从大殿对面的佛像后面飞身跃出一人落在衍空面前,及至看清此人面目,夏劲道惊的险些叫出声来!只见此人白发苍苍,双目暗无光彩,可不正是先前在陕境武义镇开点心铺的掌柜吴瞎子!夏劲道心中又骇又疑:莫非吴瞎子真的出身少林,不过却又为何施蛊害人?不过他若真的是少林门人,却又为何同自己一样躲在佛像背后!他心中连问几个“不过”之后,不由佩服鹰九扬果然经验老到,是个名副其实的老江湖!他扭回头去,冲鹰九扬挑起大拇指,以示赞服,鹰九扬面带得­色­,点了点头,夏劲道方才扭回头去又往殿内望去!岂料这回再瞧见吴瞎子,只觉吴瞎子身材大小举止行藏颇象自己熟悉的某一人,用力想了一想,却又想不起来,心中不由好生奇怪,这时吴瞎子已然开口讲话,他连忙按下心头疑问,屏耳细听!

只见吴瞎子道:“方丈一向可好!”

衍空点了点头道:“不须挂念,事情办的如何?”

吴瞎子道:“我一路跟踪,眼见就要得手,却不料竟被一个小子还有两个怪物从中搅和,坏了大事!方丈,那小子竟然识的蛊术,当真非同小可,若然这个小子闯到少林寺来,那可就大势不妙了!”

夏劲道听的真真切切,心中不由暗惊:原来吴瞎子竟然不是个瞎子,自己当真看走眼了,这个衍空和尚如此居心恶毒,又不知意欲何为,想到这里,不由冷笑了一声,暗道:你们怕小爷来,小爷偏要来,又能奈我何!按下心头怒火,又听两人说下去!

只见衍空道:“哦——有这等事,不过你切放心,我已下令重重封山,寺内也已戒严,若没有本门请贴,就算那小子有三头六臂也进不了少林寺!

吴瞎子道:“方丈安排甚为妥当周密,不过还是小心为上,否则功亏一篑,悔之晚矣!”

衍空道:“你就放心好了,绝对不会出事的!”

夏劲道见吴瞎子言谈语际,似乎身份颇高,衍空对他颇存敬意,不由更加好奇,忖不准这个吴瞎子究竟是何神秘人物!

只见衍空又道:“哦,不知屠青海等人押送的是不是武林盟主令,你可曾察探明白?”

夏劲道听到此处,心中已然明白几分:原来这个衍空和尚人老心不老,不甘澹泊,意欲觊觎武林盟主之位,不过武林盟主令在小爷身上,衍空大概做梦都想不到了!想到这里,心中忽的一动,暗道:难道是明空大师早就识破了衍空的野心,才将武林盟主令送给自己的吗?转念一想,又觉不对:武林盟主令应该在金巨身上,又如何落到明空大师的手中呢?何况武林盟主令在明空大师手中,衍空和尚又焉有不知道的道理——!想到这里,不由自主的摸了摸怀中的武林盟主令,眼前一片茫然,事情千综万错,令他如何也想不明白了!

只见吴瞎子道:“我看不象,屠青海此行是前往西域,虽然走的是趟暗镖,镖师也都是中原镖局的一流好手,但沿途当行则行,当止则止,并无异兆,我不会看错!”

衍空道:“这就奇怪了,金巨和呼延守烈是过命的交情,金巨如今已成武林公敌,天下衔恨,又岂会将武林盟主令带在身上?!”

夏劲道听两人说到金巨身上,不由得倍加留意,金巨虽然对他刻薄寡恩,冷血无情,但毕竟养育之恩尚存心中,金巨落得如此下场,在他看来又是可怜又是难过,他天­性­纯良,对金巨如今下落,自然关心异常!

只见吴瞎子道:“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武林盟主令倘若在金巨手上,梅花山大会他又为何不去参加,以致落的身败名裂的下场?!”

衍空道:“说的也是,不过如此一来,这事情当真变得离奇古怪,令人难以琢磨了!”

吴瞎子道:“他古怪也好,离奇也罢,总之现在群龙无首,以方丈的武功名望,武林盟主之位已是唾手可得!”

衍空道:“话虽如此,但总要做的叫人心服口服,才可使他们断了违逆不轨之图,永保平安!”

夏劲道听了心中暗自冷笑:你玩弄­阴­谋诡计,­阴­险狡诈,又如何叫人心服口服,如此恬不知耻,当真是名利志昏了!他按下心头鄙夷之念,继续往下听!

只见吴瞎子道:“这一点方丈大可放心,这些人都中了我的蛊毒,纵使他们如何不服,哼!到时也由不得他们了!”言辞之间,凶狠恶毒,令人不由浑身起粟!

夏劲道咬了咬牙,暗道:这个吴瞎子居心恶毒似乎还在衍空之上,他一心助衍空图谋无林盟主之位,但不知居心何在?奇怪,他的身材举止怎么自己越看越眼熟,此人究竟是谁呢?脑海当中将自己知道的人物一一想过,终究没有发现有谁和吴瞎子对得上号,只得摇了摇头作罢,,静听二人下文!

衍空道:“这些人倒不足虑,我只是担心五个人而已!”

吴瞎子怔了一怔,道:“哦——不知是哪五个人?!”

衍空道:“第一个当然是剑帝司空无畏,他昔年负气南下,开创觉剑宫,剑帝之名,誉满中原和异域武林,此番卷土重来,居心叵测,实在令人有所不安!”说着叹了一口气,似乎满怀心事,忧虑重重!

吴瞎子道:“大师志高量远,胸怀四野,又如何如此看不开呢!司空无畏当年恃才傲物,目空四海,放浪风尘,亦正亦邪,天下衔痕,此番虽在梅花山大会一举击败神秘蒙面人,人人叹服,但依我看来也是米粒之珠,难放光华!当时武当出尘道长等人就以武林盟主令为由大加阻挠,,于此可见一斑、、、、、、”他顿了一顿,道:“不知第二位又是谁?”

衍空道:“这第二个人当然就是金巨了!他挟技怀愤,桀笃不化,定然心有不甘,鱼死网破,必有一争!”

吴瞎子摇了摇头道:“金巨身败名裂,人神共愤,他纵有盘古开天辟地之能,要想扭转乾坤,简直是天方夜谭,痴人说梦罢了!这第三个人不知又是谁?”

夏劲道听两人言语碑阖,纵论当今天下英豪,只觉心神皆凛,肃然于胸,大有神游太虚,混沌窦开之感,暗道:罢了!罢了!我今天算是大开眼界,可笑自己目高于顶,井蛙窥天,不惮鄙陋,却一心想要任侠使气,除魔卫道,简直蜉蝣撼树,不自量力了!不要说司空无畏和金巨两人都是当今武林一等一的顶尖高手,就是眼前的衍空和吴瞎子两人,言恢语宏,谋略深算,谈笑间天下群雄了如指掌,洞若观火,又岂不是大大了不得的人物!他心中慨叹再三,复又凝神细听!

只见衍空道:“这第三个人就是昔日中原双璧之一与金巨齐名并驱的夏凌霜!”

夏劲道听衍空竟然说到自己父亲的名上,一时心头怦怦大跳,他虽憎衍空的为人,但衍空评论天下群雄,语句造微,­精­致透察,一丝不差,令人油然心服,当下竖耳细听,惟恐错漏一字!

只见衍空顿了一顿,似在沉思,稍顷,说道:“夏凌霜托孤宿怨,出海寻仙,气度非凡,刚如金石,节凛冰坚,十年辛苦磨一剑,飘蓬沧浪斩泥丸,此人又如何让人小视了他!”

夏劲道听了不由大感安慰,转即却又一片惘然,暗道:刚如金石,节凛冰坚,气度非凡又有何用,还不是自己落得个无依无靠,寄人篱下,倍受奚落,饱尝艰辛吗!一时心如潮涌,百感交集,好在这一年的经历狂涛骇浪,沧海桑田早已历练的处事不惊,沉稳异常,当下按住心头胡思乱想,继听两人往下说!

吴瞎子道:“夏凌霜自打出海以后,逝如鸿雁,音讯杳无,‘海外飞天,剑气如虹,如啸云霞,剑仙如龙’一事本属谣传,无可凭信,况且大海之上,茫茫无际,风狂浪恶,夏凌霜说不定早已葬身海底喂了鱼虾呢,方丈此举也太过杞人忧天了!”

夏劲道听了吴瞎子此言,不由摇头冷笑,暗道:吴瞎子不知天地之大,世界之奇,以一己管蠡之见,鄙斥‘海外有剑仙’一事为谣传,又诅咒自己父亲身遭不测,当真可厌之极!腊希夏玛和吉里姑鹿你也曾亲眼目睹了、、、、、、想到这里,鼻孔当中不由自主的“哼”了一声!

夏劲道这一“哼”,当真石破天惊,晴天霹雳一般,饶衍空和吴瞎子如何经验丰富,定力老到,也不由骇得神魂出窍,骇然变­色­,衍空身形一旋,从蒲团之上弹起,直向夏劲道和鹰九扬藏身之处扑来!吴瞎子则叫了一声道:“什么人!找死不成!”抬手一掌发出,掌声如同雷鸣一般,气势惊人,直向发音之处击去!

鹰九扬叫声:“不好!”一把提起夏劲道,身形展动,跃出大佛背后,只听的“轰”的一声巨响,那尊大佛被吴瞎子掌力击中,一头栽到,“轰”的一声,大雄宝殿之内顿时尘土弥漫,,不可见人,这尊大佛被摔的粉身碎骨,形骸皆无!

[正文:第四十一章 明争暗斗]

鹰九扬叫声:“好险!”

昏暗之中只听衍空叫道:“不要毁坏佛像,这是文殊广法天尊,阿托佛!”声音火急火燎,佛号都打错了!显见又惊又恼!

吴瞎子道:“我情急心切,一时失手,还望莫怪!”

趁此间隙,鹰九扬不敢怠慢,飞身跃出大殿,身形一折,又腾空掠上大雄宝殿殿顶,挟带夏劲道落荒而走!这时只见少林寺中声势鼎沸,无数僧人手持戒刀、五行棍由打各个角落冲出,皆奔大雄宝殿而去,人声喧哗,脚步踉跄,乱作不可开交!鹰九扬松了一口气,放慢脚步,将夏劲道放下,说道:“都是你小子,好端端的鼻子弄出声来­干­什么!幸好他们忙于收拾大殿,顾不得追来,否则我们可就惨了!”

夏劲道也是颇为后悔方才大意失声,以致错过两人下面的谈话,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不过后悔晚矣,叹了一声道:“反正他们也没有看清我们是什么人,又岂奈我何!”

鹰九扬道:“你小子嘴硬心软,说的到轻松,不要以为打败了四大金刚就自以为了不起!想当年我在你这个年纪之时虽然叱咤风云,不可一世,却比你谦虚多了,哪象你现在这样目高于顶,趾高气扬,有错不认,自以为是!”

夏劲道连忙赔罪,道:“好,好,都怪我打草惊蛇,我认错,我认错!”

鹰九扬道:“打草惊蛇,这话当真不假!少林寺乃佛家圣地,如今佛像被毁,定当引为奇耻大辱,衍空秃驴­阴­险狡诈,­奸­猾无比,三寸不烂之舌搬弄是非,颠倒黑白无人能及,此番被他趁势骗得少林寺上下同心,众志成城,再想要揭穿他的­阴­谋诡计,又谈何容易,唉——!”

夏劲道见鹰九扬长叹一声,面­色­沉重,他一向游戏风尘,放浪不羁,洒脱不拘,却原来心怀忠义,侠骨铮铮,夏劲道不由心生敬佩,口中道:“鹰老怪,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们又何必急于一时呢,还是看开一点吧!”

鹰九扬道:“事已至此,也只好这样了,想不到我闯荡一生,行将就木,还不如你一个少年心怀宽广,有如此识见!此番归去,我也就不再出来了,昔日的老朋友一个个皆都离我而去,想不到这趟江湖之行,竟是我们的诀别之期、、、、、、!”

夏劲道见鹰九扬言语间满怀伤感,似乎一刻间苍老了许多,情知他一心要匡扶正义,却又有心无力,独臂难支,郁愤于胸以致如此,心下不由好生难过,连忙刹开话题,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先找一个容身之处再说!”

鹰九扬道:“出此事端,少林寺必然严加戒备,我们又如何找一个容身之处?”

夏劲道想了一想,道:“你跟我来!”说着在前引路,两人蹿房跃脊直向觉远和尚的禅房奔去!鹰九扬道:“你小子倒是处处古怪,花样百出,难道少林和尚你也有认作朋友的?!”夏劲道道:“此人在少林身份卑微,只是个看门的小和尚,但却心地善良,正直无私,我虽然只和他有两面之缘,数语之交,不过却信的过他!”说话见,已来到觉远和尚禅房,瞧瞧四下无人,翻身落下,推门进入禅房之内,夏劲道反手将房门仔细掩好,两人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坐到大炕之上,稍做休息!

一会,只听的脚步声响,显是觉远和尚等人回来了,只听觉远的声音在门口道:“小子,你还在吗?”

夏劲道道:“我在这里,你进来吧!”

屋门一响,觉远领着七个小和尚进了为难内,及至看请鹰九扬形象骇异,觉远等人险些惊叫出声!

夏劲道忙道:“众位休慌,他是我的忘年之交,也是明空大师的好友!”

鹰九扬道:“我叫鹰九扬,你们称我鹰老怪就是!”

觉远八人见鹰九扬形象虽然怪异,脾气却是温和近人,这才安下心来,觉远将自己的七个师弟一一引见介绍给两人,寒暄过后,觉远这才道:“听别院师兄弟讲,今日大雄宝殿之内文殊广法天尊的佛像不知被何人击毁,衍空方丈又大发雷霆,已命罗汉堂、木人巷的长老还有全部武僧在寺内严加搜查,誓必要擒主凶手,雪此奇耻大辱!”

夏劲道和鹰九扬对视一眼,都是大为好笑,夏劲道道:“是吗,竟有此事,不知何人胆大包天,敢捋少林寺的虎威!”

觉远摇了摇头道:“这就不知道了,不过衍空方丈已经同志所有少林僧众和在寺的六大门派、各方豪杰等人明日到大雄宝殿前广场集合,要宣布此事!”

夏劲道道:“哦,如此声威隆重,明天我定要去瞧瞧热闹!”

觉远面现难­色­,道:“你有悟空、空空两位师祖担保,自然无事,不过,这位前辈、、、、、、”说着看了鹰九扬一眼,欲言又止!

夏劲道笑道:“你不必担心,这个鹰老怪,辈分甚高,他不邀而至,衍空方丈欢迎还来步及,又如何怪的上你!”

觉远吱吱唔唔的道:“是吗,这样就好、、、、、、这样就好!”他心中虽然有些不大相信鹰九扬的身份,却也知道夏劲道绝计不会骗他,也就不再深问!

这时窗外天­色­渐暗,这一天转眼又要过去了,觉远道:“你们待在这里别动,我和其位师弟去食堂取些斋饭,寺内生活清苦,不比尘间繁华富贵,两为就将就些吧!”

夏劲道大喜过望,道:“我肚子早就饿的咕咕乱叫了,你快去快回,千万别让我等的发急!”

觉远一笑,领七位师弟出门而去!

鹰九扬笑道:“你小子到是不知道客气,枉你身负绝世武功,想不到竟然稚气未退,还是个大孩子!”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夏劲道心中好生感动,口中道:“我本来就是个大孩子,再说人家诚心挚切,又怎么好拒人与千里之外呢!况且圣人曰‘食­色­­性­也’!”他情知鹰九扬暮年垂老,未免与孤苦伶仃之感,更何况他现在郁闷难伸,郁郁寡欢,所以刻意哄他开心!

鹰九扬道:“你小子何时学的如此油嘴滑舌的,口中振振有辞,是不是那个小叫花子教会你的!”夏劲道刻意哄他开心,他又焉何不知,他自知形貌古怪,所以毕生未娶,现在得夏劲道做忘年交,慰籍寂寞,老怀安慰,心中融融,大有今生无憾之感!

夏劲道听鹰九扬提起黄香,脸­色­不由一暗,念及黄香还有王彩雯等女此刻又不知在何处,吉凶祸福一无所知,心为之一凉如水,惆怅满腹,不能释怀!二女的花容玉颜,俏语嫣然在眼前晃来晃去,不由更加郁郁不欢!

鹰九扬见自己提起夏劲道不开心之事,引他伤怀,连忙劝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这也是人之常情,再说好事所磨,我看得出小叫花子对你情有独衷,怜爱有加,早在滇南之际,我就已经知晓,哼!她那点花花肠子,岂能瞒的过我这双法眼,你就不要难过了,我敢担保,她绝不会跟别人跑了!”说着一拍胸脯,一付担当保驾的样子!

夏劲道不由笑道:“多谢你的好意,放心,我没事的,我只是盼望她们平平安安,早日团聚!再说武林正道沦陷,­阴­险小人兴风作浪,我又哪顾得上儿女情长!”

鹰九扬道:“你明白最好!不过你不要忘了,结婚的时候一定要请我喝喜酒,因为我起码算做个证婚人!”

夏劲道笑道:“好,好,我答应你——!”

鹰九扬把眼一瞪,又道:“还有,生儿子的时候更不要忘了请我吃喜蛋,因为——”

夏劲道见他又吹胡子又瞪眼,一付郑重其是的样子,不由笑的打跌,接口道:“因为我们毕竟相交一场,感情真挚,同生死共患难,并肩作战,除魔卫道,肝胆相照,息息相通,对不对,还有如果老天爷注定赐给我两个儿子,我就把一个过继给做儿子,接续你家香火,这样你没话说了吧!”

鹰九扬不好意思挠了挠脑壳,笑道:“你小子果然跟小叫花学的古灵­精­怪,不过你最后一句话可要当真,我老怪物可是记下了!”

夏劲道笑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鹰九扬大喜过望,将夏劲道此语铭记于心!后来,夏劲道果有三子二女,将黄香所出第二子过继给鹰九扬,鹰九扬为之取名鹰天赐!

这时,房门吱钮一响,觉远手中提了个木桶走了进来,桶内热气腾腾直往外冒,他身后七个师弟各抓一把馒头!夏劲道待觉远八人全部进屋之后,举手将房门关好,然后走到觉远跟前,伸手掀开木桶桶盖,俯下身去,用鼻子闻了一闻!

觉远一边放下木桶,一边道:“你小子闻来闻去的­干­什么,难道真的饥不可耐了吗!这是蘑菇豆汁,乃是本寺上等的素菜汤,算你小子口福不浅,待会让你灌个饱!”转对鹰九扬道,“前辈,并无碗筷,真是不好意思!”

这时一个小和尚将几个馒头捧到鹰九扬面前,道:“鹰老怪,快吃吧!”

鹰九扬道:“不客气!”伸手抓过一个馒头就要往口中送!

夏劲道连忙叫道:“且慢!”趋到鹰九扬面前,一把抓过鹰九扬手中的馒头!

觉远脸­色­不由一变,叫道:“好小子,原来你怀疑食物中有毒!枉我把你当作朋友看嗲,想不到你竟然是个­鸡­肠小人,我算是瞎了眼了!”

夏劲道笑道:“骂的好!不过不知者不怪,我如果不相信你,为何还要待在屋子里等你们回来!”

觉远怔了一怔道:“你说的也是,不过你这是­干­什么?”

夏劲道道:“我只是不相信这些馒头罢了!”

这时鹰九扬也已回过神来,暗骂自己糊涂,忙道:“不错,寺中有人在食物中下蛊,多亏了这小子机灵,大家还是小心为妙!”

夏劲道应声将手中馒头掰成两半,见并无异常,这才松了一口气,大概觉远等人都是少林寺的普通弟子,武不足以惊人,智慧也不高深,所以衍空才不会对他们下手!夏劲道忖罢,点了点头道:“没事了,大家尽管吃罢!”说着领先将手中的馒头抛到口中!

一会工夫,众人吃的汤足饭饱,鹰九扬对那蘑菇豆汁赞不绝口,大有再来一桶之势,引的觉远师兄弟开怀不已!这时窗户夜­色­将临,觉远让一个小和尚将木桶送回食堂,又点燃墙壁之上的油灯,灯光在屋中弥漫开来,顿时一片光明!

夏劲道和鹰九扬对视了一眼,夏劲道道:“觉远,你不是说衍空方丈已叫人在寺中搜查击毁佛像之人吗,为何这里却如此安静?”

觉远道:“这里是少林寺前院,住的都是我们这些普通弟子,方丈大概不会怀疑到这里来吧!”

两人见觉远说的也有道理,遂大为安心,夏劲道道:“觉远,这样就真的多有打扰了,真是有点对不住!”

觉远道:“你小子吃饱喝足了倒跟我客气起来了,分明是假仁假义小人嘴脸,要不是看在两位师祖的份上,我才懒的招呼你这种小人呢!”

夏劲道知道他面冷心热,笑道:“是吗,不过我到觉得你这样做,分明是故意讨好你两为师祖,一定心怀不轨!”

觉远脸上一红,忙道:“阿弥陀佛,我只是遵从两位师祖吩咐行事,你小子为何说我心怀不轨,枉我对你一片好心!”

鹰九扬见觉远倒是淳朴可爱,连忙出来打圆场,道:“你们两个就不要吵嘴了,怎么跟斗­鸡­似的,掐个没完没了!”

觉远道:“前辈,实在是这小子有点太过分了,为何还要出口侮辱我的尊严呢!”

夏劲道见觉远发急,连忙赔罪道:“好,好,觉远老兄,你是个至诚至善之人,我是个下流无耻,又口不择言的小人,这样行了吧!”

觉远笑道:“小子,逗你玩呢,又何必当真,你若真的是下流小人,岂非污了禅房这修心养­性­的清净之地!”

这时,送木桶的小和尚觉慧回来了,他扑身进屋,一脸紧张之­色­!众人不由一惊,觉远忙问道:“师弟,何事惊慌?难道有人盘问你了吗?”

鹰九扬道:“小师傅,休要惊慌,慢慢说来,我鹰老怪在此,没有人敢拿你们怎么样!”

觉慧点了点头,喘息片刻,这才道:“我方才送木桶到食堂,竟然瞧见衍空方丈也在食堂之内,食堂乃是污秽不洁之地,衍空方丈身份尊贵,平日绝不踏进食堂半步,今日来到,必然有极为紧要之事,吓的我心惊胆战,不敢进入食堂,躲到角落候了半天,等到方丈走了以后,我才将木桶送回去,你说奇怪不奇怪!”

觉远笑道:“师弟未免太过胆小了,这十几天来,群雄聚会少林,不比往前,方丈到食堂去检查一下膳食卫生状况也是大有可能的事,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夏劲道和鹰九扬对视了一眼,情知其中必有蹊跷,但却于不便和觉远等人解释,遂又听二人说下去!

觉慧支吾言道:“师兄说的也有道理、、、、、、只不过、、、、、、只不过食堂的事情一直是由知客院长老悔空大师负责的,所以我才觉得有点奇怪、、、、、、咳,先不说这件事了,还有一件事呢,这件事就真的有点奇怪了!”

众人听觉慧说还有一件事,不由更加吃惊,觉远催促道:“师弟就不要卖关子了,快说吧,让人等的揪心!”

觉慧道:“后来我去茅房小解,还未待进去,突然只觉头顶上有一道光芒闪过,我抬头一望,只见有二尺来长三寸来宽形状如带的东西在空中盘旋飞舞,通体发出耀眼的光亮,在夜空当中烁烁生辉,别提有多么好看了,,我眨了眨眼,以为自己是看花了言,岂知等我抬头再看之时,那东西竟然不见了,天空上漆黑如墨,吓的我拔腿就往回跑,还以为撞到妖魔鬼怪了呢,今天文殊广法天尊的佛像又被人击毁了,师兄,你说这是不是不吉之兆?”说罢,转身走到门口,也不敢出屋,撒了一小便!

鹰九扬和觉远等人不由笑的前仰后合,觉远骂道:“师弟,你一定是看花了眼,怎么如此没出息!”

觉慧一脸通红,但仍是一幅坚信不疑的样子,不肯改口!

夏劲道听得心头狂震,情知觉慧所言非讹,他不但知道这世上真的有“奴剑术”,而且已隐隐猜到此人必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夏凌霜,更加预感到司马义、黄花叠、顾伟通三人是死与“奴剑术”之下,除了“奴剑术”再没有别的武功具有如此惊世骇俗,罕人听闻的威力,一时间司马义、黄花叠、顾伟通三人死前惨状,还有孟尝山庄的熊熊大火、血流成河皆如泰山压顶一般袭上心头,耿耿与胸,不能自抑!心中慨叹一声暗道:父亲,不管你有如何苦衷,总不至于滥杀无辜,此三人皆都有恩于我,到时候,父子相见,又叫我如何是好?!一时间惆怅满怀,大有恩义两难之感!不过在事情还未证实之前,心中却还潜藏着一丝侥幸,否则的话,一方面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另一方面司马义有授艺之恩,黄花叠更是自己至爱之人的至亲,那当真要痛苦难当,不能自决了!

觉慧见夏劲道面­色­凝重,沉思不语的样子,忙道:“你一定是相信此事了!”他连问两遍,夏劲道才回过神来,一瞧,众人都在盯着自己,忙道:“你们大家要­干­吗?对了,觉慧,你方才问我什么?”觉慧道:“我问你相信此事吗?瞧你方才的神­色­一定是相信了!”

夏劲道点了点头道:“我相信!”

鹰九扬大奇道:“你小子答应的挺利索,怎么,你也见过?”

觉慧则大喜道:“这才方显我出家人不打诳语的本­色­,众位师兄你们该不会取笑我了吧!”

夏劲道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怎么,鹰老怪,你连这句话都没听说过!”他不愿多加解释,解释恐怕半天也解释不清楚,所以想了这句话来搪塞鹰九扬!

鹰九扬把眼一瞪,道:“你小子少拿大话唬人,一定有什么事瞒着我,还不从实招来!”

夏劲道一时只觉心乱如麻,摇了摇头道:“我怎么会有事瞒着你,你不要太多心了!”

鹰九扬叹了一口气道:“你小子先前还一口一个鹰老怪的叫我,如今改口,分明是满怀心事,不过你执意不肯说,我又怎好意思再问!小子,人生本自多坎坷,宝剑锋从磨砺出,希望你好自为之,我老怪物奔波猪日,已是劳累不堪,还是睡觉要紧,你的事,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说着脱靴上炕,倒头便睡!

夏劲道听了鹰九扬此语,险些忍不住要向他打听一下自己父母当年的情况,话冲到口边,还是忍了下来,毕竟身为人子向别人打探双亲的情况,终究有些难以启齿,而且他心怀耿介,怀疑自己亲生父亲,更觉有违孝道,决意还是自己亲手查明真相的好!这真是欲要明时还复疑,恩义蹉跎厄少年!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起来,吃过早饭,觉远八人领着夏劲道和鹰九扬赶往大雄宝殿!夏劲道只觉心神恍惚,料到自己的父亲此刻可能也在当场,一时不由心乱如麻,费了好大力气才收摄住心神,暗道: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器宇轩昂,当行则行,当止则止,这件事情早晚也要面对,为何如此畏首畏尾的,自己答应过游叔叔一定要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也要闻而不惧,挺胸面对的,自己如此萎靡不振,岂非叫游叔叔九泉之下大失所望!想到这里,心中不由一动,难道当时游盛天早已知道以后定然发生此事,所以才故意这样对自己说的——转念一想,,又觉游盛天此语虽然有些奇怪,却也没有骗自己的道理,那此滇南之行,凶险异常,随时可能遭遇不测,游盛天大概怕他遭到意外之后自己恐怕支持不住,所以才要求自己也说不定、、、、、、想到这里,只觉眼前一片茫然,不辨由衷!既然想不明白,索­性­就不再去想,夏劲道止住心头思潮,振奋起­精­神,迈开大步,昂首跟在最后,不一会工夫,来到大雄宝殿前!

只见广场之上人头攒动,声势浩大之极!人群分作东西两边,中间闪出丈余宽的通路。东边是少林寺僧众,西边是六大门派和江湖中人!好在今天暖日如春,阳光照到身上令人觉得暖洋洋的。夏劲道和鹰九扬两人同觉远等人道声再见,各自走到自己的位置上站好!这时只听的大雄宝殿前悬挂的文华钟响了起来,“咣咣咣”一连三声,声音恢弘浩荡,响震群山!

钟声响过,群情肃然,少林方丈衍空撞过钟后,走到大殿前面石阶之上,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今日惊扰各位施主实在原出有因,还望各位施主莫怪!”声音宛若黄钟大吕,四下弥漫开来,广场方圆百丈,每一个人竟然都听的清清楚楚!

夏劲道见衍空分明故意炫耀内力,旨在先声夺人,心中不由暗自冷笑!

只听衍空又道:“昨日有人溜进大雄宝殿,毁坏了文殊广法天尊的佛像,这件事情想必大家都已知晓,少林寺乃千年佛教圣地,佛法广宏,善与天下,德泽众生,主持正义,名垂武林,如今无端受此奇耻大辱,老衲身为少林方丈之职,有污佛祖,难辞其咎!今日在众位施主面前,领受戒律院杖责之刑,以见吾寺戒律严明,赏功罚过,严苟无私之实——!”说着转对少林僧众一方,道:“戒律院法空长老,还不行刑,更待何时!”

衍空此言一出,群情大哗!少林僧众除了各院长老之外全部跪倒,齐声喊道:“方丈——不可!”

群雄这边也是议论纷纷,莫衷一是!有的不动声­色­,有的大表赞赏,,义愤填膺之士更是大有人在!

鹰九扬白了夏劲道一眼,低声道:“小子,怎么样,服了吧?”

夏劲道只得苦笑一声,哑口无言,心中暗道:衍空秃驴果然老­奸­巨滑,­阴­险狡诈,竟然想出这种办法,瞒天过海,收买人心,现在少林寺全体上下和群雄受他蒙蔽,大有同仇敌忾之势,这可如何是好!当下苦锁眉头,紧思对策!

这时戒律院长老法空大师挺身而出,大声言道:“方丈身为少林方丈之职,又贵为一派掌门,如受杖责之刑,恐失敝寺威则严察之名,招来天下非议,戒律院戒律第一条曰‘明正严苟,赏无私,罚罪果’!如今文殊广法天尊佛像被毁,方丈虽有失察之名,但不当受杖责之刑,法空身为戒律院长老,严正公允,宁佚毋滥,职责所在,不敢行刑!”

法空此言一出,群情又是一哗!此语看似在为衍空开脱,实则指责之意表露无疑!东边群雄交头接耳,又是一阵议论!鹰九扬赞叹道:“少林果然不愧名门正派,正直忠信之士,不乏其人,我老怪物得以慰籍一颗寒凉如水之心,真是痛快!”

夏劲道也点头称是,赞叹法空大师人称其职,严明无私!

衍空不料法空竟然拂逆其意,脸­色­不由大为尴尬,心中十分不快,口中道:“法空长老,老衲身为方丈之职,又负失察之过,如不受杖刑,又如何服众,少林威名岂不要毁于贫僧之手?法空长老不肯行刑,岂非要陷贫僧于寡德无信之境!“

法空道:“方丈何出此言——?!”他想不到衍空竟会衔恨于心,指责他为不义小人,不由心中大怒,忍了一忍,又道:“所谓公道自在人心,方丈又何必如此耿耿于怀,自责过甚呢!”

衍空“哼”了一声,道:“自责过甚?法空长老分明是在说贫僧小题大做,滥施声威了!贫僧一片冰心,日月可鉴!所作所为,皆为敝寺声誉着想,所谓正人先正己,佛祖有云‘心怀明镜,身自端空’方能虔诚悟道,以身示人,贫僧此举又有何不可?”他口中振振有辞,声­色­俱厉,也可称得上威仪凛凛了!

夏劲道听衍空又拿出“一片冰心,日月可鉴”一句来,简直气的好笑:一片冰心,一月可鉴是用来形容慷慨节义之士,沉冤莫白,天地见怜之语,你心怀苟且,­奸­诈­阴­险,简直有污圣人摹川征海以明心见­性­的造字慧诣,老天又为何生出衍空如此秃驴来!

鹰九扬凑到夏劲道耳边道:“衍空这秃驴果真大­奸­大恶之徒,若非铁证如山,他绝不会束手就擒,任人宰割,小子这回可要沉住气了!静观其变,切记!”

夏劲道点了点头,暗暗称赞鹰九扬见识老到,他看上去疯疯癫癫,嘻笑风尘,想不到分析事理却洞若观火,透察无比!

法空见衍空大有咄咄逼人之势,,不由大怒道:“方丈一心为陛寺着想,贫僧又何尝不是,方丈又为何如此盛气凌人,处处针对?!”

衍空道:“法空长老,你满腹怒气,诋毁方丈,抗命不从,你可知罪?!”

衍空此言一出,群雄皆都骇然!戒律院长老法空虽然对衍空有指摘之意,但他身为戒律院长老依戒律行事,乃是职责所在,而且言语中正恳切,又谈何诋毁呢?衍空表面上看去一幅道貌岸然的样子,但言语间不依不饶,简直一付无赖口径了,又哪里有半点得道高僧的风范!不过他词锋严谨,无可挑剔,要想指责他故作威严,杀一儆百之嫌却也很难!

夏劲道见衍空大有借法空转移视听之势,看了看鹰九扬道:“这个老狐狸,他在玩弄心机,转移人们的注意力,这可如何是好?”

鹰九扬道:“我有什么办法!怪只怪法空自不量力,意气用事,他现在是自取其辱,别人想帮也帮不了他!”

这时护法院长老迟空、班禅院长老行空、知客院长老悔空,皆都挺身而出,齐声道:“法空身为戒律院长老,向来禀正无私,按职行事,并无二意,还望方丈三思而后行!”

衍空道:“戒律院戒律第二条‘责无礼,泯智蔑上,违命不从,当责’!如今法空长老执法犯法,三位长老为何要为其求情?!”

迟空、行空、悔空三人对视一眼,不由大感为难,法空向三人谢了一礼,然后大声道:“法空身为戒律院长老,执法犯法,不但要罚,而且要重罚,但方丈不该受杖责之刑,法空实不敢从命!”说完,身躯一扑趴在广场之上,喝道:“戒律院行刑,杖责二百!”

戒律院众僧一阵惊慌失措,无所适丛,迟迟不敢上前,法空喝道:“赶快行刑,在群雄面前,莫要丢了戒律院森严决断、雷厉风行之名,我平日是这样教你们的吗?”他悲愤满胸,委实有点不能自抑,这句话说的悲壮慷慨,令人心中大生恻隐之情!

揭露厂院四僧排众而出,各执五行棍,分列在法空两侧,一僧泣声道:“长老,我们——!”

法空把眼一闭,道:“不可徇私,行刑吧!”

四僧无可奈何,只得各执五行棍打将下来!但听的“劈啪”声响几十棍过后,法空自腰部以下小腿往上已是血透棉衣,褚黄|­色­袈裟更是染红一片,形状惨不忍睹!

这一下,群情一阵耸动,少林寺跪倒僧众齐声喊道:“方丈,不可对法空长老施以如此重刑!”

群雄这边也有人喊道:“衍空方丈,少林门规森严,苟正无私,我们大家都已有目共睹,心服口服,还是饶过法空长老这一回吧!”

夏劲道实在忍无可忍,对鹰九扬道:“若不挺身而出,非但良心不安,也枉称侠义之士了!鹰老怪,你好自为之,我去了!”说着身形一晃,径奔法空处而去!

鹰九扬一把没抓住,气的跺足骂道:“臭小子,不知天高地厚,你给我回来!”赶紧凝神戒备,准备应付不测!

夏劲道奔到法空等人处,手臂一探,抓住一僧手中的五行棍,大声道:“大家住手!”!

这四僧正盼有人前来劝阻,借势收棍,身形一撤,退到一旁!

这一下,全场静得鸦雀无声,全部都盯住这个弱冠少年!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衍空似乎也没料到竟然有人现身阻拦,而且还是个少年,脸­色­不由一变,旋又恢复自然,道:“这位小施主,为何要­干­涉本门之事,难道不知这乃是武林大忌吗?!”

夏劲道这才知道群雄为何只听见有人喝喊却无人现身了,自己一心救人,想不到犯此大忌,衍空秃驴先发制人,好生厉害,不过幸亏小爷早知道你的为人,要不然仅此一来,便无言以对了,口中道:“是吗,武林中竟会有如此规矩,我没有听说过!”他情知衍空­奸­猾无比,口舌之争绝不是对手,所以决计胡搅蛮缠!

衍空不知道夏劲道是故意装糊涂,还是真的不知,他自恃身份,对方又是一个毛头小子,也不好发作,又道:“施主年少无知,老衲不加责怪,施主请回原处去吧!”他心中有鬼,见事情大有节外生枝之势,只怕到时难以预料,不受自己控制,所以唯求好好收场!

夏劲道见衍空欲就此罢休,又显得自己宽宏大量,又免节外生枝,一石二鸟,一举两得,心中不由冷笑了一声,口中道:“方丈既然如此宽宏大量,我就斗胆再冒昧一言,还请方丈饶过法空大师如何?他已受重伤,倘若再要行刑,,后果恐难预料!”

夏劲道此言一出,群雄当中有人暗暗点头额许,赞叹这个年轻人侠义心肠,有勇有谋!鹰九扬也好生感动,暗道:这小子果然有两下子!

衍空瞅了瞅夏劲道,道:“小施主一付慈悲心肠,老衲好生感动,不过法空大师咎由自取,理当受罚!小施主,你不要多说了,退下吧!”

夏劲道笑道:“方丈此言差矣!我一个俗家少年尚知博爱恻隐,方丈一代高僧更应该慈悲为怀,普渡众生了,法空大师已经罚过,我劝方丈还是就此罢手吧!”

衍空见这个少年沉稳镇定,应答得体,似是有备而来,心中不由一沉,不过打量再三却也看不出这个少年有何异处,只得道:“小施主诚善美嘉,耿率无私,急公好义,但不知出身何门何派,尊师又是哪位高人?!”

夏劲道笑道:“方丈还没有答应我,怎么这难道与我的师门还有关系吗?佛法广宏,唯善唯信,方丈不体我一片善心,何以关心起我的师门来了!”

衍空知道这个少年是故意胡搅蛮缠,要和自己作对,不由恨得牙根发痒,但夏劲道辞正义凛,并且蕴涵禅理,他也是无可奈何,答应放了法空吧,岂非自己打自己的嘴巴,承认自己的心胸竟还比不上一个少年有博爱恻隐、慈祥恺悌之仁,那样岂非颜面俱损,威信扫地;但不答应的话,恐怕这个少年纠缠不休,没完没了,以自己身份之尊竟和一个少年争执不下,斗嘴决舌,那样更是面上无光,贻笑大方,令人不齿了!他心中权衡再三,只得点了点头道:“小施主虽然身微言轻,但一片善心实属可敬,老衲就答应了你!——”说着转对戒律院众僧道:“还不扶起法空长老回禅房静养疗伤!”

戒律院众僧连忙上前扶起法空长老回转禅房疗伤!夏劲道想不到衍空答应的如此之快,暗道:算你识的厉害,要不然小爷把你的恶毒心肠公布于众,看你如何收场!转念一想,衍空秃驴老­奸­巨滑,心中肯定又要耍什么­阴­谋诡计,自己还是小心行事,见好就收吧,打定主意,遂道:“方丈恩威有信,宽宏大量,果然一代高僧风范,晚辈退下了!”

衍空点了点头道:“多谢小施主仗义执言,方使老衲免陷于薄情寡义之恶名!”

夏劲道虽然十分憎恶衍空的龌龊无耻的言行,却也佩服他随机应变,顺风转舵的本领,也难怪他会爬上一派掌门少林方丈的宝座,当下也不答话,转身就欲要往回走,却见出尘道长、思静师太、祖业开、妙凡师太、魏神通、米基实六人一齐围了上来,皆都举手向他称贺,出尘道长道:“夏少侠,想不到你也来了,那日鸿图山庄的救命之恩尚还未曾谢过呢,喔,那两位恩公也和你一起来了没有?”说着举目四望!

夏劲道本不欲多生枝节,以免衍空大起疑心,但六人盛情相谢,又怎忍拂其心意,拱手向六人一一还礼,笑道:“区区小事,六位前辈何需挂怀,念念不忘!再说那也是我的两个朋友的本领,我怎么敢分功呢!我替他们二位向六位前辈回礼了!”说着向众人还了一礼!

魏神通大笑道:“夏少侠施恩不图报,为人又谦逊有礼,虚怀若谷,我老魏佩服的紧!以后有用的着我华山派的地方,夏少侠尽管吩咐就是!”

出尘道长也点头称是,武当派是当今武林同少林派声名并茂的大门派,出尘道长一答应,青城派、峨嵋派、泰山派、崆峒派更是不在话下!

夏劲道只觉不胜惶恐,连忙举手摇头道:“六位前辈如此厚爱,晚辈绝不敢当!不行,不行,使不得!”

魏神通­性­子最烈,把豹眼一瞪,道:“怎么使不得,有恩必报,天理昭彰!再说我们六派言出九鼎,掷地有声,言而有信还惟恐不及,更加不能出尔反尔——!”

夏劲道苦笑了一声,见魏神通还要往下说,连忙伸手止住他,又向六人打了个眼­色­,口中道:“我怎么敢怀疑六位前辈的诚意呢!不过现在是少林寺召开捉拿毁坏佛像凶手,咱们以后再谈如何?”

六人见夏劲道举止古怪,情知必有缘由,一齐点了点头,又退回原位!

[正文:第四十二章 用心何毒]

夏劲道回转原处,鹰九扬一挑大拇指赞道:“好小子,好样的!我老怪物引你为荣!不错,智斗妖顽,有声有­色­,有胆有识,不简单!”

夏劲道见他赞不绝口,气的好笑,道:“老怪物,你何时学的一手拍马屁的本领,我还未曾见识过,真是冬雷振振,石破天惊!”

鹰九扬道:“君子言乎诚也!小子,我诚心诚意赞赏你,怎么反尔取笑!非要我老怪物骂你几句才开心吗,臭小子!”这时周围纷纷向两人望来,两人这才止口不言!

这时只听衍空朗声言道:“各位施主,现在老衲言归正传——文殊广法天尊佛像被毁,佛门圣地,遭此罹劫,乃少林千年未遇之奇耻大辱,老衲身为敝寺方丈,一定竭尽心智将凶手捉拿归案,绳之于法!——”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又道:“老衲昨日与此人交过身手,虽仅一招,亦以铭刻于心,毕生不忘!此人轻功高强无比,举世罕见,转折于空,宛若一只大鸟,此人自恃奇技,又居心叵测,想必仍潜匿寺中,不肯离去!”

衍空此言一出,东厢群雄一阵大哗!有人扬声喝道:“方丈显然是怀疑我们这些人了!大家都是同道中人,何故无端猜疑!”声音愤诸于外,不知发自何人之口!

衍空道:“无端猜疑也罢,真凭实据也罢!这位施主愤愤不平,老衲也是无可奈何!不过老衲昨晚彻夜未眠,苦思冥想得出一个两全之计!”

有人接道:“不知方丈想出如何两全之计,请讲!”

衍空道:“老衲想请各位施主在罗汉堂和木人巷武僧当中任择其一以显身手,一来可以切磋武学,交流心得;二来也可免去各位施主的嫌疑,老衲此举确实冒昧失礼,但事关少林千年声誉,老衲万不得已出此下策,还望各位施主莫怪!”

衍空此语一出,群雄哄然愤怒!此身清白,已受嫌疑,何其名也!倘若比武,岂不是任人吆喝,耻更甚焉!这些人除了六大门派,皆是响当当的人物,不是叱咤一方的豪杰,便是名震武林的世家子弟,如何咽得下如此恶气!有人大喝道:“衍空方丈,此语分明欺人太甚了,这不是莫须有吗!简直岂有此理!”

夏劲道和鹰九扬对视一眼,均是气极反笑!夏劲道道:“衍空秃驴装神弄鬼的本领真有一套,他有这样的本领我看老天让他演戏还差不多,一定成为一代名伶!”

鹰九扬道:“这贼涂的心肠也不知是怎么生的,撒起谎来一套一套的!”

这时只见出尘道长排众而出朗声道:“衍空方丈,此举不可!武林正道自从梅花山、鸿图山庄二役以来,损伤过半,元气大伤!邪魔外道,趁机作梗,兴风作浪!今日方丈以一派掌门之尊出此无稽之戏,致使武林正道自相残杀,人心离散,‘除魔大会’之名形同虚设,天下耻笑!正道沉沦,侠义之风,荡然无存!佛像被毁,仅乃一派之耻,武林正道分崩离析,天下大乱,孰重孰轻,昭然若揭!还望方丈不可一意孤行!”

出尘道长此语言之凿凿,正气凛然,分析利害,­精­析透彻,群雄皆都起而响应,人人叹服!

衍空空想不到自己智者千虑,竟有一失,这一下弄巧成拙,群情哗变,情况似对自己颇为不利,不由心中一沉,不过好在他老­奸­巨滑,仍能保持镇定,口中道:“出尘道长言重了!老衲诣在捉拿凶手,况且比武乃是切磋一下而已,何来自相残杀呢?”

出尘道长道:“既然是切磋一下,意即点到即止,倘若那人故意隐藏自己的武功,方丈又如何凭此借以捉贼呢?!”

衍空为之一塞,他今日屡遭挫折,不由心慌意乱,口中道:“老衲将此人的身法记得一丝不差,此人一旦出现,老衲立刻就会认出!”

出尘道长道:“方丈此言看似合情合理,实则自欺欺人而矣!方丈即已承认那人是绝世高手,此人若是故意藏拙,又岂会让别人轻易看破,若不要­性­命想搏,此人又如何会露出破绽!再说以方丈的武功昨日又未曾捉住此人,难道今日便会如愿以偿吗?”

衍空想不到出尘道长言辞竟也如此锋利,堂堂而言,滴水不漏,竟将自己驳得一无是处!他先前还只是心慌意乱而已,现在则是阵脚大乱了,想了一想,又道:“即便捉拿不到凶手,也好让此人暴露庐山真面目,他再要祸乱武林,便不至于肆无忌惮,为所欲为!老衲用心良苦,出尘道长不加体量倒还罢了,何以口诛舌伐,令老衲痛心疾首呢!”说着,面现悲戚之­色­!

出尘道长冷笑一声道:“方丈悲天悯人,心思缜密,果非常人所及!岂又不知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之理,此举得失利弊,贫道已说的清清楚楚,方丈一意孤行,贫道也是无可奈何!只不过我武当派旧伤未愈,痛定思痛,纵使身负嫌疑,也决计不会比武的!”

思静师太、魏神通、妙凡师太、祖业开、米基实无人也齐声道:“出尘道长心怀大局,言确语凿,我们五派也一并如是!”

衍空想不到出尘道长摆明了态度反对,武当派自打其祖张三丰真人创立以来,虽然不比少林派源远流长,但兴法不道,广连罗衲,门徒众多,和少林派声名并茂,一为泰山,一为北斗,难分轩轾!今日出尘道长一呼百应,青城、峨嵋、华山、泰山、崆峒无派也都殿作注脚,大有将少林压于华山脚下之势,衍空不禁恼羞成怒,冷哼了一声道:“出尘道长言虽冠冕堂皇,理实大谬!老衲心怀慈悲,又皆为各位施主考虑,所以才迫不得已出此下策,出尘道长既然不同意,那就请出尘道长谋以高策,一还敝寺一个公道,二还各位施主一个清白吧!”

出尘道长想不到衍空居然说出如此话来,分明是一付无赖嘴脸,饶他如何智深谋广,也一时气得无言以对!

群雄更加愤不可言,终于与人忍耐不住,分开人群,大步迈到广场当中,朗声言道:“在下太行连环子母寨张之雄!张某虽是一介草莽,难入大雅之堂,但自问光明磊落,除暴安良,苟且不为!张某素仰少林高义,主持正道,赏善罚恶,绝不偏狭,少林既扬‘除魔’之名,所以张某才不惮鄙陋,专程赶来,欲为武林正道以尽绵薄之力!——”顿了一顿,又道:“要说有嫌疑,那张某这等人便是首推无二,当仁不让了!为免玷污群雄清誉,张某首先一试,不过比武无论胜负如何,张某便率敝寨兄弟回转太行,退出此次除魔大会!”声音沉闷悲呛,群雄为之恻然,皆有愤愤不平之意!

夏劲道见此人当真义烈无比,心中不由佩服之至,不过却又惋惜,衍空并未将众人对号入座,张之雄不堪受辱,逞一时意气之勇,恐怕凶多吉少!比武一开,又让身后群雄如何处置,不由暗叹张之雄太过草率!

鹰九扬道:“此人在太行一带,名震一方,素有口碑,不失豪杰之士,今日得见,果非浪得虚名!只不过,他恐怕敌不过少林罗汉堂、木人巷众僧!”

夏劲道道:“事已至此,又如可奈何!衍空秃驴虽然用心险恶,料也不敢在群雄面前滥开杀戒,我们只有静观其变了!”

出尘道长见张之雄竟然挺身迎战,不由苦笑了一声,叹道:“张寨主,你这又是何苦呢!”

张之雄拱手道:“多谢道长关爱,张某自知才疏艺浅,但却不堪受辱!”说着转对衍空道:“衍空方丈,请吧——!”

衍空心中窃喜,他自知今日言行皆都有失于人,众心皆怨,再要和出尘道长争论下去,恐怕威严俱折,难孚众望,他一心登上武林盟主宝座的计划便要泡汤,连忙点了点头道:“好,张寨主果然正直豪侠,比武旨在切磋,张寨主点到即止便可,但不知张寨主要出战敝寺哪一方?”他心­性­偏狭执狠,人人皆以目睹,却偏偏要装出一付假仁假义的样子,群雄不由更加不耻!

张之雄道:“久闻少林寺罗汉堂大名,张某抖胆请教!”

衍空道:“好,就依张寨主之意,罗汉堂弟子出列!”

只见二十四名黄衣僧人齐宣一声佛号:“阿弥陀佛!”然后列队而出,走到中间通道之上,和张之雄对面而立!张之雄也不答话,拱手施过一礼,身形展动,拳脚齐施,向罗汉堂众僧击来!只见二十三名黄衣僧人身形向后一退,仅留一僧听身迎战,张之雄一掌,道:“怎么——一对一么!”他本料罗汉堂众僧要全部而上,,却见众僧不肯倚多为胜,心中不由好生佩服!那僧道:“施主亦是同道中人,若是以多欺少,岂非叫施主耻笑!今日迫于方丈之命,实在多有得罪,还望施主莫怪!”张之雄道:“听的大师此语,张之凶纵然落败,也是心服口服!”那僧点了点头,一拳一腿忽然扑出,和张之雄拳脚相对,竟然是以硬碰硬!张之雄道:“罗汉堂硬功,名甲天下,今日定当一试!”口中说话,拳脚未变,原样摧出!只见双拳两腿在空中碰个正着,四声巨响,两人身形皆都后退三尺,竟然是功力相当,势均力敌!

夏劲道见两人相斗,不由看得目不转睛他时至今日,虽然武功突飞猛进,一日千里,但那只不过是机缘巧合,天赐福源而已,毕竟实战经验不多,对一些基本的武学原理犹自一知半解,懵懵懂懂,打败四大金刚那一战他将自己所学虽然前所未有淋漓尽致的空前发挥了一番,那也仅因为四大金刚心存骇异,过于谨慎而已,要不然他纵有氤氲功护身,百毒真气护体,不死也要重伤!也可以说四大金刚是败在自己手上,所以四人才会伤心欲绝,无意求生了!

鹰九扬见夏劲道一付全神贯注的样子,不由笑道:“小子,诚心向学,可教也!这两人的武功虽非泛泛,不过以你小子现在的造诣,打败四大金刚尚不在话下,又何苦专注于这些粗糙的毛脚功夫!”

夏劲道道:“我那点伎俩岂能瞒过你老怪物的法眼,但请指教!”说话间,张之雄和那个黄衣僧人已然又斗在一起,但见两人拳腿交错,忽忽生风,俱是硬碰硬的招式!

鹰九扬道:“这个僧人的拳法是罗汉拳,内功则是少林童子功,张之雄练的则是‘顽石灌顶’的外门硬功,拳法则是不多见的‘盘古拳’!武学最高境界在于返璞归真,收发随心,陷于须臾,妙自天成四句箴言,两人的武功造诣虽然都已达炉火纯青的境界,却拘泥拳法弥不知变通,况且功力相当,不出十个回合,必然两败俱伤!”

夏劲道知道鹰九扬的绰号是“武痴神童浪搏飞”,博览武功秘籍,遍会天下高手一生以与人比武为乐事,从他口中道出两人两败俱伤之语,绝非虚言,当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张之雄和黄衣僧人,以观结果!

但见张之雄和黄衣僧人,以拳对脚,转眼便斗至第十个回合,张之雄不想恋战,决意速战速决,当下喝了一声,双拳用尽十成功力当胸捣出,直击黄衣僧人胸膛中路!岂料黄衣僧人心思和他一样,也是意欲一招制胜,双拳也是当胸捣出,直击张之雄中门!但听四拳相对,噼啪四声巨响,两人的手臂皆都为之震折,身形一晃,仰天栽倒!

这一下,全场惊骇!张之雄的十几个弟兄上前扶起张之雄,皆都面含怨­色­,张之雄面­色­苍白之极,摇了摇头道:“我已有言在先,不管胜负如何,不许寻仇,咱们走!”说完也不向衍空打招呼,仅对群雄点了点头!这时有几个黄衣僧人业已将比武的那个僧人扶起,让到一旁!张之雄昂首在前,领着十几个弟兄大步而行,径奔夏劲道这里而来!

夏劲道见比武结局果如鹰九扬之言,不由大加赞服,口中道:“鹰老怪,厉害,厉害!但不知你说的那个什么,什么四句,我怎么听不太明白,还请你多加解释!”

鹰九扬对他喜爱至甚,自然倾囊而授道:“返璞归真,手发随心,陷于须臾,妙自天成,此四句箴言慧语,乃是习武之人梦寐以求的最高境界,武林千百年来,能达此境界者,稀如星凤,寥寥可数,若非大智大慧,大圣大贤之人——”他方说到此处,却被夏劲道止住道:“老怪,老怪,且停,且停,以后咱们再谈!”

鹰九扬正自说到兴头,却被他打断,不由大为不快,道:“你小子简直莫名其妙,简直岂有此理!我老怪虽未开宗立派,但所学胸罗万有,不亚于一派宗师只逾,今日对你倾囊而授,言传身教——简直不知好歹你——喂,你要做甚?!”

他连喊几喊,却见夏劲道恍似置若罔闻,直奔张之雄等人而去,这才恍然大悟,不由恨道:“天下事多如牛毛草皮,你小子又哪里管的过来,简直、、、、、、简直自不量力!”他竭尽胸中词汇将夏劲道骂了够,方才解去被夏劲道看他似乎无足轻重之气,骂罢忽又破气为笑,当真对夏劲道佩服得要命!

夏劲道拦住张之雄等人,道:“张寨主,且慢行!”

张之雄一看拦住自己的正是先前那个少年,情知这少年绝非凡属,强打­精­神道:“小兄弟,方才你舌战衍空,力挫其­淫­威,侠肝义胆,张某好生佩服!不知拦住张某,有何话说?”

夏劲道笑道:“张寨主过奖,晚辈不敢当!你若信得过我,请到人群中,听我一言,再走不迟!”

张之雄点了点头,跟夏劲道走到东边空地。夏劲道道:“这里排在最后,想来说话不会被衍空听到!”

张之雄见夏劲道如此行动谨慎,情知必有要事,忙道:“小兄弟,有话请讲,张某洗儿恭听!”

夏劲道道:“怎么,难道张寨主真的以为衍空此举旨在捉拿毁坏佛像的凶手吗?”

张之雄见夏劲道此语颇为奇怪,不由一怔道:“小兄弟,怎么,难道衍空还有别的什么用意吗?”

夏劲道点了点头,方要往下说,却听鹰九扬道:“哼——什么别的什么用意,是别的企图——张之雄,你还认的我老怪吗?”鹰九扬一边说话,一边将夏劲道扯到一旁,“去,大人说话,哪有你小孩子Сhā嘴的份!”

夏劲道心中不由好笑,知道鹰九扬气他方才缘故,借机报复,当下也不作声,应了一声“是”,装作一付毕恭毕敬的样子,退到一旁!

鹰九扬不由大乐,道:“小子,算你还知道尊敬长辈!”他自尊心挽回,不由得意洋洋!

张之雄一见鹰九扬,惊道:“你是‘武痴神童浪搏飞’鹰老怪——鹰前辈,怎么您也大驾光临了么——认得,认得,晚辈就是化成会——不,不,瓦按被就是瞎了双目也认得您呀——怎么,这个小兄弟原来是你的高足,果然名师出高徒!”说着连忙呵斥自己的十几个弟兄给鹰九扬行礼!

夏劲道见张之雄诚惶诚恐,语无伦次,不由大为好笑,不过鹰九扬想不到在江湖之中还有如此威望,倒真是真人不露相,令他又是惊叹,,又是佩服!

鹰九扬皱了皱眉头,道:“张之雄,十几年没见,想不到你还是一付老样子,一点都没变!”

张之雄连忙点头道:“多谢前辈夸奖,前辈一日在世,晚辈就一丝不敢改变!”

鹰九扬道:“张之雄,你这分明是咒我快死不是——?”

张之雄连忙摇头不迭道:“不敢,不敢,前辈体健意硕,神勇依旧,再活几百年都不止!”

鹰九扬道:“江山易改,秉­性­难移,故人如旧,铁骨谓奇!张之雄你本­色­未褪,我老怪物倒是自叹弗如了!唉——”说着叹了一口气,满怀凄凉之情,溢于言表!

张之雄惊道:“前辈何故如此神伤,惹得晚辈也要跟着难过!”

鹰九扬叹了一口气之后,豪气复萌,道:“张之雄,你人虽未变,眼光却为何没有长进,我老怪物看你一定是在太行山作威作福,威风够了,今天遭此大难,也是活该如此!怎么样,还支持的住吗?”

张之雄道:“多谢前辈关心!不过责怪之言,晚辈不敢当!”

鹰九扬气道:“什么不敢当,是不服!你小子看似对我老怪物恭恭敬敬的,其实并不拿我老怪物当回事是不是?我老怪物赏罚严明,中正无私,什么时候说过冤枉你的话?!”

张之雄见鹰九扬真的生气,吓的连忙闭住嘴巴,不再言语!他情知鹰九扬虽然形容古怪,喜欢恶作剧,但为人古道热肠,恤危济寡,赏善罚恶,正义凛然,素为武林人所敬仰!鹰九扬现在气发,定有天大的事情发生!

鹰九扬道:“张之雄,你也不想想,少林寺已经封山,你能走得掉吗?再说衍空秃驴分明是借武扬威,图谋不轨,出尘牛鼻子已经把话说得清清楚楚,你枉逞意气之勇,正好帮了衍空秃驴一个大忙,还自以为了不起,一付当今豪杰的样子,我看你是罪有应得!”

张之雄这才恍然大悟,不由后悔莫及,道:“前辈骂的好!不过事已至此,又如何是好!”他一世英雄,想不到今日竟被衍空利用,当真痛心疾首不能形容!

鹰九扬道:“衍空秃驴心机深沉­奸­狡,无人能及,比武既开,再要阻止,恐怕非但于事无补,反而会被他反咬一口,趁机大做文章,我们只能静观其变,稍安毋躁!衍空秃驴的狐狸尾巴自己会露出来的,到时候再相机行事!”

鹰九扬此语安危两停,布置妥当,大将之风俨然,夏劲道不禁佩服的五体投地,张之雄更是惟命是从,好在他双臂虽折,却无受内伤,江湖中人随身携有金创散、续骨膏一类的应急药物,当下张之雄包扎伤口,医治断臂不提!再说张之雄和黄衣僧人比武两败俱伤,群雄皆都义愤满怀,少林寺僧众也皆有埋怨衍空方丈此举过于草率之意,但佛像被毁,确属奇耻大辱,众僧埋怨之余,也觉衍空方丈此举无可厚非!况且比武既开,已同如箭在弦,不得不发之势,事关双方荣辱大耻,少林僧众和群雄双方各自有人飞身跃到场中,乃是一名罗汉堂弟子,另一个是蜀中唐门的唐天宝!唐天宝昨日被衍空无端羞辱,心中之气犹自未平,不料今日衍空竟又出言诬陷,大有恃强自重,目中无人之势,心中更加气恼不过,所以现身出战!

出尘道长连忙对衍空道:“方才比武,两败俱伤,足见此举非但不能抓到凶手,反而致使自相残杀,人心失和,方丈应以大局为重,还请收回成命?!”

衍空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敝寺自身荣辱尚不能保,又谈何主持大局,除妖伏魔,出尘道长,请不要说了!”

出尘道长气得哑口无言,情知今天断非安然收场,只得静下心来,俟机行事!唐天宝对那个黄衣僧人一拱手道:“在下蜀中唐门唐天宝,蜀中唐门之人皆一暗器行走江湖,大师还望小心了!”

黄衣僧人晓的蜀中唐门大名,不敢大意,点了点头道:“多谢唐施主坦诚相告,果然侠义中人,光明磊落!”

唐天宝道声:“请!”右手一抬,但听得铃声大作,清脆悦耳之极,但见一团拳头大小通体乌黑的东西由他手中发出,那东西在空中飞得极慢,徐徐有节,全场所有的人皆都为之吸引,不知是何物!

夏劲道道:“老怪,你见多识广,不知这是何物,还请指教!”

鹰九扬道:“蜀中唐门以毒器响誉天下,门中毒器名目繁多,不下千种,这个东西名曰‘子午撞铃针’,为唐门十二种绝密毒器之一,只传唐门后人,不传外姓,它的厉害之处,一时也说不清楚,总之你一会便知!”

夏劲道道:“是吗?”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场上,惟恐看漏了一丝情形!

但见那团东西此刻已缓缓接近那个黄衣僧人,黄衣僧人踌躇片刻,似乎也拿捏不准这个东西究竟有何厉害,稍顷,大喝了一声,一拳飞出,直向那团东西击去!

只听唐天宝叫道:“大师已经败了——!”口中说话,用手往回一招,那团东西竟又倒飞回到他手中,情形如此奇异,全场皆惊!

黄衣僧人一拳击空,不禁微微一愣,道:“唐施主——”他方要询问何故,却听石阶之上衍空发话道:“唐施主所言不错,退下!”黄衣僧人应了声是,满腹疑团退回本队!夏劲道又惊又奇道:“唐天宝的内力竟能­操­控暗器倒回,真是厉害!”不由羡慕万分,不知自己何时才能练到此等境界!

鹰九扬冷哼了一声道:“小子,不要胡思乱想,冒充内行,瞎解释!唐天宝身上怀有一块磁石,‘子午撞铃针‘乃是铁制,又岂有不被磁石吸回的道理!不过此举虽有惊世耀奇之嫌,却是因为不致滥杀无辜之虑,暗器功夫本为旁门左道,屑小之辈所为,素为正义人士所不耻,唐门却以之名,响誉天下,足见其信义忠正之名!”

夏劲道知道鹰九扬从部轻易赞许人,正所谓“君不开口,言必有中”,有鹰九扬这样一个广闻博识,遍游天下的人作为良师益友,当真是得益匪浅,一大幸事了!夏劲道一边想,一边道:“鹰老怪,这几天你是怎么了,老是绷着个脸,专门给我讲一些大道理,什么忠啊,信啊,义啊什么的,难道上了年纪真的都象你这唠唠叨叨的没完没了吗,真是的!”

鹰九扬笑道:“你小子果然不简单,所谓贵乎诚也,难为你还知道我老怪物是寓教于言,也不枉费我一片苦心!”这时唐天宝道:“衍空方丈果然深藏不露,无怪乎处处凌人,高高居上了!明空大师如今被囚于塔林,唐某不能向他当面讨教,惋惜之情不能言表,今日当着群雄之面抖胆向方丈讨教两招,还望方丈不吝赐教!”

唐天宝此言一出,群雄方知他方才用意,暗赞唐天宝机智有谋!所谓挽弓当挽强,擒贼先擒王,唐天宝现在以彼之矛,攻彼之盾,反戈一击,实在是因情因势,绝妙上策!

衍空情知上当,脸­色­不由一变,道:“唐施主原来是有心之人,佩服!佩服!不过老衲有言在先,仅命罗汉堂和木人巷与众位施主切磋而已,唐施主之请,老衲实难从命!”

唐天宝笑道:“方丈此语未免自相矛盾而已,此次比武旨在捉拿令贵寺蒙羞之人,方丈既与那人交过一招,正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个中暗昧,方丈心知肚明,了若指掌,方丈应该以身护法,身体力行,何必大费周章,搞出如许名堂来呢!”

唐天宝此言一出,犹如当头­棒­喝,非但群雄就连少林寺全体僧众也都是瞿然一惊,有所醒悟!但见全场上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嗡嗡之声,响成一片!众人先前还只是对衍空有些气愤,现在则是变成怀疑了!

衍空想不到唐天宝居然如此聪敏善辩,言语犀利,大有将一己居心揭穿之势,现在见群情思变,发展下去竟有不可收拾之虞,心中不由暗悔昨日不该自恃身份,言语激怒唐天宝,他虽然有些心虚胆怯,但毕竟尚未暴露,故能勉强保持镇定,口中道:“唐施主聪言慧语,令老衲七窍皆开,多谢赐教!唐施主所言不错,老衲身为方丈之职,应当以身护法,言行垂范,方能德迁众生,人心思服,又岂能吝惜一己皮囊,明哲保身,叫各位施主耻笑!老衲方才心智蒙昧,圄于愚鄙,还望施主莫怪!”说着从石阶之上而下,离唐天宝六尺处站定身形,道:“老衲就来领教唐门绝学,还望唐施主倾囊而出,不吝赐教!”

群雄见衍空这一番言行,有礼有节,风度俨然,却也不失一代高僧风范,不由又是一阵议论纷纷,难道怀疑衍空别有所图竟然是错了!

鹰九扬道:“衍空秃驴,口舌之能当称得上举世无双,这番自圆其说,以身作则的言行,真是天衣无缝,无可挑剔,这一回不知又有多少人受他蒙蔽了!”

夏劲道笑道:“鹰老怪,你先不要难过,你说说看,这两人又是谁胜谁负?”

鹰九扬道:“唐门毒器,乃是独步武林的绝技,衍空秃驴深藏不露,令人莫测高深!不过单凭昨日大殿在那弹指片刻之间他竟然能认出我老怪物的身法来看,实在是不可小瞧!”

夏劲道见鹰九扬神­色­如此凝重,不由笑道:“哦,鹰老怪,你怕了吗?看来衍空真是不简单了!”

立在一旁的张之雄Сhā嘴道:“前辈,怎么——难道那尊佛像竟然是您打碎的?!”这时他的断臂已经包扎停当,又敷上了金创散,疼痛之感既除,­精­神大为好转,他听了夏劲道和鹰九扬之言,又惊又奇,是以有此一问!

鹰九扬连忙斥道:“张之雄,你小子不要乱讲话,难道不怕我老怪物更加伤心吗!先前每到中原,所至之处无不是尊重敬仰,风风光光的,这一次却是故朋老友死的死,去的去,只留我老怪物苟活于世,行动又是遮遮掩掩,藏头缩尾,恍若缩头乌龟一般,我老怪物惨之甚矣,言语不能形容,你小子为何还要在老怪物伤口之上再撒一把盐呢!”

张之雄这才知道见面之时鹰九扬何以有一声长叹,心下也是一阵恻然,道:“前辈神龙见首不见尾,侠骨丹心,行侠仗义为吾辈之楷模!晚辈失言引前辈伤怀,真是罪过!”转言又道:“前辈当时也在大殿之中,想必——难道衍空方丈故意撒谎,他真的是别有用心了?!”言下又惊又骇!

鹰九扬哼了一声道:“算你小子还知道动动脑筋,不要多说了,以观其变,相机行事!”这时只见广场当中,衍空和唐天宝对峙而立,两人皆都面­色­凝重之极,各自行功运气,一会,竟见衍空身上所披大红袈裟竟然无风自动,继尔所着棉衣也都鼓起如球,浑身上下皆为一层薄薄的五­色­气体所笼罩,谓为奇观,骇绝人伦!全场上下,一片惊呼之声!

鹰九扬大惊道:“这是大无相神功!想不到衍空竟已参透佛理真诠,练成了佛门至高绝学,怪不得他野心勃勃,,一图登上武林盟主的宝座!不好,唐天宝恐怕凶多吉少!”说至此处,身形飞起,施展“神鹰九扬”身法直向唐天宝和衍空二人处扑去!

夏劲道大惊,叫道:“鹰老怪,你要­干­什么?!”

全场中人见有一人凌空而行,身法轻灵翔动,恍若一只大鸟,不由又是一声惊呼!

这时唐天宝手中的“子午撞铃针”已然发出,这一次去势甚疾,但见“子午撞铃针”一触及衍空周围的五­色­气体,“砰”的一下爆裂开来,铃中所含的飞针系数倒­射­而回,但见一蓬针雨散将开来,其­色­瓦蓝,竟然将唐天宝的身形全部罩住,群雄又是一声惊呼!既惊唐天宝的“子午撞铃针”设计奇巧,胜夺天工,更惊衍空的不世神功,竟然将暗器反震而回,情形凶险绝伦,又哪是在比武捉拿凶手,分明是在以­性­命相搏了!

唐天宝面如死灰,他做梦也想不到衍空的武功竟已达如此惊世骇俗的境界,现在子午撞铃针全部被衍空震回,而且速度更疾,声势更厉——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鹰九扬已扑到唐天宝身后,双臂一探,一招“苍鹰扑兔”抓住唐天宝双肩,硬生生从地上把他提起,然后双臂一振,将唐天宝抛到群雄当中——那些针雨由打两人脚下飞过,劲势一衰,全部落到广场之上,情形当真是惊险绝伦!

唐天宝站定身形,方才回过神来,他大难逃生,对救自己之人感激莫名,当下排众而出,高声叫道:“是哪位高人救我?唐某多谢救命大恩,虽死无以为报!——”

这时鹰九扬已从空中落下身形,道:“小子勇气可嘉,谋略未足,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代我问候唐姥姥,就说老怪物向她请安了!”

唐天宝虽然不认识鹰九扬,但闻此语已知鹰九扬定是唐门世友无疑,不禁凄然道:“多谢前辈关爱!祖母已于去年过世了!”

鹰九扬闻言呆了半晌,方道:“唐姥姥巾帼风采,‘天女散花’绝技更是天下无双,只可惜老怪物不能当面求她赐教了,真乃人生憾事!”言语虽豪,却也止不住伤感惆怅之情!

这时出尘道长、思静师太、魏神通、祖业开、妙凡师太、米基实六人也已认出鹰九扬,老友重逢,又是惊喜又是伤感,寒暄片刻,鹰九扬转对衍空道:“恭喜方丈练成佛门最高绝学‘大无相神功’,大无相神功御气成罡,伤人于无形,方丈何以不识轻重,教训晚辈,用一些普通的功夫也就是了!”

衍空周围五­色­气体慢慢散去,朗声道:“原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武痴神童浪搏飞’鹰老怪,大驾光临,寒寺生辉,还望恕老衲未曾远迎之罪!”他认出鹰九扬,不禁又气又恼又怕,他忌痕唐天宝机智过人,恐怕自己大计坏在唐天宝之手,所以想要趁机除掉这颗眼中钉,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鹰九扬竟然出手救了唐天宝,并且还指责他出手太重,有故意伤人之嫌!鹰九扬在江湖素以难缠好斗之名著称,他虽然心中气恼,却也不敢轻易得罪,所以才装出一付喜乐开怀的样子,向鹰九扬打了个招呼,情知昨日在大殿佛像背后之人必是鹰九扬无疑,不由得搜肠刮肚,急思对策!

鹰九扬道:“和尚,你心中明明讨厌我,又何必说这些虚情假意的话来哄我开心!我老怪物可是最不喜欢表里不一的人了!”

少林僧众见鹰九扬一付嘻笑无常的样子,口中又晨昏衍空方丈为和尚,不由齐声叫道:“何方妖人,不许多方丈无礼!”

鹰九扬大笑道:“宝仁大师在世之时也未曾见少林寺如此上下同心,一致对外!衍空和尚,你果然才能出众,调教有方啊!宝仁大师果真慧眼识人,我看他黄泉之下也要洋洋自得,百无一憾了!”

宝仁大师是少林寺上一代方丈,已经坐化仙登四十余载,这些少林弟子有的也仅只闻其名,未见宝相而已,现在见鹰九扬竟然连老方丈的玩笑也敢开,,情知鹰九扬身份非同小可,一时皆都噤若寒蝉,不敢再出言指责半句!

衍空情知鹰九扬说的乃是反话,不禁又气又恼!不过他老­奸­巨滑,听声观­色­,已料到鹰九扬虽然知道他的恶毒伎俩,却也是拿他无可奈何而已,心中窃喜,暗道:老怪物,你要和我来暗的,我就奉陪到底,看看倒底谁厉害!心中有所仗恃,胆气不由一壮,脸现悲颜道:“吾师宝仁方丈仙登极乐,­肉­身成圣,慈风永垂!老衲自当谨尊教诲,勤以持寺,身自端方,不敢有违厚望!”

鹰九扬道:“少林寺本是佛门圣地,不宜枉作杀生场!如今你和尚偏要大兴­干­戈,滥用武力,这岂不是和佛门慈悲为怀,谱渡众生的宗旨背道而驰!再说,如此大事,要由方丈和主持两个人说了才算,明空秃驴呢,他为何没有看见,躲到哪里去了!”

衍空明知鹰九扬故意同他作对,但于情于理,他也无可辩驳,只得道:“鹰老怪,老衲只想捉住毁坏佛像的凶手,以雪大耻而已,谈何大兴­干­戈,滥用武力,与佛门宗旨背道而驰呢!至于明空师弟,他触犯本寺戒律,罚在塔林闭关思过,鹰老怪要见他,只能等他思过期满之后了!”

鹰九扬见衍空竟然当着自己的面还要提起捉拿毁坏佛像的凶手,当真是大­奸­大恶之徒,虽死不以回头了!心中思虑,口中道:“哦,明空秃驴也会触犯戒律,这是当真有点奇怪,待他出来之后,老怪物定要教训他两句!”说着话锋一转道,“不管怎样,我老怪物既已发话,你和尚总要给点面子,这比武的事就此停止吧!——”

[正文:第四十三章 龙争虎斗]

衍空面­色­一沉,道:“鹰老怪,你虽然声高名重,老衲自然敬你三分,但事关敝寺千年声威,荣辱大耻,怎能如此不了了之!”

鹰九扬道:“方丈神技初成,未免技痒难熬,欲要以此扬威,正是天赐良机,又岂有半途而废,虎头蛇尾的道理!不过不听好人言,吃亏在眼前,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大无相神功虽然厉害,要想成为天下第一人,却又谈何容易!”

衍空道:“鹰老怪,你不要东拉西扯,信口胡诌!老衲意在雪耻,并不想成为什么天下第一人!”

鹰九扬道:“要想人不说,除非己莫为!和尚所言所行,皆都昭然若揭,为何还要掩耳盗铃,自欺欺人呢!”

衍空道:“鹰老怪,你执意如此,老衲也是无可奈何!”

鹰九扬道:“其实你和尚做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现在武林大乱,急需有一个德高望重,武功高强的人来主持大局,以便统领群雄,匡扶正道——!”

衍空道:“鹰老怪,有话你就直说,何必吞吞吐吐!”心中暗自猜疑,不知鹰九扬意欲何为!

鹰九扬道:“现在金巨下落不明,武林盟主之职悬空,自然人心觊觎,欲图思变!江湖动荡不安,长此以往,必生事端,­干­戈杀伐,永无休止!我老怪物提议,不如就此机会,推选出一位代盟主人选,以稳定人心,统领群雄!”

衍空想不到鹰九扬竟然说出如此话来,心中不由狂喜过望,口中道:“鹰老怪,老衲也颇有同感,现在武林正道群雄皆都齐集敝寺,不如就依你之言,推选出一位代盟主,共同对付日月无心教!”

鹰九扬道:“奇怪,我老怪物只说推选出一位代盟主来,又何时说过对付心月无相教!武林盟主大选,事关天下武林,黑白两道都要参加,武林盟主人选更要两道首肯,如今选代盟主虽说是因时因势之策,却已有失光明公正之嫌,再要对付心月无相教,恐怕人心难平,黑白两道势必形同水火,­干­戈相向!你和尚为何说出如此不识轻重有失大体的话来!”说着转对出尘道长、思静师太、魏神通、妙凡师太、祖业开、米基实六人道:“六位代掌门,老怪物的话,不知道对不对呀?”

出尘道长六人正自怨怪鹰九扬何以明知衍空野心勃勃,竟然为其摇旗呐喊,将衍空自己难以启齿之事替他说了出来,现在听的鹰九扬此语,方才知道鹰九扬的用心,此计一可终止比武之事,二可快刀斩乱麻,断却衍空企图,令他知难而退,一箭双雕,岂不妙哉!六人对望几眼,皆都点头道:“鹰老怪,言之有理!”

衍空情知上了鹰九扬的圈套,他本以为如此一来代盟主非他莫选,不料鹰九扬话中有话,出尘道长六人也都跟鹰九扬站到一条线上,言下之意自是反对他做代盟主,以他的身份倘若出尔反尔,再提比武之事,非但令群雄耻笑,反而欲盖弥彰,连少林寺全体上下都要怀疑了,他心念电转,已知身处艰难,稍有不慎,再出差错,恐怕就要原形毕露,天下为敌了!不由后悔方才一时大意失言,他一向自负心智,不料竟被鹰九扬这个游戏风尘的老怪物算计,不禁有点恼羞成怒,口中道:“老衲方才确是有所失言,不过鹰老怪,依你之见,如何推选代盟主人选呢?!”

鹰九扬见衍空随机应变,秉权果断,仍能保持一付道貌岸然的样子,不由佩服他果然大­奸­大智,不过心下却是更加不齿,口中道:“既然是代盟主,以老怪物之见就不必搞的大张声势,沸沸扬扬,此人武不必惊人,智不必过人,德不必人人皆服,但只要大家首肯便可,当然有这三个条件兼备的人选更好,和尚,我老怪物的意见如何?”

衍空情知鹰九扬此语分明是首先将他排除在外,心中虽然又恨又恼,却也无计可施,现在事情件件出乎他意料之外,情势已非他所能掌握,不禁有点心慌意乱,神志失衡,点了点头道:“老衲自无异议,但不知六位代掌门和各位施主有何意见?“

出尘道长道:“鹰老怪之见,于情于理,切实可行,贫道出尘代表武当派表示同意!”

思静师太、魏神通、妙凡师太、祖业开、米基实无人齐声道:“我们五派同意!”

余下群雄见六大门派也都首肯,自然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衍空道:“鹰老怪,各位施主既然都已赞同,那就开始吧——!”

衍空此语方落,只听一个声音响起道:“如此盛会,险些错过,侥幸,侥幸!”声音穿云裂石一般,响彻广场上空,群雄皆骇,纷纷扭头向广场入口处望来!但见发话之人乃是一个玉树临风、英姿勃发的中年男子,在他身旁是一个手持九环锡杖,身着胡黄|­色­袈裟,身高过丈,面­色­火红,双目暴凸眶外的大喇嘛,一个奇美,一个奇丑,一个恍似天神下凡,一个好似恶煞重生!两人身后各跟着十几个背Сhā长剑的弟子和十几个手执双环锡杖的小喇嘛,再往后则是四个身着火红­色­长袍的人,四人身后也都跟着数十人!

夏劲道最先看清这些人,心中不由狂震,这些人他闭上眼睛也能猜得分毫不差!那个中年男子正是剑帝司空无畏,四个身着火红­色­长袍的人正是大理段王府的四大总管上官虹、司徒青山、东方胜、柳逢春,至于那个大喇嘛肯定是衍空口中说的西域喇嘛教的龙木上人了!夏劲道连忙掉转身形,惟恐被司空无畏等人看到自己,心中暗道:果真不是冤家不聚头,这一下如何是好!

张之雄见夏劲道行动古怪,不由奇道:“小兄弟,你怎么了?难道你认得这些人?”

夏劲道苦笑道:“岂只认的,简直就是冤家对头,这些人等,一大半都是冲我来的!”言至此处,心中忽的一动:记的那日在鸿图山庄,自己和司空无畏一同去救铁蜘蛛时,司空无畏曾经怀疑自己的内功尚在他之上,言语­阴­阳怪气,虽然当时自己也不太清楚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不过事后吉里姑鹿和腊希夏玛带自己和王彩雯离开时,司空无畏曾经意欲阻拦,还是吉里姑鹿用了一记“烈火神掌”才把他击退的,如此看来司空无畏似乎有点居心不良,否则吉里姑鹿不会施以如此重手!现在他又和上官虹四人相偕而来,若不是巧合,便是另有所图了,看来自己得小心提防才是!——

张之雄见夏劲道沉思不语,似是有无限心事的样子,不由更加奇道:“小兄弟,你小小年纪,何以会得罪如许多的人?我看这些人都不简单,你可要小心才好!”

夏劲道道:“何只是不简单,是大大的不简单!这些人物都是武林的顶尖高手,你一会便有好戏看了!”这时司空无畏众人穿过广场,来到大雄宝殿前,衍空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剑帝和龙木上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莫怪!”

鹰九扬道:“小司,十几年不见,想不到你风采依旧如此迷人,可喜可贺!”

出尘道长、魏神通、妙凡师太、思静师太、祖业开、米基实也上前见过司空无畏!

司空无畏一一还礼之后,对众人介绍道:“众位,我来介绍,这位是西域喇嘛教首席大喇嘛龙木上人!”

龙木上人单手行了一礼,道:“众位施主好!”

司空无畏又道:“这四位乃是滇南武林五大奇门之千变门掌门上官虹,缩骨门掌门司徒青山、地遁门掌门东方胜、百毒门柳逢春!”

上官虹四人也向群雄打了个招呼!

群雄听得这些人的名头,无不变­色­吃惊!这些人有的虽位谋面,但大名鼎鼎,声震江湖,早有所闻!想不到为了对付一个心月无相教,竟然如此兴师动众,滇南武林,西域武林也来参加这次除魔大会,那心月无相教一定非同小可!群雄有的只闻心月无相教的大名而已,有的只为响应少林高举除魔之义,有的也是来凑热闹而已,此时此刻,这些人均都暗生悔意:自己和心月无相教并无深仇大恨,又何苦自寻烦恼,趟这路浑水呢!?

这时衍空道:“如今时至中午,已到用斋时候,大家散去吧,下午再召开大会!”说着返身上了石阶,撞钟一响,以示散会!

群雄络绎散去,各自回转住处不提!

衍空领司空无畏等人到知客室安排招待!

鹰九扬、出尘道长、思静师太、魏神通、妙凡师太、祖业开、米基实、唐天宝八人则和夏劲道、张之雄汇合,又命六派弟子和张之雄十几个弟兄散去!鹰九扬这才把衍空的­阴­谋以及众人都已中蛊之事相告,以商对策!

出尘道长等人无不大惊失­色­,大骂衍空卑鄙­阴­险!唐天宝道:“事已至此,骂也无益!如今之计,只有按兵不动,见机行事,咱们大家兵分三路:一路去塔林请明空大师出关,明空大师德高望重,定能一呼百应,领导少林寺全体僧众反对衍空;二路去查找施蛊之人,此人被擒,则蛊毒一解,胜券在握;三路下午继续和衍空周旋,以免他心生怀疑,突然发难!”

众人听的连连点头,皆服唐天宝机智过人!

唐天宝又道:“刻不容缓,这三件事必须马上去办!查找吴瞎子,由我去办!衍空衔恨于我,我不在场,他高兴还来不及,绝不会怀疑我,至于请明空大师么——”他瞅了瞅鹰九扬道:“前辈,就非你不可了!”

夏劲道一把止住鹰九扬,笑道:“鹰老怪,依我看,别人不在衍空不会怀疑,你若不在,定会天塌地陷的!这件事就由我来办,我保证请明空大师出关,现身说法,降妖伏魔!”

出尘道长连连点头道:“夏少侠说的不错,老怪物若不在场,衍空一定大起疑心!这件事就负责让你去办!”

唐天宝虽然不大相信夏劲道小小年纪有何德能竟然自告奋勇去请明空大师,但也别无它法可想,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众人又相互叮嘱一番,匆匆上去!

夏劲道和鹰九扬回转觉远师兄弟处,吃过午饭,夏劲道和鹰九扬、觉远等人告别,鹰九扬嘱咐他小心行事之后,夏劲道出门翻身上房,施展氤氲身法,蹿房跃脊直向后寺塔林方向奔去!一路行来,但见屋舍殿宇,栉次鳞比,规模恢弘,浩大之极,果然佛门圣地,一代名寺风范,夏劲道心中不由暗自庆幸,亏有氤氲心法在身,否则少林寺布局如此复杂森密,当真可要寸步难行了!行不多时,以到后寺塔林,但见大小佛塔,参差错落,星罗棋布,其间松柏点缀,地上哀草萋萋,果然塔林无异!

夏劲道飘身落到塔里内,举目四望,这些佛塔古朴沧桑,有的塔体砖面剥落,伤痕累累,显见年代久远,举步绕过几座佛塔之后,忽听的前面说话之声传来,夏劲道不由心头怦怦大跳,蹑足潜踪,奔到最近的一座佛塔,夏劲道掩住身形,探头望去,只见有十八个黄衣僧人围住一个头戴竹笠,白纱遮面,一袭白袍的持剑人,不由心头狂跳,这个持剑人正是在大理段王府又要抓他又要保护他不被上官虹所伤的那个人!一霎间,一股莫名的恐惧之感袭上夏劲道的心头!

只听持剑人道:“十六年前忆昔游,头颅如许尚何求!守律清屏身外事,一点丹心尽忧愁——!”声音悲壮惆怅已极,心中似有无限恨事,吟罢,又道:“故人来访,大师何不现身一见?”

夏劲道听的“故人”一句,心中又是一阵大跳,他在王府之时就对这个持剑人的身份有所怀疑,猜测可能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夏凌霜!但当时持剑人口中言语却似乎是奉金巨的命令来抓他的,再则如果真是自己父亲的话,他断无和自己不认的道理,所以当时又把自己的想法推翻了,还只道是自己思父心切的缘故,及至碰上百毒门掌门司马义,司马义所受绝命伤口和后来顾伟通、黄花叠二人的一样,显然都是“奴剑术”所致,而腊希夏玛和吉里姑鹿正是从东海离离岛不远万里飘洋过海来追查那个怀有“奴剑术”和“飞行术”之人,知道了这些,夏劲道已隐隐约约猜得杀司马义、顾伟通、黄花叠的人必是这个蒙面持剑人无疑了!而这个蒙面人十有八九就是他的亲生父亲夏凌霜了,不过如果真的是自己的父亲夏凌霜,在段王府竟又为何不认自己,反而口称是金巨派他来抓自己的呢?!他既然是金巨派来抓自己的,想必定是金巨的人了,何以又会要司马义帮助共同对付金巨呢?而司马义正是反对对付金巨才遭杀害的!但是司马义之死就有许多疑点,尚可推敲,此是其一,还有其二,如果持剑人真的就是父亲夏陵霜,又为何在孟尝山庄杀死顾伟通和黄花叠?!黄花叠在为自己治病,顾伟通则在为黄花叠护法,天底下哪有父亲杀死给自己儿子治病的医生的,如果真的有这样的父亲,那也就是要把自己的亲生儿子置死地于不顾了吗?那岂不是人­性­泯灭,丧心病狂了吗?夏劲道思前想后,终于镇定下来,决计在这个持剑人未现真面目之前不在胡乱猜测,于己于人都无益处了!饶是他理智清醒,但那一丝惊疑和耿介仍是潜藏在心底最深处,挥之不去,召之则来,这又非人力所能及了!

只听佛塔之中发话,声音浑厚威严,正是明空大师的声音:“缘起缘灭,善恶有因,施主智慧之人,又何苦如此执著!阿弥陀佛!”

持剑人道:“不求善因,何得善果,不释其结,何得解脱!佛言四大,大师道法高深,尚不能苦海成佛,四大皆空,更何况一念耻怀垢俗子!”

夏劲道听了两人的对话,虽然有些似懂非懂,懵懵幢幢之感,但大致也听的出持剑人似乎在向明空大师请教什么事情,而明空大师则在劝说持剑人不必如此!二人俱以佛理真诠对答,显见这件事情绝非一般,夏劲道不由好奇心大起,凝神细听二人说下去!

只听明空大师道:“身是菩提树,菩提树无果,心是明镜台,明镜台亦空,智慧如海是,深入经藏得!施主欲要和老衲谈经理佛,衍解释道,老衲悉心求教,尘凡俗事,一概了了!阿弥陀佛!”

持剑人道:“大师师法自矜,何必拒众生于佛门之外呢!佛门圣宗亦论缘起,既有缘起,自有缘灭,否则众生又何能六根无为,心生皈依,佛门又如何兴于天下,人心思善呢?”

明空大师道:“佛门至圣,不可相诬!施主似是明言慧辩,实则曲解矣!佛法恢弘,本源众生,众生皈依我佛,乃是体解大道,至­性­也!施主­操­演执意,旦旦而诘,本非皈依之心,,又如何能解佛门至圣至慧的宗旨,缘起缘灭,天地至情也,施主何必自寻烦恼,执著之甚也!阿弥陀佛!”

持剑人沉默片刻,又道:“万事万物皆因人而起,皆因人而灭,人乃天地万灵之主,有所为有所不为,当为则为不当为则不为,还望大师指点迷津!”

明空大师道:“何为有所为有所不为,当为则为不当为则不为?恶众生,皈依佛,愿众生,一切无碍!施主执惑深也,老衲也无能为助,阿弥陀佛!”

持剑人道:“何谓执惑深也,还望大师明言相告!”

塔中沉寂了一会,明空大师又道:“心病还须心药医,解铃更要系铃人!施主之惑,还在自身——阿弥陀佛!”

持剑人道:“大师,何谓还在自身?”他一连三问,塔中明空大师寂静无言,不再作答!

这时只听得“当当当”三声钟响,群山共鸣,夏劲道心中一惊,暗道:不好,武林大会又开始了!衍空不知又会弄出什么鬼名堂来祸害群雄,这下自己该怎么办?抬头看了看持剑人,欲待现身,又觉不妥,只得耐住­性­子,再相机行事!

这时,只听持剑人冷哼了一声,声音甚是峻厉,道:“大师既不肯现身一见,难道非迫我出手相请不成?!”

十八罗汉齐喝了一声道:“佛门圣地,岂容施主如此放肆无礼!明空大师既已闭关,若非念在故人之份,大师断不会和你谈话如此之久,施主请走吧!”

夏劲道见这十八罗汉嘴­唇­翕张,声音大小,言词语句,殊无二致,宛若出自一人之口,不由暗自好笑,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了!他不知这十八罗汉朝夕相处,数十载如一,早已心­性­相通,彼念一生,余则相丛,武功更是配合的天衣无缝,无懈可击,十八罗汉阵威名,声震武林,乃少林寺镇山法宝之一!

持剑人道:“我不想滥杀无辜,十八罗汉阵之名,得来不易,我只想向大师问明白一件事情,还望不要阻拦!”说着左手平剑当胸,右手缓缓拔剑出鞘,剑出半鞘,但见寒芒四­射­,耀眼生辉,在这冬日本已悲凉的季节平添数分肃杀之气!

夏劲道心头暗自惊骇,忆起在段王府持剑人刺伤鹰九扬一剑,当真神惊鬼泣,天地变­色­,不由担心十八罗汉恐非持剑人的对手!

十八罗汉也被持剑人剑气所慑,不过却也不惧,齐声道:“施主既要动武,先过了我们这一关吧!”

“好——!”持剑人喝了一声,长剑出鞘,但见一道银虹掠空生辉,竟然一招之内遍袭十八罗汉每一人,剑法快得无以形容!

十八罗汉骇然失­色­,叫道:“好快的剑法!”身形往后一退,避开这一剑,然后身形绕地疾走,身法越来越快,最后竟然形成一道人墙,将持剑人团团围在当中!

夏劲道看得目眩眼花,心中暗暗称奇,持剑人的剑法之快已是一绝,现在十八罗汉的身法又何尝不是一绝!他叹罢之后,眉头又是一皱,暗道:持剑人的剑法虽快,却不像是奴剑术,何以他不施展奴剑术,难道是故意向十八罗汉炫耀剑法吗?他年纪轻轻便已练得绝世武功,自然有些少年英雄,不可一世的气概,殊不知这十八罗汉每一人都已是一等一的高手,持剑人以一敌十八,竟然迫得十八罗汉只守不攻,厉害如何,可想而知了!

只听持剑人叫道:“各位苦哭阻拦,休怪我无情去义!”手中长剑展开,剑风破空呼啸,一剑又是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刺出,但见剑锋击到十八罗汉围成的人墙之上,叮咚之声不绝于耳,宛似打铁匠锤砧相碰一般,清脆悦耳,煞是好听!

夏劲道这才知道厉害,不禁看得瞠目结舌!情知十八罗汉是欲以本身凌厉无俦的硬气功困住持剑人,要他坐以待毙,而持剑人则是以其快无比的剑法先发制人,迫得十八罗汉只守不攻,双方胜负,只待谁能坚持到对方功力耗竭睡便是稳­操­胜券了,这是一种两败俱伤的打法,凶险之情,自是不言而喻!夏劲道不禁暗自佩服持剑人的内功深厚,换了自己恐怕早已落败多时了!他想明白了这些道理,武功进境自然不知不觉又更上一层楼了!

只见持剑人的剑法越来越快,到了最后,只见一团剑影,恍似一个大球在十八罗汉围成的人墙当中冲突奔荡,叮当之声响成一片,恍似暴风骤雨一般!周围三丈之内的松柏皆被十八罗汉气功和持剑人的剑气威力摧折,断枝残叶,迎风狂舞,地上的衰草也被席卷到空中,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夏劲道看的神飞意夺,要不是有事在身,险不些喝起彩来!这时只见持剑人长啸了一声,一团剑影须臾间化作一道匹练似的光华!十八罗汉惨叫了一声,人抢立刻四崩五裂,那道光华由打人墙当中转了个圈,径向明空大师所在的佛塔袭去,只听的“轰”一声巨响,那座佛塔从中间齐齐剖成两半跌落尘埃,中间露出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双手合什端坐于蒲团之上,巍然不动,沉稳如山,正是明空大师!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奴剑术!”三字夏劲道尚未惊叫出口,场上情形已然罢若江海凝光,散于无形!再瞧十八罗汉都已血染僧袍,受了大小不等的轻伤!但兀自横眉立目,不肯散去!

持剑人手中长剑一弹,对准明空大师道:“大师,既已现身,请明言相告吧!”

明空大师道:“施主此番行为,无异于凶神恶煞,老衲无力伏魔,更不能遗祸众生,老衲无可奉告!”

持剑人仰天一阵狂笑,道:“好!好!大师既然称我为魔,我也无话可说,就请大师做我剑底游魂罢!”说着手中长剑一挺,径向明空大师刺去!

夏劲道看到此处,不禁怒发冲冠,七窍生烟,再也按捺不住,大叫一声:“住手!”挺身从塔后站出身形!

明空大师一眼瞧见夏劲道,脸­色­一变,颤然失声道:“是你——!”

持剑人头也不会,冷喝了一声:“什么人,找死不成——!”手中长剑回转,化作一团光华,飞奔夏劲道的胸口,但听得风声雷动,声势骇人之极!

夏劲道一见此剑,不由骇然失­色­,凄声叫道:“果然是你——!”好在他的氤氲心法如今已是微妙无私,这一剑虽然快得神惊鬼泣,日月失­色­,但立刻便生反应,夏劲道的身体本剑风一振而起,升到空中,无暇思索,施展氤氲身法向后便退!岂料持剑人的长剑竟似怀有灵­性­一般,也跟着夏劲道的身体而起,升到空中,离夏劲道胸口仅有半尺之遥,紧紧相随,穷追不舍!夏劲道这才明白奴剑术的厉害之处,剑不嗜血,必不还匣!好在他的身体籍着剑风而行,也不费力,也无凶险,当下转动脑筋,急思脱身之策!

持剑人想不到竟会有如此天大的怪事发生,他本料奴剑术纵横天下,坚无不摧,想不到竟会有人不被奴剑术所伤,不由心骇欲绝,长啸一声,身体拔地而起,掠空追来!

明空大师长啸一声,从蒲团之声弹身而起,三人前后相随,在天空掠空疾驰,直向少林寺前寺飞去!

十八罗汉如同见了鬼一般,骇得魂不附体,饶他们武功再高,也是见所未见,闻所闻闻,相互对望一眼,拔足狂奔,前去禀告方丈不提!三人风驰电掣,转瞬之间既临大雄宝殿广场上空,只听得语声喧哗,声嚣冲天,也不知道在争论什么!夏劲道想不到事情如此之巧,不由大喜,身形一压,落到大雄宝殿之下,那柄长剑如影随形,也跟着落下,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之势!夏劲道身形一侧,退入殿前廊柱之内,瞅见那座文华钟,心生一计,退至大钟近前,身形猛的往下一压,“燕子入巢式”由打钟口钻入钟内,四肢用力一撑,撑住钟壁!那柄长剑恰巧击在钟壁之上,“当”的一声巨响,力有万钧之势,悬挂大钟的铁链有一节“咯嘣”断开,大钟从半空坠落到石阶之上,“轰”的一声巨响,将夏劲道严严实实的罩在里面!夏劲道只觉耳朵震得嗡嗡作响,两眼金星乱冒,不由暗自苦笑,如今成了与世隔绝的桃花源“钟人”了,这可如何是好!

这时持剑人和明空大师相继落下身形,持剑人用手一召,长剑飞还入鞘,这一下全场皆为之轰动、震惊!

衍空一眼瞅见明空大师,面­色­不由大变,厉声喝道:“明空,你竟敢擅自出关,该当何罪!”

鹰九扬、出尘道长、思静师太、魏神通、妙凡师太、祖业开、米基实七人也上来见过明空大师,鹰九扬道:“秃驴,你来的正好不过,谢天谢地!”瞅了那个持剑人道,“咦!此人又是何人物?如此神神密密的!”

还未待明空大师答言,持剑人哼了一声道:“鹰老怪,你不认得我,大概也听的出我的声音罢,想不到今日七大门派又齐聚一堂,不知道又要联手对付谁、、、、、、哈哈哈!”说罢,仰天一阵狂笑,脸部面纱突突抖动,笑声中充满无比狂傲之意,却也似怀有无限的愤满之情!

鹰九扬大惊道:“你是——!”他心下骇异过甚,说了两个字,嘴巴张了一张,竟再也说不下去!

衍空也是面­色­凛然一变,这回比明空大师出关更令他惊骇万分了!他做梦也不会想到此人竟会在此刻出现,饶他如何定力过人,也顿觉有些手足无措,偷眼觑了一下众人,见别人并未注意到自己的慌张失态,连忙收摄心神,强自镇定下来,急思应付之策!

出尘道长以及思静师太六人听持剑人言语似乎对七大门派颇为不敬,大有嘲讽之意,不由大怒,出尘道长喝道:“你是什么人——竟敢——!”还未待他说完,鹰九扬连忙一扯出尘道长的道袍,同时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多话!出尘道长见鹰九扬对这持剑人似乎大为忌惮,怔了一怔,终于将下面的话咽回口中!

司空无畏一生钻研剑道,穷极剑谱之学,但也被方才持剑人一剑的威力所慑,心中惊骇之情无以言表,不知道持剑人用的是何剑术,一时惊羡万分,扬声道奇∨書∨網:“这位兄台,剑技如此奇妙无斯,不知是何剑术,还请不吝赐教!”

持剑人道:“海外飞天,剑气如虹,如啸云霞,剑仙如龙!剑帝胸罗万有,难道连这四句话都没有听说过?”

司空无畏大惊道:“你是——那传说是真的了——!”他连叫两声,惊奇之甚,也不知是因为知道了持剑人的身份,还是因为知道了那个传说,亦或两者兼有!

持剑人道:“沧海横流,八年艰苦,终于被我得偿所愿,也是老天见怜,让你们这些所谓正义之士法网伏诛,死绝殆尽!”

持剑人此言一出,群情大骇!鹰九扬首先叫道:“十六年前之事,已成过往云烟,你何必如此饮恨终生,念念不忘!”

持剑人喝道:“住口——杀妻之恨,不共戴天!我今日定当血洗少林,血债血偿!”

明空大师道:“蘖缘,蘖缘——十六年前梅花山浩劫,竟至如此荼毒众生,祸害无穷,武林正道,又何时得以匡扶,阿弥陀佛!”

持剑人道:“大师,你不要悲天悯人,大发慈悲了!这里的人,除了大师和鹰老怪之外其余的全部都得死!”

司空无畏大笑道:“好一个玉面剑客!豪气不减当年,来,来,咱俩先较量较量,你若胜了在下,我不但心甘情愿将项上头颅奉送,还要告诉你一件天大的秘密!”

持剑人喝道:“剑帝果然英雄盖世!只可惜不该强自出头,恃技骄人,目空四海!”

司空无畏道:“玉面剑客又尝不是狂傲不可一世!既要与天下为敌,在下岂能明哲保身,苟安一隅!”

持剑人道:“既然如此,请!”

司空无畏道:“大家闪开,以免伤及无辜!”他话音方落,门下弟子姓柳少年早已长剑出鞘,弹身而起,手中长剑在空中划了一道银芒,径向持剑人刺去!口中道:“何需师父动手,我来对付他!”

司空无畏大惊失­色­,喝道:“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退下——!”手中长剑弹鞘而出,以防不测!他自恃身份,弟子既已出手,断无和弟子联手对敌之理!

持剑人喝道:“好快的身法!”身形未动,手中长剑早已出鞘,但见一道光华直击在姓柳少年的长剑之上,倏又飞还持剑人的剑鞘之内!情形奇异之极!

司空无畏识得厉害,长啸一声,身形弹起,快若流星飞矢,手中一剑刺出,正击在姓柳少年的长剑之上,姓柳少年大叫一声,手中长剑脱手飞上天空,只听“砰”的一声,那柄长剑在空中爆裂开来,四分五裂坠于地下!

这一下群雄无不惊骇莫名,持剑人不知用的什么剑术!竟然如此惊世骇俗,罕人听闻!

姓柳少年身形落地,惊得神魂出窍,面如死灰!

司空无畏人在空中,剑势一变,化作万点寒星,向持剑人迎头罩下,但见剑气纵横弥漫,势如雷霆震怒,矢如群帝骖龙翔,这一剑的威力,已非言语所能形容!场上之人无不神­色­沮丧,惊如木机!

持剑人长绡一声,手中剑又化作一条匹练似的光华出鞘!这一次光芒更盛,观者耀目生辉,日月为之失­色­!

但见司空无畏长剑化出的万点寒星在这道光华冲击下,倏忽泯灭无遗!司空无畏神魂俱夺,口中发出一声骇人心魄的啸声,剑势又一变,他热闹在空中,剑法变化之快,当真称得上举世无双,这一次却是双手擎剑,剑在人前,人在剑后,连人带剑,凌空击向持剑人!势若天神下凡,威不可挡!这一剑看似平平无奇,实则凶险万端,全力一击,若非志在必得,胜券在握,当真就要剑毁人亡了!司空无畏的这两剑前一招变化繁复,无以复加,后一招则是平淡无奇,一目了然,一正一奇,变与不变,两者之间嵌接无痕,势如张弩,节如发机,果然一代大师风范!

持剑人口中喝道:“变化无穷,随心所欲,好一个‘人剑合一’的上乘剑法!”口中又啸了一声,那道光华团身飞舞,将他的身体围得水泄不通,严严实实!

但见司空无畏的长剑击在那团光华之上,“砰”的一声,断为两截,折下一截带起啸音,斜飞上天空!司空无畏手执另一截断剑,收势不住,直撞在那团光华之上,只听的司空无畏一声惨叫传出,但见血雨四溅,那团光华倏又化为无形,情形恐怖绝伦,几至令人肝胆皆裂!

司空无畏身形落地,只见血流满面,双耳一鼻俱毁,形状惨不忍睹!但兀自挺身站立,口中发出一串长笑,又是凄厉,,又是悲凉,场上众人无不心骇欲绝!

[正文:第四十四章 渗血年关]

司空无畏笑罢良久,广场之上鸦雀无声,静得一颗绣花针掉在地上都能听的清清楚楚,气愤沉寂­阴­郁,一派肃杀!

持剑人道:“我不杀你,你却要致我于死地,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缓缓说来,字字却如千斤巨锤砸在每一个人的心头,众人皆被他气势所慑,动也不敢动弹半分!

司空无畏道:“胜王败寇,又有何话可说!你今日不杀我,来日我必报此仇!”

持剑人道:“我苟且偷生,早已心如死灰,死不足惧,但放眼天下,又有谁能杀得了我!哈哈哈、、、、、、!”说罢仰天一阵狂笑,棉巾突突跳跃,模样又是诡异,又是恐怖!

司空无畏不复再言,转身便走,门下弟子紧随其后!

持剑人喝道:“且慢!”

司空无畏道:“玉面剑客,不知有何话说?”

持剑人道:“剑帝为何如此健忘?”

司空无畏大笑道:“何故辱人太甚也!我面容拜你所毁,又何能悦仇于敌!你若杀我,尽管动手罢了,我绝不肯将那件事告诉你一字半句!”

持剑人道:“好一个辱人太甚也!好一个枉称侠义,尊为剑帝之人!得意时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随凭喜好,为所欲为,失势之时食言自甘,无信无耻,卑鄙龌龊,无以形容,这就是你们这些所谓正道武林人士的本来面目吗?”说罢又是一阵大笑哈哈哈!

场上众人,旁观耳听,虽恨持剑人剑术毒辣狠绝,但司空无畏出尔反尔,确也有失光明磊落,不由议论纷纷,颇有微词!

司空无畏道:“骂得好!你若不动手,我就告辞了!”

持剑人道:“似你这种小人,杀又何益,你走罢,免得污了我的宝剑!”

司空无畏哼了一声,不复再言,领着徒弟而去!

剑帝一走,场上众人更加心惊胆战,不知道持剑人又要对付何人了?!

这时鹰九扬道:“想不到剑帝都败在你的手下,你习得如此神技,当真可喜可贺!”

持剑人道:“鹰老怪,你再多嘴,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

鹰九扬道:“想不到你的剑法厉害了,脾气也厉害了!好,好,我本欲作个和事老,想不到人家竟然不领情,自讨没趣,我的老脸可真没处搁了!”

持剑人道:“鹰老怪,你这话是何意思?”

鹰九扬道:“九个月前,你在段王府刺我一剑,我就知道事情有所古怪,加之我老人家心宽量大,所以并不怪你,这几个月来,我一直在查探此事,其实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持剑人颤声道:“鹰老怪,你都知道什么了?”声音颇为不善!

鹰九扬摇了摇头道:“你不必如此紧张,事情没有弄清楚以前,我老怪物是不会对任何人讲的,当然也包括你!”

持剑人道:“鹰老怪,我知道你一向喜欢管人家的闲事,不过我奉劝你这件事不要Сhā手,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鹰九扬道:“剑乃兵中之王,惜是两刃锋芒,剑出江河失­色­,何人得无受创!得饶人处便饶人,该罢手时且罢手!”

持剑人道:“鹰老怪,你不要再说这些大道理,当时七大门派联手将我妻子逼下梅花山断魂崖,怎不念得饶人处便饶人!”

鹰九扬道:“好话说尽千千万,奈何人心金不换,我也无话可说了!”

持剑人转对出尘道长、思静师太、魏神通、妙凡师太、祖业开、米基实六人道:“六位代掌门,你们是自行了断,还是要我帮忙送你们上西天!”

魏神通­性­子最烈,骂道:“了断个屁,看剑!”反手抽出背上长剑,一招“晨光微熹”一剑三式径刺持剑人中路膻中、中脘、气海三|­茓­!

持剑人识的这乃是华山镇派之技“轩辕刺|­茓­剑法”,知道厉害,不敢怠慢,拔剑在手,身形一旋,绕到魏神通背后,举剑便刺!

魏神通一剑刺出,不料顷刻之间眼前不见了持剑人的身影,不由大骇,口中喝了一声,长剑圈回,用了一招“苏秦背剑”护住身体!

持剑人见魏神通变招如此之快,也不由赞了一声:“好!”身体旋身疾走,又到了魏神通的正面!

出尘道长、思静师太、妙凡师太、祖业开、米基实五人见持剑人身法当真快得无以形容,一个回合未过,魏神通便已险象环生,齐喝了一声,各展兵刃上前助阵!出尘道长用的乃是一柄青铜剑,思静师太是一柄青钢剑,妙凡师太用的是一柄马尾拂尘,祖业开用的是一柄独脚铜人槊,米基实则用的是一把昆吾割玉刀,但见五件兵刃掠起一片刀光剑影将持剑人罩在当中!

持剑人喝道:“七大门派只会倚多为胜,难道我还怕你们不成!”他方才大战十八罗汉,又败司空无畏于剑下,内力消耗过甚,不能再施展奴剑术,当下展开轻灵的身法,云剑如飞和六人斗在一起!他以一敌六,竟然丝毫未落下风,看得场上众人无不惊叹连连!

衍空退在一旁,多时未言,这时见出尘道长六人联手困住持剑人,心中一阵窃喜,转对明空大师道:“明空,你为何擅自出关,该当何罪!”

明空大师道:“我自知罪孽深重,日后定当受戒律处罚,但佛门乃清净无为圣地,师兄为何引如许多施主入寺,将少林化作­干­戈杀伐屠场?!”

衍空怒道:“你休要口称慈悲,巧言令­色­!我来问你,为何玉面剑客扬言要杀尽七大门派中人,却不杀你,你倒底做了些什么,还不从实招来!”

明空大师道:“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普渡众生事,唯求善来行!师兄,我并未做过苟且之事有污佛祖,你误会了!”

衍空放要发作,这时只见十八罗汉跌跌撞撞的跑来,口中连声惊呼道:“方丈,方丈,大事不好了、、、、、、!”衍空乍见十八罗汉每人身上都血迹斑斑,心中大惊,连忙喝道:“不要惊慌,慢慢道来!”

十八罗汉本欲如实相告,却又看见明空大师也在场,连忙禁口不言!

衍空何等­奸­猾,乘机对明空大师勃然发怒,道:“明空,想不到你闭关思过,犹不得安稳,现在连累本门弟子受过,这又如何解释?!”

明空大师道:“师兄,我早已说过,这件事我日后定当接受戒律处罚,任凭师兄发落,但现在的事情,是如何避免这场浩劫,不致因起武林大乱!”

衍空道:“怎么,你想要教训我不成!这件事情全部因你而起,你若不是和玉面剑客暗中勾结,图谋不轨,又何以凭空生此祸端!”

明空大师饶是如何心宽量广,闻听此言也不由大愤,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师兄,我念在同门之情,对你处处忍让,为何如此咄咄避人?”

衍空道:“对我处处忍让?说的倒是满口仁义,分明你心中有鬼,反赖我冤枉你不成!”

明空大师道:“师兄,你非要迫我将你的行为说出来不成?!”

衍空道:“我又有什么行为见不得人,还怕你说出来不成!不过你存心诬陷,我又岂可奈何!”

鹰九扬在一旁,见两人言辞激烈,针锋相对,恍四泼皮无赖斗口一般,佛门高僧的风范一丝无存,实在看不下去,又恨衍空老­奸­巨滑,心胸险恶反而处处装出一付道貌岸然的样子凌人居上,口中道:“两位不要再争了,难道不怕天下人耻笑不成?!”

衍空怒道:“鹰九扬,你要放自尊重,你不邀而来,我没有将你驱逐出寺,已是天大的客气!”

鹰九扬道:“我老怪物天马行空,自由往来,你不要以为练成了无相神功,便自认为天下无敌,对我老怪物如此不客气!”

明空大师惊道:“什么!师兄你竟然偷练本门至高武学‘大无相神功’,大无相神功身为方丈之职不得修习,这是少林千年戒律,你究竟是何居心?!”

衍空喝道:“住口,你自身罪孽深重,不配指责我!当今武林大乱,纷争四起,血雨腥风,动荡难安!六大门派掌门皆遭横死,梅花山妖人卷土重来,祸乱江湖,老衲秉佛祖好生之德,济普渡众生之志,除魔卫道,匡扶正义,修习无相神功,又有何不可!”

衍空此言一出,只听的持剑人一声惊叫,声音恍若鬼哭狼嚎,凄厉之情,惨不忍闻!接着身形从刀光剑影中冲天而起,剑如银虹掠空,直向衍空刺!来这一变故,石破天惊,少林僧众皆都骇叫出声:“方丈小心——!”

衍空喝了一声:“来的好!”身形周围又现出五­色­光圈,但见那柄长剑抵在光环之上,竟再难刺进分毫,情形尉为罕见,令人叹为观止!持剑人长啸一声,长剑倒飞而回,衍空乘势反击,一掌击出,势若排山倒海,狂风大作,他的掌法虽快,持剑人的身法更快,长啸一声,势若星丸,掠空而去!

衍空一掌击空,不由怔了一怔,恨道:“想不到他身法如此神异,否则定让他掌下超生,死无葬身之地!”

明空大师摇了摇头道:“师兄杀心太狠,执怨尤甚,实在有违佛门风范!”

衍空怒道:“除恶既为扬善,你为何对玉面剑客心怀慈悲,莫非想要包庇他不成!”

明空大师道:“师兄,你为何如此不可理喻!玉面剑客一战十八罗汉,二战司空无畏,又和六位代掌门拼斗许久,内力早已消耗大半,你难道当真认为是被无相神功吓退的吗?你恃技骄狂,恐怕会给少林招来无穷大祸,到时悔之晚矣!”

衍空更加怒不可遏,喝道:“明空,你目无方丈,信口雌黄,妖言惑众,究竟是何居心!”

明空大师道:“魔由心生,化境皆幻,三界五行,我佛为尊!师兄所言所行,皆不念佛家慈悲为怀,忍让谦让之德,实在令人心寒不已!”

衍空道:“诵经解佛,我承认不如你,但这一年来先是武林盟主金巨义子离奇失踪,金巨悬赏万金捉拿,后来六大门派秘籍被盗,六派重出江湖,又有孟尝山庄,梅花山、鸿图山庄三变,间有武林盟主金巨也告失踪,日月无心教横行江湖,­干­戈杀伐,血雨腥风,惨绝人寰,你与这些事情不闻不问,反怪我除魔卫道之举有违佛门风范,又是何道理?”

明空大师道:“出家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本应晨钟暮鼓,诵经礼佛,凡尘俗事一概了了,不闻不问!十六年前梅花山之事,已领佛门遗憾,至今难以弥补,现在又何苦要重蹈覆辙,遗祸苍生呢?!”

衍空怒道:“你把匡扶正义之举说成是遗祸苍生,佛祖有云‘除恶即是扬善’,你难道连佛祖之训也要批驳挞伐?!你数典忘祖,离经叛道,却口称仁义,假作慈悲,实在令佛门蒙羞!”

明空大师道:“你既然如此逼人太甚,无情无义,我也就不再顾及什么同门之谊、、、、、、!”言下甚为悲愤,,又道:“你名利之心太重,一直觊觎武林盟主之位,贪恋红尘荣华富贵,十六年前,你执意挑起七大门派联手对付梅三娘和夏凌霜,我就有所发觉、、、、、、!”

衍空怒喝道:“住口!你诋毁方丈,用心何毒!我早知你不服我当上方丈之职,想不到竟然巧立名目,挖空心思想出这等无耻伎俩来挑拨离间,淆惑视听!”说到这里,突然厉声喝道:“戒律院弟子出列——!”

戒律院众弟子面面相觑,将方丈要对明空大师动刑,一时不由大感为难!知客院长老悔空,班禅院长老行空,护法院长老迟空连忙挺身而出,齐声道:“方丈,明空师兄身为主持,德高望重,如若仅已言语之失受刑,恐令寺中上下弟子侧衍,再则此时天­色­以晚,此事明天再议吧!”

衍空情知众怒难犯,他如此做作,无非欲立声威而已,不过他今天的所言所行早已是人人不齿,难言亲疏,他也无非是自欺欺人,勉强维持罢了!当下咳了一声道:“好罢!既然大家——!”他话到半截,只见由打四面天空非来无数碗口大小黑糊糊圆溜溜的东西,不由惊得面如土­色­,骇然叫道:“这是什么东西?!”

这时有人惊叫道:“这是炸弹——!”次人话音未落,这写炸弹早已落地,只听的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硝烟四起,血­肉­横飞,场上群雄还有少林寺僧众死伤无数,惨嗥声不断,未伤之人皆都拼命逃离广场,势若潮水一般不可遏止!

明空大师悲愤莫名,瞪了衍空一眼,转对鹰九扬道:“鹰老怪,快救夏劲道!”身形飘起,径奔那口大钟!

鹰九扬这才知道罩在大钟里面的人竟是夏劲道,不由大骇,喝了一声,也奔那口大钟扑去!

两人身形还未到大钟近前,只听轰的数声巨响,大雄宝殿的殿顶为之炸塌,梁、檩、瓦砾铺天盖地的倾泄而下,势若天崩地陷一般!明空大师和鹰九扬两人对望一眼,皆都心骇欲绝!鹰九扬失声叫道:“小兄弟——”不顾一切就要扑上前去!明空大师喝道:“这样做只会同归于尽!”一把扯住鹰九扬的大手,飞身往后便退!这时只听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大雄宝殿殿顶全部塌下,将那口大钟埋的严严实实!

这时广场之上已无一人,只余尸体无数,血流成河,残肢断臂,惨不忍睹!地面上弹坑弥布,四围墙倒屋塌,一片狼籍!

明空大师叹道:“想不到我少林佛门圣地,今日竟遭此浩劫,又叫我如何面对佛祖——!”

鹰九扬这时回过神来,忆起夏劲道,只觉心如刀割一般!他和夏劲道虽然年纪相差悬殊,但早已引为毕生至交,互敬互爱,意气相投,现在夏劲道竟然遭此大难,大殿殿顶压将下来,力量何止万钧,纵然是铜头铁臂也要被压成薄饼,何况区区一口铜钟!两人皆都以为夏劲道定然在劫难逃,当下长叹一声,慨然离去!

这时天­色­渐暗,冬天的夜晚寒冷异常,明空大师和鹰九扬两人找了一间禅房草草安顿一晚,第二天一早起来,到食堂找了一些残羹冷食吃过,又赶到大雄宝殿前查看夏劲道的下落!两人唯盼奇迹出现,其实也都知道是在自己欺骗自己而已,唏嘘良久,鹰九扬道:“和尚,我看这件事大有古怪,夏劲道是夏凌霜的亲生儿子,何以如此狠心要置夏劲道于死地呢?!”

明空大师道:“不会吧,当时夏凌霜用剑逼迫贫僧之时,夏劲道误以为他要杀我,所以现身阻拦,而夏凌霜并没有看见夏劲道的真面目,所以才会出剑伤人!我亲眼目睹,绝不会看错,老怪,你这样说来太过于危言耸听了吧?”

鹰九扬沉思片刻,又道:“和尚,你这番话倒有些让我费解之处,你先解释清楚了,我再把我所知道的告诉你,以便将事情弄个明白,如何?”

明空大师点了点头道:“好吧,你如此郑重其是,贫僧一时也引起一些疑处,咱们就互相印证一番,以求追根朔源,解开迷雾!”

鹰九扬道:“很好!和尚我来问你,你说夏凌霜用剑逼迫于你,夏劲道误以为夏凌霜要杀你不知是何意思?难道你早已知道夏凌霜绝不会对你下毒手,或是因为他有求于你,你揣测情势才得此结论?”

明空大师道:“这倒不是我揣测情势而得,你忘了夏凌霜昨日说过除了你老怪和我俩他可放过,其余之人都要丧命的话吗?”

鹰九扬道:“这话我到是记得!不过我老怪物游戏风尘,玩世不恭,好事不做,坏事不为,唯凭己愿,胡作非为,夏凌霜大概觉得杀我这种人也没什么意思,不知和尚你又有什么地方让夏凌霜心怀慈悲,格外开恩呢?”

明空大师叹道:“沧海为水皆缘恨,悯心只为善根行!这件事情我本已在心中埋藏了十六年之久,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过,想不到人际变幻,白云苍狗,皆非常人所能预料,枉我穷心悟道,参禅四十余载之久,尤不得脱三界五行,超然物外、、、、、、!”叹罢良久,又道:“老怪,你还记不记得十六年前梅花山之事?”

鹰九扬点了点头道:“这件事我当然记得!不过因为晚去一步,详情倒是不太清楚!不过说句心里话,你和尚别怪我老怪物多嘴,这件事未免太有些不近人道,太过绝情了些!”

明空大师道:“你说的一点没错,我又焉敢怪你!这也是夏凌霜之所以说不杀你的缘故,当时梅三娘以­色­、智双绝横行江湖,夫妻反目,同门相恶,兄弟成仇,轩然血劫,何其恐怖,至今似在眼前,未敢忘怀!武林七大门派为了诛此祸乱江湖的妖邪,才召集天下群雄,除魔于梅花山,武林才告太平、、、、、、!”

鹰九扬道:“又是诛妖,又是除魔的,说的到是正气凛然,义感动天的,不过我听说七大门派领着一班人物,用尽了手段,一路追杀梅三娘和夏凌霜才到了梅花山的,梅三娘则是跳崖身亡的,逼人自杀,这也是武林正道的义举么?!你们和尚整天念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看全是骗人的鬼话!”

明空大师道:“你教训的甚是!所以我当时就动了恻隐之心,夏凌霜更是大受刺激,当时癫痫发作,状如疯魔,还是他的好朋友金巨替他求情,才得以保全­性­命,后来他清醒以后,只求练武为乐,其余之事一概忘记,成了继你之后第二个名副其实的武痴!”

鹰九扬道:“这些事情我也知道,怎么难道他的癫痫症是你为他医好的么?”

明空大师摇了摇头道:“非也!照现在的情形看来,夏凌霜根本未得过癫痫症,他这么做只是想保全­性­命,替梅三娘报仇而已!”

鹰九扬道:“夏凌霜当然是为了替迈三娘报仇而来的,不过你何以如此肯定夏凌霜从未得过癫痫症?!”

明空大师道:“这就说到夏凌霜为何不杀我的缘故了!当时七大门派和群雄离开梅花山以后,我曾借做法事超渡亡灵为名滞留了七天,在这七天的时间里,我不顾千难万险翻到断魂崖下,找到了梅三娘的尸体和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

鹰九扬大惊道:“难道当时梅三娘竟是身怀六甲,待产之躯、、、、、、难怪夏凌霜会如此对七大门派恨之入骨,杀而后快了!一尸两命,这等血海深仇,换了谁,也会如此的!和尚,你救了那个婴儿,当真功德无量!”

明空大师道:“老怪,谈何功德而言!我只是受天良谴责,以求弥补过错而已,当时我虽然有些同情梅三娘,但对他的所作所为也是深恶痛绝,斥为妖佞的,但一看到这个婴儿,我的想法立刻就变了,不但恨自己不该赶尽杀绝,泯灭人­性­,残无人道,而且更被梅三娘宁肯跳崖而死,也不让腹中的胎儿受血光之灾的伟大母爱所感动!阿弥陀佛,幸得佛祖可怜,让这个胎儿平安落世、、、、、、!”

鹰九扬道:“那这个婴儿想必就是夏劲道了,也就是夏凌霜的亲生儿子了!”

明空大师点了点头道:“不错,当时在这个婴儿的旁边,用一件东西压着一块梅三娘从自己身上撕下的丝帛,上面用鲜血写了五个大字‘夏凌霜之子’,而压着血书的那件东西恐怕你绝对料想不到,竟然是武林盟主令!”

鹰九扬更加吃惊异常,叫道:“什么!武林盟主令?!武林盟主令为何会在梅三娘身上,武林盟主令应该在金巨身上,这是怎么回事?”

明空大师道:“这个问题我也是满腹疑问,至今仍然未解!夏凌霜和金巨虽然是好朋友,梅三娘作为夏凌霜的情侣自然大有机会和金巨接近,但要想从金巨身上盗得武林盟主令恐怕绝无可能!再则金巨是以其天下无敌的‘金刚霹雳斩’的独门硬气功才当上武林盟主的,梅三娘盗得武林盟主非但不能当上武林盟主,反而会引来杀身大祸;还有梅三娘是在临死之时将武林盟主令压在留给自己亲生儿子的血书之上,她这么做当然是天­性­母爱使然,但若非天降奇迹,那个可怜的婴儿又岂会活下来,不过照此看来,武林盟主令在梅三娘身上,恐怕连夏凌霜也未必知道,这更是奇中之奇,令人如何也想不明白了!”

鹰九扬道:“想不明白的暂且不要去想!天网恢恢,疏尔不漏,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你且说说,你把那个婴儿如何了?”

明空大师道:“当时,崖下无食无水,我就用易筋经心法为这个婴儿脱胎换骨,护住神元,好使婴儿不致无­奶­哺养而遭夭折,然后就抱了这个婴儿和血书、武林盟主令出了断魂崖,再后来我找到了金家堡,夏凌霜因为癫痫症而在金家堡被金巨照顾,我就把婴儿和那封血书放在了金家堡门口,至于武林盟主令因为事关重大,所以就一直携在身上!事情的大致经过,就是这样了,我本以为播此善果,定能天瑞人和,天下太平,孰料沧海桑田,变幻无端,十六年以后竟又恨事重提,少林更是遭此浩劫,又叫我如何面对佛祖、、、、、、阿弥陀佛!”声音郁闷惆怅,伤感已极!

鹰九扬道:“原来如此,你以易筋经为那个婴儿脱胎换骨,易筋经博大­精­深,神奥浩繁,乃佛门正宗心法,你的内力修为又是天下第一,以夏凌霜的武学修为定能洞悉其间秘密,知道是你将这个婴儿送来的,你救了他的亲生儿子,所以夏凌霜心怀感恩之情,才不会对你下狠手,对不对?”

明空大师道:“不错,夏凌霜虽然知道我的苦心,但对梅三娘之死念念不忘,矢志报仇!十六年之后的今天,他习得奴剑术神技,终于来找我寻问当年究竟,一则他可能怀疑梅三娘没死,希望我能告诉他梅三娘身在何处;二来他也可能怀疑武林盟主令在我身上,可惜这两件事我都不能给他答案,后来夏劲道出现,引夏凌霜到了大雄宝殿,以下的情形就是你亲眼所见了,阿弥陀佛!”

鹰九扬沉思了好大一会,道:“这件事情曲折离奇,头绪众多,一时也搞不清楚!但是有两件事情现在大概可以肯定下来!”

明空大师道:“我自闭关以来,已有半年多之久,对外界的事情一概不知,也无心过问,要不四发生如此变故、、、、、、不知你说的是哪两件事可以肯定下来?”

鹰九扬道:“第一件是梅三娘可能真的没有死,可能她就是心月无相教的教主,所以衍空才如此兴师动众,大张声势要召开除魔大会对付心月无相教,你记不记得昨日衍空说过‘梅花山妖人卷土重来祸乱江湖’这句话,而夏凌霜正是听了这句话才从出尘道长六人的包围当中冲天而起,发剑刺杀衍空的,能令夏凌霜如此震惊骇怒,那梅花山妖人又会是谁?十有八九可以肯定就是梅三娘了!”

明空大师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我当时明明看到梅三娘满身血渍,早已气绝多时,难道我因为大意失察,看花了眼不成?”

鹰九扬道:“梅三娘从断魂崖上跳下,你先入为主,本就以为她必死无疑,再一看到那个婴儿和血书、武林盟主令,就更加信之凿凿了,这也是人之常情,不过说不定梅三娘当时只是昏死过去,后来不知怎么又活了过来,也不是没有可能!好了——这件事就先说到这里,第二件事是我亲眼所见!——”遂把在大理王府遇到夏凌霜,夏凌霜又如何用剑刺伤他的经过详细叙述一遍,最后又道:“夏凌霜不认自己的亲生儿子,反而口称是金巨派他来抓回夏劲道已是一奇;还有他的剑法虽然神奇无比,能够收发随心,控制自如,而且的确也没有伤到夏劲道,但试问,自己的亲生儿子在敌人手中,武功再高,也不能不心忖忌惮,更不要说侥幸冒险,以求一逞了,除非、、、、、、!”

鹰九扬方说到这里,明空大师接口道:“除非他并不怕伤及夏劲道,是么?”两人几乎异口同声说出这句话,心情也同时一沉,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袭上心头,沉吟片刻,鹰九扬道:“不错,除非夏凌霜并不怕伤及夏劲道,换言之,除非夏劲道很有可能不是夏凌霜的亲生儿子!要不然夏凌霜为何肯将一个八岁的孩子托付给金巨照养,自己却去到海外寻找什么传说中的剑仙呢?虽然后来的确被他找到,并习得惊世之技,但时间前后相隔八年,父子天­性­,骨­肉­亲情又如何能抛的波澜不惊,一­干­二静呢?这岂非太异于常理了么?!”

明空大师面现悲穆之­色­,沉声道:“如此说来,事情的确古怪蹊跷,令人匪夷所思,难道我当时将那个婴儿救出断魂崖顶,竟然是做错了不成?阿弥陀佛!——”

鹰九扬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是一个嗷嗷待哺刚下人世的婴儿!你不要自责太甚了!不过好在你没有把武林盟主令交给夏凌霜或金巨,依我看,个中因由全在这块武林盟主令身上!梅花山大会,金巨正是为此才致身败名裂,人神共愤的,奇怪,武林盟主令本应该在他手中,为何又到了梅三娘身上?!”

明空大师道:“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武林盟主令并不在我这里,而在夏劲道身上,不过幸好夏劲道没有听到我们这番对话,不然不知道他会如何伤心欲绝了!这真是造化弄人,阿弥陀佛!”

鹰九扬惊道:“什么!武林盟主令在夏劲道身上,这又是怎么一会事?”说到这里,忽的一阵悲痛涌上心头,凄声道:“罢了!罢了!你不要说了,我也不想听了!夏劲道少年英折,我老怪物凭空失去一个小兄弟,老天爷,你为何如此待人不公呢!”

两人唏嘘一阵,鹰九扬道:“这必然是心月无相教所为,我此番必定找到日月无相教的教址所在和心月无相教主,替夏劲道报仇雪恨!和尚,你呢,你又作何打算?”

明空大师道:“我法旬化外残年,竟又遭此变故,身心俱隳,一如枯水,但求有生时日多结善缘,化些钱财,能够重修大雄宝殿,不致佛门圣地,一隳而败,千年基业毁于一旦!待得大雄宝殿重修之时,我定将夏劲道敛棺厚葬,以慰亡灵!阿弥陀佛!——”

两人主意已定,面对大雄宝殿遗祚,祷告一番,然后怀着悲痛的心情,双双离去!

夏劲道被大钟罩住,当下自感有些惊慌失措,片刻又镇定下来,暗道:奴剑术果然神奇霸道,幸亏自己有氤氲心法护提,要不然定要伤在剑下无疑了!一念至此,却发觉自己对持剑人并无恨意,心情如此奇怪,令他自己也不知如何解释了,想了一想,暗道:大概自己天­性­平和,素来不喜争斗,现在又并未被持剑人所伤,又哪能为此一着便耿耿于怀,乃至结下深仇大恨呢!其实这样想,也知道是自己安慰自己,一相情愿的想法罢了!在他的心底深处乃是不希望持剑人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夏凌霜,否则被自己的亲生父亲一剑欲置于死地,那等心情如何,则又不得而知了!夏劲道苦笑了一下,暗劝自己道:你本已打算不去考虑这些千丝万缕扰人心志的问题,此刻为何又要自寻烦恼呢!还是想想怎么才能出去罢?当下用手摸了摸钟壁,入手冰凉,用力推了一推,纹丝不动,情知大钟沉重无比,当下站起身形,才知道大钟竟高过于头,双臂一晃,浑然无碍,夏劲道不由大骇,这样一个巨大的钟,不知道重量有几万万斤了,难怪大钟撞响,群山共鸣,气势雄浑之极了!

虽然如此,也要侥幸一试,以求一逞,当下提气运功,劲力贯于双掌,按住一侧钟壁,用力一推,却如蜉蝣撼树之感,大钟分毫未移,连试再三,只得怅然作罢,苦笑道:想我夏劲道练有家传内功心法,游盛天的混元一气童子功(其实他已不是童子之身),巫氏五师傅的氤氲心法,司马义的百毒真气和长生散人的七彩罗刹毒功,虽然驳杂不一,难言­精­奥,但也算功力高深,绝非泛泛了,想不到竟然区区一口大钟也奈何不得,看样子只有等鹰九扬众人在外面救我了!他自我解嘲过后,遂又定下心来,一心一意等鹰九扬来救自己,岂料等了许久,不见丝毫动静,不由又焦躁起来,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何事,否则鹰九扬等人又如何不来搭救,耐下心来,又等了许久,却听的有如天崩地裂般的声音撞在大钟之上,脚下石阶竟然为之迸裂,自己和大钟陷下数寸有余,心下狂骇,情知必有惊天动地的事情发生——撞击之声接连不断,持续约有盏茶工夫之久,震得他头晕脑涨,胸中气血翻涌,眼冒金灯,痛苦不可形容!

声音消失之后,夏劲道只觉四肢乏力,全身百骸疼痛酸楚,不由自主瘫坐于地,背靠钟壁大口大口喘息起来,半晌方才恢复过来,神智清醒之后,才发觉凉汽由地下腾起,脚底冰凉,好在他身上披着常仁义的狐袭大氅,这件狐袭大氅万是上百年的火狐皮制做而成,价值不下千金之巨,夏劲道忆起常仁义的狼狈状态,不由好笑,自言自语道;幸亏有这件宝贝在身,要不然天寒地冻,岂不要大受活罪!常仁义假仁假义,偷人ℚi子不说,心狠手辣,竟然欲置已于地,我抢了他这件大氅,也不算太过!当下将手脚身体全部缩进大氅里面,只觉温暖舒适异常,一阵困意袭来,竟然沉沉睡去!

[正文:第四十五章 一年新开始]

不知过了多久,夏劲道一觉幽幽醒来,揉了揉醒松睡眼,不由暗自好笑;你倒是睡得安乐,活得潇洒随遇而处置之泰然,这等詹然淡泊的­性­子,倒不如出家做和尚,说不定能成为一代高僧,名垂千古!笑罢之后,惆怅转来,无边寂寞涌上心头,说不尽的苦辣酸甜,忆起身世未明,恩仇未报,又忆起黄香、王彩雯二女的脉脉柔情,此生不弃,不由百感交集,更加难耐不安!思念良久,唏嘘慨然,不胜言表,最后终于安下心来,自语道:男儿须当凌云志,落魄时节放歌行,不屈不挠勿自弃,敢哭敢笑自英豪!你长吁短叹,隳志自毁,又哪里有半点男子汉的气概!与其坐以待毙,固守外援,不如奋起一搏,寻得一线生机呢!

当下紧锁眉头,搅尽脑汁,冥思苦想,不过说要寻得一线生机却又谈何容易!过了许久,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忆起当外面有东西撞击大钟时,虽然被大钟隔挡并没有直接撞击到自己身体,但自己还是被震得四肢乏力,百骸欲散,痛苦难当的情形,冥冥中好似悟到了一些什么道理,继尔又想到,这大概就是内家掌力诸如“劈空掌”“霹雳斩”一类武功的武学原理,想明白了这些道理,一时不由欣喜若狂,自言自语道:是了,是了,自己的内力虽然颇有火候,但只是不到如何发挥而已,倘若找到这样一种方法,能够将内力发挥体外,自己再抓紧时间修炼内功,到时候一定能够冲出大钟,重见光明!

说练就练,事不宜迟,夏劲道双腿盘膝坐地,决计先从氤氲心法开始练起,在自己所学的武功当中,于氤氲心法最熟悉,而且氤氲心法的效用神奇无私,体会也最为深刻,当下口念氤氲心法的口诀曰:“一入太极走灵神,奇经八脉俱氤氲,无­阴­无阳无生死,百会气海是吾门!”抱元守一,气沉丹田,功行一小周天之后,只觉灵境澄空,心如止水,逐渐进入浑然忘我的内功境界!功行三十六小周天,一大周天之后,夏劲道停功散气,却觉和先前感觉没什么两样,内功修为似乎毫无进展,怔了一怔,不由有些灰心丧气,继尔又想道:内功修炼本自要扎扎实实,循序渐进,经年累月方能有所成效,似自己这样急于求成,想要一蹴而就,非但于事无补,恐怕反而有走火入魔的危险!自己体内虽说真气充盈,内力深雄,但氤氲功力、百毒真气这两种内力乃是巫氏五位师傅和司马义灌注于自己体内的,还有七彩罗刹毒功也是自己用吸毒大法从长生散人身上吸来的,这几种内力可以说并非自己切身修炼,能在体内不肆虐为毒,戕伐自身已是天大幸事(他不知这乃是黄花叠用梅花神剑为他打开心窍和气海、血海、神府三|­茓­,心窍已通,气、血、神三元归位的缘故,不过他能想通了这层道理,差不多已深入武学和医学的堂奥了),要想随心所欲,持为己用,又谈何容易!

叹罢多时,忽又想起张之雄和罗汉僧比武之时,鹰九扬曾说过“返璞归真,收发随心,陷于须臾,妙自天成”四句话,可惜自己当时急于拦住张之雄等人,没有心思听鹰九扬详加解释,不过鹰九扬说过这四句话乃武人追求的最高境界,非大智大勇、大圣大贤之人不能达到,看来四句话必有深意!他沉吟再三,越想越觉这四句话意蕴深远,奥妙无穷,不由得全神贯注,仔细琢磨起来,他陷入修习武学之妙境,一时也不觉时日之推移,腹中之饥饿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夏劲道忽的一拍大腿,大叫道:是了,是了!原来他发现“返璞归真,收发随心,陷于须臾,妙自天成”四句,后三句的意思都好理解,关键在于“返璞归真”一句,他根据自己对武学的认识和亲历实战,大致领会了此句的要义!所谓“返璞归真”,璞乃是含有玉的石头,也指没有雕琢的美玉,在这里引申到武学方面的意思则是无论再好的武功和内功,都未免有其不足之处,甚至是鄙败之处,而人们练武的本意乃是强身健体,防身自卫,并不是恃武生是,争求名利,既然本意美好无暇,那么当人武学修为达到以上目的之后,就应当返回到原来的状态,也就是没有习武之时的状况上,所谓“归真”就是这个意思了!但这种“返璞归真”的意思,并不是要习武者废去武功,而是要练武者的修为境界从“有”返回到“无”的状态,亦即从“无”到“有”再从“有”到“无”!(这种情况不同于修习气功者的散功状况,因为“功”虽散,但毕竟仍存于气功者本人体内)从无到有,从不会武功到武功登峰造极,有的练武之人穷其一生尚不能达到这种境界,再从“有”到“无”,从武功登峰造极再退回到“不会”武功,不但有点异想天开的味道,其中艰难亦可想而知!

夏劲道悟出“返璞归真”的道理,又仔细慎重考虑再三,觉得无甚纰漏,决计一试,不料一旦付诸行动,却如无中生有,再造天地一般,又岂是难于上青天之难可比!不由得苦笑一阵,暗道:怪不得鹰九扬难般神乎其神,郑重其是了!象这等独辟蹊径,另起炉灶的本领非武学大宗师莫为了!自己一个毛头小子,不自量力,不知天高地厚,那还不是自讨苦吃!这样也行不通,只好再从练习内功开始了,假以时日,说不定能有有突破!

夏劲道安下心来,又开始修炼氤氲心法,这一次他心无旁骛,克静循取,自觉比上次大有不同,体内真气开始有所萌动,逐渐由丹田循游入任督二脉,上归至头顶百会|­茓­,在由百会|­茓­遍行十二正经,五脏六腑,全身百骸,只觉筋骨柔和,百关调畅,夏劲道不由大喜过望,这真是“有心栽花花不活,无意Сhā柳柳成荫”了!当下依法施为,功行一大周天之后,只觉体内真气充盈,周游六虚,变幻灵动,舒畅自如,耳目头脑也比先前聪敏异!夏劲道初登堂奥,便得神髓,不由欢欣鼓舞,­精­神百倍!余下来的时间里,累了便酩酊大睡,醒来之后便刻苦修炼,如此一来,倒也不觉寂寞!

这一回,当夏劲道功行六大周天,三十小周天之后,忽觉头顶百会|­茓­,腹下气海|­茓­两处,冥冥中似有两股火苗升起,接着恍似被雷电一击,二|­茓­大开,体外气流由打二|­茓­冲入体内,和本身真气汇集融合,顷刻间冲盈激荡起来,势若排山倒海,漫流奔突,不可遏止!还未待夏劲道明白过来,身体连同大钟已经冲天而起,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夏劲道只觉脚下一片光明,立时惊喜若狂,情知大功告成,当下长啸一声,双臂一振,将大钟震上半天空,自己斜身一瓢,身形落地,大钟落地之后,又是一声巨响,地动山摇!

夏劲道只觉体内真气周游六虚,变动不巨,念之所至,灵动异常,加之体内体外真气畅通交和,融会自如,大有生生不息,永不调歇之妙,不由惊喜交集,百感莫名!放眼望去,只见昔日气势雄浑,巍峨高大的大雄宝殿竟已化成一片废墟,砖瓦覆地,梁檩横杂其间,势若一座山丘,满目疮痍,不胜凄凉!再瞧广场之上,弹坑弥布,残肢断骸,血迹班驳,更是恐怖异常!夏劲道这才知道少林寺竟遭如斯浩劫,怪不得迟迟不见鹰九扬等人来救自己了,一念至此,不由心急如焚,也不知道鹰九扬、明空大师等人究竟如何了,是死是伤,是吉是凶,一概不知!当下施展氤氲身法,急出少林寺下山而来!

下了山之后,夏劲道心中只觉一片茫然,庙堂之高,江湖之远,天地之大,要想找人,简直就是大海捞针一样,谈何容易!想了一想,决定还是去洛阳为好,洛阳乃“九朝故都”,中原富庶之地,三教九流,龙蛇汇萃,无所不纳,消息灵通,四海之言!自己失踪之时金巨还曾派了大师兄吴庭芳在洛阳开了一个“金风楼”,广罗群雄,探查消息,当下取道洛阳,不日便到!

夏劲道进了洛阳城,但见人如潮,车如龙,一片繁华欣荣景象!他多日不履人烟邑所,这时忽被勾起饥肠饿火,只觉辘辘难忍,强自按捺,循着记忆径奔金风酒楼而来!行不多时,便到金风酒楼,楼还是记忆中的那座楼,只不过“金风酒楼”的匾额却已不见,上悬一块“蓬莱酒仙居”五字大匾将之替代!夏劲道情知是金巨身败名裂之后,再已无人肯来捧他“武林盟主”的场,哪还不关门大吉!相隔几个月的时间,竟已物是人非,夏劲道不由感慨万千,踌躇再三,本欲离去,终究受不了菜肴飘香,酒气醉人的诱惑,也顾不得囊中无钱,挺身迈步进入“蓬莱酒仙居”酒楼!

夏劲道方入酒楼,立时便有一个伙计迎了上来,热情道:“客官您好,请——”说着引夏劲道到大厅北面一张桌子坐下,然后又道:“客官您要吃些什么,尽管吩咐,马上伺候!”夏劲道经历吴瞎子之事后,情知世道险恶,人心叵测,看了看楼内坐上众客大都是俗人商贾之流,不由略略放心,但蓬莱仙居酒楼的老板既然敢接手金风酒楼,料定不是寻常人物,当下决计一试,道:“小子初出茅庐,不谙世道,只因囊中羞涩,又闻此楼有白吃不要钱,困难济资川的美誉,所以斗胆而来,还望莫怪!”

那个伙计怔了怔,仔细打量夏劲道一阵,只见他满面风尘,胡须虬结,实在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流浪少年,只不过背上一件狐裘大氅,毛­色­溜光水滑,红如烈火,一看就知道是件价值不菲的异物,但穿在这个少年身上却有点不伦不类,滑稽异常的感觉!他看不出这少年是何来头,连忙赔笑道:“客官大概弄错了吧,本店从未有过这样的规矩!”

夏劲道皱了皱眉头,道:“是么,我也奇怪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看来是我听错了,既然如此,就请贵店赊食一顿酒菜,小子感激不尽!”心道:这里明明是金风酒楼,纵然换了规矩,又焉有不知的道理,这个伙计故意推脱,其间必有缘由!

伙计脸­色­一变,口气也变得不善起来,道:“我看客官伶牙利齿,随机应变,又哪里象是初出茅庐的样子,不过要人赊食酒菜,那还要看主人高不高兴才是,客官要的如此理直气壮,倒象是在命令一般!对不住,请移驾别过,你这种客官本店恕不招待!”

夏劲道想不到自己故做老练,却仍是经验不足,竟被这个伙计看出破绽,连忙道:“是吗,我生­性­耿介,出言莽撞,多有得罪!不过说句俗话——有缘千里来相会,我和贵酒楼有缘,看在这个缘字份上,还是赊食一顿吧,请高抬贵手如何?”心中暗道:这番话说的未免太没志气,枉自己身负绝世武功,竟为了区区一顿酒菜如此低三下四的,真是一文皆无,英雄也哭啊!

伙计冷笑道:“缘字份上?我看这番话好象是和尚说的,不过你如果真的是个和尚,布施一顿饭菜,也是结个善缘!可惜你不是,你这分明是胡搅蛮缠,你走不走,不然我可要喊人了!”

夏劲道听了这句话,不由大怒,转念一想,这个伙计执意要赶走自己,分明心中有鬼,要不然也无须如此大张声势,口中道:“人人皆有恻隐之心,我饿的实在难受,还是让我吃过再走吧,这样——你记在帐上,我日后定当厚谢!”

两人争执不下,楼内客人皆都停下杯箸,纷纷向两人望来!伙计道:“你这人怎么如此不识抬举,影响各位大爷的雅兴!你若再不走,非要让我们动手请你出去不成!”扭头扬声叫道:“来人哪——!”应声跑来五六个伙计,高矮胖受不一,一人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先前那个伙计一指夏劲道,道:“这小子要吃白食,咱们动手把他哄出去!”几个伙计齐声喝了一下,摩拳擦掌就要来抬夏劲道!

夏劲道哪里将他们放在眼里,不过却也不愿多生事端,连忙道:“众位,众位,切莫动手,听我明言!”几个伙计见他言语古怪,不由又骇又疑,连忙停手,一齐盯住夏劲道,看他有何“明言”要讲!夏劲道道:“诸位,不瞒实说,我半年前得了一场怪病,病好了之后,就再也无人能动我的身体,否则的话,那人就要倒大霉——!”眼见众人被自己吓住,不由大为得意!一个伙计道:“倒什么霉,你分明是吓人!”夏劲道装作无可奈何的样子道:“唉,你若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不过有言在先,可不是我存心想害众位,只能愿你们自找倒霉,请动手吧——!”

几个伙计对望了一眼,觉得这种事还是宁信其有,不信其无的好,一人对先前那个伙计道:“李太,我看这小子言语古怪,疯疯癫癫的,也实在可怜,你就拣几样便宜的饭菜让他填饱肚子,也算做件善事!”说着和另几个伙计散开,各自忙活去了!这个叫李太的伙计连叫几声没有拦住,气道:“好你个胡言,你说的倒是轻松,我李太也是端人碗受人管,这件事情要被呼延大爷知道,岂不又要挨骂一顿!”夏劲道方才听了胡言的那句话,气得险些鼻子都歪了,暗道:我说的是真有其事,司马义的百毒真气其毒无比,连长生散人的雪域灵蛇也要臣服于地,规规矩矩的,我不想害你们怎么反说我疯疯癫癫的,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不过那人也是一番好心,他自是气得无可奈何之际,忽听的这个叫李太的伙计嘴中说到呼延大爷,心中不由一动:呼延大爷,难道是中原镖局的大当家呼延守烈不成!忆起在大雄宝殿偷听衍空和吴瞎子谈话时,曾讲到呼延守烈和金巨是刎颈之交,而中原镖局的总局正是在洛阳,看来李太口中的呼延大爷必是呼延守烈无疑,不过金巨现在身败名裂,成为武林公敌,人人喊打,呼延守烈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接手金风酒楼,不知用意何在——想到这里,对李太道:“原来贵酒楼的老板是呼延大爷,还望转告一声,就说我谢谢他了!”

李太白了他一眼道:“你小子耳朵倒是尖的很,不过还是少打听少­操­心的好!”说着转身到厨内取了几样小菜和数个馒头端给夏劲道,夏劲道道声:“谢了!”也不客气,一阵狼吞虎咽风卷残云一般将小菜和馒头悉数入肚,一丝不剩,然后将盘筷一推,起身离了蓬莱酒仙居酒楼,走到大街之上向人打听了中原镖局的地址,径奔中原镖局而来,一边走一边想,自己虽和呼延守烈素不相识,但呼延守烈既以仁义忠信之名享于江湖,料他不可能自恃身份不肯和自己这个毛头小子见面,二来自己和中原镖局的二当家屠青海也算有一面之交,到时把屠青海之事相告,呼延守烈自会和自己见面!中原镖局乃是天下第一大镖局,耳目自然灵通的很,到时相机行事,一定能打探得一些江湖上的消息!

行不多时,便到中原镖局,但见两尊铜狮,狰目怒吼蹲列青石石阶两旁,青石石阶之上左右分Сhā十三杆威武旗,迎风劲舞,猎猎作响!铜钉朱漆大门左右分列十几个彪形大汉,各执兵刃,站得笔直,威风凛凛!夏劲道看罢,不由暗赞:果然不愧中原第一大镖局,果然够气派!抖了抖­精­神,飞步踏上青石台阶,还未待他站稳身形,当先两名大汉早已把他拦住,一个大汉道:“什么人,报上名来!”口气生硬之极,显然未把夏劲道放在眼里!

夏劲道一抱拳道:“我乃无名小卒,不足挂齿,只慕呼延镖头英名,特来拜访!”心道:若是直言相告,恐怕引起呼延守烈疑心,还谨慎行事为妙!

那人道:“无名小卒?口气倒不小!你何德何能,大镖头声高名重,岂是你说见就见的吗?”

夏劲道道:“我知道呼延大镖头贵人事忙,但无论如何我也要见上他一面,还请通告一声!”

那人把眼一瞪,还道:“你小子怎么如此罗嗦,快走,否则对你不客气!”

夏劲道心想:要不给他点厉害瞧瞧,料他绝不会去通告呼延守烈,口中道:“哦,对我不客气!呼延镖头平日就是这样教你们对待客人的吗?”

那人登时火起,喝道:“不用你来教训大爷!”身形趋前一步,左掌带起风声,径抓夏劲道胸前衣襟!夏劲道嘻嘻一笑,道:“要抓我么,恐怕不那么容易!”身形不躲不闪,迎着那人的手掌直撞过来!那人见夏劲道身法古怪,不由怔了一怔,喝道:“找死不成?!”掌法不变,照势抓出!岂料他的手掌刚刚触及夏劲道衣襟,夏劲道的身体竟似轻不受力一般,恍若一张薄纸随他的掌风往后一荡,竟然一掌抓空,他这才知道这小子确实有点邪门,脸­色­变了一变,右手单刀旋即攻出,一招“拦腰斩带”向夏劲道腰际扫来!夏劲道笑道:“好狠!怎么要拼命么?”觑的真切,身形往空中一跳,右足踏出,恰巧踏在那人的刀尖之上,那人惯经阵仗,倒也不乱,喝道:“好轻功!”刀势回收,岂料夏劲道竟似粘在他的刀尖上一般,竟随着刀尖一起移动,稳若磐石,轻如鹅毛,他这才大骇,失声叫道:“小子,你是人是鬼?!”

夏劲道笑道:“怎么,你的眼睛果然不济事,连人鬼都分辨不出来了么!”左足踢出,朝那人的面门踢来!那人吓的大叫一声,连忙撒刀。身形一个倒翻退了开去!夏劲道身形落地,右足挑起那人的单刀,轻轻踢了过去,叫道:“接刀!”那人方自站稳身形,眼见单刀向踢来,不及避让,连忙伸手接住,力量大小适中,就象人家将单刀递到自己手中一般,败的如此奇惨,立时不由满面通红!

方才拦住夏劲道的另一人,眼见同伴一招未过便已落败,情知这少年绝非一般,连忙道:“阁下奇人异士,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多有得罪!但不知有何事要见大镖头,好让在下如实转达大镖头!”

夏劲道见这些人不肯群殴倚多为胜,情知呼延守烈必定治帮严谨,明法有度,心下也是好生佩服,口中道:“我慕名来访,也无甚要事,还望如实通禀大镖头一声就是了!”

那人沉吟片刻,点了点头道:“请稍等,我这就去通知大镖头!”说着飞身入门,去通知呼延守烈!余下众人则虎视眈眈,各展兵刃,一付如临大敌的样子!夏劲道心中不由好笑,不过他见的大场面大阵势多了,却也不足为奇!

不大一会的工夫,通知呼延守烈的人回来了,对夏劲道道:“请跟我来!”夏劲道点了点头,跟在那人身后,两人进了中原镖局,夏劲道四下打量,见两旁皆是青砖灰瓦的房子,宽敞气派,地下水磨石砖漫地,虽比不上王宫贵宅的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却也足见中原镖局财大势粗的情形了!两人连过二进院落,到达第三进院落,两旁厢房,北面会客厅,西面厢房前摆列三个兵器架子,十八般兵器样样皆全!会客厅内,二三十人分东西落座,北面案几之后,端坐着一个白发银髯,威仪四­射­的老者。夏劲道心中暗道:此人想必就是呼延守烈了,当真人如其名,威风凛凛!

领夏劲道进来那人道:“大镖头,客人到了!”然后转身离去!夏劲道昂首阔步走进大厅,对那老者抱拳一礼道:“这位想必就是呼延大镖头了,晚辈有礼了!”

呼延守烈站起身形道:“少年人不必多礼,不知有何事要见老朽!”目光炯炯盯住夏劲道不放!

夏劲道不料呼延守烈开门见山,先发制人,当真是姜是老的辣了!想了一想,道:“晚辈慕名造访,确实有些唐突,还望莫怪!”心下盘算如何开口才好!

呼延守烈大笑一声,声震屋宇,道:“少年人想要扬名立万,也不必找我一个老头子罢,恕老朽不能奉陪!”

此语无疑是下逐客令了,夏劲道不由眉头一粥,决计还是把屠青海的名字抬出来才好,口中道:“实不相瞒,我因和屠二当家的有一面之交,现在身逢落魄,所以斗胆来请大镖头周济一下!”

呼延守烈见夏劲道说出屠青海的名字,虽然有些吃惊,面­色­却稍加和霁,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少年人不必为此便拘礼守甚,张镖头,取二十两银子来送给这位少年朋友!”

坐下一人应声而起,转入内堂,不一会手捧一包散碎银两出来,递到夏劲道面前道:“朋友,区区二十两银子,权且解燃眉之急,屠二当家的有事出门,我们也不好多送,收下吧!”语气甚豪,却也是有心试探夏劲道的意思!毕竟夏劲道一介少年,如何会与屠青海攀上交情,心中着实有些怀疑!

夏劲道皱了皱眉头,情知他话中有话,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不足为怪,当下也不客气,伸手接过银子揣入怀中,一抱拳道:“呼延大镖头,仗义疏财,济危救困,果然忠义仁信之名,我多谢了!”

呼延守烈见这个少年虽然满面风尘,打扮不伦不类,但眉宇间英气流露,语出不凡,情知这少年绝非一般,口中道:“不敢当!还望留下姓名,以便日后向屠二当家的有个交代!”

夏劲道见呼延守烈语气和缓下来,心中不由一喜,暗道:看来呼延守烈不似威严不可亲近之人,如此事情边便好办多了,不过他和金巨是至交好友,自己还要小心提防才是,口中道:“我无家无业,到处流浪,四海为家,认识我的人都叫我混蛋,大镖头如不嫌弃,就尽管称呼我混蛋好了!”

夏劲道此言一出,座上众人不由哄堂大笑,呼延守烈见这个少年滑稽有趣,也不由面露笑意,道:“不知你何以认识屠二当家的,怎么从未听他提起过?”

夏劲道正盼呼延烈问起此事,连忙道:“实不相瞒,我是在陕西认识屠二当家的,蒙他不弃,肯把我当作朋友看待——!”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道,“本来我是不想把这件事告诉大镖头的,屠二当家的也是这个意思,不过、、、、、、!”

还未待夏劲道说完,呼延守烈已是面­色­一变,喝道:“看座——!”有人起身腾出坐椅推到夏劲道面前,夏劲道也不客气,一ρi股坐下,心道:呼延守烈言出令行,威仪四­射­,当真是个领袖人物,自己还要小心为妙,以免被他看出破绽,到时弄巧成拙,可就有大麻烦了!

呼延守烈待夏劲道坐稳身形,问道:“小朋友,不过怎样,还请直言相告!”他心中紧张,不过面上仍持镇定,他老于江湖,情知以自己的身份如果方寸大乱,必定引起夏劲道怀疑,他不明夏劲道底细,自然要谨慎万分!

夏劲道道:“实不相瞒,屠二当家的在陕西中了妖人的暗算,我本要劝他回来,他却说­干­这一行的不能失信于人,还是去了!我流浪到了洛阳,有缘得见呼延大镖头,大镖头又问起此事,只得违背屠二当家的初衷,如实告诉大镖头了!”

呼延守烈点了点头道:“镖在人在,镖亡人亡,这是镖局的规矩。不知屠二当家的受了何人的暗算?”他口中说来,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暗道:这个少年看来大不简单,就算他说的是实情,其间也大有推敲之处,第一以屠青海的武功和识见,倘若也被人暗算,这少年又岂有幸免之理,第二这少年如果是适逢其会,屠青海保的这趟镖事关重大,身受暗算之下,又岂肯将自己的行藏告诉给这个毫不相­干­的少年?这个少年坦坦而言,看似憨拙朴实,其实是有备而来,不知他居心何在?

夏劲道不知道自己言语处处小心,故作老练,却还是已被呼延守烈看出破绽,仍就直言相告道:“屠二当家几人是被一个叫吴瞎子的人在点心中下了蛊,他们几人均遭暗算,无一幸免!”

呼延守烈冷笑一声道:“吴瞎子,下蛊、、、、、、!”忽的一拍案几,厉声喝道:“这其间分明有诈!我来问你,你为何安然无恙?你究竟是什么人?!”

夏劲道见呼延守烈突然发难,这才知道他早已怀疑自己,好在脑筋转的快,连忙道:“大镖头有所不知,我当时正要把点心吃下,忽然三四十匹快马冲了过来,马背上又有和尚,又有俗家弟子,为首的一个和尚用手­射­了一枝响箭钉在了点心铺的门板上面,口中还喊了一句什么‘少林有难’的话,然后这些就冲了过去,与此同时,点心铺的老板吴瞎子也不见了!我自小流浪江湖,饱尝人间艰辛,对于江湖险恶的事也多少知道一些,见这个吴瞎子不象个老实本分的生意人,就信手掰开手中点心一看,谁知里面竟有条小虫子,不由吓的失声大叫起来,屠二当家的过来一见,也骇了一大跳,知道是中了蛊毒,他说若不是被我发现,被人暗算了还不知道,日后定当小心行事,所以就把姓名告诉了我,把我当朋友看待——!”他连说带比画,脸­色­涨的通红,这其间当然也有他不善说谎的缘故,说到最后,故作激动站了起来,大声叫道:“我虽然出身寒微,却也是个有志气的人,大镖头既然如此不相信我,这二十两银子我也不敢要了!”说着伸手到怀中便要掏银子!

呼延守烈连忙道:“小朋友,不要激动!你凭了和屠二当家的一面之交,便慕名而来,自然是把我当朋友看待了,你是屠二当家的朋友,自然是我的朋友了!我一介老朽反不如你小朋友心怀磊落,坦荡无私,见笑了,见笑了!”他虽然是自圆其说,但已不称“老朽”而称“我”,语气自然亲切和缓多了,他相信夏劲道不似在说谎,已是疑心大减,不过夏劲道身上披的那件价值千金的火狐裘氅,委实令人有些怀疑,他一生阅宝无数,自然知道这件火狐裘氅的分量。火狐已是世上奇珍,产自关外长白山的千年老林里,纵便是经验丰富,目如炬火的老猎人穷其一生也未必能猎到一只火狐,夏劲道身上的这件火狐裘氅纵要十几只火狐皮,还要加上能工巧匠巧夺天工的手艺,方能做得如此­精­巧,天衣无缝!火狐裘氅披在身上,非但冬暖夏凉,而且有体不生疮,祛病延年的妙处,其当真是珍贵无比!俗话说“财恶露,宝珍藏”,夏劲道自称流浪儿,却又身怀异宝,招摇撞目,不避人嫌,饶令呼延守烈如何见多识广,也摸不清夏劲道究竟是何来历了!

夏劲道哪里知道呼延守烈有如许多心思,只当他业已相信了自己,随即一ρi股又坐了下来,道:“既然大镖头把我当作朋友,我也就不嫌自弃,再多坐一会儿了!”

呼延守烈点了点头道:“当然,当然,小朋友通知屠二当家的遭人暗算,也就是对敝镖局有恩,还未盛情招待,又岂能让小朋友这样而去呢!传扬出去,又岂不会让江湖上的朋友笑话我们中原镖局薄情寡义!”

这时座上有一人站起扬声道:“大当家的,屠二当家的已过春节尚未回转,是不是要派弟兄前去接应一下?”

夏劲道听了此人言语,不由暗暗一怔,心道:怎么,现在已经过了春节?自己在大钟里面暗不知天日,想不到一过就是半月之久,自己岂不是又长了一岁,年方十七,已近而立之年,却仍是身无所长,前途无着,又想到黄香和王彩雯二女人等现在不知身落何方,相思愁长,伊人更切,不由一阵茫然!

呼延守烈道:“杜镖头,先行坐下,此事应当慎重而行——!”转对夏劲道道:“小朋友,你是说当时有一个和尚手­射­了一枝响箭,又说了一句‘少林有难’以后吴瞎子才不见了是吗?”

夏劲道闻言一醒,暗道自己不该此刻有儿女情长心态,口中道:“不错,是的!”

呼延守烈沉吟片刻,道:“照小朋友说的情况,这个吴瞎子应该是少林已故方丈宝仁大师的大弟子‘瞽目罗汉’才是,不过瞽目罗汉俗家本姓陈,又何以会姓吴呢?再则蛊术本是邪恶怪诞之术,武林几百年来已是根基灭绝,仅是传说而已,瞽目罗汉乃是得道高僧,更不会修炼此等有违佛门宗旨的邪术了,我看此事必定大有蹊跷!”

夏劲道听了呼延守烈一番话,心中不由大为佩服,当真是酒要陈,姜要老,又辣又老,老辣无比了!不过自己却能给呼延守烈一个答案,本来他对赵威等人四处搬取救兵,何以会通知吴瞎子之事就感到有些奇怪,现在听了呼延守烈的话立刻谜解,吴瞎子根本就不是瞎子,瞽目罗汉一定是被吴瞎子害死了,然后装作瞎子在点心铺伺机下蛊毒害过路的武林人士,他和衍空狼狈为­奸­,用心恶毒,听到“少林有难”的话,当然要赶回少林,欲图和衍空一起对付群雄了,不过以自己的氤氲身法,除了腊希夏玛和吉里姑鹿两人的飞行术自愧不如,放眼天下,可称难逢对手,吴瞎子先自己离开一时,几乎和自己同时到达少林寺,轻功已是了得,再则他一掌击毁文殊广法天尊的佛像,掌力之雄,也是世所罕见,这个吴瞎子,身份如此神秘莫测,不知是什么人?一时间满腹疑云,只恨不能明了!

呼延守烈又道:“我们中原镖局和少林寺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这一次不知什么缘故,竟然使出如此下流卑劣的手段来暗算屠二当家的、、、、、、”说到这里,转对夏劲道道:“小朋友,我有一不情之请,还望答应!”

夏劲道心中暗道:不知他有什么不情之请,不过他既然有求于自己,自己答应了他,以后也好办事,口中道:“不知什么事,大镖头请讲!”

呼延守烈道:“我想请小朋友留下来作个证人,不过但请放心,有谁胆敢动小朋友一根手指头,我呼延守烈第一个跟他过不去!”

座上众人也齐声道:“对!有谁敢伤小朋友一根寒毛,就是和整个中原镖局过不去,我们绝不答应!”

夏劲道见这些人都是血­性­汉子,慷慨豪爽,仗义之极,也不由暗赞中原镖局果然不愧天下第一镖局,于此可见一斑,随即大声道:“为了朋友两肋Сhā刀,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大镖头说这样的话,岂不是太见外了么?”

呼延守烈大笑道:“好!够爽快,屠二当家的果然没有看错人!我们中原镖局从今又多了一个侠肝义胆,铁骨铮铮的小朋友!”

夏劲道道:“既然大镖头拿我当自己人看待,我有一句话不知该讲不该讲?”

呼延守烈道:“请讲!”

夏劲道道:“少林乃天下第一大门派,中原镖局乃天下第一大镖局,一旦动武,两虎相争,必然两败俱伤!我们不如暂且按兵不动,等屠二当家的回来之后,到时候双管齐下,铁证如山,不怕少林寺不给个交代!”心想,少林僧众被衍空秃驴荧惑至深,又遭毁寺浩劫,誓必上下一年,众志成城,单要倚靠个人的力量,要想揭穿衍空的­阴­谋,恐怕万难之难了!现在倘若联系上呼延守烈,再加上中原镖局在江湖上的声望和地位,必能造成群起响应之势,到时天下相戈,衍空还不乖乖束手就范?!

呼延守烈听得夏劲道此言,更觉夏劲道大不简单,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识见,口中道:“小朋友之见正与我不谋而合,少林基深根重,如无确凿证据,贸然行事,反落诬陷毁谤之名,到时候自取其辱,再想讨回公道,就势比登天了!”

这时座下一人言道:“我看大镖头不必过于谨慎行事,少林寺年前遭毁寺浩劫,纵使无瑕,也是有渍了,我们正好趁此机会,檄讨身伐,量少林寺也奈何不得我们!”

夏劲道见此人提起少林寺之事,心中不由大喜,当下凝神细听!

呼延守烈道:“武镖头,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趁人之危,岂是我们正道人士所为!再则,少林寺藏龙卧虎,高手如云,百足之虫,虽死尤僵,现经受毁寺奇耻大辱,势必同仇敌忾,团结一心,我们只求讨回公道而已,倘若武力相向,事态扩大,恐难以收拾,镖局几千名弟兄和众家孤儿老小皆要陷于水深火热之中,我身为大当家的,虽万死不足以辞其咎,还是依小朋友之见,慎重行事!”

姓武的镖头点了点头,兀自气呼呼的道:“我也明白这个道理,不过这口窝囊气又不知何时出得了了!”

夏劲道见呼延守烈理义分明,心怀仁善,不由更加佩服,不过他和金巨是至交好友,不知道对金巨的事情如何看待,欲待一问,一来不合时宜,二来恐怕暴露自己的身份,想了一想,还是忍了下来!

呼延守烈道:“现在江湖纷争四起,动荡不宁,我们中原镖局欲想明哲保身,偏安自虞,恐怕已属万难!屠二当家的遭人暗算,便是空|­茓­来音,预警之兆,从今以后大家行事千万小心,切莫大意!到时候屠二当家的回来了,我们再相机行事!”

[正文:第四十六章 天不遂人愿]

座上众人全部应了一声:“谨遵大当家的谕示!”

呼延守烈又对夏劲道道:“小朋友,我看你头脑聪明,又整日游历江湖,必定见识丰富,异于常人,不知对对去年江湖上连续发生的几件大事有何看法,也好让我一新耳目,集思广益?”

夏劲道心道:他这分明是在试探我,不知居心何在?口中道:“大镖头有所不知,我身无所长,到处流浪,对于一些事情只是道听途说,人云亦云而已,至于寻根究源,一来无心知道,二来也不好向人打听,招人猜疑,俗话说是非只因多开口,烦恼皆为强出头,这句话我还是知道的!”

呼延守烈没有试探出夏劲道,未免有点大失所望,不过夏劲道处事稳重机敏,言语非凡,更加料定这个少年必定大有来历,夏劲道既然不说,也不好意思再问,旋即一笑道:“小朋友言语诙谐机智,实在有趣,一席谈话,妙语连珠,恍若天外来音,真是得益匪浅!”

夏劲道道:“大镖头过奖了,我只是坦诚直言,心里面想什么口中就说什么,还望不要见笑!”

呼延守烈道:“小朋友少年英雄,奇人异能,能得相识,人生大幸!我亦是坦诚直言,心里面想什么口中就说什么,还望不要叫笑!”

夏劲道不由笑道:“大镖头何出此言?”心中暗道:他步步紧逼,还是打听自己的底细,不过却又不露声­色­,不显汤不露水的,当真老辣已极!

呼延守烈道:“小朋友在门前轻轻巧巧的将一个弟兄打败,不是身怀异能又是什么,就不要自谦了!”

夏劲道心中暗道:来了来了,武林中人最重名分声望,为了一己之名,一派之名,拼上­性­命也再所不惜,不过他面上和颜悦­色­的,却又不象怀有恶意,不知又在打什么主意,不到最后关头,还是不要泄露身份,打定主意遂道:“区区雕虫小技,用来防身而已,我只是侥幸胜了一招,全赖那位兄弟大意,还让大镖头叫笑了!”

呼延守烈道:“哎——我早已说过小朋友不要过于自谦了,大家都是练武之人,现在又难得意气相投,不如就此切磋一番,一来交流武学,二来深助友谊,一举两得,岂不美哉!小朋友意下如何?”

夏劲道心道:原来呼延守烈是想籍自己的动作身手,看出自己的武功师承,不过这回你恐怕又不能如愿了!旋即装作无可奈何的样子道:“我练的只是一套轻灵的小玩意而已,难入大雅,贻笑大方,大镖头既然执意相请,我也只好不弃献丑了——!”说着站起身形,向座上众人抱拳施了一礼道:“不知哪位镖头不吝赐教几招!”

一位­精­悍矮壮的镖师站起来道:“我来陪小朋友过上两招,请——!”说着领先步出大厅,到院中站定身形!

呼延守烈众人相继离座,呼延守烈道:“小朋友,请——!”夏劲道点了点头,跟随众人走出大厅,呼延守烈众人廊下石阶之上一字排开,站定身行,夏劲道走到院中和那个镖师对面而立,间隔三尺!

这时日已西斜,两人身影长长曳地,那个镖师道:“在下顾之凯,还望小朋友手下留情!”

夏劲道笑道:“顾镖头言重了,是你手下留情才对!我早已说过,我练的只是一套轻灵的身法而已,打人的本领却是不济,你尽管出手便是,打的到我,我就算是输了!”

顾之凯情知夏劲道不是在说笑,不由一脸郑重之­色­,了点头道:“如此顾某就不客气了!”脚步前移,双拳一前一后“白猿献果”式径朝夏劲道胸前打来,双拳带起风声,功力甚是不弱!

夏劲道赞道:“好拳法!”施展氤氲身法,身体往后一退,避开顾之凯两拳!他现在功力通神,已能克制住身体不随拳风任意飘荡,这一退之间,拿捏的恰到好处,与普通的轻功身法仿佛,量呼延守烈等人也不会看出来!

顾之凯双拳打空,也不由赞了一声:“果然好轻功!”夏劲道既不反击,他自可放心施展,当下喝了一声,身形展动,使出一套“二郎担山拳”来!这套拳法讲求的是“二郎担山力无边,双臂一摇赛钢鞭,下盘金刚一样坚,不周山也要颠倒颠”!属于外家长拳的一种套路,顾之凯在这套拳法上浸­淫­了大半生,也尽其妙处,现在全力施为,但见拳若雨发,重冰雹,身形进退腾挪之际,双脚踏的水磨石地面“咚咚”作响,下盘功夫之稳当真罕见异常!

夏劲道见顾之凯拳法如此威猛霸烈,简直可与游盛天教给自己的霸王拳相媲美,不禁有些心痒难熬,但自己有言在先,倘若出尔反尔,非但引人笑话,更会招致怀疑,当下随着顾之凯拳势变化而变化,身形连连后退!

呼延守烈等人在石阶之上看得真切,见夏劲道每每以毫厘之差躲过顾之凯的拳头一击,虽然令人心惊­肉­跳,却始终有惊无险,也不由暗暗称奇!

顾之凯更是有些心焦气躁,自己成名多年,现在竟然连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都制不住,传扬开去,岂不叫人耻笑!当下虎吼了一声,加紧攻势,但求一举击倒夏劲道,不多时,他一套二郎担山拳法打完,却仍旧连夏劲道的衣襟都没粘到一星半点,不由臊得面红耳赤,身形一收,向夏劲道一抱拳道:“小朋友身法果然了得,顾某输的心服口服!”

夏劲道收住身形,见此人倒也豪爽­干­脆,心中也是大为折服,笑道:“哪里,哪里,顾镖头没有输,我小混蛋也没有赢,就算扯了个平手吧!”

众人见夏劲道十分滑稽有趣,诚实有信,不由哄的一笑!呼延守烈笑道:“大家都看到了,小朋友果然奇人奇技,单凭这一手轻功就已叫人称羡不已!”顿了一顿道,“好了,时候不早,切磋就到此为止,中原镖局能够得到小朋友这样的少年英雄作为朋友,援为臂助,咱们应该好好庆祝一番!”他口中说来,心底却暗自奇怪,夏劲道的身法也不算什么出奇,不过以自己的阅历却也看不出究竟属于哪一门哪一派,不由更加觉得夏劲道有点高深莫测!

众人齐声应道:“大当家说的是,咱们应该好好庆祝一番!”这时天­色­渐晚,众人相继进入大厅,坐下不多会儿工夫,有几个人手提食盒从外面走了进来,其中有一个正是蓬莱酒仙居酒楼的伙计李太,李太一眼瞅见夏劲道竟也在座,显然吃惊不小,不过却也没有多话,几人放下食盒,又打旁间厢房抬出五张八仙桌到大厅中央摆好,然后将食盒内碗筷饭菜取出放到桌子上,退了下去!

夏劲道见这些饭菜­鸡­鸭鱼­肉­俱全,热气腾腾,香味扑鼻,不禁馋涎欲滴,心道自己倘若矫揉造作,恐令呼延守烈有所怀疑,当下装作不客气的样子伸手撕下一只­鸡­腿,虎口一张,咬了一口,边嚼边道:“既然大家都是自家人,我可就不客气了!”

众人见夏劲道一付十足馋相,不由哄堂大笑,气氛立时显得更加融洽无间,呼延守烈笑道:“江湖儿女,正该如此,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这才痛快!”说这起身到内堂抱了两坛子酒回来,坐下又道:“谪仙李白有诗曰‘莫使金樽空对月,会须一饮三百杯’,咱们这些江湖中人,粗俗庸浊,自然比不上谪仙的神风仙骨,却也当尽力效仿!”说着一掌将一个酒坛的泥封拍去,先在自己面前大碗倒了满满一下,随后递给东厢挨坐之人,那人道:“我比不得大当家气吞牛斗的海量,这等上好的女儿红,恐怕是无福消受了!”说着在碗中浅浅倒了一下,又递给下一个人,这样一圈转下来,因为碗筷齐好,所以夏劲道面前没有碗,也没有倒酒!

这时大厅内酒香四溢,气味醇芳无比,夏劲道虽不常饮酒,一闻也知是上好的佳酿,这时呼延守烈道:“仓促之下,照顾不周,就请小朋友用我这一碗吧!”说着用手端起酒碗,用力一甩,那碗酒平平飞到夏劲道面前,竟然一滴未洒!夏劲道故作吃惊的样子,连忙双手接住,口中道:“大镖头,这如何使得——!”他本待客气两句,但呼延守烈露了这一手极上乘的“隔空送物”内功,分明是在试探,自己自称流浪儿,倘若礼节备至,不慌不乱,恐怕会引呼延守烈更加怀疑,当下嘴巴张了几张,装作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的样子,将那碗酒放下!

呼延守烈笑道:“小兄弟有所不知,正所谓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我们这些人过的是浪尖打滚,刀头舐血的日子,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忧愁明日忧,小兄弟如若不饮,岂不大煞风景!”

夏劲道本待推辞不饮的,不料被呼延守烈一言勾起愁肠,暗道:不错,人生易过,悲愁能令人迅速衰老,既然人生在世不得意,那么就不如酩酊一醉,忘却烦忧,呼延守烈一介老者,尚能如此豁达,豪气逼人,自己一个反尔郁郁困顿,不能自拔,相比之下,真是有失男儿本­色­了!想到这里,随即大声笑道:“大镖头说的好,我就放胆陪大家一醉!”说着双手端起大碗,一­干­而尽!

呼延守烈大笑道:“好!当真长江后浪推前浪,一辈新人换旧人!小兄弟能有此豪气,可喜可贺!”说着将酒坛举到半空,轻轻一侧,但见酒如银练一样注如口中,一气竟将坛中之酒悉数饮尽!

这时有人起身燃上牛油大烛,厅内亮如白昼,众人碗盏交错,猜拳行令,闹的不可开交!呼延守烈喝了那半坛女儿红,酒力微酣,对夏劲道道:“小兄弟,我们这些人放浪形骸,不拘礼节,还望不要见笑!”

夏劲道笑道:“大镖头说哪里话来,这等慷慨豪放之气,我羡慕都还来不及,又怎敢取笑!”

呼延守烈摇了摇头道:“慷慨豪放?小兄弟此言差矣!醉生梦死而已,何谈慷慨豪放之言?”语音甚是苍凉,竟似有无限恨事?

夏劲道皱了皱眉头,也不知呼延守烈又在试探,还是酒醉有感而发,口中道:“大镖头名震八方,手创中原镖局,事业如日中天,人所称颂,人生若得如此,复又何憾!?”

呼延守烈道:“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小兄弟年少志高,正是来日方长,前途不可限量,大概不能体会个中暗昧!”

夏劲道心里不由一阵恻然,前尘往事,恩爱情仇,瞬间涌上心头,强颜笑道:“是吗?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大镖头英雄一世,想不到也有憾事介怀,不能释然吗?”心中暗道:不知他的憾事是什么,他言语间郁闷满怀,倒不似假装!

呼延守烈道:“小兄弟妙语慧言,令人如沐春风,愁怀尽扫,我与小兄弟当真一见如故,来来,咱们再­干­几碗,不醉不休!”说着用手拍去另一酒坛的泥封,先喝了一气,然后双手一抛,将酒坛抛到夏劲道面前!

夏劲道双手接住酒坛,也被呼延守烈豪气所折,当下道:“好!好!大镖头既然如此看重我小混蛋,我就开怀一饮,陪大镖头一醉方休!”说着将那坛酒放到桌上,口凑到酒坛边上,用力一吸,坛内之酒源源不断酒练一般被他吸到口中入肚!这还是他和游盛天去滇南之时在白乐天家和白乐天学的饮酒方法,他现在功力通神,自然不惧区区酒力!

在座众人见夏劲道小小年纪,酒量非但惊人已极,喝酒的方法也是­精­彩万分,引人入胜,不由哄然叫好!呼延守烈也大笑道:“素闻饮酒有鲸吞虹饮之法,想不到小兄弟竟然身怀如此妙技,真令我等大开眼界!”

夏劲道一气吸进多半坛酒,方才住口道:“真是痛快,大镖头还要不要饮?”

呼延守烈大笑道:“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想我当年一坛女儿红,一杆霸王枪,游侠江湖,快意恩仇,何等快事!岂料弹指光­阴­,一瞬便至知命之年,今日难得碰上小兄弟这样海量之人,岂能错过!”说到这里,银髯几张,当真怒不可威,豪迈已极!复又转身至内堂抱了一坛女儿红来,一掌拍去泥封,昂首便饮!

镖局众人连忙叫道:“大当家的,小心身体!”呼延守烈顾自摇了摇头,又饮了半坛,这才道:“想我当年酒量仅以一碗之差败给酒仙司令钱不花老儿,虽不敢称天下第一,却也称得上天下第二,如今在小兄弟面前又岂能服老认输!”

夏劲道弥其风采,暗赞呼延守烈能孚众望,人心所归,果真当今豪杰之士,虽然不知他对金巨之事如何看待,但仅此一节,便足以令人心折,景仰之至,一时不由豪气大发,道:“大镖头果然人如其名,英雄盖世!我小混蛋佩服的五体投地!”当下俯下身去,依法施为,将剩下的半坛酒喝的一滴不剩!

众人见两人对饮,俱是气冲牛斗,豪气­干­云,呼延守烈是雄风不减当年,老当益壮,夏劲道则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少年英豪!不由看得眉飞­色­舞,连连叫好!

一个时辰已过,众人都已酒足饭饱,外面有人进来将残席撤下,复又沏上香茗,众人兴致正浓,也无睡意,三对三,两对两的海阔天空兴致勃勃的谈论起来!夏劲道从未一下喝过这么多酒,只觉双颊发烧,脚步轻浮,好在尚无大碍,不由得心中好笑,看了看呼延守烈,只见他面不改­色­,气不长出,不由佩服得紧!

呼延守烈看了看夏劲道,说道:“小兄弟,我的为人你也看到了,大家既已一见如故,就应当推心置腹,不可隐瞒,小兄弟以为如何?”

夏劲道点了点头道:“这个自然!”心中暗道:看来他还在怀疑自己的身份,不过说的也是,况且纸里包不住火,自己的身份迟早被他知道,不如趁此机会告诉他,免得以后尴尬,不好做人!欲要如实相告,却又不知如何开口,不由大感左右为难!

呼延守烈道:“小兄弟识见异于常人,又急公好义,我心中有一事委决不下,想要小兄弟帮忙拿个主意,还望坦诚直言,不可徇私!”

夏劲道见呼延守烈不是要自己说出身世来历,不由暗自长出了一口气,口中道:“大镖头既然如此信得过我小混蛋,我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呼延守烈点了点头道:“我一生自问光明磊落,逢善不欺,遇恶不怕,理义分明,诚道守信,所以蒙江湖同道和朋友赏脸,得以开创中原镖局,侥幸时日,混到现在!不料天不遂人愿,竟然老来多难,相识朋友当中有一人失德叛道,天下衔恨,我不敢称误交匪类,落井下石,行不仁不义之举,却又不能置之不理,袖手旁观,一时觉得进退两难,夜不成寐,饮食难安,委实不能释然!不知小兄弟有何高见,还望见告?”

这时众人听了呼延守烈此话,各自止住谈话,均都向夏劲道脸上望来,个个肃穆,郑重已极!

夏劲道听了呼延守烈之话,情知他所说之人必是金巨无疑,不由心头怦怦大跳,暗道:不错,进一步便是同流合污,天下为敌;退一步更是有失正义,良心难安,孰轻孰重,是进是退,个中艰难惟有亲身经历之人自知了!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金巨对自己虽说刻薄寡恩,但毕竟尚有养育之恩,现在他身败名裂,天下为敌,又将自己和黄香推下断魂崖,心狠手辣,情义何存!但若与他为敌,又觉于心不忍,岂不是恩义两难?呼延守烈拿此事问自己,当真是苦心人碰着苦心人,黑心窝瓜两个堆了!不过呼延守烈竟拿如此重大的事来问自己这个仅有言语之交的年轻人,若不是的确信得过自己,便是酒后失言草率大意,再则就是心存试探了!现在这些人都在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正所谓一言既出,天下倾危,岂不慎重!不过自己若问呼延守烈事情原委,再陈说利害,晓以情理,一来这是常人之理,俗不可耐,呼延守烈恐不爱听,也是答非所问,再不就是推脱不言,不表意见,这样岂非难孚人望,衍言自毁!答与不答,都恐令呼延守烈有所怀疑,这可如何是好?苦思良久,忽的忆起在少林寺塔林之际明空大师劝解持剑人的一番话,佛理至深,亦正亦玄,奥妙无穷,正好用来回答呼延守烈,随即道:“欲退复进,欲进复退,进退不能决,非进非退,故执惑也!佛言‘惑’者,魔也,魔者心病也,俗话说心病还须心药医,解铃更当系铃人,大镖头之事还要全靠自己主张,我小混蛋恐怕帮不上什么忙,这一番话也纯属废话而已,大镖头还望不要见笑!”

呼延守烈听罢,不由大笑道:“小兄弟之言蕴涵无上哲理,奥妙无穷,实在是帮了我的大忙,佩服,佩服!”众人见夏劲道之言果然异于常人,哲理至深,铭鼎之言,都是钦佩万分!

夏劲道心中暗道:惭愧,惭愧,剽窃之言,如何受得这等夸奖,口中道:“大镖头见笑了,过奖,过奖,我只是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那里知道什么道理,哲理!”

呼延守烈道:“小兄弟就不必自谦了,能说出此等言语的,绝非常人,小兄弟日后必定前途海量,我这里先向你祝贺了!”

夏劲道忙道:“岂敢,岂敢,劳大镖头如此费心,小混蛋实在感到有所不安,日后但有吩咐,尽管开口!”

呼延守烈道:“小兄弟太客气了,你能留下来做我们中原镖局的证人,就已经是帮了我们天大的忙了!”

夏劲道道:“我小混蛋虽然艺不惊人,但也知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道理,何况这等下三滥的下毒手段实在无耻之极,怎不叫人义愤填膺,仗义而行!”

镖局众人也齐声道:“不错,少林寺非但欺人太甚,而且手段如此卑鄙无耻,我们一定要向少林讨回公道!”

呼延守烈道:“公道一定是要讨回的,关键在于如何讨法——”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又道,“好了,现在时候也不早了,大家都去睡吧,一切等二当家的回来了再作计议!”

众人应了一声,相继散去,回转各自屋中睡觉,呼延守烈起身领夏劲道到厅外一间厢房,燃上桌面蜡烛,又寒暄几句,随后告别也回转自己屋内睡去了!

夏劲道翻身倒在床榻之上,这时酒力有些发作,头脑昏沉,却无睡意,只觉寂寞难安,愁怅满怀,此时这刻,更加思念黄香和王彩雯二女起来,永夜难消,倘有良人做伴,慰藉愁怀,该是何等美不胜收,不由蔚然长叹一声:“黄香,彩雯师姊,你们现在又在哪里,可也同我一样相思刻骨,不能自拔么?”烛光融融当中,二女如花笑靥,翩翩倩影,召之即来,挥之不去,不由更加惆怅,忆起二女对自己的柔情似水,无微不致,百倍关爱,心中又溢起一丝幸福温暖,刻骨铭心,难以言表!一时在床榻之上,翻来倒去,直到一颗蜡烛燃尽方才睡去,睡梦中兀自牵着二女的纤纤玉手,不肯放开!这当真是英雄多寂寞,何得解语花?解语花若得,复又何咨差!

第二天一早醒来,洗漱过后,到会客厅内吃过早饭,然后便是畅谈,坐等屠青海的消息,饶是如此,一连五天过去,到了第六天早饭过后,终于外面有人来报,神­色­慌张之极,口不成声道:“大当家、、、、、、的,大、、、、、、大事不、、、、、、不好,屠二当家的回、、、、、、回来了、、、、、、但一见面就打伤了好几个弟兄,另外几个弟兄拦住他,现在还在打呢——!”

呼延守烈大吃一惊,喝道:“有这等事——!”长啸一声,身形从案几之后掠起,直向镖局门外冲去!众镖师也是人慌马乱,跟在呼延守烈后面向外便冲,夏劲道紧随其后,欲要一观究竟!

众人冲到镖局门外,但见石阶之下,大街之上斗的正狠,有几个人仰翻在地,口吐鲜血,情状惨不忍睹!夏劲道一眼认得当中几人正是屠青海等,不由大为奇怪,屠青海押了镖之后回来,何以反戈一击,自相残杀起来!

呼延守烈大喝一声:“屠老二,你给我住手,旁人退下!”他勃然发作,当真声如虎威!

那几个守门的镖局中人见呼延守烈出来了,连忙撤下,扶起几个受伤之人退到石阶之旁!

屠青海六人收住身形,均向石阶之上望来!众人一见,无不大吃一惊,险些骇了一跳!只见屠青海六人两眼发出瓦蓝瓦蓝的光芒,双眉也变成黄金一般的颜­色­,情形又骇异又恐怖!夏劲道看得真切,连忙对呼延守烈道:“大镖头,屠二当家的相必蛊毒发作,千万小心!”呼延守烈情知有异,点了点头,跃下石阶,大声道:“屠老二,你怎么了?难道连自家兄弟也不认得了么!”

屠青海也不答话,嘻嘻发出一声怪笑,身形展动,十指萁张,径向呼延守烈咽喉掐来,这一变故当真骇人心弦,始料未及!众人不由发出一声惊呼!

呼延守烈好在早有准备,双掌一探,扣住屠青海双腕,颤声道:“屠老二,你连我也要打吗?”他和屠青海兄弟多年,想不到屠青海一言不发,竟下如此致命杀手,怎不又惊又痛!

屠青海又是一声怪笑,双臂一挣,竟然挣脱呼延守烈掌握,呼延守烈大惊失­色­,他功力本在屠青海之上,现在情知情形古怪,更是用了十成的功力扣住屠青海双腕,不料竟被屠青海挣脱,不由骇然叫道:“屠老二,你——!”还未待他说完,屠青海已是一脚踢出,正中呼延守烈的胸膛,这一脚力量当真有雷霆万钧之力,竟然将呼延守烈偌大的身躯踢得倒飞回石阶之上,众人骇得惨叫一声,连忙扶住呼延守烈,呼延守烈站稳身形,哇的吐出一口鲜血,面­色­苍白如纸!

有人怒吼一声,便要跃下石阶对付屠青海,呼延守烈连忙喝道:“不要莽撞!你们绝不是他的对手!”又扬声对屠青海道:“我呼延守烈纵横一生,想不到今日竟败在自己兄弟脚下,真是惭愧!屠老二,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将出来,尽管提将出来,我全部答应,但求不要再伤镖局弟兄!”言语激动万分,却又义烈无比,当真豪气­干­云!

夏劲道见呼延守烈伤在屠青海脚下,却仍以兄弟相称,丝毫不以责怪,这等义气,实在叫人敬重不已,连忙道:“大镖头,屠二当家的现在魔­性­大发,实在不能理喻!为今之计,只能强行将他们制住,以后再慢慢想办法!”呼延守烈道:“小兄弟奇人异能,我早已心服已久!你有何办法尽管施展出来,不必忌讳于世俗愚见,但求不要伤了他们几位!”夏劲道笑道:“有大镖头这句话,我小混蛋定当鼎力而行,以报厚望!”说着跳下石阶,落到屠青海面前!一时众人大气也不敢出一口,都紧紧盯着夏劲道,看他如何对付屠青海六人!

夏劲道也拿捏不准屠青海六人所中蛊毒究竟厉害到何种程度,司马义的百毒真经上面也没有记载破解之法,决定还是慎重而为,见机行事,当下对屠青海一抱拳,大声笑道:“屠二当家的还认的我小混蛋么?仅数日之别,屠二当家的武功进境突飞猛进,登峰造极,实在可喜可贺!”

屠青海双目直勾勾盯住夏劲道,面上肌­肉­一阵痉挛,显见内心激动已极,过了良久,方才嘻嘻一声怪笑,却不说话,情形当真骇异已极!另外五个人也跟着屠青海发出一声怪笑,声如夜枭悲啼,令人毛骨悚然,浑身起粟!镖局中人不由一阵大乱,呼延守烈连忙叫道:“小兄弟小心!——”

夏劲道见过的骇异险恶之事多了,自然不怕,回头笑道:“大镖头且请放心,屠二当家的还记得我,只是不知为何不说话,待我再问他一问!”说着回过头来,向屠青海靠近一步,笑道:“屠二当家的再仔细认认,我是小混蛋,你难道忘了么?”

谁料夏劲道靠前一步,屠青海面露骇异之­色­,跟着向后退了一步,仍是直勾勾盯住夏劲道一言不发,另外五个人也齐齐后退一步,情形看起来又古怪又好笑!夏劲道心中一动,脚步不停,又向前一步,屠青海六人竟也跟着向后又退一步!夏劲道心中不由恍然大悟:难道屠青海六人身中的蛊虫竟也害怕自己的百毒真气?!连忙回头对呼延守烈大叫道:“大镖头,屠二当家的被蛊毒荧惑了心窍,现在不能说话,不过看样子还认得我,我现在把他们拖住,你们快取绳索来,将他们捆住!”

呼延守烈连忙喝道:“快取绳索!”有人飞身进了镖局,顷刻取了一捆儿臂粗的绳索回来,有几个人上前将绳索抖开,然后一齐跃下石阶扑到夏劲道身旁,一人道:“小兄弟,怎么办?现在屠二当家的武功如此厉害!”

还未待夏劲道答话,只见屠青海六人把目光一齐对准那条绳索,瞅了一会,又看了看夏劲道,突然口中发出一声怪叫,撒腿便跑!夏劲道连忙大喝道:“不要跑,屠二当家的,我们是要帮你,不是要抓你!”他本是好言解释,岂料屠青海听了一个‘抓你’跑的更快!夏劲道无暇思索,迫得使处氤氲身法,迅若一抹轻烟追上屠青海六人,然后围住六人团团直转,屠青海六人跑的虽快,却始终冲不出夏劲道的包围,急得哇哇怪叫!

镖局众人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灵幻,玄妙莫测的身法,就连呼延守烈也惊得目瞪口呆,想要高声喝彩都喝彩不出来!但见夏劲道围住屠青海六人,快得令人目眩神摇,已分不清是真人还是身影!屠青海六人怪叫连声,身形连连后退,最后被夏劲道迫到一堆,双手抱头,动也不敢动弹半分!

夏劲道连忙叫道:“快来人——!”手执绳索几人跃上前去,绳索一抖,将屠青海六人套住,然后交错几圈,将六人捆住!夏劲道这才长出一口气,身形顿住,走回石阶之前对呼延守烈道:“大镖头,方才情急心切,不得已冒犯屠二当家的,还望莫怪!”

呼延守烈回过神来,听的夏劲道此话,不由大笑道:“小兄弟忒过客气了,要不是你一臂之助,今天倒不知要如何收拾了!哈哈、、、、、、”笑声未歇,引动内伤,突又一阵剧咳,数口鲜血喷出!镖局众人不由一阵大乱,夏劲道忙道:“大镖头,小心身体——!”呼延守烈摇了摇头,强打­精­神道:“这点小伤死不了人!我倒是担心屠老二他们、、、、、、!”

夏劲道道:“屠二当家的虽被蛊毒荧惑心窍,但看起来天良还未丧尽,只要我们找到施蛊之人、、、、、、!”他话还未说完,只听得身后屠青海六人发出一声怪叫,连忙回头观看,但见捆住屠青海六人的绳索竟在一瞬间悉数为六人崩断,镖局中人一阵大乱,屠青海六人崩断绳索之后,又发一声怪叫,身形腾起,掠上大街两旁的屋顶,顷刻间逃的无影无踪!

夏劲道怔了一怔,想不到事情异峰突变,节外生枝,当真出人意料,也不禁有些无可奈何!呼延守烈面­色­更加苍白,悲声道:“想不到我中原镖局今日竟遭此变故,兄弟成敌,何其痛也——!”夏劲道道:“大镖头不要过于悲伤,天灾人祸,在所难免,还是保重身体要紧,来日方长,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呼延守烈摇了摇头道:“我已老矣,恐怕年迈体衰,­精­力不济了!”他老来遭此打击,自然伤心欲绝,竟有一蹶不振之势!夏劲道也是暗自伤感,口中道:“先不说这些了,还是先回去疗伤要紧!”呼延守烈点了点头,众人又回转客厅!

众人落座个个面上死气沉沉,心事重重,还是呼延守烈强自笑道:“众家兄弟不必如此,胜败乃兵家常事、、、、、、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我们同心协力,众志成城,外人想要动我们中原镖局又谈何容易!”说到‘谈何容易’声音忽转低黯,显然他自己也是信心不足!

杜言五接道:“大当家的说的甚是,我们自当誓死保卫镖局,不过这一回事情太过神秘古怪,敌暗我明,恐怕无从防范!”

一位何姓镖师道:“杜言武,你这番话未免太没志气!兵来将挡,水来土囤,大家拼了­性­命,我不信世上还有比我们这一行的人不怕死的!”

杜言武大怒道:“何之章,你说话给我小心点!我杜言武不怕死!老子身上的十三条刀疤就是明证,你要不要再看看!”说着忽的站起身形,就要动手脱衣,言行粗豪已极,虽然不尚节仪,此时此际,却是奋武扬威,威风凛凛,令人又是好笑有是钦佩!

呼延守烈眼见两人要起争执,连忙道:“杜言武,你给我坐下说话,都已年过四旬的人了,­性­情为何还是如此暴躁!”

杜言武瞪了何之章一眼,忿忿不平的坐下!

呼延守烈接道:“杜言武,何之章两人说的都未尝没有道理,不过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没有摸个大概清楚,你们只岂不是自乱阵脚,又岂不会让小兄弟笑话——”说着转对夏劲道道,“小兄弟,不知你对这件事情有何看法,还望不吝赐教!”

夏劲道见呼延守烈重创之下,尤能镇定如常,剖析义理,威服有加,心中好生佩服,连忙道:“岂敢,大当家的太过客气了!我小混蛋在大当家的面前岂敢言教,只不过是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不当之处,还望莫怪!”

呼延守烈笑道:“小兄弟,你今天乃是我们中原镖局的大恩人,你这样说又岂非太客气了,有话但讲无妨!”

众人也齐声道:“是啊,小兄弟请讲!”

[正文:第四十七章 群魔乱舞]

夏劲道点了点头道:“俗话说‘盐从咸处来,醋打酸处来’!追根溯源,这见事情还得从屠二当家的几人所中的蛊毒说起。蛊之为毒,歹毒无伦,泯灭天常,兄弟成仇,亲人反目,实在有违人道,丧尽天良!我曾得一位前辈传授异术,对于天下各种毒物毒术均有破解之法,惟独对于媚毒和蛊毒束手无策!我先前不小心曾中过一种媚毒,差一点自焚而亡,盖因媚毒乃潜合人之天­性­,固不可剔除,泛滥成灾,不可抵挡!触类旁通,推此及彼,我想蛊毒之­性­相去无远,盖因人乃万灵之长,唯我独尊,人之天­性­!换而言之,人对自然万物,曲尽其妙,唯我享用,对于人和人来讲,就是要出人头地,独占鏊尊,但因能力不及,或为感情所累,或者其他原因,自叹弗如,甘居人下有之;蹶而待之,伺机而起者亦有之;更有超然物外,潇洒之神仙!这种唯我独尊的天­性­也就是人的自私自利心理,一旦为理智所不当,小则丧身辱命,大则祸乱天下,生灵涂炭!所以圣人设教伦常,文以载道,亦在明心治世之苦诣!人的这种心理一旦被外物介入­操­控,理智便回丧失殆尽,做出常人无法理解也无法想象他自己更是浑然不觉浑然不知的事情来,屠二当家的几人便是这样!”

夏劲道这一席话,洋洋洒洒,谈天论地,广慧博言,极尽他所知之能,抉幽拮微,穷通义理,听得呼延守烈等人无不目瞪口呆,毛骨悚然,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呼延守烈道:“小兄弟言论恢弘,智慧无极,实在令人仰止,钦佩万分!不过我自问和屠老二人等情同手足,有衣同穿,有饭同吃,他没有和我反目成仇的理由哇!”说到这里,忽的一顿,大叫道,“难道,难道是为了那见事情不成、、、、、、!”声音激动已极,引动内伤,“哇”的又喷出一口鲜血,在他前面案几之上溅将开来,当真触目惊心!镖局中人一阵大乱,齐声叫道:“大当家的、、、、、、!”夏劲道也高声叫道:“大镖头,当心身体!”言下不胜恍惚!

呼延守烈见夏劲道颇为自责,强自镇定下来,又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这才对夏劲道言道:“小兄弟不要自责过甚!这见事情全怪我处置不当,更被­奸­人所用,非但辱及自身,更要连累众家兄弟受害,实在怨不得别人、、、、、、”言至此处,忽的提高了声音道:“到银库取几张银票和十几两散碎银子来——!”

一为镖师应声而起出了大厅,稍顷片刻便又回转进来,一手捏着七八张银票,另一手则提着一个碎花缎子的包袱,一起递到夏劲道面前,道:“小兄弟,请收下!”

夏劲道这才明白呼延守烈方才那句话的意思,连忙站起身形道:“大镖头,你这又是何意——?”

呼延守烈强笑道:“大恩不言谢,我知道这些黄白之物实在辱没小兄弟的铮铮侠骨,真是好生惭愧!不过人在江湖走动,吃饭穿衣,结交朋友哪一处不要花费,哪一处又不能太过小气了,以免被人笑话,还望小兄弟收下!”

夏劲道大笑道:“我小混蛋能的大镖头兄弟相称,唯愿已足,又复何求!至于这些银子乃是身外之物,我小混蛋也不是贪财之人,大镖头的美意我小混蛋只能心领了!”

杜言武忽的站起身形道:“小兄弟,你嫌这些银子沾满了血腥味不成?不错!这些银子是沾满了血腥,但全是镖局弟兄刀头舐血,浪尖打滚辛辛苦苦挣回来的,绝无半点肮脏龌龊,你要还当我们是一家人,就废话少说,全部收下!”他双目圆翻,瞪住夏劲道,满脸不快之意!

夏劲道被杜言武一番话弄的哭笑不得,连忙道:“好,好,杜镖头你不要生气,我全部收下就是,不过我小混蛋可不是你说的那个意思——!”说着一手将面前镖师手中的银票接过看也不看揣到怀里,又接过那个包袱,对那个镖师拱手一礼道:“多谢!”

那个镖师道声:“不客气!”回转原位坐下!

杜言武这才转怒为喜,双手抱拳对夏劲道行了一礼道:“小兄弟,你是我们镖局的大恩人,方才言语冲撞之处,还望莫怪,我老杜是个直­性­子,说话从来不会拐弯绕角,小兄弟是个高人,想来定不会和我老杜一般见识!”

夏劲道连忙还礼道:“杜镖头,你再说下去,分明是不把我小混蛋当自家兄弟了,要说高人,我比你还要矮半头,又哪里算什么高人!”

杜言武一怔,继尔哈哈大笑道:“小兄弟说话果然风趣,要在平日,有人要论评我老杜的身材,那可要让他饱尝一顿老拳,叫他知道人不可以貌取人的厉害、、、、、、!”他身形粗胖,所以看上去总比同等身材的人要矮上半头,平时最忌讳别人说他身材矮小,不过他早已将夏劲道看作神童下凡一般,顶礼膜拜尚嫌不够,现在能得和夏劲道“相提并论”,自然欢喜无限,不以为忤了!

一场小笑话过去,夏劲道和杜言武两人重又坐下,呼延守烈道:“小兄弟,你既以收下这点银子,我也稍为安心!年轻人志在四方,中原镖局不是你就久留的地方,不过等你有出人头地的那一天,我倘有三般气在,拼死也要前往道贺!”

这番话无疑是在下逐客令一般,同时又隐隐有生死诀别,相见无期之意,夏劲道不由觉得不祥,连忙道:“大镖头何出此言,我小混蛋就是要走,也要亲眼看到大镖头伤好了才走、、、、、、!”

呼延守烈摇了摇头道:“三寸气在千般用,一旦无常万事休!这笔帐我一定要亲手了解,小兄弟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你请放心,这点小伤奈何不了我的!”

夏劲道见呼延守烈心意已决,心中不由十分伤感,暗道:他英雄一世,名震江湖,岂料晚景遭此罹劫,身心之痛,当真是难以言表了,可见人生无常,祸福难测了!口中道:“相聚随缘,离散无常,可惜我一介飘蓬浪子,居无定所,到时恐怕不能助大镖头一臂之力了、、、、、、!”

呼延守烈道:“有你这句话在就是对我最大的臂助了!按理说,小兄弟已不是什么外人,不过这见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说到这里,长叹了一口气,似是有无限心事一般!

夏劲道皱了皱眉头,几乎忍不住张嘴就要问呼延守烈究竟是什么事,但转念一想,他既然心意已决,断然不会再告诉自己,所以还是忍了下来,道:“既然如此,大镖头还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的话,尽管开口,我一定办到!”

呼延守烈道:“多谢小兄弟的美意,不过我的确没有要小兄弟帮忙的地方,所以小兄弟就请上路吧,我就不送了!”

夏劲道道:“不敢劳大镖头相送,不过我一向无拘无束自在惯了,老待在一个地方也确实憋闷的慌,既然如此,我小混蛋就告辞了!”说着站起身形,对呼延守烈和众人行了一礼,转身出了大厅,径奔镖局门外走来!

夏劲道出了中原镖局,只觉一阵惘然,天地之大,自己又要去向何方,回头看了看中原镖局,心下又是一阵感慨,这一番经历,更加觉得江湖险恶,波诡云翳了,心下暗道:呼延守烈听了自己一番话,似是有所触动,他所说的那件事不知和金巨有无关联,不过他执意要赶走自己,不要自己帮忙,想来这件事不是关系重大,便是凶险异常了!以中原镖局在江湖上的势力和呼延守烈的声望地位,能够让呼延守烈说出‘亲手了解’这句话的人一定非同小可,不知呼延守烈说的这个人究竟是谁?看来他一定是怀疑此人就是下蛊之人了,不过自己先前曾对呼延守烈说过是吴瞎子下的毒,莫非他早已猜破吴瞎子的真实身份,还是另有所指、、、、、、他左思右想,终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不由叹了一口气,他本来此行是要向呼延守烈探听七大门派和金巨的消息的,想不到一无所获,自然难免大失所望!

夏劲道定了定心神,决计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先找了一家饭店饱餐了一顿,又买了一些­干­粮­肉­脯带上,他本来打算购匹马代步的,又觉未免有些太过招摇,想了想也就作罢!然后出了洛阳城南门,信步而行,一路走了下来!这时年关刚过,初春余寒尤盛,路上行人稀少,夏劲道只觉形单影只,分外寂寞!忆起黄香和王彩雯二女,相思乱意,愁肠百结,不由暗暗叹气,心情更觉抑郁不畅,愁怀难遣!

一连七八天过去,夏劲道沿途打探消息,对于七大门派的下落仍就一无所获,他不由百思不得其解!少林寺被毁,乃是轰动武林的大事,怎么江湖之上毫无反应,平静的有些反常,隐隐约约之间觉得武林之中必将有大事发生,而且这件大事势必会天翻地覆,惊神泣鬼,日月寒心!

这一日,正行之间,忽听的身后马蹄声响如惊雷,震彻大地,夏劲道不由心头暗惊,回头观瞧,但见数百匹骏马风驰电掣而来,其势若排山倒海,蔚为壮观!夏劲道还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马帮,连忙侧身闪到路旁,说时迟,那时快,这群马帮转眼便奔至夏劲道,为首一人瞧了夏劲道一眼,突然口中发出一声尖利的稍音,接着双手一勒马缰,坐下骏马前蹄人立而起,仰天一声长嘶,登时止住,其势突兀险绝,骑术当真­精­彩绝伦!领首之人停住,余下之人也如势而为,全部停了下来!

夏劲道看了看为首马上之人,但见此人一脸横­肉­,双目凶光四­射­,一看绝非善类!不过他现在功力通玄,自然不惧,当下和那人四目相对,丝毫不让!

那人微微吃了一惊:这小子竟然不惧自己,胆子可是不小!当下喝了一声道:“喂,小子,你身上披的大氅倒是一件宝贝,不知是如何得来的?!”

夏劲道心中暗自冷笑了一声,原来他是看上了这件火狐大氅,口中道:“披在我身上,当然是我之物,与你何­干­!”

那人闻言一阵狂笑,道:“你小小年纪,竟然身怀奇宝,我看非偷即盗!”

夏劲道不欲和他纠缠,鼻中哼了一声,转身便走!

那人又是一怔,旋即放声狂笑,忽的又吹了一声口哨,只见他手下众人各驱坐骑,四下散将开来,将夏劲道团团围住!那人喝道:“小子,我马王爷看上的东西,又岂会让它跑了!你还是乖乖奉上,我马王爷倘若高了兴,说不定饶你不死!”

夏劲道闻听此言情知这些人定是杀人越货的强盗无疑,这些人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张胆的打劫自己,肆无忌惮,气焰当真嚣张之极!心中暗哼了一声今日你们犯在小爷我的手上,也是煞星照命,活该倒霉!不过猫吃耗子,还得戏耍够了才行,当下道:“啊,原来你是大名鼎鼎如雷贯耳名震江湖英勇神武如龙似虎闻名不见面的马王爷,失敬!失敬!”

马王爷哈哈狂笑道:“想不到你小子拍马屁的功夫倒是一流,好,看在你小子这条舌头的份上,老子就饶你不死!”

夏劲道道:“听说马王爷有三只眼,另一只眼我怎未看到?”

夏劲道此言一出,马上之人无不哈哈大笑,暗道这小子真是痴的可以!马王爷笑罢,道:“哪有的事,那只不过是神话传说罢了!不过我这两只眼的马王爷可比那三只眼的马王爷还要厉害!”

夏劲道道:“哦,你恐怕是在吹牛,我可不信两只眼的马王爷比三只眼的马王爷还要吓人!”

马王爷把眼一瞪,喝道:“什么!你小子不相信?好,老子就证明给你看看,也让你们年轻人知道什么是天高地厚!”说着口中嘘了一声,旁边一人应声抽出腰间佩刀递给马王爷,马王爷接刀在手,一手执刀柄,一手捏住刀尖,喝了声:“小子,睁大眼睛看清楚了!”说着一发力,竟将这柄钢刀刀尖碰刀柄揪了个圆圈!

夏劲道心中大吃一惊:正所谓刚极易折,这柄单刀不是纯钢打造也差不了多少,他竟能反其­性­而为,令钢刀弯而不折,这等内力也可算是旷古罕闻了,怪不得他如此嚣张,不过却也不惧,面上不动声­色­,口中道:“妙极,妙极!这等功夫可真是妙极!”

马王爷一阵得意,功力一撤,钢刀复原,然后递给手下,口中道:“小子,这回你心服口服了吧,还不快把大氅脱给老子!”

夏劲道摇了摇头,道:“不行,不行,我身体单薄瘦弱,没有了这件宝贝护身便要冻死,左右是个死,你还是杀了我抢了这件宝贝去吧,我可不能落个怕死的恶名!”

马王爷把眼一瞪,喝道:“你小子当真不怕死?!”

夏劲道道:“不怕!”

马王爷道:“你小子傻兮兮的,想要死在老子手下,美的你!老子偏不自己亲自动手——”说着喝了一声,“来人,上前把这小子给我人头落地,抢回宝贝!”

一人应了一声,策马上前,抽刀在手,径向夏劲道脖子砍来,钢刀掠空有声,夏劲道见这人刀法无招无式,但却凌厉异常,快捷凶狠,一招足以致命,心中不由怒火万丈,口中道:“想要杀我,恐怕没那么容易!”觑的真切,待到钢刀掠到自己脖颈之际,一个藏头缩颈,躲了开去!那人一刀砍空,情知不妙,惊叫一声:“不好!”夏劲道喝道:“好是不好,不过晚了!”手掌往上一翻,擒住那人手腕,用力一扯,那人惨叫一声,被夏劲道硬生生扯下马来,这一下群情哗变,一阵大乱!

夏劲道身形一掠,跃上那人的坐骑,同时用力一抖,将那人抛上半空,马帮之人想不到他小小年纪,膂力竟如此惊人,竟然将同伴单臂抛到半天空,无不骇然出声,慌忙上前接住!夏劲道趁此间隙,双腿一夹,掉转马头,突围而去!马王爷气的哇哇怪叫,情知被这小子戏弄,口中发出一声口哨,领着手下紧紧追赶!

夏劲道策马狂奔,回头望去,只见马王爷众人离自己仅有一箭之地,不由暗暗叫苦:这些人都是杀人如麻的大盗,个个顽不畏死,不过自己却也不能将他们都杀了,这可如何是好!再说这个马王爷的功力也称的上惊世骇俗,单打独斗尚有几分胜算,倘若这些人蜂拥而上,后果定然凶多吉少,还是三十六计,跑为上策!当下一拨马头,下了正道,落荒而走!这一招果然奏效,再回头望去,只见马王爷一­干­人等追到他下道之处,便不在追赶,在原地停了片刻,似是在商量该何去何从,然后又沿着官道疾驰而去!

夏劲道这才长出一口气,看了看马王爷等人去方向,脑际忽然灵光一闪,暗道:自己正愁打探不着江湖人的下落,马王爷这些人行程如此匆忙,显然是要去赶赴什么聚会,自己正好跟踪前往,说不定柳暗花明,别有所得!这些人虽恶,以自己现在的武功料也无妨!当下回转马头,又上了官道,沿途打探消息,好在马王爷一­干­人等声势招摇,却也不至于追丢了目标!又走了五六天光景,这时沿途所见江湖人物竟然多了起来,而且一个个带箱携辎,看情形似乎是要给什么人前去送礼一般,夏劲道实在忍耐不住好奇,遂驱马靠近一个中年人,道:“这位前辈,冒昧打听一下,您这是要去往何方,还有这些人又是做什么的?”

这个中年汉子扭头瞅了瞅夏劲道,眉目表情似是颇为奇怪,半晌方道:“小子,看你也绝非一般少年,定然有些来历!”

夏劲道道:“我哪里有什么来历!前辈你这回可看走眼了,我只不过是初出茅庐的无名小卒,一点识见没有,还望您多多指教!”

中年汉子见这个少年对自己颇为恭敬,不由大为得意,点了点头道:“原来是这样,那我就指点你一二。这年头的少年人象你这样尚能尊敬前辈的倒是不多见了,你象武当四子、青城四女、崆峒七杰、华山六小、峨嵋五尼、泰山双侠虽然都是出自名门大派,但却以自傲,目中无人,七大门派育人如此,足见德废教弛,痿败丧门自然在所难免了!”

夏劲道听了心中不由一动,心中暗道:奇怪,武当四子等人分明在一年前孟尝山庄浩劫中丧生,怎么听他的口气似乎不久前见过武当四子等人,难道他们竟然死而复生了,这绝对不可能,记得自己和王彩雯离开孟尝山庄仅有半柱香时间,孟尝山庄便遭灭顶之灾,如此突如其来的浩劫,相信就是是大罗金仙也Сhā翅难逃、、、、、、会不会是这个人看错了,自己还是问清楚再下结论,他定下心来,口中道:“前辈,请恕我直言,晚辈哪能和武当四子等人相提并论,前辈太过抬爱晚辈了!”

中年汉子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道:“我看你比他们强多了,不过你小子倒有自知之明,论武艺你自然不是他们的对手,不过,论人品,他们可就是黄鼠狼放屁——顶风还要臭出八百里!”

夏劲道差点笑的从马背上跌下来,口中道:“前辈说话可真是风趣——”话锋一转,紧接着又道:“怎么,前辈难道见过他们么?!”

中年汉子不疑夏劲道是在试探,自然毫不防范,口中道:“岂止见过,前些天我和他们还交过手呢,哼!要不是最后他们亮出——!”说到这里,忽的看了夏劲道一眼,嘴巴紧闭,不复再言!

夏劲道虽然只听了半截话,但已是不亚于晴天霹雳一般,要不是他定力早已异于常人,早就惊叫出声了,心中暗道:武当四子等人既然没死,那游盛天游叔叔和雷万春等人想必就更是大难逃生了——想到这里,心中不由狂喜万分,面上不声­色­,口中道:“前辈怎么不往下说了,晚辈正听得津津有味呢,这些人既然如此不知道尊敬前辈,前辈正应该好好教训他们一顿才是!”

中年汉子见夏劲道果然一幅初出茅庐的样子,不知避嫌,更加没有半点疑心,点了点头道:“小子说的不错,我本来是要教训这群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家伙们的,岂料他们最后竟然亮出了至尊无极圣武令,所以只得放了他们!”

夏劲道心中更加惊骇异常,口中道:“前辈,不知道你说的那个什么圣武令又是何物?!”

中年汉子叹了口气道:“你既已踏上这条不归路,到时候自然便会知晓!”

夏劲道大吃一惊,道:“什么不归路,前辈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中年汉子道:“这是通往阎王谷的路,不是不归路又是什么!你小子瞎头瞎脑的撞到鬼门关来了还不知道,只盼你小子命大,还要老天开眼,但愿能躲过此劫!”

夏劲道这回当真吃惊的险些气都喘不过来了,口中道:“阎王谷,鬼门关,前辈还望你高抬贵手,救晚辈一救!”心中暗道:世上竟然还有这种耸人听闻的鬼地方,那自己当真可要闯它一闯,开开眼界了!

中年汉子苦笑道:“我现在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又如何帮得了你,你看看路上这些人,带箱携辎,里面不是金球银实,便是奇珍异宝,都是要送给阎王谷主的买命钱,那还要看谷主他老人家高不高兴,否则便会落个死无全尸的下场!”言谈语际,竟然对那个阎王谷主十分忌惮!

夏劲道心中暗道:他不怕得罪七大门派,反尔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阎王谷主怕的要命,足见阎王谷主是如何凶恶之人了!不过听他口气似乎阎王谷主倒和马王爷差不了多少,不知两人有没有关系,口中道:“前辈,我看这些人似乎都是乖乖自己要去送上门的,难道不会跑吗?”

中年汉子又是一声苦笑,道:“阎王让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天下虽大,阎王谷的勾魂使者却是无处不在,无孔不入,人人都有妻儿老小,自己跑了倒是爽快,亲人朋友却要代你受过,还是消财免灾的好!”

夏劲道道:“听前辈如此说来,阎王谷主就无人能制了?”

中年汉子不由面现惧­色­容,急道:“小子休要口不择言!难道要连累别人也要跟你受过不成——!”

夏劲道笑道:“横竖难免一死,反正­性­命又不自己手中掌握,到不如说个痛快,岂止要说,到时见了阎王谷主,我还要痛痛快快的骂他一顿呢!”

中年汉子急道:“你不要命了,你疯了不成——还好这里不是阎王谷,要不然上刀山下油锅都尚嫌不够!”

夏劲道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该死的活不了,该活的死不了,前辈何必如此害怕呢!”

中年汉子闻言怔了一怔,思索良久,道:“你小子果然有胆识,当真英雄出于少年!在下‘妙手三郎’鲁有能,请教小侠尊名?”

夏劲道听了此人绰号,心中不由暗暗好笑:原来是个袖理乾坤梁上君子,怪不得要对阎王谷主怕的要命!正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这个阎王谷主定是个黑吃黑的坐寨大王了,口中道:“我叫夏劲道,无名小卒,鲁前辈,不知阎王谷主长的什么样,你见过没有?”

鲁有能摇了摇头道:“阎王谷一向被武林中人视为万恶之源,只因这一次武林正道俱隳,武林盟主金巨和七大门派皆都佚亡天下,不知所踪,阎王谷主便伺机发难,本来阎王谷只收黑道上的钱的,这一次却是勒令武林黑白两道的人物都要向阎王谷缴纳买命钱,至于阎王谷主的庐山真面目,更是无人见过!”

夏劲道笑道:“原来是个藏头缩尾的家伙,我看也厉害不到哪去!”心中暗道:奇怪,听他话中的意思,七大门派当真凭空消失了不成?那么多的人总不能无声无息的就在江湖上失踪了,不知衍空秃驴又在搞什么鬼花样?

鲁有能道:“你对阎王谷主一而再的出言不敬,我看你这条小命算是丢定了!”

夏劲道道:“是吗,我这人唯一的长处就是不怕死,阎王谷主他要杀我就尽管来好了!”

鲁有能瞪大了眼睛仔细瞅了瞅夏劲道,却始终看不出这个少年有何过人之处,不由好笑道:“你当真不怕死,除非你是阎王谷的人?”

两人边谈边行,又走出十几里路光景,这时路上的江湖人物愈加多了起来,个个面带戚颜,死气沉沉,夏劲道心中不由暗暗好笑,却也惊异阎王谷主有何通天手段,竟然令得这些人乖乖自己送上门来,又对鲁有能道:“前辈,阎王谷主不知有何厉害手段,你们竟然甘愿被他驱使,俯首称臣?”

鲁有能道:“好吧,反正此去凶多吉少,我也就尽我所知告诉你就是——”说着叹了一口气,又道:“阎王谷主的武功据说已是通玄入化,已成陆上神仙,呼风唤雨,撒豆成兵,什么掌心雷,发稍剑,无所不能,无所不会!手下众门人更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还有更吓人的,听说阎王谷主会一种上古失传的蛊尸术,能将一个活生生的人或是死后不久的人制成一具蛊尸,任他驱使——!”

夏劲道听了心头狂震,不由喝道:“有这等事——!”

鲁有能骇了一大跳,连忙道:“你这么大声做甚,被阎王谷的人听到可就惨了——!”说着四下扫视一眼,见无人注意,这才长出一口气,又道:“我知道你不怕死,但也不能自己找死啊!”

夏劲道不由暗笑自己失态,口中道:“我只是太过惊异罢了,前辈放心,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就算被阎王谷的人发现,我绝不会连累前辈!”心中暗道:这就是了,倘若真的如他所说,那武当四子等人一定是被阎王谷主制成蛊尸了,那个吴瞎子想必也就是阎王谷的人了,那孟尝山庄和少林寺被焚不用说就就是阎王谷主­干­的了!想到这里,不由暗咬牙根,眼前怒火万丈,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自己一定要手刃阎王谷主,为游盛天游叔叔等人报仇!

鲁有能并未发觉夏劲道神­色­有异,顾自摇了摇头道:“阎王谷主又哪会象你这样讲道理,总之你少说话就算是万事大吉了,要不到时候,连累大家都要跟你受害——!”

夏劲道这才知道事情利害,连忙道:“多谢前辈提醒,晚辈经验不足,见识不到,真是罪过!”

鲁有能道:“其实你也不必自责,我也只是随口说说罢了,就算你不乱讲话,到时也由不了我们,还不是生死难料!”

夏劲道道:“阎王谷既然如此可恶,到时候我们大家索­性­拼了,这么多人难道还斗不过一个区区阎王谷?”

鲁有能道:“就算我们这些人联手也未必打得过阎王谷主一人,何况还有他手下那些人呢!再说我对自己这点家底身手还有自知之明,但求平安,哪还敢生事!”

夏劲道道:“前辈说的也是,我们人再多,也只是一盘散沙,联手对敌讲究互相配合,互相照顾,进退得宜,首尾兼顾,到时候恐怕非但于事无补,反尔会弄巧成拙,这可怎么办?”

鲁有能看了他一眼道:“什么怎么办?你真的打算要大闹阎王谷!你小子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如此胆大妄为,癞蛤蟆打立正——想要一手遮天!”

夏劲道笑道:“我既不是神也不是圣,更不是什么癞蛤蟆,不过阎王谷主如此可恶,我一定要给他点颜­色­瞧瞧,好叫他从今以后不敢再小看了天下人!”

鲁有能他言之凿凿,不似故弄玄虚,这才觉得这个少年果然有点不同寻常,忙道:“原来小侠身怀奇技异能,我当真是有眼不识金厢玉,小侠如果真的能对付阎王谷主,岂非就是我们的大恩人了——失敬,失敬!”他口中虽然如此说来,心底里可是不太相信这个少年有什么本领,能对付得了阎王谷主!

夏劲道道:“前辈太客气了,其实我自己也没有把握能不能对付阎王谷主,阎王谷主的武功真的如前辈说的那么厉害吗?”

鲁有能道:“其实我也是听别人传说,并未亲眼见过,不过这种事情还是宁信其有不信其无的好,再说那至尊无极圣武令可是我亲眼得见的,绝对错不了!”

夏劲道皱了皱眉头道:“至尊无极圣武令到底是何物?又和阎王谷主有何­干­系?”

鲁有能道:“武林中素来秘传有‘武库’之说,据传武库所藏武功秘籍比少林寺藏经阁还要多,除此之外还有经史子集,歧黄药典,兵农土著,星占筮术总之包罗万有,无所不纳,至尊无极圣武令便是武库之主的信物,武当四子等人身为七大门派弟子竟然亮出至尊无极圣武令,又在阎王谷的地界上出现,不看在武库之主的份上,看在阎王谷主的份上,我也只能饶了他们!”

夏劲道心中暗道:此行当真是大长见识,天下之大,当真是无奇不有了!口中道:“如前辈所说,武库之主和阎王谷主哪一个更厉害?”

鲁有能道:“这我哪里知道,不过想来阎王谷主还是厉害一些吧!”

夏劲道道:“阎王谷主厉害?那金巨呢?”

鲁有能道:“金巨武功天下第一,不过阎王谷主更是不世出的奇人,两人孰优孰劣,我不敢妄加评论!”

夏劲道道:“照你这么说,两人的本领应该是差不了太多,这就好办了!”心中暗道:以自己现在的武功,只应该在金巨之上,只要阎王谷主的武功不是出奇的不可想象,到时候见机行事,说不定还有几分胜算!

鲁有能见这个少年说话实在令人摸不着头脑,道:“什么这就好办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夏劲道道:“总之这一回有好戏看了,我一定要把阎王谷搅个天翻地覆!”

鲁有能瞪大了眼睛,叫道:“你八成是死到临头了吓得胡言乱语吧?就凭你——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你就是现在长出三头六臂,我也不信!”

夏劲道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总之我和阎王谷主有一段过节,这回非要弄个明明白白不可!”

鲁有能道:“你和阎王谷主认都不认识,又如何会有过节?再说你当真要和阎王谷主有过节,又岂会还在我面前吹牛皮吹的天都塌下来了!”

夏劲道见他对阎王谷主当真怕到骨头里了,情知别人也和他差不了多少,心中暗道:自己倘若不露两手功夫去除这些人的恐惧心理,到时候这些人在阎王谷主的­淫­威之下,说不定还要帮着阎王谷主反过来对付自己,岂不是天大的麻烦,打定主意,遂道:“前辈,麻烦你把这些人能叫过来的都叫到前辈这里来!”

鲁有能道:“你要做甚?这些人都各怀心事,又哪有心思听你胡扯!”

夏劲道道:“前辈只管叫,你一定不会大失所望!”

鲁有能狐疑再三,还是扬声道:“各位同道朋友,请借一步到我妙手三郎鲁有能这边说话!”

周围有人大声接道:“妙手三郎,都快到鬼门关了,你还能放什么鸟屁!走,走,咱们大家去看看他要耍什么狗臭把戏!”言语虽不雅,却是十分爽快,此人一应,另有数十人跟着响应,一齐圈马都朝夏劲道和鲁有能围了过来!

鲁有能一抱拳道:“哎呦,赛狸猫沈二爷,红胡子钟爷,草上飞佟爷,九尾狐谢爷,失敬,失敬,多谢赏脸,还有各位不知名的朋友,我妙手三郎向诸位问好了!”

一人喝道:“好你个屁!鲁有能你有话快讲,有屁快放,我们可都烦着呢!”

鲁有能道:“我能有什么屁放!是这位小侠有事要和大家说!”说着一手一指身旁的夏劲道!

夏劲道强忍住心头好笑,一抱拳道:“各位前辈,晚辈这厢有礼了!”

这些人一齐打量了夏劲道一眼,一人道:“小侠?!鲁有能我看你是越活越出息了,竟和一个小娃娃论起交情来!对不住,我可没这个闲工夫陪你们二位­干­耗!”

鲁有能忙道:“沈二爷,你别走!我妙手三郎是没出息了,可咱们乌鸦落在黑猪背——谁也别笑话谁,我和你咱们都怕阎王谷主不是,还有钟爷,佟爷,谢爷,还有各位朋友咱们不都是这样吗?咱们要是不怕阎王谷主,­干­吗又憋气又窝火外带舍家撇业的跑到这来受这份活罪?可是你怕,我怕,大家怕,惟独这个小兄弟不怕!你们说,就冲这一点,我能不尊称人家一声小侠吗?我妙手三郎活这么大,今天才明白——今天才知道,这才是人物!”说到这里,伸手将胸脯拍的啪啪作响,又似是觉得冤枉,又似是在称赞夏劲道!

这些人本待散去,见鲁有能又叫又嚷又拍胸脯,这才觉得这个少年果然有点与众不同,不同一般!他们这些人个个带箱携辎,这个少年却是两手空空,看上去十分扎眼,难道这个少年果真如鲁有能所说,竟然不怕阎王谷主?一人咳了一声道:“小子,但问是哪一条道上的朋友?”

夏劲道道:“哪一条道都不是,我专走自己的道!”心中暗道:这些人都是黑道上的人物,非盗即匪,吃硬不吃软,自己还要唬住他们才行!

那人嘿了一声道:“原来是独行侠——小小年纪,胆识不小!想来必有过人之处,不知你有何话要对我们大家讲?”

夏劲道道:“我这人专吃官字加草饭,东西南北尽皆通,修合无人见,存心有天知,这一次要请诸位前辈帮个忙——!”

那人道:“好一幅菩萨心肠,你要管闲事就照直说,但请露两手让我们大家瞧瞧再答应你也不迟!”

夏劲道正是他说这句话,当下点了点头道:“好,我就献丑了!区区小技,难入法眼,还望不要见笑!”说着将两只手掌伸到半空!

众人一见不由莫名所以,互相瞅了一眼,方才那人又道:“怎么自己要给自己鼓——”他“掌”字尚未出口,突然“哇”的惊叫了一声,立时止住,骇得大气都不敢出!原来须臾之间,夏劲道的两只手掌,一只变的漆黑如墨,一只却变的七彩斑斓,两只手掌相映生辉,情形看上去又是美丽又是恐怖!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毒功,而且每一种都是巨毒无比!夏劲道小小年纪竟然身怀如此不世毒功,运用之妙更是惊世骇俗,令人匪夷所思,这些人无不骇得毛骨悚然,哪里还敢出半点声音!

鲁有能更是骇的魂不附体,半晌才回过神来,叫道:“小子,原来你是个毒人,怪不得你不怕死——!”心中不由暗自庆幸,好在自己对他还算客气,要不惹的他火起,不要说给自己一掌,就是一个手指头,自己就要魂归地府了,阿弥陀佛!

夏劲道收回毒功,双掌复原,一抱拳道:“各位前辈见笑了——!”

这些人对他又竟敬又怕,一迭连声的道:“哪里,哪里!”

鲁有能道:“诸位,这才方见我妙手三郎所言不讹,实不相瞒,小侠就是冲阎王谷来的,咱们可算是碰上大救星了——!”

这些人听了鲁有能之言,无不欣喜若狂,宛若溺水之人正在绝望的时候突然抓到一棵救命稻草一般,有人叫道:“这可真是喜从天降,好,我们就以小侠马首是瞻!”另有一人接道:“阎王谷主又要银子又要命,老子早就恨透他太过霸道了!今日有小侠替咱们出头,咱们大家和阎王谷拼了!”这一下,人声鼎沸,一传十,十传百,差不多所有道上的江湖人物都知道了,大家一个个都停下马来,向这边观望!

鲁有能道:“小侠,咱们走吧!”他面上得意洋洋,因为是他首先和夏劲道攀上交情的,自然引以为耀!众人也一哄而应,不由分说,众星捧月一般拥了夏劲道便走!夏劲道本欲推脱,但这些人早已将他视作救命的神仙一般,哪里肯听他半点解释!

夏劲道等人在前面走,后面陆续有人跟上,浩浩荡荡的向阎王谷奔去!

一连五六天过去,前面终于出现莽莽无际的山谷地带,山势并不高,但上面光秃秃的,怪石嶙峋,一点生机皆无,给人一种死气沉沉和不祥的感觉!夏劲道历险无数,自然不惧,鼻中哼了一声,领头便向谷口奔去!鲁有能等人见夏劲道果然豪气冲天,无不­精­神大振,催马紧随其后!

进了谷口,夏劲道只觉一股腥臭之气扑鼻而来,中人欲呕!定睛细看,但见谷中道路上布满了森森白骨,有人骨,也有兽骨,腥臭之气正是这些骨头散发出来的。望了望两边谷壁,屹立如刀,左边谷壁上是“阎王谷”三个大字,右边是“万劫不复”四个大字,均是由人头骷髅串联而成,狰狞险恶,胆小之人一望便会为之夺魄,吓个半死!夏劲道看罢,心中不由暗自冷笑:阎王谷主这分明是故弄玄虚,旨在先声夺人,难怪这些人都要对阎王谷主怕的无以形容了,不过这比起滇南的原始森林,可是小巫见大巫!这等恶毒伎俩,若不破之,实在难消心头恶气,打定主意,遂对鲁有能道:“前辈,请借兵器一用!”

鲁有能对他此刻是言听计从,奉若神童一般,不敢怠慢,他自己并无兵器,遂向旁人借了一柄单刀递给夏劲道!余下之人不知夏劲道意欲何为,一个个大气不敢出,都瞪大了眼睛仔细瞧着!

夏劲道接刀在手,施展氤氲身法从马背上一飘而起,众人见他的身体轻飘飘宛若一朵红云浮在当空,轻灵曼妙,言语实在不能形容,不由齐齐发出一声惊呼!

夏劲道凌空飞至左侧谷壁,单刀一挥,将人头骷髅劈的七零八落,扫荡无遗,然后运刀如笔,石屑纷落如雨,刻了“毋作恶”三个大字于谷壁之上,然后返身又到右侧谷壁,单刀连挑带打,将人头骷髅系数拍进谷壁之中,“万劫不复”四个大字此刻已变成了“正义永存”,最后飞回马背之上,将钢刀还给鲁有能!

这些人吃惊得眼珠子险些都要瞪掉了,几疑夏劲道已不是凡间人物,这番飞来飞去,信手挥洒,宛若游戏一般,哪里还是什么武功可言,分明是神术无异了!这些人大眼瞪小眼,最后齐声喊道:“小侠无敌!”“正义永存!”“小侠无敌!”“毋作恶,正义永存!”声音此起彼伏,震彻山谷!

夏劲道见群情鼓舞如斯,也不由­精­神百倍,信心大增,定了一定心神,遂振臂高呼道:“大家休要激动,小心阎王谷有所防范——!”

[正文:第四十八章 山穷水尽]

鲁有能等人见夏劲道少年老成,沉稳­干­练,更是大为心服,遂都闭口无言,跟在夏劲道后面继续向谷内进发,过了这一段山谷,前面山谷更趋狭窄,谷中小路蜿蜒如蛇,延伸至谷中深处,不知所终!

夏劲道不料谷中如此幽邃难测,此刻身临险境,倘遭伏击,后果实在难以预料,回头望了一望,但见身后之人惟恐落后,拼命往前挤,一时人喊马嘶,喧闹异常!夏劲道不由心头好笑,暗自摇头,比起心月无相教纪律如铁,言行划一,这些人简直就是一盘散沙,人心各异,唯求自保无虞,又如何不被阎王谷主趁虚而入,玩弄于股掌之间,一想到心月无相教,不由想到心月无相教主铁蜘蛛,隐隐约约觉得铁蜘蛛必和自己的身世大有­干­系!忆起鸿图山庄一役铁蜘蛛和盖鸿图均告失踪,生死不知下落,心情不由一阵惘然,也不知是心痛还是怜悯,不由自主的轻轻叹了一口气!

鲁有能等人见夏劲道忽然无端端的叹气,以为他睹此阎王谷情势险恶,要打退堂鼓,不由慌的手足无措,赛狸猫沈二爷叫道:“小侠,你难道——!”言至此处,又生怕冲撞了这位救命的小神仙,忽的硬生生顿住,他在江湖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此刻在一个少年面前却变的畏首畏尾起来,不由自觉好生尴尬,不过情势所逼,也不算什么羞耻!众人更是大眼瞪小眼,大气都不敢出,尽等夏劲道如何发话!

夏劲道自然知晓沈二爷话中之意,不由展颜笑道:“各位休要紧张,除恶务尽——又岂有半途而废的道理,我方才只因想起了一件伤心事,所以才会叹气,连累大家担心了!”

众人听了夏劲道此言,一颗心方才放回肚里,红胡子钟二爷叫道:“只要小侠渡我们逃过此劫,小侠的伤心事,不要说一件,就是十万件,全包在我们这些人身上了,我红胡子一马当先,首先替小侠摆平!”旁有一人应道:“小侠说的伤心事,那当然只有心来医了,再说凭你红胡子的那点看家本领,连阎王谷的一个小鬼都对付不了,如何又帮得上小侠的忙!”红胡子为之一塞,支吾两下又大声道:“大家彼此彼此、、、、、、总之这件事过后,我们定当以小侠马首是瞻,赴汤蹈火,再所不辞!”众人也都一哄而应,声起潮涌!

夏劲道摆了摆手道:“我小混蛋无才无德,只不过机缘巧合练了这么一点杂七杂八的三脚猫功夫,不入高人法眼,难登大雅之堂,各位前辈既然如此看得起我小混蛋,我小混蛋就拼了这一身血­性­之气,捋捋阎王谷主的虎威——!”

众人见夏劲道言语诙谐有趣,不由哄堂大笑,心情立时轻松下来!笑声过后,夏劲道一马当先,向谷中深处奔来,约莫盏茶十分,前面有一物阻住去路,通体透明,粗有合围,突刺如刃,直Сhā上天,高与谷顶平齐!

夏劲道历奇无数,却也不知此是何物,遂问鲁有能道:“前辈,这是什么东西?”

鲁有能道:“小侠原来不知,这乃是一个水晶石柱,单凭这个水晶石柱便也可知阎王谷乃是钟灵毓秀之地,可惜被阎王谷主这些恶人糟蹋了!”

夏劲道听罢,不由啧啧称赞,这跟水晶石柱,晶莹剔透,令人越看越爱看,遂不由自主驱马靠上前去,情不自禁伸了一双手便要摸,惊得鲁有能人等一阵大乱,齐声叫道:“小侠——千万不可!”

夏劲道收住双手,扭头道:“为何——?”

鲁有能道:“这根水晶石柱乃是阎王谷的圣物,旁人千万亵渎不得,小侠虽然武功盖世,不过还是慎重一些的好!”

夏劲道道:“多谢前辈提醒,既是人家的圣物,自然不能有失礼数,君子有节,不拂其隐,这不知是哪个圣人说过的话,小混蛋虽不是君子,却也应当尽力效仿!”心中不由连叫两声可惜,再看那根水晶石柱两眼,只见那根水晶石柱通体发出柔和已极的光辉,素致淡雅,似是在引诱自己上去拥抱一般,不由更是恋恋不舍,只觉这根水晶石柱似有灵­性­一般,自己的全部身心不由自主的为之吸引,宛若失魂落魄一般,好在他定力异于常人,一发觉心­性­有异,定了定心思,立时便又清醒过来,心中不由暗自好笑:夏劲道呀夏劲道,你也太过纯粹仁爱了吧,难道对一根石柱也产生感情了吗?想到这里,将马头一拨,绕过水晶石柱,复又前行!

这时谷中地势渐趋下陷,人马前行十分困难,夏劲道皱了皱眉头,对鲁有能道:“前辈,照这样下去,我们还要走多久?”

鲁有能苦笑道:“大概还需要一柱香时间吧,他娘的,我总觉得有些提心吊胆,似乎觉得要有什么事发生一般!”

沈二爷道:“鲁有能,你他妈的少放狗臭屁!这条路我们少说也走上十几回了,会有什么事发生!再说,有小侠在,我们还怕什么!”

鲁有能道:“沈二爷骂的好!不过说老实话,我觉得这一路走来,也太过寂静了,与往年路上总有阎王谷的小鬼纠缠大不一样,难道阎王谷内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成?”

沈二爷怔了一怔,道:“说的也有道理,其实我早就觉得阎王谷这一次有所古怪,不要说现在武林已无盟主,就说少林寺被焚,七大门派神秘失踪,阎王谷紧随其后便发出生死簿,要黑白两道均要献宝,大有肆无忌惮之势,说不定这两件事有什么关联?!”

夏劲道听到这里,心中“咚”的一下,连忙问道:“沈二爷,你说这两件事有什么关联,是何意思?”心中暗道:难道少林寺被焚是阎王谷的人­干­的不成?

沈二爷摇了摇头道:“这个可说不准,也许武林中这一连串的大事都是阎王谷在背后搞的鬼?也许阎王谷此番是趁火打劫也说不定?还有另一种可能我可不敢随便说出口,只是心里想想罢了!”说到这里,忽然面现紧张之­色­,禁口不言!

鲁有能等人急道:“沈飞龙,现在是火燎ρi股的时候,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夏劲道道:“沈二爷既然不说,自有他的道理,大家就不要难为他了,不过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我们又何必急于一时呢?”

沈二爷连忙点了点头道:“还是小侠明理,想的周到,不是我沈飞龙故意隐瞒大家,一来多言惹祸,沉默是金,二来证据不足,我也只是有所怀疑罢了,还望大家见谅!”

鲁有能人等听了夏劲道所言,又听了沈飞龙的一番解释,不由一阵沉默,夏劲道此时对阎王谷愈觉感兴趣,恨不得立时揭开其间秘密,遂道:“大家就不要耽搁了,天­色­愈来愈晚,我们还是趁天黑之前赶到阎王谷要紧!”当下喝了一声,催马前行,众人也不再答言,加紧赶路!

下了这一段斜路,地势又忽转平坦,再行片刻,前面忽然光芒耀眼,亮如白昼,奇彩瑰丽,瑞气千条,蔚为奇观,美不胜收!行的近前,原来是一座金山,一座银山,一座珠玉山,还有一座山乃是奇玩异石堆积而成,四座宝山相映生辉,珠光宝气,映的人眼花缭乱!

夏劲道看的瞠目结舌,半晌方才喘过气来,心中暗道:拥有了这些宝物,谈不上富可敌国,也算的上富甲天下了!阎王谷主不知是何人物,又有何通天手段,竟能让人将金银珠宝乖乖双手奉上,他要这么多的金银珠宝不知又是何居心?扭头望了望鲁有能等人,只见其纷纷下马,各将箱子解下,不由大声道:“前辈,你们要­干­什么?”

鲁有能道:“舍财不舍命,我们还是将珠宝奉上,但求平安一时,待小侠打败阎王谷主之后,再取回也不迟!”

夏劲道见这些人恁没志气,不由气极反笑,道:“反复无常,分明是小人行径,前辈这番举动岂非太令人可笑了!”

鲁有能满面通红,支吾半晌道:“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小侠见笑了,不过人随潮流草随风,前面的人既然这样做了,我们倘若不照做,岂非格外惹人嫌疑!”

夏劲道知道这些人还是信不过自己,正所谓大限将近,人心离散,也是人之常情,无可奈何之事,何况鲁有能说的也不是未尝没有道理,自己少年心­性­,唯逞意气用事,还是小心谨慎一下的好,遂点了点头道:“好吧,就依前辈所言,不过到时一旦打起来,恐怕再无暇顾及这些身外之物了!”

鲁有能怔了一怔道:“小侠说的极是,不过这些东西本来就没有打算带回去,倘若真的那样,只有听之任之了!”

夏劲道见谈了这么半天,也不见阎王谷有所动静,不由好生奇怪,问鲁有能道:“怎么,还没有到阎王谷吗?”

鲁有能道:“过了这四座宝山,就是阎王谷的阎王殿,往年阎王谷主就在殿内招待我们的!”

夏劲道点了点头道:“那好,前辈将东西放好之后,再来与我汇合,小混蛋先行一步了!”说着,施展氤氲身法从马背上一飘而起,凌空越过四座宝山,放眼所见,但见一座巨大无比的石顶石柱的大殿盘踞谷中,石柱之上彩灯高挂,飞红倒悬,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似是要办喜事一般,夏劲道怔了一怔,无暇思索,凌空扑向对面的几根石柱,双掌伸出,打算要将石柱上的灯笼扯下来,正在这时,只听一声狂喝响起:“什么人,竟敢在阎王谷放肆!”接着两道掌力如山而至,击向夏劲道身体右侧!

夏劲道头也不回,左掌原势抓出,将一根石柱上的灯笼扯了下来,右掌一翻,发出一记劈空掌,与那人的两道掌力击在一起,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势若惊雷,在空中炸将开来,大殿中的人皆都惊立而起,纷纷向外观望!

夏劲道身形落地,抖了抖手中的灯笼,向偷袭自己之人望去,但见那人一脸横­肉­,相貌狰狞已极,可不正是马王爷,不由笑道:“马王爷别来无恙乎,这天地虽大,我们两人竟又碰在一起,那可真是不巧不成书了!”

马王爷业已看清夏劲道面目,不由喝道:“好小子,原来又是你!这可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来投!”口中虽然气势汹汹,实则­色­厉内荏,这小子以一掌敌自己双掌,非但毫毛未损,反尔喜笑颜开无事人一般,他小小年纪,内功竟有如此造诣,岂非咄咄怪事?!

夏劲道笑道:“马王爷休要信口胡诌,难道不怕阎王谷主一怒之下拔了你的舌头,就是三岁小孩也知道阎王谷这是要办喜事,你却说出什么地狱无门这等不吉利的话,岂非大煞风景,不懂事理?”

马王爷气的浑身发抖,喝道:“既然如此,你为何要将灯笼扯下,分明故意捣乱,就是谷主知道也绝不会轻饶了你小子!”

夏劲道摇了摇头道:“什么绝不会,是一定会!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彩灯高高照,新人分外俏;彩灯照洞房,龙凤俱呈祥’,我将这串彩灯送给谷主做见面礼,他欢喜都来不及,又岂会怪罪于我!倒是你喜庆将临,滥用武力,又妄揣主意,口出不祥,我看谷主一定会责怪你的,你可要小心一点了!”

马王爷见这小子能言会道,一席话说的自己简直快要晕头转向,情知说不过他,连忙见好就收,道:“好,借你小子吉言,阎王谷永保太平,谷主新婚之喜,龙凤呈祥,我还有事要忙,你小子请自便吧!”说着转身就走!

夏劲道道:“不劳费心,你尽管去忙吧,不过提醒一句,管好自己的舌头!”说完笑嘻嘻步入石殿,但见殿内不下千余之众,皆都盯住自己不放,惊异之情,自是不用言表!

这时鲁有能人等随后赶到大殿,目睹此状,不胜惊诧,鲁有能道:“小侠,发生什么事情了,这是为何?”

夏劲道抖了抖手中的彩灯,道:“全都因为这个,我和这些人不熟,还请前辈向这些人解释解释!”

鲁有能众人虽不解夏劲道扯下彩灯意欲何为,但见夏劲道言出有信,真的敢捋阎王谷主的虎威,自是大为心服,随即上前与殿内众人解释一番!人有人朋,兽有兽友,一个屎壳郎仨臭虫,大殿中的人有的和鲁有能人等是相交好友,有的也曾相识,更多的则是闻名未曾见面,听了鲁有能等人的解释,一个个喜上眉梢,无不将夏劲道视作救命的天神下凡,­精­神振奋异常!

这时,只听得鼓乐喧天,礼炮齐鸣,寻声望去,由打大殿深处并排走进两列青年男女,皆都披红挂彩,只是双眼目光呆滞,夏劲道觑的真切,只见青年男子当中正是武当四小,华山六小,崆峒七杰,泰山双剑,青年女子当中有青城叶彩云三女和峨嵋五尼,心中不由又惊又愤,看来孟尝山庄的血案阎王谷主一定是元凶魁首了,这时鲁有能业已看清武当四子几人,不由惊得魂飞天外,急忙附在夏劲道耳边低声言道:“小侠,看来事情似乎不妙,想不到武当四子竟也投在阎王谷门下,难道阎王谷便是传说当中的武库不成?”

夏劲道定了定心神,道:“我看不象,这些人看上去神志皆失,宛若行尸走­肉­一般,说不定阎王谷主真的如你所说会制作蛊尸邪术!”

鲁有能更加惊恐,道:“这下怎么办,我们恐怕不是阎王谷主的对手!”

夏劲道道:“不要惊慌,我们静观其变,随机行事!”

鲁有能人等见夏劲道沉稳如山,渊停狱峙,这才稍稍安下心来!

这时两列青年男女全部走进大厅,分列两厢,在大殿众人对面停了下来,沉声喊道:“恭迎谷主——!”声音诡异之极,幽咽凄恻,听的人浑身起粟,难受已极!

夏劲道这下可真惊的灵魂出窍,武当四子等人竟能开口说话,不知道是真死还是假死,孟尝山庄惨变发生在顷刻之间,当时一片火海,自己虽未曾看清,料想也绝不会有人幸免于难,更不要说全身而退了,武当四子等人倘若没死,那六大掌门就更不会死了,何以不见净尘道长几人?!他心中疑云大起,当真百言难叙其一!

喊声已过,由打大殿外又走进一队人,领先一柄十三曲桃木五­色­罗伞,执伞之人正是马王爷,伞下站立之人,身高过丈,一袭红袍,面貌古怪,难以形容,唯有一双巨眼翻出眶外,忽闪忽闪,­精­芒四­射­,好不吓人!

夏劲道见了阎王谷主这幅尊容,简直笑的要死,心道:但凭他的这幅尊容,简直可与吉里姑鹿和腊希夏玛二人媲美了,吉里姑鹿和腊希夏玛两人的眼珠深陷进眼窝子,阎王谷主的眼珠则是突出眶外,三人谁都丑的可以,不知这位阎王谷主的娇妻又是怎样的一个母夜叉了!夏劲道强忍心头笑意,又往阎王谷主身后之人望去,这一下,非但他就连大殿所有之人皆都惊骇绝伦,个个惊叫出声,大殿之内一时乱作一团!

原来,阎王谷主身后跟有九人,依次是武当净尘道长,华山派掌门毕棱冰,泰山掌门马占秋,峨嵋掌门峨嵋师太,崆峒掌门米其风,青城掌门青虚师太,中原一条龙游盛天,江南霹雳堂霹雳火王雷万春,鸿图山庄庄主盖鸿图,这九人中的前八人据传都在孟尝山庄惨变中丧生,如今却在阎王谷中出现,如何不令人惊骇莫名!夏劲道只觉两耳嗡嗡作响,头都大了,脑海当中一片空白,简直不该相信自己的眼睛!

阎王谷主见殿内之人惶恐难安,连忙言道:“诸位,且请安静,听吾一言!”声音如同闷雷滚过,大殿之内风声大作,人群皆被阎王谷主威势所慑,立刻安静了下来!

夏劲道见这位阎王谷主竟能出气成风,内力之雄简直深不可测,不由心头暗道:这可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不知以自己现在的功力能否敌的过他?不过听他之言,好似并无恶意,自己还是稍安毋躁,静观其变,再作打算!

阎王谷主见人们安静下来,又道:“中原有句老话,叫做既来之,则安之,诸位既以来到阎王谷,何不宾主同乐,共享美妙时光,总之无拘无束便是!”顿了一顿,又道:“中原还有句老话,叫做不强人所难,如有人不愿留下来喝吾一杯喜酒的话,尽请尊便,吾绝不阻拦!”

人们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哪敢动弹半分!夏劲道见阎王谷主开口中原,闭口中原的,不由心中一动:难道他不是中原人士,看他相貌古怪,和吉里姑鹿和腊希夏玛二人如出一辙,颇有渊源,难道阎王谷主也是离离岛的人?想到这里,心中不由一紧,如果真的如此,仅凭离离岛的飞行、奴剑二术,自己便会束手无策,甘拜下风,要想制住阎王谷主解救游盛天等人又谈何容易!暗自苦笑了一下,紧锁眉头,急思对策!

阎王谷主道:“既然无人离去,想必诸位都已同意,吾荣幸之至,万分感激!不过尚有一事,决定以后再上筵席不迟!”顿了一顿,道,“吾十府阎君已有九选,尚缺轮回一职,想在诸位当中选出一人,还请诸位再等待片刻!”

阎王谷主此言一出,殿内之人不知是福是祸,不由更加不安,不过却也无人敢吱声答言!夏劲道心道:原来游盛天等人是被他掳来做什么十府阎君,不知阎王谷主居心何在?当下挺身而出,大声言道:“此言谬也!”大殿之人早知这个少年身怀异能,现在见夏劲道出面­干­涉,不由­精­神一振!

马王爷一见夏劲道,不由恨道:“好小子,你又要捣乱不成?”转对阎王谷主道,“谷主,扯下柱上灯笼的正是这小子,还说什么‘彩灯高高照,新人分外俏,彩灯照洞房,龙凤俱呈祥’一类的鬼话,我看他分明图谋不轨,存心捣乱!”

夏劲道一抖手中的灯笼,笑道:“彩灯高高照,新人分外俏,彩灯照洞房,龙凤俱呈祥连三岁儿童都知道是吉祥话,你马王爷怎么却说成是鬼话呢?真是马嘴里吐不出狗牙!”

阎王谷主点了点头道:“不错,年轻人,你说的话我很喜欢,不知你方才一语又是何解?”

夏劲道道:“你方才已经说过不强人所难,现在你又一相情愿要在我们这些人当中挑选一人做什么十府阎君,这岂非自相矛盾!”

阎王谷主摇了摇头道:“一相情愿,自相矛盾,怎么会呢?吾之所言,他们都没有反对,就表示同意了!”

夏劲道不知他真糊涂还是假糊涂,道:“依你之言,那怎样才算是不同意呢?”

阎王谷主道:“很简单,只要将吾打败,就算是不同意!”

夏劲道简直好笑透顶,道:“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你这分明又是强人所难,别人为什么要和你打?”

阎王谷主道:“为什么要和我打?打败了我就可以做十府阎君,这又有什么不对的?”

夏劲道这回气得简直要死,再和他争论下去,恐怕没完没了,话锋一转道:“照你这么说,你身后的九人都是打败了你才当上十府阎君的吗?”

阎王谷主道:“年轻人果然聪明,你说的一点没错,九位阎君正是将吾打败才心甘情愿留下来做我十府阎君的!”

这一下,非但夏劲道不摸头脑,其余之人也是不辨东西南北,一派糊涂!阎王谷主既然不是六大掌门人的对手,净尘道长九人既已打败阎王谷主,净尘道长等人断无留下来做阎王谷主的十府阎君的道理!而且还是“心甘情愿”,难道十府阎君比各派的百年基业还要来的重要?再说稍通武学之人都知道这位阎王谷主的功力实在已是惊世骇俗,净尘道长九人联手恐怕也不可能将其击败,不过阎王谷主言之凿凿,倒不象是在说谎,夏劲道愣了好大一会,又道:“如果别人被你打败,又怎样?”

阎王谷主道:“这怎么会!我如果打败了别人,十府阎君的人选岂非都要落空,你是个聪明人,怎么问这种糊涂话?”

夏劲道这回实在忍不住,失声大笑道:“这么说,你是故意被人打败的,果然高明!不过这些人为何又会心甘情愿留下来呢?恐怕你又耍了什么手段吧?”

阎王谷主道:“这又有什么可笑的!我武功高出九位阎君许多,却甘愿败在他们手下,他们不心甘情愿留下来,又哪里会成!”

夏劲道道:“这又是什么道理,还请解释!”

阎王谷主道:“一般人习武的目的就是为了在打斗时打赢对方,所以一生追求的习武最高境界就是天下无敌,孰不知无敌非易,有敌更难!求胜固为重要,求败更加可贵!求胜的武学­精­彩,求败的技艺却更加巧妙!求败之时,非但结果要输给对方,而且每一招,每一式都要输给对方,运筹帷幄,料敌于先,以无为胜有为,岂非又是一层境界,妙不可言!”

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夏劲道听了阎王谷主这一番“微言大义”,不由觉得当真妙不可言!不错,一个人自身的武功修为却有天下无敌之时,譬如金巨,但天下无敌却是多少血战、多少伤生换来的啊!象阎王谷主一心求败,话虽说的轻松,实又何易!天下武学少则上百种,多则上千种,要想败在每一人手下,势必要­精­通每一人的武学家数和招式,而每一种武学则又深奥晦涩,有时需要习武者穷其一生都不能全然领会,而阎王谷主却败在六大掌门和游盛天九人手下,这九人的武学几乎已囊括天下武学之大成,阎王谷主当真异人,真是虽败尤荣,有敌胜无敌,令人心折了,难怪九人会心甘情愿留下来、、、、、、继尔又想道自己在大钟里面领悟的“返璞归真,收发随心,陷于须臾,妙自天成”四句武学箴言,返璞归真,从有到无,则是说的内力修为,和阎王谷主的有敌无敌岂非殊途同归,异曲同工之妙?!他一时陷于武学心得的无上妙境,不由眉飞­色­舞,恍若只身世外,天地间只有自己一人一般,手脚不由自主的比划起来!

大殿上众人见夏劲道自顾自手舞足蹈起来,皆都“咦”了一声,惊讶的难以形容!

马王爷叫道:“臭小子,疯疯癜癜的耍什么鬼画符!”扬手一记掌力发出,但听“砰”的一声巨响,那道掌力正击到夏劲道身上,夏劲道这才翟然一醒,笑道:“怎么,马王爷你要给我搔痒么?”

众人见夏劲道生受了马王爷的劈空掌力,身体非但纹丝不动,竟还能立即开口说话,好似没事人一般,不由又惊又奇:这是哪门子的武功!?

马王爷更是惊的非同小可,他早知道这小子绝非寻常,却没料到竟然如此邪门,不由喝道:“小子,想挨打吗?老子成全你!”右手将所持十三曲桃木罗伞用力一顿,喀的一声,竟然将罗伞Сhā入地面数尺之深,大殿地面皆用方石漫成,足见其功力深厚!大殿上“呀”的一声惊呼,鲁有能等人不禁暗自替夏劲道担心!

夏劲道方才一瞬间领悟武学无上心法,将马王爷的一道掌力轻而易举化去,不由­精­神振奋异常,信心大增,口中笑道:“怎么,要动真格的吗?尽管放马过来,我要是还手,就不算好汉!”

马王爷猛喝一声,提足十成功力,双掌接连发出十几道掌力,但见这些掌力击到夏劲道身上,却如泥牛入海,波澜不惊,无声无息,情形奇特已极!马王爷十几道掌力发出,功力已耗去大半,头上汗落如雨!

阎王谷主道:“别自不量力了,你不是人家的对手,为何还要丢人现眼,不知羞耻!”

马王爷连忙住手,喘息道:“这、、、、、、这小子是人是、、、、、、鬼?”

夏劲道笑道:“我自然是人了,不过马王爷您怎么住手了,我这正舒服的紧呢!”说罢长长伸了一个懒腰,又打了一个哈欠,一幅懒洋洋的样子,引的殿上之人再也忍耐不住,皆都大笑起来!

阎王谷主道:“年轻人,你用的什么功夫,真是奇妙!”

夏劲道道:“我的功夫和你一样,都是以无为胜有为,怎么样?”

阎王谷主道:“年轻人果然聪明,竟能从吾方才一语领会出至高无上的武学真谛,只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吾还要高明许多,当真是后生可畏!”

夏劲道于阎王谷主方才一语自是得益匪浅,可也并非全然如他所言,当下也懒得和阎王谷主理辩,口中道:“我看你也是世外奇人,不如听我一劝,九位阎君失踪多日,他们的弟子和家人甚是挂念,你就放了他们,岂非功德无量!”

阎王谷主道:“吾费尽许多心思,才找到十府阎君的人选,岂能听你一言,就轻轻巧巧的放了他们!”

夏劲道道:“那你怎样才肯放人?”

阎王谷主道:“只要你留下来做轮回阎君之职,吾就放了他们!”

夏劲道道:“好,我答应你!”

阎王谷主道:“你可是心甘情愿,别无他想?!”

夏劲道道:“自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阎王谷主道:“你休想骗吾,红口白牙,到时候你翻脸不认帐,吃亏的还不是吾!”

夏劲道道:“我的­性­命捏在你的手里,我怎么敢不认帐!”

阎王谷主道:“中原有句老话,叫做三思而后行,吾还是考虑考虑,再作答复!”

夏劲道想不到阎王谷主糊涂的可以,­精­明的也可以,条件是他提出来的,反说自己要考虑考虑怕吃了亏,简直滑天下之大稽,好笑透顶!

阎王谷主想了半天,道:“午吾考虑再三,还是觉得不行!”

夏劲道道:“怎么不行?”

阎王谷主道:“你一个人换九个人,吾大大的吃亏了,自然不行!”

夏劲道见骗不了他,只得作罢,口中道:“那就可惜了,你的十府阎君恐怕暂时要悬缺一职了!”

阎王谷主道:“中原有句老话,叫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何况阎王谷乃世外桃源,钟灵毓秀之地,自然会有有识之士愿做十府阎君!”

夏劲道道:“但愿你不是痴人说梦!”

阎王谷主道:“痴人说梦,怎么会,九位阎君便是明证!”

夏劲道道:“你休要掩耳盗铃,骗得了自己却骗不了别人,九位阎君分明被你邪术荧惑了心智,所以才会任你摆布!”

阎王谷主道:“年轻人说话要三思,吾已说过,九位阎君是甘心情愿留下来的,如果不信,一问便知!”

夏劲道哪里肯信,遂扬声问道:“净尘道长,你们可是心甘情愿留下来的?”

净尘道长九人齐声答道:“自然!”

石破天惊一般,夏劲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怔了半天,又道:“那你们还认不认得我小混蛋!”

净尘道长九人齐声答道:“不认得!”

夏劲道见九人异口同声否认,不由啼笑皆非,暗道:自己这可真是强做好人,费力讨人嫌,一无是处了,夏劲道呀夏劲道,你还是收起你的侠义心肠吧,人家并不领情呢!一时间,只觉世间万物人事并非自己所想的那样,心情复杂莫名!

阎王谷主道:“怎么样,年轻人,吾并无骗你吧!”

夏劲道点了点头道:“我少不更事,出言莽撞,得罪之处,还望海涵!”心中暗道:难道这九人都害了失心疯不成,这件事必定大有蹊跷,自己还是观察一阵再做打算!

阎王谷主道:“今天是吾大喜之日,岂会怪罪你一个年轻人!”

夏劲道怔了一怔,实在弄不懂阎王谷主是何人物,口中道:“那我就多谢了!”

阎王谷主道:“选轮回阎君一事,这位年轻人既然表示反对,吾主随客便,再也不提!”停了一停,又道:“时日不早,多有怠慢,略备薄酒一杯,还望诸位笑纳!”

马王爷道:“谷主,火灵芝得来不易,还是、、、、、、”

阎王谷主道:“今天是吾大喜之日,岂能有失待客之道,上酒!”

这时由打大殿外面走进数百个身着黑衣之人,各自手托一只托盘,托盘内放着几只酒杯,不大一会,将酒杯全部分给大殿上的人,又退了出去!夏劲道瞅了瞅杯中之酒,其­色­如血,鲜红无比,异香淡淡,若有若无,他喝酒虽然不多,却也知道这是难得的佳酿,举杯便要一饮而尽,却被鲁有能偷偷扯了一下衣襟,低声道:“小侠,小心酒中有毒!”

夏劲道心中暗自好笑:只要不是媚毒,我夏劲道便不怕,口中道:“前辈,多谢你的好意,不过有我小混蛋在,包管平安无事!”说着仰脖一饮而进,只觉入体温润和畅,不燥不烈,韵味悠长,回味无穷,不由赞道:“好酒,好酒,可惜只须饮一杯,不能一醉,真是憾事!”

马王爷哼了一声道:“你小子得了便宜还要卖乖,这酒乃是千年圣物火灵芝酿制而成,你们带来的那些破铜烂铁连一滴酒都不值!”

大殿之上又是一声惊呼,夏劲道笑道:“马王爷,你吹牛也太离谱了吧!你们讹了大家这么多的金银珠宝,分明做贼心虚,想赖一杯酒敷衍了事,糊弄大家不成!”

马王爷冷笑道:“糊弄大家?要说糊弄别人也还说的过去,你小子分文未带,却抢先得了便宜,难道也糊弄你不成!”

夏劲道为之一怔,心道:他说的也有道理,难道阎王谷名声虽恶,但却另有别情不成,口中道:“你的话我可不能相信,你在路上抢我的衣服,分明不是好人!”

阎王谷主闻言,鼻中哼了一声,大殿中恍若打了个霹雳一般,道:“马面,是否真有此事?”

马王爷狠狠瞪了夏劲道一眼,连忙回答道:“确有其事!”

阎王谷主道:“你难道忘了礼义廉耻四个字吗,好端端的为何要做强盗?”声音愈加沉重,显然已经动怒!

马王爷吓的体如筛糠,哆哆嗦嗦的道:“马面知错,只是因为马面见谷主对夫人十分喜爱,所以想送一件礼物给夫人,讨夫人喜欢、、、、、、所以才妄动愚念,以后再也不敢了!”

阎王谷主道:“既已知错,为何还不赔礼道歉!”

马王爷心有不甘,却又不敢抗命,在原地待了好半天,才不情愿的走到夏劲道面前拱手施了一礼,然后一言发又退了回去!

夏劲道笑道:“马王爷,我知道你心有不甘,不过我大人不计小人过,这件事就算扯平了!

[正文:第四十九章 荡气回肠]

阎王谷主道:“年轻人说话果然有趣,不过襟怀坦荡,倒也不失古道侠风之气!实不相瞒,诸位手中之酒,乃是千年火灵芝酿醅而成,一杯入体,百病不染,若能常年饮用,便能脱胎换骨,陆地成仙,可惜火灵芝乃海外奇珍,实在得来不易,要不然当多多奉上几杯,以谢诸位对阎王谷多年盛情相待!”

大殿内人等听了阎王谷主一席话,又见夏劲道饮下酒后安然无恙,不由疑心大去,转忧为喜,虽失去许多金银财宝,但却换来一杯奇珍佳酿,也可谓有失有得了,当下殿内之人纷纷举杯,将杯中之酒饮尽!

阎王谷主道:“诸位既已饮下喜酒一杯,足见心中冰释前嫌,吾不胜欣慰,既然如此,就请诸位婚礼过后再走吧!何况一路车马劳顿,也应当稍适休息!”说完拱了拱手,带领马王爷和净尘道长一­干­人等出了大殿!

鲁有能见阎王谷主出了大殿,连忙道:“小侠,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夏劲道道:“我也不知道,这个阎王谷主的武功高的出乎人之想象,我恐怕不是他的对手——”话锋一转,道:“前辈,以你的江湖识见,净尘道长等人可是甘愿委身阎王谷?”

鲁有能道:“看样子似乎不假,习武之人毕生以追求武术最高境界为目标,现在六大掌门好不容易遇上阎王谷主这样博通武学的奇人,自然不肯离去了!”

沈二爷道:“你放什么狗臭屁!我问你,你难道舍得你的娇妻爱子跑到这种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去追求什么最高境界吗?”

鲁有能脸上一红,道:“我自然舍不得,难道他们是别有用心不成?”

沈二爷道:“什么难道,而是肯定别有用心!”

鲁有能道:“这就奇怪了,阎王谷主的所言所行,怎么看也不象坏人?”

沈二爷道:“这就是你为什么是个下三滥的小蟊贼,人家却是堂堂一代掌门了!”

鲁有能怒道:“说话不揭短,打人不打脸!沈飞龙,我敬你比我年长几岁,才对你客气再三,为何一再羞辱鲁某!我是个下三滥的小蟊贼不错,但却劫富济贫,替天行道又错在哪里!”

沈二爷道:“鲁有能,我敬你是条汉子,才会坦诚直言,咱们就事论事,怎么是羞辱你呢!”

夏劲道连忙劝道:“大家都是自己人,何必动怒,现在正需要同心协力共渡险关!”旁人也再三相劝,鲁有能转怒为喜道:“沈二爷,是我把话听反了,但作贼的平时最忌讳人家说贼字,我情急失态,也是情有可原,你可不能怪我!”

沈二爷众人听了鲁有能此语皆都大笑起来,沈二爷道:“岂敢,岂敢,我若怪你,岂非枉自尊大,令人耻笑了!”

夏劲道道:“阎王谷主不知是何来历,是善是恶,神秘的很,事情已然如此,我们就索­性­留下来看看阎王谷主的新婚夫人是何模样?”

众人也别无他计,当下都点了点头!这时夜幕已临,殿内之人皆无睡意,三三两两团坐一起,高谈阔论,唯求长夜快快过去!夏劲道看看这些人,又望望殿外四座宝山,不禁心涛澎湃,思虑万千,暗道:人生际遇,当真奇妙难料,自从游盛天带自己离开金家堡至今已有一年之久,这一年来,江湖动荡,杀劫四起,血雨腥风,似永无止期,但事情复杂综错,纷纭渺茫,要想理出一点却是茫然无措,无从下手、、、、、、一时间,所遇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皆都涌入脑海,不由感慨万千,难言胸中惆怅!

第二天早上,阎王谷主率领六大掌门和游盛天人等来到大殿,寒暄几句过后,马王爷高声喊道:“恭

请教主夫人——!”只听的殿外鼓乐喧天,数声礼炮过后,有几个青年女子搀扶着一位风华绝代的中年­妇­人缓缓步入大殿。殿内之人齐齐发出一声惊呼,皆被这位中年­妇­人的绝代容颜所震,为之倾倒!夏劲道不料阎王谷主的夫人竟然是如此美丽的一位­妇­人,不由大为好笑,一位奇丑无比,一位却是美貌绝伦,这两人做了夫妻,岂非又是轰动武林的一件新闻!

阎王谷主道:“吾想求一位证婚人以司礼仪,不知哪位愿成|人之美?”

夏劲道应声道:“我小混蛋不才,愿做谷主的证婚人!”说着挺身而出走到那位中年­妇­人面前,躬身一礼道:“祝夫人青春永驻,吉祥如意!”

中年­妇­人一见夏劲道,不禁花容惨变,颤声道:“是你、、、、、、你没事吧?!”

夏劲道听了中年­妇­人的声音,也不由脱口而出叫道:“铁蜘蛛——心月无相教主!”心中念头电闪而过,盖鸿图在阎王谷,自己早该料到铁蜘蛛也会在阎王谷的,想到这里吃惊更甚,阎王谷主竟能在火海当中神不知鬼不觉的将盖鸿图和铁蜘蛛掳走,这份武功简直匪夷所思!

阎王谷主道:“原来夫人和这位年轻人认识,故人相逢,可喜可贺!”

铁蜘蛛道:“谷主,闲言少叙,还是、、、、、、还是、、、、、、”说到这里,面上忽然一红,欲言又止。原来她想说还是举行婚礼要紧,这样岂非是急做人­妇­,叫人耻笑了!虽然她是别有用心,这样的话却是无论如何说不出口的!

阎王谷主道:“夫人,吾看你表情古怪,难道身体不舒服吗?”

铁蜘蛛道:“是的、、、、、、我忽然觉得十分心慌,大概是有点紧张罢!不过,稍做休息就会没事的!”

夏劲道见铁蜘蛛分明故意叉开话题,不由大感奇怪,他心中本来是有许多疑问要问铁蜘蛛的,不过此情此景之下,考虑再三,还是忍了下去,口中道:“夫人既然有所不适,就请稍事休息,待会再举行婚礼不迟!”

阎王谷主点了点头道:“夫人,这位年轻人说的有理,保重身体要紧,还是回去休息吧!”

铁蜘蛛摇了摇头道:“谷主放心,我的身体很好、、、、、、只怕误了吉时,还是举行婚礼吧!”她踌躇再三,还是将这句话说了出来,心情之复杂,却是难以言表!

阎王谷主道:“什么吉时不吉时的,吾不信那一套,夫人身体要紧,来人,扶夫人回去休息!”

铁蜘蛛道:“过了这个时辰,恐怕我会改变主意!”

铁蜘蛛此言一出,群情哗然,夏劲道也是大为奇怪,不明铁蜘蛛何出此言,难道她并非心甘情愿嫁给阎王谷主?

阎王谷主道:“夫人心意甚决,吾又焉敢不从,误了天公美意,岂非罪过!好,就请这位年轻人做证婚人主持婚礼!”

铁蜘蛛道:“你我二人乃天作之合,天地为媒,又要证婚人­干­什么?”

阎王谷主道:“吾一切听夫人的!”转对夏劲道道,“年轻人多谢你玉成美意,吾不胜感激,不过夫人既已决定,只好心领了!”

夏劲道道:“哪里,哪里,夫人说的极是,天作之合,自有天地为媒了,祝谷主和夫人海枯石烂,此情不渝!”说着退回鲁有能等人处,心中却是更加奇怪!铁蜘蛛此语分明针对自己而言的,其意自然是叫自己不要多管闲事了!这个女人真是奇怪,连阎王谷主那样的怪人都知道要找一个证婚人来主持婚礼,她却说不要,有违常理,也不知心里怎么想的!

这是马王爷道:“谷主,没有证婚人,婚礼如何开始?”

阎王谷主转对铁蜘蛛道:“是啊夫人,现在怎么办?”

铁蜘蛛道:“天地作证,你我当着大家的面饮下交杯酒,就算拜过天地,正式成为夫妻了!”

阎王谷主道:“好,一切听夫人的!”

这时有一对青年男女各捧一个托盘,每个托盘放着一只酒杯,走到阎王谷主和铁蜘蛛面前,阎王谷主道:“夫人——请!”说着伸手端起一只酒杯,铁蜘蛛也不答言,端起另一只酒杯,仰脖便要喝下!这时,忽由大殿外飞进一道光华,恰巧将铁蜘蛛的酒杯击的粉碎,杯中之酒在空中飞溅开一来,宛若一朵鲜红的玫瑰,煞是好看!这一下变故陡生,殿内之人皆为惊骇!

夏劲道乍见光华出现,立时心头狂震:奴剑术——!心念未已,由打大殿外飞进一人身落当场,一袭白衣,面纱遮面,正是神秘持剑人!夏劲道看的真切,不禁胸中气血翻涌,惊骇欲绝!他早就怀疑神秘持剑人是他的父亲夏凌霜,但此刻神秘持剑人就站在自己面前,一时之间却不知道是该不该上前相认!只觉脑海当中一派空白,眼前也是一片茫然,咫尺之遥,却如天涯海角一般遥远起来!

阎王谷主道:“你果然来了!为何破坏吾之婚礼?”

持剑人道:“该来的总归要来,塔坦蒙珠,你不要怪我来的不是时候!”

大殿之人听持剑人道出阎王谷主的名字,分明不是中土人氏,一颗本已稍稍放下的心立刻又提到了嗓子眼,现在异峰突起,半路又杀出个神秘持剑人,而且看样子来意非善,发展下去定是凶多吉少,到时候城门失火,难免殃及池鱼,不由人人思危,坐立难安起来!

夏劲道听了阎王谷主的名字,心中暗道:这一定是了,阎王谷主一定是离离岛的人,而这个神秘持剑人必是自己的父亲夏凌霜无疑!一时心中惊喜交集,却又悲痛万分,心道:父亲,父亲,你说出海寻仙,本为寻求剑术真谛,却为何艺成归来,非但骨­肉­不认,反而残暴凶狠,滥杀无辜呢?司马义于我有授艺之恩,黄花叠,顾伟通于我有救命之恩,父子亲情,天理昭彰,又叫我如何选择、、、、、、一时间陷入天人交战之际,痛苦难当!

阎王谷主道:“中原有句老话,叫做君子弗为,成|人之美!白龙使,你是中原人,为何要破坏吾之婚礼?”

持剑人道:“塔坦蒙珠,你在中原大陆,作威作福,享受多年,大概早把岛主的使命丢到爪哇国了吧!”

阎王谷主道:“岛主圣训,时不敢忘!多年来,吾与马面人等均以灵芝酒为食,倍极艰辛,幸不辱命,如今宝物齐备,就在殿外,即日便起运!”

持剑人道:“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暗结妻室,私纳大陆之女,置岛规于不顾,­色­胆包天,肆意妄为,分明将岛主不放在眼里,不臣贼心,昭然若揭!”

阎王谷主道:“白龙使,你不要血口喷人!我和夫人真心相爱,岛主纯粹仁义,天­性­博爱,一定会成全塔坦蒙珠的!”

持剑人道:“真心相爱?大陆女人心如蛇蝎,但凭一语,何足为信!”

阎王谷主道:“白龙使,看在岛主的份上,吾不与你计较!不过你要向夫人道歉!”

持剑人道:“要我向这个女人道歉,好——”说着转对铁蜘蛛道,“你是不是和塔坦蒙珠真心相爱——?”

铁蜘蛛面无表情,一言不发,恍似对持剑人的话闻而未闻!

持剑人又道:“你为何要嫁给塔坦蒙珠?”

铁蜘蛛仍旧一言不发!

持剑人仰天一阵狂笑,面巾为之突突跳动,模样神秘诡异,令人触目惊心!持剑人笑罢,对阎王谷主道:“塔坦蒙珠,你看如何,这女人果对你真心无二,为何不敢回答我的问话?”

阎王谷主道:“白龙使,你不要辱人太甚!吾与夫人真心相爱,天地作证!”

持剑人道:“天地作证?塔坦蒙珠,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阎王谷主道:“白龙使,你这分明是无理取闹,你究竟想­干­什么?”

持剑人道:“塔坦蒙珠,我看你现在还被这个女人蒙在鼓里!她是中原第一大魔教日月无相教的教主,现在中原武林都要对付日月无相教,她嫁给你,分明是要借助你的力量来对抗中原武林!”

阎王谷主道:“吾不管什么魔教还是日月什么教,吾也不管她是什么人,吾只知道吾喜欢她!”

持剑人道:“如果我不答应呢?!”

阎王谷主道:“白龙使,你不要倚仗岛主看重,便来压我!吾所做一切,会向岛主自行请罪,不用你来管!”

持剑人道:“我身为白龙使,自然有权代理岛主来处置你!塔坦蒙珠,你还不认罪么?”

阎王谷主道:“白龙使,吾何罪之有?”

持剑人道:“你不听我的话,便是怙乱凌上,目无岛主,这还不够么!”

阎王谷主道:“白龙使,岛主可不象你这样恃上凌下,蛮不讲理!你的话不能代表岛主!”

持剑人喝道:“放肆!塔坦蒙珠,你这分明是不把我白龙使放在眼里了!”

阎王谷主道:“不敢!”

持剑人冷笑道:“塔坦蒙珠,你知道不敢就好!我问你,无极圣武令在哪里?”

塔坦蒙珠高大的身躯为之一震,殿内之人均都看在眼里,不由又惊又奇,这位阎王谷主向来不愠不火,不气不躁,令人不知他心里在想写什么,也不知他是脾气秉­性­如此,还是心有城府,­阴­沉难测,现在听了持剑人这句话,居然身躯一震,可见惊异之情,实难形容了!

塔坦蒙珠沉默了好大一会工夫,道:“白龙使,圣武令乃是本岛至高无上的圣物,你问此何故?”

持剑人道:“我要你将圣武令交给我——!”

塔坦蒙珠道:“圣武令不能公然现世,岛主没有对白龙使说么?”

持剑人道:“殿内之人在我看来皆是一具死尸尔,何足为虑——!”言语虽淡,却是杀气冲天,令人不寒而粟!

大殿千余人等闻言皆都不胜惊怒,有一人叫道:“何方妖人,口出狂言——!”他话音未落,但见持剑人手中长剑脱鞘飞出,化作一道耀眼的光芒,直向那人击去,那人惨叫一声,胸口被那道光华洞穿一个大洞,死尸仆地而倒,却无鲜血流出,那道光华自那人背后穿过掠上半空,划了一道漂亮的圆弧重又飞回持剑人剑鞘之内,情形离奇恐怖,骇异绝伦!人群皆被那到光华无边威力所慑,殿内一时沉寂无声,宁静可怕!夏劲道看在眼里,不由惊骇欲绝,一时悲痛万分,心如死灰,就算持剑人现在揭下面纱,承认是他的父亲夏凌霜,他也不敢认了!

塔坦蒙珠道:“白龙使,你为何无缘无故杀人,本岛的武功只在健身自娱而已,你难道不知?”

持剑人道:“是他自己找死,于我何­干­!塔坦蒙珠,我再问你一句,圣武令在哪里?”

塔坦蒙珠道:“白龙使,你滥杀无辜,残狠恶毒,吾不能将圣武令交给你!”

持剑人道:“那你怎样才肯将圣武令交给我?”

塔坦蒙珠道:“吾除非得到岛主亲自通知!”

持剑人道:“现在事情紧急,来不及请示岛主!”

阎王谷主道:“总之,,吾不能将圣武令交给你!”

持剑人冷笑了一声,道:“塔坦蒙珠,你非要逼我出手不成?”

阎王谷主道:“白龙使,你实在欺人太甚!吾难道怕你不成?”

持剑人道:“好!塔坦蒙珠,你非要逼我出手了——!”说到此处,身形突然一滑,掠到铁蜘蛛背后,左手一探,反扣住铁蜘蛛的喉咙,这一变故,实在出人意料,铁蜘蛛猝不及防,一下被他拿个正着!

阎王谷主道:“白龙使,你好计谋!你不要伤了夫人,吾现在就将圣武令交给你——!”

铁蜘蛛忽然道:“塔坦蒙珠,我现在和你一刀两断,是生是死,与你毫无关系!”声音冰冷之极,殿内之人闻言皆都吃惊异常!

阎王谷主身躯猛的一震,道:“夫人,你何出此言?”

铁蜘蛛道:“白龙使说的不错,我的确是日月无相教的教主,我嫁给你,也并不是真心喜欢你,而是要利用你!”

持剑人道:“怎么样,塔坦蒙珠,这个女人自己都承认了,可见我并非危言耸听,欺骗于你!”

阎王谷主沉默许久,道:“既然如此,你为何还拿住这个女人不放?”

持剑人道:“塔坦蒙珠,你想要耍花招,还不到火候,快把圣武令拿出来!”

铁蜘蛛道:“我已说过再和你毫无关系,塔坦蒙珠,你就是救了我,我也不会感激你!”

阎王谷主道:“中原有句老话千里有缘来相逢,你我相遇,毕竟缘分一场,你不感激我,我也不会怪你,就权当你是陌生人好了!”他忽然将“吾”字改称“我”字,足见心中之波动,是何等剧烈了,说到最后轻轻叹了口气,也不知是伤心,还是无奈!

铁蜘蛛道:“陌生人?难道陌生人是个坏人你也要救吗?”

阎王谷主道:“在我们眼里,没有好人,也没有坏人!”

铁蜘蛛道:“塔坦蒙珠,你真傻、、、、、、!”言至此处,忽然两颗眼泪溢出,滴落面颊,再也无语!

夏劲道见铁蜘蛛泪湿双颊,心中忽觉象被针刺了一下,浑身打个冷战,头脑清醒异常,暗道:就算持剑人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夏凌霜,自己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如此作恶!挟持一个女人,实非侠义中人所为,自己如不阻止,岂不有负天理良心,枉为人子!当下挺身而出,喝道:“谷主,且慢!”

阎王谷主正要取圣武令交给持剑人,忽见夏劲道走了出;来,忙道:“原来是你,年轻人,你有何话讲?”

夏劲道道:“实不相瞒,腊希夏玛和吉里姑鹿二人是我的好朋友,不过他们二人并未和我提起过谷主,日后相见,我一定要狠狠骂他们两句!”心道:自己抬出腊希夏玛和吉里姑鹿,一来可以消除阎王谷主的误解,免得他意气用事,把事情越搞越大,二来也好让持剑人有所忌惮,不敢肆意伤人!他偷眼睃去,果见持剑人扼住铁蜘蛛的手微微一抖,瞅个正着,心中不由暗自冷笑!

马王爷听夏劲道道出腊希夏玛和吉里姑鹿这两个,名字,惊得哇的一声险些叫出来,心道:这小子果然有点邪门,竟能和两位苍龙使扯上关系,听他口气,交情还非同一般,真是不可思议!他心中纳闷已极,不过又不好问是真是假,只好揣着个闷葫芦扎在那里,呆呆瞅着夏劲道一眼不眨!

阎王谷主道:“原来是两位苍龙使的好朋友,我有眼不识泰山,失敬,失敬!”

夏劲道道:“好说,好说,不用客气——!”接着转对持剑人道,“白龙使,你可认得我小混蛋么?!”他竭作镇定,实则内心狂风骇浪,心涛汹涌,要不是历经劫难,早已磨练的­性­定如铁,恐怕早已不能自禁!

持剑人双目­精­光电­射­,显然惊骇异常,口中道:“小子,原来是你,段王府被你跑掉,想不到今日自己撞上门来,还不束手就擒,更待何时!”

夏劲道见他不认自己,不禁伤心欲绝,强打­精­神道:“你要抓我,尽管来好了,不过先放了铁蜘蛛再说!”

持剑人道:“放了她?小子,你以为我会听你的话?”

夏劲道道:“你听不听我的话不要紧,总之你先放了铁蜘蛛,我任你处置!”

持剑人冷笑了一声,道:“好一付天生的侠义心肠!不过你本是我囊中之物,却来和我讨价还价,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铁蜘蛛道:“年轻人,我和你毫无关系,不值得你拿­性­命来换!”

夏劲道道:“夫人不用担心,我只不过和这位白龙使有一点小过节,他不会杀了我的——”说着转对持剑人道,“你说对吗,白龙使?”

持剑人道:“小子,我杀你毫不足惜!趁我现在心意未决,你快滚到一边,少管闲事!”

夏劲道道:“这件事我一定要管!白龙使,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句话,你难道没听说过吗?”

持剑人大喝道:“你是什么东西,不用你来教训我——!”说着转对阎王谷主道,“塔坦蒙珠,快把圣武令交给我,否则我杀了她!”说着手上稍稍用力,铁蜘蛛登时粉面涨紫,一阵剧咳!

阎王谷主见状大惊,叫道:“白龙使,你不要伤她,我把圣武令交给你!”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块形状奇古的乌黑发青的牌子,夏劲道乍见那块牌子,不由心头大震,这块牌子和他身上的武林盟主令看上去一模一样!他正自惊骇之间,忽听的铁蜘蛛发出一声极为惨厉的尖叫,他扭回头去,却见铁蜘蛛面无人­色­,,晕倒在持剑人怀中!这时大殿之人皆都拜伏于地,齐声称道:“参见盟主!盟主金安,千秋同岁!”声震大殿!

夏劲道从未见过这等阵势,一时惊得目瞪口呆!阎王谷主也是不名所以,纳罕之极——只听的持剑人狂笑一声,单手拎起铁蜘蛛望阎王谷主怀中一塞,迫得阎王谷主连忙伸双手接住,持剑人则一把夺过阎王谷主手中的圣武令,又发出一声狂笑,身体腾空而起,掠出大殿而去,他的身法快的无可形容,殿内之人如见鬼魅一般,惊骇欲绝!

这时铁蜘蛛已经醒转过来,尖叫一声,挣脱了阎王谷主的怀抱,叫道:“塔坦蒙珠,武林盟主令为何在你手中?!”

阎王谷主道:“什么武林盟主令?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铁蜘蛛道:“就是那块牌子!”

阎王谷主道:“那是圣武令,不是盟主令,你看错了,中原武林的盟主令早已佚亡,你难道不知?”

铁蜘蛛怔了一怔,沉默片刻,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大笑,状极疯狂,笑声过后,却又泪落尘埃,自言自语道:“不错,盟主令早已佚亡,盟主令早已佚亡、、、、、、”声音凄恻幽咽,猝不忍闻!

阎王谷主见铁蜘蛛如此悲伤,连忙劝道:“夫——,你不要如此难过,圣武令我迟早会讨回来的,白龙使如此欺侮于你,我一定找他算帐!”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过了许久,铁蜘蛛平静下来,道:“塔坦蒙珠,是我连累你了,谢谢你!”

阎王谷主道:“你不用谢我,其实我救你们来阎王谷,也是别有用心的,不过现在圣武令被白龙使抢走,我也无法回去向岛主复命——!”说到这里,又转对净尘道长等人道:“九位阎君,现在我们之间的承诺一笔勾销,你们可以走了——!”

净尘道长等人由面无生机忽转喜笑颜开,九人向阎王谷主齐施一礼,净尘道长道:“谷主如此大义,深令我等汗颜,,我等回去交代一些后事,再来向谷主复命!”

阎王谷主道:“不必了,白龙使诡计多端,要找回圣武令,不知要到何年何月!”说着扬声对殿内拜倒之人道:“各位朋友请起吧,那是圣武令,并非盟主令,你们误会了——!”

殿内之人皆都惊立而起,不胜惊诧!

夏劲道看了看净尘道长,游盛天九人,又看了看殿内的立起人等,心中忽然一动,暗道:这些人都分辨不出盟主令和圣武令,何以鲁有能竟能认得,而且对自己说得煞有介事——想到这里,回头望去,不由面­色­一呆,原来鲁有能和沈二爷一伙人等不知何时早已不见了!他呆呆的怔了半晌,方才回过神来,暗道:鲁有能如此神秘,看来一定大有来头,日后自己一定要揭开他的真面目,以泻被骗之愤!自己如此好心对他们一伙,他却来欺骗自己,简直岂有此理!——一念至此,心又怦然大动:净尘道长等人原来是被阎王谷主救来阎王谷的,那孟尝山庄和少林寺被焚一定不是阎王谷主­干­的了,难道是心月无相教­干­的?不过心月无相教群龙无首,这样惊天动地的大事,恐怕没有铁蜘蛛的命令,张舵主等人绝不敢擅作主张!、、、、、、心中疑云滚滚,却是毫无头绪,思索半天,只得作罢!

这时游盛天走到夏劲道面前,道:“劲道,一别半载,你长高了,也长大了,看上去也懂事了,我很欣慰!”

夏劲道心头一阵激动,哽咽道:“游叔叔,,我还以为你——”说至此处,忽然泪涌眼眶,再也说不下去!

游盛天笑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劲道,我这不是很好么,不要难过了——”

夏劲道点了点头,,方要说话,这时雷万春大步奔了过来,哈哈大笑道:“好小子,侠肝义胆,拯危济难,我雷万春果然没有看错你!”

夏劲道脸上一红,道:“雷大侠过奖了!”说着向雷万春施了一礼!

雷万春脸­色­一板道:“小子,你再和我如此客气,不要怪我生气了——!”旋即放声大笑,样子豪迈已极!

这时净尘道长,毕棱冰,马占秋,峨嵋师太,米其风,青虚师太六人一齐围了过来,净尘道长道:“哈,小混蛋,我们又见面了,你还好吗?”他身脱囹圄,心情高兴之极,一时将出家人古板刻执的风范忘的一­干­二净,这番喜笑颜开的样子,看上去可亲多了!

还未待夏劲道答话,青虚师太急道:“臭小子,彩雯那个贱妮子呢,你不是一直和她在一起吗?怎么,难道她怕见我,躲起来了么?”她一脸慌急之­色­,爱徒情深,溢于言表!

夏劲道心头一酸,道:“师太,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不过——”他本待将事情经过解释一番,岂料方说到“不过”两个字,却被青虚师太厉声截住道:“不过什么!我青城派百年清誉毁于你手,贫道姑且不论,你现在竟对彩雯贱妮始乱终弃,分明卑鄙下流的无耻之徒!”

游盛天见青虚师太发怒,忙劝道:“师太,切莫动怒,这其间定有下情,劲道绝不是这样的孩子!”雷万春也跟着道:“不错,青虚师太,现在哪有工夫论及这些­鸡­毛蒜皮之事,咱们还是商量一下该何去何从!”

净尘道长,毕棱冰,马占秋,峨嵋师太,米其风也一齐相劝,青虚师太余怒未息,瞪了夏劲道一眼道:“臭小子,你若不把彩雯贱妮找回来,贫道和你没完——!”说到最后,脸­色­不由一红,原来她身为一代掌门之尊,如此口径,无异于江湖泼皮无赖了,何况夏劲道乃是个晚辈,她念徒心切,一时失言,好在众人也没发觉,连忙闭口不言,借机下台!

夏劲道心中暗自好笑,情知这件事情一时也解释不清楚,连忙道:“多谢师太宽宏大量——!”说着转对盖鸿图叫道,“盖庄主,你还认得我么,那天坏了你的好事,实在不好意思!”

盖鸿图对夏劲道一见便觉头疼的很,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小侠真会说笑,我哪能不认得你——!”

夏劲道笑道:“这句话倒不似你盖庄主往常口吻,怎么样,你的鸿图山庄化为飞灰,,心疼了吧?”

盖鸿图面现悲颜道:“心疼到不觉得,盖某咎由自取,又怪得谁来,小侠不要再取笑了!”

夏劲道道:“盖庄主鸿图大志,当世奇人,定能重建山庄,威耀武林,不过你现在不想当武林盟主了吧?”

盖鸿图不好意思笑道:“多谢小侠吉言!盖某往常坐井观天,枉自尊大,此番遭遇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哪敢再想当什么武林盟主!”他这几句倒是真心话,情由衷发,听来十分感人!

夏劲道道:“盖庄主也不必过于伤感,我本来还想要讨教庄主的战尸拳的,我看就算了吧——!”

盖鸿图道:“哪里,哪里!”

这时铁蜘蛛走到夏劲道面前,道:“年轻人,你可真姓夏么?”双目盯住夏劲道面庞,样子看上去极为激动!

夏劲道怔了一怔,暗道:铁蜘蛛为何如此问我?好生奇怪!他隐隐约约觉得铁蜘蛛必和自己大有­干­系,要不然也不会派张舵主和岳护法保护自己,还有在鸿图山庄自己报出真名实姓之时,铁蜘蛛两度发出极为惨厉的尖叫,至今尤烙脑海,深不敢忘,现在被铁蜘蛛如次一问,一时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

铁蜘蛛见夏劲道不回答,连忙道:“啊,年轻人,怪我太唐突了,不好意思,谢谢你方才救我——!”

夏劲道见铁蜘蛛突然转移话题,虽然更加奇怪,不过却觉如释重负,忙道:“夫人不用谢我,先前夫人曾派张舵主和岳护法保护我,我还未曾谢过夫人呢!”说着向铁蜘蛛躬身施了一礼!

铁蜘蛛大为激动,忙待伸手去扶,却又忽然缩回,脸­色­不由更是尴尬,口中道:“是么,我倒忘了!”

夏劲道见铁蜘蛛行止古怪,不由更为不解,口中道:“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夫人如果有什么事用的着我,尽请吩咐!”

铁蜘蛛面­色­忽转平淡,冷冷道:“年轻人恩义分明,实在难得,我不要你报答我,咱们一报还一报,就算扯平了!”

夏劲道忽遭冷遇,不由一怔,暗道:自己本是好心,她何以如此不近人情,不要自己报答也就算了,为何要给自己一个冷面孔,真是奇怪?口中道:“那时我被人误会,夫人的确是帮了我的大忙的,这个恩情无论如何我也要报的!”

铁蜘蛛面­色­更趋冷淡,道:“你怎么如此罗嗦,难道你要强迫我接受吗?简直岂有此理!”

夏劲道见铁蜘蛛似乎对自己的“好心”大起“疑心”,恐怕再说下去反尔弄巧成拙,不好解释,连忙改口道:“既然如此,请代我问候张舵主和岳护法,就说我小混蛋向他们问好了!”

铁蜘蛛面­色­稍霁,点了点头,看了夏劲道几眼,欲言又止!

夏劲道道:“夫人还有什么话要问,我定当知无不言!”

铁蜘蛛道:“我哪里有话要问,小小年纪便学会察言观­色­,当真令人讨厌!”

夏劲道又碰了个软钉子,只得悻悻然作罢,暗道:她分明心口不一——,自己好心问她,却反尔迁怒于我,令人莫名其妙!口中道:“夫人既然没有话讲,我就告退了!”说完转身走回游盛天等人处!

游盛天几人已向阎王谷主话别,见夏劲道回来,游盛天道:“劲道,我们走吧!”

夏劲道点了点头,道:“好吧,我正有许多事情要告诉游叔叔,雷大侠和六位掌门的,不过这里不便细谈,咱们还是路上说吧!”

这时马王爷见夏劲道要走,连忙叫道:“小子,慢行一步,两位苍龙使现在哪里,可否见告?”

夏劲道扭头看了看马王爷笑道:“山不转水转,你们迟早会碰头的,又何必急于一时呢!”

马王爷呆了一呆,正要再问,却被阎王谷主拦住道:“年轻人,见到两位苍龙使,代塔坦蒙珠问好,多谢了!”

夏劲道笑道:“大家朋友一场,这点小事勿需客气!只要谷主不再弄些鬼玩意来吓唬大家,一切都好说!”

阎王谷主道:“区区小技,难逃年轻人慧眼,好,从今日起,阎王谷就重整旗鼓,改换门庭,随时欢迎大家来做客!”

夏劲道大笑道:“你答应的倒是好快!”

阎王谷主道:“中原有句老话,听人劝,吃饱饭嘛!”

游盛天等人闻言也都放声大笑,夏劲道道:“塔坦蒙珠,你既然这样给我面子,见了吉里姑鹿和腊希夏玛我一定替你美言几句,说你中原多年,矢志不移,一心向岛,本­色­未变,难能可贵!”

阎王谷主道:“多谢,多谢,不过这娶亲的事还有那些死尸、烂骨、骷髅就不要说给二位使者听了,还望口下留情!”

夏劲道听了笑得简直打跌,那些拿了金银珠宝的人也都恍然大悟,哭笑不得!不过以阎王谷主的武功,就是明抢,又岂可奈何!何况人家又把赖以活命的火灵芝酒拿来给自己吃,也算是一报还一报,两不相当了!再说自己如果不做亏心事,岂怕鬼叫门》如果不是胆小怕事,岂会上这天大的一当!总的说来失中有得,因祸转福,此番归去再不必提心吊胆度时日,又得延年益寿,心情也是其乐融融,难以言表!当下这些人纷纷都把感激的目光投向夏劲道,异口同声道:“多谢小侠行侠仗义,功德无量!”声震大殿!

夏劲道吓了一大跳,连忙道:“大家不用谢我,全赖阎王谷主并非天生恶人,要谢还是谢他!”

这些人又齐声向阎王谷主谢过!

阎王谷主连连摆手道:“不敢当,不敢当!”样子好笑之极!

夏劲道忽的记起一事,遂对阎王谷主道:“我有一事,不知当问不当问?”

阎王谷主道:“你是二位苍龙使的好友,我自然信的过你,尽管讲来,我知无不言!”

夏劲道道:“多谢——”顿了一顿,道:“白龙使的奴剑术不知如何才能对付?”

游盛天,雷万春和净尘道长等六大掌门皆都面现凝重之­色­,要知窥伺人家的绝招秘术已是武林大忌,更不要说当面向人家求教破解之术了,游盛天暗道:劲道这孩子怎么如此不知轻重!本待阻拦,为时已晚,一颗心忐忑不安,暗替夏劲道担心!

阎王谷主道:“你天赋异禀,钟灵毓秀,先前从我的话中悟出上乘武学境界已见一斑,我虽然未与你交手,但知你的本领绝非在我之下,不过要想对付奴剑术恐怕还办不到!”

夏劲道道:“愿请指教!”

阎王谷主道:“奴剑术乃是以心灵的力量将剑发出,纵横天地,没月渚日,唯念所使!其间奥秘,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乃是本岛历代岛主餐虹饮霞,傲啸烟波,推移日月,横流沧海,穷极智慧,有所感悟而无求所得,正所谓天赐神术,凡人岂可觊觎妄谈以窥其秘!”

夏劲道笑道:“你说的这样神乎其神,令人只能恭尔敬之,肃然于心,不敢求攀了,照你说来,奴剑术根本无法破解了!”

阎王谷主道:“天下万物,有生有灭,各有定数,非人力所能及!奴剑术杀气太重,虽无办法破解,不过倒并不是无人能治!”

夏劲道道:“是谁?”

阎王谷主道:“当然是本岛岛主了!”

夏劲道叹了口气道:“关山万重,沧海茫茫,其间何止十万八千里!”

阎王谷主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自有联络岛主的办法,相信白龙使为祸中原武林的日子不会太久!”

夏劲道点了点头道:“但愿如你所言,既然如此,我们就告辞了,后会有期!”说着对阎王谷主抱拳一礼!

阎王谷主道:“后会有期!”

[正文:第五十章 迷云又起]

众人出了阎王谷,那些前来阎王谷送金银珠宝之人又谢过夏劲道,散去不提!这里只剩下夏劲道和游盛天、雷万春、净尘道长、毕棱冰、马占秋、米其风、青虚师太和峨嵋师太以及各派弟子,铁蜘蛛和盖鸿图两人则各处一方,徘徊不肯离去!

夏劲道见状,忙道:“盖庄主,铁教主,难道还有什么事不成?请过来说话,大家相识一场,也算是缘分难得,何必如此见外呢!”

盖鸿图踌躇再三,终于走过来,向夏劲道抱拳一礼道:“夏小侠古道热肠,宽宏大量,不计前嫌,盖某好生感动,从今愿追随小侠左右,以效犬马之劳!”

夏劲道抱拳还礼道:“盖庄主如此看重,我小混蛋不敢当,不过说句老实话,你能改恶向善,我当真要恭喜你了!”

盖鸿图道:“往日所作所为,回想起来好生惭愧!名利二字害我匪浅,如今山庄已毁,盖某也无去处,只想为武林正道略尽绵薄之力,以免死后无颜面对列祖列宗于九泉之下,还望小侠成全盖某这个心愿!”

夏劲道笑道:“盖庄主,不是我小混蛋信不过你,一来我还有许多事情未了,这些事情不便旁人Сhā手,二来我年纪轻轻,不敢立于人前,不过我可以介绍你与六大掌门和游、雷二位大侠,现在武林大乱,福祸难测,大家聚在一起,有什么事也好互相照应!”说着转对游盛天等人道,“游叔叔,这位是鸿图山庄的盖庄主,盖庄主曾经和六大门派有一场小小的误会,不过一切都已过去了,就不必再提,盖庄主现在愿为武林正道助一臂之力,还望大家能够接纳他!”

盖鸿图听夏劲道此语,不由感激莫名,忙道:“哪里,哪里,盖某实在罪有应得,小侠此语当真令我汗颜以对了!”

游盛天,净尘道长几人听得此人竟是传闻当中的鸿图山庄的庄主,无不有些吃惊骇然,游盛天道:“盖庄主世外高人,今日愿为武林正道助一臂之力,欢迎,欢迎!”当下和盖鸿图一一介绍雷万春,,净尘道长等人知道!众人相继见礼之后,夏劲道这才放下心来,转目向铁蜘蛛处望去,却见铁蜘蛛不知何时早已离去,不由怔了一怔,心中陡感一阵怅然,他自己也不知何故,不由好生奇怪!

这时,红日西坠,山鸟归林,惹人无限离愁别绪,思乡之情,众人一时皆都各怀心事,沉默无语!待了半晌,还是游盛天先道:“时已不早,我们不宜在此地久留,那个神秘剑客随时会来!”众人心头皆为一凛,各自点头称是!夏劲道本来打算要将少林寺被焚之事和衍空和尚的­阴­谋告诉游盛天等人的,听了游盛天此语,心情不知怎的,竟然为之惨然,一时呆呆的说不出话来!

游盛天见夏劲道表情奇怪,不由问道:“劲道,你发什么呆,还不快走!”

夏劲道翟然一醒,忙道:“哦,游叔叔,我没事,你放心吧!”

游盛天听他口气似是心不在焉,不由皱了皱眉头,道:“[劲道,你似乎有无限心事,不如说出来,让游叔叔替你解忧也好!”

夏劲道不知怎的,听了游盛天这句话,竟然大起反感,淡淡的道:“我会有什么事,谢谢你的关心!”心中暗道:我的心事你又焉会不知,你故意隐瞒事情真相,不知是何居心!转念一想,以游盛天的为人,当然不会是害自己,他这样做,一定是用心良苦了,心中泛起一丝难言的苦楚,当真复杂莫名!

游盛天见片语之间,夏劲道竟变的如此冷淡自己,连称呼也由“游叔叔”改称“你”,不由大惊失­色­,忙道:“劲道,你一定知道了什么事情而瞒着我、、、、、、”顿了一顿,又道:“难道是那个小叫花子对你说了,你可千万不要信他!”他一时情急心切,语气仓促凌厉,大反常态!六大掌门以及雷万春和盖鸿图两人见游盛天忽然之间变的如此激动,均是大吃了一惊!以游盛天沉稳刚毅的­性­格就是泰山崩于眼前也丝毫不会变­色­,今日不知为了何事竟和夏劲道一个少年争吵起来!

夏劲道心中更加反感,暗道:当初是你要我找黄香的,现在却又叫我不要相信黄香,你出尔反尔,口不对心,叫我如何相信你,口中道:“小叫花子并没有对我说什么,不过她人对我很好,你又让我怎么会不相信她!”这句话其实驴­唇­不对马嘴,有点前后不搭调的意思,夏劲道未加思索,便信口说了出来,话一出口,心中立时大为后悔,游盛天毕竟对自己恩深义重,自己以这种口吻对他说话,实在不应该,但话已出口,已无可挽回,以他现在的处境是绝不可能向游盛天主动认错的!

果然,游盛天闻听此言,心情顿时为之一凉,半晌方道:“劲道,我知道你屡获奇遇,武功境界已是深不可测,你已经不是一年前那个需要人来保护你的小孩子了,我恭喜你了!”他缓缓说来,口气十分沉重,显见痛心不已,他对夏劲道视若己出,关爱有加,想不到现在竟连“叔侄”的情分也没有了,饶是他如何铁骨铮铮的大侠客,也有些把持不住!

夏劲道也不由黯然心伤,强自镇定道:“多谢你的饿夸奖——!”说至此处,心中忽然一阵绞痛,暗自苦笑道:武功高强又有何用,自己竟然要与自己的生父为敌,岂不是造化弄人,一念至此,只觉天旋地转,险些晕倒,好不容易支持住未倒下,却又觉陷入天人交战之际,当真痛苦难当!

游盛天见夏劲道忽然面­色­苍白如纸,晕眩欲倒,不由大骇,慌忙上前一步,欲待相扶,夏劲道怕被游盛天窥破心中秘密,慌忙退后一步,厉声叫道:“不用你来关心我——!”说到最后,声音忽然哽咽,两行英雄泪悄无声息流落面颊!

这时红日已完全坠下山去,天地间最后一缕光线也消失殆尽,夜幕降临,寒意陡浓,虽已是仲春时节,尤令人感到不能忍受。雷万春大叫道:“游大侠,你们两个是怎么了,久别重逢,应当高兴才是,为何闹得如此令人心寒?”

游盛天回过神来,道:“都怪我游盛天的不是,现在连累大家险些要露宿荒野,事不宜迟,我们马上走!”转对夏劲道道,“劲道,我们走吧!”以游盛天在武林中的名望和地位,用如此口吻对夏劲道说话,已接近于乞求了,众人不由大为纳罕,不知夏劲道和游盛天究竟有何渊源,能令游盛天如此“屈尊绛贵’迁就于他?

净尘道长终于不耐的道:“游大侠,你何必如此一相情愿呢,道不同不相为谋,志不同不相为伍,他虽然是代理少林的身份,你也不该如此低三下四的求他!”

夏劲道闻听此言十分气恼,他少年心­性­,一时不免流于偏狭,当下也不求解释,冷言答道:“我们的事不需旁人来管,净尘道长,你再多言,休怪我手下无情!”

夏劲道此言一出,众人都是骇了一跳,雷万春“咦”了一声道:“小兄弟,这绝不似你往常为人,难道你受了什么刺激不成?”

游盛天则是又惊又痛,他做梦都不会想到夏劲道说出这种话来,就算净尘道长能够看在大家的面子上不予追究,但这等“目无尊长”“以下犯上”的行径倘若传扬出去,又如何在武林正道立足,自己又岂不是辜负义弟托孤之举要将夏劲道抚养成|人?他一时百感莫名,嘴巴张了一张,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净尘道长以一派掌门之尊,如何受得了这种羞辱,气的浑身发抖,厉声喝道:“好小子,先前偷盗秘籍之事还未和你算清,今日竟又当面侮辱贫道,从今日起武当派和你誓不两立!”说完,鼻中重重哼了一声,不过先前在孟尝山庄之际,他在夏劲道身上莫名其妙的便中了剧毒,至今回想起来仍是心有余悸,却也不敢立时发作,这一句话出自他一派掌门之口,连他自己都觉得有虎头蛇尾之嫌,毫无志气!

黑夜之中,并无人出声取笑净尘道长,四下里一片沉寂,只有众人的一双眸子在一眨一眨,这几人都是当今武林的绝顶高手,内力修为登峰造极,于黑夜当中视物如同白昼仿佛,并无大碍!

夏劲道冷冷道:“净尘道长,你还以为你是一派掌门么,恐怕现在是痴人说梦吧!”

夏劲道此言一出,众人更加惊骇异常,净尘道长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不,口中道:“小子,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动手么,有游大侠等人在,贫道量你不敢放肆!”

游盛天则沉声喝道:“劲道,你把话说清楚,净尘道长好歹也是武林前辈,你怎可如此无礼!”他不知夏劲道何以变的如此乖戾、怪诞,不由又3气又恼,口气也重了起来!

夏劲道听了这句话,只觉胸中清气下降,浊气上升,登时情塞智蒙,也不欲解释,鼻中哼了一声,口中道:“我就是不说,这件事你们迟早也会知道——”说着话锋一转,又道:“我自己的事情都管不过来,又何必管人家的闲事!”说完,施展氤氲心法,抛下游盛天人等,远远离去!

众人只觉威风飒然,情知夏劲道已经离去,无不对其神妙绝伦的身法所慑,黑暗当中净尘道长叹了口气道:“游大侠,这小子究竟是什么来头,不知可否见告?”

游盛天不由大感为难,沉吟良久,终于道:“事到如今,我又有何可隐瞒大家的——”说至此处,不由长叹了一口气,“唉”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接道:“他就是金巨失踪的义子——!”

“什么——!”六大掌门和雷万春,盖鸿图皆都惊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想不到这个少年便是金巨在洛阳立下金风酒楼,遍邀天下豪杰帮助寻找的饿螟蛉义子——!

黑暗中游盛天苦笑了一声,又道:“这个少年还有一个身份,他就是我结拜义弟君子剑客夏凌霜的儿子,这个你们恐怕绝对想不到!”

净尘道长等人这回吃惊得当真无以形容,净尘道长道:“什么。他是夏凌霜的儿子,那就是梅三娘的儿子了!不可能,夏凌霜怎么会有儿子,梅三娘更不可能有儿子!”他又惊又骇,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令人听起来也不知道他是在问游盛天,还是在自问自答,其余之人心中所想也和净尘道长一样,众人吃惊过甚,竟无人再提及离开这荒野,无边黑夜,也仿佛早已不觉得!

游盛天叹了口气,道:“其实这个少年的身世已不重要——!”他缓缓说来,心情之沉痛,当真只有他自己方能明了,游盛天顿了一顿,接道:“你们知道不知道,他之所以会失踪,是因为我把他从金家堡带了出来!”

这一回众人吃惊得当真笔墨也难以形容了,游盛天所说这三件事一件比一件都要惊世骇俗,恍若晴空霹雳一般,简直令众人无所适从,良久,盖鸿图接道:“游大侠,鸿图山庄——”说到这里声音忽然一沉,原来他的鸿图山庄早已化为瓦砾,灰飞烟灭,此刻提及又哪能不自感羞愧难当,顿了一顿,又道:“盖某虽然久未涉足江湖,但也知道游大侠和金巨是很要好的朋友,而且听说当初也是游大侠送这个少年拜在金巨膝下作为义子的,这件事天下皆知,此番又为何、、、、、、,这岂非有违常伦么?”

游盛天沉默良久,终于叹道:“我一生做事,件件但求侠义公允四字,虽无甚功德无量之事,但也无甚差错,恐怕这一件事当真是错了!这大侠二字从今以后大家切末再提!”游盛天是天下知名的大侠客,侠义之名播于四域,一生行侠仗义,有口皆碑,这一回如果不是受打击过甚,又如何会说出这种话来,其余之人除了盖鸿图,是天下六大门派的掌门人,雷万春则是江南霹雳堂的堂主,这八人无不是当今武林风云人物,如今却落得飘蓬一身,孑然无助,是何等的凄凉!众人听了游盛天此语,无不恻然!只听盖鸿图吟道:“名高何足重?一心平常行!坐卧诵赤霞,不惜毛与髓。满目沧浪者,抱腹空伶音!但求孤阕城,能与世人同!”世事难料,福祸无常,又有谁能掌握?盖鸿图颇负文采,又予此体会切肤之痛,此诗信口吟来,当真是感慨良深!

雷万春于黑夜当中突然奋声大笑:“哈哈哈——”笑罢道,“好一个能与世人同!盖庄主,好诗,好诗!”他连赞两声,又对游盛天道:“游大侠——”

游盛天未等雷万春继续往下说,接道:“雷堂主,你是知道我的脾气的,我说过的话又何时不会算数,就请你体量我的心情,这大侠二字还是不要再提了吧!”

雷万春顿了一顿,又道:“好,我称呼你一声游兄,这下想必你不会反对吧!”

游盛天苦笑了一声道:“不敢当,到时候我恐怕会负罪整个武林,恐怕连我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了!”

雷万春大惊道:“游大——游兄,你这是什么话,你究竟做了什么错事,为何如此自责过甚!——”顿了一顿,又道:“难道是为了带走金巨义子那件事么,不过金巨藏匿不出,遁迹江湖,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路道,你何苦为了此事而耿耿于怀呢?”

游盛天长吸了一口气,沉声道:“雷堂主,多谢你的关心,不过不单是为了这件事,此事说来话长,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说至此处,话锋一转,又道:“今日在阎王谷出现的神秘剑客想必大家都已看到了——!”

众人齐声道:“不错——!”净尘道长又道:“怎么,游施主,你难道有什么发现不成?”

游盛天道:“不错,这个神秘剑客一定和孟尝山庄刺杀顾伟通和黄花叠的是同一个人——!”

当时在孟尝山庄顾伟通和黄花叠被刺杀的情形除了盖鸿图一人之外,其余之人都是亲眼所见,犹烙脑海,净尘道长道:“游施主,这个我们大家当然都知道,你有什么话就直管说吧!”

游盛天道:“我怀疑他是我的义弟夏凌霜!”

黑夜当中,只听众人呼吸急促,显见心情紧张已极,良久,净尘道长方道:“不会吧,他不是那个什么岛的白龙使么,再则,如果他真的是夏凌霜,又为何要杀顾、黄二人,据贫道所知,他们之间可没有什么过节!”

游盛天道:“至于夏凌霜为何要杀顾伟通和黄花叠,这个恐怕是难以揭开了,不过——”

游盛天方说至此处,忽被青虚师太止住道:“游施主且慢讲,请听贫道一言!”

游盛天道:“师太请讲!”

青虚师太道:“据我所知,神秘剑客那致命一剑是要刺杀黄花叠的,顾伟通是为了救护黄花叠才一并被刺杀的,大家仔细想一想当时的情形,不知我说的对不对?”

青虚师太此言一出,峨嵋师太,米其风,马占秋三人也跟着道:“不错,我们也看的很清楚,神秘剑客那一剑的确是用来置黄花叠于死地的!”

净尘道长道:“黄先生虽然也是江湖中人,但一向施医救人,医德高尚,有口皆碑,可以说是济世神仙,那神秘剑客不知与他有何冤仇,竟然要置他于死地?”

游盛天道:“不管怎样,黄花叠是为武林正道而亡,此等大义,为山仰止,我们一定要替他讨个公道!”

雷万春接道:“当然如此,不过神秘剑客行踪诡秘,无从查找,我们又一点线索也没有,到底如何下手呢?”

华山派掌门毕棱冰本来一直静听无语,这时忽然道:“大家难道忘了,黄花叠不是还有一个女儿么,八年前武林盟主大选,黄花叠曾携她参加,只要我们找到她,说不定能查到什么线索!”

峨嵋师太跟着说道:“毕掌门说的不错,那个小女孩聪明之极,小小年纪医术已得回春之妙,武林轰动,被誉为天下无双!”

游盛天忽然叹道:“天下无双又有何用,梅三娘是昔日天下第一美女,又落得如何下场!”

游盛天此言一出,净尘道长,青虚师太,峨嵋师太,毕棱冰,马占秋,米其风六人心皆一沉,净尘道长叹道:“唉,事隔八载,时至今日,贫道这才发觉这件事难道竟真的错了——我们当初的确不应该赶尽杀绝,实在是有违侠义道济世救人的本诣!”他缓缓说来,口气沉重已极,显见颇有悔意!

游盛天叹道:“净尘道长,事已如此,悔又何用!但愿这等事情不要重演!”顿了一顿,又道:“对了,方才我说到哪里了——?”

这时,夜空中忽然一声夜枭啼过,恍若鬼哭,众人不由浑身一凛,这才发现竟已时至深夜,仲春之夜虽不比深秋时节霜高露重,但也寒气甚浓,众人衣衫已被湿透,黑夜之中只闻众人齐齐发出一声苦笑,个个心情凄凉已极!夏劲道负气狂奔而走,只觉心中如同万蚁啃噬一般,痛苦难当!脑海当中则是一片空白,麻木不真,一时也不辨东南西北,在茫茫夜海当中飞身疾驰,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边晨光熹微,长夜竟已过去,这才翟然一醒,只觉悲从衷来,当真有些泣不成声,放眼四望,只见此身仍处茫然无人烟的旷野当中,再也压抑不住,眼泪夺眶而出,放声大哭!他心中悲愤,苦楚本已太多,此时一经发泄出来便势如火山爆发,不可遏止,这一哭直哭得泪水既­干­,声嘶暗哑方才止住,神志也逐渐清醒过来,长叹了一声道:事情早已注定,哭之又有何用!这岂非太没出息了!虽然是自我安慰,但经历了这一夜的变故,仍是觉得心态竟然苍老许多,放眼红尘,心如止水,仿佛经历了一场沧桑巨变一般!

这时红日东升,霞光万道,天地间一派生机盎然景象!夏劲道沐浴在晨光之中,只觉身心俱清,心­性­也恢复淳良无私本­性­,细想昨夜经过,心中颇为后悔,心中暗道:无论如何,自己也不应该如此对待游盛天,父亲要对付游盛天人等,自己更不能坐视不管!他主意打定,心情却更加沉痛悲抑,原来他现在已经可以肯定神秘剑客就是他的父亲夏凌霜,是以昨夜游盛天提及神秘剑客,而且口气也似乎以神秘剑客为敌时,突然之间心情激动,不能自禁和游盛天突然翻脸了!试问他从小便立志要做一个行侠仗义的大侠客,现在却突然发现字的生身父亲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又叫他如何适从,任谁也难以选择了!相较之下,父子天­性­,他在理智蒙昧之下,当然自觉不自觉的要站在他的父亲一边了!往事一幕一幕袭来,一时不觉心乱如麻,事情千综万错,其间有太多的疑问,饶令他是如何聪明之人,也是茫然无措了!不过仅凭他的父亲夏凌霜从阎王谷主塔坦蒙珠手上劫走圣武令一节,他已隐隐觉得武林当有天大的事情发生!想到这里,他一只手不由自主的向怀中的盟主令摸去,岂料这一摸之下,,却不啻如石破天惊一般,“啊呀”一声,险些惊的呆若木­鸡­,原来怀中空空如也,武林盟主令竟已不知何时弄丢了!

夏劲道这一惊非同小可,额头冷汗不由冒出,却是浑然不觉,百毒真经和盟主令这两件都是天下至宝,百毒真经在鸿图山庄被黄香收在白展凤送给他的那口箱子里,而武林盟主令因为事关重大,所以他一直收在身上,夏劲道努力回想所经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无论巨细,苦席良久,却是一无所获,最后终于长叹一声道:“当真是苍天误我,我负苍生矣!从今日起,天下武林大祸,岂非因我一人而起!”

这时只听一个声音响起道:“子奚哭之悲也!子奚哭之悲也!”

夏劲道心头狂震,寻声望去,只见有七八匹高头大马不知何时趋近自己身侧三丈之内,领首的中年汉子可不是妙手三郎鲁有能!身后是沈二爷,钟爷,佟爷,谢爷等人!夏劲道看清来人面目,心中暗自苦笑一声:原来他们是一伙的,想来早有预谋,可笑自己被人家骗的胡天黑地,却是浑然不知!鲁有能几人虽是一些二三流的角­色­,可是行踪神秘其极,仍令夏劲道有些心怀戒备,口中说道:“原来是鲁前辈几人,不知你方才说什么?”

鲁有能道:“我说你为何哭的如此伤心呢?眼睛都哭肿了,那可不大好看!”鲁有能此言一出,身后沈二爷人等跟着放声大笑,嘻嘻哈哈,取笑之情表露无遗!鲁有能脸上虽然一本正经,不过这一句话却与年龄举止不附,颇为轻佻,令人大为反感!不过夏劲道却不愿与这等人一般见识,当下淡淡说了一句:“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这又有什么可奇怪的,众位如若有事,尽请自便!”不快之意也是表露无遗!他这时心事如潮,自是不愿有人打搅,只盼鲁有能几人听了这句,快快离去!

鲁有能忽然一笑,口中道:“夏少侠武功盖世,人又长的好,自然是不屑于和我们这些草莽之徒为伍了!”

沈二爷人等笑得更加厉害,显然这一回纯粹为鲁有能引起,并不是取笑夏劲道了!

夏劲道也已看出鲁有能有些古怪,不由怔了一怔,心中暗道:即便要夸奖自己,也不是这么夸奖法!什么叫“武功盖世,人又长的好”,岂非叫人恶心!不过他历经惊涛骇浪,所遇异人,奇事无数,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口中道:“鲁前辈误解我的意思了,这天下既大,又非我一人独有,鲁前辈去留自便,又与我何­干­!”

鲁有能道:“你这句话可是口不对心,什么叫去留自便?这样一来,要走要留岂非都是要尊你吩咐,我们为什么又要听你的话?”

夏劲道见鲁有能一会称呼自己为“夏少侠”,一会却又直呼“你”,一时也究竟弄不清他到底如何看待自己。不过这一句话胡搅蛮缠的意味十足,心中笑道:先前去阎王谷之时你们对我必恭必敬,唯命是从,如今大劫重生,却又说什么为何要听我的话,岂非反复无常,十足的小人,可见人情如是了!不过他­性­情敦厚,不喜与人在口头上斤斤计较,何况人家也许本就是骗计,他一时竟觉无言以对,只得呆立当场!

鲁有能忽然又一笑,道:“夏少侠不必着恼,我只是个玩笑话,切莫当真!我见你大清早孤零零一个人呆在这里,又愁眉不展,似有无限心事,我们也算朋友一场,所以特地哄你开心——”说着飘身下马,径直向夏劲道走来!

夏劲道吃了一惊,往后退了一步,口中道:“你要­干­什么——?”心中暗道:鲁有能说话圆滑已极,他能有这样“好心”,却叫自己不敢相信!

却见鲁有能忽然止步,一脸不快道:“你这岂非是拒人于千里之外?我只想和你亲近亲近,难道我会害你不成!——怎么如此不近人情!”言下似乎十分着恼!

这“亲近”二字夏劲道听的清清楚楚,虽觉十分刺耳,但鲁有能这一句话听来却是情由衷发,不似搀假,他­性­情敦厚朴实,人家好心对己,自然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忙道:“你又误会了,我怎么会认为你要害我,我可不是这个意思!”

鲁有能转怒为喜道:“是么,这样就好,我们这些人在你眼中虽然是些二三流的角­色­,却也不是一文钱不值的主,俗话说鸟随鸾凤飞腾远,人伴贤良品自高,我们几人此番前来,一为答谢相助之恩,二来想和少侠结个朋友,还望能够答应!”

鲁有能能言会道,这一番话令得夏劲道戒心大去,当下说道:“我可没有前辈口中说的这么好,这相助之恩更是无从谈起!要说阎王谷的事,全赖阎王谷主并非恶人,这个恩德,我可不敢擅专!”心中暗道:这个鲁有能当真厉害,竟然处处料准自己的心念,不过看他的样子,又并非心怀恶意,不知他究竟是何来历?

鲁有能道:“施恩不图报,当真侠士风范,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个恩我们还是要报的!”说着扭回头去,跟沈二爷几人打了声招呼,沈二爷等人滚鞍下马,又从马背上解下几口大皮箱提到夏劲道和鲁有能二人中间,放到地上,箱子甚为沉重,鼓鼓囊囊的,里面看样子塞满了东西!及至箱子打开,但见珠光宝气四­射­,映得人眼花缭乱!乃是一箱黄金一箱白银和三箱珍珠玛瑙翡翠玉石!

夏劲道这才恍然大悟,这才知道当时在石殿鲁有能等人何以失踪的缘故,心中又觉好气又觉好笑:那等情形之下,竟还不忘混水摸鱼,当真是贼­性­难改了!

鲁有能面带得­色­的道:“阎王谷主再厉害,也绝对想不到我会在太岁头上动土,敢打他的主意,这叫做有胆有识,足见我们几人的过人之处了吧!”

夏劲道摇了摇头道:“前辈的这等胆识,我可实在不敢恭维!”

鲁有能气道:“你年纪轻轻,怎的却是如此古板刻执,难道就不会说一句讨人喜欢的话——?”

夏劲道见鲁有能这句话说的极为奇怪,不由道:“前辈,你这一句话说的好没道理,志不同,不两立,我又为什么要讨你喜欢,简直岂有此理!”

鲁有能道:“是么,我这样说过吗?哦,我倒忘了,以你的为人,又怎么肯附和别人,算我说错了,你夏少侠品­性­高洁,实在多有得罪!”

夏劲道见他转弯转的好快,不由好笑道:“前辈,你也不必如此,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鲁有能道:“你老说你不是这个意思,要么就是别人误会你的意思,那你究竟是什么意思,说来我听听——”

夏劲道为之一塞,道:“这个——”舌头动了几动,却是无言以答,心中竟觉一片茫然,暗问自己道:不错,自己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鲁有能道:“这个就是了,答不上来了罢!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人在世上走一遭,唯名利二字矣!这钱财啊,是越多越好,你就是天大的英雄,难道不要吃饭,穿衣——?”

夏劲道听他的口气似乎是在教训自己,不过自己却也无可辩驳,呆了好半晌,方才道:“前辈说的很对,倘若没有别的话说,请恕我不便奉陪,告辞了!”说着转身拔腿就走!

鲁有能呆了一呆,连忙喝道:“回来——”

夏劲道只觉鲁有能话中竟似有无形磁力一般,不由自主的回头道:“哦——不知前辈又有何指教?”

鲁有能忽然又是一笑,道:“指教不敢当,不过你当真不明白我的意思吗?”

夏劲道怔了一怔,道:“不明白,还望前辈明示!”

鲁有能道:“你可真是健忘,我不是说过是来答谢你的相助之恩的吗,这些东西其实你也有一份的,这样吧,随你高兴,你要取多少便取多少,我们绝不反对!”

夏劲道终于明白,心中暗道:这些人果然有意思,他们取了这些金银珠宝,不要说自己根本不知道,就是知道又到哪里去找他们,口中道:“前辈果然义气中人,不过这些东西我一来不便携带,二来阎王谷的事,并非我的功劳,前辈的好意我只能心领了!”

鲁有能道:“这个不是理由,其实你根本不想交我们这几个朋友!”

夏劲道道:“当然不是,我一向独来独往惯了!”

鲁有能道:“酒对知己饮,诗向会人吟!人生哪一处不需要朋友,流浪江湖,漂泊在外,倘若无朋友相伴,岂不寂寞的要死——!”

夏劲道闻言心中一片惨然,自己的处境可不正是如此,口中却道:“是么,我并不觉得——!”

鲁有能道:“这就怪了,就是神仙也还有‘牡丹思凡’‘七仙女配牛郎’,难道你是个断绝了七情六欲,不食人间烟火气的人么?”

夏劲道见鲁有能似乎要和自己纠缠个没完没了,不由大感不耐,口中道:“前辈说的不错,我就是这样的人——!”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但这些伤心欲绝之事,自然不便与鲁有能这等不相­干­的人提及,心道:你再是如何不识趣之人,听了这句也该离开了吧!

鲁有能道:“那你一定是遇到天大的麻烦了,我可不相信天生会有这种人,不如说来听听,或许我还能帮你出出主意!”

夏劲道瞪大了眼睛,打量了鲁有能一番,真想不到天底下还会有这种不知羞臊之人,口中道:“我不要你的帮忙,我的忙你也帮不了!”

鲁有能摇了摇头道:“一人计短,两人计长,三人行必有我师,你的事还没有说与我听,又怎知我一定帮不上你的忙?”

夏劲道简直被鲁有能弄得哭笑不得,但人家确是一番好意,自己一不能动手赶走人家,二也不能决然离去,只得道:“谢谢你的关心,我日后有什么困难,一定请你帮忙!”

鲁有能道:“听你这话,还不是不可救药之人,还知道人家对你关心,这样吧,我们就结伴同行,你遇到什么麻烦,我也好替你分担一些,就算是还了你这个人情!”

夏劲道见说来说去,竟好似成了自己有求于他一般,当真是无可奈何了,想了想道:“难道前辈人等竟然无事可做吗?我可不敢耽误你们的时间!”心中暗道:人贵有自知之明,凭你们的武功,竟然大言不惭,简直可笑之极!

鲁有能道:“钱虽能通神,但也不是万能之物,同样的道理,武功再高,也会有解决不了的事,我们几人武功虽然不济,相信有些事情还是帮得上忙的,你就不要推脱了!”

夏劲道闻言几乎骇了一跳,心头怦然一动:这个鲁有能处处料准自己的心事,定非简单人物,对了,还有一件事,自己怎的竟然忘记了,那武林盟主令和无极圣武令任谁也难以分辨开来,何以鲁有能竟然认的,以他二三流的角­色­,岂非咄咄怪事,当下决定一试,口中道:“鲁前辈,我的仇人很多,你们和我在一起,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鲁有能道:“你怎么会有仇人,以你现在的武功,可以说罕有对手,又有谁敢与少侠为敌呢?”

夏劲道道:“那依前辈看来,当今武林以谁的武功最高呢?”

鲁有能道:“这个问题大家谁都知道,你为何明知故问呢?”

夏劲道道:“前辈这句话好生奇怪,什么叫做明知故问呢,难道你根本就不知道么?”

鲁有能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艺无止境,武功没有所谓的最高,也没有什么天下第一,你叫我如何回答你?”

夏劲道道:“前辈既然不肯明说,那我就说两个人物出来,不知前辈怎么看法?”顿了一顿,道:“阎王谷主和武库之主这两人究竟谁厉害?”

鲁有能看了夏劲道几眼,目光中突然­射­出一种极为奇异的光芒,同时一声大笑,径直向夏劲道靠了过来——

夏劲道大吃一惊,情知有异,欲待后退,不料鲁有能的目光竟似有无形的吸力一般,手脚仿佛被捆住一样,动弹不得!

鲁有能走到夏劲道面前,一手捏开夏劲道的嘴巴,一手手指一弹,将一物弹入夏劲道喉咙里,目光旋又恢复如初,纵身往后一退,离夏劲道三尺之处站定。沈二爷几人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夏劲道手脚恢复行动,只觉入口之物又腥又涩,也不知是何物,他现在自负武功了得,却不料竟被鲁有能偷袭得手,心情当真又惊又痛,以他的个­性­更加不会求饶,当下鼻中重哼了一声,怒视鲁有能,也不发言!

鲁有能笑道:“要你做朋友你不肯,非要做这阶下囚,当真是人自轻贱岂奈何了——!”

夏劲道又哼一声,更不答话,对他的嘲笑装作一幅置若罔闻的样子!

鲁有能道:“阶下囚我还没有见过象你这样的,你倒威风的紧那,这样吧,你给我磕三个响头,然后大叫三声‘饶我狗命’‘饶我狗命’‘饶我狗命’,我就放你一马!”

夏劲道实在按捺不住,厉声喝道:“大丈夫可杀不可辱,我落在你手,自无话说,为何要羞辱于人!”

鲁有能道:“我还以为你变哑巴了,你不是不说话么?”

夏劲道情知中了他的激将法,不由一塞,恨恨瞪了鲁有能一眼,心道:这个人实在有些古怪,不知他究竟要打什么主意?

鲁有能道:“你分明是个大傻瓜,哪里是什么大丈夫,就凭你那点小小的心眼,还想和我逗,真是不自量力!”

夏劲道恨道:“你若非用邪术,我岂会败在你的手上!”

鲁有能道:“这就怪了,两国相争,胜者为王,谁又规定不许用什么手段取胜,我说你是个傻瓜,你还不相信!”

夏劲道怔了一怔,道:“总之我不服——”

鲁有能笑道:“服不服是你自己的事,其实我也不想用强,是你迫我如此的!”

[正文:第五十一章 擒龙帮]

夏劲道只觉鲁有能这人实在不可理喻,懒得与他答话,索­性­把眼一闭,看都不看鲁有能一眼!

鲁有能见夏劲道忽然不理自己,不禁有些悻悻然,口中道:“你不必目高于顶,我告诉你——你现在吃了我的‘爆胎异心丸’,从今以后一切都要听我吩咐,不可存有二心,知道吗?”

夏劲道心中一动:爆胎异心丸,这个名字自己不知听谁说过,怎么如此耳熟——?

鲁有能接道:“你的毒功我已见过,果然有点不同寻常,但你切莫以为自己是个毒人,就心存妄想,这爆胎异心丸可不是毒药——”

夏劲道情知鲁有能绝非危言耸听,但也不惧,鼻中哼了一声,算是回答!

鲁有能见夏劲道如此强项,软硬不吃,当真有点又气又恼,倏得从怀中取出一物,道:“这件东西想必可以让你睁开眼了吧,你若不看,我可又收回去了!”

夏劲道听鲁有能说的神秘其极,实在忍不住好奇之心,睁瞧一眼,却见鲁有能手持一块形状奇古乌黑发青的牌子,可不正是他的武林盟主令,夏劲道又惊又怒,虎吼一声道:“原来是你——可恶,还我盟主令!”猱身进击,直取鲁有能!

鲁有能道:“不必着恼——”说着眼中又­射­出先前那种奇异的光芒,盯住夏劲道双眼!

夏劲道只觉鲁有能的目光甚为古怪,一盯住自己的双眼,自己的手脚便仿佛被无形巨索捆住一般,前进不能,后退不得,不由又气又恼,又悲又愤,心中长叹一声道:罢了,罢了!当真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以目光制敌的本领,可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了!他的氤氲身法除了吉里姑鹿和腊希夏玛的飞行术自愧不如以外,放眼天下,可以说绝无敌手,想不到现在与鲁有能仅隔三尺之遥,却如上天入地一般艰难,一颗心立时如坠万年冰窖一般,一凉到底!

鲁有能笑道:“现在你知道我的厉害了吧,从今以后要乖乖听我说话,定有你的好处!”

夏劲道道:“你究竟是什么人,盗取盟主令又有何用处?”

鲁有能道:“你这人太过古板刻执,盟主令乃天下至宝,盟主信物,号令武林,莫敢不从,呼风唤雨,作威作福,人生若次,夫复何求!不过这样的宝物放在你这个大傻瓜身上,岂不是可惜又可惜,浪费又浪费,我顺手取来一用,又有何不可?”

夏劲道道:“武林盟主令关系天下武林安危,可不是用来作威作福的!”

鲁有能道:“你还是少管闲事吧,,管好你自己就行了!”说着转对沈二爷人等道,“收拾收拾,我们走吧!”

沈二爷几人应了一声,将皮箱重又弄回马背系好,然后飞身上马,鲁有能又对夏劲道道:“你呢,你是步行还是骑马——”顿了一顿道,“我倒忘了,你的轻功好极,自然不需骑马!”说着跳上自己的坐骑,口中呼哨了一声,似是得意之极!

夏劲道此时真有一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感觉,事到如今,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道:“我们这是要去哪里,不知可否见告?”

鲁有能道:“江湖人物,当然是走到哪里就是哪里了!”说着策马领先向来时方向驰去,沈二爷人等紧随其后,夏劲道不由啧啧称奇,那些黄金珠宝其重可知,这些高头大马驮了这些仍然其势如飞,当真称得上神品!夏劲道见识过云南大理段王府的四匹火龙驹,也算对相马之术多少有些了解,大凡上等的好马,单不论脚力如何,但观其外表就知是骏品了,鲁有能几人的坐骑,除了骨架高大以外,毛­色­驳杂,毫不起眼,但脚力竟不在火龙驹之下,自然令他有些吃惊非浅了,心中更加惊骇鲁有能几人的来历,想来绝非一般人物可言了,当下不敢怠慢,施展轻功,跟定鲁有能几人,一路行来!

到了中午时分,行至一个大镇,鲁有能等人勒马慢行,等的夏劲道赶上,鲁有能道:“咱们正好在这里打尖吃饭,顺便办一些事情,夏少侠你说如何?”

夏劲道心道:你既然早有安排,为何还要问我!不过听鲁有能说话的语气,并未把他当作阶下囚看待,反到十分尊重,他不由怔了一怔,更加觉得鲁有能有些古怪之极,口中道:“这样也好,反正我的肚子也早已饿了!”

鲁有能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咱们就进镇吧!”几人几了这座大镇,但见大街两旁店铺林立,大街之上也是叫卖杂耍,一应俱有,十分热闹,寻了一家酒店,鲁有能几人下马,将马匹栓在店外的栓马桩上,然后进店!

早有店家的伙计迎了上来,满脸堆笑道:“几位客官,欢迎,欢迎,请坐,请坐!”说着领几人到临窗的一张大桌坐下,他何等眼力,一望便知这几人是江湖豪客,怎敢怠慢!

鲁有能道:“小二,挑一些简单的饭食上来,越快越好,我们还要赶路!”

这伙计本以为眼前这几人定是大主顾,听了鲁有能这句话,不禁拉下脸来,悻悻然道:“本店有上好的女儿红,保证众位客官喝上了瘾——”

鲁有能道:“我们有事在身,不能饮酒!”

这个伙计兀自有点不死心,又道:“本镇虽比不上名都大邑,但所产‘煎扒青鱼头尾’‘琥珀冬瓜’也算的上风味一绝——”

红胡子钟爷还未等店伙计说完,把桌子一拍,瞪眼喝道:“你再罗嗦,小心饱尝一顿老拳!”

那伙计见他如凶神恶煞一般,哪敢再吱声,连忙一溜烟跑了开去,沈二爷人等一阵大笑,鲁有能对夏劲道道:“实在不好意思,本应当盛情款待你一下的,但现在事情紧急,我们还有许多事情要办,所以只好委屈你了!”

夏劲道见他对自己愈发客气,不由好生奇怪,口中道:“行走江湖,哪有太多讲究,糊饱肚子也就知足了!”心中暗道:他们现在拥有无数财宝,却不似奢侈极欲之人,当真令人费解!

鲁有能道:“你如此通明大义,可见我没有选错人,不过你放心,日后我一定请你吃一顿人间极品天上瑶池方有的珍馐美味,水陆大餐!”

夏劲道情知鲁有能乃是异人,一时也不以为奇,不过对于他口中的‘通明大义’一句,却是颇为恍惑,心中暗道:他说话好生奇怪,但凭一顿饭而已,怎么说出‘通明大义’四字来,岂非言过其实,口中道:“这倒不敢奢求,我只盼你早早把爆胎异心丸的解药给我,就已感激不尽了!”

鲁有能瞅了瞅夏劲道,忽然一笑道:“只要你对我永无二心,终生无违,爆胎异心丸便永远不会发作,你又要解药做什么?”

夏劲道见他笑的古怪,不由一怔,道:“你笑什么——”心中暗道:这样一来,我岂非一辈子都要受制于你,你到是想的臭美!以自己现在的武功,虽不敢说盖世无敌,又如何肯听命于你这个三只手的梁上君子,小偷!

鲁有能道:“我笑了么,我何时笑了——”

夏劲道情知鲁有能有时会莫名其妙,当下也懒得和他斗嘴,游目四望,胡乱打量一番!

这时那伙计上了一大盘热气腾腾的包子,又提了一大壶白开水过来,道:“你们不是要快么,这个最快——!”说着转身欲走!

鲁有能道:“小二,且慢行——!”

那伙计回过头来,道:“怎么——有什么不满意吗?”

鲁有能口中呼哨了一声,沈二爷连忙从身上取出一物,抛给那伙计!

那伙计接在手中,及至看清,瞪得眼珠子险些都要掉了出来,原来手中乃是一锭黄澄澄的金子,成­色­十足,少说也有二十两!

鲁有能道:“小二,我们不熟悉这里的情况,请你对老板说一声,帮我们买一匹好马回来,再买一些结实的白布和笔墨,那剩下的钱就全都归你了!”

“什么——你——你说什么!”那伙计连问两遍,声音都有些结结巴巴,简直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及至回过味来,脸上立时乐得笑开了花,这锭金子少说也抵二三百两银子,买上一匹好马也至多百把两银子,至于白布和纸墨又能花几个小钱,剩下的百把两他就是再­干­十年八载恐怕也挣不了这么多,他做梦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好事会轮到自己头上,,一迭连声的道:“哎呦,几位大爷,方才小的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您瞧我这双——狗眼,一匹好马,白布,笔墨是吗?这等跑腿的小事,我自然手到擒来,几位大爷慢慢享用,酒店的老板乃是我娘家表舅,不用与他吱声——我一会就给大爷把事情办妥!”说着两腿生风一般跑了出去!

鲁有能出手如此豪阔,登时引的其他食客纷纷侧目,红胡子钟爷瞪目喝道:“看你个呆鸟——有他妈的什么好看的!”那些食客见他如此凶恶,无不的暗害,连忙低下头去,不敢再瞧!

鲁有能皱了皱眉头,道:“钟爷,见怪不怪,你何必发这么大的火,快吃饭吧!”

钟爷讪讪一笑,不好意思道:“我到忘了,夏少侠在座,怎好出言如此粗鲁!”说着对夏劲道又道,“还望少侠莫怪!”

夏劲道见鲁有能等人实在有意思,连忙笑道:“钟爷­性­格豪爽,不知遮拦,比那些拿腔作势,扭捏之辈强多了,我怎敢见怪!”

钟爷道:“那就好,那就好,我们还是吃饭吧,夏少侠请!”

夏劲道也不客气,动手捏了一个包子塞到口中咬了一口,边嚼边道:“大家都请吧!”

鲁有能笑道:“我们不吃,你还是快吃吧!”

“什么!”夏劲道惊得险些喷饭,怪不得鲁有能要要一些简单的饭食,原来是用来打发自己的,自己还以为——真是大错特错,他一时气起,也不再理会鲁有能,加之这些包子味道鲜美,十分可口,别有一番风味,当下虎口大张,风卷残云一般将一大盘包子悉数吞到腹中,又喝了大半壶开水然后一抹嘴,叹道:“可惜,可惜——!”

鲁有能奇道:“可惜什么?”

夏劲道道:“我可惜这些美味的包子全被我一人享用,你们是没法尝到了,岂不是可惜么!”

鲁有能笑道:“原来如此——”

夏劲道道:“我到险些忘了,你们吃惯了山珍海味,珍馐佳肴,又哪里会看得上这些普普通通的包子,我这岂不是枉自替古人担忧,可笑,可笑!”

鲁有能道:“原来如此!”

夏劲道见他连道两个原来如此,不由一怔,道:“你究竟是什么意思,什么原来如此!”

鲁有能笑道:“原来你是生气了,就是这么个原来如此!”

夏劲道被他窥破心事,不由脸一红,口中道:“我何时生气了,我岂会生你这个卑鄙无耻一味偷人东西的小人之气,简直笑话!”

沈二爷人等一阵大乱,齐声道:“你敢侮辱——不可无礼!”

鲁有能摆了摆手道:“不要喧哗,夏少侠乃当今武林大大的英雄,今日不惜折节与我们这些二三流人物同桌共座,当然心有不甘了,他要生气,也自有他的道理——”说着又对夏劲道道,“我说的对不对——?”

夏劲道明知他在取笑自己,但情知说不过他,只得哼了一声,不再答话!这时忽听店外响起两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一个声音道:“师弟,想不到这样名不见经传的地方,竟也有什么大大的英雄,好大的口气,咱们要不要见识见识?”另一个声音道:“师兄,那是自然了,咱们所过之处,岂能容这等人存在,瞧瞧是什么鸟人在此撒野!”随着声音未落,由打呆内外走进身穿粉红­色­罗袍,面­色­黄白不男不女的两个怪人,店内登时一阵大乱!

夏劲道一眼便认出这两人乃是长生教的玉壶子、洞中仙,不由气得好笑:你们这两个怪物,怎的还未滚回西域去,竟又在此撒野,岂不是自找倒霉——心念未甫,本待现身,转念一想,还是看鲁有能如何应付,说不定籍此能看出他的一些来历,打定主意,遂把头扎到胸前,不理会眼前这一切!

玉壶子、洞中仙两人径直走到鲁有能等人这张大桌前,两人互相瞅了几眼,突然发出一声邪里邪气的怪笑,玉壶子道:“看几位的相貌打扮,方才说话的必定是你们,不知哪位是大大的英雄,站出来让咱家瞧瞧!”

鲁有能端坐不动,道:“原来二位还会相面,巧的很,在下也略通此术,就与二位相上一面如何?”

玉壶子没有听清鲁有能说话的意思,转对洞中仙道:“师弟,他可说什么,你听清了么?”

洞中仙忙道:“师兄,他说他会相面,要给咱俩相一面!”

玉壶子又发出一声邪笑,道:“好,那你就给咱家相上一面,若是相的准,咱家就放你们一条生路!”

鲁有能道:“我看二位印堂发暗,悬针隐现,鱼尾带煞,定有霉运临头,若不改恶从善,恐怕大大不吉!”

玉壶子和洞中仙两人见鲁有能说的煞有介事,不禁将信将疑,对望了一眼,玉壶子又道:“你说的一半对,一半错,这样吧,你再给我们两人相一下,这回若是相准了——”说着从身上兜囊当中取出一锭白银放到桌上道,“这顿饭我请客!”

鲁有能道:“好,我就破例再给二位相上一相!”顿了一顿道,“前程多风波,命途多舛恶,归去咸自乐,踅足不可测,欲待归去也,怎道岂奈何——”

玉壶子和洞中仙二人大吃一惊,神­色­顿时转为恭谨,齐对鲁有能躬腰施了一礼道:“多谢高人指点迷津,方才多有冲撞之处,还望莫与我们这等蒙昧未化之人一般见识!”说着转身匆匆离店而去!

夏劲道想不到鲁有能谈笑间,非但免去一场­干­戈,更令玉壶子和洞中仙对其恭而敬之,礼拜诚服,不禁觉得鲁有能实在有点高深莫测,抬头笑道:“你到好大的本事,不战而屈人之兵,实在佩服!”

鲁有能道:“这恐怕不是你的真心话吧,你分明是想要看我的笑话,以为我不知道么——”

夏劲道脸一红,忙道::“岂敢,岂敢!”心道:他的眼光当真厉害之极,自己什么都瞒不过他,这到和黄香有点相似,黄香聪明绝顶,机智百出,倘有黄香在我身边,虽不敢断言此身绝不会落在他手,但只凭心智而言,实在难分轩轾,孰优孰劣,我可大有斟酌了!想起黄香,又念及王彩雯,芳踪难觅,自己又无暇分身去找,一时万千烦恼,不可名状,竟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唉——”

鲁有能道:“好端端的,怎么叹起气来?”

夏劲道道:“没什么,喜怒哀乐,人之常情,有什么好奇怪的!”

鲁有能道:“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

夏劲道把眼一瞪道:“你知道什么?”

鲁有能忽然一笑,道:“为情销磨为情苦,铁血柔肠侠客骨!你夏少侠乃是大大的英雄,当然是想自己的红颜知己,佳人良伴了——”

夏劲道又被他说中心事,不由脸­色­发红,口中道:“你说错了,我想的可不是这些,我——”欲待解释,又觉无从说起,心中暗道:他武功独特,文采也是好极,出口成章,妙语连珠,看来定非自己所想的是所谓梁上君子,三只手之流!一念至此,忽的一醒:鲁有能来历神秘,为人又古古怪怪,说话有时口气粗豪,侠气逼人,有时却又纤声细气,轻浮无佻,以他方才这句话,自己本当大为反感才是,何以竟会对他由衷赞赏起来,还不要说他曾经暗算自己、、、、、、简直好没道理!

鲁有能忽然看了夏劲道两眼,吟道:“芳草碧无涯,连绵到海角。惜无慧人识,付与丹青描,红尘嚣嚣逐,猎猎风霜刀。可怜乐山诗,真有几人晓?虽无松柏节,愿与天地老、、、、、、”声音清越悠扬,店内登时群情耸动,纷纷扭头观望!

夏劲道不知鲁有能何以吟起诗来,以他现在沉稳,谨慎的­性­格,自然大为反感!不过鲁有能这首诗淑质无华,意趣高洁,他虽然不大懂得解诗曲附,但也听的懂诗中大意:那芳翠碧绿的小草,淑质无华,谵雅朴实,天涯海角,无处不在,随处可见,但却没有真正欣赏爱惜的人物,丹青画笔,绘于图上,口诵心咏,永远不忘!不要说大自然的风霜雨雪,残酷无情,凛冽如刀,一岁一枯荣,本是生命的轮回,又岂可怨叹,悲伤自怜,但那世间人们刈割攀折,无情践踏,却是不堪忍受,彻骨心寒,可怜白乐山的咏草诗,流传千古,人所称颂,又有多少人能真正知晓诗中的真谛,小草虽然没有松柏不畏严寒岁苦,永不凋落,青春永驻的志­操­节守,却愿以与天地争的生命力,以示虽然普通但却不俗的情­操­!夏劲道揣摩良久,越觉意味隽永,感触良深!也不知鲁有能是以诗喻人,还是有感而发,但不管如何,仅凭这首诗,诗者的风采就足以使人倾倒,想罢多时,口中道:“酒对知己饮,诗向会人吟,这句话不是前辈亲口说过的么,可惜我不通文墨,诗词歌赋更是一窍不通,不能与前辈曲相附和,实在有违前辈雅兴!”

鲁有能道:“你听不懂最好!我也并非要你听懂——”顿了一顿,忽然一笑道:“我劝你不必自寻烦恼,一切稍安毋躁,该来的总要来,该跑的留不了,相信你很快就会和你的心中那个她见面的!”

夏劲道见他说的把握十足,怔了一怔,心中暗道:莫非他当真有未卜先知的本领、、、、、、口中道:“是么,但愿如此!”

鲁有能道:“什么但愿如此,是一定如此!到时候,我一定要见识一见能让夏少侠割舍不下的是如何的美人!”

夏劲道见鲁有能说话虽然轻浮无佻,但也不算下流无耻,情知要和他斗嘴,自己决计不是对手,只的哼了一声,闭口不言!

鲁有能道:“你这人专用鼻子和人说话的么,我知道你恼我,但你放心,我可没有一星半点伤害你的意思——”

夏劲道听了鲁有能这句话,脑际忽然灵光一闪,看着鲁有能的脸,仰天一阵大笑:“哈哈哈——”

鲁有能怔了一怔,奇道:“你笑什么,疯疯癫癫的,惹人笑话——”

夏劲道道:“我不是疯了,我是明白了,只要我对你永无二心,爆胎异心丸便永远不会发作,我又何苦与你朝夕相伴,寸步不离呢——!”说着抱拳施了一礼,道:“多谢高人指点迷津——!”旋即施展氤氲身法穿窗而去!

鲁有能一时呆若木­鸡­,自言自语道:“原来他是个聪明傻瓜,想不到自己一时说漏了嘴,唉,真是可恼!”夏劲道在大街上落定身形,旋即向路人打探玉壶子和洞中仙二人的去向,他正苦于无法查到江湖人的一些消息,却不料玉壶子和洞中仙竟然在此出现,又焉肯放过这个机会,好在玉壶子和洞中仙二人行藏怪异,令人过目难忘,立时有人指明二人去向,夏劲道向那人道了声谢,随即一路赶来!

岂料他沿着大路追赶,一连五六天过去,玉壶子和洞中仙却如石沉大海一般,踪迹杳无,夏劲道不禁有些奇怪:以自己的轻功而言,绝对没有追不上的道理,难道是追错了路径不成、、、、、随即又摇了摇头,向自己指点玉壶子和洞中仙二人去向的那人绝对没有欺骗自己的理由,二人一看便知不是好人,人见人恶,说不定是自己粗心大意,一时疏忽也说不准!当下鼓起­精­神,继续沿途追将下来,一路上一边打听,一边留心观察路上可有二人留下的蛛丝马迹,又赶了三天,这时正值半晌时分,西北天空突然升起一朵斗大的七彩烟花,碧空丽日之下,绚烂瑰丽,弥久不散!正是长生教的独门信号,夏劲道登时­精­神大振,施展氤氲身法向七彩烟花之处疾掠,烟花升起处距大陆不过十几里路光景,以他现在的武功造诣当真一眨眼便到!

只见前面荒地处,一群奇彩异服之人正将一伙人包围当中,当中人等皆都骑马,僧俗皆有,领首一人紫红­色­脸膛,手执两管判官笔,正在怒声叫骂!夏劲道一眼认出正是小燕子赵威人等,不由又惊又喜,想来他们为救明空大师四处搬取救兵,现在要赶回少林寺,不知何故被长生教截拦于此!长生教领首之人正是长生散人星宿海,他身旁盘着那条雪花大蟒,血盆大口,怪信连翻,十分骇人!赵威等人的坐骑皆都浑身突突直抖,不时发出唏溜溜的低喑声,恐慌不安!

夏劲道本待现身,却又料及恐怕吓跑长生散人,再则长生散人身旁也未瞧见玉壶子和洞中仙的身影,决定暂忍片刻,看看长生散人要搞什么鬼,打定主意,瞧了瞧四周也遮身之物,索­性­匍匐在地,屏耳细听!

只听长生散人道:“现在中原武林大乱,群龙无首,你们正好投早我长生教门下,包你们前途无量,享尽人间极乐!”

夏劲道听了暗自好笑:原来他在鸿图山庄折了不少徒子徒孙,仍是贼心不死,现在四处招兵买马,欲图东山再起,当真好笑之极!

只听赵威怒声骂道:“作你妈的春秋大梦!也不打听打听大爷人等的来头!”

长生散人道:“哦,你们是什么来头,说来听听!”

赵威道:“这些师傅俱是少林高僧,至于我们乃是混蛋帮的开山大弟子,哪一个不比你什么小小的长生教强过百倍千倍,赶快让开道路,大爷人等有事在身,懒得听你罗嗦!”

夏劲道听了赵威此语,不禁啼笑皆非,想不到他竟然抬出混蛋帮的名头来唬人,少林寺乃武林泰山北斗,天下第一大门派也还可以,这混蛋帮当时洛阳大街上自己虽不是游戏之言,但也算是有心无意,事过之后也就忘到爪哇国去了,从未当真,想不到赵威等人却是铭记于心,铭鼎不忘,这份情怀实在令人油然生敬!不过这混蛋帮无人知无人晓,岂可与少林寺相提并论,长生散人连少林寺的帐都不买,又岂会惧怕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混蛋帮”!

只听长生散人桀桀一声怪笑道:“少林寺我还略有耳闻,这混蛋帮难不成是天上掉下来的么,不知贵帮何处安窑里柜,帮主又是哪位高人?”

赵威道:“不许你亵渎少林声威,至于我们的帮址在洛阳金风酒楼,帮主乃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英勇神武盖世无双的小混蛋!”

夏劲道听了赵威这句,实在哭笑不得,他不知长生散人何等厉害,要想吓退长生散人谈何容易,且听长生散人如何说——

只听长生散人“咦”了一声,似是甚为奇怪,沉默了一会方道:“这金风酒楼到是听说过,不过金风酒楼何时成立了混蛋帮,我怎么从不知道?”

赵威道:“你以为你是谁,诸葛亮么,回去打听清楚了再来,否则我们帮主出马,定杀的你小小的长生教片甲不存,哭爹哭妈!”

长生散人又发一声怪笑道:“好大的口气!你不怕本散人一怒之下,你们的­性­命便要全部葬送此地么?”

赵威大笑道:“怕死不是一条好汉!堂堂混蛋帮开山大弟子岂会怕你们这些区区邪教妖人——!”

夏劲道听了赵威这句话,不由大惊,身形一旋而起,欲待相救,岂料长生散人便未如他所想立下杀手,反而仰天一阵大笑!夏劲道怔了一怔,情知长生散人此举古怪,必然还有下情,连忙匍身伏倒,听长生散人有何话讲!

长生散人笑罢,道:“骂的好!本散人最欣赏硬骨头的人,念你年少无知,不加责怪!我来问你,武功何谓正邪?”

赵威怔了一怔,和旁人交换一下目光,方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长生散人道:“你别管问,照直回答!”

赵威道:“光明正大就是正,旁门左道就是邪!”

长生散人道:“答的好!我再来问你,学了正派武功做坏事和学了旁门左道的邪派武功做坏事有何不同?”

赵威道:“当然没有不同,这两种人都该杀!”

长生散人道:“答的好!我再来问你,武功与机智,哪个厉害?”

赵威道:“当然是机智,昔日诸葛武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便是明证!”

长生散人道:“答的好!那何谓善恶呢?”

赵威道:“做好事就是善,做坏事就是恶!”

长生散人道:“如果一个人武功与机智两样都是绝顶,你说他要做好事,还是做坏事?”

长生散人此语一问,非但赵威人等难以回答,就连夏劲道也是暗吃一惊,不知长生散人指的是谁——

赵威迟疑片刻,喝道:“我怎么知道他要做坏事还是做好事,你说他做什么?”

长生散人道:“当然是做坏事!”

赵威奇道:“你说的如此肯定,我倒不敢相信,难道他不会做好事么?”

长生散人道:“本散人不与你斗嘴,相信贵帮帮主也是个英雄人物,回去把本散人的这个问题说与他听,看他如何回答与你!”

夏劲道听至此处,情知长生散人必有所指,可惜长生散人没有说将出来,实在令人着恼,当下长身站起,哈哈大笑道:“不用多费周章,本帮主正在此处,长生散人,别来无恙乎?”

夏劲道神人天降,声若霹雳,赵威人等一阵狂喜,奋臂呐喊!长生散人则是惊的神魂出窍,面如土­色­,口中道:“小子,原来是你——!”他话未说完,那条雪花大蟒也已认出夏劲道,骇的怪喉一声,身躯一盘而开,恶风陡起,巨尾一圈,圈住长生散人和其余长生教弟子托了便走,但见飞沙走石,风声大作,片刻工夫便绝尘而去,声势骇人之极!

夏劲道怔了一怔,道:“这畜生倒是机灵的很——!”他本待问清长生散人口中所指之人究竟是谁,岂料天不遂人愿,不由连叹惋惜,这时赵威人等已从惊骇中清醒过来,纷纷下马过来和夏劲道见礼!

众人久别重逢,喜悦之情自不必说,寒暄一阵,夏劲道又和那些少林寺的僧人见过礼,那些僧人也都双手合什还礼,为首的那个僧人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施主行侠仗义,佛祖保佑,播得善果,定有善报!”

夏劲道认出这个和尚便是那日在陕境吴瞎子点心铺手发短箭之人,情知此人在少林辈分不低,连忙道:“多谢大师夸奖,我与少林寺有一段渊源,自当出手相助!但请大师法号?”

那个僧人道:“贫僧法号悟能,这些师兄弟均是能字辈弟子,少林能结得施主这段善缘,实是佛祖保佑,阿弥陀佛!”

夏劲道见悟能和尚不问究竟,笃诚有礼,果然出家人淡泊脱尘风范,不由好生钦敬,念及少林被焚,不由一阵慨然,口中道:“大师,我有一件事告诉大师,还望自持!”

悟能道:“阿弥陀佛,施主请讲!”

夏劲道道:“少林寺罹难,全寺被焚,全体僧众也都不知下落,失踪已有两个月之久了!”

众僧登时惊得木雕泥塑一般,悟能悲声道:“我早已料定少林终归会有今天、、、、、、今天果然来了、、、、、、!”

夏劲道忙道:“大师何出此言,不知可否见告?”

悟能面­色­更加沉重,道:“此事有关少林声威,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施主还请见谅!”

赵威在一旁叫道:“大师,你怎么如此迂腐,现在都是火烧ρi股的时候了——”

夏劲道止住赵威道:“赵威,不可无礼!”

赵威忿忿道:“岂有此理!我们奉了帮主之命为你们少林东奔西走,却连个知情的面子都不给——!”

悟能面现羞愧之­色­,犹疑再三,终于还是摇头道:“阿弥陀佛,贫僧实在愧对众位施主了!”

夏劲道情知悟能必有难言之隐,以他的个­性­当然不会在深问下去,想了想道:“大师不知有何打算?”

悟能道:“贫僧打算约会武当、青城、峨嵋、华山、崆峒六派,希望六派念在都是武林同道,同忾连理的情分上,帮少林查出凶手!”

夏劲道心中暗道:先前武当六派丢了镇派之宝拳剑秘芨,少林坐视不理,令六派气愤填膺,恼怒万端,此事恐怕说的简单,做起来可不容易——欲待直言相告,却又觉于心不忍,想了想道:“事到如今,也只有这一步可走了,不过少林乃武林泰山北斗,竟然遭此浩劫,凶手定是穷凶极恶,­奸­诈无极之徒,大师人等路上千万小心!还有一件事,请转告净尘道长等人——”

悟能未及夏劲道把话说完已是大惊,道:“净尘道长众人不是——”

夏劲道道:“此事说来话长,但总之他们六派掌门尚在人间,本来这件事我可以直接告诉他们的,但因为一时疏忽,竟然忘记了!”说到“疏忽”二字,心中忽觉一阵痛楚袭来,暗道:这件事可不是“疏忽”那么简单,只恐怕游盛天等人皆要因此而误会自己了、、、、、、

悟能从夏劲道一现身,便吓退长生散人,情知夏劲道乃是异人,而且夏劲道言谈举止敦厚恭谨,自然对夏劲道的话深信不疑,遂道:“施主请讲,贫僧一定如实转告净尘道长!”

夏劲道道:“这件事说来大有冒犯,但此非常时期,我已无可避讳、、、、、、”

悟能见夏劲道说的如此郑重其是,情知这件事定然关系重大,忙道:“施主但讲无妨——!”

夏劲道道:“你们一定要提防贵寺方丈衍空,可惜明空大师不知、、、、、、不然我一定亲自向他禀明这件事!”

饶是悟能如何定力高深,闻听此言也不能自持,面­色­惨白如纸,呆了半晌,长宣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一言不发领着众僧人而去!

赵威忙道:“帮主,为何不拦住他们,悟能和尚必然知道一些事情——?”

夏劲道道:“少林被焚,已是奇耻大辱,而且他听说衍空和尚又有问题,又哪能不会伤心欲绝,万念俱灰,若再相诘,岂非雪上加霜,我实在觉得于心不忍!”

赵威道:“帮主说的也是,不过谁有那么大的胆子,竟敢一把火烧了少林寺呢?”

夏劲道道:“除非水落石出,真相大白的一天,谁也说不准,现在武林大乱,杀机四伏,局势诡异,复杂异常!”

赵威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夏劲道苦笑道:“你问我,我也是毫无主意,我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赵威道:“总之帮主到哪里,我们便跟到哪里,誓死不离左右!”

夏劲道心中更添一份愁苦,口中道:“我身如飘蓬,行止不定,你们跟着我只会受尽奔波劳苦,有何益处!”

赵威人等见夏劲道此语分明有诀别之意,无不大骇,赵威道:“帮主何出此言,我等自愿追随帮主,岂会嫌弃那些碌碌风霜,莽莽红尘之苦!”

夏劲道一时心乱如麻,口中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这点本领不足以开帮立派,我尚有自知之明,再则我­性­喜散淡,古板刻执,不善为人,也不愿纠缠一些凡尘俗务、、、、、、”

赵威人等正要说话,只见七八匹快马正向这边飞驰而来,马头上旗帆招展,十分惹人注目,这些马来势奇快,转眼便奔到夏劲道等人前,为首一人大叫道:“副帮主,原来你在这里,让我们一路好找——!”

夏劲道一听此人的声音,不由暗暗叫苦不迭:他真是冤魂不散、、、、、、这下可如何是好?口中道:“原来是鲁前辈——”话说了半截,便被那几杆大旗吸引住目光,不由惊得目瞪口呆!

来人正是鲁有能和沈二爷人等,鲁有能见夏劲道吃惊,益发得意,道:“吃惊做甚!难道你不识字么?”

原来几杆大旗上都写有字体,鲁有能马背上大旗所书是“擒龙帮帮主鲁有能”,他旁边一匹乃是空骑,大旗上书“擒龙帮副帮主夏劲道”,沈二爷人等大旗则是“一入擒龙帮黄金万两”“黑白两道俱来报道”“至高武学唯我独尊”!

夏劲道见自己不知何时又成了什么“擒龙帮”的副帮主,当真哭笑不得,正要说话,赵威早已怒声喝道:“你有能——你有什么能?屎壳郎打喷嚏——好大的口气!堂堂混蛋帮面前岂容你等如此撒野——!”

鲁有能似从未听过这种话,呆了一呆,转对夏劲道道:“他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夏劲道强忍笑意道:“没什么,他说前辈这种做法太过惊世骇俗了——!”

鲁有能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岂不闻不鸣则已,一鸣则天下惊,成大事定要用非常手段么!”

赵威见夏劲道对他口称前辈,不敢放肆,低低对夏劲道道:“帮主,他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连那句歇后语都听不懂,还要拉你做他们的副帮主?”

夏劲道也是不明所以,口中道:“我也不知道他为何老缠着我,不过这几人身份神秘,武功独特,连我也中了他的暗算——!”

赵威对他奉若神明一般,想不到竟遭了鲁有能这个其貌不扬的人暗算,当真骇了一大跳!

鲁有能道:“当此武林大乱之际,有志之人自当奋发而起,有所作为,惩恶扬善,造福武林,副帮主,你说对不对——!”

夏劲道道:“不敢当,我可没有前辈的雄心大志!我只想过潇洒自在,无拘无束的日子!”

鲁有能道:“以副帮主的武功人品,就是当武林盟主也不为过,岂可如此轻言堕落!”

夏劲道听了鲁有能这句话,一时心乱如麻,口中道:“武林盟主有什么好,我可不稀罕!”

鲁有能道:“这就奇怪了,人人都想当武林盟主,为何你却不想,我可不能相信!”

夏劲道气往上涌,不欲和他纠缠,口中道:“信不信由你,总之你再提武林盟主之事,我就会消失在你面前——!”

鲁有能笑道:“好,好,我不提,副帮主如此志气,小小的鲁有能怎敢违逆——”顿了一顿,又道:“你吃了我的爆胎异心丸,就是跑到天涯海角,我也找的到你,你还是乖乖跟我在一起最好!”

夏劲道对鲁有能实在无可奈何,只得道:“我既已落在你手,自然任你处置——”说着转身对赵威人等道,“大家现在不必跟着我了,还是散了吧,路上千万小心,多多保重!”

赵威人等齐声大叫道:“帮主,我们不走——!”

夏劲道道:“人生聚散随缘,何必强求呢!洛阳街上,只乃意气相投,便倾心而交,何等快事,大家对我小混蛋的情义,我会铭记于心,永生不忘——!”说到最后,情由衷发,声音哽咽,眼圈竟然隐隐发红!

赵威人等也是眼圈发红,无不恻然,赵威道:“帮主,我们一定多请些朋友相助前来救你——!”

夏劲道摇了摇头道:“不用了,现今武林云翳波诡,鬼魅横行,不是你我年轻人的天下,好了,话说到这里吧,你们走吧!”

这时鲁有能忽然道:“他们不能走——”

赵威喝道:“我们走与不走,关你屁事!你以为你是谁,就是天王老子,小爷也不怕,大不了一死,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夏劲道止住赵威道:“他们为何走不得,你要的是我,我留下来就是了——!”

鲁有能道:“他们一走,你自会伺机逃跑,你打的鬼主意,以为我不知道么——?”

夏劲道道:“此言差矣!我小混蛋虽不敢自称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说过的话又何时不曾算数,你多虑了!这些人都是我的朋友,他们会为我小混蛋掉脑袋,我小混蛋又何尝不会为朋友两肋Сhā刀——!”

鲁有能道:“好一个两肋Сhā刀,江湖朋友,义字当头,我今天算是见识过了,你让他们走吧——”

夏劲道对赵威人等一抱拳道:“大家走吧,路上小心!”

赵威人等齐声道:“帮主保重,我们一定会来救你!”说着掉转马头,呦喝一声,绝尘而去!

夏劲道以目相送,直到再也望不见赵威人等背影,这才收回目光,渭然长叹一声,心中一阵慨然,他历经劫难,为人处事自认为谵泊甘散,随遇而安,波澜不惊,想不到朋友而去的离情别绪,仍是不能免怀,自然唯以一声长叹舒发心中悲痛苦闷之情了!

鲁有能道:“远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于送王孙去,凄凄满别情!这是白乐天〈〈赋得古草原送别〉〉一诗的下半阕,此时移来,应情应景,最为贴切不过——”顿了一顿,又道:“我实在看不出你这人究竟有什么好处,竟然还有这些舍生忘死的朋友——”

夏劲道此时无暇欣赏他的文采,道:“擒龙帮大帮主,属下何去何从,还请大帮主发话!”

[正文:第五十二章 随波逐流竟]

鲁有能笑道:“口上服服帖帖,心里却是恨得我要死去活来,我最讨厌口是心非的人了!”

夏劲道没好气道:“你明知这样还、、、、、难道还要我对你行三拜九叩的大礼么?”

鲁有能道:“岂敢,岂敢,这样的大礼我可不敢消受!只要对本大帮主笑一笑就可以了,这点小小的要求,尚不算为难你夏少侠,夏大英雄吧——”

夏劲道道:“办不到!”

鲁有能道:“大家现在都是一家人了,倘若整日扳着个面孔说话,岂非太没意思?”

夏劲道道:“谁和你是一家人,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鲁有能道:“大家现在都是擒龙帮的人了,不是一家人是什么,从今以后,大家都要团结一心,互助互爱!”

夏劲道实在忍不住道:“鲁前辈,你偷了我的盟主令我都不与你计较,你何故非要缠着我呢——”

鲁有能道:“武林盟主令这样天大的事夏少侠竟然无关痛痒,那一定还有比武林盟主令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这个人最为好奇不过,所以就跟来了!”

夏劲道道:“不要说的轻巧,这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以为我不知道么!”

鲁有能道:“哦,你知道什么,说来听听,假如你说对了,我就把爆胎异心丸的解药给你!”

夏劲道道:“你如此诡计多端,我可不敢相信你!”

鲁有能道:“那你怎样才能相信我——”

夏劲道被他反戈一问,竟觉无以回答,呆了好半晌道:“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心道:这个人当真莫名其妙,奇人、异人我也见过不少,却没有象他这样的!

鲁有能道:“如果我将爆胎异心丸的解药和盟主令两样都给你,你只有两种选择——”

夏劲道道:“我要爆胎异心丸的解药——!”

鲁有能忽然一笑道:“夏大英雄也太­性­急了,我话还没有说完呢!”

夏劲道脸一红,道:“你要怎样?”

鲁有能道:“你只能选择两个都要或者两个都不要——”

夏劲道眉头一皱,心道:这个问题好生奇怪,不知他是何居心?他诡计多端,自己小心上当、、、、、、

鲁有能见夏劲道答不上来,不由哈哈大笑道:“傻瓜就是傻瓜,你一定再想我为什么要出这个问题,对不起,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无论如何选择,我都不会把这两样东西给你了!”

夏劲道恍然大悟,原来他是在故意试探自己,当下冷冷道:“这有什么好笑的,其实你根本就没打算把这两样的任何一样给我,对不对!”

鲁有能道:“什么对不对,反正我说的话你又不会相信,叫我如何回答你夏大英雄——”

夏劲道见鲁有能似乎一味和自己取闹,不由大为不耐,口中道:“前辈难道忘了自己的雄心大志么,还有许多大事要等前辈去做呢,何故在此卖弄起口舌来了!”

鲁有能道:“本大帮主要副帮主和自己一齐同心同德,同心协力,这难道是一件小事么,好没识见——”

夏劲道怔了一怔,不由哭笑不得,不过却也佩服鲁有能莫名其妙之外也自有道理,只得道:“大帮主教训的是,我小混蛋自当对大帮主俯首帖耳,服服帖帖,这下我们可以走了吧——”

鲁有能道:“你何以突然之间变得奴颜婢膝起来,莫非对我有什么图谋?”

夏劲道道:“要说图谋也只是你图谋别人,别人又怎会图谋得了你!”

鲁有能道:“这会算你聪明,不要说有你夏大英雄在我身边护卫,但凭我自己的聪明智慧,也足以威镇天下,人心思服了——”

夏劲道道:“这我可要大开眼界了!”

鲁有能道:“大开眼界的事多着呢,有你瞧的,好了时候不早了,上马走吧——”

夏劲道飞身上了那骑空骑,瞧了瞧大旗上所书“擒龙帮副帮主夏劲道”几个大字,不由又好气又好笑:天下之大,这奇事怎么全都让自己碰上了,这个鲁有能不知究竟是什么人,搞出这些名堂,不知是何居心?众人催开坐骑,折回大路,这时日已近午,路上行人寥寥,见了鲁有能等人,皆都惊呼躲闪,仓皇之极!沈二爷人等则是纵声大笑,夏劲道心情更加沉闷愁苦,英眉不展,虎额紧锁!

鲁有能瞅了夏劲道一眼,道:“副帮主面无欢颜,愁眉不展,却是何故?”

夏劲道道:“你要想名动天下,­干­脆亮出武林盟主令好了,何必弄个名不见经传的擒龙帮出来,岂不是多此一举?”

鲁有能道:“此言差矣!诚如副帮主所言,武林盟主令事关天下武林安危,岂可轻易现世,引起无端杀伐,遗祸苍生——”

夏劲道怔了一怔,心中暗道:莫非他并不想当武林盟主,自己难道看错了他不成——不过这样更加令人匪夷所思了,口中道:“你这人还识的轻重大体,看来还有一点可取之处!”

鲁有能道:“这不叫识的轻重大体,这是博爱恻隐之心,慈祥恺悌之意,证明本大帮主乃是至情至善至真至仁之人,岂是只有一点可取之处——”

夏劲道听的目瞪口呆,暗道:如此恬不知耻之人,相信天下之大,绝无人出其右了!

鲁有能见夏劲道不搭言,自觉好生没趣,想了想,又道:“既然你不喜欢听我说话,那就谈谈你自己如何,我洗耳恭听——”

夏劲道被他一语,勾起无限心事,愈发心乱如麻,不能自理,冷冷的道:“我没有什么好听谈的,大帮主的雅兴,只好拂逆了!”

鲁有能道:“一个人有父母,有朋友,有心事,哪一样不可以谈谈,怎么说没有好谈的呢!”

夏劲道愈发觉得不耐,厉声喝道:“你这人怎么如此好没道理!做事但凭个人喜好,便强加于人,不管别人感受如何!我技不如人,受制于你,自是无话可说,现在又要我、、、、、、简直岂有此理!”

鲁有能见夏劲道发怒,怔了一怔,脸­色­倏的冷落,道:“你以为你是天下至宝么,我才不稀罕——”顿了一顿,却又忽然一笑,道:“你不愿谈不谈就是了,我也并非故意如此,一言之失,令夏大英雄如此不快,实在罪过,我赔礼道歉还不行么——”说着向夏劲道抱拳施礼道,“副帮主如不宽恕的话,我这双手是舍命陪君子,绝不会落下去的——”

夏劲道但见鲁有能一双手莹白粉­嫩­,纤细柔弱,哪里有半点江湖人的样子,心道:他一定出身富贵,怪不得会如此­阴­阳怪气了,富贵人家子弟,一向声­色­犬马,养尊处优惯了,难免会染上一些脂粉之气,也罢目前看在他还没有做过什么大­奸­大恶之事,自己不必与他斤斤计较便是、、、、、、想来口中道:“岂敢,岂敢,大帮主如此大礼,岂不折杀我么——”

鲁有能见夏劲道面­色­稍霁,不由大喜,道:“这么说你是原谅我了——”说着双手落回,又道:“你这人脾气如此古怪,看来我日后说话一定要小心才行!”

夏劲道见鲁有能明明自己古怪,却反责别人古怪,简直有点哭笑不得,口中道:“大帮主如此体贴下属,实乃下属之福——!”

鲁有能道:“你是福,我可是苦了,连说话都要处处小心,岂不要累死人么?”

这时前面路旁忽然出现一个茶肄,看上去虽然十分简陋,但因为正是中午十分,里面的客人到是不少,十分热闹,鲁有能道:“副帮主,咱们就在此处小憩片刻如何?”

夏劲道点了点头道:“也好!”

沈二爷驱马靠近茶肄,大声喊道:“小二,小二,有人照应没有?”

一个一脸菜­色­,身材单薄的三十来岁的人应声奔出茶肄,对沈二爷道:“有人,有人,小的庞二,乃是掌柜兼伙计,不知大爷有何吩咐?”

沈二爷上上下下打量了这个庞二几眼,道:“卖货的嘴­奸­,迎客的眼­奸­,你难道没有看见大爷几位吗?”

庞二一脸赔笑道:“对不住大爷,几位骑着高头大马,非富即宦,小的实在没想到大爷会光顾这等不入眼的小卖,多有怠慢,多有怠慢!”

沈二爷哼了一声,又道:“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你一个人在此开店,胆子倒不小!”

庞二笑道:“一听大爷这话,绝对不是本地人,这里距前面的庞家村要有二十几路程,大爷人等后面乃是地公湾,这地公湾和庞家村约有四五十里路程,平常人正好要用一天的光景,所以小的就在此开了这么个小茶肄,一为客人方便,二来也为谋个营生,养家糊口、、、、、、”说到这里,忽然脸­色­一变,道:“原来你怀疑我开的是黑店——”说着动手打了自己一个耳光,道:“你这张嘴真他妈贱,他又不是官府办差的公爷,为何连自家的家底都抖搂出来了!”言毕,转身就走!

沈二爷道:“站住,回来!”

庞二回头冷笑道:“对不住,池小养活不了大鱼,本店已经客满,大爆满,几位恕不招待!”

沈二爷道:“大爷人等今天非在这吃饭不可!”

庞二道:“几位钱再多,多的花不完,我不稀罕,我不赚!”

这时店内有一人大声道:“店家,不是我多嘴,你开店是为了养家糊口,只要问心无愧,何恤人言呢,再说这几位大爷出门在外,行事小心也是人之常情,大家就不要怄气了吧,和气生财嘛!”

庞二脸­色­稍为和缓,点了点头道:“看在方才这位客官的面子上,我就不与这位大爷斤斤计较——”说着转对沈二爷道:“本店只有茶水和点心,几位如不满意,尽请自便!”

这时鲁有能道:“沈二爷不要吵了,我们就将就以下吧!”说着翻身下马,夏劲道几人下了马将马栓在茶肄外的栓马桩上,然后进了茶肄,这时有几人腾出两张桌子,纷纷说道:“几位将就坐吧,我们几个都吃饱了,站着喝碗茶水就行!”

鲁有能向几人谢过,然后和夏劲道沈二爷人等团桌而坐,这时庞二过来道:“几位要多少点心——?”

鲁有能一指夏劲道道:“我们几个不要,给他一人上就是了!”

鲁有能此言一出,非但庞二吃了一惊,店内客人均都“咦”了一声,似是极为奇怪,但却无人将目光瞥向这边!

庞二呆了好半晌,这才转对夏劲道道:“大爷要多少点心?”

夏劲道笑道:“一人一斤,他们七人我替他们吃了,来八斤吧!”

庞二瞪的眼珠子都险些掉到西上,其余七人一点不吃,这一位食量却大的惊人,一人要吃八人的饭,饭量大也并不算是怪事,但怎说是替七人吃,难道这饮食吃饭还有让人替代的么,那又怎么替代的了哇!饶是庞二如何见多识广,也从未见过如此咄咄怪事,他情知今天遇上了异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又哪敢再吱声,转身取了八斤点心,提了一壶茶水小心放到桌子上,连忙如避瘟神一般,退的远远以求大吉!

这时店内客人皆都将目光转向夏劲道,看他如何消受这八斤点心,个个都是一脸惊骇之­色­!

夏劲道跟随滇南五鬼在原始大森林里学艺之时,一顿饭能吃半只虎,这八斤点心自然不在话下,当下旁若无人一般将点心全部吞到腹中,又将一壶茶水饮尽,然后拍了拍肚子道:“好美食,好美食!”

夏劲道声音未落,店内诸人皆都惊叫一声,长身而起,不知有谁不小心将茶碗扫落于地,咣当一声,跌得四分五裂!

夏劲道好笑道:“诸位不必惊慌,我只是和我的朋友开玩笑而矣——”

鲁有能道:“傻瓜,你还不明白,我们当真进了黑店了——”

夏劲道这才觉得形势不对,刚要答话,只听店内诸人齐喝了一声,将桌子掀翻在地,抽出桌底所藏兵器,将夏劲道几人团团围住!

退在门口的庞二嘿嘿冷笑了一声,将外面青衣布袍甩去,露出一身黑­色­短靠道:“在下江湖人称‘病瘟神’庞通,几位今天算是栽到我手里了,要死要活,说个痛快话,我成全你们!”

夏劲道哪将这几个蟊贼放在眼里,冷笑一声道:“庞二,光天化日之下,你竟敢谋财害命,真是胆大包天!”

庞二喝道:“你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子,给我住嘴,你已经吃了我的独门秘药五步断肠散,我看你坚持了多久?”

沈二爷厉声喝道:“他是本帮副帮主,倘若有个好歹,大爷一定扒了你们这些人的皮!”

庞二道:“擒龙帮,什么鸟帮,从来没有听说过,他是你们的副帮主又算老几!”

夏劲道道:“这么说你是死不回头了——!”

庞二道:“不错!弟兄们动手——”

这时鲁有能忽然道:“大家且慢动手,听我一言!”

庞二一摆手道:“弟兄们住手,让他把话说完了,也好做个痛快鬼!”

鲁有能转对庞二道:“怎么,你们就这些人吗?”

庞二怔了一怔,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鲁有能道:“你们没有看见大旗上写的‘黑白两道俱来报道’,你们是哪条道上的?”

庞二忽然激凌凌打了个冷颤,道:“好大的口气,有什么本事尽管亮出来吧!”

鲁有能指了指夏劲道道:“他吃了你的什么五步断肠散,这个本事如何——”

庞二狐疑的打量了夏劲道两眼,心道:今天难道真撞见鬼了!五步断肠散毒­性­剧烈无比,若不服下解药,片刻之间就会肠穿肚烂而亡,怎的这小子吃了恁多断肠散,又过了恁久,却跟没事人一般!不过他是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心中虽然惊骇,口中却是丝毫不软道:“这个本事总比不过杀人的本事!弟兄们,别听他胡扯,剁了他们,我们分银子去!”

鲁有能道:“众善奉行,诸恶莫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众位还是及早回头——”

这时有一人叫道:“庞二当家的,我看这事有点邪门,不如罢手算了!”

庞二骂道:“跛脚刘,就你他妈的胆小,给我闭上你的臭嘴!”

鲁有能转对夏劲道道:“副帮主,这个人执迷不悟,你看如何处置?”

夏劲道笑道:“我还以为只是一些小蟊贼而已,却原来是一群杀人越货的强盗,这等人活在世上一天,不知又有多少人被害,索­性­一并打发了吧!”

庞二见两人一问一答,谈笑自若,显然并未将他们这些人放在眼里,不由又惊又怒,喝道:“还是让大爷打发你们罢!”两掌一翻,抖出八点寒芒,直­射­夏劲道八人双目间印堂|­茓­,当真又快又狠!

夏劲道见庞二出手如此狠毒,喝了一声:“大家小心!”抬手一记劈空掌发出,将八点寒芒悉数震落,却是八只毒蒺藜!

庞二见夏劲道身中剧毒,竟还能施展劈空掌这等极上乘的内功,不由骇得面如土­色­,喝了一声:“点子碴手,弟兄们扯乎!”领先夺门而逃,他手下一­干­人等齐喝一声,四散而如丧家之犬,仓皇逃命而去!

沈二爷纵声大笑道:“不送!要想上山冈,必有擒虎艺,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鲁有能看了看夏劲道笑道:“你这个人心肠倒是好极,他如此害你,你为何轻易放了这些人走——”

夏劲道道:“杀人不过头点地,庞二人等经此事端,日后必定有所收敛,绝不敢再为非作歹,穷凶极恶!”

红胡子钟爷道:“副帮主说的极是,这些人一定被吓的半死,回去恐怕连家门都找不到了——!”

夏劲道看了鲁有能一眼道:“这些人武功虽然不怎么样,骗术却是高明之极,连大帮主这样的高人竟然也被他们骗了!”

鲁有能笑道:“你以为我是粗心大意么,错了,我早已说过有你夏大英雄在我身边,自可高枕无忧,安享太平,一切有什么好担心的!”

夏劲道哼了一声,道:“你不要太过自信了,难保我下一次不会袖手旁观,不闻不问,也好落个清闲自在逍遥郎!”

鲁有能笑得更加厉害,道:“那怎么会,夏大英雄侠骨铮铮,嫉恶如仇,又怎会看的坏人横行,好人遭殃呢——”

夏劲道瞅了鲁有能两眼,竟觉无以对答,心道:这个人目光当真厉害之极,洞若观火,彻查透底,不错,自己从小便立志要做个行侠仗义的大侠客,要想不管伤天害理之事,自己觉得也是办不到,真是可恼,想不到这也被人用来利用,老天真是无眼无珠,口中道:“好人遭殃,你恐怕不是什么好人吧?”

鲁有能笑道:“人不可貌相,我不是好人,却比庞二这些杀人越货,凶残狡诈的强盗如何——”

夏劲道被他说的神­色­一凛,心中暗道:这个人说话看上去­阴­阳怪气,荒诞不经,实则蕴涵哲理,奥妙无穷,谈笑间诲人至深,难怪自己每次都要被他说的无言以对,只因先前他曾经暗算自己,自己对他心怀成见,所以不曾察觉罢了!不错,就以自己亲身经历的事来说,金巨和衍空和尚二人,如果不是自己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又怎会知道两人道貌岸然之下竟包藏一颗肮脏险恶之心、、、、、、一时间思如潮涌,激伏跌宕,明白了许多,想罢多时,对鲁有能道:“多谢你的提醒,不错,凡事都要亲自看一看,问一问才可当真,切不可道听途说,人云亦云!”

鲁有能笑道:“你这人就是太过容易相信人,我只是就事论事,可不是用来提醒你什么,你的事情我一概不知,何来提醒二字——”

夏劲道道:“总之你这句话帮了我的大忙,金玉之言胜予良膏,当真要谢谢你了!”

鲁有能忽然把脸一板,冷冷的道:“奇怪,你吃了我的爆胎异心丸,非但不记恨我,怎么反而谢起我来了,难道对我有什么图谋不成?”

夏劲道不知他何以忽然发怒,不由怔了一怔,方自思索该如何回答——

鲁有能忽然又笑道:“副帮主不要误会,我只是告诉你,凡事不可强求,你若执意如此,别人虽然有恩于你,也难免会对你产生误会了-‘

夏劲道被他弄的啼笑皆非,只得道:“我明白了,多谢你的好心!”

鲁有能道:“明白者不明白,不明白者明白!不明白者心有思而求终致明白也,明白者有口无心无求解是矣不明白也!你方才不是说,凡事都要亲自看一看,问一问才能相信么,但焉知你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的,问的人又焉知不是在骗你呢?岂不闻‘假到真时真亦假,真做假时假亦真。日月同辉光天地,沧海横流变古今。叹凤嗟麟唯圣诣,道法安然智慧深。千载悠悠几风流,谁是灵台妙诠人?”

夏劲道见鲁有能口若悬河,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不由听得目瞪口呆,道:“前辈的诗太过高深,我是没有听懂,不过前面几句话我到是明白的很,照前辈所说那样,又该如何是好呢,岂不是永远都无法知道真相了吗?”

鲁有能道:“佛家有云: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一切冥冥中早有注定,都是命运安排好的,众生又何必执惑深也!”

夏劲道听了这句,不禁有点不以为然,心道:你用爆胎异心丸害我,这如果也是命中注定的话,我不是要一辈子都受制于你,那岂不冤哉?口中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前辈博学多识,佩服,佩服!”

鲁有能得意道:“那是自然,我再不行,也比你这个傻瓜强千百倍,时候不早了,我们上路吧——”众人上马而起,一路平安无事,到了前面那个村庄,一打听,果然是庞家村,不过却无庞二其人,夏劲道不由忧心忡忡,沈二爷人等则是嘻嘻哈哈,了然无事,鲁有能更是没事人一般,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夏劲道闲聊,似乎全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一般!

一连三四天过去,夏劲道终于发现鲁有能几人的异人之处,三四天时间,七人竟是滴水未饮,粒迷不食,先前他还以为几人过惯了锦衣玉食,灯红酒绿的生活,吃不惯在外这些粗糙简陋的饭菜,这时才隐隐觉得自己猜错了!要说捱饿的本领,他自认也不算小,游盛天带他去云南找剑帝司空无畏,相去不下万里,为了躲避金巨的截杀,专拣荒山野岭而行,经常食不果腹,餐不宿饱,当真受尽凄苦,要说饿三四天也不在话下,不过那只迫不得已,试问天下有谁不愿吃得饱饱的,终日高吟恨食歌!夏劲道推翻这个想法,转念又道:莫非他们练的是道家辟谷的功夫?这种功夫自己和黄香在一起的时候,黄香曾经对自己提起过!黄家以医术,内功双绝响誉无林,黄香天资聪颖,尽得乃父真传,对于歧黄药典,星卜丹术无所不­精­,道教当中有专门炼气的一种流派,其法乃是在深山大壑当中,采纳天地钟灵之气,五行之­精­,以求长生不老,因修炼者不食人间五味,故曰“辟谷”。据说这种功夫一旦练成,便可餐霞饮露,煮石当饭与天上神仙无二。道家这种“辟谷”的功夫因其修炼者需要极坚韧的毅力以忍受经年不食的折磨,其间痛苦自是不言而喻,所以修炼者愈来愈少,已近于佚亡,而被后来的炼丹术所取代。炼丹术的本旨也在追求长生不老,虽然所取各种药石膏散,大都是些荒诞怪异之物,有时甚至会冒­性­命危险,但因其免去了不食之苦,故而仍有许多道家仆而继往,乐此不疲!

鲁有能发现夏劲道一直低头沉思,不由笑道:“副帮主不知在思索何事,不知可否见告?”

夏劲道道:“我这个就是这样,哪里在思索何事。”

鲁有能笑道:“你这个人的喜怒哀乐都挂在脸上,如何骗的了别人的眼睛,不过你不打算告诉我,我也不会惹人讨厌,追问没完——”

夏劲道道:“君子不强人所难,大帮主本该如此。”

鲁有能笑道:“副帮主何时也学会说这种风凉话了——”

夏劲道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而已!”

鲁有能道:“本­性­贵乎自然,副帮主何苦折尊毁节,鹦鹉学舌,岂不有失英雄本­色­——”

夏劲道怔了一怔,心道:他的话每次都­精­切近理,令人不能不服,这个人智慧妙品,言语生花,令人如沐春风甘霖,开怀舒畅,愁闷烦苦一扫而空,如果没有先前偷窃盟主令又给自己服下爆胎异心丸两样过节,实在是人生难得之良师益友、、、、、、心中思忖,口中道:“我可不是什么英雄,你不必如此恭维我。”

鲁有能道:“想不到你现在变得如此不识好歹,连好话赖话都分不清了——”

夏劲道道:“我是个傻瓜,怎么会分辩别人说的是好话赖话,我只是心里想什么口中就说什么,还望大帮主不要见怪!”

鲁有能道:“那是自然!我这个聪明人岂会和你这个大傻瓜一样见识!”这时大路前方忽然黑压压出现无以计数的马队,十几杆大旗迎风招展,将去路拦的水泄不通!

夏劲道勒住坐骑,皱了皱眉头道:“庞二这家伙到是贼心不死,这些人一定是他勾结来的,我们还是避一避的好,以免引起无端杀伐!”

鲁有能道:“区区蟊贼而已,副帮主何以怕了!你不是要行侠仗义,惩恶扬善么,这可是大好机会!”说着领先催马冲上前去!夏劲道摇了摇头,只得和绅二爷六人随后跟上!

到了那些马队近前,只见大旗写的是“铁叉帮”“飞虎帮”“牛头寨”“青风帮”“白马堂”等等,俱是江湖上一些小帮小派,但人数众多,不下千人,夏劲道正自考虑该如何应付,却见这些人一齐滚鞍落马,纳头便拜,齐声称道:“我等愿加入擒龙帮,但凭帮主驱使,绝不反悔!”声震苍穹!

夏劲道想不到事情竟然如此,当真好笑之极,瞧了瞧庞二人等也在其中,情知他自己毒不死的本领“骇得”心悦诚服,是以联络了这许多人帮派前来投靠擒龙帮!

鲁有能扬声道:“各位好汉不必多礼,但不知何故要加入本帮?”

一个虬髯大汉道:“在下乃铁叉帮帮主铁飞龙,算得上是他们的龙头老大,所以代表他们回答大帮主的问话!”他表明身份之后,顿了一顿道,“说来话长,自打武林盟主金巨无端失踪以后,江湖上杀伐四起,血雨腥风,我们这些小门小派武功低微,势单力薄,便没有一天好日子过、、、、、、!”

夏劲道听铁飞龙说起金巨,不欲十分反感,哼了一声道:“难道有金巨在,你们便有好日子过——!”

铁飞龙怔了一怔,转对夏劲道道:“副帮主这话,我铁飞龙不知何意!但凭心而论,金巨历任两届盟主以来,除了脾气暴躁,独断专行以外颇有微词,尚能做到主持公道,惩恶扬善的!”

夏劲道见铁飞龙神­色­坦然,不似作伪,心头不由一沉,对于金巨之事,一年多来他一直深藏心底,即便是黄香也是是略提而已,其间究竟,并未明说。加之以往接触的不书武林顶尖人物,便是和金巨同辈身份之人,由于种种原因,这些人对金巨只字不提,这是他第一次听人评论金巨其人,而且所言并非如他所想金巨乃是穷凶极恶之人,又焉何不惊,心道:莫非自己和游盛天都错了么,但石室惊血,人头飞溅,乃是自己亲眼所见,又怎会错、、、、、、往事一幕幕泛起,思虑当中,又是痛苦又是迷惘,简直不知该如何分辨真伪了!

铁飞龙见夏劲道不再发话,遂又对鲁有能道:“大帮主,方才铁某只因一时感慨良深,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还望大帮主莫怪!”

鲁有能道:“乱世江湖,嘉言自箝!我看铁帮主也是耿率坦直之人,不要紧,请往下说吧!”

铁飞龙道:“多谢大帮主夸奖,方才说到我们这些小帮小派没有一天好日子过,现今更加难过了,犹如涸辙之鲋,城秧之鱼,苦不堪言——!”

鲁有能道:“铁帮主说的如此严重,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

铁飞龙道:“事情多了,先说第一件,自打少林寺被焚以后,七大门派全部失踪,不知下落,以后一些门派也无缘无故神秘匿亡,象太行山连环子母寨,漠北白驼庄,南海剑派,首阳山凌云、赤霞二观,长江鹦鹉洲烟云渚等等,大江南北,关山内外均有所涉,惊世骇俗令人肝胆俱寒!”

鲁有能道:“这倒有趣的很,这么多的人相继失踪,不知都跑到哪里去了?”

铁飞龙摇了摇头道:“这就不知道了,我们这些小门派除了消息还算灵通以外,别的一无长处,再说第二件,连日来我们这些人均收到了武林盟主令的通知,试想,金巨已经失踪,盟主令又从何而来?再则以往江湖上有重大事情需要各派共商解决的时候,也从来轮不到我们这些无足轻重的小门小派,这一次不知何事竟然破天荒通知到我们头上来了,纵使不会大祸临头,想来也是凶多吉少!”

夏劲道听了铁飞龙说的第二件事,心头激起千层骇浪,一阵晕眩袭上额头,险些从马背上掉下来!心道:这一定是自己的父亲夏凌霜,不知他又要做何恶事、、、、、、心中又惊又痛,悲愤满腔,又觉羞耻无以自容,心情复杂万端,委实不能形容!

鲁有能道:“武林盟主令又现江湖,这一件比上一件还要有趣,有趣!”

夏劲道听了鲁有能这句话,心中忽然一动,只觉鲁有能这句话颇为古怪,心道:武林盟主令就在他手中,他一不表示惊奇,二也不向铁飞龙揭穿,却有说“有趣”,不知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再则听铁飞龙之言,似乎武林盟主令不在金巨身上,竟然是个天大的秘密,各门各派竟然毫不知情、、、、、他心念电转,当即对铁飞龙道:“铁帮主,照你所说,金巨既以失踪,武林盟主令又从何而来?焉知通知你们的人怎会不是金巨?”

铁飞龙怔了一怔,似乎觉得夏劲道问得十分奇怪,想了想答道:“副帮主也是武林中人,为何出此游戏之言?”

夏劲道道:“——游戏之言?这还要请教铁帮主?”

铁飞龙道:“请教不敢当,副帮主太过言重了!试问,能够当上武林盟主乃是习武之人毕生以求的至高理想,当上武林盟主非仅尊荣无比,万人景仰,更要紧的是伸张正义,赏善罚恶,主持公道,确保各门各派互不侵犯,安享太平,此等重责,苍天不负!金巨岂有不知之理,又何故神秘其是,绀言自毁呢?!”

夏劲道道:“铁帮主一席话义正词严,我好生佩服!但金巨现在身败名裂,人人喊打,又怎会公然抛头露面!”

铁飞龙道:“说句公道话,以金巨的为人我可不认为他会做什么苟且之事,有人在背后陷害他也说不准?”

夏劲道心中更加疑骇,口中道:“谁会有那么大的胆子竟敢陷害武林盟主?”心道:难道是明空大师?莫非金巨是因为丢失了盟主令才会狂­性­大发,滥杀无辜的!旋即又把这个想法推翻,第一明空大师却是佛法高深的得道高僧,自己亲眼所见;第二金巨武功天下第一,又有谁能从他身上偷走武林盟主令!

铁飞龙道:“铁某也只是猜测而已,并无真凭实据!”说着叹了口气道,“不过我真的希望不是如此——”

夏劲道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铁飞龙道:“单不说这件事是真是假,试问金巨倘若真是个穷凶极恶的大魔头,以他天下第一的武功,又有谁拦的住他?”

这时鲁有能道:“铁帮主何故说这些言外之题,说说第三件事又是何事,让人好大不耐烦——”

夏劲道见鲁有能忽然打断话题,不由大为不快,瞪了鲁有能一眼道:“你怎么知道还有第三件事——岂有此理!”

鲁有能道:“你问了那么多,也该好好想一想了,铁帮主方才说第二件事,若无第三件事,哪来第二件事,我说的没错吧,铁帮主?”

铁飞龙点了点头道:“大帮主说的极是,确有第三件事!”

夏劲道气得哑口无言,不过转念一想,鲁有能说的也未尝不是没有道理,自己问的再多,也只是猜测而已,事情如此错综复杂,玄妙离奇,一时半刻也弄不清楚真相,自己又何必­操­之过急呢!

这见铁飞龙道:“这第三见事说起来更让人气愤,西域长生教的妖人长生散人领着他那帮徒子徒孙,四处­骚­扰各门各派,让我们归顺长生教门下,我们这些人再不济,也是堂堂中原武林人士,岂能投在异域邪教门下受辱!”

鲁有能道:“好气节!所以你们打算加入我擒龙帮,让我擒龙帮为你们撑腰是吗?”

铁飞龙道:“说来惭愧,因为上面的三件事情,所以我们商量了一下,打算劫一点钱财躲到深山老林去避一避,没想到庞老二遇到了几位擒龙帮的绝世高人,非但武功惊世骇俗,更有仁爱恻隐之德,于是、、、、、、于是就这样了,还望大帮主能够收留我们——!”

这时庞二走出来施了一礼道:“多谢大帮主和副帮主有好生之的德,放过我等有眼不识泰山,胆大妄为之人!”

夏劲道哼了一声道:“庞二,你可不是胆大妄为,那是要人­性­命,你们的骗术天衣无缝,这会不知是真是假?”

庞二对他怕的无以形容,只得将心一横,道:“副帮主教训得极是,我庞二作恶多端,死有余辜,那日若不是副帮主手下留情,弟兄们的­性­命便会断送在我庞二一人手里,今日我庞二以死谢罪,但求副帮主能照顾我手下弟兄——!”说至此出,嘴角一丝鲜血沁出,竟然嚼舌自尽,死尸仆倒在地,全场皆惊!

夏劲道大惊失­色­,从马背上飞身扑下,抱起庞二尸身大叫道:“庞前辈,你何故如此,我小混蛋早已原谅你了,难道你看不出来么——!”

铁飞龙大叫道:“庞老二,都怪老哥哥不好!我若不逼你前来,又怎会、、、、、、都是我害了你——!”顿足捶胸,涕泪横流!庞二手下一­干­弟兄也号啕大哭,形状甚为凄惨!

鲁有能也不由眼圈泛红,叹道:“百步之内有芳草,十室之邑有忠信!想不到草莽之中竟有如此刚烈之士!”飘身下马落到夏劲道身旁,劝道:“逝者以已,副帮主就不必难过了——”

夏劲道瞪了鲁有能两眼,突然厉声喝道:“都是你,你如果不弄出个什么擒龙帮,又在大旗上写一些什么黄金万两大的鬼画符、、、、、、现在弄的庞前辈搭上了­性­命,你可算满意了!”

鲁有能想不到夏劲道会对他发怒,呆了一呆,气道:“我好心劝你,你为何反来怪我——!”

夏劲道道:“你不要说了,总之我不愿再看到你,你走吧!”说着把头扭过一旁,再不看鲁有能一眼!

鲁有能心为之一凉,跺了跺脚恨声道:“你既然如此绝情,我又稀罕你这个的傻瓜作什么,走就走!”

铁飞龙见两人吵了起来,连忙止住悲声劝道:“两位这又何苦,全怪铁某不好!”说着先对鲁有能揖了一礼,道:“大帮主,请听铁某一言如何?”

鲁有能连忙还了一礼道:“铁帮主不必行如此大礼,有话请讲!”

铁飞龙道:“夏副帮主天生侠肝义胆,纯粹仁义,实乃武林正道之福,只因年少,说话未加考虑,一时又急怒攻心,所以才会对大帮主大发脾气,出言顶撞,还望大帮主看在我们这些人和庞老二一腔烈骨,满怀夙愿的份上,不要怪罪副帮主!”

铁飞龙这一番话,诚挚恳切,饱含悲伤,令在场之人无不耸然动容,凄切伤怀,鲁有能点了点头道:“铁帮主不必如此——我答应你就是!”

[正文:第五十三章 风云际会]

鲁有能道:“铁帮主,我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铁飞龙道:“大帮主请讲!”

鲁有能道:“以铁帮主的江湖阅历,当可看出我等此举绝不是卖弄风头,要想在江湖上扬名立万!”

铁飞龙怔了一怔,重新又将鲁有能和夏劲道几人打量了一番,终于点了点头道:“大帮主此举莫非另有深意——?”

鲁有能道:“不错,本帮之所以取名擒龙帮,就是为了要找一个人——”

铁飞龙道:“那这个人是大帮主的仇人了-?”

鲁有能道:“不是仇人也不是朋友,是友非敌,一时也难以明断!但其间利害想必铁帮主也能猜出几分!”

铁飞龙老江湖,又哪能听不出鲁有能话中之意,当下渭然长叹了一声道:“大帮主有如此重要的事情要办,我们这些武功低微的人自然不能跟在身边碍手碍脚了!”他满怀希望而来,想不到遭遇竟是如此,非但空欢喜一场,连带庞二的­性­命也搭了进去,心情当真悲凉已极!

鲁有能道:“铁帮主不必如此伤心——!”说着走到自己坐骑前,伸手取下自己的大旗,又走回铁飞龙面前道:“铁帮主要是信的过我,就把这面大旗拿去!”说着将大旗双手捧到铁飞龙面前!

铁飞龙摇了摇头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铁某今天算看透了,大帮主如此厚礼,铁某不敢领受!”说着走到夏劲道身旁,揖身拜了三拜,道:“夏副帮主宅心仁厚,至诚至善,铁某总算见识过了,就让铁某带庞老二归去吧!”

夏劲道道:“吾不杀伯仁,伯仁因吾而死,我实在对不住庞前辈!”

铁飞龙道:“夏副帮主不必难过了,庞老二听到这句话,想来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了!”

夏劲道一时无语,将怀中庞二尸身递给铁飞龙,铁飞龙双手接过,又弯腰对夏劲道施了一礼,转身就走!

夏劲道想了一想,扬声道:“铁帮主安排好庞前辈后事,可径去找游盛天游大侠,就说我小混蛋夏劲道说的——!”

铁飞龙慕然回首,大声道:“怎么,游大侠不是、、、、、、他当真还活着——!”声音又是惊奇,又是欢喜异常!

夏劲道点了点头道:“不错,不过我只知道他尚在豫境,具体在哪里并不知道,相信你们很快会找到他的!——”

铁飞龙大喜过望,看了夏劲道两眼,忽然道:“小混蛋,夏劲道、、、、、、难道你是金——”他一时过于惊骇,竟然激动的说不下去,心中忽然明白夏劲道为何问起金巨之时口气怪异了!

夏劲道点了点头道:“不错,我就是金巨失踪的义子,君子剑客夏凌霜的儿子夏劲道——!”

铁飞龙怔了半晌,忽然仰天大笑道:“我不管什么金巨也好,金巨的义子也好,总之你让我去找游盛天游大侠我相信你就是——”说到这里,笑声突然嘎然而止,看了夏劲道两眼,道:“你说你是夏凌霜的儿子——”

夏劲道见铁飞龙问的古怪,不知怎的心中突突大跳,强打­精­神道:“铁帮主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不相信不成——?”

铁飞龙犹疑再三,又道:“请恕铁某冒昧问一句,夏副帮主的生母是谁?”

夏劲道见铁飞龙这两问一问比一问都令人觉得古怪异常,心中惊骇莫名,咬了咬牙关,答道:“家母生下我的时候,便因难产去世了!”一语未毕,泪水已情不自禁溢满面颊!

铁飞龙看了夏劲道伤心欲绝的样子,长叹一声道:“人人不为莫己为,纵使英雄也泪垂——”

鲁有能见夏劲道忽然泪落,不由骇了一跳,趋到夏劲道身侧,道:“傻瓜,男儿有泪不轻弹——你就不要哭了!”铁飞龙叹罢,又道:“副帮主对铁某人等有情有义,铁某就是拼着得罪副帮主,心中的话还是不能不说的——!”

夏劲道从方才金巨一事,情知此人坦率耿直,心肠无私,也称得上一跳好汉,遂定了定心神道:“铁帮主有话就直说吧——”

铁飞龙神­色­凝重,说道:“昔日令尊夏凌霜与游盛天游大侠义结金兰,行侠仗义,除暴安良,人所称道,并誉为‘中原双璧’!游大侠为人谦和平易,乐于近人,做事严厉而有通融,但求公允,因此又被人称为‘中原一条龙’;令尊则是­性­情刚烈,嫉恶如仇,一言一行宛若秋水寒潭,快刀利剑,明澈无私,田地凛然,因此被人称为‘君子剑客’——!”

夏劲道从铁飞龙话语中弥其乃父当年丰采,于悲痛中略感欣慰,道:“铁帮主为何要对我说这些——?”

铁飞龙道:“这件事当然极为重要,所以不能不提——”说着话锋一转道,“令尊后来爱上了梅三娘,梅三娘是个女飞贼,是黑道大魔头梅慕松的女儿,而令尊是天下知名的大侠客,所以两人的恋情非但遭到所有正派武林人士的反对,也遭到邪派武林的反对没,梅慕松更与梅三娘断绝了父女关系而怒走天涯,一去不返——!”

夏劲道心中愈发迷惘,道:“铁帮主,我实在不知你说这些是何意思——?”

铁飞龙道:“请听铁某说下去,后来终于发生了十六年前的梅花山惨案,七大门派和武林盟主金巨在梅花山断肠崖逼梅三娘跳崖自尽而亡,令尊痛不欲生,几至疯癫1这件事情天下皆知,试想以令尊为人,又怎会失节另娶——!”

夏劲道听了这话犹如五雷轰顶,登时失魂落魄,身体摇摇欲倒,骇得鲁有能连忙扶住,一迭连声道:“你怎么了——副帮主——你没事吧?”

夏劲道吸了口长气,努力镇摄心神,又问铁飞龙道:“铁帮主,你究竟要告诉我什么——?”

铁飞龙长叹道:“是真名士自风流,英雄莫问出处!铁某仅知道这么多了,副帮主多多保重,铁某人等告辞!”说着怀抱庞二尸首大步走到自己坐骑前,飞身上马,吆喝一声,那些人等俱都飞身上马,但见人喊马嘶,声嚣喧天,不一会绝尘而去!

夏劲道目送铁飞龙人等离去,口中兀自吟咏着那两句“是真名士自风流,英雄莫问出处来”!脑海当中忽的翟然一醒:铁飞龙这两句话分明是在劝慰自己,不要为自己的身世烦恼,他虽然没有直接点明自己,但那一句“试想以令尊为人,又怎会失节另娶”分明已是委婉的告诉自己夏凌霜可能并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一念至此,当真心头泣血,痛不欲生!但他历经磨难,挫折打击,意志早已磨练的坚定如铁,加之这一年多经历的悲欢离合爱恨情仇,无不称得上刻骨铭心,对于人生世事也已看得很开,吉凶祸福,谁能预料。人生无常,谁又能掌握!名利如烟云,人生如梦幻,但人生又有太多的事又必须去面对、、、、、、想罢多时,头脑反而愈加清醒,心情也渐趋平静,又将铁飞龙的话仔细回想一遍心道:铁飞龙既然称自己的父亲夏凌霜为“令尊”,可见对自己的尊重,他断然不会拿虚妄无稽之言来和自己开玩笑,但又说“试想以令尊的为人,又怎会失节另娶”,岂非就是否认自己的父亲就是夏凌霜,但他并未明白的告诉自己,反而以“是真名士自风流,英雄莫问出处来”两句话来劝慰自己,足见铁飞龙是何等的审慎,恭谨,尽量避免伤害到自己,也许铁飞龙也只是心有怀疑而已,并无真凭实据,但总的说来,仍是令人不得不相信他的话、、、、、、想到这里,长叹一声道:“是真名士自风流,英雄莫问出处来!不错,我夏劲道虽非英雄,却又何必为了一些莫须有的事情想不开呢——!”貌似旷达,实则心酸不已,试问父子天­性­,呣子连心,天下有谁又会对此无动于衷,麻木不仁?纵使心如止水,道法高深的得道高僧恐怕也未能免俗吧!鲁有能见夏劲道终于开口说话,不由叹道:“请君试问东流水,卿意与之谁短长——副帮主,我们走吧!”

夏劲道听的出鲁有能关怀之意,不由感动莫名,点了点头道:“先前意昏志乖,一时糊涂,得罪多多,还望大帮主莫怪!”

鲁有能笑道:“副帮主侠骨天生,纯粹仁义,我倘若为了这些许之事而耿耿与怀,岂非是俗不可耐了——”

两人经此一事,只觉彼此间谁都为了对方而改变了一些什么,那种微妙的情怀,实非言语所能形容。夏劲道更于鲁有能古怪之处发现几分可爱,对鲁有能的反感大大减少,而变的心悦气和起来!

两人上了马,鲁有能又将大旗Сhā好,笑对夏劲道道:“想不到我堂堂擒龙帮大帮主的旗号竟被人视之如草介,反不及人家一言一行足以服人,当真是‘一言之褒,荣于华胄,一心之诚,胜于珠玉’,我今天算是见识过了!”

夏劲道道:“既然如此,何不丢了,省的累赘!”

鲁有能笑道:“那可不行,岂不闻‘人人谮之,吾愈爱之,人人弃之,吾愈蔽之’,如果自己都不懂得自珍自爱,又怎会怨别人不识荆兰呢!”

夏劲道心道:此人妙语连珠,聪慧狡黠,委实不可多得,只是不知其究竟意欲何为?要不然引为知己,实乃人生快事、、、、、、想到这里,不知怎的竟有一丝遗憾之感,口中道:“大帮主的道理,多如恒河沙数,我可不敢多多领教了——!”

鲁有能道:“道理人人都会懂得,但做事情又另当别论了——”

夏劲道忽的记起一事,道:“听了大帮主此言,我请教大帮主一个问题,还望不吝赐教!”

鲁有能看了夏劲道一眼,笑道:“你这个人身上奇怪的事情很多,想必提的问题也是很奇怪,我可不敢贸然答应你,要不一向好为人师,忽被学生问倒,岂不窘死——”

夏劲道想不到鲁有能会推脱,虽然情知鲁有能一向爱开玩笑,也是不由一怔,口中道:“这个——”一时没了下文,竟觉无言以对!

鲁有能笑道:“你不要这个了那个了——看在你如此老实的份上,说来听听也无妨——”话锋一转,又道:“你这个人当真笨的可以,我只说不敢贸然答应你,却并不是说不答应你,你怎么竟然听不出来,害得自己和别人两下都要为难,幸好我可不象你夏大英雄死要面子——”

夏劲道脸一红,道:“大帮主教训的是,我就直说了——请问大帮主,如果一个人武功与机智,两样都是绝顶,你说他要做好事,还是要做坏事?”这个问题还是长生散人问赵威之时,他偷听到的,这个问题看似荒诞,实则蕴涵的道理极深,所以他一直记在心里!

鲁有能脸­色­忽转凝重,似乎也觉得这个问题十分奇怪,沉吟再三,道:“你说他要做好事还是做坏事,副帮主?”

夏劲道从未见过鲁有能如此庄重脸­色­,又见他想了半天反来问自己,不由感到极为好笑,心道:我面前就有一个武功机智双绝顶的人,相处恁久,都不知道他究竟意欲何为,更不要说他做的是好事还是坏事了、、、、、、强忍笑意道:“恕我愚昧,还请大帮主明示!”

鲁有能笑道:“我倒险些忘记了,聪明人都觉得十分困难的问题,傻瓜又如何地得上来!”顿了一顿,又道:“我并不是取消你,你可知道我刚才问你其实也是大有道理的——”

夏劲道怔道:“——大有道理?什么道理?”

鲁有能道:“正所谓言为心声,一个人如果有所问,必然心有所系,心虑凝结,才有一问,我刚才反问与你,你却茫然无所指,岂不奇怪?由此可知,这个问题并非你自己所想出来的,定是听别人提过——”

夏劲道对于他前面的一番话何以推出自己这个问题是听别人提过的道理虽然不大懂,但也是由衷心折,大为佩服,点了点头道:“不错,这个问题的确是我听别人说过的!”

鲁有能笑道:“非但如此,我还知道那个人必有所答,而且多半还是说做坏事!”

夏劲道见鲁有能旦旦而言,仿佛亲眼所见一般,不由瞠目结舌——

鲁有能笑道:“你不必如此惊讶!你既然向我请教,我当然要把道理说给你听——”说到这里,停了一停道,“不如我们到前面找一家客栈住下,我再详细告诉你如何?”

夏劲道这才发觉天­色­将晚,想不到自己失魂落魄当中,过于关注,竟然不觉时光流逝,连累别人也要陪自己在大路上消受风霜之苦,连忙点头道:“大帮主如不提醒,我到忘了,真是不好意思!”几人催马疾驰,直至夜幕降临才到一座村镇,家家户户掌灯闭户,­鸡­犬安宁,一派太平祥和景象!

鲁有能叹道:“是亦当如此也——!”

夏劲道皱了皱眉头,只觉鲁有能这句话颇为古怪,欲待相问,又不知鲁有能会说出什么希奇古怪的话来,令自己反而难堪,只得忍了下去!

几人缓马进了村镇,村镇中央有一个悦来客栈,店门两侧悬挂两串迎客灯,灯火通明,几人翻身下马,早有伙计迎了上来,鲁有能道:“小心照料,必有重赏!”伙计察言观­色­,情知几人非同寻常人物,哪敢怠慢,沈二爷几人把皮箱卸下,伙计牵了马由打旁门进入牵去马厩不提!

几人进了店门,店堂之上烛光四照,亮如白昼,有几个客人正在进晚膳。掌柜的见有客人进门,连忙从柜台后奔出迎上前来,笑道:“几位客官,是先用餐还是住下!”

鲁有能道:“住店——不过上一个人的饭菜端到客房即可——!”

掌柜的怔了一怔,似是极为奇怪,却还是笑脸答道:“好,好——”

鲁有能道:“奇怪,怎么就你掌柜的一个人,伙计们都到哪里去了?”

掌柜的脸一苦,道:“小店可不敢怠慢几位客官,实在事出有因,还望客官暂待片刻,请多多包涵!”

鲁有能道:“事出有因——究竟什么事?”

掌柜的一张脸更加苦的难看,赔笑道:“客官圣明,­干­我们这一行的凡是客人都是大爷,小的又怎敢说大爷的不是!”

这时一个伙计蹬蹬从店堂后面跑了进来,大声道:“掌柜,掌柜,还有酒没有?”

掌柜的扭回头去,瞪了这个伙计一眼,骂道:“酒多的是!张三,你可给我侍侯好了,那几位大爷要是不满意,闹将起来,我砸折你的狗腿!”

张三一张脸比哭都要难看,道:“李四他们还好,那个人虽然奇丑,可也是还是个俗人,我张三伺候的一群喇嘛,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掌柜的骇了一跳,忙道:“小声点,我的祖宗,你不要命了!”

张三吐了吐舌头,道:“他妈的,喇嘛不修行念佛,却还饮酒作乐,真是活见鬼!”

掌柜的道:“你小子知道什么,西域喇嘛教向来不戒酒­色­,快去,免得让人疑心!”

张三点了点头,从、柜台后面抱了两坛酒,又匆匆而去!掌柜的转回头,又赔笑道:“几位客官全看见了,小的也实在没有办法,这又脱不开身,要不我亲自领几位到客房去!”

夏劲道不由暗皱眉头,心道:喇嘛教,难道是西域龙木上人?奇怪,少林寺被焚,何独龙木上人会安然无恙,想不到竟又在此出现,自己一定要觅个究竟!

鲁有能笑道:“掌柜,我们也是明理之人,那些人既然如此凶恶,自是不能得罪,这样吧,你告诉我们房间,我们自己去好了,再准备些酒菜——”

掌柜的大喜,连声道:“多谢了,多谢了!”转身从厨房弄了两样­精­致的小菜,一盘点心和一壶酒用托盘托好走出来道:“不知哪位客官要用——?”

夏劲道伸手接过,道:“是我!”

掌柜的道:“北面的上房都被客人占满了,所以只好委屈几位客官住东厢房了,东厢房有六间,几位客官可请自择——”

鲁有能道:“多谢——”领先穿过店堂向后院走去,沈二爷几人跟在鲁有能身后,夏劲道排在最后!几人到了后院,后院四角灯笼高挑,天井上方星空灿烂,夏劲道目睹此情此景,忽的忆起也是这样一个夜晚,也是这样的一座客栈,自己和王彩雯成就恩爱,忆起王彩雯的柔情似水,娇楚呻吟,不禁心旌摇荡,如今情景依稀,芳踪难觅,不由黯然神伤,惆怅满怀!

忽听鲁有能的声音道:“副帮主,何故站在那里发愣,还不进屋来!”夏劲道翟然一醒,这才发觉鲁有能几人以进了东厢房。这时北面客房突然传出一阵爆笑声,也不知是为何事开心,声音十分刺耳!夏劲道飞身进屋,将酒菜放到桌上,只见烛光突突跳跃,忽的爆开一个大大的灯花,心中不由一怔,暗道:今夜莫非哟事发生不成,不知是吉是凶?

这时沈二爷道:“大帮主既然和副帮主有事要商谈,我们去隔壁住好了!”

鲁有能点了点头道:“也好,一切小心——”

沈二爷,钟爷,佟爷,龚爷,花爷六人应了声是,转身出门去隔壁房间了。鲁有能掩上屋门,对夏劲道皱了皱眉头道:“北面屋里的人当真讨厌的很,扰的四下不得安宁!”

夏劲道道:“何必跟那等人一般见识,大帮主还是坐下休息吧。”

鲁有能点了点头,往床榻上坐下来,道:“你快吃吧,你不是还要问那个问题么,吃饱以后,我告诉你——”

夏劲道在桌前坐下,忽觉此等情形委实好笑,忍了一人,终究还是忍不住,不由笑出声来!

鲁有能奇道:“你笑什么,有什么值得你好笑的——”

夏劲道看了鲁有能一眼,道:“我只是奇怪,大帮主人等何以不饮不食,圣人曰‘食­色­­性­也’,­色­字可免、、、、、、”

鲁有能忽然把脸一板,冷冷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人人都有一些各自的习惯,我的习惯就是这样!”

夏劲道话还未说完就碰了一个软钉子,不禁有些悻悻然,不过心中更觉好笑:他分明是言而不实,这样的习惯我可是从未听说过,也罢,人家既然不说,我又何必自讨没趣呢!当下摇了摇头,低头一阵大嚼,狼吞虎咽一般!

鲁有能见夏劲道不说话,忽又面露笑容道:“刚才我语气太过重了一些,还望副帮主不要生气!”

夏劲道将一块点心抛到口中,边嚼边道:“我怎么敢生大帮主的气呢!大帮主又何必跟我道歉,岂不是太过委屈自己了么?”

鲁有能见了夏劲道这付吃相,不由笑的更欢,道:“夏副帮主乃当今洒脱不俗超凡出尘的大英雄,我委屈一下又什么要紧的!”

夏劲道见了鲁有能神貌如此恰然,又如此言语,不由好笑道:“大帮主能屈能伸这才谓之为大丈夫,我夏劲道与之相比,何当汗颜!不过这委屈一句还请大帮主收回,听来让人当真觉得如同小女子之言了!”

鲁有能瞅了瞅夏劲道,笑道:“是吗,我倒情愿化作一个小女子,与夏大英雄成就一对神仙伴侣,游侠四方,笑傲江湖!该是何等幸福之事!”

夏劲道见鲁有能越说越离谱,不由骇了一跳,连忙正­色­道:“大帮主言笑了——!”低下头去,顾自吃饭,心道:鲁有能这人当真荒诞不经,这样的话竟也说得出口,又哪里有半点中年男子的气概!

鲁有能笑道:“我只是和副帮主开个玩笑而已,我是说以副帮主的侠风傲骨,相貌堂堂不知要倾倒天下多少绝­色­女子为之垂青,渴慕相交呢,你可不要误会!”

夏劲道哪敢再理鲁有能,一口气将饭菜吃完,最后端起那壶酒,道:“鲁前辈,先前你虽然从我身上取走了武林盟主令,后来又给我服下了什么爆胎异心丸,但我知道你乃当世奇人,此举必有深意,所以并不怨恨于你!”

鲁有能见夏劲道忽出此言,不由一怔,继尔笑道:“怎么,难道这是要跟我算帐么,副帮主——”

夏劲道摇了摇头道:“非也,一来得识前辈这样的奇人,实乃三生有幸,二来我还要向前辈请教白天未尽之问题,所以想籍此一壶酒,和前辈对酌一番,以显亲近之情!”

鲁有能皱了

皱眉头道:“原来如此、、、、、、不过同处一室,连床夜话,这还不够亲近么,那个问题我自然会讲给你听,这酒还是免了吧?”

夏劲道又摇了摇头道:“这可不行,前辈难道忘了这‘亲近’二字可是前辈亲口对我说的,我是真心诚意向前辈敬酒的,还请前辈达成我这个心愿!”

鲁有能道:“想不到天底下竟还有你这种执拗之人,不过说老实话,我可不会饮酒,只怕不胜酒力醉倒了,惹夏副帮主笑话!”

夏劲道见他口气有所松动,不由大喜,道:“既然如此,我也不敢勉强,那就请前辈小饮一口、、、、、、我不胜感激!”

鲁有能笑道:“你这人既然如此缠头,想要不答应你都很难,看来我只有满足夏副帮主这个大心愿,你才肯放过我了——”说着把手一伸,道:“拿来——!”

夏劲道正被鲁有能一席话说的好笑之极,这一下没有醒过神来,怔了一怔,道:“什么拿来——”

鲁有能道:“当然是酒了——”接着叹了口气道,“想不到你非但是个傻瓜,而且还是个呆头鹅,又傻又呆,我实在看不出你有什么好了!”

夏劲道虽然被他笑骂,但不知怎的却极为欢喜,连忙将酒壶双手奉上,口中道:“我的确是又傻又呆,但这一点心意却是真的!”

鲁有能接过酒壶,道:“想不到你还会替自己开脱——”说着双手将酒壶捧到口边,小心翼翼呷了一哭,一口酒入肚,立刻咳了起来!

夏劲道连忙从鲁有能手中取下酒壶,道:“前辈,你没事吧?”心中暗道:惭愧,他果然不胜酒力,自己还以为他欺骗自己呢,不过一个大男人连一口酒的酒量都不能胜任,更何况他还出身富贵,岂不是好笑之极!

鲁有能止住咳声,摇了摇头道:“我实在不胜酒力,恐怕不能陪副帮主再饮了——”

夏劲道笑道:“前辈的酒量果然还要锻炼锻炼才行,不过既然喝了第一口就有酒力不适之感,那恐怕还要再喝一口压一压酒气才会清醒了!”

鲁有能将信将疑道:“喝酒还有这样的说法么,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夏劲道道:“我怎么敢欺骗前辈大帮主!”说着又将酒壶递到鲁有能面前。

鲁有能伸手取过,仰脖又喝了第二口,岂料这一次比上一次咳得更加厉害,眼泪险些流出,情知上当,不由骂道:“想不到你居然也会骗人,是不是想讨打!”说着扬起一只手掌就往夏劲道胸脯打来!

夏劲道想不到鲁有能居然会使出这种小儿女姿态来,不由更加好笑,道:“我已说过前辈的酒量果然还要锻炼锻炼才行,怎么会是欺骗前辈呢,前辈自己没有听出来,怎么反怪别人!”瞧了瞧烛光当中鲁有能一只手掌洁白粉­嫩­,柔弱无骨,莹然如玉生辉,素致淡雅,柔和已极,只觉不知在哪里见过一般,呆了一呆,身体竟然不愿挪动分毫,似乎不听大脑指使,任由鲁有能打来!

鲁有能忽然将手轻轻收回,笑道:“你分明是愿意挨打,你现在学得如此狡猾,我可不能再上当了!”

夏劲道回过神来,兀自觉得鲁有能的手掌委实美妙绝伦,上苍造物,果然神奇无比,而且手掌所发出的光辉自己昔日定然见过,只觉十分熟悉,又似十分陌生,十分近切却又似十分遥远,努力回想,终究想不起来,只得作罢,口中道:“前辈高抬贵手,实乃我之造化,多谢手下留情!”

鲁有能轻轻一笑,看了夏劲道两眼,忽然吟道:“彩袖殷勤捧玉钟,为君拼却醉颜红。今宵胜把银灯照,犹疑相逢是梦中——”此情此景,共此烛光,笑语嘻微,饶令夏劲道是如何风雅不谙,不懂解诗附会之人也不由不被鲁有能此诗感染,心道:此人文心曲妙,才思敏捷,当真令人折服,自己披的这件火狐裘,可不就是‘彩袖’么,自己两次奉酒,虽然心有别属,却也称得上‘殷勤’二字、、、、、、此人因情因景,即兴成诗,奇人无异也!、、、、、、推敲再三,忽的翟然一醒,哎呀险些叫出声来,心头突突一阵大跳,暗道:原来他虽然不知自己第二次劝酒是在骗他,但他心底里其实也是愿意饮这第二口酒的!‘为君拼却醉颜红’这个‘拼’字不就表露无遗了么,明知自己不胜酒力,却还要强饮,不是拼么,为什么要拼,皆因为君而,这分明是在告诉自己,无论自己是不是在骗他,他都要饮这第二口酒了,可笑自己还以为得计,引人家上当了呢!一时只觉此诗中当真有豪气万丈之情,但后面两句分明又寓满惆怅悱恻之意,‘今宵胜把银灯照,犹疑相逢是梦中’一个‘胜’字一个‘梦’字,此情此景,并非梦境,既言其梦,足见诗者心中彷徨失落,伤感凄切之情,夏劲道并非木讷无情之人,情知鲁有能是在叹息,伤感和自己不料竟会如此亲近生情,当然这里的‘情’乃是指友情,亲近之情而并非男欢女爱之情的情了,但又因终究要和自己分手,是已伤感今宵犹疑是一梦罢了、、、、、、想到这里,夏劲道不禁暗自解嘲一笑:心道: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相处时日,自己非但不记‘盟主令’‘异心丸’之恨,反尔对鲁有能心生敬服而不知不觉和他亲近了许多,连他那­阴­阳怪气的声音此际也是听来赏心悦耳,不再生厌、、、、、、一时心情复杂莫名,微妙无比,强自笑道:“我只顾沉溺前辈诗境当中不能自拔,倒把前辈冷落了,实在惭愧!”

鲁有能笑道:“既然如此,副帮主当以酒谢罪了!”说着把手中酒壶递还夏劲道!

夏劲道伸手接过酒壶,笑道:“那是自然——”说着将酒壶倾到头顶没上方,虎口贲张,一气流注,饮完壶中之酒,将酒壶往桌上重重一放,接道:“接下来该请教大帮主那个问题了——”

这时屋外更鼓之声传来,已是二更天时分,鲁有能笑道:“时间溜的好快,好,现在我们言归正传——”

夏劲道见鲁有能一句“我们”流露自然,亲切无比,不由自主心情一漾,实难言诵,连忙镇摄心神,听鲁有能说下去——

只见鲁有能正­色­道:“这个问题可以从两方面推敲,我先说第一个方面:古天竺国有一本名为《斑鸩心经》的书,里面专讲辩谬、析难等学问,我侥幸读过此书,所以我知道这个问题并非你所想出也并非胡乱揣测——”略略顿了一下道,“我们先说这个问题本身,这个问题其实有两句问题,我们先来看后面这个问题:他是做好事还是做坏事?这好比说他是要吃荤还是要吃素一样,别人又如何知道!可能这个人自己都还没作出决定呢!所以这个问题让人觉得无从回答,疑惑难决,但《墨经》说‘或谓之牛,或谓之非牛,是争彼也,是不俱当,不俱当,必或不当’也就说这个问题二者必择其一:他不是做坏事,就是做好事。这个问题是你提出来问我的,我反问于你,你却两个都不回答,岂非奇怪,由此可知这个问题不是你想出来的,定是听别人提及!”

夏劲道虽然不知道鲁有能口中的《什么心经》《什么墨经》究竟是何书,对于鲁有能分析的一番道理也如云山雾罩不知所云之感,但还是对鲁有能佩服的五体投地,口中道:“前辈智慧超群,胸罗万有,可惜我读的书不多,不大懂得其中真谛,实在惭愧!”

鲁有能笑道:“你先不要给我戴高帽子,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说着忽然叹了口气,又道:“其实,说句老实话,我心中也和你一样,同样疑惑不堪呢!”

夏劲道听出鲁有能话中有异,不禁呆了一呆,道:“前辈何出此言?”

鲁有能叹道:“人生在意不衬意,怜堪命运翻尤人!我是说你如果不向我提出这个问题,恐怕我至今还不能郑重其是呢!”忽又一笑道,“当然这又是一回事了,我们还是先来谈你的这个问题吧——”

夏劲道听鲁有能言语中竟似也充满犹疑难决之事,遂不敢打叉,静听鲁有能说下去!

鲁有能道:“我们再来看如果一个人武功与机智同样绝顶这句话,但不论武功与机智孰强孰劣的问题,这个问题本已经博大­精­深,实难辨析。武功与机智双绝顶就更加令人疑惑,实在费解了!这个问题也只是猜测而已,是确凿无讹的——”说着看了看夏劲道一眼,笑道:“你的武功已是很不错,这个道理想必明白吧——”

夏劲道笑道:“我虽然愚笨,但艺无止境的道理还是懂得的!”

鲁有能笑道:“夏大英雄不必如此自慊,你能懂得这个道理,谁又敢说你愚笨呢!”

夏劲道见鲁有能又开起玩笑来,也不由笑道:“我面前不就坐着一人么,在前辈的眼里,我可是不折不扣的傻瓜!”

鲁有能忽然正­色­道:“好了,开个玩笑,接下来继续那个问题——”轻轻咳了一声道,“现在我们把这个问题连起来回答:先假定有这样一个武功机智双绝的人,那么你如果回答他这个人做好事,那么他可能说这个人会做坏事,反之,他就会说这个人做好事,可是你如果说这个人又做坏事又做好事,他就会说根本没有这样一个人!所以无论你怎么回答,也答不对——”

夏劲道道:“前辈说的果然有道理,但你如何知道这个人说的是做坏事呢?”

鲁有能道:“这又是一个问题了,我们先谈这个问题——这个问题看起来荒诞不经,实则蕴意深奥!因为提出这个问题的人明知这个问题如此‘荒唐’但还是提了出来,所以他必定是有所指,换句话说,他是告诉我们可能有这样一个人,但也仅只可能而已,他自己也是不敢肯定,但无论如何我们可以得知他是说有这么一个人了——!”

夏劲道点了点头道:“不错,当时我听了这个问题也立即怀疑这个人是有指而发的,但一来不知说的是谁,后来又觉得这个问题希奇古怪,仅当笑料罢了!”

鲁有能笑道:“不错,我早就说你是个聪明傻瓜,你没有经过象我这样一番分析推导乍一听这个问题,便立即觉得此人这个问题是有指而发,这便是佛家所说的‘慧根’道家的‘琴心’了,但后来只因被心中的黠思杂念所惑而不复能辨了,这也就是所谓的‘迷津’‘心魔’了!”

夏劲道听鲁有能娓娓道来,当真有混沌窦开,醍醐灌顶之感,口中道:“前辈说的一点错,但你又怎知提出问题之人回说这个武功机智双绝的人做坏事呢?

鲁有能笑道:“这个道理其实很简单,这也就是我先前为何说这个问题要从两方面推敲的原因了!”

夏劲道对于鲁有能缜密无比的才思,逛闻博记的学识,­精­彻入理的分析当真佩服的无以复加,口中道:“愿闻其详!——”

鲁有能道:“上面所说的这些都是针对这个问题本身而谈的,其实我们还可以与世事常情的角度来看,所谓‘言语抉幽,必责其隐’,这句话的意思是说一个人评论一个人如果所说的话含糊不清,模棱两可甚至荒谬怪诞,不知其所以云,那他必然是指责另一个人有见不得人的事,隐即暗也,不光明者,不光明还不是坏事是什么?”

夏劲道抚掌大笑道:“妙极,妙极,前辈这番分析实在­精­彩绝伦!”

鲁有能白了夏劲道一眼,道:“你这人怎么如此容易得意忘形——”

夏劲道连忙敛态,道:“我一时忘情,不能自抑,惹前辈见笑了!”

鲁有能道:“你这样高兴,想必已猜到那个人是谁了?”

夏劲道摇了摇头道:“没有,不过以我现在遇到的人来说就数前辈的武功最高了——!”

鲁有能笑道:“我的那种武功只不过是一种小把戏罢了,怎比得撒谎能够副帮主的绝世神功——”

夏劲道知道他不肯明说,也就不再追问,又道:“那依前辈之见,此人会是谁呢?”

鲁有能笑道:“我这个虽然有一点小聪明,但却从不去想无谓之事,何况我自己的事还忙不过来呢!”

夏劲道笑道:“说的也是,听说前辈是为了找一个人,不知这人是谁?”

鲁有能道:“这个人现在我不能告诉你,不过这个人与副帮主也大有­干­系——”

夏劲道奇道:“这个人与我也有关系——怎么会呢?”

鲁有能道:“副帮主怎么忘了,大家现在都是擒龙帮的人了,我要找的人自然和你也有关系了!”

夏劲道心中恍然大悟,口中道:“这个理由未免有些勉强,难道我非要帮助前辈不成——?”

鲁有能忽然叹了口气,道:“这一件事对于副帮主来说却是勉为其难了,不过我早已说过爆胎异心丸并非毒药,副帮主自然可以随时离去!至于盟主令我用过以后自然也会还给副帮主!”

夏劲道见鲁有能似有无限伤感之意,心中也不由一阵慨然,以鲁有能这样的不世奇人,如果不是亲眼得见,谁又会知道他竟也有不快之事,可见七情六欲,人人都不免了,口中道:“以前辈的武功智慧要办一件事岂不是手到擒来,我这等又傻又呆的人又出得了什么力——!”

鲁有能道:“你不用安慰我,我只是担心而已,恐怕你我联手都打不过那个人!”

夏劲道这一惊非同小可,呆呆的望着鲁有能,嘴巴张了一张,竟然说不出话来

[正文:第五十四 魔 人 神]

屋中烛光融融,鲁有能和夏劲道相视无语,这种情形当真奇特而微妙。良久,鲁有能终于道:“你不必过于吃惊,我早已说过,你随时可以离去!”

夏劲道强自笑道:“既然如此,前辈又何必再三提醒,该走的时候我自然会走的!”心中吟咏着鲁有能那首诗“彩袖殷勤捧玉钟,为君拼却醉颜红。今宵胜把银灯照,犹疑相逢是梦中”,只觉诗中充满无限深情,又蕴寓无限悲伤离别之意,一时心中充满无限惆怅抑郁之感!

鲁有能笑道:“人生苦短,欢乐无多,为何尽说些伤感无趣话题!我能结识夏英雄这样至情至­性­的人,就算此行无成,也了无遗憾了!”

夏劲道道:“我早已说过我并非什么英雄,前辈不必再三抬爱!”

鲁有能笑道:“好,我答应你就是,那我们就以朋友相称如何,你不必再喊我前辈,听来让人倍觉疏远——”

夏劲道点了点头道:“就依前辈之见吧,我们的确也可算是朋友了!”

鲁有能道:“夏大英雄快人快语,我也就有话直说了!”

鲁有能说完这句话,两人不约而同对望了一眼,都是有些啼笑皆非,原来两人既以朋友论称,但一个人仍呼另一个人“前辈”,另一个人照旧称一个人“英雄”岂非是不伦不类,贻笑大方!

夏劲道强忍笑意,道:“——请讲!”

鲁有能在夏劲道目光注视之下,终于有些不太自然,忽的把头别过一旁,呆了好半晌,才又转回头来道:“我且问你,武林盟主令为何在你身上?”

夏劲道想不到他扭回头去想了半天竟然向自己问起这个问题,怔了一怔,不由好生为难,道:“这个——”

鲁有能笑道:“你不必为难,你既然不愿回答就不要回答——”顿了一顿,,又道:“我只是奇怪,武林盟主令乃天下至宝,盟主信物,,一旦拥有,便会尊荣无极,万人景仰,何以你仅只偷藏在身,岂非暴殄天物!”

夏劲道见他不再追问自己盟主令来由,不禁如释重负,叹了口气,笑道:“天下至宝,尊荣无极,仅乃一席虚名而已、、、、、、”一语未毕,心中忽的怦然一动,暗道:鲁有能这句话岂非问的好没道理?他焉能不知金巨在梅花山大会之所以会声败名裂以至潜迹江湖,不知所终,正是因为武林盟主令佚亡的缘故!现在七大门派和天下各路群豪都在寻找金巨和武林盟主令的下落,其中觊觎武林盟主之位的大有人在,自己又如何敢轻易将盟主令现世,岂非会引起无边浩劫,杀伐­干­戈!

鲁有能笑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然如此淡泊名利,实在难能可贵——”

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夏劲道听了鲁有能这句话,心中立时大为明白,暗道:不错,鲁有能是的确不知道其中利害了!自己虽然不稀罕什么武林盟主之位,但也并非只是“淡泊名利”而已,以鲁有能的为人岂会听不出自己实属推脱之言!而且还说自己“难能可贵”,看来他是的确不知了,不过鲁有能如果连这件事的关系利害都不知道,又岂非奇怪的很?以他的聪明智慧而言,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何况他本就是冲自己身上的武林盟主令而来的、、、、、、一念至此,脑海当中忽然灵光一闪,暗道是了!除非鲁有能根本不知道武林盟主令乃是“武林盟主令”,他口中的“武林盟主令”“武林盟主”一类的话也只是道听途说,人云亦云学来的,更何况他还亲口答应将武林盟主令用完之后还给自己,武林盟主令乃武林盟主信物,关系天下武林安危,岂是随便拿来用用,用完之后又还的?这更加可见鲁有能口中的“武林盟主令”并非武林盟主令了!而且鲁有能其志也不在武林盟主之位、、、、、、继尔又联想到鲁有能几人的种种异于常人的古怪行为,又想到“擒龙帮”三个字,心中霍然一切都明白了:腊希夏玛和吉里姑鹿二人不就是离离岛派来中原大陆寻找“龙虎辟水行”也就是武林盟主令的苍龙使么!鲁有能几人定是离离岛之人,而且身份比腊希夏玛和吉里姑鹿两人要高出许多,要不然也不会打出什么“擒龙帮”的旗号!鲁有能口中的武林盟主令实则就是龙虎辟水行了、、、、、、想到这里,心中不由一乐:这就是鲁有能口中的所谓“慧根”吧,鲁有能大概料不到自己一言之失,竟被我夏劲道识破他的身份,当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了!不过幸亏我早就认识了腊希夏玛和吉里姑鹿二人,知道武林盟主令乃是龙虎辟水行,否则如何以这番“独出心裁”,另辟天地的想法来识破鲁有能身份、、、、、、一时倍觉得意,忽又一阵惊痛袭上心头,啊呀险些叫出声来!阎王谷主身上的圣武令看上去和武林盟主令一模一样,鲁有能竟然知道的一丝不差,那阎王谷主一定也是离离岛之人无疑!鲁有能一定知道白龙使也就是自己的父亲夏凌霜从阎王谷主手中夺走了圣武令,这次行走江湖的目的就是要抓住自己的父亲夏凌霜要回圣武令了,鲁有能一定不知自己和白龙使的父子关系,要不然绝不会找自己做帮手了、、、、、想到这里,心中当真悲痛莫名:这可真是冥冥自有天注定,人亦伤心岂奈何!一方面是自己的父亲,虽则这个父亲令自己引以为耻,痛恶欲绝,但父子天­性­,岂又是说绝就绝的!另一方鲁有能武功之高,要杀自己简直易如反掌,但相识至今,情意相投,惺惺相惜,大有互相引为知己,相识恨晚之感,自己武功不是他的对手,也不愿下手、、、、、、想到这里,当真心乱如麻,陷入天人交战之际,痛苦难当,牙关紧咬,竟然吱吱咬出出响来!

鲁有能见夏劲道长思不语,英眉紧锁,脸­色­忽­阴­忽阳,到了最后竟然牙关咬的作响,显见痛苦异常,终于忍不住叫道:“副帮主,你怎么了——是不是病了——”一只莹白如玉的手掌摸上夏劲道的额头,道:“果然有些发烫,莫不是谈了这么多话,着了风寒——”

被这样一只手掌一摸,纵然百炼­精­钢也要化为绕指柔,夏劲道绝望的闭上一双虎目,不敢再看鲁有能手掌分毫,心中一时也说不清对鲁有能是喜欢黑是讨厌,是敬重还是痛恨,努力镇摄住心神,大声道:“不要紧——”说了半句,竟然说不下去,不要紧,不要紧什么,什么不要紧?心中连问自己三声,不由一阵惘然!

鲁有能见夏劲道闭上眼睛,不由笑道:“不要紧——什么不要紧,我知道你夏大英雄乃是铁骨铮铮的男子汉,大丈夫——不过还是躺下休息要紧!”说着一双手搀住夏劲道扶其上榻!

夏劲道猛吸了一口气,心道:自己怎的如此糊涂!大丈夫做事光明磊落,自己早晚也要为了父亲之事和他闹翻,如果再这样下去,岂非误人误己!当下身子一晃,挣脱鲁有能的怀抱,双眼倏的睁开,盯住鲁有能面庞,大声道:“前辈,我有一事请教,不知当讲不当讲?”

鲁有能对他一腔关切,不料竟被甩开双手,而且听来语气非美,不由心忽的一凉,低下头去也不看夏劲道,淡淡的道:“想必副帮主一切都已知道了,不知道要对我说什么?”

夏劲道看了鲁有能这番神态,不知怎的一腔怒气皆都化为流水,千言万语竟似没了一句,呆了半晌,忽然纵声长笑,震得屋顶簌簌作响,笑罢,朗声道:“实不相瞒,我就是前辈要找的白龙使的儿子夏劲道便是——!”一语未毕,扑身掠到门口,拽开屋门,飞身而去!“我就是前辈要找的白龙使的儿子夏劲道便是!”

人已远去,语声余音袅袅,兀自鸣响,鲁有能抬起一张脸来,忽的两颗泪珠滴落面颊!这时一阵夜风由打房门吹进,来势甚疾,烛光晃了几晃,终于熄灭,屋内顿时一片黑暗!夏劲道飞身掠上屋顶,展开氤氲身法瞬间便掠至这个村镇之外,这才身形落地,一时心情悲凉已极,当真想放声痛哭一场!可又欲哭无泪,抬头望去,残月西斜,满天繁星闪烁,四周荒野寂寥无声,已是深夜时分!

回想方才情景,情不自禁的苦笑一声,暗道:自己本来是想要向鲁有能请教奴剑术的,不料话到口边舌头竟然不听使唤,当真有些莫名其妙!其实说着莫名其妙,他心下也是清楚的很,之所以要告诉鲁有能真相,乃是希望鲁有能能够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放过白龙使也就是自己的父亲1想到这里,不由苦叹一声自言自语道:当真造化弄人,想不到自己竟被人用来作为帮手要来对付自己的生身之父!这也可算是天下奇闻,千古难寻了!虽然强自解嘲,但心头兀自如被大山所压,沉恸万分!忽的一个念头掠过,不由叫到:“哎呀——不好!”原来他想到鲁有能曾经说过和自己联手都恐怕打不过自己的父亲夏凌霜,奴剑术的绝世威力他早已领教过,情知鲁有能所言绝非危言耸听!鲁有能虽然曾经暗算过他,但也算对他有情有义,更加再三说过让他随时可以离去,否则以鲁有能那目光制籽的本领,他焉会脱出其掌握,更何况还有鲁有能以手抚住他额头那一摸,还有那句“还是躺下休息要紧”,只因这一言一行,夏劲道对鲁有能的万丈­干­戈自此消亡殆尽,化为倾心喜爱,终生相许的铁血柔情!一时心情又是欢喜又是悲伤,痛苦难道了!

这时突然东南方向传来两个人说话的声音,黑夜当中本已传音甚远,加之现在夏劲道功力通玄,是以声音一旦传将过来虽然正值神伤之际也是立刻发觉,如此深夜走动。必是武林人物,夏劲道一念未已,旋即凝神细听!

只听一个声音说道:“师兄,那边一团红光闪闪的东西,不知是什么东西?”

夏劲道听了这句,不禁哑然失笑:自己身上的这件火狐裘也算是异宝,,于黑夜当中熠熠放光,远处望来可不就是红光闪闪?

另一个声音接道:“师弟,我听人说地底下埋有宝藏,地上就会发出奇彩异光,难不成那里埋着什么宝贝,不如我们前去看看!”

前面那个声音道:“走,就依师兄之见,如果真有宝贝,那是最好不过!”

夏劲道听了两人这一问一答,当真好笑得险些迭倒一跤,这两个人说话的声音邪里邪气的,可不正是他先前要找的玉壶子和洞中仙二人!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两人黑夜赶路,定有要事,自己何不如此、、、、、、打定主意,身形巍然不动,静等二人赶来!

须臾之间,两个夜行人的身影已到达近切,夏劲道见两人赶来,施展氤氲身法掠地而走,隔了三四丈距离便在原地停顿一下,然后又掠地而走!这一下引得玉壶子和洞中仙二人好奇心大盛,施展轻功加速追赶!玉壶子道:“师弟,想不到这个东西还回动,快,莫让他跑了!”洞中仙道:“师兄,这个东西看上去轻飘飘的,你猜是何物?”玉壶子道:“谁知道,总不是妖狐鬼怪,抓住它再说!”

夏劲道听了两人对话,心中更加好笑!三人就这样一前一后,跑了大概有半个时辰之久,夏劲道的轻功比洞中仙、玉壶子高出千万倍,二人如何追得上,早已累的气喘内嘘嘘,上步不接下步,洞中仙道:“师兄,这个东西好象故意在戏弄我们,说不定真是什么妖狐鬼怪呢!”玉壶子心中也是发毛,故作镇定叱道:“不要胡说!不过反正总也追不到它,不如回去吧!”说话间两人掉转身形,扭头又往回赶!

夏劲道本要打算籍此套听出两人为了何事黑夜赶路,岂料两人竟然守口如瓶,竟然只字不提,又如何肯放过二人,当下口中故意发出一声怪叫,掉头反过来追赶玉壶子和洞中仙!

这一下玉壶子和洞中仙当真吓的惊魂出窍,惨叫了一声:“妈呀!”不敢回头再看一眼,玩了命一般飞奔而逃!夏劲道看两人直奔那座村镇而逃,心中不由一动,忖道店中那些喇嘛虽未谋面,想来定是龙木上人无疑,另一个极丑的人虽然不知是谁,但定然绝非一般!莫非玉壶子和洞中仙是专门赶来会见龙木上人和那个极丑的人,要不然事情怎会如此凑巧?那一定是有极重要的事情要谈!一念至此,不敢怠慢,跟在玉壶子和洞中仙两人身后也向村镇而来!他本来打算抓住两儿女一问究竟的,一来二人未必会说实话,二来两人就算说实话,也未必知道全部情况,所以改了主意,看两人究竟要搞什么鬼!

三人前后相衔,刚赶到村口,只听几声健马长嘶由村中传出,在黑夜当中尤其惊心动魄,玉壶子和洞中仙二人齐喝了一声,窜身上了村顶,踏瓦而走!夏劲道呆了一呆,正打算要不要跟上屋顶,但只此一来,恐怕玉壶子和洞中仙便会觉察出身后岁追乃是人,行事定会加倍谨慎,自己恐怕不易得知真相了——这这样略一迟疑之际,七八匹高头大马已由村中奔出,马头上大旗飞舞,虽是黑夜当中也是看的清清楚楚,夏劲道更是一呆,暗道:这显然是鲁有能几人了,不过以鲁有能游戏江湖的为人,断不会在黑夜中动身赶路,莫非有人盗马、、、、、、他正自心念未了,马上为首之人已将一杆大旗于黑夜当中凌空掷了过来,夏劲道慌忙伸手接住,却是不由自主骇了一大跳:两下相距足有三四十丈距离,此人仅已膂力就将大旗掷了过来,若说是天神神力,大旗却无破空之声,更好象小孩家互相抛掷东西闹着玩一般,这又是哪门子的功夫、、、、、、惊骇之于却忽的明白,此人必是鲁有能无疑了!要不然也不会籍火狐裘认出自己,他黑夜动身,显然与天大的事情发生,向自己投掷这杆大旗也不知为了和自己表示一刀两断,从此再无牵连还是要自己同去帮忙,助他一臂之力!一时心中千难万难,困惑难当,抬眼望去,鲁有能几人早已驰远,不由咬了咬牙关,道:鲁有能自己的事,我又何必管他,我也管不了!还是先料理眼前之事再说!当下将大旗往肩上一扛,飞身上房,一阵夜风吹过,不由身心俱凉,一心只盼鲁有能此番不是去对付自己的父亲夏凌霜!他不想再见到鲁有能,却更加不想见到自己那个嗜杀成­性­,残忍恶毒如魔头的父亲!虽然他知道早晚有父子相见的一天,而且也不知道见面以后结局会如何,但他宁愿这一天会晚来一些,而且是晚到不能再晚,也许是宁愿毕生不会再有相见的那一天!不要说父子不见,就是你不去找他,他也会来找你的,现在只不过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而已,一切都忙完了,自会见面,自会见面!一时间心头泣血,欲哭无泪,唯盼长夜就此永驻,天地万物,一切都不在去,也不再来!

这时忽听一个声音传来,道:“苏布喇嘛,我们师兄弟不会骗你吧,你瞧那个东西不是站在屋顶上么!”

另一个声音接道:“果然,待本法师一看是何方妖物!”声音浑厚悠长,远远传将过来,绵绵不绝,显见内力不同凡响!

夏劲道翟然一醒,情知玉壶子和洞中仙果然是来会见龙木上人,而且约了帮手返回头来抓他,他正自悲伤已极,忽然被人打扰,这一下其愤何极,当下怪叫了一声,将肩上大旗一抖展开,施展氤氲身法直向玉壶子三人掠去!

玉壶子三人见一团火红的身影举着一片白晃晃的东西之向自己扑来,不由大骇,但夏劲道的氤氲身法实在快的不可思议,那个喇嘛话音刚落,夏劲道便已扑到三人面前,三人连个御敌反攻的念头都还未起,已被夏劲道大旗一卷卷在其中,裹的严严实实!三人惨叫一声,欲待挣开,却觉大旗犹如铁筒一般,竟然丝毫不由挣脱!

夏劲道自打少林寺突出大钟之困以后,自己内力境界迥异平常,体内真力一经发出,便有无数气流由打全身各处进入体内,无穷无尽,生生不息,立时便有无所不能毁灭一切之感,好在这种感觉随念即止,当真神奇灵异,妙不可言!现在牛刀小试,效果神奇如斯,不禁仰天长笑,豪气万丈!

玉壶子听出夏劲道笑声,不由又羞又骇,厉声叫道:“小子,是你夏劲道,我他妈早该料到是你,快放我们仨出去!”

那个喇嘛惊奇万端,不料武功造化竟有此者,一时竟然忘了害怕,跟着叫道:“何方妖孽,快放本法师出去,与你大战三百回合!”

洞中仙又急又气,骂道:“苏布,你他妈不要命了!不要连累我们师兄弟也赔上­性­命,就是到了­阴­曹地府老子也不会放过你!”

苏布喇嘛吃他一骂,登时醒悟,脸­色­一呆,也不知心中作何感想!

夏劲道听了三人在里面叫骂,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口中道:“玉壶子,你放心,我不会杀你,我有事向你请教!”

玉壶子连忙道:“夏劲道,你是当今奇人,神仙在世,自然不能要我们这些俗人的­性­命,你有什么事快说吧!”

夏劲道道:“我来问你,你找龙木上人究竟为了何事?”

玉壶子道:“什么事都没有,大家都是西域武林人士,特地来叙同乡之谊,联络感情而已!”

夏劲道哼了一声道:“联络感情——我可不信!玉壶子,你不肯说实话,不要怪我给你吃点苦头尝尝——!”

玉壶子连忙道:“休要动手——我们告诉你就是!”

夏劲道道:“我们——玉壶子你想串通你的师弟一起来骗我是不是,看来我非要让你们尝尝吸毒大法的厉害了——!”

玉壶子和洞中仙早已见识过夏劲道吸毒大法的厉害,他们的师父长生散人在少林寺山脚的无名山谷与夏劲道那一战,即被夏劲道用吸毒大法吸去大半功力,至今都不能复原!他们两人的功力倘被夏劲道试以吸毒大法,多年苦修岂不将付诸东流,痛不欲生!玉壶子连忙讨饶道:“夏劲道,你高抬贵手,我告诉你就是,我们是奉家师之命前来送一封信给龙木上人和司空无畏的!”

夏劲道闻言大吃一惊,忖道:想不到司空无畏竟和龙木上人在一起,为何两人都会安然无恙离开少林寺?看来两人早有勾结,而龙木上人也并不独独是为了报徒弟之仇而入中原的,长生散人不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告知龙木上人和司空无畏,竟然如此郑重其是的写在书信里面,看来长生散人也并非自己所想,仅是个贪­淫­好­色­之徒而已!梅花山大会和少林除魔大会,武林各派齐集,长生散人独独没有参加,得以保全实力,虽然在鸿图山庄一役折损弟子无数,但也因为王彩雯在鸿图山庄,他是想从盖鸿图手中抢走王彩雯,用王彩雯来胁迫自己就范,岂料天不遂人愿,没料到自己竟也在鸿图山庄,诡计才没有得逞,但仅以如此亦可见长生散人城府之深了,所以他向赵威提出的那个问题才是会令鲁有能这样的不世奇人都引以为重,而鲁有能也正是为了这个问题才起了和自己诀别之意的,自己更是因为了这个问题才识破鲁有能身份的,虽然不知长生散人向赵威提出这个问题究竟是何居心,但从他四处网罗武林各派投入其长生教之事看来,他大概是想以这个问题让各派领悟其心智是何等高深从而对他臣服,至于他写在书信上的内容想必也就是这个问题了,不过好在被自己偷听到这个问题,要不然连自己都认为是荒谬绝伦的问题,赵威等人就更加不当回事告诉自己了!一幕幕想来,又是惊心动魄,又是侥幸不已!

玉壶子、洞中仙、苏布喇嘛三人在里面见夏劲道不知何故,竟久久没了声响,玉壶子和洞中仙不禁有些沉不住气,焦躁不安起来!苏布喇嘛以为夏劲道定是害怕了,不由大为得意,忍不住叫道:“快放本法师出去,惹得本法师高兴,定会在师傅面前替你求情,饶你不死!”

玉壶子忍不住骂道:“带毛秃驴,你别乱喊乱叫行不行,惹恼了他,咱们三人的­性­命现在就得魂归极乐!”

洞中仙也骂道:“苏布喇嘛,你他妈的动不动脑筋,你师傅龙木上人就算有三头六臂,也他妈救不了你这找死的蠢货!”

苏布喇嘛被骂的火起,叫道:“你们两个是什么东西,非但两次辱骂本法师三番——”一时情急,竟将“两次三番”这个词分了开来,顿了顿道,“还敢侮辱洒家师傅年,惹的火起,拼了­性­命不要,也要先将你们二人毙于掌下!”

玉壶子忙道:“法师莫恼,我们也是情急无奈,口不择言,现在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蚱蜢,应该齐心协力,同进同退,共思退敌之策!”

洞中仙道:“师兄,何必跟他说好话,他的大手印厉害,咱们的七彩罗刹功也不是吃素的,与其受辱,不如同归于尽!”

苏布喇嘛情知两人说的都是实情,连满转过脸来笑道:“好,好,本法师认错还不行吗,不过这铁筒一般,如何退敌之策?”

玉壶子和洞中仙二人齐哼了一声,不再理他!

苏布喇嘛呆了一呆,也不由暗骂自己愚蠢!

夏劲道见大旗里面三人吵的不可开交,不由好笑之极,待的三人吵完,口中道:“苏布喇嘛,你可知道我是谁么?”

苏布喇嘛道:“本法师不知道!”

夏劲道道:“你记得少林除魔大会之上有一人被神秘剑客击落大钟罩住之事么?”

苏布喇嘛大惊失­色­,这件事情当时震惊大会上所有之人,又焉何不知,口中道:“本法师当然知道,这又与你何­干­?”

夏劲道笑道:“当然与我有关,因为那个人就是我!”

苏布喇嘛这一下惊的非同小可,奴剑术无坚不摧的绝世威力就连剑帝司空无畏也在其下毁容而退,天下武林人士皆为之丧胆心寒,可谓是谈虎­色­变之势!此人听来谈笑自若,浑然不当回事,也难怪玉壶子和洞中仙对此人怕的要命了!恐怕就是自己的师傅龙木上人来了也无济于事,他本待指望能拖延一些时候师傅龙木上人见己久不归去前来救援,这一下登时死了心,绝望的长叹一声道:“我既然落在你的手中,自然无话可说,你有什么话就直管问吧!”他肝胆皆丧,一时连称呼也改了,足见其心之悲凉了!

夏劲道道:“少林被焚,何独你们和司空无畏逃脱劫难,其余之人呢?”

苏布喇嘛道:“施主当时被罩在大钟里面,是以不知!这全赖我佛保佑,当时剑帝和持剑人一战毁容而败,我师傅也因为佛门清净地变为杀伐屠场而心寒,是以和剑帝一起离开少林,岂料竟因此逃脱劫难,又哪敢在顾及其余!”

夏劲道情知苏布喇嘛说的不尽不实,但也绝非全部虚讹,心道:少林寺被焚,莫不是天灾不成,可惜自己没有亲眼得见当时情形,不过若说天灾,却也不能相信,早不巧,晚不巧,偏在各派齐集少林召开除魔大会的时候发生,岂非令人匪夷所思,除魔大会要对付的是心月无相教,而心月无相教主铁蜘蛛当时在阎王谷,这件事断然不会是心月无相教所为了、、、、、、心念电转,又问道:“司空无畏和持剑人一战毁容而败,这件事是真是假?”心中暗道:莫非悦来客栈的伙计张三说的那个极丑的人便是司空无畏不成?

苏布喇嘛道:“我为何要骗施主,剑帝被持剑人毁去了双耳,一鼻!”

夏劲道证实了心中猜测,当下不由一阵慨然,暗道司空无畏长的玉树临风,飘飘然神仙风骨,此番重返中原野心勃勃,意欲一举登上武林盟主宝座,岂料盟主当不成,还遭毁容奇耻,也不知心中作何感想!本来要想当武林盟主也无可非议,只因司空无畏心胸狭窄,嫉妒成­性­,容不下武功比自己高强的人,这一点自己在鸿图山庄之时就有所发觉,他一定是艳羡奴剑术的神奇,强自出头要和对方比剑才会落此下场,想到这里,口中道:“如果司空无畏不强行比剑,也不会落此下场——”话锋一转道,“不过司空无畏有没有说出持剑人的姓名?”

苏布喇嘛听他料得一丝不差,竟如亲眼所见一般,心中委实觉得神奇万端,惊惧之中又平添几分敬意,答道:“施主说的一丝不差,本来持剑人首先打算对付七大门派的,但剑帝非要与之比剑,才会遭此惨败,不过他却也未说出持剑人的姓名!”

夏劲道点了点头,已知以司空无畏的偏执自大的­性­格,败在别人剑下,自然不愿再提及此事,本来他是想印证一下持剑人究竟是不是他的父亲夏凌霜的,虽然他心中早已确信无疑,但终归是猜测而已,当下叹了口气,又道:“大理段王府的四位总管一向和司空无畏在一起,不知现在可在此处?”

苏布喇嘛情知瞒不过他,只得实话实说,道:“上官虹四儿女内的确和我们一同下山,但下山之后,大家就相互告辞了,我们现在并无通音信!”

夏劲到情知再也问不出什么来,又对玉壶子和洞中仙道:“玉壶子,那封信现在何处?”

玉壶子连忙答道:“我已经交给龙木上人了,信在他的手里!”

夏劲道笑道:“好,现在我们一齐去见龙木上人,如果你没偏我的话,到时我自会放你们出来!”说着用力一提,将三人裹在里面如同包袱一样提在手中直奔悦来客栈!那玉壶子和洞中仙、苏布喇嘛此刻身体悬空,骇得魂飞天外,哪敢在分神说话,连大气都不敢出半丝分毫!这时满天繁星渐隐,东方天空发出鱼肚白之­色­,眼看就要大亮。夏劲道一夜未眠,却是丝毫不觉困意,心中慨叹再三,这一夜的变化事故真有历历幢幢,恍若来世之感,心中思虑,脚步不停,眨眼间就已到了悦来客栈房顶上空。

但见院内十几个小喇嘛正在慌慌的走来走去,显然正在翘首以待玉壶子三人归来!夏劲道不见司空无畏和龙木上人的身影,想来二人并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兀自在房内高睡不起,心道:倘若不给司空无畏和龙木上人一个下马威,此番之事必不能顺利得手,当下从大旗内揪出玉壶子向院内掷下,同时喝道:“不用等了,你们的朋友来了!”

那十几个小喇嘛正自等的火急火燎,突听房上与人说话,无不喜出望外,也不辨情由,齐声道:“回来了就好——!”及至发觉情形有异,玉壶子已经结结实实的摔落当院!本来夏劲道用的力道并不大,但玉壶子早已惊骇过甚,又吃这一摔,连救命两个字都未得及出口,竟然闭过气去!这十几个小喇嘛认出落地之人竟然是玉壶子,无不大吃一惊,有几人立即上前救起玉壶子,其余之人则是发一声喊,各摇手中锡杖,飞身上房,前来对付夏劲道!

夏劲道见这些小喇嘛应变迅速,也不由赞了声好,他不欲以内力伤人,当下抓紧手中大旗,用了一招“霸王开山脚”,单腿起处正蹬在为首那个喇嘛的左腿膝盖骨上!那个喇嘛过于托大,是以虽然飞身上房来抓夏劲道也并未运功防身以备敌人会“先下手为强”,这一下立时吃了大亏,他正自堪堪飞上屋顶,双足尚未踏稳屋瓦,忽被夏劲道踢中膝盖骨,立时便承受不住,上身前倾,脸朝下倒了下来,手中锡杖脱手正倒在夏劲道怀内,身体正担在屋檐之上,跌的头破血流,惨叫了一声,跌落地下!

夏劲道一招得手,心中大喜,左手抓起这个喇嘛的锡杖,单臂舞动带起一股劲风又向后面扑上的几个喇嘛扫去!这几个喇嘛紧随为首喇嘛的身后,岂料眨眼之间同伴竟从房上跌了下去,还将手中锡杖拱手“送”人,各自心中纳罕之际,对方已然舞动禅杖如泰山压顶一般扫来,大骇之下迫得各举锡杖举火烧天式护住头顶!以硬碰硬,本来他们如果分散上房,也不会被夏劲道“轻易”如此一举击退,但因仗恃人多,又情急心切未加思量,便一簇而上,反到弄巧成拙!那锡杖长有八尺,分量也是格外沉重,被夏劲道舞将开来,尽将几人罩于杖风之下!几个喇嘛身在空中,无法闪避,这一下硬碰硬,但听的当当几声巨响,皆被夏劲道震落于地,户口迸裂,双臂脱臼,手中锡杖再拿捏不住,当啷啷坠于当院,但兀自强立不倒,双目­射­出怨毒的目光盯住夏劲道!这时候,红日冉冉升上东方天空,天已完全大亮。店东、掌柜和伙计听得兵器交鸣之声,情知后院打了起来,除了自认倒霉,哪敢前来阻拦!

那几个救起玉壶子的喇嘛,还未弄醒玉壶子,就见自己的同门已全被夏劲道从房上击落了下来,而且还都受了不大不小的伤,见夏劲道也不过十七八岁的年轻人而已,一手提着一个用一杆大旗卷成的包袱,也不知里面裹的什么东西,一手拄着一根锡杖,立在屋顶之上,神威凛凛,有如飞将军一般,一时间惊奇过甚,竟然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间,突听“砰”“砰”两声巨响,北面一间客房的两扇屋门脱枢飞起,一前一后直向夏劲道击来,破空有声,劲道沉重,竟然如同两块铁板仿佛,跟着一条高大的红­色­身影从屋内扑出也直奔夏劲道而来!

夏劲道认出红­色­身影正是龙木上人,那两扇门板正是被他以深厚的内力击震而出,当真有穿墙破石之威力,而且纵然前面两扇门板均被夏劲道躲过,也难逃龙木上人紧随其后的杀手!夏劲道如果硬接,则正中龙木上人下怀,龙木上人再往门板上面加上一掌,岂有夏劲道命在!

夏劲道虽然赞叹龙木上人内力深厚,但也恼恨此人过于狠毒,心道:你一个出家人,不念好生之德,反下此重手,欲取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性­命,好在换了是我,如果别人焉有命在!于是决意要龙木上人吃点苦头,当下不闪不避,抬起一腿正踢在第一块门板之上,他现在功力深厚何极,那块门板被他用腿接住,非但没有伤及分毫,反而被他借力用力加大了力道反撞向第二块门板——

这时只听玉壶子的声音叫道:“龙木上人,手下留情,令徒和我的师弟还在他的手里!”原来他恰巧这时苏醒过来,看见龙木上人显然意欲将夏劲道一举击毙,恐怕殃及洞中仙和苏布喇嘛二人,是以提醒!

龙木上人听了玉壶子之言,心中已是一惊,加之第一块门板此时已被夏劲道一腿反踢了回来,就更加大吃了一惊!这个少年全身未移半分,仅以一腿之力就将自己全力震出的门板踢了回来,功力之高当然是在自己之上了,但那块门板乃是极普通的木料所做,按理说不碎成四分五裂才怪、、、、、、那两扇被龙木上人震出的门板,去势沉重如铁板,现在却被夏劲道真的“化”为铁板反撞了回来,倘若那两扇门板被夏劲道卸力接住以后再发出来,倘若那门板当真是铁铸的,这二者如居其一,以龙木上人一派宗师的身份就算拼着给夏劲道震伤也要冒险一搏,但现在的情形实乃他一生当中仅所未见的怪事,不过好在他是一派宗师,一觉古怪,登时便有所防范,扬手向身后发出一道金光灿灿的锁链,其首尤如一只人手,这件武器乃是龙木上人秘不示人的心爱之物,名曰“如意佛手”,那只金手掌当真如人手一般灵巧,曲张勾拿抓挠无所不能,形神兼备,而且掌腹中空,设有极­精­妙的机关,端的是厉害无比,这一次如果不是情况特殊,就连他的弟子们也还不知他有这件法宝!但见那只如意佛手恰巧钉在龙木上人背后屋檐的廊柱之上,龙木上人借着如意佛手的锁链飞一般向后退开!这时空中的第二块门板被夏劲道反踢回来的门板倒撞回来,“砰”的一声,四分五裂,碎屑乱溅,第一块门板余势未衰,直向院内飞来,吓的众喇嘛慌忙四散闪开,门板整个拍在当院青石之上,哐当一声巨响,竟然丝毫未损!

龙木上人身形落地,骇得面如金纸,额头冷汗冒出,他虽然见机的快,但也知是对方手下留情之故,否则全力一击,自己安有命在!一时一派宗师兼之出家人的风范俱都丧失殆尽,他惊骇过甚,望着房顶上的夏劲道呆呆的说不出话来!

夏劲道见龙木上人发呆,不由好笑,道:“龙木上人,你把长生散人的那封信交给我,我把洞中仙和苏布喇嘛还给你怎么样,两不相当,一拍两散,大家各忙各的去!”

龙木上人惊魂稍定,口中道:“洞中仙和苏布在哪里——?”

玉壶子连忙趋到龙木上人近前道:“两人在那小子提着的大旗包袱里面,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上人快想办法营救!”

龙木上人这才明白,向夏劲道手中所提包裹望去,果然长短有如人形,隐约可辨有两个人裹在其中,他知道了洞中仙和苏布喇嘛两人的下落,却更加害怕得无以形容,洞中仙和苏布喇嘛两人加起来至少也有三百来斤重,夏劲道一直提在手里轻若无物一般,莫不是天生神力?他一时无计可施,忽的将一肚子怒气倾数泻到玉壶子身上,厉声骂道:“都是你们三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偏要去寻什么宝,这下可如何是好!”

玉壶子被他斥骂,身体抖成一个,哪敢吱半点声响!

[正文:第五十五章 魔高一丈]

这时只听一个声音从屋内传出道:“是什么事情,竟会让龙木上人束手无策!”接着屋门一开,走出八九个佩剑之人!为首一人白衣如雪,丰姿秀长,可惜面上五官仅剩监察、审辨二官,看上去又是滑稽又是丑陋不堪。此人正是剑帝司空无畏,他在少林寺惨败以后,雄心受创,就连剑匣也不要了而改为亲自佩剑。本来他在屋中早已发觉,但一来料想以龙木上人定然可以将寻衅之人击退,他倘若即刻出去助战,势必引天下武林耻笑;二来自打少林寺惨败以后,个­性­收敛,行事也颇为谨慎,加之龙木上人和夏劲道乃是以内力相拼,胜负未判,待得司空无畏觉得有异出来之时,龙木上人早已落败!

龙木上人嘴巴张了一张,实在无法解释刚才奇异的情形,只得用手指了指当院的那块门板,司空无畏趋下台阶,奔到那块门板之前,看了半天也看不出有何异样,心中好生疑惑:龙木上人怎的被一块门板吓成这样,连话都不会说了——?

夏劲道认出司空无畏,又感好笑又与之可悲,大声道:“剑帝,不用看了,是我夏劲道!”

司空无畏寻声望去,这才看见对面屋顶之上站着一个人,仔细一看,果然是夏劲道,突然之间放声大笑了起来!

夏劲道见司空无畏笑的极为古怪,眉头一皱,正待相询,忽见司空无畏的弟子有一人喝了一声,长剑出鞘,飞身跃起,凌空刺向夏劲道!这人正是司空无畏的关门弟子柳玉和,他仗着家传踏雪无痕轻功了得,剑法又尽得司空无畏真传,是以想一举击败夏劲道,但这种以下凌上的攻法,实已是犯了武学的大忌!对手居高临下已尽得地势之利,况且他不知道对手虚实,便贸然进攻,更加是险之又险了!若无必胜的把握,是绝不会行此险招的,以龙木上人一派宗师的身手都败在夏劲道手上,虽然也是吃了点地势的亏,但实乃夏劲道内力雄厚无可比拟之故!柳玉和只想建功,无暇思索其中原因厉害,这一剑刺的又快又狠,人在剑后,剑在人前,是志在必得!

夏劲道认出这人是姓柳的少年,情知此人虽然年纪和自己仿佛,但却为人心狠手辣,残忍无比,梅花山大会倘若不是姓柳少年先自出手杀了心月无相教的几个弟子,局面也不会弄到不可收拾,以至血流成河、尸相枕籍的惨剧!心念电转,决意将此人武功废了,免得他恃武横行,滥杀无辜,当下喝了一声,将手中锡杖贯注内力震出,杖身横起砸向姓柳少年!

柳玉和喝了声:“来的好!”长剑在杖身一点,就欲借立翻起,他的目力也可算奇准,轻功也算极佳,但孰料对方的功力实在高出他想象之外,锡杖蕴藏的力道就宛若一座小山峰一般,他的长剑剑尖只在杖身上一点,立时便被锡杖崩断,当的一声脆响,柳玉和骇得魂飞天外,但已悔之晚矣,他的身体还未待翻起,已被锡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在当胸,柳玉和惨嚎了一声,一口鲜血喷­射­而出,血染半天空,情形惊人已极!锡杖威力惊人带着柳玉和的身体一直到了对面房顶这才落下,扑通一声巨响接又向檐下滚落,掉落之处正是柳玉和方才起身攻敌之处,他的众位师兄齐发一声喊,伸手接住柳玉和,一个人从柳玉和怀中取下锡杖,当啷抛在地上!

司空无畏爱徒心切,身体一旋到了柳玉和身旁,低头一看,“啊!”的一下,竟然惊得叫出声来!但见柳玉和五官一起往外渗血,骇人已极,全身骨软如绵。他是武学的大行家,情知这是散功之象,虽然生命无虞,但却武功尽失,与平常人无二了!他这才知道龙木上人为何如是了,这散功之说,他也是仅闻其名,一生从未见过,夏劲道仅一根锡杖之力就将柳玉和废去武功,而且不伤柳玉和一筋一骨,内力之深厚固然无可怀疑,运用之妙却是令人匪夷所思,几近神鬼之能了!他虽然吃惊异常,尚能保持一代剑帝之风范,沉声道:“扶柳师弟进屋休息!”他的徒弟武学见识不够,只道柳玉和已然死了,不过却也不敢违拗,当下将柳玉和抬进屋去!

司空无畏安排好柳玉和,这才转对夏劲道道:“几日不见,夏兄弟竟然练成了如此绝世神功,相信普天之下,再也没有谁是夏兄弟的对手,当真要恭喜了!”说着向夏劲道抱拳一礼!

夏劲道见自己废了他徒弟的武功,反而对自己行起礼来,不知司空无畏打的什么主意,口中道:“剑帝,你的这个徒弟心­性­残忍,杀人视如草介,所以我帮你废了他的武功,也省的他日后害人害己,还望莫怪!”

夏劲道天­性­醇良仁厚,这番话发乎于心,口气也极为诚恳朴实,孰不知却是犯下了武林大忌!要知Сhā手别人帮内事务,若非声高名重又得本帮本派的长老或是掌门人同意,已属武林大忌,武林中许多争端纠纷便由此而发生!司空无畏方才迟迟没有从房内出来,一大半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更何况龙木上人乃是西域武林人物,他虽然和龙木上人有同进同退的盟约,但也不敢冒天下武林之大不韪,引誉攻身,自陷囹圄!再说废去武功这一节,就是本门的长老和掌门人也得裁决再三,慎重而为,到时还要集结本门各位师长,所有弟子,还免不了要邀请几位有交情的朋友作为见证,虽然没有武林大会的隆重铺陈,但也属各派头等中的大事,别有一番名目!因为一个弟子如果不是犯下十恶不赦,屡唆不改的重罪,是断然不会被废去武功的。练武之人一旦被废去武功,当真痛不欲生,是痛苦得不能再痛苦之事,岂不可慎重而为!还有一点,也要稍为略述,这种被废去武功几同于清理门户,武林各门各派,虽有正邪之分,但门规教义却是大同小异,无不把忠于本门本教毕生恪守做为头等要诣!一个弟子如果不是犯了这条重罪,一般是不会被废去武功和清理门户的,当然这种事情也是屡见不鲜,但各门各派出了这种“数典忘宗”“离经叛道”“欺师灭祖”的不肖子弟,是很不光彩,很没面子的事,也是不可容忍不可饶恕之事,当然这种事情更不允许别人“代劳”了!如果别人代劳,那就是犯下了大忌之中的大忌,因为这样做岂非把本门武功贬于无物,视本门为微介草木随意践踏一般,那就是拼了本门上下所有­性­命也要跟这个“代劳”之人过不去的!这本来是武林中最平常的,也是做人的一条规矩,但夏劲道跟随游盛天长大,游盛天乃是任侠使气,豪放不羁,不拘小节的一代大侠,他带着夏劲道自小游侠四方,对夏劲道的教诲一切都是身体力行,以身作则,不屑于言语之教,夏劲道立志要做一个象游盛天这样光明磊落顶天立地的大侠客,非但行事作法,­性­格也受其影响颇深!但他只学到了游盛天的一身侠气,对于游盛天行事但求公允的道理可没有学到,当然这是因为他年纪太小的缘故。游盛天侠誉之名播于四域,正邪两派都为敬重,正是因为“公允”二字。即便是遇到十恶不赦之徒,先教其改过,如果再犯,才会取其­性­命!这是说的一些江湖散客,独行大盗,如果是碰到武林各门各派中人为恶江湖,祸害苍生,事先也要通知其所属门派,述说实情。所以正派中人固然赞赏其为人,邪派中人除了憎恨之外,一个“敬”却是不免!后来夏劲道拜于金巨膝下,但义父义子之情疏疏离离,非为美洽,金巨非但不教他武功,对于这些武林常识也不曾讲与他听过!金巨的弟子不知什么原因,也是极为讨厌他,见面之后不是不言不语就是避开!平时之际对于一些江湖规矩,武林忌讳也曾偷听到一言半语,终是不甚明了!现在夏劲道本着磊落之作风,加之心­性­朴实,明善无私,这番不识轻重的话没想到给自己招来无穷后患!

司空无畏听了夏劲道这句话,脸­色­­阴­沉之极!他乃一代剑帝之尊,在武林中声高名重,南下滇南蛮荒之地,受尽凄凉漂泊之苦,此番归来意在武林盟主之位,没想到少林一战,非但惨败,而且容貌俱毁,弄的三分不象人七分反象鬼,声威并损!他以剑道立世扬名,自以为穷极剑道之理,却终又败在自己不明其所以的剑术之下,虽然意消志创,但却不以为耻,今天岂料被一个口上无毛的小子当着自己的面废去徒弟武功不说,还被对方堂堂正正的告诉给自己知道,实在耻莫甚焉!饶是司空无畏是如何的一代高人,也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去,当下怒极反笑,“哈哈哈”声震天宇,笑声忽又一顿,沉声说道:“夏兄弟如此深明大义,侠风俨然,我司空无畏当真要代小徒说声谢谢了!”

夏劲道不知道他说的乃是反话,笑道:“剑帝果然一代高人,我小混蛋好生佩服!”

司空无畏听了这话,更加恼羞成怒,情知夏劲道武功虽然绝世,但却是胸无城府,当下笑道:“好说,好说,既然大家都是侠义中人,夏兄弟何不下来一叙!——”

夏劲道不知是计,当下从房上跃到院子中,口中道:“正该如此,我正有事要告知剑帝!”

司空无畏道:“夏兄弟只身一人么,为何不见你那两位朋友?”

夏劲道知他说的乃是吉里姑鹿和腊希夏玛,不由神­色­一黯,道:“实不相瞒,离开鸿图山庄以后我们就分手了,我现在也不知他们现在何处!”又想起黄香和王彩雯众女,伤心起出,神­色­更趋黯淡!

司空无畏突的大声笑道:“夏兄弟果然至情至­性­之人,对朋友也如此挂怀,委实难得——!”

龙木上人本来在一旁静听无语,听了司空无畏这句话,登时醒悟司空无畏意图,趋近夏劲道笑道:“原来小兄弟和剑帝认识,这就好商量了,你不是要长生散人那封信么,给你就是——”说着一只手往怀中伸去!

夏劲道怔了一怔,虽然不知龙木上人何以转变如此之快,却也未加怀疑,笑道:“龙木上人既然痛快,我自当把令徒和洞中仙也还给你——”

龙木上人道:“多谢,多谢!”说话间已趋到夏劲道身侧,突然面露狰狞,叫道:“不用了——!”自怀中取出方才用过的如意佛手,用力一抖,但见一道黄光绕将开来,登时将夏劲道上半身缠住!夏劲道情知上当,氤氲心法立生反应,飘身后退,这时一点碧鸿径向夏劲道咽喉刺来,趣味是司空无畏!司空无畏这一剑虽快,夏劲道的氤氲身法更快,这一剑竟刺了个空,司空无畏想不到世间竟有这等奇妙的身法,微微一愣,夏劲道的身体已掠后半丈开外!

夏劲道这才知道人心狡诈恶毒,不由暗骂自己愚蠢,竟然不加防备而自落敌手!这一次若不是氤氲心法的神效,在两大绝顶高手的突然致命合击之下,自己安有命在!他一念未了,却觉身子一紧,身法竟然一滞,原来龙木上人见夏劲道手中提了洞中仙和苏布身法还闪退如风,武功之高旷世罕见,情知今天如被夏劲道逃了去,日后还会有好日子过,急使“金刚坠”钉住双足,屹立不动!他的下盘功夫也真的罕见,这一发力,地下青石皆被震碎,双腿腿肚以下深陷地下,竟好象真的钉在了那里仿佛。他的如意佛手锁链乃是黄金丝缠就,柔韧无比,这样一来,锁链拉紧,登时将夏劲道拉住,龙木上人一阵狂喜,大叫道:“剑帝,杀了这小子!被他缓过手来,后果不堪设想!”

司空无畏和龙木上人一般心思,都对夏劲道神鬼莫测的武功又羡又妒!夏劲道竟然在两人合击之下逃脱,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他一剑刺空,吃惊过甚,竟然停手不攻,如果一剑不中再发二剑,夏劲道当真便要伤在他的剑下了!吃了龙木上人这一喝,司空无畏登时清醒,情知今天不是鱼死就是网破,被夏劲道逃了出去,非但声名扫地,遭人耻笑暂且不顾,惹上这样一个煞神作为仇人,岂不是上天下地也无路可逃了!他先前还是想杀夏劲道而已,现在则是非杀夏劲道不可了!当下运剑如风,一道碧光掠起,又朝夏劲道刺去!

夏劲道目眦皆裂,愤声骂道:“剑帝,好卑鄙无耻,竟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害小爷!”他双臂被如意佛手连身缠住,手腕一抖将大旗砸向龙木上人,同时脚步一滑,横移三尺,避开司空无畏一剑!

龙木上人见大旗裹住洞中仙和苏布如山一般向自己砸来,不由骇得面无人­色­,夏劲道双臂被缚,仅有手腕之里,还如此神勇,他双腿不能移动,连忙大叫道:“来人,救——我们!”他本想说救他自己,忽觉不对,所以说了个“我们——”!

玉壶子和一个喇嘛同时叫了声:“上人莫慌!”飞身上前,凌空将大旗抱住,但夏劲道掷出的力量实在太大,两人“哎呦”叫了一声,竟被撞晕过去,四个人抱在一起,咕咚摔在地上,另几个没有受伤的喇嘛慌忙上前救起,院内登时乱成一片!

司空无畏第二剑又刺了个空,不由又羞又恨,叫道:“你的武功太过高强,怪不得别人如何对你!”他杀心狂炽,竟然说出这等话来,也可算丧尽礼义廉耻,一代剑帝之名也全然不顾了!当下挥剑狂攻,舞起一团碧光,将夏劲道罩住!

夏劲道一边施展氤氲身法闪避,一边道:“剑帝,好不要脸,你如果不杀小爷便是龙木上人的龟孙子!”他情知司空无畏剑法了得,如果被他一招一式施展开来,自己虽有氤氲心法护体,恐怕时间一长,也难免有所闪失!司空无畏的剑身通体碧光,一看就知是一把切金断玉的宝剑,哪敢让剑光碰到身体一丝半毫,是以出言激怒司空无畏!高手相争,最忌心浮气躁,心­性­浮动,剑法自是大受影响,司空无畏吃夏劲道这一骂,果然暴跳如雷,叫道:“小子,我若不杀你就是你的龟孙子便是!”他自成名以来,往往一招便将敌人击败,从未费过如此力气,眼见几招过去,却连夏劲道的衣襟都没粘到一下,又吃夏劲道这一骂,岂有不怒之理!

夏劲道听的司空无畏如此回答,情知对方上当,喝道:“呸!我哪有象你这样的孙子!”司空无畏更加大怒,手中剑狂挥乱砍,也忘了什么剑法不剑法,一柄长剑当作了切菜刀来用,只求一击得中将这可恶的小子剁成两半!

龙木上人看出情形有异,连忙高声叫道:“剑帝,小心上当!”夏劲道大怒,顺脚挑起一块青石板踢向龙木上人,叫道:“谁要你多嘴!带毛秃驴——”那块青石板有二寸来厚,两块方砖大小,龙木上人不能躲闪,只得功运全身,但听“砰”的一声,那块青石板正中他的胸口,却被龙木上人以内力震的粉碎,但龙木上人也是身体一晃,胸口发烫,他见夏劲道未尽全力之下,尚如此威不可挡,心神一凛,登时不敢言语!

司空无畏见夏劲道在自己全力进攻之下,还能分心对付龙木上人,虽然知道上了夏劲道的当,但也忌惮这小子武功何其了得,当下沉声喝道:“上人,你将这小子拉向自己身旁,咱们两人合力将他毙了!”他见夏劲道的身法古怪之极,明明看到一剑刺中,却总是被夏劲道莫名其妙的闪了开去,好在自己的碧泓秋水是一柄宝剑,夏劲道的双手又被缚住不能夺拿他的长剑,要不仅此一来,就要落于下风!司空无畏瞧出其中厉害,惟恐迟则生变,决意速战速决,是以想出这个办法提醒龙木上人!

夏劲道眉头一皱,暗叫糟糕!连忙挑起一块青石又向龙木上人踢去,迫他不敢把自己拉向身侧,这一招果然奏效,龙木上人被他的内力吓怕了,不敢硬挡,高大的身躯急切间往下一俯,堪堪避过那块青石,但慌忙之间,手中锁链非但没有收拢,反而被夏劲道趁机用力又带出半丈,险些脱手飞出,骇得龙木上人大叫了一声,双手死命攥住索端,手腕一翻,将锁链在手腕关尺之处绕了一圈,这样一来,除非夏劲道将他双腕拉断,否则再难脱身后退!

司空无畏将也骇了一大跳,暗骂龙木上人脓包,但也知龙木上人已尽全力,却也不敢出声责骂,手中剑法一变,织起一道剑幕,封住夏劲道所有变化,谨防夏劲道俟机攻击龙木上人!但饶此一来,剑法上的威力自是大打折扣!

夏劲道将如意佛手的锁链又挣出半丈,回旋的余地大为开阔,但那如意佛手实在­精­巧无比,被夏劲道猛力一挣,那只佛手扣住黄金链愈扣愈紧,夏劲道只觉双臂疼痛欲断,也不由骇了一跳,破口骂道:“好两个不要脸的龟孙子!”情知今天绝非善了之局,当下不求攻敌,只求自保,施展氤氲身法拖着如意佛手飞来荡去!宛若打秋千一般!

但见一团碧光,一团红光,一道黄光,在院内翻来滚去,蔚为奇观!这一场好斗也算是武林中一绝!时间一长,龙木上人最为痛苦难耐,他拉着夏劲道就仿佛牵着一块来回飞舞的千斤巨石一般,如何忍受得了,手腕上鲜血淋淋,如意佛手锁链深陷­肉­内,当真令人触目惊心!本来象这种用链状武器的人,一般都在链尾装有挽手用以套在腕上,一来便于发离,二来也为舒适,三来更为安全,象常见的武器流星锤、流星抓,十三环链子飞锤等等!但龙木上人的如意佛手乃是他用来作为暗器而用,加之自忖今生今世也未必用的着,所以打造如意佛手的时候只注重美观、­精­巧,对于这挽手一类的粗枝末节却是忽略不计,没成想今天他被如意佛手救了一命,现在却又深受其害,又不能撒手,这份痛苦真是难以言表!

司空无畏也是越来越惊凛异常,夏劲道的身法就宛若鬼魅一般,快的不可形容,他的剑法纵使绝世无双,却连一招都用不上,他还要防备夏劲道俟机攻击龙木上人,是以只能和夏劲道正面对敌,夏劲道的身形往左,他便跟着往左,夏劲道的身形往右,他也只好相继往右,他的剑法天下第一,无人能及,不过轻功身法比起夏劲道的氤氲身法可是相差太远,如此左支右绌,当真狼狈不堪,一张脸本已难看的不得了,现在看上去更加狰狞恐怖!

夏劲道忍住双臂巨痛,故作无事一般,不是出言谩骂,就是纵声大笑,存心扰乱司空无畏心神,司空无畏手中宝剑威力了得,剑锋破空生啸,他不敢进身攻敌,只好展开游斗身法消耗司空无畏功力,一心只盼龙木上人坚持不住,自己挣脱锁链束缚,是去是留,就全在自己说了算了!只觉这一战比自己在嵩山少林寺大战四大金刚还要惊险万端!那一战自己虽然胜了,可还有三分侥幸可占,如今情形却是一丝便宜也没有,只有仗恃氤氲身法的奇妙神效与司空无畏周旋!

又斗片刻,龙木上人已是声如牛喘,高大的身躯突突直抖,心中之悲凉伤痛实是无可形容!他万里迢迢由西藏赶来中原,一为给自己的徒弟蒙侠木格里报仇,二也是为了炫耀西域喇嘛教的武功,扬威中原武林,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原因他帮司空无畏登上武林盟主之位,而司空无畏则帮助他取得少林寺"达摩易筋经”!没成想天不作美,时运乖蹇,少林寺一战司空无畏就遭惨败,今天又遇上这样一个神勇无敌的小子,­性­命堪虞,野心勃勃之下,却要一无建树而亡,当真有点出师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泪满襟的意味!

夏劲道看得真切,情知龙木上人再也坚持不了多久,心中大喜,对司空无畏喝道:“剑帝龟孙子,你的同伴已经不行了,还不弃剑投降!”司空无畏气得几欲发疯,道:“今天若不杀你,我誓不为人!”剑法又是一变,剑尖恍若挽着千斤重物一般,竟然动转不灵,不过剑身绿光更盛,剑芒闪烁族有二尺来长,当真骇人已极!他先前的剑法则是快若闪电奔雷,疾如暴风骤雨,令人不辨其剑法究竟如何,现在则是一招一式动作缓慢之极,教人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又象是醉翁舞剑,又象是教人练剑!不过剑法虽然平平无奇,威力却是大盛从前,剑锋破空生啸,客房的门窗所及之处,皆被剑气摧毁,一时咣当,扑通之声不绝于耳!

夏劲道情知这乃是“隔物传功”的绝顶内功,和自己用大旗卷住玉壶子三人,用门板反震龙木上人的方法大同小异!不过这种隔物传功的本领虽然厉害,但也有其最大不足之处,最为耗竭内力,即便伤人,也要自伤!夏劲道见司空无畏竟然使出这种自戕的剑法,情知他要和自己拼命,也不由神­色­一凝,旋即放慢身法,以慢对慢,司空无畏的剑势指到那里,便跟到那里!

司空无畏想不到夏劲道年纪轻轻竟然是个武学的大行家,不由双目贯赤,额角青筋暴起!要知武功最难企及的境界,乃是举重若轻,要使力而不见力,发劲而不见用劲;似拙实巧,看似笨拙普通,实则蕴藏极­精­妙的变化;以小胜大,就是要用一点极小的力量击败对方的千斤重力!每一个武学名家练到最后,都是向这境界致力!现在他的剑法看似平平无奇,实则蕴涵有千变万化,而且剑身贯注内力,,夏劲道倘若再用极快的身法来应付他这极慢的剑法,就等于夏劲道亲自撞到他的宝剑上了!想不到夏劲道居然懂得这个道理,如何不令他又惊又怕!这种隔物传功的本领最为耗竭内力,如果在内力将尽之前还杀不掉对方,自己这方就等于是自取灭亡!到时被对方反击,仅用一支手指的力量就可以将己杀死!司空无畏知道其中厉害,虽有宝剑护身,也不敢贸然收回内力改用平常剑法,否则被夏劲道乘势反攻,他纵然肋生双翅,也难以逃脱­性­命!其实他现在回头也不算晚,但他身负一代剑帝之名,个­性­偏执斗狠又极为自重过于自大,是无论如何也回不了这个头,无论如何也受不了败在一个口上无毛的年轻小子手下的耻辱!是以兀自咬牙苦撑,嘴角破裂,鲜血迸流,看上去真的活象一只恶鬼了!

夏劲道情知再照样下去,司空无畏便要内力耗尽,被他自己活活累死,他天­性­仁厚良善,怜惜司空无畏一身威名武功得来不易,恻隐之心大起,厉声喝道:“剑帝,你弃剑投降吧,我们无冤无仇,我不杀你就是!”他本是好心,加之四大金刚和庞二之死对他也有很大影响,四大金刚和庞二之死虽然各有其因,并不是全因为败在他武功之下,但此二事他一直引咎自责,不能免怀,是以这次劝慰司空无畏直接将“我不杀你”说了出来!孰不知这次情形和四大金刚和庞二之事又有不同,这又非他所料了!

龙木上人早已被夏劲道的武功吓的不知所属,听了这句话,再无斗志,将手中锁链一抛,珍逾­性­命的如意佛手也不要了,长叹一声道:“小侠高义,义薄云天,我龙木上人倘再不知羞耻,当真要坠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了!”

夏劲道见龙木上人罢手悔叹,身体自然停住,笑道:“上人言重了,我——”他一个“我”字甫一出口,眼前忽觉碧锋一闪,司空无畏的长剑以抵住他的咽喉,这一下突变猝起,防不胜防,夏劲道不由大惊失­色­,望着司空无畏竟然说不出话来!

龙木上人也是大吃了一惊,叫道:“剑帝,你——”说了个“你”字,却又无言,只得大摇其头,连叹不止!

司空无畏仰天一声狂笑,也不知是得意,还是悲伤,,笑声过后,盯住夏劲道道:“夏兄弟,你以为要杀你单只是妒你武功了得么?”

夏劲道见司空无畏忽又称自己为“夏兄弟”,只道司空无畏疯了,厉声道:“呸!我落在你这种卑鄙无耻的小人手里,要杀便杀,何必多说废话!”

司空无畏又是一声狂笑,道:“好骨气!好骨气!夏兄弟你比你那脓包软蛋的父亲可强多了!——”

夏劲道心头狂震,情知司空无畏清醒的很,他虽然对他的父亲夏凌霜深以为耻,而且已决计今生今世都不要理会有关他父亲之事,但听了司空无畏这句话,竟是不能自抑,愤声喝道:“司空无畏,你把话说清楚,否则小爷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心中暗恨自己真是愚蠢之极,竟然对欲置己欲死地的人也会大发慈悲!这一句话满腔悲愤,又壮怀激烈,听的龙木上人等人无不心下恻然,垂头不语!

司空无畏道:“夏兄弟,你放心,你方才大发慈悲饶我一条­性­命,我自然不能过于绝情绝义,当然要成全你做个明白鬼!”司空无畏这句话听得在场之人无不毛骨悚然,魂飞丧胆,实在想不到一代剑帝心­性­竟然如此恶毒­阴­险,这样的话竟然也说的出口,众人惊骇之余,无不心寒!

夏劲道心头泣血,纵声大笑!他现在生死悬于一线,居然尚有心情发笑,而且笑得甚是欢畅尽意,并非做作,又是大出众人意料之外!夏劲道于这一笑当中,所有恩爱情仇,红尘眷恋皆一扫而空,生死也旋即置之度外,笑罢,对司空无畏道:“你有屁快放,但求给小爷一个痛快!”这一句话豪迈慷慨,悲壮之中竟有无比威严,场内众人无不被他一身傲骨所折!

司空无畏道:“夏兄弟,你可知我这一付非人非鬼的尊容可是拜谁所赐么?”他的语气极为平静和缓,仿佛在说故事一般,和夏劲道怒发冲冠之势截然相反,不过司空无畏越是如此,令旁人却愈加不寒而粟,不知道他究竟要用什么残忍的手段来对付夏劲道了!龙木上人在一旁­阴­沉着一张大脸不言不语,那十几个小喇嘛本和夏劲道无深仇大恨,又情知夏劲道方才对己手下留情,要不岂有命在?一时竟不忍心再看下去,双目一阖,皆都低声诵起《斑鸩婆罗阿无心经》来,仿佛要替夏劲道超度一般,嗡嗡喑喑之声缭绕低旋院内,别有一番肃穆,庄严气氛!夏劲道道:“怎么,这难道也是你剑帝要杀小爷的原因么!”

司空无畏道:“夏兄弟先不要生气,听我慢慢讲来——夏兄弟大概不知你那抛却父子亲情,漂泊海外寻访剑仙的父亲已经回来了,而且还习得绝世无双的剑术,实不相瞒,我这幅面孔便是拜他所赐!”

夏劲道早已知道,他虽然痛恨自己父亲夏凌霜是个杀人恶魔,深以为耻,没想到司空无畏乃是伤在自己的父亲剑下,却也着实快慰,当下大笑道:“原来剑帝是要子代父过,象你这样卑鄙无耻这人何当如此,痛快痛快!”

司空无畏听了这话,竟也不恼,道:“向来父债子偿,也是未尝不可!不过夏兄弟你先不要得意,听我把话说完就是!”

夏劲道怔了一怔,大笑道:“剑帝原来是怕了,你一定是怕我父亲找你报仇!”

司空无畏听了这句,竟然大怒,喝道:“放屁!你以为你父亲是个什么东西?我司空无畏会怕他不成!十六年前他是个舍妻求活的脓包软蛋,十六年后却是个藏头缩尾的乌龟王八蛋,我会怕他,简直天大的笑话!”他口中说出如许粗话,显见怒气之深了!

夏劲道虽然深恨他的父亲,却也忍受不了这等骂父的奇耻大辱,双目仿佛要喷出火来,厉声喝道:“住口!不许你污辱我父亲!”

司空无畏手中长剑一紧,登时将夏劲道喉咙皮肤刺破,一丝鲜血顺着剑锋淌下,鲜血湛红,剑身碧绿,红绿相映,又是美丽之极又是恐怖骇人!只见司空无畏大声道:“梅三娘,梅三娘,你大概不会想到夏凌霜这个一丝血­性­也没有的脓包软蛋,竟然生了这样一个铁血魅奇,豪骨铮铮的儿子吧!笑话,真是天大的笑话不是——”声音忽转低沉道,“我早就说过夏凌霜有什么好,我司空无畏又哪里比不上他,枉你对他痴心一片,还为他殉情跳崖、、、、、、”说到最后,显然伤心已极,双目间泪光莹烁,显是动了真情!夏劲道听了司空无畏这几句话,心头登时激起千层巨浪,这番话他已是听三个人对他讲过!第一个人就是他和王彩雯在贤武镇客栈遇到的蒙面怪人;第二个就是铁叉帮的帮主铁飞龙;第三个就是眼前的司空无畏了!后两件事只不过时日之隔,第一件则是将近一年之久了,但这三件事都和他心中最隐秘也就是他的身世有关,是以脑海当中立即把这三件事联系了起来!蒙面怪人是以讲故事的口吻对他而言,铁飞龙是已忠告的口吻劝慰于他,司空无畏则是自言自语并没有对他讲话!三人的话都是隐晦不明,但有一件事却是共同的,那就是夏凌霜一个心爱的女人跳崖而亡,虽然他不能肯定那个跳崖的女人就是他的母亲!司空无畏和蒙面怪人的口吻一致,都承认夏凌霜是他的父亲,但也有不同之处,蒙面怪人根本未提及他的母亲是谁,只是跟他讲了一个故事而已,而且还说他的父亲夏凌霜似乎对那个跳崖的女人有所误会,怀疑那个女人对他不忠,有失节之嫌。至于铁飞龙则连夏凌霜是否真是他的亲生父亲也有所怀疑,事情千综万错,复杂离奇,令他难辨真伪,到了最后一腔幽愤,满怀痛苦竟然化为一种无奈的自嘲之情:谁是父亲?谁是母亲?此身何来?难道竟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不成?忽的记起铁飞龙赠给自己的那两句话“是真名士自风流,英雄莫问出处来”!沉吟再三,当真感慨万千,脸上浮起一丝难言的苦笑:自己虽不是什么英雄,但铁飞龙是把自己当英雄看了!不过英雄便当真要不问出处了么?古往今来,千秋江山如画,英雄豪杰无可计数,其中不乏出身暇渍者,或出身草莽,或家世寒微,或苟且讳晦,唯一身侠骨、一腔正气,浩然天地,千古称颂,但这些人的心中便真的不计出处,了然坦荡,一无挂碍么?

司空无畏眼中泪光隐去,恢复平静又对夏劲道道:“方才我一时想起一段旧情,让夏兄弟见笑了!不过我已答应你做个明白鬼,自然要对你说清楚杀你的原因了!”

夏劲道此际已不作他想,反而出奇平静,冷冷的道:“多谢你的好心,愿闻其详!”

司空无畏道:“我要杀你,自有杀你的理由,也好让你无怨无悔!令尊学成绝世无双的剑术归来,以我司空无畏看来,天底下绝没有任何事物能够阻挡那种剑术的威力,他念着十六年前的一场旧怨,现在要杀尽七大门派和江湖中所有之人,没有谁能阻挡得了!你和他父子天­性­,武功又这般了得,势必要站到令尊一边,为祸江湖,我正是本着夏兄弟方才废去小徒武功的苦旨行事,免得夏兄弟日后害人害己,这还要多谢夏兄弟的提醒了!”说着转对龙木上人道,“龙木上人,你说我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龙木上人脸­色­忽­阴­忽晴,心情也极为难平,犹疑道:“剑帝说的也有道理,不过他方才已饶我们­性­命,这样做岂非恩、、、、、、”说到这里,心中忽的一颤,竟然说不下去了!

司空无畏道:“龙木上人,收起你那一幅出家人的心肠吧,,我们这样做正是本了除恶扬善,普度众生之旨,又何疚之有!”

“这——”龙木上人脸­色­更加犹疑,却是为之语塞,答不上来!

夏劲道大笑道:“龙木上人不必为难,我来替你回答——!”他生死置之度外,除非天降奇迹,否则情知绝难活命,是以毫无惧意,这一笑当真欢畅淋漓,豪气­干­云!

司空无畏一怔,道:“怎么,你难道疯了不成?!”

夏劲道道:“呸!小爷清醒的很,你才疯子十足!你不要拿这一番假仁假义,卑鄙龌龊的言语来蛊惑人心!你怕龙木上人见了你这残忍恶毒­阴­险狡诈的本来面目,不肯帮你登上武林盟主之位,所以才装出这样一幅悲天悯人行侠仗义的样子来骗他!”

司空无畏眼中凶光一闪而逝,道:“龙木上人,你休听这小子胡说八道,他这分明是挑拨离间!”

龙木上人又是一阵迟疑,道:“剑帝既已答应让他明明白白上路,又何不让他把话说完再动手,要不他怨气不散,化为厉鬼,将永世不得超生,岂不有违上苍好生之得,南无阿弥波罗密!”说着双手打了个佛号,合什胸前!

司空无畏怔了一怔,道:“好,就让这小子把话说完,反正他也逃不掉,我答应你就是龙木上人!”

夏劲道大笑道:“四大皆空,空不逾实!佛祖有好生之德,皆因众生本善,发无上心,智慧如海,慈悲为怀,朴渡众生。龙木上人辟以鬼神之说,待得生死轮回,投胎转世,我再与你结个来生缘吧!”

龙木上人不由肃然起敬,道:“小侠虽不是我佛门中人,但这番话空灵曼妙,深切佛理,意境新颖开阔,玲珑别致,当受贫僧一拜!”说着双手合什向夏劲道行了一礼!

司空无畏大为不耐,道:“小子,你有什么话就快说吧!龙木上人你又和他罗嗦什么,岂有此理!”

夏劲道道:“好——你既然让我说,我就说说不妨!第一你妒忌我的武功想要杀我,这是真的;第二你的徒弟被我当面废去武功,你不堪受辱,所以对我起了杀心,这也是真的;第三你败在我父亲剑下,想要父债子偿,杀我泻恨,这也是真的;第四我念你一身武功声名得来不易,所以好心放过你,你却恩将仇报这更是真的;第五你一心想当武林盟主,自以为杀了我之后,论武功再也没有谁是你的对手,而我的父亲因与七大门派和江湖中人为敌,所以武林盟主之位非你莫属!这五个都是你要杀我的原因,我说的对不对剑帝?”

司空无畏被夏劲道这番话说得张嘴结舌,不禁恼羞成怒,好半天才道:“你信口开河,胡说八道,舌头长在你的嘴里,我又岂奈你何!”

夏劲道道:“你分明被我说中,还要强辞狡辩,那我就再告诉你一件事!”

司空无畏道:“好!索­性­让你说个痛快,也免得死后怨我!”他这句话说的理直气壮,也不知是丧心病狂,还是神智错乱,竟好象人家死在他手上,非但应该,而且还要感谢他一样!

龙木上人脸­色­更加­阴­晴不定,那十几个小喇嘛诵经之声则又大了一些!玉壶子、洞中仙也已清醒过来,呆立无语,也不知心中再想些什么。司空无畏的几个弟子则站在石阶之上盯住夏劲道,目光中满是怨毒之­色­!

夏劲道道:“正所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剑帝,我要告诉你的是除了我和我父亲夏凌霜之外,至少还有五个人你不是敌手!”

司空无畏双目­精­光暴­射­,显见凛骇异常,厉声道:“我不相信——这绝对不可能!”

夏劲道笑道:“这又可能,你又要相信,反正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就将这五个人的姓名告诉你,免得你日后冤死在他们手上,也显我有好生之德!不过你可要记清楚了,我方才饶你一命,现在又指点你一条生路,总共加在一起是两条命,来生你可要好好报答与我!”

司空无畏被夏劲道这番话气得如中疯魔,厉声道:“好,好!夏兄弟你果然是个大善人,我来生不但要好好报答你,今生今世也要在清明鬼节之时为你烧柱香,洒点纸钱,以铭记你的大恩大德!”

夏劲道听了司空无畏这句话,情知他已丧失理智,接近神经错乱了,如果再不加克制,迷失心窍,就要陷入“走火入魔”这个习武之人最为忌讳的惨境了!一个人一旦陷入走火入魔之境,虽然武功不失,但心塞智蒙,神经错乱,一会明白起来好象天地万物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无所不会无所不能,一会糊涂起来却又疑神疑鬼疑天疑地疑万物所有就连他自己是谁也都不知道了,那当真是比死还要悲惨万分之事!夏劲道天­性­仁慈良善,但今天生死关头别无选择,司空无畏又是如此一个­奸­诈­阴­险残忍恶毒的巨­奸­,而且司空无畏个­性­偏执乖戾,心胸狭窄,妒忌成­性­,容不下武功比他高强之人,日后也难保别人受其所害,所以狠了狠心道:“剑帝,你可记清楚了,这五个人有三个人是你认识的,有一个要想当武林盟主,你可知道我说的是谁了么——!”他故意隐而不说,料到司空无畏必被激怒,司空无畏如果再不加克制,怒火攻心,登时便要陷入走火入魔之境了!

司空无畏忽然哈哈狂笑,道:“五个人有三个是我认识的,有一个要想当武林盟主,不可能,不可能——!”

夏劲道道:“怎么不可能,你再想想看,你若实在想不出,我再告诉你!”

司空无畏点了点头道:“不错,你说的很对,让我想想看!如果我剑帝连自己认识的人当中有三个武功比我高强,还有一个想要抢我的盟主都不知道,岂不是很没面子的事,你说对不对夏兄弟?”

夏劲道道:“你说的很对,那当然是极没面子的事!”

司空无畏想了半天,摇了摇头道:“我实在想不出,还是请夏兄弟告诉我吧!”

夏劲道道:“那好,先说你第一个认识的人,少林寺方丈衍空和尚!”

司空无畏纵声狂笑道:“衍空秃驴的武功还不及他的师弟明空秃驴,又哪是我剑帝的对手,我早知道你是在骗我想乘机逃命——!”笑声忽然一止,厉声喝道:“去死吧——你!”手中长剑一挺,便要刺进夏劲道喉咙——!

夏劲道想不到司空无畏意志坚强如斯,竟然在半疯癫的状态下抵住心魔的侵扰,而免陷于走火入魔之灾,不由双目一闭,万念俱灰,引颈待死!

就在这时,玉壶子和洞中仙齐声叫道:“剑帝住手,你杀他不得——!”

司空无畏倏的住手,但长剑又已刺入夏劲道喉咙半分,颈部皮­肉­本极脆薄,这一剑虽然不足以致命,却足以骇人心魄之极!夏劲道颈部鲜血溢出,登时将司空无畏的长剑上半身染的通红!司空无畏恍似视而不见,突然一声狂笑,却又嘎然而止,回头盯住玉壶子和洞中仙二人恶狠狠的道:“你们说说看,我为何杀他不得——?”他双目当中凶光毕露,加之先前咬牙苦撑之时嘴角迸裂下颌血迹至今未­干­,此时看来当真如一只面目狰狞的恶鬼,众人无不胆战心惊,毛骨悚然!

玉壶子和洞中仙被司空无畏凶态所慑,都骇了一大跳,玉壶子大叫道:“剑帝,你千万不要误会,我们可不是要救这小子!——”

司空无畏道:“你叫我不要杀他,分明是替他求情!你们俩原来和他是同党,好——待我杀了他之后,再来送你们上西天!”

洞中仙连忙大叫道:“剑帝,这小子是个毒人,浑身巨毒无比,你一剑刺下去,这小子毒血四­射­,咱们大家大家都得跟着完蛋!”他说的本是实情,却不知司空无畏此时神志混淆不清,已是半疯半傻,怎听的别人一言半语!

司空无畏大笑道:“你个不男不女的狗东西和这小子一样说胡话来骗我,什么他妈三个人我认识,一个想要抢我的盟主宝座,还有什么毒人,全是骗人!我不相信!”

洞中仙和玉壶子两人本就对老天所赐爹娘所生的这幅皮囊自惭于人,十分自卑,现在竟被司空无畏斥为狗东西,饶是如何不济,却也受不了这等奇耻大辱!两人对望一眼,情知司空无畏已是神志不清,快要走火入魔,决计将司空无畏引到走火入魔的万劫不复之境,何况司空无畏疯疯癫癫的把他们二人认作夏劲道的同党,司空无畏杀了夏劲道之后,势必还要前来杀他们二人,司空无畏武功高强如何得脱!还有夏劲道身上毒­性­之巨,就连雪域灵蟒也俯首称臣,见面便逃,两人亲体实感,左右都是一死两人心意相通,为求自保,打定主意先将司空无畏逼到走火入魔再说,洞中仙旋即扬声道:“剑帝,你既然不相信我说的话,那我问你——你怕不怕死?”

司空无畏怒喝一声道:“放屁!我是一代剑帝岂会怕死——”忽又哈哈大笑,笑声一止,又道:“我知道了,你们一定是见我用了这种卑鄙无耻的手段来对付这小子,看不起我了是不是——!”

司空无畏的几个弟子发觉司空无畏情形有异,不由相顾大骇,但他们在司空无畏积威之下,一时也不敢出言提醒司空无畏,呆呆的不知如何是好!

洞中仙道:“剑帝,我们当然看得起你,不过你用手指蘸一下剑身的血渍放到口中尝一尝,我们就更加看得起你了——你敢不敢?”

司空无畏的几个弟子大惊失­色­,情知洞中仙是要引司空无畏上当,一个人叫道:“师父,且莫听洞中仙的鬼话,他是要害你!”另几个弟子长剑出鞘,跃下台阶就来对付玉壶子洞中仙二人,其中一人骂道:“你们两个狗东西,找死不成——!”长剑快若闪电,径刺玉壶子和洞中仙两人双目,玉壶子和洞中仙大骇,退身闪避,同时攻出一记毒掌,他们的七彩罗刹毒功虽有三四成功力,但也非同小可,但见七彩毒烟弥漫当空,立时将二人身影隐没不见!司空无畏的几个弟子忌惮二人毒功,也不敢过于逼近,几人身形游走四散,将玉壶子洞中仙包围住,几柄长剑织成一道剑网将玉壶子洞中仙裹在当中!龙木上人识的长生教的七彩罗刹毒功,连忙叫道:“不要念了,闭住呼吸,小心中毒!”那十几个小喇嘛被师傅提醒,连忙止住〈〈斑诺婆罗阿无心经〉〉不念,闭了呼吸跳到四周石阶之上!

[正文:第五十六章 惊天巨变]

夏劲道见司空无畏此刻已经完全神智失常,是非好坏一概认不清了,不忍心他听了洞中仙的话糊里糊涂的死在自己浑身巨毒之下,是以劝阻道:“剑帝,洞中仙说的一点不错,我的确是个毒人,浑身巨毒无比,你还是撤剑吧,咱们互不相欠!”

司空无畏嘻嘻一笑道:“不可能,不可能,你们大家合了伙来骗我一个人,以为我看不出来么——!”

这时司空无畏的几个弟子齐声骇叫道:“师父住手,你杀不得那小子,你看这是什么——!”声音慌促骇厉,显见吃惊之极!

原来玉壶子和洞中仙在几人围攻之下,终是吃不消。司空无畏的这几个弟子每个都抵得上一派掌门人,玉壶子和洞中仙两人仅靠一点功力不足的毒掌支撑,自保都尚成问题,又怎能击退敌人,几招过后,已是危险重重,情急之中,玉壶子就地一滚,抓起夏劲道卷住二人和苏布喇嘛的大旗,弹身跃起将大旗在自己身上和洞中仙身上一披,大旗之上“擒龙帮副帮主夏劲道”九个大字醒目异常,司空无畏的几个弟子晓得其中厉害,登时住手不攻,骇得齐声大叫起来!他们虽然不知擒龙帮究竟是何名堂,但夏劲道的武功乃是他们亲眼所见,夏劲道是副帮主,那擒龙帮的大帮主又不知如何厉害了!几人瞧了“擒龙帮副帮主夏劲道”九个大字自然是又惊又骇,神魂出窍了!

洞中仙惊魂稍定,喘了口气道:“师兄,还是你机灵,要不咱们师兄弟今天非得死在这几个狗东西剑下不可!”他惊魂已定,余怒未息,喝道:“你们几个狗东西,仗了是剑帝的弟子,又仗了人多,竟敢如此欺负你家爷爷!~你爷爷我本是好心相劝,你们几个狗东西的师傅剑帝更是个狗东西,竟然连你家爷爷也要杀了!狗东西——!”他越说越有气,欺身进步到了剑帝的几个弟子面前,抡圆了手掌,给了几人一人一个耳光!但听啪啪几声脆响,几人的半边脸登时高高肿起,又青又紫!洞中仙先前受了辱骂,又险些丧命在几人剑下,此时缓了过来,自然不遗余力,要狠狠出出心中这口恶气了!

剑帝的几个弟子正自惊慌失措之际,又是猝不及防,登时着了洞中仙的道,几人不由大怒,方要动手——这时玉壶子已赶了上来,将大旗在洞中仙身前一挡,喝道:“睁大了你们的狗眼瞧清楚了!你们胆敢动我们师兄弟一根寒毛,擒龙帮帮主定会扒了你们的狗皮!”剑帝的几个弟子又惊又怒,但那杆大旗似乎有一种莫名的威力,几人竟不敢动手,齐齐向后退了一步!洞中仙哈哈大笑,只觉这件事实乃毕生最为得意最为痛快之事!若在平时,自己的师父长生散人也要对剑帝敬惧三分,更不要说动剑帝的门人,那是想也不赶想的事,他有了大旗作为护身法宝,登时再无忌惮,跟进一步,一阵拳打脚踢将几人好一顿痛打!剑帝的几个弟子早已蒙头转向,竟然不知四散躲避,反尔退缩成一团,又不敢还手,当真是狼狈不堪,好笑非常!可怜剑帝司空无畏一世声名竟在这悦来客栈的小小院落之内丧失殆尽!龙木上人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饶他如何见多识广,却也从未见过这等奇事,那玉壶子和洞中仙手中的大旗不知是什么东西,何以如此厉害,剑帝的几个弟子竟然毫不还手,竟似甘心情愿挨洞中仙的打!

夏劲道见玉壶子和洞中仙竟然拿了那杆大旗作为护身符,又见剑帝的几个弟子竟然甘心受殴,登时恍然大悟:剑帝的几个弟子被自己的武功所慑,又看了大旗上所写的字,[奇++书网//QISuu.com]自然会恐惧万端了,难怪鲁有能非要拉自己做他擒龙帮的副帮主,分明是想借自己的武功来震慑住武林中人,他自己自然可以随心所欲为所欲为了!这一招借刀杀人暗渡陈仓的一箭双雕之计当真只有鲁有能这个古古怪怪的人才会想得出来了、、、、、、夏劲道虽然不知鲁有能昨夜将大旗掷还给他,究竟是何用意,但看了剑帝几个弟子狼狈万分的惨状,越想越觉好笑,最后实在忍不住,终于哈哈大笑起来!

司空无畏见夏劲道哈哈大笑,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夏劲道见司空无畏笑的奇怪,止住笑声道:“剑帝,你笑什么——?”

司空无畏止住笑声道:“剑帝,你笑什么——?”

夏劲道见司空无畏说了这句,情知司空无畏在他自己认为绝不可能的事情接连打击之下,早已心力交瘁,神志受创过甚,现在又见了自己的弟子这等窝囊废物,竟被玉壶子洞中仙这等邪教末流中人侮辱,一世威名丧失殆尽,纵使他肝脑涂地也已无回天之术,绝望之中万念俱灰,登时陷入走火入魔之境了!夏劲道想罢多时,心中不由一阵慨然,司空无畏落此悲惨下场,虽有别人推波助澜的作用,但如果他不是过于自重,妒忌成­性­,容不下别人,又­奸­诈­阴­险,残忍恶毒,失意之时不思进退,不思克制节让,反而狂­性­大发,丧心病狂,猜忌苛察,怀疑一切,又怎会落此下场!想到这里,不由自主的长叹一声道:“剑帝,住手吧!”

司空无畏也学着夏劲道的样子长叹一声道:“剑帝,住手吧!”

夏劲道见司空无畏虽然走火入魔,但手中长剑仍是抵住自己的喉咙不放,司空无畏武功未失,自己也不敢伸手夺拿他的宝剑,一时竟觉无计可施!

这时洞中仙和玉壶子也已发觉司空无畏走火入魔,洞中仙收住拳脚,喝道:“狗东西,看在你们的师傅走火入魔的份上,爷爷放你们一马!”玉壶子道:“师弟,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气也消了,是非之地,不可久留,我们走吧!”洞中仙道:“师兄说的是!”两人飞身上了房顶,玉壶子道:“夏劲道,多谢你这杆大旗的救命之恩,还给你——!”说着旗杆在房顶上用力一戳,大旗随风舒展开来,“擒龙帮副帮主夏劲道”几个大字夺人二目!玉壶子和洞中仙二人又冲着夏劲道遥遥一揖,然后转身,大笑而去!

龙木上人望着大旗上所书“擒龙帮副帮主夏劲道”九个大字,实在惊奇万分,竟然呆若木雕泥塑,也不知心里再想些什么!

司空无畏的几个弟子听洞中仙说自己师父竟然陷入了走火入魔这个习武之人最为忌讳的惨境,皆都相顾大骇,几人师徒情深,不顾一切扑到司空无畏身旁,大叫道:“师父——”岂料几人方叫了这两个字,竟然扑通普通相继跌倒在地,情形突兀离奇,石阶上站立的十几个小喇嘛皆都惊叫了起来。龙木上人从大旗上收回目光,一望之下,也不由骇然失­色­,道:“夏少侠,他们——!”他吃惊过甚,竟然说不下去!

夏劲道苦笑一声道:“他们中毒了,龙木上人,你看我和剑帝脚下!”

司空无畏也苦笑一声道:“他们中毒了,龙木上人,你看我和剑帝脚下!”

龙木上人见了司空无畏这等情形,情知司空无畏已经是走火入魔不可救药了,心下一阵恻然,口中道:“南无阿弥波罗密——!”双目往夏劲道和司空无畏脚下一望,但见两人脚下周围三尺的青石地面,皆已变成黑黪黪一片,令人触目惊心,恐怖异常!一望即知是无比厉害的巨毒!原来夏劲道的血液顺着司空无畏的剑身滴到地上,他是名副其实的毒人,血液中的毒­性­之巨可想而知,血液刚滴到地上之时颜­色­还是鲜红,旁人自然不会引起注意,现在时间过了恁久,毒­性­四下弥漫开来,血液颜­色­也已变黑,自然令人一见而为之胆丧!司空无畏功力深厚尚能支撑到现在,他的几个弟子功力不足以克制毒­性­,自然一脚跌倒在地!

龙木上人是武学的大行家,对于毒掌、毒功也是颇有了解,但所谓的毒掌、毒功也只是和气功一样,也就是和各门派的内功一样但只是一种真气而已,象夏劲道浑身巨毒已不是一般的毒功,而是传说当中的毒人!龙木上人一念未已,对夏劲道不由平添三分惧意,更增三分敬意!如果他一下手便施展这等旷世罕见的毒功伤人,今天所有之人将一无幸免了!他此番入中原武林原想还要炫耀自己喇嘛教的密宗心法和大手印功夫,扬威中原武林,此时不由意念全消,心若止水,决计此番归去打坐参禅,再不提武功一事!

夏劲道见龙木上人沉思不语,连忙道:“龙木上人,请你帮忙引开剑帝!”

司空无畏道:“龙木上人,请你帮忙引开剑帝!”

龙木上人怔了怔,道:“夏少侠,剑帝已经走火入魔,万一伤到你怎么办,倒不如等他毒发跌倒了——”

夏劲道苦笑道:“等到剑帝毒发跌倒,他的几个弟子恐怕就不行了——!”

龙木上人这才知道夏劲道意欲救人,连忙道:“好,贫僧设法引开剑帝就是——!”他口中如是,一时却也无法可想,他毕竟是个出家人,又是西域喇嘛教的大掌教,脑筋本不及俗世红尘男女灵活善变,对于一些智诈小巧的伎俩更是一无所知,更何况象走火入魔这种情况亦是平生仅见,这一下可是难为坏了这位龙木上人,只觉这件事比方才败在夏劲道手上还要令己引以为羞,难堪万分!想了半天,忽然瞥见房顶屋檐上的那杆大旗,脑海当中灵光一闪,口中道了声:“南无阿弥菠萝蜜,真是佛祖有眼!”施展轻功将大旗拔下,靠近司空无畏道:“剑帝,你不是要杀夏劲道么——?”

司空无畏扭头看了看龙木上人,有瞅了瞅那杆大旗,满脸疑惑之­色­道:“你这个人说的一点不错,我的确要杀夏劲道,不过你又是谁,怎么知道我要杀夏劲道呢?”

龙木上人道:“剑帝,你看清这大旗写的字了——我就是夏劲道,你来杀我好了!”

司空无畏道:“你骗人,你是夏劲道?——”说着扭回头去又看了看夏劲道道,“那他又是谁,他才是我要杀的夏劲道!”

龙木上人摇了摇头道:“他既然是夏劲道,你为何不杀他——?”

司空无畏一怔,一脸迷惘之­色­,道:“不错,他既然是夏劲道,我为何不杀他——!”忽然哈哈一声狂笑,笑声一顿,恶狠狠盯住夏劲道道:“你说,你究竟是谁——你胆敢骗我,我就一剑将你的喉咙刺个大洞!”

夏劲道见他目露凶光,也不知道他下一步究竟要如何,一时竟然不知如何回答是好!心下一片惨然:可怜自己空有一身绝世武功,竟然连一个疯子也对付不了——忽又记起黄香和鲁有能,脸上不由浮现一丝苦笑,假使二人有一人在自己身边,一定会有办法对付司空无畏,黄香和鲁有能把自己骂的一点不错,自己的确是个地地道道的大傻瓜!

龙木上人见这个方法骗不了司空无畏,也不由大骇,情急当中忽然瞥见夏劲道身上的如意佛手,不由大叫道:“夏少侠,贫僧真是个傻瓜,怎的竟把这事情忘了——”身形一晃到了地上的如意佛手锁链跟前,弯腰拾起,用力一抖,他对于运用如意佛手的各种技法烂熟于胸,这一抖力量用的恰到好处,只见那只如意佛手五指一张,将扣住的锁链撒了开来,龙木上人往回轻轻一带,收回如意佛手放到怀中,龙木上人长出了一口气,道:“夏少侠,你双臂解开就好,贫僧再想别的方法引开剑帝!”

夏劲道双臂早已痛的麻木不觉,连忙暗中调息气血,舒通筋骨经脉,不消片刻双臂恢复如初,气血畅通无阻,心中不由大喜,但也不敢贸然夺拿司空无畏的宝剑,心中不由焦急万分!司空无畏见夏劲道不回答,脸现不耐之­色­,恶声道:“你快说,你究竟是谁——?”

夏劲道拼了和司空无畏同归于尽之心,一边功运双掌,一边道:“不错,我就是夏劲道——!”

司空无畏忽然哈哈大笑道:“你骗人,他才是夏劲道,夏劲道休走——!”手中长剑当啷落地,转身张开双臂就冲龙木上人扑去,连他的宝剑碧泓秋水依然不要了!

龙木上人见司空无畏来势凶猛,连忙闪身后退,将大旗往司空无畏怀中一送,喝道:“我不是夏劲道,我是龙木上人!”

司空无畏双掌抓住大旗,身形一停,忽然哈哈大笑道:“不错!你们都不是夏劲道,我才是夏劲道,你们看这大旗上不是写的清清楚楚么,哈哈!”忽然间又大摇其头,一脸迷离之­色­道:“我是夏劲道,那谁是司空无畏,司空无畏是谁——!”先自声音尚为平静,后来终于疯狂的大叫起来:“我是谁?我是谁?谁是夏劲道?谁是司空无畏?”喊的声竭力嘶,当真痛苦异常,突然间将大旗在肩上一扛,腾空掠起,大叫道:“梅三娘,梅三娘,我夏劲道找你来了!”身形在空中闪了几闪,已是踪迹不见!

夏劲道见了司空无畏身法不由一怔,他先前一场恶斗,内力已是耗竭将尽,又受了自己百毒真气和七彩罗刹毒功的巨毒,非但安然无恙,内力反倒有增无减,岂非咄咄怪事!夏劲道死里逃生,也无暇考虑,伸手摸了摸咽喉剑伤,伤口本不太深,这时已开始痊结,虽然疼痛不免,但已是庆幸不已。当下施展吸毒大法将司空无畏的几个弟子救醒,又将地面残毒消灭­干­净,免得伤及店家这等普通百姓!

司空无畏的几个弟子清醒过来,不见了司空无畏身影,齐声骇叫道:“师父——师父!——”样子慌张之极!

夏劲道道:“你们不要慌,剑帝去找一个叫梅三娘的人去了,不过梅三娘是谁?”他见司空无畏走火入魔之际还对这个叫梅三娘的女人念念不忘,可谓情深刻骨,铭心肺腑!而且先前司空无畏曾说过这个叫梅三娘的女人就是为了他父亲夏凌霜跳崖身死的那个女人,如果照铁飞龙的看法,他父亲夏凌霜不可能失节另娶,那他的身世就必然和这个叫梅三娘的女人有极大关系!除非夏凌霜真的不是他亲生父亲,但如果这个跳崖的梅三娘真的是他的母亲的话,在他看来又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因为司空无畏的话里已清楚明白的告诉了他,梅三娘也想不到夏凌霜会有他这样的一个儿子,连想也想不到,当然更不可能是他的母亲了,何况梅三娘当时已经跳崖身亡!夏劲道虽然对他的身世痛苦已历经了百千浩劫,此时想起来已不是那么痛苦难当,但心中的那份难言的悲酸和凄楚终究不能免怀,毕竟骨­肉­亲情,虽圣人也不免吗!所以心中一闪过这个念头,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希望能多知道一些关于这个梅三娘的事情!岂料他这忍不住一问,在他看来本属无谓之举无关紧要的,却是拂开天上云千里,捧出波心月一轮!

司空无畏的几个弟子见夏劲道问起梅三娘是谁,哪敢不答,一个弟子道:“梅三娘就是心月无相教的教主铁蜘蛛,也就是十六年前为了夏凌霜跳崖的那个女人!”

夏劲道听了这话恍若醍醐灌顶,刹那之间仿佛一切都明白了,难怪在鸿图之时司空无畏要救铁蜘蛛,记得在梅花山绝顶之时铁蜘蛛就曾说过她自己是个断魂崖下的未亡人!想到这里,夏劲道心中更加有些惘然不解,何以这个梅三娘对他格外关照?非但派张舵主和岳护法等人保护过他自己,而且在鸿图山庄和阎王谷梅三娘对他的一切古怪言行,看起来都是蕴藏着无限的关切和深情,一念至此,不由暗自苦笑了一下,心道:既然梅三娘不是自己的母亲,难道仅因为当年和自己父亲的一段恋情,才会对己爱屋及乌的吗?不过照道理来说,梅三娘应该更加恨自己的父亲的!不过孟尝山装的血案梅三娘否认是心月无相教所为,依照少林被焚这件事来说当属确实,而且在梅花山大会梅三娘杀了龙木上人的徒弟木格里和另一个不知姓名的江湖人氏,也只是因为木格里和这个江湖人氏对他出言侮辱,称其“妖魅”,至于梅花山大会终致无可收拾的惨剧,乃是因为司空无畏的弟子姓柳少年先行杀了心月无相教的几个教徒,可见梅三娘其人诚如她自己所言不是一个滥开杀戒之人!但孟尝山庄和少林被焚俱是顷刻之间便遭灭顶之灾,情形事故如出一辙,天底下除了梅三娘以外还有谁会对七大门派和江湖各帮派有如此深仇大恨!要说是自己的父亲似乎也不可能,奴剑术的威力无坚不摧,天下无人能敌,父亲纵使和七大门派有仇,也跟本不用费如此力气和周章、、、、、、夏劲道沉思至此,虽然心中仍有许多疑团未解,但却是暗暗长出了一口气,至少他现在相信孟尝山庄血案和少林寺被焚与他父亲夏凌霜可能无关,虽然他不能饶恕他的父亲夏凌霜杀人的恶行,更何况司马义与他有授艺之恩,今天如果不是百毒真气护体的神效迫得司空无畏那致命一剑迟迟不敢刺下,自己恐怕真就命丧这悦来客栈了!还有顾伟通和黄花叠更是因为救护自己而死,这三人都可以说对他有再生之德,救命之恩,但夏劲道有了上面的那个猜测,至少知道他的父亲夏凌霜不是一个万恶不赦天地不容的巨­奸­恶魔,或许他希望他的父亲夏凌霜能够改恶向善,不再杀人、、、、、、龙木上人见夏劲道沉思不语,不由道:“夏少侠,夏少侠——”

夏劲道回过神来,见龙木上人一脸相询之­色­,司空无畏的几个弟子也是又惊又疑又骇,连忙笑道:“多谢龙木上人关心——”又转对司空无畏的几个弟子道,“你们走吧,剑帝走火入魔,你们追上他也好照顾——!”

司空无畏的几个弟子如逢大赦,有两人奔进客房搀出柳玉和,一人从地上拣起司空无畏的宝剑碧泓秋水,几人匆匆离店而去!

龙木上人道:“南无阿弥波罗密,夏少侠宅心仁厚,天­性­良善,实乃武林中人之福!”他这句有感而发,倒也不是出于对夏劲道有所恭维,不过心中却实在对夏劲道奇怪不已,这个少年武功有如神鬼之能,却不是执狠好斗欲出风头之人,心­性­更是城府皆无,坦率无邪,丝毫不知遮拦,不知他究竟意欲何为!

夏劲道道:“龙木上人过奖了——”说着话锋一转道,“请问龙木上人,长生散人的那封信不知在哪里?”

龙木上人自无推脱遮掩之理,从怀中取出一个信笺递给夏劲道道:“夏少侠专为此信而来,想见这封信对夏少侠十分重要,幸好贫僧还未拆开来看!”口中如是说俩,心中却是暗叫惭愧,他没有拆开里看也不是什么“幸好”更不是他不想看,而是还没有时间看而已!不过他虽然是出家人,对于俗家所谓的面子话,场面话人情话却也是不能免!

夏劲道接信在手,摇了摇头笑道:“这封信不只对我一个人重要,对所有的武林中人都一样重要!”

“哦——!”龙木上人见夏劲道说的如此关系重大,不禁又骇又疑!

夏劲道道:“总之我们先看过长生散人这封信再说!”说着将信首撕去,取出信纸,乃是一张桃花笺,上面写着一个血­色­大字“退”夺人二目,骇人心魄!

龙木上人看得真切,脸­色­不由大变,骇然叫道:“退——长生散人这是什么意思?”

夏劲道看了这个退字,已将心中猜测证实,心头不由怦怦大跳,道:“不管长生散人居心如何,他必定已有惊人发现,或许他也只是猜测并不肯定——!”

龙木上人想了想道:“莫非长生散人已经发现焚毁少林寺的凶手不成——?”

夏劲道皱了皱眉头道:“这个也说不准,不过这总归是祸不是福!龙木上人,依你看焚毁少林寺的凶手究竟是什么人?”

龙木上人道:“夏少侠,实不相瞒,贫僧这次来中原一是为了给劣徒木格里报仇,二是想借此行炫耀自己喇嘛教的密宗心法和大手印功夫,后来遇到了剑帝司空无畏,他许诺贫僧只要在除魔大会上助他登上武林盟主之位,他就帮助贫僧报仇还会胁迫少林将‘达摩易筋经’给贫僧参阅,贫僧一来报仇心切二来为‘达摩易筋经’所惑,所以就答应了他。孰料天不遂人愿,少林一战,司空无畏非但登上武林盟主的计划落空,还被毁了容颜、、、、、、”说到这里,不由叹了口气,又道:“贫僧当时就有所醒悟,正所谓邪不胜正,其用心邪恶者必遭报应,贫僧为劣徒报仇本属正大光明之事,又何必借助他人的力量呢,而且令尊是要对付七大门派和中原武林中人,贫僧也没有必要再留在少林寺,所以就和司空无畏,对了还有司空无畏的几个朋友是什么云南大理段王府的四位总管,当时就离开了少林寺,岂料我们刚至山脚,山上便传来地动山摇般的爆炸声,火海冲天,将天空都映红了,我们暗叫庆幸不已,又哪敢再返回少林寺查看究竟——!”

夏劲道听龙木上人诉说事情经历,不由连连点头!他早已料到龙木上人是要帮助司空无畏当上武林盟主,原因究竟不清楚,现在听了龙木商人的解释,不由对司空无畏为人更为不齿!司空无畏明知木格了乃是被铁蜘蛛所杀,而铁蜘蛛乃是他念念不忘的心中情人梅三娘,他为了要当武林盟主竟然用欺骗的手段拉拢龙木上人,无论是真是假,都是个不仁不义的卑鄙小人,难怪在梅花山大会,黄香一见司空无畏就对自己说其不是好人,也难怪司空无畏至今还誓死不悟梅三娘不喜欢他的原因!试问天底下又有哪个女人肯把终身托付给一个不仁不义只知有己自私自利的卑鄙小人、、、、、、想到这里,夏劲道心中忽然一动:照这个道理来说,他的父亲夏凌霜至少在梅三娘的心目中应该是一个有仁有义可以托付终身之人,难道这个梅三娘当真做了对不起他父亲的事才会跳崖自杀的?但如果真的如此,这件事又为何与七大门派扯上­干­系?他的父亲更加没有为了梅三娘要对付七大门派和江湖中人的理由!但依照司马义临死前说过的话,他的父亲夏凌霜是要司马义帮助共同对付金巨,换句话说他的父亲夏凌霜对付的人就是金巨,这样做恐怕不单单是为了武林盟主令,因为如果只为了武林盟主令要对付金巨这绝不是他的父亲夏凌霜出海访寻剑仙的原因,武林盟主令的秘密只是他父亲夏凌霜找到离离岛以后,离离岛主教给其奴剑术和飞行术就是让其寻回武林盟主令的!换句话说他的父亲夏凌霜出海寻访剑仙可能就是因为要对付金巨,而这个武林盟主金巨却是他的父亲夏凌霜转托游盛天之手让自己的儿子认作义父的人,而且夏劲道明明记得在段王府之时他的父亲非但不认他这个儿子反而说是金巨派来抓他的、、、、、、想到这里,夏劲道心头忽然一阵狂跳,难道夏凌霜真的不是他的亲生父亲?那他的亲生父亲又是谁?夏劲道一时心乱如麻,虽然一颗心早已痛苦麻木不觉,但仍是有些不能自抑,暗自叹了口气,又对龙木上人道:“龙木上人,照你这么说,少林被焚当真是无从查找凶手了——!”

龙木上人摇了摇头道:“也不尽然,贫僧初入中原武林,所知甚少,不过据常理推断,做下如此滔天大恶之人一要和七大门派和江湖各帮派有深仇大恨,二也要有这个本事才行,试想少林乃中原武林泰山北斗,高手如云,树大高深,等闲之人怎能将数吨火药和炸弹事先埋伏好而不被发现——!”

夏劲道道:“哦,我明白了,龙木上人的意思是这件事可能是少林寺中人­干­的!”心中暗道:不错,自己怎的没有想到这个道理,衍空秃驴非但­阴­险恶毒,残忍­奸­诈,而且心思缜密无人能及,这件事十有八九是这个秃驴所为!

龙木上人又摇了摇头道:“出家人不敢妄打诳语,试想少林乃是最大的苦主,非但增侣弟子惨遭罹难,千年宝刹,佛门圣地也化为灰烬——!”说到这里双目合什打了个佛号道:“南无阿弥波罗密,实乃佛门不幸!”

夏劲道怔了一怔,也觉得龙木上人说的大有道理,心想衍空秃驴再怎么心狠手辣,总不能武林盟主当不成,一气之下把自己的老巢给毁了,这件事当真令人匪疑难测!抬头看了看天日,这才发觉已是下午时分,刚才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决斗竟然不觉时日之既晚,遂对龙木上人道:“既然如此,我就告辞了,不过龙木上人以后行动要小心才是!”

龙木上人道:“夏少侠也要多保重,不过——”说到这里却又欲言又止,一脸迟疑之­色­望着夏劲道——

夏劲道笑道:“龙木上人何必见外,有话请讲!”

龙木上人道:“夏少侠既然如此说,贫僧就不妨直言——”略一沉吟道,“据贫僧在少林寺所见,令尊大人似乎与七大门派和中原各武林中人有极大的­干­戈,何以夏少侠你——”说到这里,一脸疑惑不解之­色­,欲言又止!

夏劲道最怕别人提及这个问题,苦笑了一下道:“龙木上人,恕我不能告诉你,不过你倘若继续留在中原的话,日后或许就会知道!”

龙木上人知他必有难言苦衷,自然不便追问不休,双手合什道:“南无阿弥波罗密,贫僧今日得遇夏少侠这样当世奇人,幸仗夏少侠手下留情得以苟活­性­命,自当归去,劣徒报仇之事,也就不提了!”

夏劲道道:“冤冤相报何时了,龙木上人能有次想,实在是中原武林和西域武林之大幸!不过我可以告诉上人,令徒木格里在梅花山大会只因出言侮辱谩骂对方,才会惹祸上身惨遭非命的!”

龙木上人脸­色­一阵惨然,道:“劣徒木格里一向骄横自满,不知天高地厚,贫僧非但未加管束,反而任其肆纵,终致惹来杀身大祸,实乃贫僧之罪过也,南无阿弥波罗密!”

夏劲道道:“龙木上人不必自责过甚,现在江湖动乱异常,稍有差池便会引祸­淫­身,日后行动定要小心才是!”顿了顿,道:“既然如此,我就告辞了!”

龙木上人点了点头道:“夏少侠,请恕贫僧多嘴,你武功高强,定会有人嫉妒,为人又过于憨厚朴实,心无城府,还望不要太过锋芒毕露为好,江湖险恶,人心叵测,实难预料!”

夏劲道笑道:“多谢龙木上人好心,我日后行事定当谨慎小心!”说着向龙木上人一拱手,道:“告辞了——!”随即转身而至前面店房之内,决计向掌柜的要些­干­粮连夜赶路,心道:鲁有能出手豪绰大方,自己此时身无分文,借了鲁有能的名头,料那掌柜的不敢推脱!

掌柜的和几个伙计正躲在柜台之后簌簌发抖,几人一见夏劲道出现,登时如见凶神恶煞一般,吓的连大气也不敢出,掌柜的连忙从柜台之后转身出来迎住夏劲道,作了个揖道:“客官,小店招待不周,实在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夏劲道见掌柜的如此客气,只道他害怕再在店中闹事,心中不由好笑,口中道:“掌柜,今天打扰你生意了,实在过意不去——!”欲待向这个掌柜的索要­干­粮,毕竟年少脸­嫩­,竟然有些羞于启齿!

掌柜的一脸笑容,连声道:“不妨事,不妨事,小店全赖你这位贵人照应,才有财源滚滚,紫气东升!”

夏劲道只道这掌柜说的乃是反话,他为人憨厚朴实,本来以为掌柜的定会兴师问罪,自己也好拉下脸来借机耍横,现在见这掌柜的又是作揖,又是笑脸,竟觉无计可施!

这时只见掌柜的扭回头去瞪了几个伙计一眼,骂道:“你们几个不长眼的东西,还不赶快端上酒菜,这位客官贵人忙了一天,早就饿了!”

几个伙计慌慌张张的应了声是,奔进厨房,不一会将碗盏杯碟都端到靠近夏劲道的一张桌子上摆好,夏劲道一见那些酒菜都还冒着热气,再瞧店内并无别的客人,显见都是为己预先准备好的,不由大感诧异,转念一想,反正自己也已饿了,先糊饱肚子再看这掌柜的究竟要搞什么鬼,当下也不答话,大马金刀的在桌前一坐,碗箸齐举风卷残云一般,不一会酒足饭饱,看了看屋外天­色­,已快要黑将下来,不由暗暗心焦,盘算如何向这掌柜的开口!

掌柜的见夏劲道酒足饭饱,赔笑道:“客官果真豪杰之士,英雄气概,实非我们这等俗人可比——”说着顿了一顿,道:“客官是要再住一宿,还是连夜赶路?”

夏劲道见这掌柜问的奇怪,不由答道:“连夜赶路——”

掌柜的连忙又斥了几个伙计一声,有一个伙计随即冲出店门之外,另两个伙计提了两个包袱放到桌上,打将开来,但见其中一个包袱里放着一套外衣,一套衬里衣裤,一双靴子,一双袜子,在这衣物上面压着十锭黄澄澄的金子,另一个包袱里则是上好新鲜的­肉­脯,夏劲道眉头一皱,正觉奇怪要问这掌柜,只听店门外传来一声唏溜溜马嘶,随即向外望去,但见先前冲出店门的那个伙计牵着一匹青­色­大马停在店门口,夏劲道一见这匹马,登时恍然大悟,这匹青­色­大马正是鲁有能十几天前给他买的坐骑,心下不由好笑,原来鲁有能早已料到自己必然返回悦来客栈,早已事先安排好了,怪不得这个掌柜的对他如此客气,瞧了瞧包袱当中的衣物,心想这个鲁有能真是心细如发,竟连这等琐碎的生活小节贴身亵衣也给预备好了,当真与女人毫无二致了!

夏劲道摇了摇头,暗笑鲁有能实无男子气概,随即将包袱打好,一手提了,站起身来道:“多谢掌柜——!”

掌柜的一脸笑容,道:“哪里,哪里,客官说哪里话来,这全是小店分内之事——!”说着话锋一转,又道:“客官的那几位朋友说有事先走一步,待客官醒来,让我们把马和这些盘缠衣食给您打点好,客官可否满意——!”

夏劲道不欲多加耽搁,口中含糊应了一声:“很好,很好!”大步出了店门,飞身上马,双腿一夹,催马冲出这座村镇!

及至到了村口,夏劲道竟觉胸中一阵惘然,实不知何去何从,这时天­色­已近昏沉,头顶暮鸦阵阵飞过,啼声嘎嘎,愈发引人寂寥惆怅之怀!夏劲道叹了口气,摸了摸鲁有能留给自己的两个包袱,不知怎的,心中顿时如涌春潮,浑身暖融融的,想起鲁有能的一喜一怒,一言一行,一时不由呆了!良久,一阵晚风拂面而过,夏劲道翟然一醒,不由好笑,暗道这鲁有能知道了自己是白龙使的儿子,不知心中该作何想,若说他对我好,何以要给自己服下什么爆胎异心丸,虽然他说不是什么毒药,但一听这个名字就绝不是什么好路道,若说他对自己不好,这衣物,这金子还有昨晚他将大旗掷还给自己,却又是为了什么?

这时夜幕已经降临,天地万物寂籁无声!夏劲道不敢耽搁,催马控辔而行,沿着大路一路驰将下来,心道:如今之计,自己还是想方设法找到游盛天等人,长生散人在给龙木上人的信中虽然没有明言究竟何事,但他的发现必定惊人之极,游盛天人等不知现在江湖情形,恐怕会遭不测!一时心急如焚,不过却也知道急也无用,天下之大自己如同没头苍蝇一般乱撞,要找到游盛天人等谈何容易!忽的想起鲁有能来,他弄出个擒龙帮的名堂,虽然有点惊世骇俗,但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妙处却是自己亲眼所见,说成自己也要学他这手妙计怪招!

黑夜当中,马不能行快,夏劲道在马背上将这一年多的经历一幕幕细细想过,一会高兴,一会痛苦,一会豪气万丈,一会却又感慨良深!行了约莫一个时辰左右,前面大路之旁忽现熊熊火光,火光当中隐约可见十几个人席地而坐,正在大声交谈!夏劲道心中不由大喜,这些人如果不是错过宿头的商旅,必是江湖人物无疑!自己正好趁此探听一下江湖上的消息,当下一勒马缰打算靠上前驱,孰料他的坐骑虽然脚力尚算不错,但却是未经训练的普通农户饲养的耕马,自然畏惧火光,夏劲道这一催,非但驻足不前,反而唏溜溜发出一声暴叫!

夏劲道距那些人有七八丈距离,但见那些人听到了马叫之声,皆都腾身跳起,一个人喊道:“什么人!休再靠前,要不休怪大爷不客气了!”声音遥遥传过来,竟然清晰无比,显见是一流的好手,接着又听到哧哧的弓弦绷劲之音!

夏劲道低头斥骂了坐骑一句:“畜生!”好在他江湖阅历已算丰富,随即大声道:“大爷手下留情,小的乃是过路之人!”说着跳下马来,牵马而行,到了这些人近前,大声说道:“小的这匹马畏惧火光,惊扰了几位大爷,实在抱歉,还望大爷莫怪!”说着转身在马肚上狠狠擂了一拳,骂道:“畜生,都怪你!”那马吃了一拳,登时又发出一声嘶鸣,跳跃不止!

这些人一看即知这匹马乃是普通农户的耕马,又见夏劲道是个模样老实的年轻人,戒惧之心大去,一个豹头环眼络腮胡子的汉子道:“老邬,把弓收起来吧,是我们多心了!”他身旁姓邬的汉子应了一声,左手托弓,右臂松劲,将弓弦上扣的三支箭卸下,装入背后箭囊之中!

夏劲道看了姓邬的汉子露了这一手卸弓的本领,心中不由暗暗叫好,正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瞧这张弓铜臂铁胎,三尺阔狭,少说也要八百斤的力量,这姓邬之人竟然蓄劲不发,,又如此轻轻松松的将箭卸下,当真是力大无穷,天生神力!再瞧了瞧这些人,个个虎背熊腰,­精­壮彪悍,头部太阳|­茓­高高坟起,俱是内外兼修的一流高手,心中不由暗暗吃惊,连忙收住眼神,暗道自己还是小心行事,万一被这些人瞧出破绽,定会引来­干­戈!

这时,为首的络腮胡子道:“小哥,一个人夜行赶路,胆子可是不小啊,也不怕遇上强盗土匪么——?”双目炯炯盯住夏劲道不放!

夏劲道知他存心试探,当即装出一付难过的样子,道:“大爷有所不知,小的家境贫寒,只有这一件皮衣护身,只因这一次出来走亲戚,所以穿出来风光风光,现在多亏大爷提醒,我脱下便是!”说着一手松了马缰,便要脱火狐裘,岂料那马一被松了缰绳,一声嘶鸣扭头便跑出数尺之远,夏劲道大叫一声,身形一纵扑上前去一把抓住马缰,骂道:“畜生,你想要丢下我一个人孤伶伶不管么,枉我一片苦心把你养到现在,竟然忘恩负义,还好我跑得快!”

那些人见夏劲道傻头傻脑的竟骂一匹马忘恩负义,一时不由大笑起来,络腮胡子见这个少年一纵之间,虽然有些伶俐,却是全然不会武功的样子,一点疑心烟消云散,笑道:“小哥,何必跟一个畜生怄气!”

夏劲道将马牵回,装作余怒未息的样子,又狠狠踢了那马两脚,这才对络腮胡子道:“大爷,请搭把手——”说着将马缰向络腮胡子一递!

络腮胡子道:“你要­干­什么——”怔了一怔,也不知要不要接夏劲道的马缰。

夏劲道道:“大爷帮我牵住这马,我将这皮衣脱了!”

络腮胡子知他用意,不由大为好笑,只觉这个年轻人实在有趣,自己本是试他,他却当真了,口中道:“小哥,不要脱了,这里又没有强盗土匪,再说夜寒露重,冻着身体怎么办?”

夏劲道摇了摇头道:“不听好人言,吃亏在眼前,大爷好心提醒,小的又怎敢不听!”心道反正自己早晚也要脱了这件火狐裘,一来天日渐暖,已是穿不着,二来诚如龙木上人所言,自己要小心谨慎从事,穿了这见火狐裘太过招摇,引人注目,正好趁了这个机会,说部定能从这些人身上探听到一些江湖消息!

络腮胡子笑道:“小哥脾气挺犟,倒和我们这些人有些相似,好,我答应你就是!”说着转身从火堆上取了一根粗大的枯枝,轻轻一抖,火焰扑的一下全部熄灭,然后再往地上一Сhā,深有一尺,道路经年碾压,坚实异常,这络腮胡子的一手内力也是了得,络腮胡子道:“小哥模拟将马栓在这里吧,也正好在此休息一番,一个人连夜赶路,岂不又寂寞又辛苦!”

夏劲道正有此意,心中不由大喜,忙道:“多谢大爷了,不过你这是什么功夫,真是厉害,小的可从来没有见过,就让小的用锤来钉,也要费好大力气!”说着牵了马栓在那根枯枝上,又脱了火狐裘,翻了过来一团,往怀中一抱!

络腮胡子见这个年轻人甚是朴实憨厚,不由十分喜爱,道:“小哥,都是出门在外之人,有缘相聚,也算朋友一场,来,不要客气,在火堆前烤烤驱驱寒气!”说着伸手拉了夏劲道在火堆前坐下,火光之中看的真切,众人瞧了夏劲道一身衣服打扮,皆都笑出声来!

夏劲道低头瞧了瞧自己,也不禁哑然失笑,原来他这身衣服已有半年之久没有洗换,非但油腻不堪,而且破破烂烂,连脚上的靴子也快破的露出脚趾,平时有火狐裘护住,倒也无伤大雅,现在火狐裘脱了,自然原形毕露,和一个讨饭的叫花子毫无二致!夏劲道想起包袱中鲁有能给自己准备的衣物,不知怎的,脸上忽的一红!

这时络腮胡子道:“小哥相貌奇伟,仪表堂堂,倘若能寻师拜艺,学的一两招武功,日后定有出人头地的一天——!”说着眼睛盯住夏劲道,此语分明有收夏劲道为徒之意,旁边众人也明白络腮胡子的意思,是以一齐盯住夏劲道,看他如何回答!

夏劲道又如何听不出来,眨了眨眼睛道:“我们这些农家子弟,只会弄田种地便了,又舞刀弄枪的做什么,江湖上打打杀杀的日子,可不是人过的!”

众人见夏劲道婉言拒绝,不由暗叫可惜,络腮胡子心中也是颇为惋惜,皱了皱眉头道:“我看小小哥年纪虽轻,到是懂得不少道理,学武也不一定要打打杀杀,至少能够强身健体!”

夏劲道见他似乎有点疑心,正要思考该如何回答,只听一人大声道:“老洪,人各有志,你又何必强人所难呢,再说我们现在哪有心思论及这个!”络腮胡子一怔,旋即大笑道:“不错,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我看小哥相貌多福,就是不用习武,也必有出人头地的一天!”

夏劲道忙道:“多谢洪爷抬爱,小的可担当不起,我只想早点讨个老婆,生个一男半女,平平安安过生活!”心中暗道:哪有心思论及这个,不知是为了何事,这些人个个武功高强,定然大有来头!

络腮胡子等人见夏劲道答的好笑,情知这少年是朴实无邪之人,言语之间再也无甚忌惮,又大声交谈起来!

[正文:第五十七章 英雄与红颜]

只见一个脸庞黝黑的汉子道:“咱们吃镖行这碗饭的,一向和黑白两道井水不犯河水,这次恐怕真的要拼个你死我活了,我老贺实在不明白,大当家的何必要趟这趟浑水!”

那个姓邬的汉子道:“老贺,你怎么这么糊涂,大当家的接了武林盟主令,咱们十三省镖局的弟兄又怎能袖手旁观!”

夏劲道听了这;两人的对话,心中不由一惊:十三省镖局,难道是中原镖局不成?看这十三人的身手,定是中原镖局的人了!自己的父亲连中原镖局都给惊动了,不知究竟意欲何为?一念至此,心中忽的一阵刺痛,不敢再往下想,定了定心神,又竖耳细听!

老贺道:“武林盟主令又怎么了!我老贺就不相信,大当家要是不接,难道天还要塌下来不成!”

一个一脸笑嘻嘻的如同弥勒佛的汉子道:“老贺,你这只是气话而已,武林盟主令的厉害你又不是不知道,赏善罚恶——你如果不接,岂不是自行认罪,武林盟主一声令下,就会把我们全部赶尽杀绝!”

老贺哼了一声道:“生平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叫门!公孙——你们也太过谨慎了,自从金巨失踪以后,还哪来什么武林盟主,我看这武林盟主令一定有问题!”

姓公孙的汉子道:“正因为有问题,所以要谨慎从事,金巨和大当家的交情莫逆,本来就说不清楚——”

老贺把眼一瞪,喝道:“什么说不清楚,金巨是金巨,大当家的是大当家的,有谁胆敢对大当家的说三道四,我老贺一定扒了他的皮!”

姓公孙的汉子道:“我知道你扒皮老贺的外号不是喝醋的,不过我来问你,夏凌霜、司空无畏、金巨、梅三娘、衍空秃驴这五个人你扒得了谁的皮?”

夏劲道见这个公孙忽然又说到他的父亲头上,不由心头大动,更加小心留意,惟恐错漏了一个字!

老贺呆了一呆,似是不服,又道:“我老贺纵横江湖二十几年,又怕过谁来,不过公孙,你为何把这五个人连在一起,我知你看人处世自有独到之处,何不说来听听——!”

公孙道:“这个道理很简单,这五人都是当年欲想当武林盟主之人,现在夏凌霜海外习艺归来,司空无畏重返中原,金巨遁迹江湖,梅三娘劫后重生,衍空秃驴贼心未死,这五人每一人都可能是未来的武林盟主,不管现在武林盟主令在谁手里,大当家的都要接下武林盟主令通知,要不然就是可能和这五人当中任何一个作对,你想老贺,这五个人我们谁也得罪不起!”

老贺听了公孙汉子这番解释,猛的一捶大腿,愤声道:“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这时另一个黄脸汉子接道:“公孙,据我老邓所知,夏、金、梅、司空无畏四人想当武林盟主还算有凭有据,你何以把衍空秃驴也算了进去,何况少林被焚之后,除魔大会上所有人至今下落不明,恐怕都已惨遭非命!”

公孙道:“老邓,你有所不知,少林被焚以后,大当家的曾派弟兄去暗中察探,少林寺乃是被事先埋好的数千吨炸药炸毁的,这样耗费巨大人力物力的­阴­谋,而且也不是一天两天的时间能够做到的,你想除了衍空秃驴还有谁?”

老邓想了想道:“公孙,你虽然足智多谋,但仅凭这猜测之言,恐怕不能断定是衍空­干­的吧,况且他再如何丧心病狂,总不致于把自己的老窝也给炸了,更何况还有许多疑问?”

公孙道:“仅凭这一点的确有所勉强,但我还有其他的理由!十六年前,夏、金、梅、司空四人都是名震江湖的青年楚骏,人中龙凤!其中梅三娘凭了自己天下第一的美­色­和绝顶武功,更是想当有史以来的第一个女盟主,可惜夏、梅司空三人都败在金巨手下,武林盟主之位就被金巨得去,司空无畏负气携剑南下,远至滇南蛮荒之地!夏、梅二人则联袂江湖,所以当时江湖许多大小门派一来慑于两人武功二来贪涎梅三娘美­色­,都拜倒在两人脚下,俯首称臣,所以说金巨的武林盟主当的也是有名无实,但夏、金、梅、司空四人武功本在伯仲之间,难分轩轾,任何两人联手,第三人就会无计可施,恰在这时,衍空秃驴打起了匡扶正义除魔卫道的旗号,率领七大门派和金巨联手对付夏、梅二人,终于在梅花山逼的梅三娘跳崖自尽,现在梅三娘劫后重生,,夏凌霜含垢忍耻终于学成绝世无双的剑法,这两人要报仇,衍空秃驴首当其冲,衍空秃驴为了自保,想出这等灭绝人­性­的办法也不是不可能的!”

众人听了公孙汉子的这番话,皆都一阵缄默,只闻的柴火发出毕剥毕剥的响声,在这万籁俱寂的夜晚显得分外清脆,响亮!

夏劲道听公孙汉子叙说当年他父亲夏凌霜和金巨、梅三娘、司空无畏和七大门派的恩怨纠戈,当真惊心动魄,不过却也发现公孙汉子的这段话中颇有含糊推敲之处,心中暗道:如果当年自己的父亲和金巨作对,又为何要把我送给金巨做义子,金巨又如何肯认?这其间一定另有隐情!不过看这些人的表情,大概都是相信了公孙汉子的话,这个公孙倒和龙木上人的看法一致,衍空秃驴的­阴­险狡诈,残忍恶毒乃是自己亲眼所见,看来这件事十有八九是衍空秃驴­干­的了!

这时络腮胡子拣起一根树枝拨了拨火堆,火光忽的一嘭闪耀,立时明亮了许多,络腮胡子看了夏劲道一眼,笑道:“小哥,你听我们说这些江湖上打打杀杀的事,害不害怕?”

夏劲道笑道:“谢洪爷关心,我权当听故事一般,长些见识,也是好的!”

络腮胡子道:“我看小哥到蛮机灵,你说的不错,人生在世,难免有时会被­奸­人小人所害,所以与人交往,一定要看清楚对方的真面目,你说对不对,小哥?”

夏劲道情知他是有意试探自己,心想此人倒是十分谨慎细心,他们是中原镖局的人,不知呼延守烈有没有对他们说起我,不过还是小心的好!被他看出破绽,也难免有一场纠缠,自己看在呼延守烈的面子上,也不能袖手不理此事,自己还要找游盛天等人,可是一点耽误不得!呼延守烈老谋深算,一定对衍空有所防范,自己迟些再去通知他也不为过!打定主意,随即傻兮兮一笑道:“多谢洪爷关心,我认识的也就是王麻子、张二狗、孙七几个穷哥们,大家都穷的叮当响,谁算计谁!”

络腮胡子笑道:“对,对,是我多虑了,象小哥这样快快乐乐无忧无虑,可比我们这些江湖人强多了!”说着叹了口气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为了吃饭活命有些事情明知危险,也还是要做的!”一丝愁情锁住浓眉,言语之间分外惆怅!

夏劲道笑道:“象洪爷这等好心的人,我看老天爷一定会保佑你们的!”心道中原武林现在祸乱不休,各大小门派不是失踪就是逃亡,中原镖局在这种情况下接到武林盟主令的通知,自然镖局上下人人思危,惴惴不安了!

络腮胡子情知夏劲道是在安慰自己,更加觉得这个少年人朴实可爱,随即大笑道:“小哥说的实在有趣,这世上哪有什么老天爷,要说有,这老天爷就是我们自己!”

夏劲道听了络腮胡子这句话,心中忽的翟然有所领悟,暗道:不错,这世上的确没有什么老天爷,即便是有,也只能是每个人自己!心中一些悬而未决恩义两难的事情听了络腮胡子这句话竟觉迎刃而解,再无羁绊,心胸为之豁然开朗,于今后所做之事顿时了然明确,无怨无悔!

络腮胡子见夏劲道有些发呆,不由笑道:“喂,小哥你怎么了,在想些什么心事?”

夏劲道回过神来,连忙笑道:“我哪有什么心事,我听了洪爷刚才说过的话,只觉有很深的道理,一时不觉想得入迷,让洪爷见笑了!”

络腮胡子见这个年轻人言语间颇具礼数,又凡事懂得思考用脑,颇不象普通农家的孩子,不过却也并不在意,笑道:“我的话哪有什么道理,只不过是刀头舐血浪尖上打滚得来的经验教训罢了,有时候你不为难人家,人家却来为难你,你不杀人,人家便要杀你,哪一件事不是要靠自己,老天爷又哪里帮得上忙!”

夏劲道笑道:“洪爷说的极是!洪爷说的极是!”

这时那个姓邬的汉子对络腮胡子道:“老洪,你说现在武林谁的武功最高?”

络腮胡子笑道:“谁的武功最高——总不是你霸王弓邬大力,方才公孙不是已经说了五个了么——!”

邬大力摇了摇头道:“老洪,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说的是混蛋帮和擒龙帮,这两个帮派莫名其妙,就象一下子从地底下冒出来的,据道上的朋友讲,迄今为止,只有这两个帮派还没有收到武林盟主令的通知,而且这两个帮派在江湖上招摇撞世,似乎无所忌惮,依我老邬来看,这两个帮派的帮主才是最厉害的人!”

夏劲道见这个邬大力竟然说到自己头上,不由好笑,心中暗道:这个问题我夏劲道可以给你们答案!第一混蛋帮的帮主就是我,而发武林盟主令的是自己的父亲,无论做什么,做父亲的又岂会通知儿子!第二擒龙帮的帮主乃是鲁有能,自己的父亲躲他走还来不及,又怎肯自投罗网,让鲁有能白白抓住!好笑过后,却又一阵悲酸涌上心头,这等荒唐离奇,却又残酷无情的事实即便叫圣人神仙也难以委决不下,更何况他仅是个十七岁的大男孩子!

络腮胡子道:“老邓,武林中人讲的是一刀一枪的真功夫,这两个帮派趁着武林大乱之际,搞些惊世骇俗荧惑人心的名堂,捞些小名小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邬大力又摇了摇头道:“我看不象,要说这个混蛋帮还可以,现在武林大乱,祸害迫在眉睫,人人都求自保,苟且偏安一隅,惟恐大祸落到自己头上来,这个混蛋帮却招摇撞世,不知死活的确是混蛋的可以,但这个擒龙帮却不同了,一闻其名,便有几分杀气,不知要擒什么龙!”

夏劲道见这个邬大力言语中将自己混蛋帮骂得一文不值,不觉微微有气,转念却又心焦起来,情知赵威人等为了营救自己,四处奔波求助,也不知道他们究竟要找什么人帮忙、、、、、、他心中牵挂赵威人等安危,不由一呆,他天­性­散淡澹泊,只想做一个和游盛天一样的大侠,从未想过开帮立派之事,加这一年来沧桑巨变,千重苦难,对于江湖生活早已厌倦,只盼早日了结自己的恩爱情仇之后,便退出江湖,永不言武!岂料赵威人等实在崇侠尚义,竟将混蛋帮当作了板上钉钉,雷打不动的事情,当真叫他难以解脱开了!

络腮胡子道:“老邬,中原好汉每人都是条龙,他擒得过来么!这等荒唐之事,理他做甚,你不要疑神疑鬼,自乱阵脚!”

邬大力怔了一怔,道:“我只怕咱们中原镖局也象孟尝山庄和少林寺一样胡里糊涂的遭了暗算,到最后还不知道是谁在咱们背后捅了一刀子!”

这时姓公孙的汉子道:“老洪,老邬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正所谓不是猛龙不过江,没有擒虎艺,不上景阳冈,这两个帮派一定大有来头,绝非等闲!”

络腮胡子大笑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咱们中原镖局纵横江湖几十年,岂会被几个魑魅魍魉鬼鬼祟祟的妖魔邪道吓倒!”

夏劲道见这个络腮胡子一笑之间,豪气勃发,神威凛凛,也不由为此人胆识所折,大为佩服,心中暗道:这个姓洪的汉子虽然不知他将要对付的可能是他想也想不到的事情,但仅凭这一腔正气,便可称得上大大的英雄!难怪中原镖局屹立江湖数十年不倒,于此可见一斑!

另外十二个人听了络腮胡子的话,也无不热血沸腾,激|情振奋,齐声喝道:“不错,咱们中原镖局怕过谁来,天王老子也不怕!”

激|情过后,众人又是一阵沉默!虽然豪气已已,但前途实是凶险万端,未可预料!还是络腮胡子笑道:“咱们大家也不必过于紧张,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咱们吃镖行这碗饭的,一向和黑白两道素无过节,这次武林盟主令虽然破天荒的通知到我们中原镖局头上来,料也无甚大碍!”

一个面上一条刀疤的汉子道:“都怪大当家的误交匪类,要不、、、、、、”

挨着刀疤汉子的一人截口道:“古般若,你说话小心点,大当家的什么时候看错过人!”

古般若连忙解释道:“我不是怪大当家的,只怪金巨这厮,遁迹江湖做了缩头乌龟,害得大当家的替他背这口黑锅!”

挨着他的那人喝道:“什么黑锅!为朋友两肋Сhā刀,万死不辞、、、、、、!”

络腮胡子见两人吵了起来,道:“古般若,侯君武,你们两个不要争了,这件事等见到大当家的再说!”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别有一种威严,令人油然心服!

古般若和侯君武两人见络腮胡子发话,连忙闭了嘴,各自瞪了一眼,仍是忿忿不平!

夏劲道听这两人言语间似乎金巨并不是个十足的大恶人,心下不由一阵愕然,暗道:莫非金巨在石室杀人,也是有什么迫不得已的隐情么?奇怪,他是武林盟主,武林盟主令为何却在明空大师手里——他心中翻来覆去的想这个问题,只觉当真奇怪无比!

这时约有二更天时分,长夜漫漫,无边黑暗笼罩着天地一切,愈发使人觉得这长夜似乎永无休止!突然听的东南方向一阵马蹄声传来,马蹄声疾如暴风骤雨,黑夜当中尤其惊心动魄!络腮胡子等人相顾大骇,正迟疑之际,已隐约看得两匹快马一前一后飞一样向这边驰将过来,领先马上之人遥遥喊道:“前面客商,赶快逃命,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络腮胡子等人听了这句话,皆都腾身站起,络腮胡子喝了一声,单手一提夏劲道的脖领将夏劲道腾空送到马背之上,又上前一步,手掌一挥,马缰如刀切断,急急喝了一声道:“小哥,逃命去吧!”

夏劲道只觉这络腮胡子膂力极其沉雄,一提一送之间将自己稳稳当当送到马背之上,这手功夫委实了得,感激他好心,却也勒马不走,道:“我走了,洪爷你们怎么办,不如我留在这里,我一个穷小子,倒好应付!”心道听那人喊得甚是慌促迫切,不知道遇上了什么惊险之事,自己和呼延守烈也算有过一段交情,不如留下来看看究竟何事,不用自己帮忙最好不过,如果用得着自己帮忙,那是非出手不可了!

络腮胡子大笑道:“小哥,好一付侠义心肠,你虽然是个穷小子,但仅凭这一句话,便足以令无数英雄好汉汗颜失­色­了!只可惜咱们相逢短暂,各有前程,要不定当好好盘桓几天,交个朋友!”

这时候,那两匹马已经冲了过来,火光照耀之下,但见马上二人衣衫破烂不堪,似是伤痕累累,前面之人紫红脸膛,一柄青铜剑上血迹斑斑,后面之人身材极长极瘦,坐在马背上明显比普通人要高出三四头,面­色­惨白,煞眉倒攒,极是凶恶,一身白衣浴满血迹,手持一柄单刀,两人显是经历了一场凶杀恶斗,又被仇家一路追杀至此!

但见两人齐声喝道:“还不快逃,等死不成!”马不停蹄就要掠过夏劲道等人!

络腮胡子眼光一瞥,忽然大叫道:“武当巨子张巨山,黑白双煞古风行!”

那两人忽的勒住坐骑,紫红脸膛之人回头大叫道:“九头狮子洪天宝,霸王弓邬大力,智弥勒公孙错,原来是中原镖局的朋友!”

夏劲道也已认出古风行,那个手持青铜剑的人自然可知是心月无相教的张舵主了,心下不由一阵慨然!和张舵主一别乃是在少林寺山脚,和古风行一别则是在云南,相距足有一年光景了,想不到今日竟又在此相见,人生际遇当真奇妙无比,你想要见的人总是遇不到,找不着,偏偏另有一些人和事你想要避开都办不到!夏劲道惟恐两人认出自己,慌忙把头扎到胸前,好在络腮胡子等人都在注视张古二人,也无人注意到他这奇怪的举动!

络腮胡子洪天宝道:“张巨山,你怎会和古风行搞在一起,难道不怕有污武当声誉!”原来张巨山乃是武当的俗家弟子,是已故武当掌门紫微道长的开山大弟子论辈分现任武当掌门静尘道长都要称其师兄,世称武当巨子!古风行则是人见人恨的黑道巨枭,洪天宝心中奇怪,是以有此一问!

夏劲道听了洪天宝此言,心中不由一怔,暗道:听洪天宝语气,似乎不知道张巨山加入心月无相教的事情,要说先前心月无相教人人都蒙着脸,令人无从识其庐山真面目,但高手名家,仅凭一招半式端倪,已可知其出身来历,更何况张巨山手中青铜剑未换,显是其惯用兵器,可见他先前蒙着脸,并非是要隐藏其真实身份了!想到这里,心中忽的一动,又想起张巨山护送他和王彩雯去少林寺之时和七大门派武当四子等人那一战,张巨山正是用了武当的正宗太极剑法将武当四子的长剑震断的,后来在鸿图山庄出尘道长也曾施展太极剑法,出尘道长那是武当派第一用剑高手,但显见功力尚在张巨山之下,他当时就怀疑张巨山必和武当派大有­干­系,记忆之深犹烙脑海,现在听了洪天宝之言,登时明了,心中暗暗奇怪,张巨山既是武当派之人,而且武功可算武当第一高手,何以甘愿委身心月无相教之下当一位舵主,而且梅三娘要对付七大门派报仇雪恨,张巨山这样做岂不是欺师灭祖,是武林中人最为不齿的无耻之徒?!

古风行本来背着脸,听了洪天宝这句话,扭过头来冷笑道:“久闻九头狮子洪天宝­性­如烈火,刚正不阿,不容龌龊,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他口中虽然称赞洪天宝,而且措辞得体,但语气分明不善,心下已是着恼!

张巨山摆手止住古风行,对洪天宝道:“我们两人现在都在心月无相教麾下效命!洪天宝,赶快逃命吧,迟了就来不及了!”他虽然未对洪天宝直接说明原因,但言外之意已是告诉洪天宝,他已和古风行是一条道上的人,以他武当巨子的身份尚且不顾欺师灭祖的不赦恶名,古风行如何更加不需要引人褒贬,这一句话,一石三鼎,既将古风行开脱,又将自己陈说列罪,以明磊落心怀,无愧天地,三来警醒洪天宝眼下情形实是危急万分,容不得半点耽搁!

洪天宝也是老江湖,如何听不出张巨山话中分量,怔了一怔,旋即放声大笑道:“罢了,罢了,这年头奇人怪事,多如牛毛,我洪天宝又算老几,自顾尚且不暇,又哪里管得了别人闲事——!”说着浓眉一竖,厉声喝道:“但不知什么人如此穷凶极恶,难道是索命的阎罗王不成?”

古风行冷笑道:“怎么,你洪天宝莫非要打抱不平,我古风行也要逃避之人,相信你洪天宝也不例外!”他也是好心相劝,只因生­性­怪癖,说出话来总让人听着不太舒服!

张巨山皱了皱眉头,道:“古兄,你少说点气话不行——洪天宝,我们已尽仁义之心,你若不相信,就留在这里好了!”

洪天宝情知张古二人绝非危言耸听,但他­性­如烈火,刚正不阿,怎肯退却,大笑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洪天宝拼了九头狮子的外号不要,呀要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如此霸道,穷凶极恶!”

张巨山和古风行对视一眼,情知洪天宝不肯逃跑,但正所谓英雄相惜,两人是走是留,也不禁大费踌躇起来!

正在这时,由打张巨山和古风行来路方向传来一阵“唧唧”“咯咯”的声音,先是清晰可辨,后来则响成一片,不可胜数,如同万鼠磨牙发出的声音,在这黑夜当中显得说不出的诡异,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张巨山大惊失­色­,叫道:“来了!想不到如此之快,洪天宝,快走吧!”

洪天宝也是又惊又骇,口中道:“这是什么东西——?”顿了一顿,道:“张巨山,古风行你们带这位小哥先走一步,我们人多,留下来抵挡一阵!”说着猛力在夏劲道马ρi股上击了一掌,那马负痛不过,“唏溜——”暴叫一声,驮了夏劲道便跑!

张巨山和古风行这才注意到夏劲道,张巨山道:“洪天宝,这个年轻人是谁?”他见洪天宝似乎对这个年轻人甚为关切,不由大为奇怪!

洪天宝道:“一个串亲的穷小子,在我们这歇了一会,你们快走吧!”

古风行哈哈大笑道:“好一个洪天宝,为了一个素昧平生的穷小子竟也如此义气!这些怪物本是我们招来的,又如何让你一人担当!”说着翻身下马,走到洪天宝等人处!

张巨山长叹一声道:“当真老天不平,事到如今,只有一死相拼了,只可惜我们还没有通知教主!”说着也翻身下马!

古风行跺足叫道:“张兄,这如何使得!我一人留在这里就行了,你带了小哥走吧,一定要将消息通知教主!”

张巨山摇了摇头道:“古兄,你难道忘了滇南之际,游盛天说过什么,他说来时三十六,去时十八双,若有一人竟,定是不还乡!古兄就是真的去了,我张巨山也一定亲眼看到你咽了气!”

古风行脸­色­更加惨白,深深“嗨——”了一声,再也说不出来!夏劲道被马驮出三四丈距离,心道:洪天宝等人如此义烈,自己怎能不管!心月无相教主让张巨山保护自己,虽然不知居心如何,但也算有恩自己,现在张巨山有难,大丈夫恩怨分明,就更加要管了!当下用手提了两个包袱,大叫一声装作不稳从马背上咕嗵摔到地上,将怀中所抱火狐裘胡乱在装衣物的包袱当中一塞,然后将两个包袱打个结绑在一起,在身上一前一后捆好,又从地摸了两把泥土,把脸涂了,然后装作痛得呲呀咧嘴的样子,一步步挨回到张巨山等人处!

洪天宝一眼瞅见夏劲道,不由大叫道:“小哥——你怎的又回来了!”

张巨山等人也觉奇怪,一齐盯住夏劲道!

夏劲道道:“我被马给颠了下来,不过这一跤却把我摔明白了,洪爷对我这么好,我再不济,洪爷人等打伤了,我包扎一下伤口也是做的到的!”

洪天宝跺足叫道:“你真是——”他对夏劲道又气又爱惜,一时竟不知说什么!

张巨山大笑道:“年轻人,你真有意思,怪不得洪天宝对你格外垂青,够义气!”

旁边众人也不由大笑起来,不知怎的,被这个傻里傻气的年轻人这么一来,顿时平添无限勇气!

这时那奇怪的声音已来至众人十几丈距离开外,火光照耀之下,极目可辨乃是四五十个人,只是双眼发出瓦蓝瓦蓝的光芒,远远看来,就似数十点鬼火在跃动,骇人之极,夺人心魄!夏劲道看得真切,心中不由大骇,情知这些人都中了蛊毒,他在中原镖局见过屠青海等人中了蛊毒的情形,两眼也是发出瓦蓝瓦蓝的光辉,那等奇特骇异的模样,毕生也难以忘记,是以一望便知,心中暗道:这么多的蛊人,不知从何而来,难道是除魔大会上的人?心中一个疑窦起处,第二三个疑窦接至而来:这些蛊人如果是除魔大会上的人,那少林被焚一定就是衍空秃驴早已预谋好的计划了,他武林盟主当不成,便将除魔大会之上群雄全部置于死地,当真是丧心病狂灭绝人­性­!不知这衍空秃驴为何如此仇视心月无相教,为了对付心月无相教,竟不惜搭上数百人的­性­命,看来长生散人口中说的那个人定是衍空秃驴无疑了,也难怪鲁有能这样的奇人也要听到长生散人的问题觉得非同小可了!这个衍空秃驴实乃当今武林的巨­奸­枭恶,当真是恶贯满盈,百死不足以辞余辜!想到这里,一股热血直冲脑门,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

这时那些蛊人又近了些,口中发出的唧唧咯咯声令人头皮发炸,邬大力第一个忍不住,喝了声:“何方妖孽,装神弄鬼!”张弓搭箭“嗖”的一声­射­了出去,他天生神力,箭法也是奇准,这一箭带着呜呜的风声正中一个蛊人的肩头,那个蛊人发出哇的一声怪叫,仰面向后跌倒在地!邬大力大喜道:“这个方法有效!”身形一塌,右脚后退一尺,用了一招“犀牛抱月”之式,抽箭搭弦,嗖的一声连发三箭,又将三个蛊人­射­翻在地!但这三个蛊人方自倒下,先前中箭的那个已从地上跃起,口中发出哇啦哇啦的怪叫,身形竟然加速,直向这边扑过来,火光中看得真切,邬大力的箭支已将他右肩­射­穿,但这人却似浑然不觉,毫不畏痛一般,情形当真恐怖骇人!

邬大力大吃一惊,想不到这些人如此凶顽不化,他方才手下留情,并未取其要害,旨在将这些人骇退而已,现在情形紧急,无暇细想,方要抽箭搭弦又要再­射­,却被张巨山一把拦住道:“这些人不知怎的,个个顽不畏死,还是节省弓箭要紧!”

众人听了张巨山这句话,这才知道事情异乎寻常,不由大骇!洪天宝道:“张巨山,这些究竟是什么人——?”还未待张巨山回答,扒皮老贺喝了一声道:“凶狠之人我贺昌见得多了,就让我来领教领教!”身形跃出,直向那人迎去!洪天宝众人情知今天绝非善了之局,各各凝神戒备,随时以防不测!

夏劲道见扒皮老贺不知蛊人厉害,恐怕凶多吉少,眉头一皱,俯下身去拣了一段小小的柴枝,二指一弹从洪天宝等人缝中­射­了出去,这一下觑得奇准,正中贺昌腿弯之处,力道也是恰到好处,用的也不是打|­茓­手法,料旁人绝计看不出来!贺昌这时奔跑之际,忽觉腿弯一软,不由一个趔趄,扑通仰面摔倒!洪天宝大惊失­色­,叫了声:“老贺——”双臂一振,双足在地上一点,弹身掠起扑至贺昌之处,方要弯身去扶贺昌,户觉腿弯一软,也是一个趔趄,扑通仰面摔倒!

夏劲道用了同样的方法击倒洪天宝,随即将张巨山等人左右一分,大叫道:“洪爷,洪爷,你怎么了——”拔足奔向洪天宝贺昌两人,他虽然用了普通的身法,但全身提满百毒真气,双掌蓄势待发,只要蛊人伤害洪贺二人,便也顾不得许多了!

这一下变故,始料未及,张巨山等人不由一阵大乱,想不到这个年轻人竟然如此义气,竟肯拼了­性­命去救洪天宝1这时那个蛊人已然欺进洪天宝贺昌身侧,怪吼了一声,竟然一把将肩头之箭扯了下来,俯身便用这支箭戳向贺昌和洪天宝!

众人从未见过这种刚顽凶狠的打法,不由又惊又怒!邬大力二目圆翻,大喝一声,三支连弩箭电­射­而出,他的箭法神乎其技,一支恰好击中那个蛊人手中之箭,另两支则正中那个蛊人胸膛,穿心而过,那个蛊人怪叫一声,仰天摔倒!

夏劲道恰好赶到,贺昌、洪天宝此时也已跃起,两人对视一眼,均自大为诧异,洪天宝一眼瞥见夏劲道,大骇叫道:“小哥,你来­干­什么,这里危险,快回去!”洪天宝这句话话音未落,贺昌已是撕心裂肺的大叫起来,洪天宝蓦然回头,也是骇得魂飞天外!原来那个倒下去的蛊人竟然又悄无声息的站了起来,他被两箭穿心而过,胸前露着箭尾,背后吐出箭簇,看来着实恐怖绝伦!贺昌人称“扒皮老贺”,自谓心狠手辣,不让阎罗,什么样凶狠险恶的人没有见过,却从来没有见过这等离奇骇绝之事,不由肝胆皆丧,竟然呆若木机,不知如何是好了!

洪天宝天生侠义威猛,眼前之事虽然超乎他想象之外,但一惊之下,立时回过神来,双掌用了十成功力,用了一招“双推掌”的绝技,连封带架,直向那个蛊人击去!

这时张巨山等人也已看见这等骇异绝伦之事,再也顾不得许多,拼命赶来救援,众人刚到一处,那四五十个怪人也已赶到,将众人团团包围当中!

洪天宝双掌击出,有推墙倒桓的威力,那个蛊人被他击中,哇的一声,身形如抛绣球一般,斜飞出几丈开外方才落地!这一回却不知死了没有!洪天宝虽然一击得中,但心中余悸尤存,情知这人中了致命箭伤才会如此,要不然后果如何,实是不可预料,不由豪气顿消,对张巨山惨然笑道:“张巨山,都怪我洪天宝要逞什么英雄好汉,现在连累你也要搭上­性­命!”张巨山此时到也镇定如常,道:“洪天宝,你不必自责,这件事情早晚我们都要面对!”古风行叫道:“还说这等废话,杀了出去再说!”说着单刀一摆,就要突围!张巨山连忙一把拉住古风行叫道:“古兄,不求攻敌,唯求自保!”古风行翟然一醒,止住身形,仰天长叹几声,甚为苍凉悲切,也不知他在叹息什么!

洪天宝皱了皱眉头道:“张巨山,这些究竟是什么人,我洪天宝总不能做个糊涂鬼!”他一连三问,张巨山却始终不答!古风行道:“洪天宝,你还是省下心来琢磨如何逃命吧!你难道不知,这等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洪天宝翟然一惊,心道:不错,世上有这等邪魔外道在世,传扬开来,不知又有多少人为了除魔卫道而葬送­性­命!当下真是怒不可遏,却又无计可施!这些人如此顽不畏死,又怎能贴身近战,而且寡不敌众,一拼之下,必死无疑!死不足惜,只是糊里糊涂的送了­性­命,岂不是天下之人最为心寒之事!众人都已明了眼下情形,是以严阵以待,只等这些怪人攻上来,全力将其击退!

这时,那堆篝火正烧到旺处,火舌飞卷,腾焰冲天,柴枝毕剥劈啪之声,响成一片,时间已至半夜子时!

火光映照之下,只见这些怪人僧俗道皆有,双眉带金,两眼瓦蓝,情形看上去诡异之极!只是这些怪人围住夏劲道等人,却也不动手进攻,口中也不再发出唧唧咯咯之声!

双方僵持片刻,张巨山、洪天宝等人已看出情形有异,不过却是不明所以,夏劲道心中明白,不由暗自好笑!这些蛊人既然骇惧他的毒功,他也就放心大胆,泰然处之,静观其变!心中暗道:衍空秃驴真个心毒如蛇蝎,如此歹毒灭绝人伦之事也做的出来!还有那个吴瞎子,也是残忍恶毒之极,日后叫自己遇到定要为武林除害!想到这里,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些蛊人,发现其中并无武当静尘道长等人,心下不由略略一安,不过这些人中了蛊毒之后,非但六亲不认,而且力大无穷,他现在自知武功绝世,但自忖也无把握一击之下将这些蛊人全部制住,而且也无破解蛊毒之法,一时究竟如何,令他不由大为挠头!

张巨山看了半天,不由怔道:“奇怪,这些人分明是来追杀我们的,为何呆着不动,古兄,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古风行也是大为奇怪,摇了摇头道:“我古风行一生经历险恶骇异之事无数,却从来没有见过这等情形!”洪天宝等人诧异之极,这些怪人凶恶狠绝,此时反而为何不动手了!洪天宝道:“张巨山,我看这些人非人非鬼,一定是中了邪术,你们究竟是如何惹上这些人的!”张巨山愣了半天,终于道:“既然大家都是生死一条线上的人了,我也就无可隐瞒了——!”顿了一顿道,“实不相瞒,我和古兄是奉了教主之命前去少林寺查探少林被焚的真实情况,这些人就是在少林寺发现的,但当时仅是一个怪人而已,我和古兄以二敌一方逃得下山来!”他口中淡淡道来,但已令人隐隐感到当时凶险万端之势!

洪天宝听了不由默默无语,沉吟片刻,又道:“张巨山,你说的教主可是梅三娘,你为何自毁名节,投在他的脚下,任凭驱使,难道不怕天下耻笑!”

张巨山惨然笑道:“这件事没得解释,不过,你洪天宝倘若活到武林盟主大会那天,或许多少能够知道一些!”

洪天宝听张巨山之言心中似乎有无限苦楚,也不由骇然,顿了顿道:“好,我洪天宝一定活到武林盟主大会那天,一定亲眼看看究竟何事令你武当巨子冒天下之大不韪,身受天下武林唾弃之耻!”这句话说的慷慨义烈,貌似责难张巨山欺师灭祖的不齿行径,实也是称赞其磊落胸怀和超凡过人的勇气!

张巨山面­色­更加惨然,道:“多谢你洪天宝相惜之德,你肯听我这个欺师灭祖之徒讲话,以你九头狮子的为人,我张巨山已是感激不尽!”说着长叹一声,又道:“宝剑堪怜惜何寄?浮生谁为证三生!师傅,你老人家在天有灵,就请保佑徒弟以手中之剑诛­奸­除恶,重振武当!”声音慷慨悲凉,在这半夜时分,委实令人卒不忍闻,顿生人世多艰,处身何难之感!

夏劲道听了洪天宝、张巨山对答,心中也不由恻然,心道:洪天宝称张巨山为武当巨子,想来张巨山在武当派的身份绝对非同小可,不错,以张巨山这等身份竟肯屈身心月无相教,心中的那份孤独苦楚该是何等的沉重和无奈了,究竟为什么,那自然是又不能对别人说的了,因为忍辱负重也好,欺师灭祖也罢,本就是不能用言语来表白的!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自己想要报恩,但那罪魁祸首却是自己的父亲,救命之恩不报,岂不枉生天地之间,但父子成仇,又叫人如何忍受、、、、、、!心中翻来覆去,心如乱麻,当真凄苦难言!

这时刀疤脸的古般若沉不住气,叫道:“老洪,咱们总不能困死在这里,他们既然不动,咱们索­性­一拼,冲出去好了!”

洪天宝一皱眉头道:“还是看看在说,一来这些人俱被邪术所迷,受人控制利用,若将其杀伤,不是英雄所为,二来以张巨子和古大侠二人合力尚难敌一个怪人,我们又怎能以卵击石!”洪天宝听了张巨山那句剖心肺腑之言,也是感触良深,现在对二人改称“张巨子”和“古大侠”,态度明显有所好转,对二人也礼敬多了!

张巨山尤可,点了点头道:“不错,兵书所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们不明对方虚实,不可莽撞行动!”古风行听了洪天宝之言却是一阵愕然,随即欢喜无限!要知洪天宝的九头狮子外号,皆因其­性­如烈火,刚正不阿的­性­格得来,当真是不容龌龊,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一生虽不行侠仗义,但如果遇到品行不端,卑鄙无耻之人,小到小偷小摸,­淫­盗采花,大到离经叛道,数典忘祖,不管黑道白道,一概照管,乃是属于侠非侠一类人物,所以武林黑道白道人物都忌他三分,却又对其甚为警钟,声名甚重,在中原镖局位列地三把金交椅,是中原镖局三大当家之一,排在老幺!古风行乃是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和其弟古风顷人称黑白双煞,做下大案无数,在江湖上臭名昭著,人见人恶!古风行自打其弟古风顷命丧滇南异土他乡,断指起誓,重新做人之后,头一次被人称赞是游盛天,这一次又被洪天宝称作大侠,情知要九头狮子一句品评,比要了洪天宝的脑袋还要难,而且洪天宝并不知古风行断指之事,如何不叫古风行得了宝贝一般!正所谓一言之褒,荣于华胄,睚眦之恨,彻骨伤寒!

夏劲道也被洪天宝一句不是英雄所为感染,不由对洪天宝佩服之至,只觉做人理当如此,武功高强,不可足谓,有仁有义,才是英雄本­色­!心下也不由犯难,要想制住这些蛊人,又不伤其­性­命,恐难办到!如果施展百毒真气,一来不知这些蛊人能否抵抗住自己的绝世奇毒,二来肯定要伤到张巨山洪天宝这些人,不由踌躇难决!

正在这时,只见黑夜当中“嗤嗤”破空声响,几十道细若游丝,但却灿烂已极的光芒,闪烁空中,美丽的景象无可形容!

夏劲道心中大叫道:梅花神剑,这是黄香——!一时心中又是恐惧,又是欢喜!正所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绝情反复缘为何?红尘自有痴情人!

[正文:第五十八章 挥剑斩情丝]

只见这些金灿灿的光芒须臾而至,正击在这些蛊人头顶神聪|­茓­,双眉间印堂|­茓­,每个蛊人皆中两支,无一错漏!夏劲道对于打|­茓­的功夫所知甚少,寥寥无解,张巨山和洪天宝等人俱是武学的大行家,无不骇然失­色­,叫出声来!要知这神聪|­茓­印堂|­茓­乃是人体三十六奇|­茓­最为要紧的|­茓­位,稍有差错,便可致人癫狂疯痫,这人于黑夜当中认|­茓­奇准已是令人神乎其技,而且这些蛊人位置错落,力道、|­茓­位皆要因人而异,这人一击之下竟将这些蛊人全部制住,内力之奇也是玄妙之极!只见这些蛊人被制住|­茓­道以后,目光瓦蓝之­色­渐渐隐去,恢复如常人,只是双眉金黄依旧,情形看上去仍然诡异之极!

张巨山回过神来,大声叫道:“何方高人,多谢救命之恩!”

只听一个女子的声音道:“张巨子,我哪里是在救你,我只是救这些人而已,你不必谢我!”声音清脆已极,宛若银铃,在这寂寥冷清的夜晚显得格外悦耳动听!夏劲道听得正是黄香的声音,不由心头怦怦大跳,他朝思暮想,魂牵梦扰,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见面的人,此刻就近在身畔了,却又感到不知如何是好,只觉一切仿佛是在梦中一般,一时心潮澎湃,竟然呆了!

张巨山和洪天宝对望了一眼,洪天宝大声道:“在下九头狮子洪天宝,多谢姑娘救命之恩!”他和张巨山一样,均是不料身怀如此绝技的竟然是个女子,而且还是个小姑娘,听他语气也猜不出是友是敌,所以抢先报出名号,以探这个女子来历!对方不知便罢,如果知道他洪天宝的名号,以他在江湖中的声名地位,纵使心怀不善,势必也要斟酌而为!

黄香的声音道:“我不管九头狮子,还是九头豹子,这些人都中了蛊毒,现在被我镇住|­茓­道,只要不动他们的|­茓­道,他们便不会狂­性­大发,六亲不认。张巨子,洪天宝不管你们把这些蛊人带到心月无相教还是中原镖局,你们一定要把他们带到武林盟主大会之上,我还有事要做,先走一步了!”声音宛若珠落玉盘,清脆悦耳,却也有一种无形的威严在内,令人不得不听她的话!!

洪天宝见这个女子听上去似乎并未把自己放在眼里,但知她没有歹意,不由松了口气,道:“扶危济难,本是英雄所为,这个不消姑娘吩咐,洪某也一定照做!”

黄香的声音道:“英雄也好,狗熊也罢,武林盟主大会上自见分晓——”说着顿了一顿,“咦”了一声,似乎十分奇怪,又道:“洪天宝,你有没有看见一个狗熊路过?”

洪天宝见这个女子口中充满讥诮之意,似乎将天下群雄视若无物,念她有解围之恩,也不好发作,淡淡的道:“对不起,洪某所见之人都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从未见过什么狗熊!”

黄香的声音道:“洪天宝,不要着恼,这个狗熊很好认得,骑着一匹青­色­大马,穿着一件火红­色­的皮裘!”

洪天宝听了这句话,不由一怔,心道:青­色­大马,火红皮裘,莫不是身边的这个年轻人?——一念至此,饶他如何定力老到,也险些惊叫出声!不错,一定是他,要不自己和贺昌为何无缘无故跌倒,还有这些蛊人为何围而不攻,原来都是这个年轻人暗中相助!这个年轻人身怀绝世奇功,可笑自己真是有眼无珠!想到这里,不由扭头向夏劲道看来,一是表示感激救命之恩,二是询问夏劲道究竟如何!他也是老江湖了,这个女子称夏劲道是狗熊,虽然两人未必有仇,但不明这个女子究竟何意,所以是先以目相询夏劲道的意思!

夏劲道情知再也无法隐瞒,只得向洪天宝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苦笑,然后又摇了摇头,意思是告诉黄香自己不在这里!随即心头涌起一股无法形容的伤痛之感,一时心如刀割,痛苦难当:不错,你就是大义灭亲,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以报黄花叠等人的救命之恩,但又怎能再和黄花叠的女儿在一起!那岂非是不仁不义,不忠不孝,连猪狗都不如了吗?心中一时念叨大义灭亲救命之恩,一时又念江夏黄香天下无双,翻来覆去,只决头痛欲裂!

洪天宝明了夏劲道的意思,随即大声道:“姑娘,洪某仔细想过了,的确没有看见这样一个年轻人!”

黄香的声音道:“年轻人——如果没见,怎知他是年轻人,不错,他如果不在这里,这些蛊人又怎会束手不动——!”随着话音甫落,众人眼前出现了一位白衣女子,还未待看清她的相貌,远处的篝火闪里几闪,忽的一下熄灭!但仅是一瞥之下,已足以令人想见这位女子该是何等的美貌!众人被这位女子的美貌和金针绝技所慑,一时尽皆默然,不知如何是好!夏劲道看见黄香那双美若星凤的眼睛,刹那间心弦一紧,竟然忍不住就要现身相见,心中大叫道:不管什么恩爱情仇,一切都抛开不顾,自己只要和她相见、、、、、、岂料那篝火竟在此时熄灭了,黄香的眼睛突然间就象广袤无垠的夜空上的明星,在夏劲道看来那样的遥不可及,一时间满腔热情化为凉水,心为之一惨:自己又犯什么傻,相见不如不见,又何必自寻烦恼,自己今生负她,只好来生再报了!——

洪天宝想不到这个女子如此心细,自己一不小心说漏了嘴,竟然被她听出破绽,怔了一怔,用力咳了一声道:“姑娘大概不相信我的话,不过实在不巧,现在火光熄灭,恐怕令姑娘辨认不清,不如这样,反正我们天明才能上路,姑娘先到别处找找看,如果找不到,再赶回来也不迟!”

黄香道:“洪天宝,你休要为老不尊,你难道要帮一个大狗熊骗我这个小姑娘不成,他就躲在你们中间,我知道他不敢见我!”

洪天宝不禁老脸一红,但听黄香口气虽然不满,却是长辈相待他的,不禁再也无话可说!

张巨山见洪天宝不言语,忙道:“姑娘,他既然不想见你,你又何必强人所难呢!”他和洪天宝一样,赶紧夏劲道暗中相助之恩,是以替夏劲道出言抵挡!

黄香道:“张巨子,你的耳朵大概有问题,我是说他不敢见我,你又怎知他不想见我!”

张巨山不料这个女子如此伶牙利齿,不禁哑口无言,心道这是两人之间的感情纠葛,旁人又怎好Сhā手,自己也不要和洪天宝一样,被她骂个为老不尊,年轻人的事,还是不要管那么多的好!

黄香道:“你不是要做个大英雄么,为何不敢见我?”

夏劲道听得真真切切,当真心弦欲断,紧咬住双­唇­,生怕忍不住发出声来,心道:黄香——你既知我不敢见你,你又为何还来找我——想到这里,忽的惊觉王彩雯和十二豹女不见和黄香一起,一颗心惊得险些从嗓子眼里蹦出来,难道,难道、、、、、、浑身激凌凌打个冷战,竟然不敢再想下去!

黄香道:“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难道你也要和你义父一样做个缩头乌龟,躲起来不敢见人么——!”

夏劲道听了这句,胸中气血翻涌,所有的爱恨情仇全被激起,山崩地陷,万丈波澜,一口鲜血冲到嘴边,一个忍不住哇的喷了出来,身体一跃而起,扑到黄香身边,拉了黄香便走——

只闻耳边风声咻咻,两人谁也不说话,夏劲道脑海当中一片空白,拉了黄香只是跑啊跑,也不知跑了多少时候,终于坚持不住,啊的一声,一跤跌倒!待的夏劲道悠悠醒来的时候,已然身在一张床榻之上,屋内陈设显是一间客房,但却不见黄香身影,夏劲道又惊又骇,一跃而起,一眼瞥见桌上的两个包袱,火狐裘折的整整齐齐包在其中,怔了一怔,瞧了瞧自己身上,但见衣靴簇新,就连衬里衣服也换过了,心中忽的明白,胸中万丈冰堤顿时化为一江春水,一时心中升起无限柔情蜜意,呆了半晌,蓦然一醒,脸上不由浮现一丝苦笑,隐约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也不知是出于自己想象,还是黄香当真留下了香泽,心中又喜有愁,叹了口气,伸手去提桌上的包袱!

包袱提起,只见下面压着一纸信笺,信笺之上放着一把玲珑­精­致的匕首,夏劲道认得这柄匕首正是黄香在滇南之际送给自己的家传之宝,后来自己送给了王彩雯,之后在鸿图山庄又回到黄香之手,心念电闪而过,脸­色­骇然惨变,一把抓起信笺,只见上写:劲道,万里寻你,飘零凄苦不胜,心力交瘁,幸上天怜见,终拜谒虎贲个郎君下。彩雯妹与十二豹女皆落虎口,如念真情,速至叮当堡相救!我先行一步了,黄香!夏劲道看完,不由肝胆皆裂,再也不敢耽搁,将信笺连带匕首揣入怀中放好,提了包袱,一把拉开屋门,径往前店赶!

到了前店,只见店内食客满座,酒菜飘香,几个伙计正在忙着照应,夏劲道四下扫­射­一眼,见柜台后面掌柜正在埋头笼帐,虎躯一转,到了柜台前面,扬声道:“掌柜——”

掌柜的应声抬起头来,一见夏劲道,堆出一脸笑容道:“怎么,客官醒了?”

夏劲道虽然心急如焚,但也不得不沉下气来,笑道:“是呵——掌柜,和我一起来的白衣姑娘呢,她离开有多少时候了——?”

掌柜的沉吟一下,道:“约有半日光景了——”

夏劲道闻言一喜,心道以自己的轻功相信还赶得上黄香——,一念未了,心却又忽的一沉,既然如此,黄香为何不等自己一齐赶去叮当堡?难道连这半日时分也等不得了么?连忙问掌柜道:“掌柜,此去叮当堡怎么走,有多少路程?”

掌柜的面­色­一变,看了夏劲道两眼,道:“怎么,客官要去叮当堡——?”

夏劲道见掌柜的如此紧张,忙道:“难道叮当堡有什么名堂不成?”

掌柜的道:“怎么,你竟然连叮当堡的名堂都不晓得,却要去叮当堡?”

夏劲道听这掌柜的如此言语,情知这叮当堡定然大不简单,忙道:“实不相瞒,那位白衣姑娘正是要我去叮当堡找她,还请掌柜指点一二!”说着向掌柜的作了个揖!

掌柜的一脸无可奈何之­色­,摇了摇头道:“你们两个年纪轻轻,什么地方不好去,偏要去叮当堡——好吧,看你如此至诚,我就告诉你!”说着叹了口气,接道:“这里是魏家集,由此往北大约走上两天半的路程就到叮当堡,不过叮当堡的堡主武功高强,杀人都不带眨眼的,这方圆百里之内无人不晓,那些寻仇的比武的武林好汉从来没有说过有活着离开叮当堡的,我看客官年纪轻轻,也不象会武的样子,还是不要去的好!”

夏劲道听这掌柜的说叮当堡主如此凶恶,不由更加焦虑万分,但他自从鸿图山庄和少林寺两次遇险之后,行事极为谨慎,这叮当堡的名字如此古怪,堡中的布置恐怕比盖鸿图的鸿图山庄还要厉害,常言道强龙不斗地头蛇,若是贸然赶去,只怕中了叮当堡主的毒计,自己还是先打听清楚为好,至少心中有数,也好以防万一,打定主意,又向掌柜的道:“掌柜,但不知这叮当堡缘何叫做叮当堡,好生奇怪?”

掌柜的见他执意要去叮当堡,只得道:“也好,我既然已经告诉你了,索­性­就把我知道的全部告诉你就是,不过我这也是听人家传说,自己也不知是真是假!”顿了一顿,接道:“据说这叮当堡内到处都布满铁索,每条铁索上面都装有无数个铜铃,每个铜铃内都装有无数毒针,这些铜铃无风不响,遇风则鸣,叮当堡的名字就由此得来!”看了夏劲道一眼,又道:“你想,这么多的铁索和铜铃就象天罗地网一般,一个人武功再高,总不能一个都不碰到吧,所以我劝客官还是不要去了,你如果和这叮当堡主有什么过节,听我一句劝忍了吧!”

夏劲道心道:这个叮当堡主布置如此险恶复杂的机关暗器,不知居心何在,但他抓了王彩雯和十二豹女,肯定不是什么好路道!又向掌柜的作了个揖道:“掌柜,多谢你的好意,但这个叮当堡我是非去不可!”说着转身就走!

掌柜的望了望夏劲道的背影,脸­色­一阵愕然,不禁说不出话来!夏劲道出了魏家集,择了道路,直奔正北而来,他心急如焚,也顾不得惊世骇俗,施展氤氲身法,凌空御气而行,所过之处,路人皆都惊骇四散,恍若见到妖魔鬼怪一般!就这样赶了一个时辰,仍不见黄香身影,夏劲道不由泄气,心道:莫非岔了路不成?不对,往北去叮当堡的路就这一条,难道黄香生自己的气,故意躲着自己不成,她的易容术妙绝天下,自己当真不好认出她来!当下身形落地,站在路旁守侯,一俟有行人过来,就瞪大了眼睛仔细辨认,唬的行人皆都以为他是个傻子,惟恐避之不吉!就这样又过了一个时辰,夏劲道望眼欲穿,眼珠瞪的有些发蓝,连一个和黄香身材相似的人都没看到,不由来年上浮出一丝苦笑,揉了揉发涩的双眼,心道:自己也真傻的可以,黄香聪明剔透,机智百出,她若真的躲起来不见自己,自己又如何找的到她!当下施展氤氲身法,凌空又行,就这样停停走走,等等停停,到了夜幕降临时分,仍不见黄香一丝踪影,夏劲道不由大失所望,心中暗生悔意,心道:她如此辛苦,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自己怎能对她如此绝情,纵使心有芥蒂,也该对她当面讲明,自己当时避而不见,岂是男子汉所为,又怎能不伤了黄香的心!

夏劲道想罢多时,又忽的自嘲道:你这是怎么了,反反复复,更加有失男儿气概了,你不是已经决定和她一刀两断了么,黄香这么做,岂不是正合了你的心意,你的父亲乃是她的杀父仇人,两个人再在一起就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你又想她­干­什么!一时万念俱灰,痛苦难当,长叹一声道:“还是忘了她吧!——”但那曾经生死已共,那耳鬓厮磨,黄香那一颦一笑,实已是刻骨铭心,又怎能说忘就忘,恐怕毕生都难以忘怀了!夏劲道回想起和黄香在一起的历历往事,点滴时光,只觉黄香无一处不是对自己好,无一处不是将心系在自己身上,不由心伤欲碎,摸了摸身上的衣服,又摸了摸怀中的那柄匕首,夏劲道只觉心胸倥偬,一片惘然!

夏劲道呆了半晌,只觉头脑昏沉欲睡,情知自己已有两天两夜未曾睡觉,先前和司空无畏龙木上人一场恶斗,后来见到黄香又吐了口鲜血,­精­力耗损过巨,当下在路旁草丛和衣而卧,取出包袱中火狐裘盖在身上,默念氤氲心法,恢复­精­力,不一会便沉沉睡去!

第二天黎明时分醒来,夏劲道将火狐裘收在包袱包好,又从另一个包袱中取了两快­肉­脯草草添过肚子,打开水袋喝了两口水,然后将水袋和­肉­脯包好,将两个包袱捆在身上缚了,抖擞­精­神,朝叮当堡赶来,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忽听得身后哞哞咩咩的牛叫声和羊叫声!

夏劲道回头一看,只见几个农夫正赶着无以计数的牛羊向这边赶过来,虽是早晨潮湿露重,仍是将路上趟得尘土飞扬,夏劲道欲等黄香,不愿快行,只得将身子闪在路旁,让这几个农夫赶着牛羊过去!

那几个农夫赶着牛羊到了夏劲道身旁,一个农夫将夏劲道仔细打量了几眼,忽然唱了个喏,对夏劲道道:“这位小爷可是姓夏——?”另几个农夫也驻了足,一齐打量起夏劲道!

夏劲道怔了一怔,道:“我正是姓夏,大叔何以认得我?”心道这年头江湖险恶,自己虽不敢称绝无冤家对头,还是小心一些的好!瞧了瞧这几个农夫,肤­色­黝黑粗糙,面上堆满皱纹,显是多年辛苦劳作,风吹日晒,并无异样,心中不由好生奇怪!

几个农夫面现欣喜之­色­,相互对望了几眼,先前那个农夫道:“是夏小爷就好,有个白衣姑娘让我们把这些牛羊交到小爷手里,说你有重用!”

夏劲道恍然大悟,不由又喜又愁,喜的是黄香原来早已替自己想好了对付叮当堡的计策,愁的是她为何不与自己一起去救王彩雯和十二豹女,口中道:“是么,那个白衣姑娘说些什么——?”

那个农夫道:“那位白衣姑娘说让小爷好自为之!”

夏劲道眉头一皱,道:“她没说别的么?”

那个农夫摇了摇头道:“没有说别的——!”

夏劲道心头一紧,隐隐约约觉得不祥,忙道:“那位白衣姑娘呢,可是随后赶来了么——?”

那个农夫又摇了摇头道:“没有,那位白衣姑娘是从另一个方向走的!”

夏劲道一时心凉如水,呆了半晌,对那农夫道:“多谢几位大叔了——”说着从包袱当中取出一锭金元宝,递给那位农夫道:“几位大叔辛苦一遭,这锭金子就请收下吧!”

那个农夫一看这么大一锭金元宝,骇得连连摆手道:“那位白衣姑娘已付给我们银子了——”说着从怀中取出几块火石和一个火褶子递给夏劲道!

夏劲道一手接过火石火褶子,一手将金元宝塞给这个农夫,然后夺过农夫手中的长鞭,手腕一抖,鞭子在空中啪的一声脆响,道:“就算我买下大叔的这把鞭子!”说着哄了牛羊就!

那几个农夫从未见过如此花钱的主顾,又是吃惊又是欢喜,皆都回转而去!夏劲道见这些牛羊的尾巴上都束着炮仗,稻草,硫磺一类的易燃物,不由又是好笑,又是替这些牛羊惋惜,心道:也亏了黄香这样古灵­精­怪才会想出这样的法子来,那个叮当堡主大概做梦也想不到他的叮当堡有朝今日不是毁在武林高手的手里,而是悔在一群畜生的蹄下!一念至此,心忽的一沉:奇怪,彩雯师姊和十二豹女既在叮当堡主的手里,自己如果将他的叮当堡毁去,难保叮当堡主不会对彩雯师姊和十二豹女下毒手,以黄香的聪明机智又怎会连这点利害都想不到,还是她有绝对的把握料定叮当堡主不会加害彩雯师姊和十二豹女?!她让自己好自为之,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她不辞辛苦找到自己,还为自己安排好对付叮当堡的计谋,为的就是要救彩雯师姊和十二豹女,又为何不与自己一齐前来叮当堡救人?一时心中疑云滚滚,当真又惊又骇,只恨不能Сhā翅飞到叮当堡一探究竟!

走了约有半晌时分,前面忽见矮山低回,蜿蜒盘旋不知所终,山脚下好大一座山庄,建构十分宏伟,山门紧闭,并无一人守卫!夏劲道情知这叮当堡主自恃他堡内机关了得,固若金汤,所以才如此托大,心下冷笑了几声,将牛羊哄到堡前几十步远停住,好在这些牛羊俱是农家饲养,生­性­温驯,也不会到处乱跑,夏劲道飞身形凌空扑到叮当堡的山门,手打凉蓬,仔细观望!

但见面前院内,纵横交错悬着无数铁链,铁链上无以数计的铜铃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映得人眼花缭乱,果然和那掌柜的所述无二!这么多的铁链就宛若一张大网,将院子覆盖得严严实实,铁链两端皆系于四周房屋的隐处,离地二尺,人要想进堡,要么猫着腰从铁链下钻过去,要么施展轻功从网上跃过去,但由打山门到第一进中门,少说也有十几丈的距离,平常的轻功一跃至多四五丈,要想一跃而至第一进中门,除非是绝顶的轻功高手,夏劲道看罢眼前情形,不由暗吃一惊,自忖以自己的轻功之身进堡并不在话下,但要想将王彩雯和十二豹女救离出堡可就势比登天了!

夏劲道吸了口气,又往堡内望去,但见中门一连三进,一扇扇都大开着,铁网连着铁网,一眼望不到头,只觉铁气沉沉,乌压压晕眼,气势十分诡异逼人!夏劲道皱了皱眉头,欲待绕到两侧和堡后再查看一番,又不由暗骂自己当真蠢的可以!这叮当堡主既然将堡内布置的如此凶险严密,为的就是防人进堡,又怎会留下漏洞让人可钻!当下扬声喊道:“叮当堡主,小爷救人来了!有本事出来和小爷较量一番!”他灌注内力将声音传出,料想叮当堡主必然听到!

只听得堡内一个声音传出来道:“那个白衣女子果然守信,夏劲道,你既然来了,何不放马过来,听说你的轻功奇妙无比,就让本堡主见识一下你如何飞跃这连环铁网如意铜铃鬼见愁!”声音凌空幢幢而来,内力之强已是登峰造极!

夏劲道听这叮当堡主的内力修为实不在剑帝司空无畏之下,不由一怔,想不到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叮当堡主竟然也是个绝顶高手!心道:此人武功既高,堡内机关又如此险恶,自己万万不可小觑了他!听他的口气,他似乎并不知道黄香是谁,要不断然不会让黄香去找自己通风报信,他劫掳王彩雯和十二豹女,恐怕不只为了见识自己的氤氲身法这么简单——想到这里,口中道:“叮当堡主,我的朋友如果少了一根头发,小爷定把你碎尸万段!”

叮当堡主的声音道:“夏劲道只要你能活着闯进堡来,自然会见到这些娇滴滴的美人,本堡主在大厅恭候着你!”

夏劲道听这叮当堡主口气十分轻薄无礼,不由大怒,两记劈空掌发出,击到铁网之上,但听的铃声大作,从铃内­射­出无数的毒针­射­上天空,眼前登时被蓝­色­的毒烟笼罩,令人毛骨悚然!夏劲道这两记劈空掌乃是用了隔物传功的本领,但见掌力沿着山门、中门,一进进院落传过去,掌力所过之处,铁网摇颤,铃声大作,势若排山倒海一般,铃声之中还不断夹有人的惨叫之声,想是有人被毒针­射­伤!夏劲道露了这一手惊天动地的内力,立意扬威,迫使叮当堡主不敢轻举妄动,伤害王彩雯和十二豹女,口中道:“叮当堡主,你见识小爷的厉害了吧,识相的,快把人放了!”

叮当堡主的声音道:“好你个夏劲道,有本事就将本堡连根拔去,想让老子放人,办不到!”声音又骇又急,想必也是被夏劲道威力无俦的掌力所慑,不称“本堡主”改称“老子”,方寸已是大乱!

夏劲道听这叮当堡主此语,情知今天绝非善了之局,这叮当堡主激他将叮当堡连根拔去,乃是料夏劲道内力纵使深厚无极,也必有耗竭之时,到得夏劲道­精­疲力尽之时再出手对付夏劲道,自然不费吹灰之力!当然叮当堡主不知夏劲道此时的内力修为已至生生不息,穷通无极的无上境界,将他这苦心经营毕生心血叮当堡毁去也是不费吹灰之力!夏劲道识破叮当堡主的用心,不由又是可恨又是可惜,心道:这叮当堡主如此冥顽不化,倒和司空无畏是一流人物!他不知为了何故要苦苦与自己为敌,自己要毁了这叮当堡并不甚难,只是叮当堡主万一狗急跳墙伤害王彩雯和十二豹女可是不妙,再说自己如以内力将这叮当堡悉数毁去,传扬江湖,到时人人皆对自己畏若鬼神,皆都避之大吉,不敢亲近,自己落的只身孤零零,朋友半点无,纵有绝世神功又有何用,那可当真是最为悲惨不耐之事了!还是用黄香的计策比较妥当,叮当堡主虽然做梦也想不到他的叮当堡会毁在一群畜生的蹄下,但也不会逼得他狗急跳墙,魔­性­大发!打定主意,口中道:“好——叮当堡主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小爷今天就成全你这个心愿,不过我的朋友若是少了一根头发,我就将你堡内人等杀得­鸡­犬不留!”

叮当堡主的声音道:“好,老子就领教领教你的手段,老子给你一柱香的时间,到时候你还不敢进堡,休怪老子辣手摧花——这些美人就全一个个人头落地!”

夏劲道道:“好,就以一柱香时间为限,叮当堡主你若食言,定遭五雷轰顶,不得好死!”他想不到叮当堡主竟会作茧自缚,不由大喜!

叮当堡主的声音道:“夏劲道,是你死定了!你纵有千军万马,也休想破老子这铜墙铁壁固若金汤的叮当堡,哈哈哈!”

夏劲道冷笑一声,也不答话,身形一翻,落到山门之前,用手一推,触手冰凉,果然是铁铸的山门,两边墙堡也是以石块砌成,高大浑厚,坚固异常,心道:难怪这叮当堡主如此狂妄自信,这叮当堡主果然铜墙铁壁固若金汤一般,换了普通人的确无计可施,这叮当堡主不知以此堡害了多少武林好汉的­性­命,今天他遇到自己,也算是走到头了!当下身形后退几步,真气一提,吐气开声“嗨——”两道劈空掌力发出,只听轰轰两声巨响,山门应声而倒,砸在地上,发出咣的两声巨响,夏劲道神功初试,信心倍增,身形游走,对着堡墙连发数掌,他的掌力当真有排山倒海一般的威力,堡墙皆都轰然倒塌,尘嚣四起,乱石飞溅,惊天动地,声音震耳欲聋,只听得堡内传出惊心动魄的骇叫声,显然堡内之人也不知这堡外发生了什么变故!

待一会,灰尘散去,夏劲道面前出现一个七八丈宽的大豁口,他不敢怠慢,施展轻功翻回那群牛羊之处,那些牛羊也被惊的四处逃散,夏劲道笑道:“乖乖,你们就是我夏劲道的千军万马,今日破此叮当堡,除魔卫道,惩恶扬善,也是奇功一件,我夏劲道定当为你们立万牲冢,刻碑纪传,以为牛子羊孙之楷范,亦为武林中人警戒留念!”当下取出怀中火石点燃火褶子,施展轻功,纵落起处之间已将牛尾羊尾所系的鞭炮稻草硫磺点燃,那些牛羊生­性­再温驯,此际尾巴上着了火,疼痛难忍,也不顾互相挤压践踏,四蹄撒开,拼命向前面叮当堡的断桓缺口冲去,但听的鞭炮声噼啪叮当,牛叫声哞——哞,羊叫声咩咩,声音宣天彻地,热闹非凡!

这么多的牛羊就宛若潮水一般,势不可挡,叮当堡的铁链铜铃网,再如何结实牢固,再如何鬼见愁,在这势若潮水的牛羊大阵大阵冲击之下,也是不堪一击,可笑那叮当堡主的铜铃毒针皆是为了对付飞跃铁网的轻功高手而设,毒针全是向天发­射­,此时对这些牛羊就成了破铜烂铁,一文不值了!这时候,先前的鞭炮声,牛吼羊叫声,再加上铁链崩断声,房倒屋塌声,铜铃声,毒针破空声,已是乱得不可开交,无可形容!

那领头的几十头肥水牯牛,被铁链勒过,更是兽­性­大发,负痛狂奔,沿着中门一进进冲去,那些群羊则是四下乱窜,直奔两侧院落,随后的牛羊也拼命往堡内冲去,其间也有不少牛羊倒下,皆被身后牛羊践踏而过,地上顿时血流成河,活着的牛羊一见同伴死了,更加疯狂在叮当堡内横冲直撞,不一会,偌大一座叮当堡被这牛羊大阵冲得七零八落。破败不堪,又待片刻,堡内到处浓烟四起,火舌冒上天空,彻天映日,叮当堡顿时陷入一片火海当中!只闻的牛羊毙命之声,人群奔走呼喊之声不断传来,声音惨不忍闻!

夏劲道天­性­笃仁守善,目睹此情此景,心下也不由一阵惨然,但对头乃是穷凶极恶之人,也容不得半点怜悯,当下长啸一声,施展氤氲身法直扑入堡,眨眼便至叮当堡中心大厅,但见大厅前广场周围列有一二百人,各执刀剑,正在严阵以待!大厅前十几具肥水牯牛委顿在地,头骨迸裂,显是被人用重手法击毙。大厅廊下石阶摆着一张香案,案上香炉之内一线香正燃过半,香案之后站立五人,领首一人,身材颀长,面白如玉,一身紫袍,是个中年人,夏劲道再往紫袍人身后四人望去,不由大吃一惊,原来这四人正是大理段王府四大总管上官虹、司徒青山、东方胜、柳逢春!

夏劲道认出上官虹四人,已明其故:这叮当堡主原来是受了上官虹四人挑唆,上官虹志在绝情七剑,竟使出这等卑鄙无耻的手段来对付自己!也不知彩雯师姊和十二豹女落在他们手里现在如何!瞧了瞧大厅四周并无王彩雯和十二豹女身影,不由又惊又怒,口中道:“这位紫袍人想必就是叮当堡主吧,一柱香还未燃尽,小爷已平安入堡,你还不赶快放人——!”

紫袍人双目打量夏劲道片刻,点了点头道:“不错,老子正是叮当堡主木羽花,夏劲道老子只答应你一柱香时间入堡便不杀那些女子,又何曾答应放了她们!”

夏劲道怒极反笑,道:“木羽花,小爷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听信无耻小人挑唆,苦苦相逼?”

上官虹、司徒青山、东方胜、柳逢春四人勃然­色­变,上官虹喝道:“夏劲道,你死到临头,还如此嘴硬——!”

夏劲道鼻孔中哼了一声,不理上官虹兀自对木羽花道:“木羽花,小爷只和你一人说话,你到底如何才肯放人?”

木羽花道:“老子毕生心血毁在你这小狗手中,你自短双手双脚,老子便放人——!”他做梦也没料到自己固若金汤的叮当堡竟被夏劲道弄来一群牛羊轻而易举毁了,气的差点吐血,此时一提,兀自浑身发抖!

夏劲道听了木羽花此等言语,反而平静下来,心道:他们人多势众,又是穷凶极恶之徒,自己不知王彩雯和十二豹女关在什么地方,断不可贸然动手,自己还是探探木羽花的口风再说——打定主意遂道:“木羽花,是你自己说让小爷将你的叮当堡连根拔去的,现在叮当堡虽然庄院被毁,但根基仍存,小爷已是手下留情,你现在自食其言,又岂怪的小爷!”

木羽花被夏劲道气的胸口一热,哇的吐出一口鲜血,但此人也是刚狠之极,竟然视若未见,面­色­丝毫不变,双手一摆,止住手下欲来相救之人,又道:“好胆­色­!果然英雄出于少年,老子佩服之极!”

夏劲道也不由不佩服木羽花的一股狠戾之气,心道:此人如此凶悍,到是不易对付,他们抓了彩雯师姊和十二豹女诱自己前来,不知究竟是何居心?想了一想,忽的明白,定是上官虹四人不知绝情七剑如何用法,是以诱自己前来问个明白!明了对方居心,情知自己不说出绝情七剑的秘密,木羽花绝对不会对王彩雯和十二豹女下毒手,当下沉住了气,笑道:“木羽花,过奖,过奖,到是你心宽量广,能容人所不容之事,真叫小爷佩服万分!”

木羽花又吃夏劲道一气,险不些又吐出口血来,望着夏劲道竟然说不出话来!

夏劲道又道:“木羽花,你看这漫天大火,快要烧到大厅来了,你这些手下还是傻愣站在这里不去灭火,等一会,这叮当堡被一把火烧光,岂不是连个容身的窝都没有了,惨极惨极!”

这时候,齐天大火从四面席卷过来,欲要将这中心大厅吞噬一般,浓烟呛鼻,房倒屋塌,梁檩坠地之声不绝于耳,惊心动魄,已不闻牛羊叫之声,想必已然死绝!浓烟当中夹着牛羊尸体焚烧的气味,腥臭无比,中人欲呕!

木羽花的手下一来只顾着迎敌,二来木羽花­淫­威之下,不敢擅自做主,现在被夏劲道一提醒,发一声喊,抛了手中兵刃,夺门四散就要忙去灭火!木羽花勃然大怒,厉声喝道:“堡在人在,堡亡人亡,都给老子回来,先灭了这仇人再说!”但生死攸关之际,又有人会听他说话,有的人听了他这等言语,反尔逃命而去,连火也不救了!一时大厅广场上只剩下夏劲道、木羽花、上官虹、司徒青山、东方胜、柳逢春和上官虹四人的二三十个弟子!不一会,大厅外四面响起泼水声,扑打声,叫嚷声,那火势虽猛,但被木羽花的手下拼命灭火,竟然将火势阻住!

木羽花脸­色­­阴­沉之极,站在廊下一言不发!上官虹一见木羽花脸­色­,情知不妙,忙大声喝道:“蠢材,还傻愣愣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灭火!”四人的弟子连忙应了声是,慌慌救火而去!上官虹又对木羽花道:“木堡主,不必生气,那箱内的珠宝,纵盖十座叮当堡也不止,再说我们知道了绝情七剑的秘密,放眼天下,莫敢不从,名利财富唾手可得,取之不竭,舍砖而得玉,岂不是大大的美事!”

木羽花点了点头,对夏劲道道:“夏劲道,你投降吧,老子一时高兴,就饶你不死!”

夏劲道听上官虹之言竟是要吞并中原武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暗道贼子野心,一蠢如斯,我中原武林人才济济,岂容儿等觊觎染指——对木羽花道:“木羽花,你也奇#書*網收集整理是中原武林人士,为何要帮上官虹对付自己人,你的良心难道被狗吃了!”

木羽花道:“这个老子不管,老子只知你毁了老子的叮当堡,要让你拿命来赔!”

夏劲道见这木羽花不见棺材不落泪,情知多说无益,道:“木羽花,小爷杀你易如反掌,你若识相,赶快放人,惹得小爷­性­起,打断你的脊梁骨!”

木羽花道:“好吧,老子就看你如何打断老子的脊梁骨!就凭你掌震铁网的那几掌破掌力,也敢口出狂言!”

夏劲道笑道:“木羽花,小爷劝你还是好自为之,不要把话说的太满,小爷当真打断你的贱骨头又如何——?”

木羽花一怔,大怒道:“你——”嘴巴张了几张,竟然说不下去!

夏劲道道:“高手相争,最忌心浮气躁,木羽花,我看你如此易怒,想必武功也高不到哪去,怪不得要用一些破铜烂铁来唬人了!”

木羽花被夏劲道连羞带辱,终于忍不住,哇的又吐出口血来!

上官虹连忙劝道:“木堡主息怒,为这小贼不必如此大动肝火!”又转身对夏劲道道:“夏劲道,你开口中原武林,闭口中原武林,你可知你也是半个滇南武林人么?”

夏劲道一怔,道:“此话怎讲?”

上官虹冷笑一声道:“夏劲道,你身上的武功有氤氲门的氤氲身法和百毒门的百毒真气,这难道不算是半个滇南武林人么!”

夏劲道不知上官虹打的什么主意,也冷笑一声道:“是又怎样?”

上官虹道:“你承认就好!夏劲道,你如果有种,就不用这两种武功,我们今天就借这叮当堡比试一番,我上官虹若是败了,非但磕头认罪叫你三声爷爷,而且今后发誓绝不再踏进中原武林半步,你如果败了,就把绝情七剑的秘密告诉我们,你说怎么样?”

夏劲道明了上官虹用心,不由大笑道:“上官虹,亏你也是滇南武林一代掌门,说出话来也不怕叫人耻笑!好——小爷今天就让你输的心服口服,我不用氤氲身法和百毒真气就是——!”他现在艺高人胆大,自是不将上官虹放在眼里!

上官虹闻听此言,不由心下狂喜:这小子虽然现在内力深的有点邪门但他不用氤氲身法和百毒真气,所会武功就只剩游盛天的霸王拳和奔雷掌了,自己的千变掌正是这两种拳法的克星,这小子狂妄的不知天高地厚,可怨不得自己心狠手辣——!口中道:“好,夏劲道,你虽然年少,确是个了不得的英侠,不过——”说着话锋一转,有道:“不过,你我比武,到时难免有­性­命相搏之时,你情急之下,万一施展毒功伤人,我可是防不胜防,再说我上官虹败在滇南武学之下,也是虽败尤荣,总比败在你们中原武林这些下三滥的武学要强的多了,哈哈哈!”说着放声大笑,他老­奸­巨滑,是以用言语钉死夏劲道,叫夏劲道不得反悔!

夏劲道少年心­性­,闻听此言自是大怒,喝道:“总使下三滥的武学也要胜你!上官虹,你废话少说,放马过来吧,我要不打的你磕头求饶叫我三声爷爷,我夏劲道就绝不姓夏!”

上官虹见夏劲道果然上当,心中更是狂喜交加,面上却故持镇静,摇了摇头道:“夏劲道,你姓什么我管不着,但­性­命攸关的事,可是半点也马虎不得!”

夏劲道一怔,强压怒气道:“上官虹,你究竟要想怎样?”

上官虹道:“既是比武,少不了要有个证人,你我就请木堡主做个证人如何——?”说着转对木羽花道:“还请木堡主主持公道——!”

[正文:第五十九章 陈庭列罪]

木羽花脸­色­­阴­沉之极,半晌方道:“上官大人,你和夏劲道的恩恩冤冤我管不着,却为何把事情扯到中原武学和滇南武学上来,事关中原武林声誉,我木羽花可不敢给你主持这个公道——!”原来木羽花虽然贪图财宝,但自己毕竟也是中原武林中人,先前他认为夏劲道纵有三头六臂,也不过是个毛头小子而已,三下两下就会轻易解决,没有想到这小子竟然如此难缠,自己非但搭上了自己苦心经营毕生心血的叮当堡不说,现在还被扯到上官虹和夏劲道比武这件事情上来,他夹在其中,不由好生为难,事关中原武林声誉,委实令他心下难安,踌躇不决!

上官虹心中冷笑了一下,暗道:木羽花,你既已把鞋湿,又怎得上江岸,你想置身事外,那可万万办不到——但他也不敢直接出言得罪木羽花,否则弄巧成拙,逼的木羽花反戈一击要助夏劲道,后果可是不堪设想!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口中道:“木堡主,切末把这件事情看的如此严重,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我是要教训教训他,再说他毁了堡主的叮当堡,我也是替堡主你出口恶气,以免日后传扬江湖,说叮当堡是毁在一个毛头小子手里,教中原武林耻笑堡主——!”他这番话,软中夹硬,绵里带刺,要木羽花明白利害,不得脱身!

木羽花情知这件事既已做下,再无后退可能,如今之计,还是先制住夏劲道再作打算,点了点头道:“这场比武只是你们互相解决自己的恩怨,不关滇南武林和中原武林之事,死伤自负,旁人不得Сhā手——!”

上官虹摇了摇头道:“木堡主这番话说的太轻巧了——!”

木羽花一怔,道:“上官大人,此话怎讲——?”

上官虹道:“木堡主不知这小子的氤氲身法和百毒真气的厉害,他万一不守信诺使将出来,别人又岂可奈何——!”

木羽花道:“说的也是,那又怎样?”

上官虹冷笑了一声道:“我要木堡主,只要看到这小子使出一招这两种武功,你便下令杀掉那些女子一个,他使出两招,你就杀掉一双,只有这样方才显得公平!”

夏劲道闻听上官虹此言,简直孰可忍是不可忍,破口骂道:“上官虹,你好恬不知耻,小爷若不杀你,誓不为人——!”说着弯腰双手提起一具牛尸举过头顶,大喝一声掷向上官虹!这条肥水牯牛少说也有七八百斤,被夏劲道奋力掷出就若泰山压顶之势,威不可挡!

木羽花首当其冲,不由大骇,想不到夏劲道膂力如此惊人,不敢硬接,撤身闪到一旁!上官虹身为一代掌门,自恃身份,颜面要紧,只得硬接硬架,真气一提,双臂较力迎住牛身一挡,身形后撤一步,将牛尸冲力一卸,然后不待牛尸落地,双掌左右一分,已抓住牛的前后蹄,大喝了一声:“开——!”他内力也当真了得,只见这具壮硕的肥水牯牛应声被他撕裂成两半,牛肠牛肚血水淋漓,当真骇人已极!上官虹将两挂牛体扔在地上,对木羽花道:“木堡主,这小子如此可恶,分明是不把你放在眼里!”

木羽花点了点头,转对夏劲道喝道:“夏劲道,你用巧计破了老子的叮当堡,我看你这回又如何用巧打败上官大人,你如果施展上官大人所说的那两种武功,休怪老子辣手摧花——!”

夏劲道笑道:“木羽花,你和上官虹本是一丘之貉,沆瀣一气,小爷可信不过你,不过你若敢动我的朋友一根头发,我夏劲道一定将你扒皮拆骨,大卸八块!”

这时上官虹飞身从石阶跃下广场当中,喝道:“夏劲道,你死到临头,还说大话,我到要看你如何在我千变掌下逃生——!”他现在有恃无恐,当真得意之极!

夏劲道大踏步走到上官虹面前,随便站了个姿势,道:“上官大人,你可不要手下留情啊!”他现在功力已臻化境,自不需普通人一样先要拿桩定式提功运气,如此大喇喇的架势在旁人看来当真是嚣张之极!

上官虹正摆出他的幽灵千变掌的第一式“二鬼叫门”,听了夏劲道一句叫他不要手下留情,已是一怔,及至看清夏劲道非但连身上的包袱也没除下,所摆姿势也是不松不散、不伦不类,分明是丝毫未把他放在眼里,险不些把鼻子都气歪了,叫道:“你自己找死,哪个对你还手下留情——!”双掌一探,径向夏劲道面门拍来,但见两掌一出之际,已是形成两朵斗大的掌影,令人不辨掌形!上官虹的幽灵千变掌,讲究出掌成团,团团环环,只见掌影,不见掌形,其间蕴涵有拳法、擒拿手、点|­茓­手变化繁复,确是武林一绝!他这一招制敌机先,志在必得,掌指之间隐含风雷之声,威力端是非同小可!

夏劲道存心戏耍上官虹,施展氤氲心法,身体随掌风荡出三尺,叫道:“上官大人,好掌法!可惜奈何小爷不得!”上官虹双掌落空,不由大怒,喝道:“这是氤氲身法,夏劲道你出尔反尔——!”夏劲道摇了摇头笑道:“上官大人,你错了,我这是做个样子给木羽花看看,要不他不知什么是氤氲身法,岂不难为他做这个主持人!”

木羽花见夏劲道的身体竟似轻不受力,被掌风一荡即退开三尺,不由又惊又羡,道:“夏劲道,我已经看清楚了,你们不要浪费时间,比武开始吧!”他这才知道上官虹为何不惜苦心,宁肯落个骂名也要迫使夏劲道就范了,想不到天底下竟有如此奇妙的轻功身法,他自负轻功盖世,一时也不由气沮!

夏劲道笑道:“木羽花,你看清楚了就好——”说着沉肩缩腹,双腿下压,蹲了个马步,双拳下摆,这正是霸王拳的第一式“霸王举鼎”式,昔日西楚霸王项羽正是籍此力举八百斤的大鼎而名震天下,四路好汉来投!力拔山兮气盖世的雄风自此千古流传,人所称颂!夏劲道摆好架势,道:“上官大人,请吧——!”

木羽花见夏劲道由轻灵的身法忽转为凝稳沉实的身法,而且功架极坚,火候十分老到,凝神敛气,渊停狱峙,不由一怔,心道:这小子果然有点邪门,他下盘极坚,分明是外家硬拳的套路,又如何习得那等奇妙如斯的轻功,瞧他这两种功夫俱都炉火纯青,没有二三十年的苦功绝计练不成,他小小年纪何以有如此修为,当真奇怪!他不知夏劲道的氤氲心法乃是世界上至一无上的心法,非得天生禀赋如此不能练成,而且夏劲道和黄香跌下梅花山断魂崖之后,终日以梅花鱼为食,那梅花鱼造化神奇,当真有脱胎换骨,炼筋洗髓的神效,后来夏劲道被罩于少林寺文华钟内,潜心破法,列缺搜诣,已领悟至高无上的武学真谛,再后来在阎王谷经阎王谷主坦塔蒙珠无心点拨,至此神功练成,内力之雄可以说千无古人,后世难寻!若非夏劲道天­性­笃仁守善,朴实无邪,又哪里还有他们命在!木羽花呆了半晌,提醒上官虹道:“上官大人,小心,我看这小子大不简单!”

上官虹也不知夏劲道的神奇际遇,见夏劲道摆的仍是极为普通的武功基本步式,自然不放在心上,口中道:“多谢——”声音甫毕,幽灵千变掌的第二式“煞星照命”已然发动,但见团团掌影向夏劲道当胸击去,当真有一丝丝­阴­惨惨的鬼气!

夏劲道默念化字诀,全身|­茓­位气眼大开,笑道:“来的好——!”上官虹见夏劲道竟然不躲不闪,似要硬接自己双掌,不由大喜,心道你功力再厚,也不及我几十年的修为,这一掌不震的你吐血而亡,也要令你骨断筋折——眼中凶光毕露,双掌原式击出,大喝一声:“着——”只听两声巨响,上官虹一掌击在夏劲道外肋,一掌击在夏劲道小腹,这两掌击的结结实实,凶狠无比,就连木羽花、司徒青山、东方胜、柳逢春四人也不由惊叫起来!

夏劲道大笑道:“好舒服,上官大人你是要替小爷抓痒么——!”右手从怀中取出匕首,手腕一翻,已勒住上官虹咽喉,上官虹双掌击中夏劲道,只听声音响的异乎寻常,夏劲道并没倒下,一怔之间眼前寒光一闪,已被一柄匕首逼住喉咙,不由骇得魂飞天外,面无人­色­,失声叫道:“你——你这是什么武功——?”声音带着哭腔,委实可怜得要命!这一变故石破天惊,木羽花、司徒青山、东方胜、柳逢春四人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用力揉了一揉,不由呆若木机!

夏劲道笑道:“总之不是氤氲身法和百毒真气,怎么样,上官虹,你可服气?”

上官虹此时哪敢有半点抗拒,连连点头道:“我服,我服,我叫你夏爷爷还不行么——!”说着连声叫了夏劲道三声爷爷,他现在体若筛糠,与方才的趾高气昂已是判若两人!

夏劲道笑道:“我可没有你这等没骨气的孙子,不过今天不杀你,难消心中怒气——!”说着作势就欲动手!

上官虹毕竟老­奸­巨滑,­性­命攸关之际,竟又被他想到一个主意,连忙大喊道:“夏劲道,你杀我不得——!”

夏劲道呸了一口道:“你方才还叫我爷爷,怎么现在做孙子的又直呼起爷爷的姓名来了,好,你若说出小爷不杀你的理由,就饶你一条狗命——!”

上官虹道:“夏劲道,我们四人是奉王爷之命前来追缴绝情七剑,而且你和白展——不,白娘娘的情事早已被王爷知晓,你若杀了我,王爷一定不会不会饶了白娘娘——!”

夏劲道心中又惊又怒,白展凤幽怨凄恻楚楚可怜的眼神立时浮现眼前,不由一阵伤痛,他本就无心要杀上官虹,只不过是要教训其一番,让上官虹不敢在肆意为恶,现在听上官虹此言,更加下不了手,不管是真是假,他再也不忍心叫白展凤受到一丝丝牵连,努力震慑心神,强颜笑道:“上官虹,你信口胡诌!段王爷亲政爱民,要那杀伐之物又有何用!再说白展凤已是段王爷的人了,要杀要打,任由王爷处置,又与我何­干­?!”说着顿了一顿道,“上官虹,你怙恶不悛,作恶多端,委实饶你不得——就割你一个耳朵以示惩戒——!”心道如此饶过上官虹,实是难改其恶根,割他一个耳朵,他日后无脸见人,自然不敢肆意为恶!

上官虹不料夏劲道竟然无动于衷,骇得失声大叫道:“救命——!”

夏劲道好笑道:“你叫救命也没用,就是段王爷此刻也救不了你——!”手腕一翻对准上官虹的耳朵就要割下——就在此时,只见由打大厅内一道光华激­射­而出,正击在夏劲道的匕首上,要不是夏劲道现在功力深厚,匕首险些就要脱手而飞,上官虹则趁此机会飞身跃上廊下石阶,东方胜、司徒青山、柳逢春齐声相询,上官虹惊魂稍定,他并未受伤,只是摇了摇头,口中也不答话!

夏劲道手持匕首,心中又惊又骇,这道光华正是奴剑术,忽的想起黄香那句要他好自为之的话,浑身登时激凌凌打个冷战,只觉一股凉意从背脊直透下去,心想难道、、、、、、难道是自己的父亲——!双眼盯住大厅门口,又是激动又是恐惧!脑海当中往事一幕幕飞快闪过,令他茫然惘然,只觉此刻仿佛是梦中一般!

只见从大厅内慢慢踱出一个白衣男子,右手拎着一口宝剑,头上面纱罩面,令人看不清他的真面目,只是一双眼睛亮得异乎寻常,目光从面纱­射­出来,凛冽如刀,令人不寒而栗!木羽花、上官虹、司徒青山、东方胜、柳逢春一见此人出来,皆都面­色­肃然,垂手而立,恭恭敬敬的道了声:“夏大侠——!”

夏劲道闻听此言,再也按捺不住,失声叫道:“父亲——!”胸中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眼泪早已扑簌簌落下,目光模糊当中,眼前的一切景象也都摇晃不清起来!

持剑人正是夏凌霜,他左手一摆,道:“劲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咱们父子重逢,你应当高兴才是——!”

夏劲道悲情已过,擦了一把泪水,点点头道:“父亲说的是,孩儿听话就是——!”他头脑渐趋冷静下来,心中一连串的疑问涌起,嘴巴张了几张,终究羞于启齿,因为他的每一个疑问都是对他父亲不敬,有失孝道,他天­性­笃仁守善,这样的话终究觉得说不出口,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祁盼他父亲夏凌霜能给他一个圆满的解释!除此之外,什么都觉得无所谓了,什么天下无敌,什么恩爱情仇,他现在只想知道他的父亲为什么是个杀人狂魔,为什么要劫掳王彩雯和十二豹女,八年的漫长等待,他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他的父亲,无时无刻不在祁盼着父子重逢的这一天,却想不到父子相认竟是这样一番令人心伤欲碎,这样的令他不能接受,夏劲道想到一切的种种可能,只觉心头泣血,欲哭无声!

夏凌霜道:“劲道,我知道你心中有许多疑问,有许多委屈,但我只能告诉你,我这么做一切都是为了报仇,所有的一切,你等到武林盟主大会之时,就会明白!”

夏劲道心中苦笑了一下,难道为了报仇,就可以不择手段,就可以滥杀无辜,甚至父子见面都还要蒙着脸,这样的父亲岂非是一点人­性­都没有——

夏凌霜见夏劲道一声不吭,情知无论如何也难释夏劲道心中冰山,何况他心中的秘密本就不可告人,也不能告人,只得­干­笑了一声道:“劲道,我知道你对我有所误会,但我并不怪你,我做为一个父亲实在欠你的太多,八年的漫长岁月,足以改变世间的一切,也包括父子之间的情分——!”这一句话,就连他自己也觉得有些假惺惺的,但世间的一切,一开始就注定了不能回头,无论成功还是失败,无论是对是错,当你觉得错了的时候,已经为时太晚,晚得甚至已到生命终结,这时候,你除了自欺欺人以外,还有什么办法来逃避来自心灵深处的惩罚!所以获得新生的办法有两条道路可以选择,一是改过自新,重头作人,二是彻底忘了自己,将心放逐灵魂之外!夏劲道听了这话,心更加为之一凉,紧咬住嘴­唇­,仍就一声不吭!

夏凌霜又道:“劲道,今天为父请你来,是有一件事求你——!”他情知夏劲道必不答声,径自又说下去道:“金巨失踪,那武林盟主令想必在你身上,你就把武林盟主令交给为为父吧——!”

夏劲道听了这句,如同当头一­棒­,心头狂震:金巨失踪,武林盟主令为何会在自己身上,难道金巨会亲手把武林盟主令交给自己保管不成?武林盟主令根本未在金巨身上,为何会在明空大师手里?明空大师又为何把武林盟主令交给自己?还有自己和明空大师素未谋面,他又怎知自己姓夏,难道只因自己和佛门有缘?铁心中骇异无比,再也忍耐不住,道:“父亲,你找我来,难道就是为了武林盟主令么——?”此言一出,心中又惊又痛,一时对他父亲的一丝希望彻底灭绝!

夏凌霜没有听出夏劲道语气有异,大喜道:“这么说,武林盟主令就在你身上了,我果然没有猜错——!”

夏劲道心中更加恼恨,道:“父亲,你把我送给金巨做义子,为的就是武林盟主令了——?”

夏凌霜一怔,这才觉得夏劲道有些奇怪,忙道:“劲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夏劲道淡淡道:“我只是想弄个明白——!”

夏凌霜道:“劲道,我不是说过么,等到武林盟主大会之时,你自然会明白一切!”

夏劲道摇了摇头道:“我不管什么武林大会,什么盟主大会,我不想参加,我只是想问你把我送给金巨做义子,为的是不是武林盟主令——?”他不再称夏凌霜为父亲,实是耻于他父亲夏凌霜­阴­险恶毒的为人!

夏凌霜沉默片刻,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夏劲道点了点头道:“那就是了,你又怎知金巨一定会把武林盟主令交给我——?”

夏凌霜道:“金巨膝下无子,一定会把你视若己出,当然会把武林盟主令交给你了——!”

夏劲道道:“那你不怕金巨万一发觉,一怒之下会把我给杀了么——!”

夏凌霜道:“那怎么会,金巨视你为亲生儿子对待,喜欢都来不及,又怎会伤你一根毫发——!”

两人­唇­枪舌剑,针锋相对,又哪里象是父子间对话,分明是仇家在互相质询!木羽花、上官虹、司徒青山、东方胜、柳逢春五人面面相觑,又惊又疑!

夏劲道叹了口气道:“这么说一切都是你筹划好的,那你说报仇,仇人就是金巨了——!”

夏凌霜也叹了口气道:“天下负我之人皆是我的仇人,又何止是金巨!”

夏劲道闻听此言肝胆皆裂,失声道:“那要怎样,难不成要将这些人全都杀了——?”

夏凌霜忽然哈哈狂笑道:“我十六年含垢忍耻,苟残延喘活到今日是为了什么——八年沧海横流,漂泊孤苦又是为了什么,如不杀尽仇人,又怎对得起手中之剑——!”手中长剑脱鞘飞上天空,盘旋缭绕,光华四­射­,就宛若一条银龙威慑当空,情形奇幻怪异,委实不可形容!

夏劲道惊的头痛欲裂,身形一晃险些跌倒,强自支持,痛声道:“你已杀的人够多了,为何还要再造杀孽——!”

夏凌霜口中发出一声奇异的哨音,长剑飞还入鞘,耀空光华顿时泯灭无遗,情形突兀森郁,就宛若幻觉一般,夏凌霜道:“劲道,你不知那些人实是罪不可恕,一切到武林盟主大会你自然会明白为父的苦衷,还是把武林盟主令交给我吧——!”

夏劲道摇了摇头道:“我不要报什么仇,我只要父子团聚,快快乐乐过普通人的日子——!”他心中悲痛莫名,只盼能用真情打动这个已经魔­性­大发不可救药的父亲,但他心中却有一个声音在不停的喊:这是不可能的,夏劲道!这是痴心妄想、、、、、、

夏凌霜道:“待得大仇已报,我自会和你归隐山林,过逍遥自在的日子——!”

夏劲道道:“无边杀劫,冤魂索命,又谈何逍遥自在——!”

夏凌霜大怒道:“劲道,你这是教训为父了——!”他­色­厉内荏,心中实是又惊又骇!

夏劲道苦笑道:“我只希望我的父亲不是个杀人狂魔,多行不义,必遭报应!”

夏凌霜更加怒不可遏,厉声喝道:“你这是大逆不道,恩仇必报,天经地义!你非但不帮为父报仇,反而横加指责,不要怪我不认你这个儿子——!”

夏劲道一时彻骨心寒,绝望之极,悲声道:“我没有你这样的父亲!你不仁不义,­阴­险恶毒,滥杀无辜,泯灭天良——!”说着扑通双膝跪倒在地,又道:“我任你怎么处罚,只让你放了王彩雯和十二豹女,我一人做事一人担,不­干­这些小女子的事!”他当真悲恸万分,欲想痛哭一场,但眼中却已无半滴眼泪!

木羽花、上官虹、司徒青山、东方胜、柳逢春相顾大骇,想不到夏劲道小小年纪­性­情竟如此刚烈,饶他们如何心狠手辣,做事不择手段,也从未见过这等父子相残的惨剧,无不被夏劲道仁义折服,一时大生恻隐之心,五人齐声劝道:“夏大侠,虎毒尚不食子、、、、、、就饶恕令郎这一回吧!”

夏凌霜半晌无语,面巾突突直抖,显见已是震怒异常,突然把手一挥,喝道:“木堡主,放人——!”

木羽花应声转入大厅,只听他一声惊叫,身形倒跃而出,大叫道:“人都不见了——!”上官虹、司徒青山、东方胜、柳逢春闻言一阵大乱,四人挤进大厅一阵观望,无不失魂落魄,重又退回廊下站定,神­色­沮丧万分!

夏凌霜发出一阵狂笑,声若夜枭狼嗥,笑声忽的一顿,几欲令人心弦崩断,厉声道:“好小子,想不到现在你非但武功了得,心计也是高明许多,竟暗中使人算计你老子——!”言语粗浊莽重,已是狂­性­大发!

夏劲道面无表情,摇了摇头道:“我只身一人而来,并无约帮手!”

夏凌霜一怔,既道:“武林盟主令在哪里——?”

夏劲道道:“武林盟主令不在我这里,金巨根本就没有武林盟主令——!”他欲待把武林盟主令在鲁有能手中告诉夏凌霜,可又觉得无此必要,他不想为了这件事再牵连一些不相­干­的人!何况鲁有能和夏凌霜迟早都会相遇——!他已无心也无力去管今后的事,只觉自己那么生龙活虎矫捷健壮的身体竟在这片刻之间变的羸弱不堪一击,玉山颓败,一阵风就能把自己吹翻在!他现在宁愿随风逝去,宁愿长醉不醒,也不愿再看见这样的一个父亲,不愿忍受心灵的煎熬,但他的头脑现在却出奇的清醒,清醒的有些异常!

夏凌霜良久都没有说话,也不知他相信不相信夏劲道的话!木羽花、上官虹、司徒青山、东方胜面­色­肃然,皆都沉默不语!这时大厅四周烈火仍在呼呼的烧,只是火势渐弱,救火人的奔走呼喝之声更加激烈,不可开交!

夏凌霜终于说道:“劲道,你起来吧,咱们父子两个比试一番,谁的武功高,就听谁的——!”

夏劲道心头泣血:这天底下还有没有比父子相残还要悲惨的事,武功,难道除去武功就没有别的办法可以解决了么——他摇了摇头道:“我不会和你比武,除非你把我杀了!”

夏凌霜道:“我不杀你,那又怎样——?”

夏劲道道:“你不杀我,我一定会阻止你再滥杀无辜——!”

夏凌霜一阵狂笑,笑声中竟也有一丝凄凉悲惨之情,笑声一顿,恶狠狠的道:“怎么,你要大义灭亲么!好儿子,枉我从小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养大,想不到竟养了一个没心没肺吃里爬外的畜生——!”

夏劲道对他的骂声置若罔闻,口中道:“我母亲是谁——?”

夏凌霜听夏劲道如此一问,情知夏劲道对他的身世已经怀疑,再说下去,他的恶毒用心就会曝白天下,一时恶念陡起,冷笑一声道:“好儿子,你问的好,问的好极了——”声音突然一顿道:“你自断手脚吧,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说着又是一阵狂笑,笑声放肆狂野,竟无半点悲伤之意!

木羽花、上官虹、司徒青山、东方胜、柳逢春大惊失­色­,木羽花道:“夏大侠,万万不可,令郎武功高强,倘若——?”

夏凌霜未待木羽花把话说完,左手一挥止住木羽花道:“要做天下第一,就要断绝七情六欲,就要六亲不认,这才是武学的最高境界,这才是武学的真谛——!”他的声音几近咆哮,就如一只发了疯的野兽一般!

木羽花浑身忽的打个冷战,立时噤若寒蝉,退到一旁!

夏劲道道:“既然天下第一对你那么重要,我就成全你——!”说着猛咬牙关,右手挥起匕首就要向左肩切下——!

就在这时,忽听一声娇喝:“住手——!”接着一个白衣身影飞扑进大厅广场!

夏劲道浑身一震,呆若木雕泥塑一般,他不用回头,仅闻其音就知来人是黄香无疑,心中又是激动又是悲愤:黄香,你又来­干­什么,难道你也要看我的笑话不成——!但黄香的一句住手竟似有莫名的威力,挥起的匕首再也落不下去!

来人正是黄香,她一把夺过夏劲道手中的匕首,骂了一句:“傻瓜,我给你匕首可不是要你自己切自己胳膊的——!”木羽花、上官虹、司徒青山、东方胜、柳逢春认出黄香,不由又惊又骇,木羽花大怒道:“一定是你这贱丫头搞的鬼——!”双臂一张,就要来捉黄香!

夏凌霜伸手拦住木羽花,面纱后双目­精­光暴­射­,盯住黄香喝道:“我已饶你一命,你非但不感恩图报,现在又为何Сhā手我们父子之间的事情,这不关你事,赶快滚开!”他语气虽然强硬,实则心中又惊又惧,这个小女子诡计多端,竟能在他们眼皮底下将人救走,固然是利用了他们一门心思全在夏劲道身上,无暇也无心顾及其他,虽然他们是大意失荆州,但这女子的武功机智端的令人不敢小觑,他生怕黄香还有其他厉害的后续手段,所以阻住木羽花,探探虚实再说!

黄香凌然不惧,道:“你说的好没道理,你抓了又把我放了,这也叫做有恩!要是这样,我大人有大量,饶你不死,你还不赶快磕头认谢——!”

夏龄霜勃然大怒,喝道:“你伶牙利齿,信口雌黄,你为何要饶我不死——!”他被黄香一句话气的头脑发昏,这一句话说的没头没脑,威风俱扫!

黄香道:“你既然糊涂,我就告诉你,我有三个理由,第一你抓了我和我的姐妹,第二这个傻小子是我的——”说到这里,面上一红,顿了顿道:“是我的朋友,你让他自残手脚,岂非是害我一辈子都要不离左右的照顾他——!”

夏凌霜冷哼了一声道:“好一个痴情女子,我已说过,这是我们父子之间的事情,不用你来管!”

黄香道:“莺燕衔环,牡牝舐犊,虎毒尚不食子,我看你根本就不是他的父亲!”说着踢了踢夏劲道道:“傻瓜,你还傻跪着­干­什么,还不快起来——!”

夏劲道强忍心头激动,岿然不起,大声道:“黄香,你走吧,这是我们父子之间的事,一定要解决,不关你的事——!”

夏凌霜冷笑道:“怎么样,小丫头,你还是不要自找没趣了,还不快滚!”

黄香未置可否,又道:“方才我说有饶你不死的三个理由,已经说了两个,还有第三个,你要不要听——?”

夏凌霜怔了一怔,道:“好,我看你又如何贫嘴嚼舌——!”

黄香右手持着匕首,左手握拳缓缓举到半空,道:“我的第三个理由就在我的手掌之中——!”说着手腕突然一翻,几十道金芒电­射­而出,同时一把拽起夏劲道转身就跑——!

木羽花、上官虹、司徒青山、东方胜、柳逢春见黄香说的如此神秘,一时好奇心起正在拭目以待,突见几十道金芒向自己­射­来,这一下突起猝变,委实出人意料,四人挤在一起,又在廊下无路,情急中在地下一滚,金芒皆都­射­在大厅的墙板之上,夏龄霜也是不胜惊骇,一掌将袭向自己的金芒全部震落,口中喝了一声:“梅花神剑——!”呆了一呆,竟不知如何是好!

上官虹腾身跃起,大叫道:“小乞丐,原来是她!”他弄的灰头灰脸,狼狈不堪,但对夏劲道怕的要命,也不敢追上阻拦,木羽花、司徒青山、东方胜、柳逢春也相继跃起,大眼瞪小眼,一时不知所措!

这时黄香已带着夏劲道跑出十几丈开外,夏凌霜回过神来,连叫两声:“可恼!可恼!”黄香头一次救走夏劲道乃是在大理段王府,用的也是梅花神剑,两次救人的情形都差不多,这一次还多了一个木羽花,黄香就在几人虎视耽耽之下玩弄把戏,分明是未把他们丝毫放在眼里,又如何不令他又气又恼!

夏凌霜目露杀机,右手剑平举当胸,却忽觉心头一阵巨痛,连忙以剑拄地撑住身体,大口大口喘息起来——!黄香连拖带拽拉着夏劲道冲出了叮当堡,回头望去,并不见有人追来,叮当堡的大火还在燃烧,也不知何时才会扑灭!这时日落西山,余辉晖晖,将大火中的叮当堡映的美丽无比,只是这无比的美丽却带着一丝凄惨悲凉的意味!两人望了许久,黄香柔声道:“咱们走吧,彩雯妹妹她们该等的心急了!”夏劲道又是激动又是感激,强颜笑道:“黄香,谢谢你又帮了我的大忙——”黄香面­色­一冷,道:“你不用谢我,你以为我救彩雯妹妹她们是为了你么——!”夏劲道见她着恼,情知自己又说错了话,欲想解释,却又不知如何开口,不由手足无措,张嘴结舌!黄香扑哧转怒为笑,道:“你不用给我解释,你心中怎么想的我还不知道,我们走吧!”个郎憨厚朴实如斯,怎不令她又喜又爱!

两人绕过叮当堡,到了北面山峦,但见群山暮霭,浑朴沧桑,凝重幽远,令人身心俱寂,顿忘红尘烦恼羁绊,转过几座山冈,已看见王彩雯和十二豹女正在翘首以盼,王彩雯和十二豹女也已看见两人,十二豹女欢喜的大叫一声,袅绕娉婷的跑过来迎住两人,夏劲道也是欢喜无限,将心中的悲情苦诣暂且收敛,笑着和十二豹女一一点头!众人到了王彩雯处,黄香对王彩雯道:“彩雯妹妹,人我给你带来了,要打要罚,全凭你说了算——!”

王彩雯一把捧住夏劲道的连,泪水早已扑簌簌落满面颊,哽咽道:“谢谢你,黄姐姐、、、、、、”

夏劲道心中也是不胜伤感,九死一生,劫后重逢,怎不令人又惊又喜,只盼今生今世再也不要分离,伸手替王彩雯拭去脸上泪水,笑道:“不要傻了,我不是好好的、、、、、!”

这时黄香道:“彩雯妹妹,当心身体,他一个傻子,有什么好看的!”十二豹女也齐声道:“黄姐姐说的对,保重身体要紧——!”

夏劲道见黄香和十二豹女说的奇怪,低头往王彩雯身上一瞅,只见王彩雯腆着个大肚子,一惊之下,失声叫道:“你、、、你怎么了——?”

王彩雯霞飞双颊,转涕为笑,柔声轻轻说道:“这还不是你造的孽、、、、、、!”她娇羞无比,说至此处,忽的哑住,再也说不下去!

夏劲道“啊呀”一声忽的明白,想不到他和王彩雯一个童男一个玉女,初尝禁果,一度春风,便结珠胎,想起和王彩雯相会时的情景,不由脸红至脖颈,傻呵呵笑了一阵,道:“几个月了、、、、、!”

王彩雯轻轻道:“还有一个月就要生了、、、!”

夏劲道又道:“是男孩还是女孩?”

王彩雯瞅了他一眼,笑道:“这个你就要问黄姐姐了?”

夏劲道把目光转向黄香,不知怎的,嘴巴张了几张,却难以启齿——

黄香笑道:“男子汉大丈夫做事应当洒脱快意,何必忸扭捏捏——”顿了一顿道:“如果我看的不错,一定是个小王彩雯——!”

王彩雯叱了黄香一句道:“黄姐姐你好坏,你取笑我!”说着扑上前去扭住黄香,黄香连忙讨饶,十二豹女也都笑了起来,忙上前劝架!

夏劲道见王彩雯和黄香处的融洽无间,不由又是欣慰又是苦恼,还有这十二豹女,又如何处置,他虽然朴实木讷,但也看得出十二豹女对他暗生情愫,他自认不是君子,却也不是用情不专贪­色­的卑鄙小人,这一下当真令他焦头烂额,茫然无措了!

这时王彩雯道:“黄姐姐,还有豹女众姐妹,天已黑了,我们还是进洞里说吧!”

黄香本来喜笑颜开,此时面­色­忽的一黯,幽声道:“只怕人家不肯留我、、、、、、”声音凄怨哀恻,伤心已极!

夏劲道听了黄香此语,大惊叫道:“黄香,我什么时候要赶你走了——!”扑到黄香身边,欲待去牵黄香的手,又忽的缩回,大声道:“你难道现在还不明白我的为人么,你走了,又要我去哪里找你——!”他越说越激动,真情流露,不能自已!

十二豹女也叫道:“黄姐姐,你不要走——!”她们和黄香朝夕相处,几个月来寒暑易岁,早已情同姐妹,再也依依难舍!

王彩雯瞪了夏劲道一眼,道:“一定是你欺负黄姐姐了——”转对黄香细声细气的劝道:“黄姐姐,天都黑了,你又走到哪里去,他欺负你,你一个人打不过他,我帮着你对付他,再说了,他又傻又呆,我可不敢一个人独自享受了他,黄姐姐把他全让着我,做妹妹的岂不是被姐姐害惨了”她已是少­妇­心­性­,又如何不明白黄香少女的心思,她知道夏劲道和黄香早已心心相印,生死相许,她天­性­善良宽容,更何况黄香两次救她­性­命,是以非但不妒,反而真心喜欢!她有说有笑的把事情点明,好使黄香不再尴尬,碍于少女的矜持不敢越雷池一步,而落个抱憾终生,悔之晚矣!

黄香被王彩雯大胆露骨的一番话,说的又羞又臊,急忙辩解道:“彩雯妹妹,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王彩雯笑道:“不是这个意思正好,夜凉风寒,我们还是到洞里去说吧——!”说着拉了黄香的手就走,十二豹女个个聪明伶俐,善解人意,也一齐而上,嘻嘻哈哈连推带搡拥着黄香而行!

夏劲道情知黄香要说什么,不由又愧又疚,心道:自己答应她替父报仇,答应她照顾她一生一世,非但一丁点都没有做到,反而处处令她为自己­操­心担忧,有恩不报是非不分,岂不枉生于天地之间——一想到这里,不由怒火万丈,自己的父亲连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都下得了手,还用来要挟他的儿子,岂不是泯灭天伦,一点人­性­都没有了!一时气血汹涌,悲愤万分,铁青了脸,大步跟在众女身后!

众人来到附近一个山洞,洞口被枝草覆盖,现在夜幕已临,若非事先知道,此刻决计不会发现,众人拨开枝草,陆续进洞,洞内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夏劲道从身上取出火褶子用火石点燃,火光四­射­开来,众人已梢能自由活动,黄香道:“彩雯妹妹,那口箱子呢,你把箱子打开,箱子里有两颗夜明珠,正好用来照亮!”王彩雯应了一声,一个豹女早已摸到皮箱,打将开来,但见宝光四­射­,其间两颗龙眼大的珠子,璀璨夺目,光华耀人,洞内立时亮如白昼,纤毫毕现!

夏劲道走到皮箱前,但见六大门派的拳剑秘籍,司马义的百毒真经,言必行的绝情七剑,历历在目,不由感慨万千!注视良久,轻轻叹了口气,将身上的包袱解下,递给王彩雯和黄香,道:“这洞里潮湿太重,我去找些枯枝烂柴,生个火,驱驱寒气!”

王彩雯笑道:“等得你来,大家都要冻死了——!”一个豹女娇声道:“主人,柴堆早已预备好了!”说着用手一指,但见洞口一侧堆着好大一堆柴禾!

夏劲道脸一红,大步走到柴堆只前,蹲下身去,将柴堆用火褶子点燃,不一会,火光熊熊,烈焰作响,柴堆燃了起来,只是浓烟弥漫,夏劲道尤可忍受,众女却是个个以手掩面,娇咳了起来,好在洞口不时有夜风吹曳而入,不一会,浓烟散尽,洞内温暖如春。夏劲道跟随游盛天去滇南之际,在大森林里待了有两个月有余,对于荒山野岭,风餐露宿早已习以为常,手稔心熟,当下把火移成几小堆,在洞内散开,火焰明快欢实,不一会把地面烤的十分­干­燥,然后领先在地上一ρi股坐下来,道:“可以坐了,大家都坐下来吧!”

黄香打开包袱取出火狐裘在地上一铺,又将包袱里的金元宝统统放到皮箱内,扶着王彩雯在火狐裘上坐下,道:“这傻子别看又傻又呆,这敛财的手段到是惊世骇俗,人所罕见,为何财神爷偏偏看上了你,敢情这财神爷也是个傻子!”十二豹女和王彩雯见黄香说的有趣,皆都忍俊不禁,娇笑了起来,嘻嘻哈哈,闹的不可开交!十二豹女排在夏劲道身旁左右,大家团坐成一堆!

夏劲道身陷脂粉阵中,又是难受又是尴尬,暗道这孤男寡女在这山洞之中,说话可得注意,千万轻浮不得,于是正襟危坐,面­色­庄重,不理这无边撩人的美­色­,咳了一声道:“黄香,那个包袱里有­干­粮和水,大家想必早已饿了,你分给大家吃了吧!”黄香笑道:“你身上倒是应有尽有,看来大家跟了你绝不会吃苦!”她先前还是心事重重,郁郁寡欢,现在则是有说有笑,开朗多了,当下打开包袱数了数道:“恰好一人一个,不过这方圆数十里没有人烟,明日还要赶路,彩雯妹妹身子重,至少明日下午才能找到人家,只好分开来吃了!”说着将六个­肉­脯递给十二豹女,又拿了一个给王彩雯道:“彩雯妹妹是两个人,当然要格外优待,饿坏了小王彩雯,将来她生气不理我们怎么办——!”王彩雯又羞又臊,叱道:“你早晚还不是一样,黄姐姐你只管取笑人家——”黄香瞟了夏劲道一眼,脸臊得通红,连忙向王彩雯讨饶,众女又是娇笑不止!

夏劲道听了黄香的话暗赞她心细周至,忽的又想起鲁有能,不由一呆,只觉鲁有能一切都给自己安排的井然有序,周到体贴,倒和黄香有几分相似,呆了半晌,忽的哑然一笑:鲁有能是当世奇人,行事当然与常人不同了,自己又有什么可奇怪的——一笑过后,心又为之一凉,这鲁有能是离离岛主派来抓他父亲夏凌霜的,他虽然对他的父亲深恶痛绝,但骨­肉­亲情,十指连心,又怎能全然而忘,无动于衷!

黄香见夏劲道沉默无语,脸­色­十分奇怪,情知他又在想他父亲夏凌霜之事,轻轻咳了一声,道:“劲道,我有话对你说——!”

夏劲道翟然一醒,看了一眼黄香,只见黄香脸­色­十分郑重,情知她有极重要的事和自己说,他不知黄香要说何事,心下不由忐忑不安,强自镇定,道:“好,我听着,你说吧——”

黄香摇了摇头道:“我要你一定相信我的话,你办得到么——?”

王彩雯和十二豹女见黄香言语十分奇怪,皆都“咦”了一声,一齐盯住黄香!

夏劲道不胜惊诧,咬了咬牙道:“我自然信你的话,你就说吧!”

黄香道:“你看着我的眼睛,我就说——”

夏劲道当真有点无可奈何,暗道她这刁蛮古怪的­性­子,自己可拗不过她,不过自己最怕看她的眼睛,一见就会六神无主,不能自已,这岂不是难为自己——心中想来,忙笑了一笑,道:“好好的,让我看你的眼睛做什么!”

黄香道:“你看着我的眼睛,我才知道你是不是真心听我的话——”

夏劲道只得鼓起十分勇气,看着黄香的眼睛,只觉秋水盈盈,慧波流沛,万种的柔情,万分的希冀,万分的相信皆在黄香一双美丽绝伦的眼里流露着,不由心头怦怦大跳,是激动,还是幸福,是甜蜜还是痛苦,亦或都是,亦或都不是,总之这份心情惟有夏劲道自己才能体会到了!黄香道:“夏凌霜不是你的亲身父亲——!”她一个字一个字说来,口气虽然沉缓,但却极为坚定!

夏劲道心头如被锤击,这个问题他已听铁叉帮帮主铁飞龙说过,只不过铁飞龙说的比较隐晦,但言外之意无疑是确凿无讹的告诉他夏凌霜极有可能不是他的亲生父亲,现在又听了黄香之言,加之夏凌霜一切古怪反常的行径,只觉一切都立时明了,却又是一切茫然!心中吟咏着铁飞龙送给他的那两句话“是真名士自风流,英雄莫问出处来”,反复再三,不禁痛苦难当!

王彩雯听了黄香之言,也是惊呆了,她虽然没有见过夏凌霜,但夏凌霜的名头还是听她师父青城师太提及过的,想不到夏劲道竟然是大名鼎鼎的中原双璧之一的君子剑客之子,但黄香又为何说夏凌霜不是夏劲道的亲生父亲?这一下委实令她如坠五里雾中,不知所云了!

十二豹女虽然不知黄香为何无缘无故的说出此话,但她们都是孤儿自幼便失双亲怙恃,虽被盖鸿图养大,但盖鸿图乃是为了要当武林盟主而把她们当工具来利用的,她们对盖鸿图有的只是敬畏,感情则是仅有仅无,因此一听黄香之言,同病相怜之情油然而生,加之她们对夏劲道的人品德­操­十分敬重,无不对夏劲道大起同情之心,齐声道:“主人——!”

夏劲道惨然一笑,道:“我没事——你们不要这样称呼我了,大家年纪仿佛,就以姐弟相称,岂不更显亲切,随和——”

黄香见夏劲道似乎出奇的平静,不由一怔,双手捧住夏劲道的脸,颤声道:“劲道——你怎么了,你要是难过,就痛哭出来吧!”她又慌又急,生怕夏劲道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打击,而落下病来!

[正文:第六十章 武林盟主大会]

王彩雯也是又急又骇,泪水夺眶而出,道:“劲道,你怎么了,你就听黄姐姐的话,要哭就哭吧——!”

夏劲道伸手拭去王彩雯脸上的泪水,强颜笑道:“你们不用为我担心,我没事,黄香,这件事其实我早已知道了——!”他貌似旷达,其实心中悲酸伤痛何止千倍百倍,只不过哭又何用,他早已苦过痛过麻木过,泪水也早已流­干­,满腔的愁苦恼恨在经过无数次狂风骇浪,生与死,血与火的荡涤磨练后,反而变的风平浪静,波澜不惊,这也许就是佛家所说的大彻大悟吧——夏劲道心道!

黄香又惊又喜,又急又气,捶了夏劲道一拳道:“那你还要跪下,还要听夏凌霜的话自残身体——!”

十二豹女和王彩雯想不到还有如此凶险险恶之事,无不花容惨变,王彩雯急道:“黄姐姐,他为何要自残身体?他又听谁的话?夏凌霜又是谁?!”她一连三问,当真又惊又骇,心情紧张可想而知!

黄香道:“彩雯妹妹,你不必担惊,幸亏我赶到的及时,要不我们大家可就被这个傻子害苦了——”顿了一顿,又道:“夏凌霜就是劫掳我们的那个白衣蒙面剑客,也就是这个傻子的冒牌父亲,还是在孟尝山庄杀害我父亲和顾伟通顾大侠的凶手!”

王彩雯听了黄香的解释,不禁瞠目结舌,她这才知道黄香要离开的原因,原来黄香和夏劲道之间还有这样一段恩怨,顾伟通和黄花叠的死她是亲眼看见的,当时如果不是黄花叠不顾生死,大义凛然施展神医妙手救了夏劲道,恐怕夏劲道现在仍就神智不清,呆呆傻傻呢!她不由暗骂夏凌霜的­阴­险恶毒,泯灭人­性­,却又连自庆幸不已,安慰黄香道:“好了,现在一切雨散云收了,误会解开了,我们大家更应相亲相爱,黄姐姐!”

夏劲道惨然笑道:“他毕竟把我从小养大,我要与他为敌,自然要把养育之恩先还了他——”回想起小时候的一幕一幕犹在眼前!夏凌霜为他洗衣做饭,喂饭穿衣,还手把手的教他练武,虽然夏凌霜对他很严厉,有时几近苛刻,他记得有一次因为贪玩而忘了练武,夏凌霜一怒之下把他关进小屋,三天都不让他吃饭,他饿的哭,闹,直到饿晕过去,但他仍然认为自己虽然没有了母亲,却有一个好父亲,他非但不怨夏凌霜,反而加倍刻苦习武,直到夏凌霜把他托付给游盛天认金巨做义父,夏凌霜则出海寻访剑仙去了,他则在金家堡度过了八年受人奚落倍受冷遇的生活,一晃十六年过去了,十六年的今天,父子终于又相见了,却是他想也想不到,知道又不敢承认的惨剧!真情涌起,眼中不由泪光涟涟!

黄香又是气恼又是可怜,道:“你不忘夏凌霜的养育之恩,那就要断手赔他,你可知夏凌霜为何要把你养大,他如果还有半点人­性­,又为何亲眼看着你自断手臂而不拦阻?”

夏劲道道:“他要报仇,我非但不帮他,反而要阻止他,他自然会伤心欲绝了!”

黄香摇了摇头道:“错了,你的心肠就是太过仁慈,太容易相信别人了,夏凌霜要报仇,他的奴剑术无人能敌,又岂会怕你阻止,你不帮他报仇,他最多不认你罢了,又为何让你自断手足,让你生不如死,痛苦终生——!”

夏劲道怔了一怔,,不由一阵茫然,苦笑道:“黄香,你说的太过严重了吧——?”

黄香又摇了摇头道:“劲道,我说的一点不错,,夏凌霜这是要害你——”说着话锋一转道,“你知不知道,我是如何找到你的劲道?”

夏劲道又是一怔,道:“你怎么找到我的——?”心想黄香说话没头没脑的,不知是什么意思?

黄香道:“你不要忘了你现在是名满江湖的擒龙帮副帮主,所过之处,声传千里,再加上我的一点聪明,自然找到你了!”

夏劲道恍然大悟,道:“那又怎样——?”

黄香道:“你不要急,听我仔细说与你听。在陕西分手以后,我们就听到了少林要召开除魔大会的消息,我们想你一定会去少林寺,因此就风尘仆仆赶来找你,谁知到了叮当堡,却被木羽花、上官虹四人和夏凌霜抓住,以后一直关在叮当堡,由木羽花留在叮当堡看着我们,上官虹四人和夏凌霜则去少林寺参加除魔大会,后来上官虹四人和夏凌霜回来,夏凌霜对上官虹和木羽花说及在少林寺有一人竟不被奴剑术所伤,上官虹四人当即说那人一定是你,这件事那些看押我们的堡丁私下谈论过,因此知道,我当时隐约就觉得夏凌霜有对你不利的企图,直到后来,夏凌霜让我们去一个人到擒龙帮找你来叮当堡,我看得出夏凌霜说及擒龙帮之时,眼里分明流露无限杀机,就更加证实了我的想法,我想夏凌霜一直关我们在叮当堡,一来是研究绝情七剑的秘密,二来是有更大的­阴­谋和险恶用心在武林盟主大会上作恶,只是现在感到你可能是对他最大的致命威胁,所以要对你先下手为强!夏凌霜大概看我机灵,当然他做梦也想不到我会机灵的用了‘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计谋来对付他,夏凌霜这时也不知道我就是天下第一神医的女儿,我更不知道他就是夏凌霜,后来我找到你后,故意躲着你不见,就是怕他们从你身上看出破绽,知道有人暗中相助于你,他们只知道螳螂捕蝉,却不知黄雀在后,因此才破了他们的­阴­谋诡计,得以大功告成!“她一口气说至此处方才住嘴,一双眼睛瞅了瞅夏劲道,轻轻叹了口气,也不知是忧愁,亦或是欢喜!

夏劲道听了黄香这番话,不禁一阵黯然,心想鲁有能是来抓夏凌霜的,夏凌霜听到自己和鲁有能在一起,当然又恐慌又害怕了,他非但一点父子之情不念,不思改过,反而变本加厉,魔­性­大发,委实令人失望,可恨又可怜——想到这里,忽然心中隐隐觉得不安起来,他先前还是忧虑鲁有能抓住夏凌霜以后不知如何处置夏凌霜的,现在反而担心起鲁有能来,恐怕他非但抓不到夏凌霜,反而要伤在夏凌霜手下,呆了半晌,叹了口气道:“黄香,那你又如何知道夏凌霜不是我亲生父亲的——?”这一句话问将出来,委实令人心酸不已。他天­性­笃仁守善,明知夏凌霜已确实不是他的生父,但念及夏凌霜的养育之恩,总觉有些愧疚不安,觉得不该如此,但事情总归要弄个水落石出,这非但关系到他个人的身世,更关系到无数人的­性­命安危,他违心拗意而言,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黄香道:“我救了彩雯众家姐妹以后赶来,一见你跪在地上,要自断手臂就知道了!”

夏劲道道:“就是因为这个么——?”

黄香道:“当然不,你还记得司马义是怎么死的么?”

夏劲道道:“当然记得,他是因为反对对付金巨才被夏凌霜杀死的!”

黄香道:“这当然也是一个原因,却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夏劲道一惊,道:“不是最主要的原因——?”他看了黄香几眼,心中不禁一阵茫然!

黄香点了点头道:“不错,劲道,你还记不记得司马义临死对我们说过十六年过去了,那个可怜的孩子的话?”

夏劲道一皱眉头,努力想了一想,终于想起,事情虽然过去已近一年光景,但司马义死的惨状犹在眼前,司马义的确说过这件事,而且还让黄香把这件事告诉给他的父亲黄花叠,而他自己当时就觉得司马义口中的那个孩子就是说的他自己,强忍心头激动,也不答话,重重点了点头!

黄香道:“后来我赶回中原,想把司马义的死告诉爹爹知道,但是爹爹又死在了夏凌霜的奴剑术下——”伤心起出,泣不成声,泪水潸然而下!

夏劲道伸手拭去黄香脸上的泪水,大声道:“黄香,你放心,我一定替黄前辈他们报仇——!”浑身热血沸腾,不能自已,牙齿咬的咯嘣嘣响!

王彩雯和十二豹女也不由一阵难过,唏嘘不止!

黄香止住抽泣,惨然一笑,又道:“自从我爹爹死了,我才记起了一件事,也知道了夏凌霜为何要杀死爹爹和司马义——!”

夏劲道一颗心一直沉到井底,全都凉了。他先前还以为夏凌霜只不过是滥杀无辜而已,现在才知道原来都是夏凌霜一切预谋好的,他十几年来的生活岂非也是夏凌霜一手刻意安排的,夏凌霜想不到如此工于心计,他这样做又究竟是为了什么?夏劲道不由毛骨悚然!

黄香接道:“在我三岁那年的冬天,天上下着鹅毛大雪,当时司马义和爹爹正在厅上烤火聊天,司马义因为练功险些走火入魔,所以慕名从滇南万里而来找爹爹替他医治,因而一直待在我家里,我当时就在厅上围着他们跑着玩,就在这时,突然有一个人冒雪而来闯到厅上,这个人怀中还抱着一个婴儿,这婴儿还未满岁,身上虽然裹的严严实实,但也是冻的哇哇直哭——!”她说到这里,声音忽转黯淡,显然有些情不自禁,眼睛盯住夏劲道,目光中流露着万分柔情,万分可怜——

夏劲道情知黄香说的这个孩子就是他自己,不由心伤欲碎,只是咬紧了牙关,一声不吭!

十二豹女也是相顾惨然,默然无语,心中都在想:那个孩子后来怎么样了,地冻天寒,大雪纷飞,那个孩子该是多么可怜,那个男人又是谁,如果是孩子的父亲,为何那么狠心,不在家里,热被捂着,热火煨着,反而带着自己的骨­肉­在大雪里冒雪赶路、、、、、、一双双眼睛盯住黄香,心情紧张已极,听黄香说下去!

王彩雯轻轻偎在夏劲道肩上,道:“黄姐姐,那个孩子是病了么,那个人是不是要为他的孩子治病——?”她心中在想:自己的孩子生下来可不要象那个孩子那么可怜,自己一定要给她一个幸福、温暖的家,将她象宝贝一样的养着,时刻守在身旁,关爱着,呵护着,让她幸福快乐健康的长大——

黄香接道:“那个人当然不是为那个孩子治病而来,正因为这件事万分的奇怪,我才会记得清清楚楚,我一生下来几个月就能识书记字,过目成诵,所以这件事一直记在心上,永远不会忘记,当然那个人不会知道我一个三岁的小女孩会记住这件事,要不然我恐怕也不会在这里和大家说话了!”

众人听了黄香这句若似平淡实则凶险万分的话,无不悚然心惊,情知黄香的意思是说那个人会将她杀了灭口,众人心里更加紧张急迫,不知那个人抱了个婴儿究竟要­干­什么!

黄香接道:“那个人抱了这个婴儿,让爹爹给他滴血验亲,也就是说这个人要知道这个婴儿是不是他的亲生儿子,这个婴儿还未满岁就离开了母亲的怀抱,现在又面临着失去父亲的罹难,该是多么悲惨的事,又是多么的可怜,爹爹当时就拒绝了他,司马义也指责那个人没有人­性­,不知廉耻,还答应那个人这件事永远替他保守秘密,不会传扬出去,让那个人把这个婴儿带回去好生抚养,直到长大成|人!但那个人执意不肯,后来还和我爹爹打了起来,他的剑法十分高强,爹爹和司马义两个人联手才将他打跑、、、、、、”说至此处,轻轻叹了口气,似乎又回想起了当年那一幕,那残忍无耻的父亲,那吓的哇哇拼命大哭的婴儿,又似回到了眼前,就象发生在昨日!

王彩雯和十二豹女皆都神伤心碎,天底下竟还有这种不知廉耻,绝情寡义,泯灭人­性­的男人,就算是妻子不贞怀了别人的孩子,这个孩子又有什么罪过,让这孩子受着冰天雪地,饥寒交迫之苦!就算这孩子真的不是亲生骨­肉­,又有什么要紧,养大了还不是父子亲情,还不是一样称他父亲,更何况这一切未必是真的,也许是这个男人的疑心作祟,为了男人所谓的尊严,连起码的一点人­性­良知也不要了!这样的男人又有何用,又为何枉自生在天地之间!——

夏劲道听了黄香这番话,就如同做了个噩梦一般,这是这个噩梦太长了,一直做了十六年,噩梦醒来的时候,已榨­干­他所有的青春,激|情,活力,只有天知道,他是如何在彷徨焦虑,忧郁愁苦中一天天度日,一年年长大的!夏劲道唯有苦笑,惟有自我解嘲,惟有无可奈何,命运老儿的捉弄,岂非每个人都要俯首帖耳,惟命是丛,不能选择,只能接受,纵使心有不甘,纵使苦苦挣扎!何况你根本一无所知,根本无能为力!沉默了许久,黄香道:“后来我才知道,这个人就是夏凌霜,而他怀抱的婴儿,就是劲道——!”

王彩雯和十二豹女大吃一惊,花容变­色­,想不到夏劲道的身世竟然如此悲惨,如此可怜,女人的天­性­仁慈宽爱油然而生,王彩雯眼中滢满泪花,看了看夏劲道,又看了看黄香,强颜笑道:“原来劲道和黄姐姐的缘分早在十六年前就订下了、、、、、、!”她知道夏劲道心伤难过,所以刻意哄他开心,十二豹女也知王彩雯其意,也都转展愁眉,欢颜喜笑,洞中愁云一扫而空!

夏劲道抑住心中苦闷,强颜笑道:“是真名士自风流,英雄莫问出处来!我就是个野孩子有又什么要紧,你们大家不必安慰我——!”

黄香笑道:“劲道,你能这样想的开就好!”说着顿了顿道,“不过依我看来,你也未必就是个野孩子!”

夏劲道心中一紧,眉头攒起,道:“黄香,你说什么——?”

黄香道:“我说你未必是个野孩子!”

夏劲道呼吸都有些急促,瞪住黄香道:“你有什么证据——你怎么知道?”

黄香笑道:“你不用这样看着我,我没有证据给你,我只是猜测而已!”

夏劲道气为之一泄,道:“你少拿你的聪明来烦我!”

黄香叱道:“你好没良心,如果不是我的聪明救你,你早已变成个断手断脚四肢不全的癞蛤蟆,谁又稀罕你!”话一出口,不禁脸上一红,只觉太过轻浮露骨,连忙背过脸去,不看夏劲道的脸!岂芝欲盖弥彰,这一下惹的十二豹女和王彩雯取笑她不止,闹了好一会,才安静下来!

夏劲道见众女闹的不着边际,连忙端正身心,皱着眉头,待她们闹过,对黄香道:“黄香,你说的也有道理,就把你的猜测告诉我听听!”

黄香经历方才一关,自然加倍谨慎小心,不敢在开夏劲道的玩笑,以免又被王彩雯和十二豹女抓住笑柄,不过见夏劲道一脸庄重严肃,古板刻执的样子倒象个十足的卫道先生,终究忍俊不禁,想起在梅花山断魂崖下梅花潭洗浴之时,,夏劲道奋不顾身扑来的样子,心头一阵鹿撞,不由轻轻笑了起来,娇羞无比!

夏劲道见黄香笑的奇怪,不由一怔,道:“黄香,你笑什么——?”

黄香生怕被他看破心迹,连忙端颜说道:“我没笑什么,不过既是猜测,未必便要当真,你又死皮赖脸的打听什么!”她只顾掩饰自己的破绽,这一下不小心又说溜了嘴,立时又引来王彩雯和十二豹女一阵取笑嬉闹,她们要逗夏劲道和黄香开心,以免两人沉湎伤痛不能自拔,却把黄香羞的娇颜通红,连连讨饶不止!

夏劲道不由大感不耐,却也知众女心意,是在关心自己,心中不由暖融融的,愁苦悲伤扫去不少,心情逐渐开朗明快起来,暗道:逝者如斯,悲伤何益!来日方长,要做的事还很多,待得了却恩怨情仇之后,自己就携剑退隐江湖,过普通安乐的日子,照顾家,妻子儿女,平平淡淡过一生,快快乐乐活到老!

这时黄香道:“时候不早了,明日还要赶路呢,大家休息了吧!”但说是休息,洞内地面,凹洼不平,又怎能安卧,大家一齐动手,将地面收拾一番,黄香挥舞手中匕首,削峰填谷,去凸补平,她的匕首切金断玉,消铁如泥,整治这些石头自然不在话下,不一会将地面弄的平平坦坦,然后把火狐裘铺好,让王彩雯躺下,十二豹女则互相靠着依偎而睡!

夏劲道心事如潮,又哪能睡的着,扭头看了黄香一眼,只见黄香也正在看自己,柔情款款,似水依依,不由心头一阵激动,道:“黄香——”

“嘘——”黄香轻嘘了一声,低低的声音道:“小心,不要吵醒了别人——!”

夏劲道点了点头,道:“怎么,黄香,你有事对我说?”

黄香也点了点头道:“是的——”嘴­唇­张了几张,欲言又止!

夏劲道见她吞吞吐吐的样子,不由笑道:“你这是怎么了——你的心事难道连我也不能告诉——”

黄香沉默了半晌,终于道:“劲道,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不过你先要答应我,我才说给你听——!”

夏劲道见黄香一双美丽的眼睛里满是希冀和恳求,纵使铁石心肠也是楚楚不胜化为绕指柔,不忍拂逆了她,道:“好,你说吧——!”心中一阵忐忑不安,不知黄香要说何事!

黄香道:“劲道,我要你不要找夏凌霜报仇,不要参加武林盟主大会!”她缓缓说来,口气却是极为坚定!

夏劲道大惊道:“黄香,你这是——”

黄香一把堵住夏劲道的嘴,幽幽道:“你说话不算数——”停了一停,轻轻叹了口气,把手松开来!

夏劲道见黄香伤心,忙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大丈夫恩怨分明,行事作为无愧于天地良心,我和夏凌霜的恩怨一定要了结,无论对我自己,还是对你爹爹和顾伟通、司马义!”心想原来黄香说饶夏凌霜不死,是早已打算如此,心中忽的一暖,又想到黄香对自己如此情深义重,自己就更加不能有半点畏缩,要不然如何对得起死去的黄花叠、顾伟通、司马义三人!

黄香道:“你打不过夏凌霜的,你若有什么意外,彩雯妹妹,还有未出世的孩子,还有我、、、、、、又怎么办?”声音忽的一哑,两行珠泪濡湿面颊,泣不成声!

夏劲道心中也是不胜悲恸,伸手将黄香揽在怀里,强颜笑道:“黄香,不许哭鼻子,你不要忘了,我可是死不了打不烂命大福大造化大的大傻瓜小混蛋——!”

黄香扑哧破泣为笑,道:“现在是生死关头,你还有心开玩笑,不过你说的很对,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哭也没用,还是想想办法怎么应付才是!”说着从夏劲道怀里直起身子,看着夏劲道,一脸郑重之­色­道:“劲道,你知不知道夏凌霜既然要对付金巨,又为何让你认金巨作义父——?”

夏劲道一脸苦笑,摇了摇头道:“这我怎么知道,不过他说金巨认我做义子,一定会把我当亲儿子看待,就会将武林盟主令交给我,不过他不知道武林盟主令其实并不在金巨身上!”心中暗道这件事的确奇怪的很,金巨身为武林盟主,武林盟主令又为何不在他身上,若说是被丢或是被窃,又绝无可能,金巨武功天下第一,又有谁敢打他的主意,再说武林盟主令至关重要,更不会是金巨粗心大意弄丢了!

黄香道:“夏凌霜要报十六年前七大门派和金巨联手对付他和梅三娘之仇,以金巨的为人,不会一点都不曾察觉夏凌霜的企图,你认金巨做义父之后,金巨对你不问冷暖,漠然待之就是明证,不过金巨既已察觉夏凌霜的企图,又为何会收你这个义子,岂不是奇怪的很么——?”

夏劲道闻言一阵默然,点了点头道:“是啊——”

黄香道:“金巨的作为固然令人费解,夏凌霜的举止就更加令人猜疑了,如果真如他所言,金巨将你拿亲生儿子对待,他今天突然和金巨翻脸成仇——”说到这里,看了看夏劲道,又道:“劲道,你会帮谁呢,是金巨,还是夏凌霜——?”

夏劲道一怔,继尔心突的一紧,看着黄香,犹犹疑疑的道:“我当然要帮夏、、、、、、”刚一提及夏凌霜的名字,心中忽的一阵巨痛袭来,竟然再也说不下去了,眼前跟着变的一片茫然,模糊不清起来,脑海当中一片凝滞,全身不由自主的一阵发抖!

黄香情知这件事对他打击太大,不敢再问,连忙话锋一转,轻轻道:“哦,我们先不说这个了,劲道,擒龙帮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又怎么当上擒龙帮副帮主的?说给我听听好不好——”她故意避开夏凌霜不提,又说又笑,要哄夏劲道开心,她本以为夏劲道当上擒龙帮副帮主,名满江湖,声震天下,一定是风光无限之事,却不知委实出乎她的意料,刚好适得其反,弄巧成拙了!

夏劲道努力收摄心神,心情渐趋平静,又被黄香这一问,就宛若巨石压胸,沉闷异常,呆了半晌,脸上浮现一丝难言的苦笑道:“擒龙帮之事太过古怪离奇,我也只当做了一个梦一般,没有什么好说的——!”说着双拳上举,伸了个懒腰,啊的一声又打了个哈欠,道:“时候不早了,还是早点休息吧——!”

黄香见夏劲道拿腔作势,分明是在演戏,故意推塞不言,不由怔了一怔,心道:这个傻子一定又遇上了天大的麻烦,看来这个擒龙帮并不象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她情知夏劲道是怕自己担心,才故做轻松将话题一带而过,心中又爱又恨,又是倍加怜惜,不忍拂逆夏劲道,随即也打了个哈欠,轻声道:“好吧,明天还要赶路,还是不要胡思乱想,反正迟早也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夏劲道情知黄香是在安慰自己,不由暗暗叹了一口气,心道:不错,事情早晚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胡思乱想又有何益,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事到如今,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心中想罢,欲待合眼,但那千般忧虑万般烦恼万般无奈,一齐幢幢叠叠袭来,又怎能安睡、、、、、、呆了片刻,怀中的黄香已发出轻微甜美的鼾声,夏劲道低头看了看黄香,但见黄香一脸憔悴之­色­,情知她为救王彩雯和十二豹女,连日奔波,历尽艰辛才找到自己,早已心力交疲,现在一切均都化险为夷,又哪里再支持的住?夏劲道不由一阵激动,一阵慨叹:这样有情有义的女子,不要说她的父亲还曾救自己一命、、、、、、自己又怎能负她——!又瞅了瞅安卧而眠的王彩雯,和相偎而睡的十二豹女,一股豪气冲天而起,满腔幽愤抑闷荡涤殆尽,暗咬牙关,心道:不要说夏凌霜不是自己的亲父,就算是,自己呀不能再眼看着他为恶武林,滥杀无辜,司马义、顾伟通、黄花叠、、、、、、难道这流的鲜血还不够么!就算不为自己,为了武林正义,也要到武林大会闯一遭,断不能做了缩头乌龟,遗恨终生、、、、、、洞内火光闪耀,映着夏劲道一张额头紧皱的脸,说不出有多么的刚毅,多么的坚定、、、、、、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众人陆续醒来,草草吃过早餐之后,一切收拾停当,出了山洞,但见旭日东升,天空中霞光万道,绮丽绚烂,山光水­色­,繁茚华盖,鸟语花香,明媚之极,一派大好春光!夏劲道恨不得Сhā翅飞到武林大会,哪有心欣赏半丝良辰美景,众女则是东张西望,指手画脚,嘻嘻哈哈说笑个不停,刚刚转到山口,但见前面开阔处并列排开一支马队,足有二三百匹,马队中央矗立一杆大旗,旗上绣着无光日月,旗面白­色­,日月却是漆黑如墨,情形十分奇特诡异,令人望之即生苍凉凄惨之意,马上之人皆都一袭黑衣,黑纱蒙面,手执兵刃,腰间系着弓箭,黑压压一片乌云仿佛!夏劲道看罢,心头不由微惊:日月无相教,他们在这里­干­什么?看样子象是专门在等着自己!铁蜘蛛重返日月无相教才不过短短几天光景,日月无相教便似有恃无恐,明火执仗的现迹江湖,难道对江湖上整门整派失踪之事,竟然毫不畏惧、、、、、、他正自思忖,却被黄香轻轻肘了一下,不禁一愣,看了看黄香道:“你­干­什么——?”黄香一脸郑重之­色­道:“恐怕来者不善,咱们还要小心应付才是!”王彩雯也道:“黄姐姐说的是,这么多人似是专为我们而来,恐怕祸多于福!”十二豹女也个个面现紧张之­色­,齐都点头称是!

众人正自疑虑之间,已有两骑脱队而出飞驰过来,稍前一人大声喊道:“可是夏少侠么——在下张巨山!”说着话已冲到夏劲道等人近前,两人缰绳一揽,已是腾身落下地面,然后手挽缰绳来到夏劲道众人面前!另一人抱拳向夏劲道施了一礼道:“在下岳卫衡,夏少侠还记得在下么——?”口气十分粗豪,但却透着十分的热情!

夏劲道人出张巨山和岳卫衡,连忙还礼道:“原来是张前辈和岳前辈,一别半载,一向可好?”心中暗道:惭愧,不知前几日自己隐藏行藏,可否被张巨山识破,不过心月无相教消息可真快,不知他们来意何为?

张巨山道:“吉凶参半,总之一言难尽——!”说着眼光一黯,重重叹了口气!岳卫衡笑道:“故人相逢,应当高兴才是,提那些晦气事做甚——”顿了一顿,道:“嗨——岳某倒忘了,请问侠少侠此行要去何方?”张巨山跟着道:“啊,对了,夏少侠这是要去哪里?”

夏劲道正要据实相告,黄香抢先说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们要去哪里,碍两位什么事?”

张巨山和岳卫衡两人闻言俱是一愣,两人对望了一眼,张巨山道:“这位姑娘好厉害的口舌,看样子是把我们当作心怀歹意的恶人了——!”说着哈哈大笑了几声。岳卫衡接道:“这位姑娘是误会了,我们是什么人,夏少侠心中自有见数——!”

黄香一脸冰霜,哼了一声道:“不错,究竟是恶人还是好人,自有见数,不过我虽然年轻,却也听说过苟行诲盗这句话,象两位这样遮遮掩掩之人,我们实在不敢高攀!”

“这个——”张巨山和岳卫衡两人对望一眼,一时不由语塞,尴尬之情可想而知!

夏劲道念在二人曾经有恩于自己,不由好生过意不去,连忙止住黄香,向二人笑道:“二位前辈莫怪、、、、、、”他­性­情敦厚,又不善言语之能,嘴巴张了几张,却也说不出个理由,不由脸­色­涨的通红,尴尬异常!王彩雯连忙接口道:“我这位姐姐心直口快,却是刀子嘴豆腐心。张前辈,岳前辈,王彩雯代她向两位前辈赔罪了——!”说着裣衽一礼,向张巨山、岳卫衡两人拜了一拜!慌的黄香和十二豹女连忙一把将她搀住,齐叫小心!

张巨山和岳卫衡见了夏劲道一幅窘态,又看见王彩雯大腹便便,不由一齐放声大笑,张巨山道:“王姑娘,恭喜你了——!”岳卫衡接道:“不对,应当称夏夫人才对,夏夫人,恭喜你和夏少侠喜结连理,到时候我们可少不了要讨喜蛋吃!”王彩雯羞的朝霞满面,哪里答的上话来,夏劲道也是不好意思,连连道:“一定,一定、、、、、、!”大家又寒暄几句,气氛已融洽许多,黄香也就不好再冷言相对,脸­色­稍霁,只是不发一言!

张巨山道:“奥,闲话已然说过,但请问夏少侠一行要去哪里?”夏劲道被黄香提醒,也不由多了一份小心,心想:张岳二人虽然心­性­不恶,但二人来意未明,还是不要直言相告的好!况且自己现在已和夏凌霜公然翻脸,虽未成仇,但也恐怕累及无辜——心念电转,随即答道:“十方世界不好说,一念周行无不尽,贱内临产再即,晚辈只想寻个地方安顿下来再说!”

张巨山和岳卫衡两人对视一眼,岳卫衡说道:“夏少侠,请恕岳某多嘴,夏少侠宅心仁厚,良文内蓄,不问江湖之事,孰不知当今江湖动荡,风波四起,不要说人人自危,起码也是无从安枕了——”黄香嗤了一声,截口道:“岳前辈这话恐怕无从说起吧,我们一不坑人,二不害人,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叫门,吃的香,睡的稳,依小女子看来,两位心中倒是有些惊骇之事无从排遣,怎么反劝慰起别人来了!”

岳卫衡见这位少女不但美丽绝伦,言辞也是厉害的紧,口中“这——”了一下,竟然无言以对,一张老脸不由涨的通红!张巨山见岳卫衡大有理屈词穷之势,惟恐岳卫衡再说下去漏了嘴,到时候难以自圆其说,尴尬事小,引起夏劲道疑心,岂不大为不妙,连忙咳了一声,接口道:“这位姑娘说的极是,但姑娘有所不知,现今武林大会召开在即,武林各门各派和没有门派的武林人士都要参加,自从武林盟主金巨失踪以后,觊觎盟主之位大有人在,到时难免一场凶杀恶斗——”张巨山方说到这里,黄香哼了一声,打断他的话道:“你说的话就更没有道理了,我们既不想当什么武林盟主,更不愿参加武林盟主大会,你说话找错人了!”张巨山见黄香分明没有把他当作前辈看待,连喝带斥,简直就象训责小孩子一般,不由张嘴结舌,一张脸比苦瓜还要难看当真羞的有些无地自容!

夏劲道见黄香搞的张岳二人如此难堪,不由觉得于心不忍,连忙替二人解围,止住黄香道:“两位前辈也是好意,你何必如此冷言冷语的——”说着向张岳二人施了一礼,道:“两位前辈千万莫怪,晚辈替她赔礼了!”张巨山、岳卫衡连忙伸手扶起夏劲道,张巨山道:“使不得,使不得,夏少侠太过客气了!”岳卫衡也连道两声使不得。夏劲道见两热闹言语有些语无伦次,神情举止分明对自己带有几分恭敬之情,不由好生奇怪,道:“这如何使不得,应该应该!”口中如此说来,心中疑云更甚,他已知张巨山武当巨子的身份,其辈分绝不在现今武当掌门静尘道长之下,岳卫衡更是一派掌,门,以两人的身份武功竟然委身心月无相教名下,甘愿驱使,已是费人猜疑,现在竟然对他这个后生晚辈礼敬有加,看样子又绝非作伪,岂不出乎人之常情?夏劲道心头思忖,疑云滚滚,忆起张巨山、岳卫衡去年曾奉心月无相教主铁蜘蛛之命护送他和王彩雯上少林寺之事,益发觉得铁蜘蛛似乎对他有格外关照之意,联想起和铁蜘蛛曾经几次相遇之事,铁蜘蛛的古怪举止,至今尤烙脑海,往事一幕幕在脑海中掠过,夏劲道心头只觉迷惘怅茫之极,他隐隐觉得自己和铁蜘蛛有一种说不出的牵连,但究竟如何,却是不知道了!

张巨山和岳卫衡见夏劲道凝眉不语,不禁有些慌乱,两人交换一下眼光,张巨山遂道:“事已至此,张某索­性­直话直说好了,夏少侠,实不相瞒,我和老岳二人这次是奉了教主之命专程来请夏少侠屈移虎驾到本帮坐上一坐——!”张巨山话还未说完,黄香道:“恐怕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什么好心吧!”张巨山早料到这个伶牙利齿的女子有此一问,也不加解释,只对夏劲道说下去道:“去与不去,我们大家都要看夏少侠本人的意思,小姑娘,你说对不对?”黄香被张巨山反戈一击,不禁脸一红,心想果然是姜是老的辣,张巨山摆出一付长者的姿态,言语也是不愠不躁,尽情尽理,叫自己实在无可辩驳——好在黄香冰雪聪明,眼珠一转,遂接口道:“你明知他是个老实厚道之人,一向是来者不拒——”话一出口,立时脸一红,心道这来者不拒可是大有风月之嫌,岂非不雅?好在别人也没有听出她的语病,连忙改口道:“你执意相邀,又叫他如何拒绝于你——你故意强人所难,分明未安好心!”张巨山鼻孔哼了两下,也不辩驳,一双老眼只是盯住夏劲道,态度甚坚!

夏劲道沉吟片刻,心想自己虽和铁蜘蛛有些难以明断的纠葛未了,但在全力对付夏凌霜之际,已是无心再旁生枝节、、、、、、打定主意,口中遂道:“贵教主屡次有恩与夏某,夏某虽是一介后生小辈,无德无能,也知感恩怀报,鼎力而为!但眼下实有居家琐事需要安置,虽则些小,却也无力分身,还请两位前辈回告贵教主,多谢贵教主一番盛情美意,来日夏某定当登门谢罪,任凭处置!”

张巨山不料夏劲道出言拒绝,口气虽然十分委婉,但意态甚坚,情知无法逆转,随长叹了一声,一脸惋惜之­色­道:“夏少侠人中龙凤,岂是我们一个小小的心月无相教所能预期,自缚手足!此行之前,我也向教主力陈其情,但教主执意不听,这下不知又该如何回禀教主了!”言下之意,已是向夏劲道表明,心月无相教主似是有让夏劲道加入心月无相教之意,而且对他十分看重!

夏劲道眉头一皱,不由好生奇怪:不知铁蜘蛛为何做此想,心月无相教势力遍布中原各个角落,实力之雄,足以与少林、武当分庭抗礼,铁蜘蛛心怀异志,要想网罗天下武学奇才归急所用,也不是没有可能,但在阎王谷铁蜘蛛也亲眼目睹自己一身武功和光明磊落的处世风范,和心月无相教格格不入,岂能同源溯流,相安无事,铁蜘蛛此举岂非有点不识轻重,痴人说梦?他百思不得其解,见张巨山替自己惋惜,深为遗憾,遂笑道:“这一来,我可真是有些不识抬举了,多谢贵教主不弃抬爱,我小混蛋乃是一介飘蓬浪子,懒散惯了,对于循规蹈矩恪守帮规的生活实在难以接受,并非张前辈所说什么人中龙凤,自缚手足,让我小混蛋当真无比汗颜了!”

张巨山见夏劲道话已说绝,当真无可奈何,遂抱拳道:“既已如此,我们只好告辞了,来日方长,夏少侠请保重!”岳卫衡也点了点头道:“江湖险恶,人心无常,夏少侠多保重了!”二人也不待夏劲道答话,拨转马头,疾驰而去!

夏劲道连忙喊道:“两位前辈也要多保重——!”张巨山忽然回过头来,喊了一句:“夏少侠,教主让我转告你一句话,有些事,千万莫听人言!”声音甫落之际,两人已驰回本队,口中呼哨一声,但听的人喊马嘶,尘土飞扬,心月无相教众人悉数离去!

夏劲道一时如遭五雷轰顶,只到心月无相教众人再也瞧不到一丝踪影,方才回过神来,转对黄香道:“黄香,铁蜘蛛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黄香也觉得莫名其妙,摇了摇头道:“我怎么知道——!”夏劲道苦笑了一下,心情郁闷之极!王彩雯忽然道:“啊,劲道,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夏劲道忙道:“什么事,你快说!”王彩雯见他一脸焦急之­色­,不由十分可怜,道:“你不要急,我说给你听就是了,你不记得去年我们离开孟尝山庄到贤武镇的时候,也是一群心月无相教的人奉了铁蜘蛛之命告诉我们这样一句同样意思的话么——?”

夏劲道搜索枯肠,倏的记起,心情顿时更加迷惑茫然,喃喃道:“不错,铁蜘蛛究竟要告诉我小混蛋什么呢?不要相信任何人,什么有一些事,究竟什么事呢?”他忽然发觉他十几年来似乎一直都活在一个暗无光日的无底洞中,周围是团团的迷雾、陷阱,他所遇到的每一件事,每一个人似乎都不是真实的包括他自己。不错,夏凌霜骗了他,金巨也骗了他,游盛天也在欺骗他,这些人都是他当作至亲至爱的人,却都在骗他!夏劲道蓦的发觉,他的以往,他的现在,甚至他的将来似乎全部被铁蜘蛛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打乱了!

众女见夏劲道脸­色­­阴­沉之极,神情似是痛苦不堪,不由大骇,王彩雯爱夫心切,不由花容失­色­,忙道:“劲道,你怎么了,都是我不好——!”她情知这件事关系到夏劲道那难解的身世之谜,引个郎如此伤心难过,自然是懊恼后悔之极,一时母­性­情怀油然而发,不由自主的流下泪来!

夏劲道情由衷来,万分激动,强自笑道:“你们放心,我不会有事的,该来的总归要来,这一天我小混蛋早已期待许久!”貌似旷达,心内实则酸楚不已,也许他的内心深处是盼望这一天永远也不会来到——

黄香笑道:“你能这样想最好不过,劲道,你是个铁铮铮的男儿,我们大家都信的过你——!”说至此处,声音忽的哽咽,两行珠泪潸然而落,十二豹女也跟着伤心起来,唏嘘抽泣之声令人闻之断肠!

夏劲道见状,忽的转忧愁为喜悦,郁闷之情一扫而空,他已打定主意,待得了却一切是非恩怨之后,便退出江湖,不在涉足武林半步,心情渐复平静,转而劝慰众女一番,复又上路!行至中午时分,到了一座村镇,黄香诸女尤可,王彩雯却是不堪负累,早已累得香汗淋漓,这下不禁喜形于­色­,连念“阿弥陀佛”!黄香笑道:“彩雯妹妹何时又改奉释迦佛祖了,依我看释迦佛祖可不敢收你这个凡心未泯,六根未净的女弟子!”十二豹女听了黄香这句话,不由个个抿嘴笑个不停,王彩雯一脸羞红,反­唇­相讥道:“黄姐姐还望口下留情,自己早晚也有今朝,为何只顾取笑别人!”黄香霞飞满面,娇羞无比,却也无可辩驳,引的王彩雯和十二豹女娇笑不止!

夏劲道眉头紧锁,无暇理会众女的嬉闹,只顾在前走路!到了镇内一家小酒馆,陈设虽然极为简单,但却十分­干­净整洁,早有伙计看在眼里,哪敢怠慢,毕恭毕敬将夏劲道众人迎进馆内,又将拿手菜肴全部端上!夏劲道哪有心思用饭,草草咽过几口,待的众女饱餐之后,遂向伙计打听道:“伙计,在下有事打听,不知方便与否?”

那伙计见这位英武非凡的少年人竟然主动和他搭讪,不由­精­神一震,大声道:“方便,方便——!”他们­干­这档营生的,接南送北,往来西东,消息自然灵通的很,而且一双招子最毒不过,三教九流,眼前一过,便可料准一二,不过对于夏劲道一男十几女却着实有点吃不准,饶他见多识广,也是狐疑满腹,这些女眷一个个貌美如花,简直如同仙女下凡,他做梦都没梦到过!

夏劲道道:“请问到东岳泰山要走哪条路?”

伙计心想原来是一群游山玩水的富家子弟,不由好生艳羡,口中道:“这里是河南地界,客官最好先取道洛阳,然后再有洛阳赶赴泰山,水、陆皆可!”

夏劲道闻听此言,心中不由欢喜无限,暗道:到了洛阳,自己即可把彩雯师姊和十二豹女安置在呼延守烈的中原镖局,有了呼延守烈的照顾,自己自可放心,只是江湖各门各派皆都神秘失踪,中原镖局也不知情况如何?心念电转,向伙计谢了一声,又道:“这几日,可有江湖人物路过这里?”

伙计上下打量了夏劲道一番,不明他何以问起这个,见夏劲道执意打听,遂道:“怎么没有啊,前些时日江湖人物路过此地,接连不断,只是近几日才见清净了,不过这些江湖人物个个垂头丧气,就如同斗败了的公­鸡­仿佛,没­精­打采的,不是吹牛,我所见稀奇古怪的事多如牛毛,这等奇怪的情形倒是头一回见到!”

夏劲道眉头一皱,道:“可知什么缘故?”

伙计连忙大摇其头道:“这小的怎么知道,小的一介平民百姓,手无缚­鸡­之力,怎敢过问江湖之事,这些江湖人士都是杀人不眨眼,一不小心,脑袋搬了家,我找谁说冤去——!”

夏劲道见伙计说的有趣,不由好笑,情知他说的都是实情,也就不好再问,向伙计又谢了一声,付帐之后,离店径奔洛阳而来!夏劲道心急如焚,恨不得一步便赶到洛阳,沿途所幸平安无事,夏劲道心里除了侥幸之外,也是惊异非常,江湖上从未有过如此风平浪静之日,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干­戈未起运绸缪之势!夏劲道情知这次武林盟主大会,事关武林黑白两到命运,到时必有一番龙争虎斗,血雨腥风,每虑至此,心情便愈加沉重不安,众女情知他压力过大,一路之上软语依哝,温柔体贴,刻意哄他开心!

这一日到了洛阳中原镖局,但见中原镖局大门紧闭,门庭两侧十几杆镖旗也踪影不见,夏劲道心头暗凛,飞身扑上石阶就要撞门,他与呼延守烈一见倾心,虽然年岁相去甚远,但却彼此敬重,引为知交,现见中原镖局死气沉沉,颇有不祥之兆,如何不急!黄香惟恐夏劲道中计,不由花容惨变,尖叫一声,如影随形扑到夏劲道身后扯住夏劲道,往后便退!

夏劲道不料黄香有此一举,微一错愕之际,但听的哧哧两声异响,两只惨碧骇人的奇形异掌已穿透而出,这镖门木质坚硬,乃是铁梨木制作,即便刀砍斧剁也不能损伤一丝一毫,如今在这两只怪掌之下竟然毫不受力,就宛若破纸烂帛一般,掌力真是神乎其神,这一下变生突然,夏劲道纵有氤氲神功护体也来不及避让,登时被双掌击个正着,好在他最新领悟的内功心法立生神效,将两股掌力化于无形不至受伤,但饶是如此,也被震的心神激荡,呼吸有些不畅起来!黄香见夏劲道安然无恙,又是高兴,又是惊奇,道:“你这是什么武功——?”

隐隐听的镖门之后微“咦”了一声,那人也似乎十分惊异!夏劲道盛怒之下,未待双掌缩回,双掌嘭的将那双手掌扣住,岂料那双手掌滑溜异常,竟然从他双掌之间滑脱,情形当真古怪之极,这下轮到夏劲道吃了一惊,一愣神之间,那双手掌已缩回镖门之内!夏劲道余怒未消,却也又惊又凛,自打他神功练成之后,放眼天下,已不做第二人之想,不料此次竟在毫无防备之下遭人暗算,情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一分骄慢大意之心登时敛去不少!

就见镖门左右一开,一条细长的人形立于门口,但见此人浑身上下俱被一层惨绿光芒笼罩,一张脸也是绿­色­,双目碧光暴­射­,恐怖异常!众女见此人如此骇人,惊叫一声,皆都花容失­色­!

夏劲道见此人一幅尊容竟然比他的五位师父滇南五鬼还要难看,不由暗笑上天造物,果然是无奇不有,不过此人的武功却是非同小可,不知要高出滇南五鬼多少倍了。他一生历险无数,阅人多矣,此人行藏虽然十分骇异,也是见怪不怪,他牵挂呼延守烈安危,是以厉声喝道:“你是何人——呼延守烈安在?”

那人又微咦了一声,似是奇怪夏劲道小小年纪何以不惧他这幅非人非鬼的尊容,世人睹此上苍杰作,不是望风而逃,便是惊骇尖叫,视其为妖魔鬼怪一般,他虽然一生尊荣,荣华无极,但于相貌自惭于人,内心之凄凉孤苦当真无以形容,现见夏劲道不以容貌取人,心中暴戾之气稍平,咳了一声,­阴­沉沉的道:“方才是你抵住我双掌么——?”他答非所问,敢情竟是不相信面前这个弱冠少年竟然能抵挡的住他那开山裂石的掌力,而且毫发无损,当身是惊世骇俗!

夏劲道情知他要验明正身以后便再作打算,心中不由好笑,却也不敢大意,一面凝神戒备,一面答道:“不错,正是在下!”

那人上下打量了夏劲道几眼,突的仰天一声长叹道:“想不到二十年前败于金巨掌下,今日又遇此武学奇才,当真天可见怜,不枉我谕志取武,徒徒一生耳!”言语之间甚是苍凉,却也透出十分的豪气,言语如此感慨,当真令人不知他是欢喜还是忧郁了!

夏劲道脑海当中一闪,蓦的记起一个人来,不由大声叫道:“你是——!”那人喝了一声:“不错,再接我两掌试试——!”双掌挟起风声,又向夏劲道胸前抓来,出手快逾闪电,这一招和上一次袭击夏劲道的招式一模一样,只是加重了力道,存心一举击败夏劲道,心想上次隔着门板没有看清楚,这一次到要看看这小子究竟如何化解自己掌力!

夏劲道觑破他心思,存心折他锐气,伸手揽住黄香纤腰,施展氤氲身法籍着掌风轻飘飘落到石阶之下!那人从未见过如此奇妙的轻功身法,呆了一呆,颓然叹道:“罢了罢了,­阴­阳相摩,五气激荡,刚柔往复,变幻无穷,独­阴­独阳,六合八荒,­阴­阳和合,至刚且强!年轻人你已参破武学真谛,内力修为已达返璞归真,天人合一的至高无上境界,我不是你的对手!”

夏劲道虽然听不懂那人口中言语什么,不过见他认败,不由大喜过望,心中暗道:强武祸衍,谩藏诲盗,此语到是一丝不错,自己没有出手,迫使他心甘情愿认败服输,事情当真最好不过!夏劲道早已猜破此人来历,心中有无数疑问要问此人,当下沉声喝道:“你是青岛柴达木黑格尔王爷么——晚辈这厢有礼了!”说着向那人抱拳当胸行了一礼!

那人正是青岛柴达木黑格尔王国第十九代国王达.买勒英黑格尔王,黑格尔王见夏劲道小小年纪竟能猜出他的来历身份,不由惊讶之极,他生平从未涉足中原,这一次如不是情况特殊也断然不会如此,一时不由对夏劲道刮目相看,点了点头道:“不错,正是本王!”

黑格尔王不知夏劲道何以认出他的身份,一时不由狐疑满腹!

[正文:第六十一章 义无返顾]

夏劲道见黑格尔王承认自己身份,不由微微一怔,他虽然已料准黑格尔王身份,却没有想到黑格尔王如此坦然明快就认了,心中暗道:金巨能从黑格尔王手中讨得五行辟毒珠这样的天下奇珍,可见两人关系非同一般,黑格尔王这次现身中原,不知是为五行辟毒珠而来,还是为了助金巨夺回武林盟主之位,金巨身败名裂之后,四处搬请救兵,联络人手,以图东山再起,想来后者原因居大!他料准黑格尔王来意,情知黑格尔王既在中原镖局现身,金巨肯定也不会太远,这可真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他遍寻金巨不着,想不到今日竟在中原镖局­阴­差阳错撞上了,他本来挂虑呼延守烈安危,现在却是放下心来,金巨和呼延守烈交情过命这是他曾听呼延守烈亲口提及的!夏劲道强忍心头激动,对黑格尔王道:“黑格尔王既以屈驾光临中原镖局,不知金巨又在何处?”

夏劲道此言一出,黑格尔王不禁耸然动容,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又何出此言?”金巨虽然失却武林盟主之位,身败名裂,天下耻笑,但毕竟武功天下第一的名头仍在,夏劲道小消灭年纪竟然对金巨指名道姓,而且语气分明不善,,又令他如何不惊!

夏劲道心头一阵巨痛,他时至今日,所遭罹难厄运一大部分皆拜金巨所赐,是非黑白,情由善恶,他一定要当面向金巨弄个清楚,做个了断!黑格尔王吃惊非常也在意料之中,因此冷冷的道:“我和金巨有一段恩怨纠戈,需要金巨给我一个交代,黑格尔王如能赐告,在下不胜感激!”

黑格尔王见夏劲道口气如此强硬,冷笑一声道:“年轻人武功了得,却也不失为英雄豪杰之士,不过金巨任武林盟主期间,虽然毁誉参半,褒贬不一,但据我所知,也没做过什么恶事,你小小年纪,又与金巨有甚过节!”

夏劲道一门心思全在金巨身上,见黑格尔王横加­干­涉,顿时大感不耐,道:“黑格尔王,这是我和金巨之间的个人恩怨,无需向旁人解释,你若不让路,我只好硬闯了!”

黑格尔王闻听此言,碧­色­脸膛竟然为之一白,夏劲道分明未将他放在眼里,自觉威严扫地,也不由勃然大怒,冷喝道:“你要硬闯,尽管闯好了,金巨是我的朋友,我只有舍命替他挡这一关了!”

夏劲道脸­色­铁青,功运全身,立时便要动手,黄香忽然发觉情形不对,忙止住夏劲道道:“暂莫动手——!”夏劲道不解其故,却知黄香一定有所发现,只得冷哼了一声,悻悻然站立一旁!黄香转对黑格尔王道:“黑格尔王不下万里远来中原,现在又不惜­性­命舍身护友,当真是义薄云天!”

正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黑格尔王­性­格饶是如何孤高冷峻,听了这个如花似玉的小女子的夸奖,也不禁觉得遍体舒泰,大为受用,道:“女娃娃,你说话不要拐弯抹角,有什么话照直讲来就是!”

黄香笑道:“我只是有点奇怪而已,堂堂的中原镖局怎的被黑格尔王打破了镖门也无人出来理会,烈火银枪呼延守烈真是个脓包软蛋!”

黑格尔王道:“女娃娃,你说的真有趣,不错,呼延守烈要是见了我,那还不要磕头认罪,自称脓包软蛋,只可惜,他不在——”话一至此,忽的住口,情知上当,一张老脸羞臊难当,好在别人也看不出来!

黄香格格笑道:“我知道了,原来呼延守烈不在中原镖局,怪不得黑格尔王这样威风——!”

黑格尔王情知这小女子古灵­精­怪,惟恐被她看出破绽,连忙截口道:“也只不过两扇破木门罢了,大不了我赔给呼延守烈一个金的就是!”他故作坦然,心里却是焦躁不安!

夏劲道听至此处,忽的明白,暗道:不错,呼延守烈既然不在中原镖局,黑格尔王又为何隐身门后,而且一俟来人便是致命一击,难道黑格尔王结上了什么极厉害的大仇家专门等候仇家来犯不成?不过金巨和呼延守烈是交情过命的朋友,黑格尔王和金巨的交情也是非同寻常,黑格尔王断然不无缘无故在中原镖局现身——想到这里,夏劲道心头不由怦然大动:难不成金巨也躲在中原镖局之内?

黄香见黑格尔王截住自己话头,心中不由好笑,口中道:“黑格尔王,你不必惊慌,这件事我们不告诉呼延守烈知道就是,不过你鬼鬼祟祟躲在门内,一定没­干­什么好事,对不对?”

黑格尔王见这女娃子牙尖嘴利,处处凌人,简直可恶之极,连忙叱道:“住嘴,休要胡说八道,我怎么没­干­好事,再说这镖局内空无一人——!”

黄香笑道:“那就对了,镖局内空无一人,黑格尔王你一定是非偷即盗——!”

黑格尔王情知中了黄香圈套,心中不由叫苦不迭,不过口中仍是强自辩解:“本王库中金银成山,奇珍异宝更是数不胜数,这一个破镖局又有什么烂玩意值得本王稀罕的——!”

夏劲道听到这里,再也按捺不住,跨前一步,喝道:“黑格尔王,金巨可在镖局之内?”

黑格尔王气的浑身发抖,忽的仰天长叹道:“金巨,你落此下场,实在可恼,连累本王也要受宵小尔辈奚落——”话音一顿,面对夏劲道道:“尔等欺辱本王太甚,为了本王威信,也只有再次领教你的绝世武学了——!”

夏劲道见他执意相阻,当真无可奈何,道声:“得罪——!”施展氤氲身法,掠上石阶挥拳便打!黑格尔王见夏劲道身法虽然神奇无比,拳法却是平庸,心头不由大喜,惧意立减,口中喝道:“来的好!好身法!”他连赞两声,却是由衷而发,无一丝作伪!当下身形一退,敛腹提胸,二掌齐发,径向夏劲道双拳击去,用的却是以硬碰硬的招式,存心趁夏劲道立足未稳之际,将其震落石阶!

夏劲道一见黑格尔王用何招式,已料知其居心,当下不闪不避,挥拳硬架,但见双拳两掌相交,砰的两声巨响,黑格尔王身形被震的后退四五步方才拿桩站稳,夏劲道却已稳稳立在石阶之上!一招方过,黑格尔王不由肝胆皆寒,这才知面前这个少年内力修为竟远在他之上,他自二十年前败于金巨手下之后,时至今日乃是第一次与人动手对敌,他在大占便宜之下竟然被这这个少年震退,虽然未曾受伤,也是自觉面上无光,道了声:“果然英雄出少年,佩服佩服!”语音甫毕,身躯抢进,一招“玉女投梭”,猛向夏劲道肩头拍去!他意在抢攻,掌到中途,“盘龙双展”“凤点头”“反扣手”连变三种掌法,掌式虚幻莫测,快的无以形容!须臾之间将夏劲道上三门笼罩在重重掌影之下!他欺夏劲道年少,想来对敌经验匮乏,只盼夏劲道稍一出差错,自可籍借­精­妙掌法一举获胜!

夏劲道见黑格尔王不但掌法变换多端,而且掌指之间掠空作响,自然不敢大意,他虽然年少,却已是武学的大行家,情知在对手全力抢攻之下,稍一退让,立失先手,再想取胜自是大费周章,当下吐气开声,待得黑格尔王招式用老,蓦的一招“铁板桥”上身向后一折,避过黑格尔王双掌,已是抢到黑格尔王怀中,口中发一声喊,双掌径拿黑格尔王双肘,同时右腿屈膝撞向黑格尔王腰眼大|­茓­!这双掌一腿一招三式本来是游盛天的成名绝技,现在夏劲道功力通玄,又将拳理融会贯通,现在稍一改动施展出来,当真有妙到毫颠,威力无穷,立时将黑格尔王逼入险境!

黑格尔王不料夏劲道行此险招,他双掌走空,不由惊的神魂出窍,夏劲道一招之内解杀还杀,立行反击,已是出乎他的意料,这双掌一腿的武功路数更是他生平仅见,做梦都想不到,更加无从化解了,好在他经验丰富,情急之中功运全身,一招“老君醉酒”,不避不躲,全身向夏劲道撞来!

众女见黑格尔王突然之间如中风魔,全身撞向夏劲道,竟然是两败俱伤的打法,不由骇的花容惨变,齐叫一声:“小心——!”夏劲道也是吃惊异常,想不到黑格尔王竟然突出奇招,双方贴身­肉­搏,他的氤氲身法无从施展,更不愿落个玉石俱焚,迫得收回右腿,沉肩挫肘,双掌收回,改掌为推,喝了一声,将黑格尔王细长的身躯平空推了出去,黑格尔王的身躯落地,竟似皮球一般一弹而起,他站稳身形,望着夏劲道,竟然哈哈一阵大笑!

夏劲道愣了一愣,旋即也是放声大笑,众女见此情形,无不惊诧莫名!原来夏劲道和黑格尔王虽是仅过一招,但这一招之内­性­命攸关,两人已是将各自所悟武学的最高境界全部施展开来,当真是酣畅淋漓,心旷神怡,都觉当今世上有此对手实乃一大幸事,双方笑罢多时,黑格尔王道:“你用的什么武功?”夏劲道也道:“你用的什么武功?”两人不约而同说出同一句话来,不由又是一阵大笑,心中隐隐竟生惺惺相惜之意!

黑格尔王道:“年轻人,你要进中原镖局,我本不该阻拦,但实不相瞒,我的一位朋友受了重伤,暂借中原镖局疗伤休养,方才一场误会,还望年轻人莫怪,只怪我一时糊涂——!”

夏劲道见黑格尔王言语十分恳切,也不由心平气和起来,暗忖镖局里的那个人既已受伤,料想不会是金巨,据他所知,以金巨的武功除非是伤在奴剑术下,但金巨一直遁迹江湖,断然不会碰到夏凌霜,否则夏凌霜要杀尽天下负他之人,金巨是首当其冲,如被夏凌霜遇到,又焉有金巨命在!孰知这仅是他一相情愿的想法,至于真实的情形,却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夏劲道一来天­性­仁和,不喜与人争执,更不愿凭空结下黑格尔王这样一个强敌,二来怕万一纠缠下去,被黑格尔王人出他的氤氲心法,黑格尔王向他讨要起五行辟毒珠来,到时难免又要胡缠不清!夏劲道思忖再三,疑念冰释,见黑格尔王主动讲和,遂道:“在下年轻气盛,方才冲撞之处,还望黑格尔王莫怪,实不相瞒,在下和呼延守烈有些交情,这次路过洛阳,顺便;来探望一下,呼延守烈既然不在,在下也只好离去了!”

黑格尔王道:“哪里,哪里,我们也只见这镖局之内空无一人,所以才敢斗胆暂借栖身之所的,年轻人既和呼延守烈是朋友,也可称的上半个主人了,我自当悉心照管镖局内一切事物,不教旁人毁坏!”

夏劲道道:“那就有劳黑格尔王费心了,告辞——!”说着向黑格尔王拱手施了一礼!

黑格尔王道:“不送——!”众人离了中原镖局,夏劲道寻呼延守烈不着,恐怕呼延守烈已经赶赴泰山参加武林盟主大会去了,他本来打算要把王彩雯和十二豹女托付给呼延守烈照顾的,这一来不由有些怏怏不乐!黄香瞅了夏劲道一眼,忽然道:“劲道,我总觉得藏在镖局之人必是金巨无疑!”夏劲道有些不以为然,道:“何以见的——?”黄香道:“这我也说不准,不过你又如何知道那人不会是金巨?”夏劲道遂把自己心中所虑说与她听,黄香一拍手掌道:“这就是了——!”

夏劲道白了黄香一眼,不解道:“什么这就是了——?”黄香道:“我只是据实而言,不似你只是一味推测,你想想看,依你方才和黑格尔王动手情形看,黑格尔王的武功如何?”夏劲道想了想道:“黑格尔王的掌法非但­精­妙之极,内力修为也是罕见,据我所知,中原武林除了金巨和明空大师之外,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三个人来!”黄香道:“还有一个人你忘记说了,那就是你了——!”爱慕钦敬之情,流于言表,顿了一顿道:“你的武功尚在黑格尔王之上,那你有无把握将黑格尔王击成重伤,还要全身而退!”夏劲道摇了摇头道:“那当然不能,如果真要那样,我也一定要受不大不小的伤了!”

黄香道:“这证明我料的果然没错,你想想看,金巨的仇家在将金巨击成重伤之后,还能追踪寻敌,岂不是不可思议,除非金巨是伤在奴剑术下!”夏劲道瞪大了眼睛,道:“黄香,你说的未免太过牵强了罢,你连镖局内之人尚未知道,又如何断言那人是伤在奴剑术下,何况——”他本待要说奴剑术凶残霸道,威不可挡,那人岂有命活,却又怕触及黄香心头创痛,连忙住口不言,心中又是愧疚,又是惶惑!

黄香情知夏劲道语中含义,忆起父亲惨死之事,不禁心伤欲碎!王彩雯和十二豹女皆知黄花叠死在奴剑术下之事,见她伤心难过,连忙好言相慰,王彩雯心­性­最是和善,柔声道:“黄姐姐,黄伯伯虽然不在了,不是还有我们大家在么,我们大家现在既已跟了这个小混蛋,他如果欺负你,我们一齐骂他就是!”夏劲道也是神­色­黯淡之极,心中暗道大丈夫恩怨分明,知恩必报,黄花叠之死,自己一定要和夏凌霜做个了断!他早已将夏凌霜视作穷凶极恶,杀人如麻的大魔头,已是下定决心要除魔卫道,但念及父子亲情(虽然夏凌霜与他的父子关系已是疑绽百出,令人无可置信)兀自痛心疾首,痛如刀割,一时间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双目要喷出火来!

黄香凄然一笑,她虽然故作大方,眼里却早已含满泪花,对夏劲道道:“你说那个人不是金巨,我有三个理由!”夏劲道啊了一声道:“你说——”黄香道:“镖局一行属于武林中的生意门,不在黑白两道之列,否则金巨身败名裂之后,和金巨交情过逆的呼延守烈安能坐享太平,恐怕早已被七大门派群起而攻之土崩瓦解了!”夏劲道一阵默然,情知黄香所言非讹,这其间的利害他早已知晓,而且呼延守烈进退两难,痛苦不堪的情形也是他亲眼目睹!黄香顿了一顿,接道:“而黑格尔是青岛柴达木黑格尔王国的第十九代王位继承人,尊宠无极,­性­格怪癖,孤高凌世,唯一生好武,乃是一个武痴,这一点我父亲年青时为采集天下灵药,遍游四方,当他提及天下奇人异士之时,曾对我说起过黑格尔王,所以我至今记得!所以能引得黑格尔王纤尊降贵,甚至舍身相护的惟有中原武林盟主武功天下第一的金巨,我这么说,倒是不勉强吧!”

夏劲道脸上惊疑不定,心头怦怦直跳,暗道莫非镖局内之人真是金巨不成?黄香瞟了夏劲道一眼,又道:“我还有第三个理由,就算是金巨伤在奴剑术下,也不足为怪,因为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奴剑术发必百中,噬血而回也有失手之时,也在情理之中,或许其间还有我们意料不到的情况也说不准呢!”夏劲道见黄香说的有情有理,不禁懊恼不迭,跺足骂道:“黑格尔王如此狡猾,可恶之极!”转身便要返回中原镖局一探究竟,黄香扯住他道:“不要去了——!”

夏劲道一脸错愕,道:“为何——?”黄香笑对王彩雯道:“你若见到金巨,势必大动­干­戈,彩雯妹妹又有谁来照顾,再说金巨又岂是傻瓜,焉能等你去了乖乖束手就擒,恐怕他和黑格尔王早已走脱多时了,何况这一切恩恩怨怨,迟早也有解决的那天,你又何必急于一时呢!”夏劲道情知黄香是挂虑自己安危,不让自己冒险,心中春潮泛涌,感动之极,一拍自己脑门道:“金巨不是傻瓜,我却是大大的傻瓜了!”众女见他如此憨态,皆都乐出声来,王彩雯笑道:“还是黄姐姐心细,哪象他毛手毛脚的——!”黄香道:“哦,不知他如何对彩雯妹妹毛手毛脚的——?”王彩雯情知说溜了嘴,脸上不由一阵潮红,连忙伸手在黄香腋下一掏,黄香不防她有此一招,痒得连忙纤腰一拧,芳躯挪了开去,仍自咯咯笑道:“他是大智若愚,如不是装傻充楞,又怎会骗的妹妹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死心塌地的以身相许,还有了小宝宝呢!”王彩雯好笑道:“呸,就黄姐姐嘴儿厉害,到时自有你受的,看你又如何吱声!”她是少­妇­心­性­,自无矜持,又刻意哄黄香开心,免得黄香沉湎于父仇伤痛不能自拔,此语虽然有些露骨,却无轻浮之嫌!黄香听了这话,不由霞飞双面,心头鹿撞,羞赧不安,哪里再敢开王彩雯的玩笑!

嬉闹过后,黄香道:“现在最要紧的是找个稳妥的地方安顿下来,彩雯妹妹身子越来越重,再不能受奔波之苦了!”夏劲道点了点头,情知黄香所言极是,想了一想,记起一个去处,道声:“有了——!”说着领众女出城,径奔去年他在洛阳城郊外结识的那户农家夫­妇­而来!这时已是上午时分,那女主人正在院子洒扫,乍见夏劲道从天而降,还领着一个大腹便便的孕­妇­和十几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当真又惊又喜,连忙从屋中喊出丈夫,夫­妇­两人欢天喜地的将夏劲道众人迎进屋去。夏劲道见屋内陈设依旧朴素如常,不由好生感慨,这夫­妇­得了他送的一笔巨银之后,仍能勤俭持家,保持简朴,当真难能可贵!

那夫­妇­两人毕恭毕敬将夏劲道和王彩雯让到北面八仙桌两侧椅子上坐下,又搬了几张凳子,但因分不过来,男主人不由好生尴尬,愣了一愣,转对夏劲道道:“小爷,你们先稍息一会,我去借几张凳子来!”

夏劲道忙道:“不用了——”遂把自己来意告诉夫­妇­二人,两人对视了一眼,又是替夏劲道高兴,又有些诚惶诚恐,男主人结结巴巴的道:“小爷,这如何使得——这如何使得、、、、、、”他不明夏劲道有何要事去办,竟然在妻子临产将近时不在身边陪伴,他欲要劝阻夏劲道,但农家人朴实良善,不善辞令,是以竟将这话说反了,女主人也是如此,不解其故!

夏劲道知他夫­妇­二人心意,心中也不由一阵酸楚,强自按捺道:“这件事事关紧要,我一定去办不可,日后就劳你们费心照顾了!”他不愿将武林盟主大会之事说与这对善良的普通农家夫­妇­知晓,以免他们过于担惊恐慌!夫­妇­二人见他主意以定,也就不好再劝,女主人喜孜孜的道:“乡下空气清新,又安静,还能吃上新鲜蔬菜,少­奶­­奶­在这里静养以待褥产是最好不过了,医生到时,我们可以到城里去请,小爷就尽管放心去吧,待的回来,说不定就抱上了健康活泼可爱的小宝宝了呢!”男主人则去杀­鸡­宰鸭,准备午饭!

众女见夏劲道和这对夫­妇­相处洽然,言语之际十分亲近坦诚,不由好生诧异,这时女主人也转身出外帮丈夫一起收拾去了,夏劲道遂把结识这对夫­妇­的经过约略述说一番,众女不由啧啧称奇,对这诚实朴实的夫­妇­又是敬重,又是喜欢!

这时这夫­妇­的三个孩子从外面嘻玩归来,女主人连忙放下手中蔬菜,洗了手,领三个孩子进屋来见夏劲道,这三个孩子都还记得夏劲道,那个稍大的男孩最为顽皮活泼,一头撞到夏劲道怀里就嚷了起来:“小哥哥,你一走就是那么长时间,为什么不来看我们!”剩下的那个男孩和女孩则是牵了手并排站在一起,望着夏劲道笑,也不说话,害羞之极!女主人见自己的孩子如此没有礼貌,不由羞赧难安,骂道:“怎么这样放肆,快叫爷!”夏劲道笑道:“就这样叫,小孩子不要骂他!”他自幼孤苦,身世飘零,饱受寄人篱下之苦,是以对小孩子格外喜爱,这个男孩天真活泼,纯朴无邪,正是天­性­使然,大人又怎可不分轻重就横加呵斥,伤了一颗幼小美好的心灵!

女主人见夏劲道并不见怪,似是对自己的孩子格外喜爱,不由又惊又喜,又骂了一句,转身出屋收拾去了!那男孩冲自己母亲背影扮了个鬼脸,又对夏劲道道:“小哥哥,你可是传说当中的侠客么?”他紧紧盯着夏劲道,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满是惊奇,羡慕之­色­!众女见了这个男孩如此模样,皆是笑出声来,十二豹女皆都出屋帮夫­妇­二人张罗午饭去了!夏劲道笑道:“哦,你的眼睛可是火眼金睛,这么厉害!”那男孩不好意思的道:“我是听我父母说的,他们都说你是个劫富济贫的大侠客,还叮嘱我不要把小哥哥的事说给别人知道!”说着胸脯一拔,大声道:“小哥哥,我长大了也要做你这样的人,你教我武功好不好?”夏劲道暗赞那夫­妇­二人谨慎心细,点了点头道:“好吧,我答应你,待我办完事回来,就教你武功!”男孩眼睛一亮,一张小脸涨的通红,激动的兴奋的不得了:“是的,那咱们拉勾——!”

黄香和王彩雯见那稍小的男孩和女孩仍站在原地不动,只顾看自己的哥哥和夏劲道又是说笑,又是拉勾,不由十分爱怜,两人起身一人拉了一个,到各自跟前坐下,黄香拉了那女孩,见这女孩长的眉清目秀,胖乎乎的惹人喜爱,问道:“你叫什么名字?”那女孩虽然只有五六岁,却十分聪明伶俐,立即答道:“我叫柳红儿,我大哥叫柳青,我二哥叫柳玉,人家都叫我们柳氏三兄妹!”黄香和王彩雯见这女孩说的有趣,两人不由相视一笑,只觉心情分外开怀舒畅,过惯了江湖血雨腥风,提心吊胆的日子,再来过这与世无争,恬然安宁的农家生活,竟然大有恋恋不舍之感!

这时午饭已然备好,相继端了上来,农家饭虽不及大饭店的菜肴­色­香味俱全,但却别有风味。菜有煎豆腐,鲜笋炒豆芽,草菇煮白菜,虽是素菜,却也香气扑鼻,汤有咸菜豆瓣汤,清炖老母­鸡­汤,最后又端上两只整­鸡­整鸭,一大盘咸鸭蛋,一大锅热气腾腾的白米饭,可谓丰盛之极,摆满了仅有的这张八仙桌,除了王彩雯还坐在桌边,其余人只好站着用餐了。女主人先盛了满满一碗­鸡­汤,端给王彩雯道:“老母­鸡­汤最有滋补,少­奶­­奶­一定要多喝才行!”王彩雯红着脸点了点头,夏劲道则笑道:“我好久没有吃到这样鲜美的饭菜了,今日正偿我愿!”

夏劲道要柳氏夫­妇­一同用餐,柳氏夫­妇­坚决不肯,他们将夏劲道作贵人看待,甘以奴仆进侍,夏劲道无可奈何,只得作罢,柳青,柳玉,柳红儿三个孩子因为家里从来没有来过这些人,兴高采烈之极,也顾不得吃饭,围在众人身后嬉笑追打,闹的不可开交,引的众人哈哈大笑,气氛融洽之极,便恍似一家人一般!

用餐已毕,柳氏夫­妇­将剩饭吃了,又将碗盏杯碟等一股脑收拾下去,柳氏到厨下洗涮碗筷,男主人则对夏劲道道:“小爷什么时候动身,若是明日动身,我现在就套车到城里添置一些家具回来,反正日后也要用到!”夏劲道看了王彩雯一眼,强忍心头酸楚,道:“事不宜迟,我马上就走!”稍后又将一些需要注意之事交代一番,又叮嘱十二豹女日后要手脚勤快一些,帮柳氏夫­妇­收拾一些活计!嘱咐完毕,遂起身道:“世道艰难,吉凶祸福,福厄灾祥,实难预料,日后大家都要顺境而安,不可求全责备,小心谨慎,免生事端!”又转对王彩雯道:“彩雯师姊,咱们的女儿生下之后,就取名‘雪仪’吧,愿她有如黄姐姐的冰雪聪明,有你一样的慧质兰心,漂亮美丽!”

王彩雯见他故意逗自己开心,故作旷达,但言语之际分明隐含生死离别之意,不禁心伤欲碎,哪里还说的出话来,只是一味点头,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眶来!黄香心头也是酸楚悲伤,情知此一离去,前途凶险万端,生死两茫茫,恐怕再也无相见之期,她取出自己家传匕首留给王彩雯作防身之用,又从皮箱中取出一些金银珠宝留给柳氏夫­妇­以资日后生活花消,柳氏夫­妇­坚决不收,十二豹女也是伤心欲绝,个个泪流满面,柳氏夫­妇­也不由难过起来,唏嘘不止!

夏劲道心涛澎湃,又是激动有又是伤感,暗道凡人莫不贪生恶死,怜妻爱子,追名逐利,爱慕虚华,我夏劲道又何尝不是如此,但除魔卫道,匡扶正义,即便一死,也是义无返顾,誓死不悔!一念至此,将心一横,大踏步走出屋来,黄香连忙提了箱子跟在他后面,扭回头说了一句:“彩雯妹妹保重!”又连忙回转过来,脸上早已平添两道泪痕!

柳青见夏劲道要走,扑上抱住夏劲道的腿便不放,柳氏夫­妇­连忙上前,劝了半天才将他拉开,夏劲道再也控制不住,两排英雄泪夺眶而出,王彩雯扑上前去,伸手替夏劲道拭去泪痕,自己却是泪水涟涟,黄香劝了半天,自己却忍不住哭了出来!众人都知此番一别,生死殊途,唯平天意,哪能不肝肠寸断!

过了良久,王彩雯收住泪水,强颜笑道:“大家这是怎么了,又不是、、、、、、”待要说生离死别,只觉颇为不祥,随改口道:“有黄姐姐与你做伴,我又有什么不放心的!”夏劲道收住悲伤,劝慰一番,于是挥泪而别!夏劲道和黄香离了柳家,赶到洛阳,到马市上购了坐骑,备了­干­粮和水,昼夜兼程赶往泰山。一路上风尘仆仆,备极艰辛,两人一边赶路,一边打探消息,但却一无所获,就好似江湖大小门派一夜之间全都凭空消失的无影无踪,连一些蛛丝马迹都无从寻找,两人除了纳罕之外,心情变的格外沉重起来,总觉江湖之上如此风平浪静,定非祥兆!

这一日,两人踏入山东境界,忽见前面官道之上传来刀剑撞击之声,一大群人正在围观,显见圈内不知什么人正在拼斗,那些围观之人也是各带兵刀,显见都是江湖人物,夏劲道困难的真切,不由­精­神一振,拍马冲上前去,黄香惟恐有什么不测,手中扣满一把梅花神剑,紧随其后!

围观之人正看得兴头上,背后马蹄声响,也无人注意,夏劲道和黄香勒住坐骑,向圈内望去,但见四人长剑如风,正斗到狠处,却是以一敌三,四人都穿一身谷黄|­色­道袍,分明是武当弟子!夏劲道只觉这四人有些眼熟,再一细瞅,认的正是武当四子,那以一敌三的人是武当四子的大师兄岩松,另三人不用说则是岩竹、岩涛、岩石了!却不知四人为了何事竟然反目成仇,抛却同门之谊,自相残杀起来!夏劲道对这武当四子并无好感,尤其岩松卑劣­阴­狠,贪婪狡诈,更令他不齿,是以乐得作壁上观,并不阻拦!黄香也是大为奇怪,将梅花针收到囊中,低声对夏劲道道:“如若被静尘牛鼻子看了他的徒子徒孙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同门相残,岂不要气个半死。武当派为武林泰山北斗,向来门规森严,约律严明,这下武当派的脸可给丢尽了!”夏劲道点了点头,情知这件事如果传扬开去,静尘道长的武当掌门之位是坐不住了!

只见岩松四人四柄长剑搅在一起,叮当乱响,岩松身为大师兄,功力较深,对本门武学领悟也深,是以以一敌三,尚能保持不败,每每在三剑合击之下险象环生之时以­精­妙变化化解开去!四人一样的长剑,一样的招式,口中也不出声,只是一味狠斗,若不是双方眼中怒焰狂喷,旁人还真以为他们四人是在拆招对打,演练武功呢!

夏劲道看的奇怪,对黄香道:“他们何以不出声?”黄香叱道:“这件事一定耻于听闻,龌龊之极,难为他们还有羞耻之心,怕给别人知道,当真是蠢之极矣!”夏劲道见她说的有理,不由连连点头!

这时岩竹、岩涛、岩石三人分进合击,一招“拦腰取水四门剑”三剑径向岩松腰间刺去,岩松手中剑“平沙落雁”之上而下,四剑相交,砰的一声响,火花四­射­,岩松一人之力毕竟难敌三人,这一下震的他一个踉跄站立不稳,接连退了三四步!岩竹、岩涛、岩石三人收住剑式,三人当中最数岩涛心软,念及同门之情,不忍赶尽杀绝,喝道:“大师兄,你弃剑就擒吧,说不定师傅念在师徒一场的情分上,饶了你这一回呢!”岩松脸上青白不定,口中道:“好说,好说——”言语甫毕,突的箭步拧身,手中剑“左右逢源”一剑两式,径向岩竹岩石刺去,岩竹岩石不防他如此心狠手辣,突施杀手,连忙举剑招架,岂料岩松这一剑乃是虚式,剑到中途,突变“白蛇吐信”直向岩涛面门刺去!这一招又快又狠,当真毒辣无比,岩涛猝不及防,情急当中,将头一偏,这一来一颗头颅虽然保住,但长剑贴颊刺过,将左面颊刺破三分长一道伤口,登时鲜血四­射­,竟然深及透骨!岩涛惨嗥一声,弃剑抱了面颊,跌翻在地,痛得满地打滚!

围观众人见岩松如此狠毒,皆都骇的叫出声来!夏劲道皱了皱眉头,暗骂岩松果然好狠毒,不过心中却是极为纳罕,心想岩松这厮也真是胆大包天,这打伤同门实是大逆不道的行为,不知岩松做了什么事竟然丧心病狂要置岩涛于死地!他因为王彩雯和秘籍之事曾和武当四子结下一段不大不小的梁子,本待袖手不管,见此情形,不由义愤填膺,方要上前对付岩松,黄香摇了摇头道:“为时尚早,暂且看明他们为何如此,再出手不迟!”夏劲道心头一凛,情知贸然Сhā手别人门户之事,大为不妥,弄不好反而弄巧成拙,惹祸上身,到时可是百口莫辩了,当下咽了一口怒气,凝目细观!

岩竹岩石见岩涛重伤倒地,情形惨不忍睹,不由又惊又怒,岩竹喝道:“大师兄,你好­阴­险,竟然用诈伤了岩涛师弟!”岩松面露狰狞,冷哼了一声道:“兵不厌诈,是你们逼我出此下策,怪不得我!”岩石喝道:“二师兄,他既不念同门之谊,又何必对他客气!”说着话,手中青钢剑掠起一道青光,一招“仙人指路”直向岩松刺去!岩竹见岩石已然动手,不敢怠慢,挥剑攻上,口中喝道:“大师兄,你既然不肯跟我们回去向师傅磕头认罪,我们只有清理门户了!”

这“清理门户”四个字,众人听的清清楚楚,一时不由议论纷纷,也不知岩松做了什么有辱武当派的事,才招致师兄弟反目成仇!众人当中有不少人是认得武当四子的来历的,知道四人是现任武当掌门静尘道长的关门弟子,静尘道长对四人­精­心栽培,四人艺成之后又让其下山闯荡江湖,增识阅历,是要在四人当中挑选一人执掌门钹,做下一代掌门人,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现在众人见了这四位武当未来掌门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同门相残,一方是以三对一,一方­奸­诈狠毒,哪有一点名家子弟的风范,不由暗替武当派寒心!

岩松听得众人冷嘲热讽之声,不由如同针芒在背,焦躁不耐,心想如被岩竹道出自己丑事,恐怕大计不成,日后在江湖上行走也无面目见人,他为人狡诈,一边招架,一边喝道:“你们嫉妒我武功在尔等之上,想联手除了我,自己好做掌门,却在这里胡说八道,妖言惑众!”岩竹见他反咬一口,不由怒不可遏,骂道:“岩松,你好无耻!这件事有损武当清誉,累及师父英名,只因念及同门之谊,你认为我当真不敢揭了你的底细么!”岩松道:“我有什么底细好揭的——!”他故作镇定,实则胆战心惊,双目当中凶光毕露,已是打定主意一不做二不休将二人杀了灭口!他武功本在岩竹等人之上,现在少了一个对手,更加有恃无恐,当下招招抢攻,剑剑刺向岩竹岩石致命之处!岩竹岩石二人在他全力进攻之下,竟然不敌,给杀的节节后退,险象环生!岩竹大骇之下,拼命高呼道:“哪位高人愿助武当除此败类,我一定禀明师父,谢他无量功德!”

众人见岩竹求援,不由面面相觑,有于心不忍之人,拔兵器便要上前相助,却被那老成谨慎之人拽住道:“人家是清理门户之事,你老兄又趟的哪门子浑水,再则这清理门户,事关本门荣辱大耻,虽死不惧,又怎能假手旁人,遭人耻笑,岂非太没骨气了!”夏劲道本来也要上前阻拦,听了此语,也不由停马不前,暗道:自己本来就背着偷窃六大派秘籍的嫌疑,一旦现身,劝架不成,再被岩松反咬一口,引的三人捐弃前嫌,共同对付自己起来,岂非大为不妙,一时进退两难,苦思对策!

这时节,岩竹左肩上已被岩松刺中一剑,血流如注,岩石腿上被划破一道深及二寸的创口,已是闪动不灵,两人对视一眼,不由绝望自极!岩竹见竟无人帮手,情知自己出言过于莽撞,这“清理门户”四字一喊将出来,自是将别人想要帮手的念头也给断了,人人都忌讳武当派的名头,又有谁会自讨没趣,揽这个浑水上身!先前他还以名门大派的弟子自居,骄横倨傲,目空一切,想不到到头来竟为这名门大派之名所累,乃至­性­命不保,一时间懊悔交集,急怒攻心,哇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但兀自咬牙苦撑和岩石两人死命抵抗!岩松见此情形,心头狂喜,催动剑法,招招进逼,一招“涧底揽月”接展“浮翠叠微”又至“白虹贯日”,一连三招,招招凶狠毒辣,欲置二人于死地!

岩竹岩石二人本已受伤,此际已是无力抵抗,手中剑拼死一挡,皆被震得脱手而飞,二人已存死志,竟然不逃,拉手并肩而立,齐声喝道:“岩松狗贼,你若心狠,就将我们一并杀了!”岩松见二人咬紧牙关,目喷怒火,神情极是可怕,饶他如何丧心病狂,也不禁手微微发颤,背上冷汗直冒,手中挺起之剑竟然刺不下去,但也只缓了一缓,暗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如不杀他二人,势必遗患无穷,他当真­奸­狡之极,随即扬声喝道:“两位师弟,你们做下如此大逆不道的勾当,是死有余辜,我只有先斩后奏,再向师父请罪了!”他这句话旨在稳住旁观众人,好使自己不背上无情无义的恶名,只要将岩竹二人杀了,到时死无对证,自然万事大吉!他这句话说的慷慨激昂,义气凛然,当真竟有不少人给他骗的信以为真!

岩石在武当四子当中排行最小,­性­情却是最为刚烈,闻听岩松此语,不禁气的浑身直抖,猛然暴喝一声,身形跃起,双手萁张,径向岩松咽喉扼去,同时大喝道:“二师兄快走,我们若都死了,再无人将这狗贼恶行禀明师父知道!”岩松见岩石竟然拼死相争,不由又惊又骇,手中见剑一剑刺出,只听哧的一声响,竟将岩石身体一剑贯穿,长剑由胸膛刺入,剑尖在背上露了出来,但岩石本已抱必死之心,这一跃之力奇大,双掌仍是掐住了岩松脖颈,岩松骇叫一声,身形退后一步,抬起一脚将岩石踢了出去,岩石惨叫一声,死尸扑倒在地!岩松视若未睹,随即挺剑向岩竹刺去,岂料只觉双腿一紧,身体竟然难动分毫!

原来先前受伤倒地的岩涛不知何时竟然摸到岩松脚下,此际双臂一抱,死死拖住了岩松双腿,拼力大叫道:“二师兄,小师弟说的对,咱们都死无益,你还不快走!”岩松挣了几挣,没有挣脱,不由恼羞成怒,叫道:“是你们自己找死,怪不得我手下无情!”手中长剑掉转,向岩涛刺下!岩竹双­唇­咬破,鲜血迸流,跺了跺脚,冲出人群,落荒而去!

眼见岩涛又要惨死岩松剑下,夏劲道不由目眦皆裂,他先前迟迟没有出手,是待要看个明白,弄清楚原委,现在岩石已死,岩涛又不惜­性­命掩护岩竹逃走,谁是谁非,不问自明,当下虎吼一声,身形从马背上弹起,一掌向岩松面门拍去,围观众人见一人自头顶凌空飞过,吓的纷纷四散开来,离了二三丈远站定身形,皆要看看这位朋友敢Сhā手武当派弟子门户之争,又是何等的英雄人物?

岩松一剑堪堪刺到岩涛身上,突见一人天马行空般一掌向自己面门拍来,迫得回剑自保,长剑划了一道圆弧,自下而上,一招“白虹贯日”刺向夏劲道,口中叫道:“什么人?胆敢管我武当派之事!”此人当真凶恶之极,与此同时竟然一足用力猛蹬,正蹬在岩涛胸脯,岩涛口中狂喷鲜血,闷哼一声,一溜翻滚委顿于地,不省人事!

夏劲道不料岩松自保之下竟然不忘伤人,当真怒极,但他盛怒之下神志尚清,情知这件事于侠义之心是非管不可,但若真杀了岩松,于武当派交代难矣不论,这天下人之口,定然难逃非议!他本就无心要杀岩松,否则以他现在的武功,哪有岩松丝毫还手余地!他凌空下击,要的就是面前这一招,当下手掌往下一按,改掌为抓,已然抓住岩松剑尖,用力一抖,嘎嘣一声脆响,,一柄青钢剑顿时断为两截,又飞起一脚将岩松踢的在地上连翻了两个大筋斗,方才灰头灰脑,狼狈不堪的从地上爬起!

旁观众人见夏劲道人在空中断剑却敌,威势凌人之极,当真称得上神勇无比,不由惊的目瞪口呆,连彩也都忘记喝了!实是想象不出武林中竟有谁会这等高明不凡的武功,竟然将武当派未来掌门人给打的一败涂地!要知他们迟迟见死不救,固然是忌讳“清理门户”的武林大忌,更是因为岩松的武功已尽得静尘道长的真传,一柄太极剑已练的有八成火候,纵然出手恐怕非但于事无补,反尔会累及自身!

夏劲道身形落地,虎目圆翻,怒喝道:“岩松,你可还认得我么——!”岩松在连对手面目都尚未看清楚之际,便接二连三着道,兵器被毁不说,这挨的一脚又连跌两个筋斗,直摔的他七荤八素,五脏六腑都险些倒了出来,浑身痛的恍似散了架一般,他晕头晕脑的爬起,只觉这实乃平生奇耻大辱,方要破口大骂,听了夏劲道语音,不由一呆,及至看清楚夏劲道的面目,不由骇的魂不附体,情知撞上了冤家对头,今日定非易与之局!他本待不答,但夏劲道口气当中竟似有莫名威力,令他不得不答:“原来是你——!”脑中一面急思脱身之策!

围观众人见打败岩松之人竟然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已是惊讶之极,及至看到岩松畏头畏脑,竟似对这年轻人无比惧怕的样子,更是不胜纳罕,猜不破这个年轻人究竟是何来历!

夏劲道哼了一声,道:“岩松,你究竟作了何卑鄙勾当,竟然丧心病狂要杀死自己的同门师兄弟?”

岩松此际已是惊魂稍定,这小子毕竟狡猾­奸­诈,脑筋连转几转,已辨明情势利害,情知夏劲道断然不会伤他­性­命,是以胆气略壮,冷笑了一声,道:“这是我武当派门户私事,与你何­干­?”

夏劲道见岩松如此冥顽不化,怒火直冲头顶,喝道:“天下人管天下事,这件事我管定了,你若不把这件事当着各位江湖好汉的面交代清楚,我绝不饶你——!”黄香纵马上前,道:“这等穷凶极恶之徒,与他罗嗦什么,一掌打死算了!”

岩松不认得黄香,只见她一脸冰霜,令人不敢逼视,不由心里暗暗发毛,生怕夏劲道依了这女子之言,果真将他毙了,连忙喝道:“谁敢动我!纵使贫道犯下些许过失,也当由本派掌门亲自处置,夏劲道,你莫仗着武艺高强,便要管别人门户内事!”

夏劲道道:“哼,些许过失?你说的到是轻巧!不过,你既已说了,索­性­让你心服口服,我就带你去见静尘道长,看你如何再狡辩!”说着身形一晃,施展氤氲身法,已是来到岩松近前,右掌探出,已扣住岩松的一只肩膀,他现在的武功高出岩松何止百倍,岩松只觉夏劲道的一只手掌便如铁箍一般将肩头牢牢箍住,巨痛彻骨钻心,全身立时动弹不得,不由痛的杀猪一般叫了起来!

夏劲道扬声道:“各位江湖上的朋友,岩松这厮丧心病狂,残杀同门,人神共愤,我今日教训教训他,让他吃些苦头,还望大家做个见证,以免日后武当提及此事,引起误会,麻烦可就大了!”

围观众人见他语出不凡,俨然有如大豪风范,不知他究竟是何来头,不禁有些匪疑欠安,武当派是武林的泰山北斗,门徒上千,势力雄厚,何况岩松又是武当派的未来掌门人选,若听了他之言,岂非就与武当派作对,转念一想,岩松经此一来,威名俱扫,也未必真能当上武当掌门,更何况他残杀同门凶狠恶毒皆都看在眼底,即便未有这小子Сhā手此事,也是难脱­干­系,岩松居心叵测,说不定还有杀身之祸,众人权衡再三,纷纷点头,哄然答应!

夏劲道大笑道:“如此,多谢了——!”转对岩松喝道:“岩松,我暂不杀你,只要你老实回答,我就饶你一条狗命——!”岩松早已被他武功吓破了胆,那敢再村丝毫狡辩之心,闻听此言,顿时如逢大赦,连连点头道:“好,好、、、!”夏劲道道:“你该不该将自己同门师兄弟赶尽杀绝?”岩松道:“不该,不该!”夏劲道又道:“你该不该杀,该死不该死?”岩松道:“我该杀,我该死!”

夏劲道一阵哈哈大笑,掌力一吐,将岩松震跌五尺之外,喝道:“快滚——!”岩松从地上爬起,恍若如落家犬一般转身便逃!夏劲道转身大步走向岩涛,来查探岩涛伤势如何,他走到岩涛身旁,方要弯腰下去——突听身后黄香一声惨厉之极的大叫:“小心——!”接听背后风声来袭,似有暗器击到,连忙身躯一闪,跳将开去,但见一道青光掠地而至,正中岩涛的胸膛,赫然是一柄断剑!原来岩松在被夏劲道震跌在地之际,已将一截断剑抓到手中,乘夏劲道转身不备之际以暗器手法­射­出,将岩涛杀了灭口!

夏劲道不料自己心慈面软放了岩松,竟然铸成大错,不由血贯瞳人,目眦皆裂,方要去追岩松,却听脚下岩涛一声呻吟,一支手臂吃力抬起拦住了他——这时岩松已逃出六七丈开外,有人见他如此恶毒,义愤难当上前阻拦,却被岩松连伤两人,黄香娇叱一声,一支梅花神剑­射­出,正中岩松背部章门|­茓­,但情急逼命之下,只是大叫了一声,更加亡命往前飞扑,立时便逃的无影无踪!黄香见夏劲道没有受伤,惊魂甫定,跳下马来,到了夏劲道身旁与他一起查看岩涛伤势如何,旁观众人也围拢过来,众人莫不对岩松恶毒心肠切齿痛恨!

但见岩涛胸口血流如注,那柄断剑透胸而入,只余剑柄在外,眼见不能活了,当真是惨不忍睹,夏劲道蹲下身去,愧悔莫及,道:“岩涛道兄,你尽管安心去吧,我夏劲道若不手刃岩松与你报仇,誓不为人!”只见岩涛喉头一阵滚动,一双眼无神睁开望了望夏劲道旋又合上,一张苍白如纸的脸上在此生死弥留之际竟然绽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夏劲道大惊,情知岩涛有话要对自己说,连忙道:“道兄有话请讲,我夏劲道一定铭记于心——!”岩涛突然声身一颤,张口冒出一口鲜血,断断续续道:“岩松他已投靠、、、、、、投靠擒龙教、、、、、、擒龙教要在大会上、、、、、、对付、、、、、、对付中原武林!”这句话说完,岩涛已耗尽­精­气,大叫一声,撒手人寰,魂归幽冥!

夏劲道听了岩涛遗言,登时尤如当头­棒­喝,惊的目瞪口呆!忆起擒龙帮帮主鲁有能潇洒出尘的风范,他的文才武功,那包裹里的金锭、靴子、袜子、贴身亵衣,胸中心涛澎湃,又是伤痛,又是感慨,世事无常谁能料,命运半点不由人!夏劲道不知鲁有能为何要对付中原武林,除了惊疑难定,则是无可奈何,聊以自嘲了!黄香在一旁察言观­色­,已知夏劲道已经陷入进退维谷的两难处境,不由暗替夏劲道担心,她先前就对夏劲道缘何当上这个什么莫名其妙的擒龙帮副帮主深感惊奇,现在旧曲重提,不由更加对这个擒龙帮有莫测高深之感!二人已知擒龙帮的名头,是以尚能保持平静,围观众人则是大吃一惊,有石破天惊、毛骨悚然之感了,他们虽未听说过什么擒龙教,但均想岩松竟以武当派未来掌门人选之身,委身投靠擒龙教门下,这擒龙教的厉害就可想而知了!也难怪武当四子要反目成仇,,同室­操­戈了!要知这叛教投敌是武林当中无论哪一门哪一派都视作头等重要的教规之一,门下如有人犯之,轻则废去武功,逐出门墙,重则是取其­性­命,清理门户了!更何况岩松是以一派未来掌门人选的身份委身投敌,那简直是武当派自其始祖张三丰创教以来,根基壮大,余荫丰隆从所未有之事,武当派全体上下那还不视此为奇耻大辱!

夏劲道见围观众人一付惊骇莫名的样子,不由苦笑不已,遂道:“大家不必惊慌,我便是擒龙帮副帮主夏劲道——!”众人闻听此言,团身跳开,各拉兵刃,防他暴起伤人!夏劲道见这些人视自己如洪水猛兽一般,心情更加郁闷之极,抱拳当胸,强颜笑道:“只因我忙于私事,于帮内事务不甚清楚,但我敢保证,擒龙帮对付中原武林之事纯属子虚乌有,大家如果不信,跟我到盟主大会一遭,我如果欺瞒大家,大家将我一刀砍了便是!”

众人见夏劲道并无伤人之意,言语也是极为恳切,不由面面相觑,将信将疑起来,稍顷,一人喝道:“休听他胡说八道,咱们堂堂中原武林人士岂能与异域邪教妖佞之徒为伍,走!”话音甫毕,这些人抢起岩涛、岩石二人尸体,撇了官道,向荒野之处而去!

[正文:第六十二章 恩爱情仇]

黄香见夏劲道神­色­黯然,望着那些人的背影呆呆发愣,不由又痛又怜,外加三分气恼,叱道:“傻瓜,你何必大义凛然将这天大的事情揽到自己身上,岂不是自讨苦吃!”

夏劲道收回目光,怅然叹道:“黄香,你有所不知,擒龙帮帮主鲁有能实在是我一生当中仅所未遇到的奇人!”遂把自己如何结识鲁有能,又如何当上擒龙帮副帮主的事情向黄香详细述说一遍!

黄香听的鲁有能竟然是离离岛之人,不由骇得花容失­色­,这才知夏劲道何以郁闷不乐,愁苦难当了,只觉这件事离奇古怪,实非常人所能预料,试问一个人被别人邀请作帮手竟然要对付他的亲生父亲,又叫人如何承受得了,黄香唏嘘一阵,劝道:“劲道,你也不必太难过了,好在现在已经大概确定夏凌霜不是你的亲生父亲了、、、!”

夏劲道摇了摇头,苦笑道:“纵使他不是我的亲生父亲,毕竟也还对我有养育之恩——”

黄香面­色­一变,冷冷的道:“难道我爹爹、顾伟通、司马义的仇就不报了么——?”

夏劲道情知说错了话,引得她伤心,不由急得面­色­通红,大声道:“我只是、、、”只是了半天,却无从解释,只得改口道:“大丈夫做事当光明磊落,恩怨分明——”

黄香嘤咛一笑,转怒为喜道:“你急成这样子­干­什么,我又不是不知道你的为人,人家逗你开心,你当真看不出来!”

夏劲道情知她说的是真心话,也不由傻傻一笑,心情倏的开朗起来,暗道此刻事情紧迫,可再容不得些许耽搁,黄香也是此想,两人遂牵了坐骑,飞身上马,沿官路策骑飞驰,边行边谈!

接连走过三座大镇,再也见不到一个江湖人物的踪影,想要探听泰山盟主大选的消息更是无从谈起,两人不由相视苦笑,再行片刻,已是红日西坠,晚霞满天,眼见错过宿头,两人不免心焦气躁起来,夏劲道手搭凉蓬,四处观望,瞧见北面离官道几里之处似有一座庙宇,轮廓依稀仿佛,遂对黄香道:“看来今晚我们只得栖身这荒野古庙了!”黄香笑道:“那又怎的,有你这个武艺高强的人做我保镖,我可是天不怕地不怕!”两人掉转马头下了官道,径向那座庙宇行来,几里之遥,些许时间便到了,但见这座庙宇古迹斑驳,年代甚为久远,庙门上书“鲁公祠”三个大字,原来是一座神祠,也不知里面供奉的是哪位神像亦或当地的上古贤人,两人牵马进了庙门,但见院内野草芊芊,间有松柏杂立,在这傍晚光线灰暗十分显得极为­阴­沉苍凉,一条小径直通北面正殿,两人由小径通过来到正殿前,将马栓在殿前廊柱,那马低头啃吃野草,到也不惊不扰!

夏劲道取下牛皮箱,上了石阶,黄香提了­干­粮包裹跟在他身后,夏劲道轻轻推开殿门,迈步进内,这时夜幕渐临,殿内光线更为暗淡,不能辨物,夏劲道取出火褶子晃亮,籍火光四处打量一番,但见正面一尊好大的泥塑神像,泥塑神像前一张供桌,供桌上灯盏,杯盘一应俱全,只是残缺破烂,已是经久未用,桌幔黄布也是破烂不堪,齐尾都已烂掉了,露出供桌的四条腿来。瞅见地下一堆燃剩下的篝火,旁边还有一堆断枝柴火一类的生火之物,显是这里经常有人露宿或是躲避风雨,夏劲道将篝火点燃,又续上一些柴枝,不一会,火光熊熊,将这方圆仅二三丈的小庙照的通明!

两人在篝火旁边席地坐下,取出­干­粮果腹之后,遂说些笑话打发寂寞,言语间又自然扯起武当四子之事,两人对岩松狠毒恶绝的行径犹是心有余悸,夏劲道道:“如不是亲眼得见,谁又会相信天下竟有如此卑劣无耻之徒!”黄香嗤之以鼻道:“这又算得了什么,比起那些专用­奸­计诡谋害人岩松岂不强过百倍!”

夏劲道眉头一耸,道:“你是说夏凌霜——?”

黄香点了点头道:“劲道,不是我故意引你伤心,我总觉夏凌霜包藏祸心,居心险恶,到了盟主大会,我们一定得小心提防于他!”

夏劲道怒声道:“无论如何,这笔帐我一定要和他算清楚,即便一死,我也绝不退缩!”

黄香嗔道:“你又说胡话,你若死了,我也、、、”她本待要说“我也不活了”,却觉此语太过不祥,连忙改口道:“你的氤氲心法神妙绝伦,想那奴剑术未必伤得了你,我只是奇怪夏凌霜为何要把你送给金巨做义子,要知当年正是金巨伙同七大门派在梅花山绝顶逼得他的妻子梅三娘跳崖自尽的,夏凌霜竟然把你送给自己的仇人,而金巨也竟然会把你收下,岂非太出乎情理之外了!”

夏劲道心中揪痛不已,想了一想,道:“当年是夏凌霜托了游盛天之手把我送给金巨的,想来金巨定不知情,也不是没有可能!”

黄香道:“就算金巨不知情,但夏凌霜又如何说服游盛天,就算游盛天和夏凌霜是至交好友,又怎会帮这个忙,何况这样做分明是把你投入虎狼之口,有­性­命危险了,即便成功,你也是夏凌霜安排在金巨身旁的——”顿了一顿,道:“­奸­细了,游盛天是当世大侠,又如何违心做这等卑鄙无耻的下三滥勾当!”

夏劲道更加不紫其所以然,不由烦闷不堪,道:“总之这件事一到盟主大会一切便会水落石出,胡思乱想又有何益!”

黄香摇了摇头道:“我看事情未必如你想的这么简单,到了盟主大会,你又如何断定谁是敌人,谁是朋友,敌我未分,又怎能轻易动手,到时铸成大错,悔之晚矣!”

夏劲道见黄香口气郑重之极,脸上也是一脸庄重之­色­,也不由浑身一凛,道:“怎么敌我不分?夏凌霜、紧巨、衍空秃驴、司空无畏、岩松哪一个不是敌人?”

黄香见夏劲道一付凶狠狠的样子,不由好笑道:“你这分明是在说气话,就算这些人都是我们的敌人,又怎能分身同时对付得了!”

夏劲道肩膀一塌,如同泻了气的皮球一般,无奈道:“那该怎么办?”

黄香道:“这才武林盟主大选非比寻常,定有一场血雨腥风,东西南北四域武林人物齐聚中原,虎视耽耽,居心难测,稍有不慎,祸­淫­己身!而这一切皆因金巨身为武林盟主竟然遁迹江湖,公愤难平所致,而你又与这件事有莫大­干­系,更何况无论哪家哪派都与我们或多或少有些­干­戈,所以我们应当易容上山,待审清事态之后,再作打算!”

夏劲道拍掌叫道:“这个办法最好不过,我到是忘了你的易容术冠绝天下,天衣无缝了!”倏的记起黄香装扮成自己盗得六大门派的镇派秘籍,虽是给自己招来无穷麻烦,但也因此凑成自己和王彩雯一段千古良缘,不由暗自好笑起来!

黄香见夏劲道无端发笑,她冰雪聪明,已知夏劲道心中所想,不由脸红至脖颈,口中道:“那一次是弄巧成拙,枉我煞费苦心为你奔波,却便宜了你这个傻子和那六根未净凡心未泯的小道姑!”

火光熔融之下,夏劲道只见黄香满脸通红,娇艳欲滴,实是美丽不可方物,也不由心旌摇荡,强自按捺,笑道:“我虽是一介傻瓜,却也知道感恩图报,如此谢过姑娘大媒了!”说着双手一揖,以头拱地向黄香行了一个礼!

黄香见夏劲道如此委曲一身傲骨故意逗自己开心,也不由轻轻笑出声来,叱道:“夏大英雄如此大礼,岂非折杀小女子了——时候不早,还是睡了吧,明早还要赶路呢!“

夏劲道站起身形,到殿外采了一大捆野草,在火堆不远处铺开,对黄香道:“这些草虽然正青,但有火驱寒,想必还能受得了!”说着和衣在草上一躺,试了试,便招呼黄香也来躺下,黄香不料夏劲道竟要让己与他并卧而眠,不由羞赧之极,心头鹿撞,怦怦跳个不停,两人虽然情愫早生,倾定终身,但向来恪信礼守,从未越雷池半步,即便住店也是分床而眠,如不是在这荒野古庙过宿,这样情形两人连想都不敢想到!

夏劲道不明所以,兀自说道:“怎么,你不相信,这草铺柔软之极,此时此地,当真是做好不过的上天赐予了!”黄香扭捏了半天,终于走到草铺之前,轻轻躺在夏劲道身侧,她贴身穿着夏劲道送与她的银蟒宝衣,自然不惧潮湿风寒,但与夏劲道如此贴身紧靠,肌肤相亲,即便两人在梅花山绝顶断魂崖下不食人间烟火,抛却红尘万千烦恼的世外仙境也是从未有过之情形,当真令他羞赧无比,身体不敢动弹分毫,智计百出、绝顶聪明此时也丢得无影无踪,不一会,困意袭来,在战战兢兢,激动难平中进入了梦乡!

夏劲道以手籍枕,睁大了眼睛,哪里睡得着?心涛澎湃,起伏难平,往事一幕幕在脑海当中闪过,又是激动又是悲痛,又思想到了泰山盟主大会可能遭遇的不测、风险,又该如何面对夏凌霜、金巨、鲁有能三人,恩爱情仇一齐袭来,心中更是激起千层巨浪,久久难以开遣,耳听得黄香轻微甜美的鼾声传来,这才发觉黄香竟然已经睡着了,不由暗自嘲笑自己竟不若一个小女子心胸坦然,了无牵挂,如此多愁善感,长嘘短叹,岂是英雄气概!当下不在胡思乱想,闭了双眼,强行入睡!

长夜寂寂,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忽听的庙门外传来阵阵马蹄声响,在这深夜寂静时分,宛若暴风骤雨一般,声势骇人之极,马蹄声还夹杂着一种沉闷如雷的古怪声响,震的大地都为之颤簌,夏劲道听的这些人正朝这鲁公祠而来,不由大吃了一惊,翻身坐起,黄香也已惊醒,两人对视一眼,已是有了打算,夏劲道站起身形,一脚踢散火堆,黄香则把草铺弄散,这时节,马蹄声已奔至鲁公祠前,只听一人大声道:“咦,方才还看见有火光闪耀,怎的这时竟然熄灭了,大家散开,将这庙围了!”只听的人喊马嘶,马蹄声嘈杂乱响,那些人四下分散开来,竟是将这庙宇团团包围住了!夏劲道哼了一声道:“可恶,连觉都睡不安稳,当真是世道不平了!”黄香笑道:“你气又何用,这些人气势汹汹,还是先躲一躲再说!”夏劲道道:“啊,怎么躲,何况坐骑还在外面廊柱栓着,这些人一旦闯进来,发现无人,势必到处搜寻,躲也不是办法!”黄香道:“那只有到时再说了,再说以你的武功即便打起来,又岂会不敌!”说着拉了夏劲道的手,就要钻到供桌底下,夏劲道情知黄香不愿多事,只得依她,提了箱子和包袱钻到供桌底下,两人方把身子掩好,只听得外面庙门咣当一响,已然被人踹开,接着火光闪­射­,十几人手持火把闯了进来!

只听一人叫道:“有马匹,果然有人!”话音甫毕,此人已跃上石阶,将殿门一掌震开,抢进殿内,另外十几人留下几人守在殿外,其余之人也都进得殿来,先前那人手执火把,四处照看一下,见地下柴火狼籍,但却未尽熄灭,遂道:“殿内之人未必走远,大家搜!”此人话音方落,只听一个女人的声音道:“不必搜了,纵使是江湖人物,也必是无能之辈,见了我们这等威势,那还不逃之夭夭!”

夏劲道听了这女人说话的口音,不由浑身一凛,“呀”的一声险些叫将出来,黄香觉出夏劲道异样,连忙用手堵住了夏劲道的嘴,不让他发出声来!

只听先前那人道:“谨遵帮主吩咐,我这就出去吩咐弟兄们就地休息!”那女人道:“好罢,让弟兄们养足­精­神,小心戒备!”先前那人应了一声,转身出殿而去!

夏劲道这时以再无怀疑,不由激动之极,身体簌簌直抖!原来这女人正是心月无相教主梅三娘,他已知梅三娘就是夏凌霜十六年前跳崖的恋人,也必然和他的身世有莫大牵连。在离开阎王谷之时,他本就有许多疑惑要向梅三娘问个清楚,但那时只顾和游盛天等人相互话别之情,竟不知梅三娘何时走脱了,现在也不知是上天有意安排,还是­阴­差阳错的结果,竟和梅三娘在这深宵古庙相逢!黄香也已听出梅三娘的声音,不由又惊又骇,梅三娘野心勃勃要想当武林盟主,拉拢夏劲道入教不成,定会恼羞成怒,如若被她发现,吉凶实难预料,当下拉紧了夏劲道的手,不让夏劲道动弹,夏劲道本待现身出去和梅三娘相见,但胸中气血翻涌,心头隐隐生痛,实是惊疑不定,一时竟不知所以!

只听打扫之声接连不断,接着有一人将一张毛毯铺到了地上,道:“帮主请屈尊就座!”声音十分谦卑,似乎对这梅三娘十分敬畏,梅三娘应了一声,道:“大家都坐下说话吧,这里更无旁人,不必过于拘礼!”众人应了一声,皆席地盘膝而坐,梅三娘则坐到毛毯上!只听一人道:“帮主,张舵主和岳护法前去联络那小子入教,不知情形如何?”

夏劲道和黄香听这人提起张巨山和岳卫衡邀己入教之事,连忙屏息凝气,凝神细听!只听梅三娘道:“我已收到张舵主的飞鸽传书,那小子拒绝加入本教,张岳二人则昼夜兼程赶往泰山去了!”声音十分沉郁寡欢,也不知她心中作何想,座下之人皆都惊呼有声,先前那人道:“帮主,那小子武功高强,倘若和我们作对,实是个劲敌,他拒绝加入我教,该如何处置他?”另有一人接道:“那小子如此不识抬举,他盗了六大门派的秘籍,如不是本教护他,恐怕早已身首异处,死于非命了!”

夏劲道闻听此言,不由暗自冷笑,原来梅三娘早就存心拉拢自己加入心月无相教,是以派了张岳二人一路保护自己,要不那时自己落在青城四女手里,事情当真不敢想象,想到这里,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对梅三娘如此处心积虑,工于心计不寒而栗,当下凝神细听,看梅三娘作何反应!

只听梅三娘道:“曲、胡二位舵主稍安毋躁,那小子虽然拒绝加入本教,但也没有与本教为敌之意,这一点张舵主信中已向我表明,至于如何处置那小子,我还没有打定主意!”说至最后,轻轻叹了一声,似是极为惋惜!

先前姓曲的舵主沉声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不如明天属下就带人去找这小子,将他杀了,以除后患!”此人话音一落,另有人接起响应,连道不错!梅三娘咳了一声,道:“那小子武功极是古怪,恐怕人多也未必能取胜,再则武林盟主大会召开在即,大敌当前,我们实在不应分心旁顾,以免因小失大,误了大事!那小子武功虽高,毕竟年轻识浅,心肠又软,到是容易对付!”

夏劲道一路听来,见这梅三娘似乎并无恨己之意,心中不知怎的殊感欣慰,及至听了梅三娘这句话,方如醍醐灌顶,顿时清醒过来,心中登时涌起无比愤懑之情,自己曾经两次不顾­性­命危险救护梅三娘,一次是在盖鸿图的鸿图山庄,另一次则是在阎王谷了,却被梅三娘说成‘心肠软’之顾,那还不令他彻骨心寒,方知人心之难测,甚于世间任何千难万阻之事,如不是今夜天缘巧合,令他亲耳听到梅三娘此语,他还一直对梅三娘心怀感激同情之意呢!夏劲道心念电转,又是伤楚酸痛,又是自嘲无奈,忽的记起阎王谷梅夏二人相见之情,心中怦的一阵大跳,梅夏二人既是情侣,何以生离死别之后,却无一丝半毫的喜悦?而且他分明记得夏凌霜当时对梅三娘的语气,非但冷酷无情,甚则是嘲讽侮辱了,这又是为什么?他脑海当中一个接一个的疑念闪过,这些疑念就宛若炸雷一般,轰得他头晕脑涨,痛苦难当!情不禁握紧了黄香的手,生怕一个把持不住,突然发作!黄香手掌被他用力一握,一阵吃痛,却又不敢出声叫痛,紧咬贝齿,强自忍耐,任夏劲道随意施为!

梅三娘发过话后,坐下之人一阵沉默,良久才有一人说道:“这次武林盟主大选,群龙聚会,高手如云,单不说烈火银枪呼延守烈领着中原镖局的一伙人也来凑热闹,听说还有一个什么什么擒龙帮的,这个帮派从未听说过,当真古怪之极!”

梅三娘哼了一下,道:“呼延守烈是来给他的好友金巨助阵示威,擒龙帮故弄玄虚,也不见得有什么奇才异能,这些人都不足虑,我只担心炸了孟尝山庄和少林寺的人,此人手段如此毒辣,做事又不留痕迹,当真是这世间第一­阴­险­奸­诈之人!”

众人齐声呼喏,一人继尔言道:“以帮主的英明神武,难道就猜不出此人是谁?”梅三娘道:“江湖险恶,人心叵测,谁能预料,那次我派了张舵主和岳护法到少林寺一查究竟,两人非但没有查清底细,反尔险些丧命,如不是有高人相住,后果当真不堪设想,不过依我看来,少林掌门衍空嫌疑最大!”

众人齐声惊呼,皆问其故,梅三娘道:“第一,六大门派秘芨均遭失窃,惟有少林寺安保无虞;第二孟尝山庄惨祸,也是没有少林在场;第三除魔大会也系少林发起,少林被焚,除非衍空事先筹谋、策划好一切,否则就以本教的力量,也无法将数千吨火药运到山上,何况还不要让人发觉!有此三点,衍空是难逃­干­系,我只是有些奇怪,衍空何以如此,如果他想当武林盟主,也不至于丧心病狂把自己的老巢也给毁了、、、、、、!”顿了一顿,轻轻叹了口气,又道:“衍空现在下落不明,明空大师也不知身在何方,这一点实在让人担心不下!”

众人见梅三娘语气极为沉重,似是对衍空极为顾虑,不由面面相觑,胡舵主道:“七大门派向来攻守同盟,同进同退,经此变故势必离心离德,互相攻讦,衍空独木难支,未必便能翻转乾坤,己欲得逞!”梅三娘道:“胡舵主言之甚为有理,但衍空既然如此穷凶极恶,想必有极厉害的手段,当今武林竟还有此神­奸­巨憝,我先前到是小觑他了!”胡舵主道:“敢情帮主正是由于此虑,才这样小心行事,帮主明察秋毫,英勇神断,果非我等能及!”梅三娘淡淡道:“胡舵主言辞不必溢美,实因这次武林盟主大会凶险异常,吉凶祸福孰难预料,如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到时岂不悔之晚矣!”

这时节,有一人大声道:“帮主,到时候,我们如何动手?”此人话语出口,殿内立时鸦雀无声,静的连一颗绣花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夏劲道和黄香听来听去,见心月无相教终于有人提到正点,不由­精­神大振,两人对视一眼,均想如不是天意若此,又怎会知道梅三娘欲图雄霸武林的­阴­谋计划,想那梅三娘如果知道只因她一时大意,被人窃听去她野心勃勃的雄图伟略,该是如何的痛心疾首,惊骇欲绝了!

只听梅三娘道:“我已命张舵主和岳护法秘密赶往泰山,在各个山口埋布地雷火药,到时候我们上山如果大计不成,便先自离开,等那七大门派和江湖各派下山之时,引爆地雷火药,我们再伺机围歼,定能一举成功,完成霸业!”

坐下哄然喝道:“帮主好计,真是天衣无缝,绝妙之极!”

夏劲道闻听此言,不禁勃然大怒,暗道:你一个女人家,心肠何其歹毒,为了一逞私欲,竟将全天下英雄好汉的­性­命全部铲除!再也按捺不住,当下冷笑一声,拉着黄香从供桌底下伏身而出,道:“计策果是绝妙,奈何被人听到,却称不得天衣无缝啦!”心月无相教众人正自得意之极,闻听夏劲道此言,恍若晴天霹雳一般,骇然惊叫一声,皆都腾身跳起,各亮兵刃,有几人见识极快,身形一晃,退到殿口,防止敌人从殿门口逃脱了,行事也是老辣之极!梅三娘也是骇然有声,身形从毯子上弹起,退到自己人一伙。及至扭回头看清夏劲道的面目,不由脸­色­惨变,惊的呆若木机!

心月无相教众人也已看清从供桌底下钻出来的竟然是一对青年男女,火把照耀之下,只见两人一身灰土,头顶还有丝网虬结,显得十分狼狈,但男的一脸英武之气,双目凛然有威,实是叫人不敢小觑,那女的风华绝代,宛若下凡的仙女一般,更是叫人不敢逼视!两人携手并肩而立,气定神闲,那男的一手还提着一只牛皮箱子和一件包裹!这些人都不认得夏劲道和黄香,但也知两人虽然年轻,却必有惊人之能,一时不由面面相觑,按式不动,单等梅三娘如何发话!

梅三娘心中连转几转,已是镇定下来,沉声道:“夏小侠,原来是你,想不到你我在此相遇,深宵古庙,当真是天作之合了!”话里透着客套,但却无一丝喜悦之情,而且这一句“天作之合”用的也是极为不妥,火光闪烁之下,只见她双­唇­微微颤抖,显得内心极是不安,也不知是恐惧,亦或是惊喜,或者都不是!

夏劲道打了个哈哈道:“梅教主如此恭维,实不敢当——!”说着话音一沉,接道:“在下也是要前往泰山参加盟主大会的,梅教主也不必再费许多周折,就将我在这古庙一刀杀了就是!”

梅三娘心头一沉,不料夏劲道说翻脸便翻脸,那自是对她深恶痛绝,要动手一决死战了!梅三娘心念电转,已知自己图谋已全被夏劲道听去,事情自是毫无圆转余地了,索­性­不再遮掩,拿话套住夏劲道,再思脱身之策,于是说道:“夏少侠取笑了,我就是再练十载武功也不是你的对手,何况你还救过我的­性­命呢!我又怎能做那忘恩负义的小人呢!”心月无相教众人这才知道面前这个少年就是他们先前谈论的那个小子夏劲道,不由又惊又骇,这可当真是鬼使神差,­阴­差阳错了,不由更加小心戒备,但没有梅三娘的命令,他们也不敢贸然动手拿人!

夏劲道听了梅三娘矫揉造作,假仁假义的言辞,不由更加不齿,口中道:“是啊,武功不是人家的对手,便要拿卑鄙无耻的下三滥勾当害人了!梅教主如此通权达变,勇决明断,实在令在下大开眼界,佩服的紧那!”

梅三娘不理夏劲道嘲噱讥讽,口中道:“夏少侠宅心仁厚,云天高义,见不得打打杀杀,腥风血雨,也是情理之中,但俗话说的好,欲管不平事先问不平因,夏少侠骂我卑鄙无耻,­阴­险毒辣,又怎知我是迫不得已,实有莫名冤屈!”

夏劲道闻听此言,不由一怔,暗道:这女人果非寻常,她坦坦而言,一幅从容不迫的样子,倒是替自己鸣冤叫屈来,不过自己当真要与她为难,不让她陈说缘由,也与情理不通,有失公允之道,既要让她心服口服,且听她如何分辩!当下哼了一声,也不作答,静听梅三娘有何冤屈诉说!

梅三娘见夏劲道默不作声,情知他内心有所松动,不由心头狂喜,她不理夏劲道,反而对黄香道:“这位姑娘,你我同是女人家,有些事情也只有咱们女人自己才能体会到,就请你做个通判,看我说的对也不对,还请姑娘容情如何?”

饶是黄香如何聪明,也不知梅三娘要弄什么玄虚,当下未置可否,含糊应了一声:“招哇,我们仔细听着就是——”

梅三娘面现惊喜之­色­,道:“多谢姑娘通情达理,我这就说了——”说着轻轻咳了一声,目光深沉忧郁,似是陷入沉思当中:“十七年前,武林中有几个几乎同时雀起江湖的青年高手,由于这几个青年高手均是一表人才,堪称人中龙凤,瑶池仙品,所以声名雀起之后,引的无数人均来追随投靠左右,声威隆盛,竟渐有掩过一向视己为武林正宗,势雄威炽的七大门派,七大门派遂起了忌妒觊觎之心,欲要铲除这几个青年高手而后快——!”

夏劲道听到此处,不由冷笑一声,截止梅三娘道:“你编的果然好故事,只可惜未免太过牵强,七大门派与那几个青年高手无冤无仇,又为何要置那几个青年高手于死地——!”

梅三娘竟似对夏劲道声­色­俱厉的言辞充耳不闻,淡淡道:“那夏小侠又与我们心月无相教有何冤仇,还不是照样为难我们!”这句话听上去似乎极是委屈求全,实则是软中带硬,绵里藏针的极厉害措辞,梅三娘老谋深算,已料准夏劲道的为人必有此语,是以反戈一击,将夏劲道用话钉死,教他不得贸然翻脸,自己自然大有时间寻计脱身!

夏劲道被梅三娘一语驳的无言以对,心中忽的一醒,暗道:是了,原来这梅三娘是假着讲故事之名,实则在替她自己分脱推委,也罢,就听她把话说完,再做决断不迟,不过这梅三娘心机缜密,狡猾之极,切末给她蒙蔽了!当下又冷哼了一声,以示威慑!

心月无相教众人见梅三娘竟似对夏劲道无比畏惧,不由暗暗纳罕:这小子纵有三头六臂,只要大家并肩齐上,那还不是手到擒来!他们不明所以,见夏劲道冷颜厉­色­,似是对他们这些人全未放在眼里,不由又惊又怒,,一双眼睛恶狠狠盯住夏劲道,只待梅三娘一发话,便一哄而上,将这目中无人骄狂似海的小子碎尸万段!

梅三娘用手一理头上云鬟,缓缓接道:“本来这几个青年高手同忾连理,众志成城,那七大门派始终没有借口乘机发难,但到了后来,这几个青年高手其中的一个当上了武林盟主,但这个当上武林盟主的人并非在这几个青年高手中是武功最高的,这其间实是另有隐情!”

夏劲道听到这里,不由心头狂震,他已知梅三娘说的那个当上武林盟主的必是金巨无疑,及至梅三娘说这其间还有隐情,当真有若石破天惊之感,凛然生畏!他不知梅三娘说的是真是假,不由惊疑不定,也不知是该听梅三娘继续说下去,还是阻止她,瞧了一瞧黄香,但见黄香面­色­平静如恒,一付听的入神的样子,遂又安下心来,心想以黄香的聪明必能辨明真伪,到时再动手也不为晚,当下不动声­色­,继续听梅三娘说下去!

殿内火把忽明忽暗,把殿内十几人的身影映到地上飘忽伸缩,宛若鬼魅,双方一个是横眉冷对,一个是剑拔弩张,但都站立不动,已无先前一触即发的紧张气势!心月无相教众人也是惊奇莫名,武林盟主的武功不是天下第一,这件事已可算是天大的秘密!无论梅三娘说的是真是假,众人都存了一个心思,那就是希望梅三娘快快说下去!

梅三娘轻轻叹了口气,又说道:“这其间的隐情,其实实在令人耻于听闻,今晚如不是夏小侠苦苦相逼,我是打算把它烂在心理,永不对人提及的——!”

众人心里都是“呀”的一声,情知梅三娘是要说到她自己身上了,当下都全神贯注,惟恐错漏一字!夏劲道见梅三娘言语间似有无限幽怨凄楚,也不禁心为之一软,暗道:自己凭了武艺高强,逼迫人家把难于启齿的伤心事说将出来,到底是应该不应该?转念一想,倘若就此一走了之,梅三娘人多势众也奈何不得自己分毫,但泰山大会千千万万江湖好汉的­性­命,就要毁在自己一时心慈面软之下,岂非罪莫大焉,虽死不足以弥过了!不过等到梅三娘把话说完,事情万一果如她所言,再若与她翻脸,岂非不近人情,理义难逃!一时间只觉这件事千难万难,竟比他所曾经历的惊涛骇浪生死劫难还要难以处置!黄香则是一言不发,专心致志的听梅三娘讲,也不知心里在打什么主意,只是一双美若星凤的眼睛里不时闪出怀疑质询的目光,那是在告诉别人,休要弄诡计­阴­谋,花言巧语骗过她!

梅三娘接道:“这几个青年高手,一个是亦正亦邪,痴迷武学的武痴,两个是行侠仗义,人所称颂的大侠客,还有一男一女则是出身魔道的师兄妹,当然这师兄妹的出身,除了他们自己,别人绝对不知,更不知他们是师兄妹的关系!这几个人武痴、大侠客都爱上了这个女人,那个女人的师兄更是深爱着她,因为他们从小在一起长大,这种感情早已刻骨铭心,是永远也忘不了的,他为了讨师妹喜欢,非要冒着身败名裂的危险去争武林盟主,只是可惜她的师妹一直以来只把他当兄长对待,敬慕爱戴却并无半点男女之情——”说到这里,忽的停了下来,也不知是在思索下边该如何说下去,还是勾起悲肠,伤心不已,但双目间泪光涟涟,显然已动真情!长夜漫漫,似乎永无休止,古庙寂寂,更是悲凉凄恻,庙内众人似乎已抛却眼前的纠戈怨恨,皆都沉思不语,皆都被这凄美绝艳的爱情故事所打动,心中有大感伤、大同情、大哀叹、大惋惜,皆如滚滚的波涛,在胸中汹涌不止!过了良久,梅三娘又叹了口气,说道:“那个师兄不知她的师妹已经爱上了一个大侠客,而且爱的死心塌地,誓死不悔,也把自己的身世清清楚楚的告诉那个大侠客知道,那个大侠客非但不以为忌,反而满心欢喜,说相爱的人之间本就应该真诋无私,更不该有什么正邪之分,那个女人好生感动,决心为了他可以做任何事情,哪怕一死,也不后悔!这个女人既然已有了归宿,就要在师兄和大侠客中间做个选择,她虽然不爱师兄,但师兄从小就对她体贴照顾,呵护关爱,好的不能再好,她实在不忍心伤害师兄的感情,就决定先不把这件事告诉师兄,而且还要帮助师兄登上武林盟主之位,因为这位女子以为只有这样才能使自己的心不致愧疚,也才能报答师兄对她的恩情!

那时候,这个女人的师兄已经是登峰造极,罕有有敌手,但这个女人自从和那个大侠客相爱后,知道这位大侠客正在秘密练习一种威力神奇的剑术,知道师兄绝对打不赢大侠客,就央求大侠客在比武时徉装失败,将武林盟主之位让给师兄,那大侠客哈哈大笑道,我已已有你这样美慧可人的娇妻,又稀罕那一介虚名作什么!就答应了!”说到这里,脸上忽然绽露出一丝微笑,眼睛里深情款款,似乎又沉浸在十几年前令人心醉的柔情蜜意当中,“那个女人以为这样一来,就会两全其美,天下太平,孰料师兄当上武林盟主之后,得知师妹和大侠客相爱之事,竟然妒­性­大发,恼羞成怒,联络了七大门派和江湖侠义道人士要置师妹和大侠客于死地,那个女人和大侠客一路逃亡,终于在梅花山绝顶被师兄和七大门派等人围住,那个女人万般无奈,有苦难言,为了不拖累大侠客,就跳下了万丈悬崖——”说至此处,声音忽的哽咽起来,显是激动之极,“只可惜,也许是那女人命不该绝,也许是老天保佑,那女人大难不死,要让她雪此如海深仇,无比冤孽!”说至最后,长长的出了口气,心情似乎平静下来,道:“那个女人就是我梅三娘,那师兄就是武林盟主金巨,至于那位大侠客,我也不必隐瞒,就是夏小侠的父亲夏凌霜!”

夏劲道听了梅三娘的故事,当真惊骇欲绝!这个故事去年他和王彩雯在贤武镇曾听一个夜行人讲起过,至今犹烙脑海,时不敢忘!这两个故事虽然说的都是金巨,梅三娘和夏凌霜三人之间的恩怨纠戈,但故事的内容却是大相径庭,甚至是截然相反,实在令他难辨真伪,不由心头烦躁不堪,暗道:单以梅三娘被逼跳崖这件事来看,似乎夜行人的说法更为可信,因为梅三娘被夏凌霜怀疑不贞,这样的事情对于一个女人来说的确是奇耻大辱,难以承受,梅三娘伤心绝望了无生趣,以死以证清白也是令人虽为叹惋但却是可以理解的,而且这一点也足以证明在阎王谷夏梅二人生死重逢却无半点喜悦之情!夏凌霜之所以冷酷绝情,乃是因为梅三娘不贞,梅三娘之所以无言以对,却是因为含羞忍垢;但梅三娘言语含悲,面带凄容,而且她说的更为近乎情理,倒也不似作伪!只是梅三娘并没有提及和夏凌霜之间有过孩子,而且不为了拖累夏凌霜便舍身跳崖也有些理过言轻,含糊其辞!一时间脑海当中转过千百个念头,实在匪疑难解,呆了一呆,脑海当中忽的灵光一闪,暗道:是了,两人的故事都是言语未尽其实,他们的目的只旨在叫自己相信他们各自所说的,这又是为了什么呢、、、、、、这其间一定还另有隐情!他隐隐约约觉得这“另有隐情”一定关系到他身世的秘密,如果不是久经磨难,遇变不惊,­性­定如铁,恐怕早已不能自持,一时间胸中翻来覆去只是念着那句话“不要轻信人言,不要相信任何人”!这两句话本来是那个夜行人和梅三娘嘱咐过的,两人的用意自是不用言表,此际却成了夏劲道用以慰了心结的“灵丹妙药”,可见世间之事曲折变化如斯,实是非人所料!

梅三娘见夏劲道沉默不语,已知自己言语生效,心中窃喜,口中道:“夏小侠,我以向你诉说原委,只要你能指点我别的途径报仇雪恨,我就将本教所有弟子遣散,唯你是从!”

梅三娘此言一出,心月无相教众人不由大惊失­色­,大叫道:“不要!”梅三娘把手一摆止住手下,一双眼睛直盯住夏劲道,口中道:“夏小侠云天高义,嫉恶如仇,行事自然公正无私,他说的话,我们又怎能不听!”这句恭维话巧妙之极,试问那复仇雪恨之事别人又如何Сhā手,更不消说替她出谋划策,指点途径了!那样做岂非成了不明事理,卑鄙无耻之徒了!此言一出,软中带硬,那是叫夏劲道知难而退,撒手不管了!

夏劲道眉头一皱,方要思索如何回答,黄香早已笑道:“梅教主的遭遇委实可怜,也叫人为之伤心不已,但所谓冤有头债有主,难道为了报仇,连那无数无辜人的­性­命也不要了吗?”夏劲道翟然一醒,暗骂自己糊涂,大义当前,天理昭彰,纵使梅三娘果有冤情,但不择手段,滥杀无辜,也是难逃其咎,于理不容!

梅三娘脸­色­稍变,道:“姑娘如此说话,是不相信我了?”她面上强装镇定,心中实则惊凛异常,夏劲道的武功神幻绝伦,在阎王谷她是亲眼领教的了,自忖人多也未必能取胜,她觑不准黄香究竟已否看出她的破绽,一面竭力掩饰,心中一面急思脱身之策!

夏劲道听了梅三娘言语,心中已再无怀疑,跨前一步,沉声喝道:“那个孩子又在哪里?”众人见夏劲道古古怪怪冒出这样一句话来,实不知夏劲道此话究竟何指,但见火光之下,夏劲道剑眉倒竖,虎目贲张,威势慑人无比,心月无相教众人竟不敢上前阻挡,护住梅三娘!

梅三娘骇然惊叫了一声,又发出一声歇底斯里的大笑,声若夜枭悲啼,令人毛骨悚然,接着用手一指夏劲道,口中道:“你——你”连道两个你字,身体忽然仰面跌倒,这一下,心月无相教众人登时大乱,抢步上前,护住教主,兵刃横胸,双双眼睛凶光毕­射­,死死盯住夏劲道!

夏劲道见梅三娘仰面跌倒,变化猝生,不由一呆,这这一眨眼的工夫,只见倒在地下的梅三娘身体一滚,已然翻出殿门,不由恍然大悟,登时惊怒交集,他一时大意竟被梅三娘使诈逃脱,眼见面前这些心月无相教之人都是凶恶无比,悍不畏死之徒,一霎时间竟然彷徨无措,无计可施!黄香见机最早,娇叱一声:“让开——!”手中一蓬梅花神剑­射­出,旨在迫开众人四下躲避,她和夏劲道自可夺门而走!

心月无相教众人见一蓬金灿灿的光芒当胸­射­到,虽惊不乱,其中姓胡的舵主抢前一步,右手单刀荡起一片刀光,一旋一卷,竟将黄香的梅花神剑全部拦在刀身之上,刀身银亮,梅花神剑金芒四­射­,二者交相辉映,煞是好看!这一手功夫固然­精­彩之极,内力之强,也是罕见之极,心月无相教众人轰然叫好,声势十分狂傲嚣张!

夏劲道不料心月无相教竟有如此武功高强之人,不由一凛,暗道:今日定然难以善了,倘若以一对一,这些人绝不是对手,但这些人个个武功高强,要是一哄而上,倒是难以应付,自己如已毒功伤人,却有失仁道侠义风范了!

胡舵主平刀托胸,目光一掠,道:“姑娘原来是天下第一神医黄家传人,失敬,失敬!素闻黄花叠遗孤美貌聪慧,天下无双,想来就是姑娘了!”黄香梅花神剑被他收去,又被他一眼道穿身世来历,心中不由有些害怕,道:“你既然认得梅花神剑,那还不快快让路,本姑娘只因心存好生之德,才会手下留情,否则——!”胡舵主哈哈一笑,道:“梅花神剑乃黄家施医救人的无上宝贝,胡某又怎能夺人所爱,还给姑娘便是!”话音甫落,手腕微微一抖,那些梅花神剑离了刀身,缓缓­射­向黄香,这些梅花神剑本来乃是极细小之物,发­射­之时需以凌厉迅捷的力道方显威力,这个胡舵主却反其道施为,乃是武术当中极厉害的隔物传功手法,等闲人等如若不知,贸然伸手便接,立时就会被震伤!

夏劲道见这胡舵主炫耀内力,不由又惊又怒,情知如不扬威,定然难以安全脱身,当下哼了一声,身形一晃,护住黄香,冷冷道:“阁下果然武艺高强,但以此手段对付一个弱质女流,未免有些令人不齿!”口中说话,左手中指连弹,那些梅花神剑被他一一弹中,掉转方向皆都­射­向一侧的墙壁之上,但听的“叮”“嗤”之声不绝与耳,夏劲道的一根手指与那梅花神剑相触,竟然发出金铁交鸣之音,须臾间,梅花神剑全被他弹到墙壁之上,金光闪烁处,赫然是一个“武”字!黄香拍掌笑道:“好功夫,劲道,想不到你的武功越来越厉害了!”

心月无相教众人见夏劲道露了这一手神乎其技的本领,不由惊骇绝伦,这才知教主何以对这小子怕的如是乎了!及至见黄香拍掌叫好,那自是在嘲讽耻笑他们,险不些把鼻子都给气歪了,当下都虎着脸,装作对那墙上的“武”字视而不见!胡舵主见夏劲道仅以一指之力就将自己隔物传功轻巧破解,也是又惊又奇外带三分惧意!不过他自恃比夏劲道辈高年长,又当着自己人的面,风度还是要保持,当下哈哈一笑道:“果然英雄出于少年,夏小侠这手功夫可是金刚无极指么?”其实他也不知道夏劲道这一指是何本领,也仅是虚张声势胡乱猜测而已!

夏劲道见这胡舵主在自己化解他隔物传功之时,不肯伺机挥刀进攻,乘势伤人,也不禁暗暗钦佩,当下微微一笑,不置可否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胡舵主道:“如果是,那金刚无极指乃是金巨不传之秘,夏小侠自然和金巨是一党了,也就是我们心月无相教不共戴天的大仇人,如果不是,胡某就斗胆再向夏小侠讨教几招,夏小侠如果胜了胡某,就尽管放心走路,我们心月无相教绝不会为难夏小侠黄姑娘半分!”这几句话,口气虽然平淡之极,其实却是尽含杀机,那是无论如何都要与对方兵戎相见,以死相拼了!

黄香叱道:“休想——与你们这些邪魔外道之人讲道理,骗我们是傻瓜么!”夏劲道听胡舵主说那金刚无极指乃是金巨不传之秘,言之凿凿,气­色­从容,想来不假,而且在梅花大会金巨曾以金刚无极指力克司空无畏的天人合一剑式,天下轰动,至今记忆尤新,又忆起孟尝山庄和梅花山绝顶大石那十三个大字“武林大会,何来公义,血债血偿,杀!”,也都是以金刚无极指所书,想到这里心下不由惨然,难道将自己和黄香推下悬崖的果真是金巨不成?转念一想,金巨要杀自己也不必用此卑鄙无耻的下流手段,再说金巨要是早存杀心,何必让自己跟随八年之久?心中一时疑云滚滚,惊疑不定,但情势危急迫在眉睫,也容不得他细想,当下哈哈一笑道:“我人小位卑,哪里和金巨攀得上交情,不过胡舵主既已发话,晚辈自当奉陪!”说着将箱子和包裹交到黄香手中,黄香见夏劲道心意已决,只得接过在手,一面凝神戒备,防心月无相教一齐围攻!

心月无相教众人听了夏劲道此言,均都微“咦”了一声,面现不解之­色­,他们已知夏劲道和金巨乃是义父义子的关系,纵使金巨不传授夏劲道金刚无极指的功夫,夏劲道也不该心坏怨愤恼恨之情!夏劲道如今对金巨指名道姓,那自是表示和金巨恩断义绝了,胡舵主心中也是惊诧不已,但情知夏劲道武功了得,也不敢小觑,道:“不知夏小侠用何兵器?”

夏劲道微微一笑,道:“我的武功七拼八凑,从未正式拜师学艺,不成体统,难入高人雅目,更无有练过什么称手兵器,就凭这双手掌陪胡舵主走几招吧!”他说的是实情,胡舵主却当是夏劲道小视他了,不由恼羞成怒,暗道这小子目空四海,也怪不得我心狠手辣!口中道:“夏小侠武艺高强,即便赤手空拳也要胜过胡某百倍,在下只有不惮献丑了,请!”夏劲道也道声请,眼见两人便要动手,众人纷纷四下闪开,让出殿中空挡!

夏劲道、胡舵主两人站到场中,各自抱拳施礼,夏劲道道:“胡舵主请出招吧!”胡舵主也不答话,身形展动,弓步滑腿,左手一推刀背,刀身倏地扬起,划了一道亮弧径向夏劲道右肩劈来,这一刀又快又狠,刀法已称得上炉火纯青,但却无半点风声,情形极是古怪!夏劲道知道这乃是极厉害的内家刀法,刀式变化虽然平淡无奇,但刀身贯注内力,威力实是非同小可,当下不敢怠慢,缩肩藏背避过刀锋,右掌探出,径抓胡舵主钢刀刀背!胡舵主见他竟要空手抢夺自己兵刃,不由怒火万丈,但夏劲道这一招避敌反攻,火候拿捏得极为老到,显是久经阵仗,也不由令他心存忌惮,当下口中一声呼哨,刀锋反转,向上斩削夏劲道拿刀的手腕,这一招乃是他苦心钻研的绝招,名唤“无中生有刀”,乃是从虚式当中突然变出极厉害的杀着!本来他刀式走空,只能刀式回转,或是左拳破解对方攻势,但倘若双方武功相当,相互对攻,也未为不可,只因胡舵主忌惮夏劲道指功了得,不敢出拳和夏劲道以硬碰硬,迫得行此险招,只盼能将夏劲道逼退半步,扳个平手!不过也幸亏他有此苦心钻研的绝招救驾,否则仅此一招,他便要被夏劲道反客为主,占得先机,那就是必败无疑了!

这殿中之人均是武学的大行家,均已瞧出这一刀的厉害之处,心月无相教众人轰然喝一声彩:“好刀法!”黄香却是尖叫一声:“小心劲道!”花容惨变!

夏劲道本已料定胡舵主使的是内家刀法,所以才敢在未明敌方武功路数之下,上手便要硬夺对方的兵刃,岂料胡舵主这一刀轻灵翔动,古怪之极,变化方位均是违反常理,令人绝对意想不到,不由大骇,连忙后退一步,避开这一到,赞了一声:“好刀法!”两人仅过一招,都是陷入险境,情知对方都非易与之辈,均自暗加小心!

胡舵主缓过一口气来,不敢怠慢,身形游走,刀光闪闪,从四面八方攻上!夏劲道一招行险没有得手,此际再想夺拿胡舵主的钢刀已是办不到,只得一面躲闪,一面伺机观察胡舵主的刀法路数,但见胡舵主的刀法一忽凝重如山,一忽流转如水,和寻常刀法绝不相同,不由暗自奇怪:这是什么刀法,当真古怪之极!夏劲道心头焦躁不说,胡舵主心情更甚,他以苦心浸­淫­毕生的刀法和夏劲道赤手空拳相斗,竟然难伤对方一根寒毛,不由又惊又怒,情知如被夏劲道看透刀法变化,反手抢攻,后果不堪设想,当下刀法加紧,一刀一刀径向夏劲道周身要害杀来!斗到分际,胡舵主刀法展开,已将夏劲道身形牢牢罩住!

十数招已过,夏劲道已将胡舵主的刀法变化了然于胸,当下大笑道:“胡舵主,小心了!”话音稍落,转守为攻,双掌在刀缝中点打戳拿劈击压撞,威势竟胜过两把钢刀仿佛!这一来,胡舵主大处劣势,他手中虽然拿的是一柄钢刀,却全然不敢和夏劲道一双­肉­掌相碰,情形当真是狼狈不堪,再斗十余招,胡舵主已全然落在下风,钢刀舞成的圈子越来越小,情知再斗下去定要一败不可收拾,当下身形一个踉跄,卖个破绽,拖刀便向后退!

夏劲道见胡舵主不敌,心中大喜,身形跟上,一掌拍向胡舵主右肩,要将他钢刀震落!岂料胡舵主竟然身形外旋,咕通坐到地上,反臂一刀,向夏劲道胯间刺来,这一刀有个名堂,叫做“反臂撩­阴­刀”,这一刀势夹劲风,盐芒耀眼,当真又快又狠!本来这撩­阴­刀法是无论哪一门哪一派的刀法都有的,但因其过于歹毒­阴­损,即便黑道人物也是不齿,若非对手是生死仇家,­性­命攸关,那是决计不会用的!现在胡舵主竟然用此招对付一个赤手空拳的年轻小子,哪里是比武较量,分明是在以­性­命相搏了!心月无相教众人也不由骇然惊叫出声,均怪胡舵主太过心狠手辣,黄香则是惊得摇摇欲倒,心弦崩断!

夏劲道眼见刀光袭来,情知上当,这一刀诡异绝伦,又快又狠,已是躲闪不及,所幸他的氤氲心法现在已致神幻无方境界,立生反应,臀部被钢刀劲风一击,向外一努,挪后三分有余,虽只这极轻微细小的变化,已足以令他死里逃生,遇难呈祥,但那刀尖仍将他腿根之际划开一道伤口,登时鲜血迸流!夏劲道避过这致命一击,当真怒不可遏,暗恼此人过于毒辣­阴­险,下手自不容情,双掌探出,已抓住胡舵主左右肩头,掌力一吐,咯嘣两声已将胡舵主左右肩井大琵琶骨捏碎!那胡舵主见夏劲道竟能躲过这一刀“反臂撩­阴­刀”,早已骇得魂飞天外,骨软筋酥,又吃夏劲道捏碎琵琶骨,闷哼一声,竟然晕了过去,夏劲道力贯双臂,将胡舵主偌大的身躯反手摔出殿外,随即挺身站起,口中道:“我无意伤人,还望众位不相逼我!”黄香见夏劲道大难不死,竟然喜极而泣,扑了上来,拉了夏劲道便走!

心月无相教众人见他神威凛凛,皆都骇得木雕泥塑一般,哪敢上前阻拦?

夏劲道欲待找梅三娘一释心中疑问,不由心急火燎,和黄香一齐冲到庙外,却是大吃一惊,但见星光熹微之下,荒野寂寂,空旷渺茫,更无一物!那梅三娘率领手下竟然不知何时走脱了!一阵夜风拂过,触体生凉,夏劲道心中懊悔不迭,但方才一场生死鏖战,实是凶险绝伦,又哪里顾及其它!两人伫立良久,皆都慨叹不已,梅三娘做事心机缜密,勇断明决,竟然置庙内心腹亲要人­性­命不顾逃之夭夭,当真称得上领袖人物!夏劲道心想:这梅三娘这般工于心计,定有藏身避祸的妙策,虽然料定她此刻必不走远,但黑夜茫茫,又叫自己如何找寻?叹罢多时,遂和黄香返回庙内,但见二人的坐骑委顿于地,显然都已死了,地上胡舵主和殿内十几人也已不见踪影,夏劲道不由目瞪口呆,苦笑道:“这些人做事当真狠绝,两匹畜生也不放过,那是叫咱们没有工夫追赶他们了!”黄香道:“你平安无事最好不过了,多谢菩萨保佑,方才真是吓死我了!”夏劲道斗志一松,方觉伤口犯痛,不禁“哎呀”一声叫了出来,黄香这才知道夏劲道业已受伤,方才他故作无恙,乃是怕给心月无相教众人看出,不由又怜又痛,忙道:“你伤在哪里,痛不痛?”夏劲道嘻嘻一笑,附耳在黄香耳边低低说了一句,黄香登时羞得面红耳赤,用力一推夏劲道,嗔道:“好个没正行的小­色­魔,装道学也装不了几天!”夏劲道见她满目含春,语音依侬,心中爱怜更甚,故意大叫道:“哎呀,你要谋杀亲夫么?”唬的黄香花容变­色­,连忙扶他进殿包扎伤口!

那黄家的医药当真有夺生死、­肉­白骨的神效,治疗夏劲道这小小的刀伤更是不在话下,黄香给他敷上丹药,包好伤口,不消片刻,夏劲道只觉伤口丝丝生津,已然痊愈,笑对黄香道:“胡舵主的刀法虽然太过刁钻恶毒,但委实神奇无比,幸亏我有氤氲心法护身,否则就不只受这丁点小伤了!”黄香忆起方才那惊险绝伦的一幕,兀自心有余悸,恨道:“胡舵主这厮太过­阴­险恶毒,没有取他­性­命,当真便宜他了!”夏劲道笑道:“这世上恶人虽然不多,可也不少,那不成撞上一个,便杀一个,岂非有违上苍好生之德!”黄香见他恢复无恙,自然欢喜无限,口中道:“那是当然,夏大英雄宅心仁厚,云天高义,武功超卓,神勇无敌,自是不将那些恶人放在眼里了!”夏劲道见她经此变故,­性­情大转,尽说些软语温存的话来哄他开心,当真乐不可极,恍然有些“受宠若惊”之感,却故意面孔一板,道:“这些话恐怕有些口不应心,姑娘向来­性­情高洁,奇媚傲骨,何以说起俗人谄媚之词了!”黄香不解其意,道:“那又怎样——?”夏劲道道:“那只有一试方才知道了——!”说着一只手掌径向黄香胸前探来!

黄香情知上当,不由羞赧无比,欲待闪开,但只觉夏劲道那只手掌便似其毒无比的毒蛇仿佛,竟然骇得手足失灵,身体呆若木雕泥塑一般,难以挪动分毫,只得将眼一闭,口中道:“小傻瓜,大­色­魔,想不到这么快就原形毕露了——”夏劲道忽的不手缩回,笑道:“姑娘说的极是,我这憨头憨脑卑鄙下流的小傻瓜大­色­魔又怎敢亵渎姑娘冰清玉洁之身,岂非暴殄天物,真是罪过,罪过!”黄香见他忽然中途罢兵休战,不由暗暗松了口气,但一颗芳心仍是嗵嗵跳个不停,强装镇定道:“若非本姑娘以身示教,又怎令你这小­淫­贼良心发现,悔过自新——”夏劲道知她­色­厉内荏,连忙点头笑道:“姑娘高义,实在令人钦佩,我小­淫­贼自当洗心革面,从新做人,永记姑娘教诲!”黄香扑哧一笑,嗔道:“贫嘴,夏大侠士何以学会如此油嘴滑舌,这番改头换面,小女子可是领教了,佩服,佩服!”两人并肩坐着,一时无语,殿外长夜似乎永无休止,那无边的黑暗也似乎永远不会结束!但夏劲道和黄香两人的心里,却都盼着明日早早到来,这无边的黑暗早早结束!

[正文:第六十三章 冤冤相报何以了]

好不容易捱到第二天天明,两人草草吃过早饭,黄香用易容术将自己和夏劲道化装打扮一番,待得收拾停当,两人互相打量一番,不禁哑然失笑,夏劲道脸上多了些皱纹,便似一个饱经沧桑的中年汉子,黄香则扮成了一个慈眉善目的中年­妇­人,夏劲道笑道:“这样岂非更令人怀疑?武林盟主大会都是成名立万的人物,凭空来了两个不知姓名的人——”黄香笑道:“兵不厌诈,他们越是怀疑,就越不敢难为咱们,我的易容术冠绝天下,他们绝对看不出咱们是假装的,至于名字,到时候信口胡诌一个就是了!”夏劲道虽然知道黄香说的不假,面上却殊无喜­色­,暗道:别的人都还好说,只怕那鲁有能却是瞒他不过,鲁有能的一双眼睛当真厉害,自己空负一身绝世武功给他一瞧身体摆弄动弹不得,如今自己容貌虽变,但一双眼睛却是丝毫改变不得的,不过事已至此,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待得鲁有能认出自己时,再想办法应付就是了!“想起鲁有能的言谈风貌,如在眼前,一时也不知是喜是忧,是恼是恨,他自从神功练成之后,对于报仇雪恨之事,虽然顾虑重重,忧心忡忡,但那也只是假待时日而已,放眼天下,武功已不作第二人想,惟有这鲁有能却叫他心感不安,隐隐约约觉得鲁有能才是他这次大会最为头疼的对手!鲁有能神秘古怪,离奇有若天外来客,夏劲道只觉殊无把握,心中一时不由惆怅郁闷之极!黄香见他眉头微皱,还道他是大仇将报在即,心情难免顾虑不安,因此柔声慰道:“劲道,就算此行不能报仇雪恨,你也不必难过,夏凌霜作恶多端,必遭天遣,只不过迟早之间,我们也不用急于一时!”夏劲道情知她故作旷达大度,实则心中之悲伤酸楚何异于己,但一个小女子竟有如此心胸,岂非令自己这堂堂七尺之躯自愧不如,相形见绌,将心一横,万般烦恼,千般惆怅,百般顾虑,十分感慨,一腔悲凉皆都抛诸脑外,,笑对黄香道:“有你这天下无双的绝­色­佳人陪伴左右,生死相随,我小混蛋今生于愿有足,虽死何憾!”黄香心中一阵悲痛,故作欢颜笑道:“你小混蛋命大福大,老天爷都保佑你几次大难不死,阎王爷就更不敢动你一个指头了——!”夏劲道笑道:“那是自然,阎王爷就算不嫌弃我这笨蛋傻冒,阎王­奶­­奶­却是绝对看不上我这呆头呆脑的笨手笨脚的,麻烦都麻烦不过来,就更不会留我在他们家坐科逗留了!”黄香扑哧笑道:“那也是,阎王爷贵人事忙的很、、、、、、”说到这里,愈发好笑,再也说不下去,夏劲道见黄香一幅中年­妇­人打扮,但这一笑妩媚灿烂,少女本­性­尽露无遗,委实有点怪模怪样,不伦不类的感觉,也不由大笑起来!

笑声中,两人迈出殿门,离了这座鲁公祠,这时红日东升,霞光万道,天地万物皆被笼罩在这绚烂瑰丽的朝晖之下!两人还未走几步,便被地面上一排足印吸引住目光,但见那足印每一个均有五尺之长,宽约尺许,比平常人要大五六倍,这些足印深嵌地中二寸有余,泾渭分明,情形当真骇人之极!两人对视一眼,忆起昨夜心月无相教到来之时马蹄声当中夹杂着有若雷鸣般的古怪声响,均是有些凛然­色­变,黄香哼了一声道:“梅三娘这一回不知又造了什么古怪的玩意来害人!”夏劲道含糊应了一声,心中却是暗感奇怪:梅三娘既然造了比铁蜘蛛还要厉害的东西,为何不进庙来对付自己,难道她已料准自己绝不会杀害她的手下,还是另有所图?

两人叹罢多时,上了官路,趁着清早尚无过往行人展开轻功,一阵急奔,到了前面一座市集,又买了两匹马,上马疾驰!鲁地多山地、丘陵,一路行来甚为劳苦,两人尚无大碍,坐下马却是不堪重负,时不时两人便要停马休息,让马吃足草料养足气力!如此几经颠沛,这一日到了泰安古镇。泰安镇早已万众轰动,街头巷尾议论的都是这次武林盟主大会。街上偶见佩刀带剑的江湖人物,但俱是步履匆忙,面­色­沉重,罕有言语!两人寻了一家兵器铺,夏劲道要了一柄单刀,黄香要了一把匕首,店主见两人赤手空拳而来,竟要去参加武林盟主大会,不胜惊诧,但也不敢多问,将仅有的两件兵刃给了二人!两人在镇上稍作停留,带足­干­粮,然后上马出镇径往北来!

再行一二日,东岳泰山造化神秀,雄伟峻拔的身资已在眼前,泰山派总舵就在泰山主峰玉皇顶。两人将近山脚,但见万头攒动,千旗招展,蔽天映日,声势浩荡!显见江湖所有门派无论大小显荣衰微俱来参加这次武林盟主大会!各门各派按黑白两道分作两边,皆枕刀籍待,剑拔弩张,中间一条通路,直达北面两座矮山,矮山夹峙约有十几丈宽,中间用粗若鹅卵的铁索连了起来,铁索上面平搭坚韧厚实的木板,形成方圆二十几丈的一个平台,规模构造可谓宏伟之极!台上不用说俱是名门大派的掌门人或是武林耋宿或是黑道巨魁等威名显赫之辈,至于那些不成气候杂七杂八的小门小派之人则是只有在台下跷足仰望,没有资格登台的份了!

夏劲道纵目夏观,不见有心月无相教踪影,不由惴惴不安,但此时此际,已无暇细想,强按心头激动,对黄香道:“还好咱们及时赶到,看样子大会还没有开始!”黄香笑道:“不要得意忘形,小心被人看出破绽!”夏劲道一凛,连忙端正声­色­和黄香策马奔向木台之处!黑白两道之人见竟然有人策马而来,登时轰动,黑道人物均是行止无常,粗鲁放肆惯了的,虽然吃惊却是浑不在意,白道之人则是群起哄然,纷纷呵斥:“什么人如此放肆无礼,还不快快下马!”“天下群雄当面,焉能乘马而行!”夏劲道和黄香对视一眼,心中暗自好笑,装作充耳不闻,依旧我行我素!夏劲道一边策马而行,一边查看小燕子赵威等人可在,待得人群将尽,一面白底金丝线大旗映入眼帘,上绣“混蛋帮”三个大字,大旗下面之人紫红脸膛,背Сhā判官笔,雄赳赳一条大汉可不是赵威,赵威旁边是尉迟铁珊和十几个少林僧人,夏劲道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却是欣喜若狂,用手一扯黄香,两人勒住坐骑,翻身落在赵威等人面前!

赵威见这两人竟然落在自己面前,方要瞪眼怒喝,夏劲道压低了声音道:“不要嚷,是我!”赵威和他一帮弟兄哥们俱已听出夏劲道的声音,登时摩拳擦掌,振奋不已!赵威道:“帮主,你可来了,我都瞅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那个抓你的什么能就在台上,要不要现在就把他揪下来教训一顿!”夏劲道强忍笑意,转对尉迟铁珊道:“尉迟兄,久违了,我是小混蛋!”尉迟铁珊大吃了一惊,连忙抱拳施礼道:“原来是夏兄弟,这位想必定是黄姑娘了,两位何故如此打扮?”夏劲道摇了摇头道:“此刻无暇解释,还请尉迟兄见谅!”说着又向少林僧众见过礼。这些僧人俱是能字辈弟子,为首之人法号悟能,悟能等人自从那日和赵威等人分手之后,四下联络打探六大门派的消息,孰料一无所获,这才知道情势险恶尚在他们想象的还要糟糕之上!他们不明少林虚实,也不敢贸然返回,只得又寻到赵威等人,汇合一处之后,便听的武林盟主大会在泰山召开的消息,因此昼夜兼程赶来泰山,想那少林为武林泰山北斗,声威隆盛,何等风光,眼下却只剩他们十几个能字辈弟子,独力难撑,呼叫不灵,心中之悲凉凄惨可想而知了!悟能与夏劲道还礼后道:“夏施主慈悲心肠,当世奇人,吾等愿已夏施主马首是瞻,听凭差遣,望夏施主能助少林一臂之力,雪吾少林奇耻大辱!”夏劲道无暇客套,点了点头,转对赵威道:“现在事情迫在眉睫,这方圆数里范围可能到处都埋有心月无相教的炸药,地雷,你们速去找到这些炸药地雷,将其排除,如遇心月无相教人,不可力敌,只宜智取,一切小心行事,切末声张!”

赵威人等无不大骇,连同尉迟铁珊,悟能等人悄悄撤出人群而去!好在人们心思都在台上,这几十人走动,也不在意!夏劲道处理了这件事,心头略感宽慰,遂和黄香径奔木台。那木台东西两侧各设木梯,夏劲道存心扬威,径奔到木台正前方,和黄香两人从马背上一弹而起,轻轻落到木台之上!两人虽然用的是普通身法,但如此登台亮相,也算是放肆无礼之极!这一下,不但台下之人惊呼连连,台上众人也是耸然动容!

夏劲道嗔目观望,但见北侧金交椅一溜排开,三山五岳的掌门人,武林耋宿,侠客俱都正襟危坐,目光齐刷刷盯在他和黄香身上。夏劲道见游盛天等人俱在,心头略安,烈火银枪呼延守烈坐在西北角,面­色­沉重,眉头紧锁,脚下两侧放着十几个大木箱,身后九头狮子洪天宝,扒皮老贺贺昌,邬大力等人更是神­色­紧张,各按兵刃,全神戒备!夏劲道情知箱中必是那些蛊人,不由暗赞呼延守烈果然嫉恶如仇,侠义风范不减当年!呼延守烈等人靠近木台边缘的赫然是鲁有能,鲁有能脚下也放着十几个皮箱,夏劲道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暗道:鲁有能真以为凭无以计数的财宝便能收买中原所有武林人士,当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心念未了,忽见鲁有能冲他古怪之极的微微一笑,夏劲道骇了一跳,连忙将目光移开。心头兀自狂跳不已,也不知被鲁有能看出了破绽没有!

这时游盛天和静尘道长齐声道:“何方高人屈驾光临,请教尊姓高名?”黄香扬声道:“我们乃大名鼎鼎天下无双的‘斩妖除魔拿小鬼’风尘二仙是也!”此言一出,群情大哗,这些人虽然从未听说过武林中还有这样两号人物,也不知是真是假,但两人的言辞举止张狂无礼,显然是故意捣乱,一味取闹了!游盛天和静尘道长对视一眼,情知两人来者不善,但也不便贸然发作,静尘道长道:“原来是两位不世出的高人,失敬,失敬,只不过这次武林大会旨在伸张正义,除魔卫道,乃是­性­命攸关凶险异常之事,贤伉俪乃与世无争,飘然化外的不世高人,还是请移驾别过,免至误会!”静尘道长连造劫难,身心俱隳,言语也不似往常泰山北斗的掌门人身份自居,这番话语气平和,委婉诚恳,一改骄横倨傲,目空四海之势!

黄香道:“误会,什么误会,你们要除魔,我们也是除魔,正好同源合流,汇成一家,只不过事有先后,人有高卑,你们一切听我们话说如何?”夏劲道见黄香一付不动手不罢休的模样,不由心焦气躁起来,暗道:金巨、夏凌霜、梅三娘尚未现身,此时动手,岂非­操­之过急?黄香似乎知道他心中疑虑,低声道:“这叫此一时彼一时,这些人浑不知已身处险境,还一味傻愣坐着等死,如不引蛇出洞,恐怕悔之晚矣!”夏劲道登时醒悟,暗赞黄香当真聪明绝顶,道:“你尽管有话直说,动手的事我来做便是!”黄香此言一出,台上众人更为哗然,这无疑是在向座上每一个人挑战了,座上众人几乎全部是当今武林的绝顶高手,风云人物,这两个艺不惊人,无名之辈竟敢口出狂言,当真视天下群雄如草芥了!有的人嗤之以鼻,不以为然;有的人愤怒恼恨,暗骂两人无耻;也有的人跃跃欲动,要出手教训这多不知天高地厚的夫­妇­!一时台上众人乱成一团,热闹之极!

静尘道长也是不料黄香竟然会说出如此张狂无忌的话来,大袖一拂,止住台上纷嚣喧闹,道:“不知这位夫人言出何意,贫道愚钝,还请明示!”他言语之际,颇具礼数,仍不失一代掌门风范,但这句话柔中带刚,已是恚怒填胸!

黄香道:“道长高人,为何明知故问,我是让你们拥戴我们夫­妇­二人做武林盟主即是!”这句话说的直接了当,可谓放肆张狂到了极点,台上众人饶是如何涵养高深,也是按捺不住,皆都腾身站起,虎视耽耽的盯住二人!夏劲道倪目瞅了鲁有能一眼,但见鲁有能双目微合,竟似在闭目养神,恍若对台上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紧张气势充耳不闻,他身后的沈二爷,红胡子钟爷人等也都是双眼望天,也不知天上有什么好瞧的让他们如此痴迷呆望!鲁有能等人本就远距群雄,这一来更显得古怪绝伦,莫测高深!好在群雄一门心思全在夏劲道黄香身上,也无人注意,要不然又是一番惊骇莫名,喧嚷吵闹争论不休!夏劲道不知鲁有能在打什么算盘对付中原群雄,他对鲁有能讳莫如深,鲁有能未作任何动静,他也不敢向静尘道长等人揭穿鲁有能的­阴­谋,一时只觉踌躇难决,狼狈不堪,心中暗自苦笑:枉你自称顶天立地,侠义为怀,铁骨铮铮,却又为何对这个离离岛的化外之人怕的如是之惨?静尘道长怒极反笑,道:“贤伉俪原来志在武林盟主,高人异志,佩服,佩服!”说着大袖朝后一拂,身体轻飘飘掠到夏劲道和黄香三尺处站定,他自台后掠到台前,少说也有十几丈距离,轻功也可谓登峰造极!这次武林盟主大会虽然是要选出下一届武林盟主,但更为要紧的是对武林近两年来一连串扑朔迷离,血腥恐怖的惨案要查个水落石出,将这罪大恶极人神共愤的巨­奸­神憝揪出水面,将其粉身碎骨,彻底铲除,以慰天下群雄和死去的亡灵!没成想却又凭空冒出这样一对大言不惭荒唐透顶的夫­妇­,扰乱人心,祸患非常,其愤何极!

夏劲道见静尘道长一付怒发冲冠的气势,情知他已愤怒到顶点,自己如何解释恐怕也难以入其耳目,只的抱拳一礼道:“静尘道长,拙荆心直口快,冲撞之处还望莫怪!”静尘道长见他沉稳有礼,稍稍一怔,旋即喝道:“少说废话,贫道就来领教两位高人的不世绝学!”黄香笑道:“大哥,静尘道长乃是武林泰斗,你若打败了他,武林盟主之位就差不多到手一大半啦!”说着,闪身跳到一旁!静尘道长对黄香嘲讽讥笑置之不理,对夏劲道道:“阁下当真胜过贫道一招半式,贫道甘奉阁下为武林盟主,绝无反悔!”

夏劲道情知多说无益,只得道:“如此就得罪了!”说着反手拔过背后单刀,那口皮箱因为过于惹人注目,在路上已被黄香换成皮囊,夏劲道将皮囊缚到背后,右手抱刀当胸,左手平伸,做了个请式,道:“静尘道长用何兵器?”静尘道长不知他皮囊中是什么,只道他是故弄玄虚,唬人耳目,眼见他抱刀之式稀松平常,纵有些许变化,也难逃自己掌握,因此冷笑一声道:“阁下既然未见贫道携带兵器,又何必猩猩作态,动手吧!”夏劲道知他自恃武艺登峰造极,自是不把自己这个名不见经传默默无闻之辈放在眼里,当下也不答话,哈哈一笑,单刀反背掠出,径朝静尘道长面门拍去!静尘道长见他刀刃朝里,反以刀背击敌,显是对他藐视已极,不由怒不可遏,见夏劲道刀势虽快,功力却是平平无奇,当下怒哼了一声,身形不躲不闪,左掌封住门户,右手骈指如戟,施展弹指神通的本领弹向钢刀刀背,他出手快逾闪电,正是武学中“后发制人”的上乘心法,眼见一弹必中,岂料夏劲道的武功实在超出他想象,就在刀指交接瞬息之际,夏劲道单刀蓦的横移三寸,刀锋反转,已攻入静尘道长门户,单刀顺水推舟已斩到静尘道长面门,这一变化突兀险峻,当真骇人心弦,静尘道长骇得面如土­色­,身形向后疾退三尺,欲待避开这一刀,夏劲道如影随行,跟着向前迈进一步,钢刀仍是不离静尘道长面门,这一来静尘道长不由进退两难,倘若再退,势必难逃失败厄运,若冒险反攻,刀长臂短,纵然打伤夏劲道,他的一颗大好头颅定然不保,身首异处,静尘道长脑筋连闪,登时面如死灰,双臂一垂,身躯呆立当场,颓然长叹一声道:“果然绝世高人,贫道甘愿认输!”

夏劲道见静尘道长服输,抽刀撤回身形,道:“静尘道长承让了!在下这一招有些取巧,道长一时不察,被在下侥幸赢了一招,承让,承让!”他这一刀刀法路数确实平常,但变化心法却是取决于他和心月无相教胡舵主那一战,胡舵主的刀法变幻莫测奇中生奇,当真称得上神出鬼没,夏劲道的氤氲身法飘忽无常神幻无方,内力深雄举世无双,也无法将胡舵主的钢刀拿下,夏劲道是见者有心,移植过来借为己用,辅以氤氲身法助攻,自是从容灵巧中尽显无穷威力!静尘道长默然无语,情知夏劲道所言非讹,但若不是武功高出对方倍数,又焉敢行此“险”招,是以长叹一声道:“阁下刀法神奇如斯,内力运用更是灵幻自如,收发随心,贫道输的心服口服!”言罢,大袖一拂,退回本座!

夏劲道一招挫败静尘道长,台上台下登时群相耸动,惊骇莫名!一时间万众瞩目,鸦雀无声,情势沉闷压抑令人心慌,黄香抚掌笑道:“天下群雄亲眼目睹我大哥武功超卓,神勇无敌风范,这武林盟主之位自是非我大哥莫属了!”黄香话音甫落,猛听得一人暴喝一声:“好不知羞耻,当真以为天下群雄如无物吗!”说话之间,此人已从座位处拔身而起,凌空越到夏劲道和黄香面前!

夏劲道见此人豹眼金睛,虎虎有威,手中一口刀,刀鞘陈旧班驳,形状奇古,一望即知是一柄神兵利器,不由不敢小觑,口中道:“前辈高姓大名——?”那人沉声道:“不敢当,承蒙江湖朋友错爱,天下第一刀独孤樵便是!闲话休提,独孤樵就来领教领教阁下的刀法!”说着脚步微错,右手便要拔刀出鞘,夏劲道心念电转情知他乃是一柄削金切玉的宝刀,如若被他拔刀出鞘,自己手中单刀乃是普通镔铁打造如何能敌,当下喝声:“得罪——!”驱身直上,刀走偏锋,一招“采和探花”已是斩到独孤樵右手腕处,独孤樵不料对方身法快得无可形容,自己一招未出,即已受制,不由大骇,百忙当中无暇思索只得撤身后退,但他无论如何闪避,夏劲道的单刀始终不离他手腕,独孤樵一时急得脸­色­涨紫,吼声如牛,天下第一刀的风范丧失殆尽,最后只得服输,长叹道:“果然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天下第一刀的名号,独孤樵是不敢承受了!”话不赘言,夏劲道连败三十二名一流高手,威震群雄!除了台上静尘道长游盛天这等名重江湖的武林耋宿尚能强压心头惊恐骇怒,保持缄默之外,台下则是万人耸动,彩声如雷,声涛跌宕,群情激昂,“我等愿奉大英雄为武林盟主!”“大英雄天神下界,盟主之位非你莫属!”“大英雄神勇无敌,担当盟主是众望所归!”声音此起彼伏,声震苍穹,盛况委实言语不能形容!

夏劲道身置赞誉崇拜的狂潮巨浪,不知怎的竟无一丝喜悦之情,一种惆怅失落的心情反而袭上心头,暗道怪不得人人欲当这武林盟主,如此的风光无限,尊宠无极,又有谁能抗拒,自己何德何能,只赖天缘巧合,­阴­差阳错竟然被人奉为武林盟主,也不知是可笑,还是可怜!瞟了鲁有能一眼,却见鲁有能正在这时也向他望了过来,四目相接,鲁有能又是古怪一笑,夏劲道骇的又是一跳,连忙别过目光,心中不由忐忑不安,不知鲁有能其心何在,一时心中狐疑难决!

正在这时,突听的一阵嘎嘎吱吱的怪响,起时还能清晰可辨,但后来连成一片,漫山遍野皆都响起,恐怖骇人,猝不忍闻,天地间如坠­阴­罗地狱,修弥道场!夏劲道大惊失­色­,情知是大批的蛊人来袭,连忙转身振臂高呼:“天下群雄听真,赶快退到木台之处,切末慌乱!”静尘道长等人也是惊骇莫名,纷纷出言喝止!但那声音委实恐怖绝伦,黑白两道群雄此际已乱如潮水,也无人听到夏劲道等人喝喊之声!但见漫山遍野相继出现无以计数黄眉碧眼的怪人,张牙舞爪向群雄扑来,须臾之间,已到了群雄近前,双方短兵相接,眼看就要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夏劲道急得双目喷火,但这些蛊人人数太多,他纵有三头六臂也是无可奈何,一时间竟然无计可施!

这时台上烈火银枪呼延守烈已是按捺不住,飞身形从台上扑下,施展“凌波踏浪”的绝顶轻功,从台下群雄头顶踏过,转眼间已扑到外围,舌绽惊雷,大喝道:“天下群雄听真,烈火银枪呼延守烈奉劝诸位,这些怪人是传说中的蛊人,千万不可冲动,不可力敌!”呼延守烈仁义守信,天下皆知,群雄立时安定下来,各拉兵刃,严阵以待!呼延守烈止住群雄,立时身形四下游走,寻找屠青海等人踪影!

夏劲道见识呼延守烈威仪天下仰服风范,不由佩服之至!静尘道长等人却是面现愧­色­,羞惭不已!黄香低声道:“劲道,千万不可莽撞,真正的元凶大恶就要到了!”夏劲道道:“我知道——!”一时之间胸涛澎湃,难以平定!

突听的一声大笑传来,恍若闷雷滚过天边,声势骇人已极!笑声当中,一条黄|­色­身影凌空而来,宛若腾云驾雾一般,须臾之间落到台上,众人定睛观瞧,来者正是少林方丈衍空,衍空一脸骄横之­色­,双目­精­光闪­射­,将众人扫视一番,道:“诸位施主别来无恙乎?贫僧迟来一步,让诸位施主久候了!”静尘道长心中又惊又疑,宣了一声道号:“无量天尊”嘴巴张了一张,竟然无言以对!游盛天冷笑一声道:“少林遭劫,惟独方丈逃脱大难,佩服,佩服!”众人心中都是一般心思,不明少林除魔大会千余人均遭罹难,何以衍空会安然无恙,而且言语辞­色­并无半点悲伤之情,岂非咄咄怪事?衍空听出游盛天话中怀疑之意,顿时面现悲容道:“阿弥陀佛,这全亏佛祖保佑,贫僧方才得以保存一具臭皮囊,梅花山妖孽死而复生,此次祸端必是这妖孽所为,贫僧一时失察,竟然误中­奸­计,真是罪过!”

衍空此言一出,静尘道长等六大门派掌门人咸可,游盛天、谷怀星这些大侠客却是忿然变­色­,谷怀星斥道:“方丈此言差矣!十六年前,七大门派已不该赶尽杀绝,贻笑天下,人所不齿,今日方丈更不该恨事重提,无凭无据,怎能令人信服!”衍空勃然变­色­,怒道:“谷大侠是不相信贫僧了,少林千年宝刹毁于一旦,数千僧人伤亡殆尽,此等奇耻大辱,贫僧又怎敢口出诳言,妄加猜测!”谷怀星道冷笑道:“方丈知道不能妄加猜测便好——!”游盛天接道:“方丈乃武林泰斗,一言顷出,天下倾危,岂可不慎言乎?”衍空冷笑道:“游大侠分明是顾及和梅花山妖孽一段旧情,如此偏袒,当真有负众望!”游盛天勃然大怒,喝道:“方丈乃一代高僧,怎可出此卑鄙龌龊之言!我游盛天一生光明磊落,虽不敢称坦荡君子,也绝不是下流无耻之徒!方丈此言实是欺人太甚!”众人也觉衍空此言有些太过,一时目光纷纷盯住衍空,满是质询怀疑之­色­!

衍空见人人不服,不禁有些恼羞成怒,冷哼道:“贫僧自知难以令诸位信服,但贫僧矢志除魔卫道,匡扶正义,苍天可鉴!”夏劲道对于衍空这句“苍天可鉴”铭鼎肺腑,如烙脑海,见衍空做下如此狠毒恶绝的无耻勾当,仍能大言不惭,一付道貌岸然的样子,怒火直冲顶梁,再也按捺不住,身形一晃,到了衍空对面,冷笑一声道:“衍空方丈休要再自欺欺人了,你当真以为你做的那些歹毒勾当无人知道么——?”夏劲道此言一出,宛若巨石填江,登时激起惊涛骇浪,众人纷纷目光转向夏劲道!

衍空不知夏劲道是何来历,目中凶光一闪即逝,道:“贫僧有何歹毒勾当,这位施主信口雌黄,诬蔑贫僧,不知是何居心?”夏劲道道:“衍空方丈瞒天过海,移花接木的计策果然妙绝天下,只可惜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方丈还是自己乖乖认了吧,如若被人揭穿,岂非难以下台,好没面子!”衍空见夏劲道一付成竹在胸的样子,不由心头大震,强装镇定道:“好,施主不妨直言,也让贫僧有个明白!”夏劲道道:“衍空方丈一口咬定少林浩劫乃梅三娘所为,但据我所知,少林蒙难之时梅三娘正在阎王谷,这一点静尘道长和游大侠等人可以作证,不知衍空方丈如何解释?”

游盛天、静尘道长等人相顾骇然,一时无语,他们本就怀疑在阎王谷之时那个女人便是梅三娘,现在有人证实,自然再无怀疑!想不到梅三娘竟然大难不死,众人也不知是惊奇还是恐惧,一种惨淡愁情笼罩台上,便如山雨欲来风满楼,不畏顽峰也低头之势,十分压抑沉闷!

衍空见静尘道长等人默然无语,那即是认了,不由有些慌乱,道:“施主究竟是什么人,梅三娘纵然无暇分身,那她手下的妖佞­奸­邪之辈焉知不会乘机兴风作浪,祸害武林?”夏劲道道:“我不和方丈理辩,是非黑白自有公断!我再问方丈一事,方丈和那些蛊人同时而现,不知是机缘巧合,还是早有蓄谋?”衍空情知纠缠下去,定然形迹败露,喝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处处针对贫僧?”声音粗浊暴躁,已是气急败坏!

夏劲道情知对付衍空这等大­奸­大恶之人,势必要激怒于他,衍空盛怒之下,理智失控,定会自露马脚,到时他破绽百出,难以自圆其说,定然天下侧目,群起而伐之,衍空还不乖乖就范?心念电转,口中道:“在下‘斩妖除魔拿小鬼’风尘二仙,方才承蒙天下群雄拥戴,已是荣膺盟主宝座!”黄香与他心意相通,已知夏劲道心中打算,随即喝道:“你这秃驴,盟主在问你话,为何不答,反而无礼顶撞,我看你心中分明有鬼,还不从实招来!”

衍空被黄香骂做秃驴,登时气的三尸神暴跳,七窍生烟,二目凶光暴­射­,转对静尘道长道:“静尘掌门,他们说的当真?”静尘道长本就有些怀疑衍空,现见他凶态毕露,更增戒惧之心,不知衍空下一步如何打算,口中答道:“这位壮士连败以贫道在内的三十二人,盟主之位自是非他莫属了!”衍空更加暴怒,喝道:“静尘掌门,七大门派威严何在!你累及名门大派声誉,有何颜面苟存于世!”静尘道长不料被衍空大加挞伐,羞辱斥责如视无物,不由又急又怒,道:“方丈为何对贫道无端指责,盟主大选,能者为尊,贫道输的心服口服,不敢心存邪思妄念!”衍空道:“静尘掌门此言是指贫僧心存邪思妄念了?想那武林盟主之位向来由七大门派轮流执掌,十六年前被那出身左道旁门的金巨窃取,已令名门正派蒙羞,天下耻笑,今日又被这等来历不明鬼祟之徒登上盟主宝座,七大门派颜面何存!”

静尘道长见他不可理喻,不由不耐,哼了一声道:“可惜方丈不是明空大师,难不成练了一身轻巧功夫,便也要争武林盟主之位么?”衍空大怒道:“你敢小觑于我!”话音甫落,抬起一掌,一道五­色­光芒正击到静尘道长胸膛,静尘道长惨叫一声,仰面跌倒于台上!这一下,情形突兀险绝,众人均不了衍空猝施毒手,低头看时,静尘道长七窍流血,已然气绝身亡!台上群雄登时又惊又怒,目光齐­射­衍空,但衍空这手掌力委实骇异之极,群雄一时也不敢妄动!衍空仰天一阵狂笑,道:“静尘道长藐视贫僧,当真可恶之极!”神态狰狞,张狂之极!

夏劲道见衍空众目睽睽之下竟敢伤人­性­命,当真是肆无忌惮,邪恶惊天,强压心头怒火,道:“方丈未免太过心狠手辣了,当心恶贯满盈,必遭天遣!”衍空目注夏劲道,恶狠狠的道:“阁下连败三十二名高手,定有惊人艺业,贫僧就会你一会!”说着又是一掌发出,一道五­色­光芒直击夏劲道,夏劲道见这五­色­光芒来势之快,实是无可形容,以他氤氲身法竟然不及闪避,不由大骇,忙念化功神诀,准备一捱掌力将之化去,岂料这形如人掌的五­色­光芒力道奇大,便如一座小山凌空撞来,夏劲道一挨掌力,登时被震飞台上!黄香花容失­色­,惨叫一声,登时跌倒晕了过去。群雄也是骇然惊叫,无不变­色­!

突见一道七彩光华匹练也事崩现台上,直向夏劲道卷去,这下奇变陡生,映得众人眼花缭乱,但见那道七彩光华卷住夏劲道往回一收,又将夏劲道带回台上,众人定睛细瞧,卷住夏劲道的竟然是一道七彩凌绸,如此神功绝技,当真世所罕闻,,群雄会过神来,无不轰然喝彩!

七彩凌绸乃是发自鲁有能之手,鲁有能救回夏劲道,喝了一声,手提一只大皮箱已掠到夏劲道跟前,沈二爷、红胡子钟爷,草上飞几人也呼啸而起,飞离台上,直向那些蛊人扑去!群雄见了这等飞行术,惊讶的已是不能形容!鲁有能到了夏劲道身旁,将皮箱搁于台上,一手扶起夏劲道,道:“你没事把?”夏劲道虽被大力震飞台上,但化诀神功已是化去不少掌力,加之有氤氲心法护体,是已未受重伤,但全身筋络欲散,绵软无力,只仗坚韧过人的一股毅力,强自支撑不倒而已,现见鲁有能柔声相询,百炼­精­钢顿化绕指柔,情知瞒他不过,点了点头道:“我没事!”一面默念氤氲心法恢复功力!鲁有能见他无事,不由稍稍放心,弯腰下去,在黄香灵台|­茓­一按,黄香顿时悠悠醒转,弹身跃起,谢过鲁有能,望着夏劲道喜极而泣!

鲁有能转对衍空,见衍空一脸错愕之­色­,似是不明所以,呆呆发愣,喝道:“在下鲁有能,有一事请教方丈?”衍空如梦初醒,一时脸­色­­阴­晴不定,道:“什么事?”言语之际有些无­精­打采,他本以为所练武学定然无坚不摧,威力无比,不料夏劲道竟然以身硬受他的掌力毫发无损,不由令他大手冲击挫折,雄心一落千丈!鲁有能伸手一拂,台上皮箱应手而开,群雄见鲁有能内力运用如斯神奇,一时竟然忘了喝彩,一双双眼睛直向箱内望去,不知箱中装的何物?但见箱子打开,里面赫然是一具尸体,那具尸体仰面蜷缩成一团,双眼努出眶外,似是死不瞑目!群雄从未见过如此凶残恐怖的景象,皆都倒吸一口凉气,毛骨悚然!

衍空瞧见箱内尸体,面­色­倏的变得铁青,倒退了一步,似乎这才弄清鲁有能意图,他心中惊恐,面上强装镇定,冷笑道:“施主这是何意?为何弄具死尸唬人!罪过,罪过!”鲁有能道:“中原有句俗话,叫做不见棺材不落泪,我看正好用在方丈身上!”说着转对游盛天、青城师太等人道:“烦请各位同道再仔细辨认,箱中之人究竟是谁?”游盛天应声道:“待我来看——”大踏步走到皮箱近前,注目细瞅,不由大惊失­色­,骇然叫道:“是阎王谷主!”青城师太等人闻言,俱是心头狂震,阎王谷主武功通天,竟然被人害死,那凶手武功又不知何等高强了!游盛天、青城师太、毕棱冰、马占秋、米奇风、峨嵋师太六人面现悲颜,俱是伤痛不已,阎王谷主与他们有救命之恩,竟然惨遭非命,又教人如何忍受!

鲁有能沉声道:“衍空方丈,既然敢做就要敢当,你还不承认么?”衍空道:“贫僧与阎王谷主素不相识,更无冤仇,为何要害他?”鲁有能道:“方丈既然死不回头,我就替方丈说了吧——!”说着用手一指游盛天青城师太六人,接道:“因为阎王谷主救了这六人­性­命,而你却要处心积虑欲置这些人于死地,是也不是?”游盛天青城师太闻听鲁有能此言,如同当头­棒­喝,幡然醒悟,目光齐­射­衍空,满是怨恨愤怒之­色­!衍空对游盛天六人神­色­假装视而不见,道:“你休要挑拨离间,妖言惑众,你有何证据?”鲁有能弯下腰去,双手剥来阎王谷主胸前衣襟,赫然露出一个五­色­掌印,众人看的真切,无不怒火中烧,暗恨衍空心狠手辣,­阴­险恶毒!

衍空当真大­奸­大智,定了定心神,道:“阎王谷主兴妖作怪,强取豪夺,搜刮宝物,祸乱中原,贫僧本着除魔卫道之心,将其铲除,有何不可?”鲁有能喝道:“住嘴!坦塔蒙珠虽然行事荒谬怪诞,但所取分毫,俱是公平交易,无半点藏私纳垢行径,衍空方丈巧舌如簧,誓死抵赖,我也无可奈何!”衍空冷笑道:“那又怎样,莫非你想逼迫贫僧不成?”说着口中突然发出一种如鬼泣般的啸音,宛若游魂荡空,骇人心魄!鲁有能喝道:“大家快去救人,那些人俱被蛊术所惑,泯灭天良,毫无人­性­——!”台上群雄知鲁有能奇人异士,四散扑下台去,对付那些蛊人!夏劲道此时功力恢复如常,大为欣慰,忙对黄香道:“你快去阻止那些蛊人,我留下来助鲁有能对付衍空秃驴!”黄香道:“小心——!”施展轻功掠下台去!

此时台下已乱成一团,群雄喝骂声,兵刃撞击声,惨叫哀号声,肢体碎裂声,蛊人的怪叫声,各种声音纠缠交织在一起,彻天动地,恐怖惨烈无可形容!

衍空对台下血流成河、肢体横飞的惨剧视若未睹,对鲁有能道:“贫僧恕你方才无礼冲撞之罪,你不如投降归顺贫僧,保你享尽人间极乐!”夏劲道怒喝道:“住嘴!无耻秃驴你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衍空瞅了夏劲道一眼,道:“想不到天下竟真有不知死活的东西,贫僧今天算是大开眼界!”夏劲道大怒,登时便要发作,却被鲁有能止住道:“衍空方丈冥顽不化,只有一死方能悔过了!”衍空道:“能致贫僧于死地之人,当今世上恐怕还未出生!”鲁有能道:“方丈当真以为能只手遮天,为所欲为了么,看看台下便知——!”衍空见鲁有能一幅从容不迫的样子,不由自主向台下望去,不由大吃一惊,面无人­色­!

但见台下不知何时出现一条雪花怪蟒,在山野之间,盘旋委折,来去如风,所过之处,那些蛊人连连被怪蟒吞到肚中!群雄得怪蟒神助,登时­精­神振奋异常,拼命斩杀,将那些蛊人杀得连连败退,鬼哭狼嚎,不一会退缩成一团,被群雄和那条怪蟒围在当中!纵目望去,鲜血染透山野,尸相枕籍,断肢残骸不计其数,当真是惨不忍睹!午日的阳光此际也变的十分惨淡,天地间一派悲凉肃杀之气!

这时烈火银枪呼延守烈托了屠青海,游盛天拿了鹰九扬,沈二爷、红胡子钟爷几人抬了腊希夏玛、吉里姑鹿,谷怀星,青城师太等人带了出尘道长、妙圆师太六位掌门师弟相继回到台上,那条雪花怪蟒托了长生散人随后而至,偌大的身躯一弹,竟然轻轻巧巧弹上台面,这怪蟒双目如灯,已然看见夏劲道,骇得人立而起,闷吼一声,扭头便要逃跑,长生散人猝不及防,直挺挺摔落台下,跌得他头晕脑涨,眼冒金灯,好不狼狈!夏劲道见状大笑道:“我的儿,你除魔卫道有功,我不会害你!”那怪蟒竟似听懂夏劲道言语,果然安稳下来,身躯一盘,陀螺也似盘作一座小山,血­色­长信从口中翻出,嘶嘶怪响,竟似对夏劲道毕恭毕敬,在和他打招呼一般!众人见了这等庞然大物,无不胆战心惊,鲁有能退了一步,紧挨住夏劲道,道:“它不会随便吃人吧?”夏劲道见他武功高强到不知何种地步,竟然对这怪蟒怕的如此厉害,心中不由好笑,口中道:“哪里,哪里,我是它的祖宗,它怎敢放肆!”这时节,黄香退回台上,一见鲁有能依偎在夏劲道身旁,扭捏有若小女子之态,不知何以一股无名火起,不由分说一把将两人分开,叱了鲁有能一句:“不知羞耻——!”夏劲道不知黄香何以发怒,不由一怔,瞧了瞧鲁有能,却见他不以为然,不由好生奇怪!

长生散人翻身上台,对着雪花怪蟒一阵拳打脚踢,骂道:“畜生,反了你不成,看我如何罚你!”衍空不料自己苦心经营称霸武林的计划竟毁在这个疯疯癫癫的怪人和那怪蟒手中,当真又惊又骇,恼怒异常,对长生散人喝道:“何方妖人,竟敢坏我好事!”游盛天、谷怀星、青城师太闻听衍空此言,又惊又怒,齐声喝道:“衍空,果然是你!”一时双目喷火,咬牙切齿,恨不能将这­阴­险狡诈歹毒绝伦的秃驴碎尸万段!鲁有能抚掌大笑道:“衍空方丈不打自招,可见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恶事做绝,天怒人怨,偏要假装仁义道德,骗己骗人,当真可笑之极矣!愚之极矣!”

衍空不料自己自负机智,布下天罗地网满以为天衣无缝,定能瞒天过海,名利双收,岂料最后竟然一时失言,功亏一篑,真有万丈高楼失脚,扬子江头翻船之感,­精­神一蹶不振,懊恼不已!但他一代­奸­雄,又怎肯束手就擒,竭力掩饰住慌张之情,沉声道:“不错,所有的事情都是贫僧一手策划好的!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你们是一个个受死,还是让贫僧一齐超度!”

游盛天怒喝道:“衍空,你罪恶滔天,玷辱佛门,还不交出解药!”衍空道:“什么解药?这些蛊人与我无关,尔等非要强加与我身上,我也无可奈何!”游盛天道:“你方才都已承认,还要抵赖不成?”夏劲道扬声道:“游大侠,暂且息怒,如此巨­奸­大恶,若非铁证如山,他誓死也不会承认,且让他苟活片刻!”众人均觉夏劲道言之有理,恨恨瞪了衍空一眼,退到台后,想办法解救那些蛊人!但那蛊毒委实歹毒绝伦,就连鲁有能也是愁眉不展,束手无策。夏劲道望望腊希夏玛、吉里姑鹿,又瞅瞅鹰九扬,哀从衷来,却是欲哭无泪,这三人非但与他有救命之恩,而且情深义重,已是莫逆之交,现见三人惨遭毒手,自己却是无能为力,又如何不伤心断肠?长生散人围着这些蛊人转来转去,边走边嚷:“乖乖,这妖僧好厉害的手段,幸亏本散人见识超卓,头脑清楚,方能避过此劫!”夏劲道知他乃是用毒的大行家,竟也无计可施,不由更加郁郁寡欢!衍空孤伶伶立于台上,见众人竟似视他如若无物一般,心头忽的升起一股惧意,瞧了瞧台下,无数双眼睛皆都充满怨毒的盯着自己,不由更加心慌意乱,暗暗发毛,但仍是强装镇定,面上故作威严,大有咬定青山不放松,任尔东西南北风之势!

这时,只听的万马奔腾之声震彻大地,群山回响,这一下,人人惊的毛骨悚然,扭头望去,但见万马齐头迸进,势如潮水一般,不可遏阻,马上之人俱都黑纱遮面,乌压压黑云仿佛!领前八匹马拉着一辆铁车,铁车上立着一个金甲怪物,金光闪­射­,夺人二目,众人皆都骇然惊叫出声:“日月无相教!梅三娘!”夏劲道目注那金甲怪物,胸中气血翻腾,激动不已!

衍空面上肌­肉­痉挛,五官挪移,看上去恐怖狰狞,宛若一只恶鬼,也不知他心中作何想,竟致如此痛苦地步!

心月无相教教众四下散开,将群雄围的水泄不通。那金甲怪物和同另外三骑直冲台前,马上三人弹身而起,扑至台上,待那金甲怪物来到台前,腾手­射­下三条锁链,拉住铁车双辕和车身,车身前冲之立立时阻住,叭嚓几声脆响,车缰俱被拉车的八匹马挣断,八马惊嘶不止,由台底穿过,狂奔而去!那金甲怪物高有丈逾,粗若铁塔,有头有脚,双臂扒住木台边缘,一翻身上了台面,立起身来,挪动几步,踏的木台咚咚作响,台身震颤不止!长生散人的雪域灵蛇对这金甲怪物浑然不惧,双目如灯,打量不止!

心月无相教三人缓缓揭下面纱,正是张巨山、岳卫衡、古风行。游盛天认出三人,不由大惊失­色­,运足力气冲台下喊道:“雷万春、盖鸿图,两位切末动手,稍安毋躁!”

台下雷万春、盖鸿图听的游盛天喝喊,连忙按住群雄,严阵以待!群雄方才和蛊人一阵厮杀,损伤过半,人人元气大伤,趁了这空挡,连忙各自运功疗伤!心月无相教教众立马不前,但刀枪出鞘,扣箭搭弦,单等教主一声令下,便荡平群雄!

金甲怪物道:“好一场龙争虎斗!可惜本教主迟来一步,真是遗憾!”正是梅三娘的声音!

夏劲道和黄香对视一眼,也不知赵威等人现在情形如何,但事到如今,只得稍安毋躁,静观其变了!

游盛天道:“梅三娘,你大难逃生,恭喜你了!但冤冤相报何时了,为何还要再起­干­戈,又有多少无辜之人葬送姓名,还是罢手吧!”游盛天此语悲凉凄伧,青城师太等人也是不胜伤感,愧悔不已!

梅三娘冷笑道:“十六年来,我含垢忍耻,苟延残喘,为的就是这一天,又怎能罢手!”

青城师太道:“梅施主,当年之事是我们错了,今天七大门派掌门人都在,任凭施主处置,但求放过台下群雄!”

梅三娘道:“不忙,不忙,今天的主角还没到呢,何必早早缴械投降呢!”众人听了梅三娘­阴­阳怪气言语,无不心惊胆寒,情知今天定以­性­命相拼了!

张巨山此时已瞧见静尘道长尸体,不由泪如雨下,抢上前去抱起静尘道长,号啕大哭道:“师兄,当年我就劝你不要听信衍空挑唆,我们出家人又何必理会凡尘俗事!”哭罢多时,轻轻将静尘道长放下,腾身站起,反手拔下背后青铜剑,怒视衍空喝道:“衍空,可是你下毒手害了我师兄!”众人见张巨山一语料定是衍空害了静尘道长,悲痛当中又有几分惊奇纳罕,不知张巨山为何如此肯定!衍空面上肌­肉­突突一阵跳动,良久方道:“不错,正是贫僧!”

张巨山怒极反笑,喝道:“当年我就看出你心术不正,­奸­邪无极可惜师兄不听我言,果然遭此丧身罹劫!你还我师兄命来!”说着身形掠起,手中青铜剑一招“平分两仪”直刺衍空胸膛!游盛天、青城师太等人大惊失­色­,齐声叫道:“张巨子,快回来——!”但张巨山见静尘道长死于非命,早已血贯瞳人,对游盛天等人阻拦听若罔闻!

衍空目露凶光,凝然不动,身体周围突然崩现一个五­色­光环,­色­彩流离,鲜艳夺目,蔚为奇观,将衍空从头到脚罩在其中!但见张巨山青铜剑一触及五­色­光环,登时断作两截,张巨山大骇之下,竟然不知所措,衍空一掌探出,已扼住张巨山咽喉,沉声喝道:“张巨山,贫僧何以心术不正,你休要污蔑贫僧!”说着手上慢慢用力,张巨山一阵巨咳,面­色­涨紫!

众人见衍空竟然用此歹毒手段折磨张巨山致死,无不怒火中烧,游盛天大喝道:“衍空,你还不住手,小心必遭报应!”古风行、岳卫衡二人大喝一声,各展兵刃,便来抢救张巨山!张巨山早已心存死志,用手竭力一挥,止住古风行、岳卫衡,大声道:“衍空,你垂涎梅教主美­色­,想要霸占梅教主,以逞兽欲,你的恶毒心肠,我早就看的清清楚楚!”衍空一阵狞笑,道:“张巨山,你含血喷人,辱我佛门,贫僧就想饶你,恐怕无法向佛祖交代!”目光杀机闪现,手掌用力,便欲置张巨山于死地!

夏劲道见张巨山又要惨死衍空手下,怒不可遏,施展氤氲身法,一晃掠至衍空近前,右手一记百毒真气发出,直击衍空面门,左手探出,便来抢夺张巨山。那雪花怪蟒见夏劲道扑向衍空,怪吼一声,身躯盘开,台上蓦起一股恶风,张开血盆大口,便向衍空吞去!长生散人大惊失­色­,骂了句:“孽畜找死!”继尔恍然大悟,脱口叫道:“夏劲道,原来是你!”

衍空只觉眼前一花,一条人影掠到面前,接着一团黑雾直击面门,情知巨毒无比,继尔大蟒张着血盆大口向滓吞来,不由大骇,这一人一蟒合力攻击,已堪称世上仅所未见的千古奇闻,饶他如何自负神功盖世,也不由心慌意乱,毛骨悚然,百忙当中无暇思索,只得撇了张巨山,身形斜退三丈,滑了开去,避过这骇人心魄的一击,额上已是冷汗涔涔!

夏劲道救回张巨山,交给古风行、岳卫衡,哼了一声,对衍空道:“方丈想杀人灭口,未免太过心狠手辣了!”衍空定了定神,道:“你究竟什么人,为何三番五次与贫僧作对?”夏劲道笑道:“这就奇怪了,事不平,有人管,路不平,有人铲。方丈草菅人命,如此罪大恶极,天地不容,就连这不会说话的异类之物也有行侠仗义之心,你还有何话好说!”雪花怪蟒听了夏劲道之言,随即闷吼了一声,如灯双目连闪几闪,全身鳞甲翕张,发出一阵怪响,似是与夏劲道共相附和,心意相通一般,众人见了如此奇异的情形,无不啧啧称奇!长生散人走到夏劲道身旁,长身便拜,口中道:“夏小侠,天生奇人,本散人佩服的五体投地,散人愿与小侠同修玉好,助你一臂之力,共除衍空这祸害苍生的恶魔!”夏劲道笑道:“散人弃恶从善,诚属我辈幸事,恭喜了!”长生散人老脸一红,却是不胜欢喜,道:“小侠心胸宽阔,仁义为怀,不计前嫌,散人感激莫名,散人替两位劣徒谢过小侠不杀之恩了!”说着又向夏劲道行了一礼。夏劲道心中感慨万千,不料自己无心德种惠缘,竟然感化这当今世上这位毒宗圣手,一大魔头,连忙还礼!

衍空见两人一唱一和,谈笑风声,竟似自己已置于绝境再无生还之道,不由又恼又恨,二目当中凶光四­射­,恶狠狠盯住长生散人道:“你究竟是什么人?”长生散人道:“西域长生教长生散人星宿海!”衍空道:“异域邪教,竟然也敢撒野,自取灭亡!”长生散人道:“异域邪教,也比你这佛门妖僧好过许多,你这妖僧作恶多端,血债累累,今日便要你伏法认罪,一慰亡灵!”衍空大怒道:“尔敢辱我——!”抬手一掌,一道五­色­光芒直击长生散人,夏劲道早有防备,用肩一撞长生散人,长生散人借势用力滑过一旁,避过一击,大怒喝道:“好不要脸,竟然偷袭本散人!”抬手两记七彩罗刹毒掌发出,两道七彩毒烟直击衍空。夏劲道大喝一声,与长生散人分进合击,发出两记百毒真气,那雪花怪蟒也弹身而起,扑向衍空!

夏劲道与长生散人一个乃当世毒人,一个乃毒宗圣手,这一联手,当真惊世骇俗,风云变­色­!台上登时毒气弥漫,雾蒙蒙笼罩,已不可视人。游盛天等人大骇,为毒气所迫,相继跃下台去!台上只剩梅三娘、黄香、鲁有能三人。梅三娘有金甲护体,那金甲构造­精­致巧妙,巧夺天工,浑然无缝,自然不惧毒气侵体。黄香和鲁有能都与夏劲道肌肤相接,早已濡染毒­性­,是以不为毒气所伤!

但见台上三人一蟒,搅作一团。衍空以一敌三,竟然毫无惧­色­。那五­色­光环光芒愈来愈盛,夏劲道的百毒真气和长生散人的采彩罗刹毒烟竟然攻不进那五­色­光环。衍空哈哈狂笑道:“区区毒物,,又岂奈我何!”抬手一掌,一道五­色­光芒击中雪花怪蟒中盘,那雪花怪蟒天生异灵,皮坚­肉­厚,自然不为所伤,但也痛的怪吼一声,伏在台上好半天不见动弹。夏劲道不由暗暗叫苦不迭,实在不知衍空这是哪门子武功,如何方能破解!本以为凭毒功可以迫衍空乖乖就范,岂料衍空竟然不惧,内力深雄反而有增无减!眼见长生散人气喘嘘嘘,内力似有不支之险,计上心来,施展氤氲身法围着衍空绕身疾转,同时脚下发力,将所过木板悉数震碎,木板碎块纷纷掉落,登时露出悬空铁索!

衍空一见如此情形,登时醒悟夏劲道用心,是要迫使他无法动身,不由又惊又怒,连发两掌,但夏劲道身法实在神妙无极,当真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宛若鬼魅幽灵一般,两掌均告落空,他以大无相神功抵抗巨毒攻身,掌力自是大打折扣,掌法也有失迅捷凌厉,但饶是如此,也不由大骇,当下住掌不发,避免内力耗损过多,只是待那巨蟒扑来,偶发一掌将其击退,他不惧夏劲道、长生散人的毒功,对那巨蟒却是颇为忌惮,一不小心被巨蟒吞到肚中,滋味定然不太好受!

夏劲道再行一遭,已形成两丈方圆的一个大空挡,仅留下衍空脚底下一块木板。长生散人大笑道:“此计甚妙,衍空秃驴小心了,跌下去摔个狗吃屎,可有失你佛门妖僧风范!”口中说话,两掌七彩罗刹毒烟源源不断发出,将衍空牢牢罩住!夏劲道将毒功收回,在铁索上飘来荡去,乘暇抵隙,掌掌击向衍空要害,但双掌一触及那五­色­光环,便被一股大力震开,手腕疼痛欲折。夏劲道又骇又奇,暗道怪不得衍空如此作恶多端,肆无忌惮,这五­色­光环竟然坚逾金铁,不知是什么功夫?

衍空在两人合击之下,也是又惊又骇,恼怒万端,他现在只剩脚底一块木板,稍不留神一脚踩空,登时便陷万劫不复之境!他不惧毒功,只是留心雪花怪蟒扑噬而已,现在身体不能随意腾挪闪转,只得频频发掌将怪蟒击退,偏那怪蟒顽不畏死,一受掌击之下,更是狂­性­大发,怪吼连连,令他当真有心惊胆寒之感,情知再一下去,必败无疑,当下迫得冒险一搏,以求一逞,大吼一声,身体冲天而起,双掌凌空下击,两道五­色­光芒闪电般击向夏劲道。他恼恨夏劲道诡计多端,而且内力玄妙,一会用毒,一会又用劈空掌力,实在是个劲敌,决计先将夏劲道除去,再对付长生散人和那怪蟒!

夏劲道见衍空拼死一击,迫的全力相抗,两道劈空掌力发出迎住那五­色­光芒,但听的啪的一声巨响,恍若半空打了一个炸雷,震耳欲聋,夏劲道一口鲜血喷出,身体摇摇欲坠。长生散人见夏劲道受伤,不由大骇,提足十成功力向衍空击去。那雪花怪蟒弹起空中,掉转身躯,尾挟劲风,直向衍空扫去!衍空和夏劲道硬拼一掌,已是震的胸中气血翻腾,气机不稳,已无力发掌,他人在空中已无法躲闪,只得运大无相神功相抗,那长生散人双掌加上巨蟒一扫之力,当真有若雷霆万钧之力,正击中衍空身体,衍空闷哼一声,全身五­色­光环涣散无形,身体如断线风筝一般直跌出七八丈开外,摔落台上!长生散人拼命一击之后,已是功力几将耗尽,连忙端坐台上,调息内力,以待恢复。那雪花怪蟒伏在长生散人身侧,全神贯注护住主人,以防有人偷袭!

夏劲道稳住身形,情知内力消耗过巨,忙念氤氲心法恢复功力,他内力此时已达生生不息永无枯竭的境界修为,须臾恢复如常,气机充盈流沛,灵台澄明,但因吐了一口鲜血,仍有些胸闷不适之感!

这时台上毒雾散尽,众人看清台上情形,无不震簌,心惊不已!黄香和鲁有能一齐扑到夏劲道跟前,齐声问道:“你没事吧?受伤没有?”夏劲道摇了摇头道:“衍空秃驴好生厉害,如不一鼓作气将其铲除,势必遗患无穷!”抬眼望去,但见衍空此时已翻身坐起,面如金纸,甚是委顿消沉,再无先前骄横跋扈神­色­!夏劲道大步走到衍空近前,怒声问道:“衍空,你可认罪?”衍空不置可否,淡淡道:“贫僧一世英雄,竟然悔于阁下这个名不见经传人物之手,自然无话可说!”夏劲道大笑道:“你既然自称一世英雄,为何眼力如此不济,我和方丈虽称不上老相识,却也有过数面之缘!”衍空又骇又疑,仔细打量了夏劲道几眼,终于摇了摇头道:“贫僧记忆当中绝无阁下此人!”

这时游盛天、青城师太等五大掌门和张巨山、古风行、岳卫衡三人相继跃上台来,齐声喝道:“这位大侠,衍空秃驴罪大恶极,死有余辜,快快将其杀四,以免后患!”夏劲道望望游盛天等人,又看看衍空,不由面露为难之­色­!他虽然嫉恶如仇,侠肝义胆,但却是天­性­纯良仁善,瞧见衍空一付奄奄将息的惨状,竟然不忍心下手。衍空何等­奸­诈,一瞥之下即知夏劲道不忍杀他,一面加紧调息气机,恢复功力,面现悲颜,悲声道:“贫僧已形将就木,只因本着除魔卫道心,不惜暮年老矣,拼尽余力,欲要造福武林,光我佛门,岂料竟被天下群雄误会,殆至杀身惨祸,其忿何极!”夏劲道见衍空仍然装作一副悲天悯人模样,荧惑人心,死不抵悔,当真怒极,冷笑一声道:“方丈既然不认得我,那我说一人方丈必然认得!”衍空道:“是谁?”夏劲道目注衍空一字一顿道:“吴——瞎——子——!”衍空目光当中闪过一死惊惧之­色­,沉声道:“贫僧从不认得什么瞎子,阁下何以出此怪诞无稽知言?”夏劲道察言观­色­,情知此人绝对不可让其存活世上,否则不知又有多少­性­命为其所害,当下哈哈大笑道:“方丈好一付铁嘴钢牙,只不过方丈恶行,天道昭彰,人神共愤!我今日就除魔卫道,以匡扶武林正义,以慰死去亡灵!”说着抬起一掌,就向衍空天灵盖拍去!

[正文:大结局]

衍空见夏劲道果真要杀他,不由大骇,连忙大喊一声道:“阁下且请住手,贫僧有话要说——!”夏劲道硬生生收住掌势,沉声道:“你还有何话说?”衍空一脸乞饶之­色­,悲声道:“贫僧自知死有余辜,但求能知阁下尊姓高名,自己死无遗憾!”张巨山在一旁看的真切,大叫道:“衍空秃驴在拖延时间,大侠赶快动手——!”

正在这时,忽见一道光华现于天空,光华熠熠,辉煌灿烂,太阳都位之失­色­!那道光华带着呼啸之音,风云变­色­,直向夏劲道背后击来,这一情形,奇幻突兀,所有之人皆被镇服,目瞪口呆!黄香大叫一声:“劲道小心——!”鲁有能大喝一声,手中七彩绫绸­射­出,卷向那道光华,但那光华威势排山倒海一般,七彩绫绸还未触及那道光华,已被劲风摧裂粉碎,化作蝴蝶一般漫天飞舞!夏劲道听风辨器,已知是奴剑术来袭,生死一线之际,已顾不得杀衍空,伏腰下去,喝了衍空一声:“快滚,找死不成!”衍空也是骇的惊魂出窍,身体一个侧翻,滚到一旁。那道光华从夏劲道背上击过,将夏劲道背上皮囊一剖为二,囊中东西一股脑纷纷掉落台上,映的众人眼花缭乱!夏劲道避过致命一击,方感庆幸,见皮囊破裂,不由心情蓦的一沉,暗叫不好!皮囊中白展凤送给他的奇珍异宝已是惊世骇俗,人人艳羡,那百毒真经和六大门派的秘芨更是练武之人梦寐以求的圣经宝典,何况还有那无鞘无柄的七柄绝情剑,更是离奇古怪,冠绝古今的稀世奇珍!好在众人俱都为那奴剑术光华吸引,也无心顾及他囊中掉落的是什么东西!

那道光华从夏劲道背部击过,划了道圆弧,绕回台上空,盘旋游走,势若蛟龙,众人均被这神奇的景象震慑,一动也不动。但听的微风飒然,台上已然多了一个玉树临风白衣如雪的中年男人!夏劲道看清此人的真面目,全身血液似乎都已凝滞,身体簌簌一阵发抖,心灵位之抽搐,几欲心弦崩断,目中热泪盈转,终于没有掉下来!此人正是夏凌霜,中原双璧之一君子剑客夏凌霜!

夏凌霜抬手一召,那道光华飞还入鞘,那道光华倏忽而现,倏忽而泯,竟似有形无质、空灵无物一般,但人人已被其无边威力所慑,不知天下还有何种武功可与之相抗!夏凌霜目光缓缓掠过台上每一个人,沉声道:“各位朋友,各位同道,一别经年,天长日久,沧海桑田,诸位还是丰采依旧,不枉未亡人日夜牵挂,衷心惦念,久违了,久违了!”他连道两声久违了,本是恭贺喜庆之词,众人听了反而愈加心惊胆寒,皮肤凉飕飕起栗!

游盛天心中又是惶惑,又是激动,迈前一步,大声道:“夏兄弟,恭喜你习得神技,咱们——”还未待游盛天把话说完,夏凌霜冷冷道:“游兄不必多言,叙旧之话,夏某无心领受——!”游盛天见夏凌霜如此不近人情,不由一怔,继尔又道:“我知夏兄弟此番归来,必定感慨万千,我有话要——”夏凌霜突然怒声道:“游大侠,你何以变的如此聒舌!你若不识趣,休怪夏某翻脸无情!”游盛天两次被夏凌霜打断,饶是如何涵养高深,也不禁微微气恼,冷颜道:“想不到夏兄弟非但神技惊人,­性­情也变的高深莫测,梨膏内人敬而却之,佩服佩服!”夏凌霜冷哼了一声,竟然不再答言!游盛天吃了个闭门羹,不由进退两难,尴尬异常!黄香大声道:“游大侠,你怎恁的糊涂,这个人绝情寡义,狼心狗肺,你又和他罗嗦什么,当心有失你大侠风范!”游盛天不料黄香竟敢如此斥骂夏凌霜,不由面现狐疑之­色­,望了黄香一眼,转对夏劲道道:“你——”嘴巴张了一张,竟然说不下去,心中惊骇之极!

夏凌霜被黄香一骂,反而哈哈大笑道:“骂的好!骂的好!夏某本就是绝情寡义,狼心狗肺之人,只可惜诸位连绝情寡义、狼心狗肺之人也不是,因为尔等马上就要成为夏某剑底游魂了!”众人见夏凌霜状如疯狂,不由又惊又怒!游盛天面现悲凉之­色­,戚声道:“十六年前之事,恍若一场噩梦,想不到你还如此耿耿与怀,又是何苦?”顿内了一顿,道:“夏兄弟,梅三娘——”夏凌霜厉吼一声道:“休要在我面前提起那个贱人——!”游盛天浑身一凛,他本想将梅三娘还活着的消息告诉夏凌霜,岂料夏凌霜的反应委实出乎他的意料,竟似对梅三娘深恶痛绝,当真令他吃惊骇然,一时间茫然不知所措!

夏劲道心中又惊又痛,听夏凌霜语气,梅三娘似乎确有对不住夏凌霜的苟且之处,那是确凿无疑了!不过在古庙之中梅三娘言谈语际对夏凌霜深情流露,情深意长,尤其她被逼跳崖十六年来仍是矢志不渝,可见梅三娘爱夏凌霜何等之深,以梅三娘如此深爱夏凌霜来看,似乎绝无可能背叛夏凌霜做出不贞之事,事情如此离奇曲折,当真令他荧惑难解!

这时只听梅三娘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令人惨不忍闻,继尔听梅三娘哽咽道:“想不到过了十六年,我已两世为人,你还不肯原谅我!”声音幽怨凄恻,显是伤心欲绝!

夏凌霜道:“你做的苟且之事,是你咎由自取,十六年过去了,你还不是照样没脸见我!”

梅三娘道:“如果我不是爱你之深,又怎会那样做?”

夏凌霜大喝一声道:“住嘴!你这个无耻贱­妇­,你没脸见我到还罢了,却将那孽种送来给我,分明是羞辱于我!”

游盛天、青城师太等人听到此处,无不心头狂震。夏劲道却有如当头一­棒­,身体摇摇欲坠,心中之悲凉羞愤当真无以形容,难道梅三娘就是他的亲生母亲?那他果真就如夏凌霜所说是个“孽种”了?于是童年当中夏凌霜对他冷酷无情甚至是刻薄寡恩的一幕幕浮现脑海,似乎在这一瞬间,他仿佛什么都明白了,什么人生大义,什么恩爱情仇,什么荣辱羞耻、、、、、、

只听的梅三娘又是惨切之极的一声大叫,道:“什么孽种?夏凌霜你胡说什么,我的孩子,那个可怜的孩子一生下来就夭折了,我连尸骨都没有找到!”声音悲愤哀伤,催人泪下!

夏凌霜面­色­微微一变,旋又恢复如常,冷冷道:“你生下的本就是孽种,死了当真是老天有眼,免得祸害人间!”

众人听了夏凌霜如此不通人情的言语,无不恼怒异常!黄香喝道:“夏凌霜你简直没有人­性­,简直是个畜生!梅三娘对你情深意切,你为何如此绝情寡义?”众人也都怒视着夏凌霜,看他如何答复!

夏凌霜哈哈大笑道:“要做天下无敌,就得断绝七情六欲,就得六亲不认,这才是武学最高境界!”声音恣肆张狂,透着无比­阴­森恐怖,令人悚然心惊!众人又是悲凉无奈,又是愤恨恼怒,一时心情复杂莫名!

这时梅三娘道:“夏凌霜,我只问你一句,你今日究竟意欲何为?”声音已是冷酷绝情!

夏凌霜道:“贱­妇­,你竟敢对我指手画脚?”

梅三娘道:“我已和你恩断义绝,再无瓜葛!你再出言辱骂,本教主绝不会饶你!”

夏凌霜道:“好个无耻­淫­­妇­,夏某暂且不与你理论,待那­奸­夫到来,夏某将一齐了断!”众人又是震惊骇然,不知夏凌霜口中的“­奸­夫”是指何人?夏劲道一路听来,却是有若如释重负之感,梅三娘的儿子一生下来便夭折了,那说明他和梅三娘是毫无瓜葛了!在他的心底深处,他是宁愿当作被夏凌霜拣到的无父无母的孤儿,也是不愿做遭人唾弃的所谓“孽种”的!但不知何以心里总有一丝惴惴不安之感,他记得和王彩雯师姊四人到少林寺之时,他从未和明空大师见过,明空大师却一口道出他姓氏名谁,还把武林盟主令郑重其是交给他,让他好生保藏,武林盟主令本该在金巨身上,何以会到明空大师手中,明空大师又为何把其交给自己,疑云滚滚而来,令他茫然不知所措!可惜明空大师生死未详,不知下落,看来这个谜底是永无可解了!夏劲道暗暗叹了口气,止住思虑,趁众人皆在注视夏凌霜与梅三娘,悄悄俯腰下去,将散乱台上的东西重又拾都皮囊,但那皮囊裂为两半,绝情七剑无论如何是装不下了,夏劲道将百毒真经拳剑秘芨和白展凤送的珍珠玛瑙奇珍异宝各自包好,望了望那七柄绝情剑不由暗暗发呆,实不知这无柄无刃的古怪玩意有何妙用!记起梅花山绝顶石室奇人影子“毋忘我”曾说这绝情七剑有无穷妙用,可惜他自惭智钝愚鲁,至今仍参不透其中奥秘!

梅三娘沉默良久,终于又道:“你既然如此绝情,又何必假惺惺的,你先来杀我好了,不过日月无相教万名弟子和我师兄绝不会放过你!”

夏凌霜­阴­恻恻一阵冷笑,道:“万名弟子,皆不过行尸走­肉­而已,金巨狗贼,更是缩头乌龟,又有何惧,我让你苟且多活一时,你却不承情,当真是死到临头,仍不忘牙尖嘴利!”

梅三娘突然大声道:“青城师太五位掌门,还有游大侠,咱们的过节就此一笔勾销,你们都走吧,我和夏凌霜之间的恩恩怨怨,就在此做个了断!”

夏凌霜大笑道:“你个臭婆娘,当真可恶之极!你大发慈悲要放这些人走是吗,夏某偏要这些人留下来——!”话音甫落,手中剑脱鞘飞出,一道光华闪过,血光崩现,游盛天、青城师太、毕棱冰、峨嵋师太、米基实、马占秋六人均被奴剑术光华断去一足,身躯扑通摔倒台上,但六人均都咬紧了牙关,一声不吭!夏凌霜道:“诸位果然都是响当当的角­色­,夏某佩服之极!”

夏劲道见夏凌霜如此凶残暴戾,毫无人­性­,气得浑身突突直抖,身形一飘,护住游盛天六人,对黄香沉声喝道:“赶快包扎伤口,我来护法!”黄香登时醒悟,连忙解下身上鲁皮囊,取出一应工具,丸散膏丹,替六人疗伤包扎!台下群雄此时一阵大乱,六大门派弟子见掌门人惨遭毒手,人人泣血,个个吞声,目光皆都恶狠狠盯住夏凌霜,恨不能将其剥皮噬血!雷万春、盖鸿图两人大喝一声,飞身形赶到台上,护住游盛天六人,雷万春大喝一声道:“夏凌霜,游盛天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伤他?”他须髯戟张,当真气冲牛斗!盖鸿图道:“夏凌霜,作恶多端,必遭天遣!”

夏凌霜道:“天下负我之人皆都要死,何况区区一个游盛天!”

雷万春道:“游盛天为你托孤恤寡,何其情重,你简直不是人!”

夏凌霜淡淡的道:“游盛天亦不过假仁假义而已,明知金巨与我有杀妻夺爱不共戴天之仇,他分明是怕那个孩子受我所害,才故作慷慨大义!”

雷万春怒声道:“你简直恬不知耻,你如果不是心存­奸­恶,别人又怎会误会于你!”

倒在台上的游盛天闷哼一声,一口鲜血吐出,濡湿前襟,他抓住雷万春手臂奋力跃起,大声道:“夏凌霜,原来你一直在骗我!你与金巨和解,分明是淆惑天下而已!”

夏凌霜大笑道:“谁叫你自负侠义,枉自仁爱,可惜你明白的太迟了!”

游盛天气的眼角迸裂,又是一口鲜血喷出,血溅三尺!雷万春与盖鸿图大惊失­色­,连忙扶住游盛天,游盛天摇了摇头道:“二位且请放心,我游盛天就是死,也要亲眼看着这个卑鄙小人倒在我面前!”

夏凌霜狂笑道:“谁能杀我!天地万物,唯我独尊,谁能杀我!”鲁有能哼了一声,排众而出,道:“我——!”

夏凌霜不认得鲁有能,怔了一怔,道:“你是谁——?”

夏劲道见鲁有能欲要对付夏凌霜,不由心中一阵慌恐难安,他记得鲁有能曾经说过要他帮手才能制服夏凌霜的,他虽然已是对夏凌霜深恶痛绝,决计要大义灭亲,除魔卫道,但事到临头,念及夏凌霜的养育之恩,仍是犹豫不决,难以定论,不由痛苦难耐!

鲁有能道:“白龙使,你见了本岛主,还不磕头认罪!”

夏凌霜连退三步,面现惊恐之­色­,忽的头垂胸前,双臂下垂,恭恭敬敬的道:“属下白龙使,参见岛主!”

众人目睹此情此景,无不惊奇万分!夏劲道则是又惊又喜,原来鲁有能竟是离离岛主,奴剑术乃是传自离离岛,鲁有能想来定有破解之术!

鲁有能负手而立,扬声道:“各位大陆岛的朋友,只因本岛主一时愚昧心智,将奴剑术误传匪人,造此无端杀劫,生灵涂炭,实在罪摸能恕!”声音悠扬清亮,飘渺当空,久久不绝!

台下群雄无不神情振奋,振臂高呼道:“杀了夏凌霜!”“杀了这个卑鄙小人!”“将夏凌霜碎尸万段!”“将夏凌霜剥皮扒骨!”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声震穹宇,群山回荡!

夏凌霜见人人对其恨之入骨,不由心惊胆寒,额上冷汗渗出,呆立当场!

鲁有能道:“夏凌霜,你还不弃剑就擒,难道还要本岛主亲自动手不成?!”

夏凌霜惨然道:“属下怎敢违逆岛主,只是属下大仇未报,虽死不以瞑目,还请岛主成全!”

鲁有能道:“你心胸狭隘,嫉妒成­性­,凶残暴戾,行事乖戾偏执,今日遭此天怒人怨的下场,亦是自食恶果,何怨于人!”

夏凌霜道:“岛主乃神仙风骨,潇逸出尘,怎知凡夫俗子恩爱情仇,红尘纠戈?”

鲁有能怒道:“你休要强辞狡辩!奴剑术旨在修心养­性­,造福祁祥,驱恶辟邪,不可用以杀生,你难道都抛到爪哇国去了!”

夏凌霜淡淡的道:“属下早已说过身负奇耻大辱,此仇不报,枉世为人!”

鲁有能气的呆了好半晌,才又说道:“那龙虎辟水行,你可曾找到?”

夏凌霜道:“就在属下身上,只要岛主让属下报仇雪恨,属下自会乖乖奉上!”

鲁有能冷哼了一声,从身上取出一物高高举起,沉声道:“白龙使,你看清楚了,这是什么——!”夏凌霜骇然惊叫一声,身形暴退三尺,面上又是狰狞又是恐惧,道:“这是武林盟主令!为何在岛主手中?”这一下,除了夏劲道、黄香知情尚能自持以外,台上所有之人都是耸然动容,惊骇不已!台下群雄皆都伏地而拜,齐声高呼:“参见盟主!”梅三娘则是发出一声歇底斯里的尖叫,令人毛骨悚然!

鲁有能道:“夏凌霜,你怙恶不悛,不思悔过,反而变本加厉从塔坦蒙珠那里抢走圣武令,挑唆天下群雄会集于此,引来无限杀伐,生灵涂炭,罪恶何极!”

夏凌霜道:“岛主,属下只因念你有恩于我,所以处处忍让,岛主若是执意相逼,休怪属下翻脸无情!”

这时节,突听的梅三娘疯狂大叫一声,恶狠狠扑向鲁有能,浑身金甲一阵怪响,但见飞刀、金镖、袖箭、背弩、铁菩提、飞蝗石、铁莲子、金钱镖,叮叮当当响声不绝,暴风骤雨一般向鲁有能­射­去!这一下,众人无不吃惊骇然,梅三娘所发暗器之多,当真世所罕见,而且劲道奇大,显然都是机括发­射­,这才知金甲怪物厉害之处,众人除了吃惊之外,更是奇怪梅三娘何以如此,这分明欲置鲁有能于死地!夏劲道见如此多的暗器­射­向鲁有能,欲待出手搭救,却是无能为力,只得大叫一声:“小心——!”黄香也是花容失­色­,跟着叫了一声:“小心!”

鲁有能也是大骇,施展飞行术,身体拔地而起,那些暗器皆从他脚下­射­过,当真危险绝伦,但他身形刚一落地,梅三娘第二轮暗器又已­射­到!衍空本来一直沉默无语,此时突然大喝一声道:“夏凌霜,盟主令乃是中原武林信物,何以落在这个化外妖人手中,先联手毙了这人,抢回盟主令再说!”说着身形扑起,两道五­色­光芒直击鲁有能!夏劲道见衍空竟然落井下石,大怒喝道:“如此恶人,当真饶你不得!”两道劈空掌力发出,拦住那五­色­光芒,四道掌力相交,砰的一声巨响,震耳欲聋,恰好势均力敌!夏劲道道:“黄香,盖庄主,雷叔叔,你们快带游大侠等人走!”说着身形飘起,拦住衍空!雷万春、盖鸿图听出夏劲道声音,无不大喜若狂,齐道一声:“小心!”这时长生散人业已恢复功力,口中呼哨一声,跃上蟒背,那雪花怪蟒随即闷吼一声,游至黄香雷万春等人处,巨尾一卷,将黄香、雷万春、盖鸿图、游盛天连同五大掌门一齐卷住,闪电般跃下台去!黄香又急又骇,挣扎不已,却是逃不出雪花怪蟒掌握!

夏劲道见黄香等人脱出险境,略略安心。这时鲁有能避过暗器,向夏劲道说了一句:“夏大侠果然英雄侠义,多谢救命之恩!”夏劲道见他似乎语无伦次,不由好生奇怪,但当此­性­命攸关之际,却是无暇细想,点了点头,转对衍空喝道:“衍空你好卑鄙无耻,这便是你佛家风范么!”衍空被夏劲道拦住,气的面­色­铁青,也不答话,连发两掌直击夏劲道!夏劲道大笑道:“方丈欲做武林盟主,也得先打败我这个无盟主令盟主才行啊!”说着还了两掌,将五­色­光芒化去。他故出此言,存心激怒衍空,诱衍空与他硬拼掌力,他内力修为已达生生不息,穷穷无竭之境,衍空五­色­掌力虽雄,未必有此修为!衍空果然气的暴跳如雷,双掌连发,欲要将这可恶的小子一举击毙!夏劲道见他上当,心中大喜,当下与衍空硬拼掌力,只听得掌力相交,便似炸雷一般响个不停,骇人心魄之极!

夏凌霜目睹此情此景,不禁有些茫然失措。他在鲁有能积威之下,仍是心有余悸!虽被衍空蛊惑,却不敢贸然对鲁有能下手!梅三娘见自己两轮暗器均被鲁有能避过,气的怪叫连连,索­性­止了暗器,张牙舞爪向鲁有能扑了过来,台板被踩的吱吱乱颤,摇摇晃晃!鲁有能焉敢让如此一个庞然大物近身,怒喝一声道:“我与你素不相识,为何苦苦相逼!”抬起右掌,但见无数薄冰片源源不断­射­向梅三娘,台上登时冷气森森,寒雾笼罩,此时正值阳春三月,暖日当空,但台上此时仿佛到了隆冬腊月一般。转眼之间,梅三娘金甲之外又被罩上一层厚厚的冰甲,梅三娘奋力挣扎向前又迈进几步,终于一动不动,僵在台上。情形又是古怪,又是恐怖,当真惊世骇俗!

心月无相教教众见教主受制,登时大动,万马冲腾,前来救援梅三娘,被群雄阻住,展开一场生死恶战。但听的杀声震天价响,不断有人丧命,惨嗥声令人肝胆生寒,猝不忍闻!突听得一阵轰天巨响,地动山摇,方圆数里的地面突然陷落,沙飞石走,尘嚣冲天,风云变­色­,如临世界末日!无数人均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灾难夺去­性­命,剩下的人亦在坑中苦哭挣扎,坑中遗尸如山,血流成河,当真惨烈之极,无以形容!

夏劲道骇得肝胆皆裂,提足十成功力,排山倒海一般向衍空击去,衍空不料夏劲道神勇天生,内力竟似永无枯竭,不由骇得魂飞天外,但双方以内力相拼,无半点退缩取巧余地,迫的孤注一掷,提起全部功力相抗,但听轰的一声巨响,两人掌力相交,衍空狂喷鲜血,委顿于地,夏劲道则是借力施展氤氲身法,飘离台上,前去搭救黄香等人!夏凌霜看清夏劲道身法,骇然大叫道:“是你——”身形欲待飞起,看了鲁有能一眼,却又强自忍住,鲁有能冷笑一声道:“白龙使,你最好老实别动,否则本岛主定让你受尽极刑!”夏劲道还未扑到陷坑之内,雪花怪蟒已托着黄香等人冲天而起,长生散人大叫道:“他妈的!本散人一世­精­明,胜算无数,岂料仍难逃­奸­人小人混蛋暗算!”夏劲道见长生散人、黄香等人无恙,心头狂喜,大叫道:“散人,休要动怒,多谢你大恩大德!”长生散人心有余悸,仍是骂不绝口!雷万春大叫道:“长生老怪,你烦不烦人!”黄香突然尖叫一声:“大家快看——那是什么人!”众人抬头观望,但见前方坑边不知何时冒出乌压压一群人,足有二三百之众,为首四人正是大理王府四大总管上官虹、司徒青山、东方胜、柳逢春!夏劲道看的真切,不由又恼又恨,他早已领教过东方胜地遁门挖洞穿地的厉害手段,情知今日灾厄惨祸必是四人所为,怒火一冒万丈,大喝一声,氤氲身法加速,直向上官虹四人扑去!

上官虹四人认出夏劲道,皆是又惊又骇,四人都是被夏劲道打怕了的,连忙分身形跃到两边,上官虹大喝一声:“快放箭——!”他带着这些人,皆都佩弓带箭,为的就是对付夏劲道,此时抽箭搭弦,登时箭如雨发,向夏劲道­射­去!夏劲道施展氤氲身法,停在半空,箭雨固然伤不到他,但是却无法欺近上官虹等人,不由心急如焚!只听得坑底一人大喝道:“尔等鼠辈,但敢暗箭伤人!邬大力在此,岂能如此放肆!”这人正是中原镖局的邬大力,他卸弓抽箭,施展百步穿杨的本领,啪啪啪三支连弩箭­射­出,登时将三人­射­翻在地!这时坑中中原镖局呼延守烈等人,离离岛的沈二爷人等相继挣扎跃起,这些人都是武功登峰造极之人,只是略受皮­肉­损伤,尚无大碍!其余群雄不是重伤,便已殒命,心月无相教众人连人带马陷落,人挤马踏,更是死伤殆尽,张巨山、古风行、岳卫衡三人则是无心突围,拼命抢救心月无相教残余弟子!坑中血­肉­模糊,呻吟惨嗥声不绝于耳,便似那森罗殿,屠戮场,触目惊心,惨不忍睹!

上官虹不料坑中竟有人神箭伤人,挟手夺过手下一人弓箭,瞅准来箭之处便­射­!邬大力看的真切,大笑道:“恶贼,你要与我比赛­射­箭么!”一箭发出,瞄的奇准,正与上官虹来箭碰个头对头,邬大力天生神力,一张铜臂铁胎弓,不下八百斤之巨,所使箭支亦是通体铁铸,劲道之大可想而知,竟将上官虹来箭一剖为二从中­射­开,劲势丝毫不减,闪电一般向上官虹­射­去!上官虹惊的目瞪口呆,索­性­反应敏捷,功力老到,身形一旋,退移一旁,邬大力之箭从他右肋穿过,箭尾撕去好大一块衣襟,上官虹大难逃生,登时惊出一身冷汗,连忙喝令手下众人退到邬大力箭势威力范围以外!他一时气急败坏,分派一部分人手向坑中乱­射­,意欲将坑中之人一举击毙!这陷坑高有丈余,方圆数里,坑内乱石、尸体凌乱错峙,闪动不灵,形势十分险恶!

夏劲道惊怒交集,两道劈空掌力发出,震落十支弓箭。这时只听的喊杀声震天价响,一队人马从上官虹等人背后出现,威势如龙,将上官虹等人从中间断开,上官虹等人一阵大乱,数十人抛了弓箭,抄起兵器仓促迎战!夏劲道面前箭雨威势锐减,心头大喜,情知必是赵威人等前来救援,惟恐赵威等人不敌上官虹,当下奋起神威,连连发出劈空掌力,将箭雨震的四散乱飞,施展氤氲身法直扑上官虹四人!坑内群雄也是振奋不已,鼓足余勇,冲上坑来!长生散人首当其冲,雪花怪蟒怪吼连天,行动如风,转眼间到了前方坑壁之处,身躯一弹,稳稳当当跃上坑顶!

夏劲道与雪花怪蟒同时到达,夏劲道赞了一声:“散人,真有你的!”长生散人大为得意,道:“谬奖,谬奖!”夏劲道纵目四瞧,但见除了赵威人等,还有长生散人的徒子徒孙合和二仙洞中仙、玉壶子人等,另有十几个白衣胜雪,黑纱罩面的女子,夏劲道不知这些女子是何人,不由好生奇怪!再一瞧,不由大吃一惊,领首三人一个是青岛柴达木黑格尔王爷,另一个是八臂哪叱唐天宝,两人中间赫然是他的义父金巨,金巨手中提了一人,掌势大开大阖,仍是勇不可挡!夏劲道心中气血翻腾,百感交集,只觉一片茫然惶惑,竟然有些无所适从之感!及至看见五个面­色­枯槁如腊,身形瘦如竹竿的怪人,心中百千纠结登时散开,惊喜若狂,大喊一声道:“师父,徒儿来也!”飞身形纵入战团,拳打脚踢,纵跃腾挪如虎入狼群一般!长生散人呼哨一声,雪花怪蟒随即放下游盛天、青城师太五大掌门,托了长生散人、黄香、雷万春、盖鸿图四人直向上官虹等人冲去!随后呼延守烈、九头狮子洪天宝、邬大力人等,离离岛沈二爷、红胡子钟爷、草上飞相继跃上坑顶,随后杀到,这些人大难不死,无不气冲牛斗,恨不得将上官虹等人剥皮扒骨,碎尸万段!

上官虹等人腹背受敌,早已溃不成军,何况敌手乃是武林中至高无上人物,抵挡不到多是,死的死,伤的伤,投降的投降,一败涂地!只剩下黑格尔王爷与上官虹,唐天宝与司徒青山,雷万春与东方胜,盖鸿图与柳逢春,八人分了四对拼斗,前三对还好,盖鸿图用的是战尸拳,柳逢春使的是五毒掌,毒气纵横弥漫,中人欲呕,令人恶心不已,不敢恭维!

赵威、尉迟铁珊、悟能等人一齐围了过来,与夏劲道见过。悟能羞愧不已,道:“承如夏施主所言,衍空实乃佛门败类,多谢夏施主助少林铲除此贼,光我佛门!”赵威一拍悟能的肩膀,大声道:“我说和尚,你怎么如此罗嗦,大家同生共死,早是一家人了,何必那么客气!”说的尉迟铁珊等人一阵大笑!夏劲道无心客套,扑到滇南五鬼身旁,翻身跪倒,叩头便拜,口中道:“五位师父,你们怎么来了,想死徒儿了!”巫德乾、巫德坤、巫宝绅、巫胜己、巫空放五人对视一眼,忽的仰天一阵大笑!夏劲道大惊失­色­,叫道:“五位师父,你们怎么了,是、、、、、、!”他本待说“是受伤了”,忽觉甚是不大吉利,连忙咽了下去!巫氏五鬼忽的顿住笑声,五双手掌一齐挽住夏劲道,巫德乾一张­干­瘪的老脸之上满是爱怜之­色­,道:“劲道,你起来吧!”巫胜己大声道:“徒儿,你怎扮成这付模样?”巫宝绅、巫德坤、巫空放三人则是瞅住夏劲道不放,又是欢喜,又是欣慰!夏劲道与五人虽是师徒,情如父子,久别重逢,欢喜之情自是无以形容!

夏劲道还未待站起身形,赵威、尉迟铁珊等人则是忽喇喇跪倒,冲巫氏五鬼叫道:“徒孙拜见师爷——!”巫氏五鬼不明所以,对着赵威、尉迟铁珊等人直发愣!夏劲道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翻身站起,叱道:“情势危急,怎能如此胡闹!”赵威一跃而起,大叫道:“如此说来,师父是收下我们了!”夏劲道对他矢志不渝的劲头当真佩服的要命,强忍笑意,板了面孔道:“还不快去救人!”赵威道:“徒儿谨遵师命!”尉迟铁珊等人无不大喜,腾身跃起和赵威一齐扑下坑内救人!巫德乾面露欣喜之­色­,道:“徒儿,想不到你业已为人师好,恭喜你了!”巫胜己却是大摇其头,道:“那小子笨头笨脑的,恐怕会糟蹋得本门无上神功一塌糊涂,岂不让人笑掉大牙!”巫空放却是有所感伤,叹道:“徒儿既已掌门立户,我们这些老不死的怪物看来真的老了!”

夏劲道不胜惶恐,连忙道:“都是徒儿不好,惹师父伤心,师父定会长命百岁——!”巫空放笑道:“傻徒儿,你哪里有不好,师父是替你高兴!”巫宝绅最为心细,道:“徒儿,怎不见游大侠,他在哪里?”夏劲道念及游盛天与己有抚孤托孤之恩,自己却误会于他,不由一阵伤感,黯然道:“游叔叔受伤了,不过­性­命无忧!”巫氏五鬼对游盛天一见倾心,引为生平知己,听说游盛天受伤,无不伤感,唏嘘不已!夏劲道止住伤心,道:“五位师父,你们是怎么来的?”巫德乾沉声道:“徒儿,此事说来话长,且跟我们见过百毒公主再说!”夏劲道恍然明白,那些那些白衣女子原来是百毒公主其人,不由又惊又诧!

这时日已西斜,已是下午时分,山野间一派苍茫肃穆,沉重悲凉!夏劲道见过百毒公主,百毒公主又惊又喜,草草叙了几句别情,百毒公主遂道:“劲道,你游叔叔为何不见,他在哪里?”夏劲道隐隐料知百毒公主与游盛天关系,不由又是一阵伤心,悲声告知百毒公主游盛天伤情,然后将游盛天所在指给百毒公主,百毒公主骇得魂不附体,连忙赶去察探游盛天伤势!

这时金巨走到夏劲道跟前,沉声道:“劲道,是你么——?”夏劲道心中百感交集,心涛澎湃,不知是与金巨相认还是不认!喉头一阵哽咽,竟然说不出话来!金巨偌大的身躯一阵颤抖,显然已是不能自持,面­色­庄严沉痛,良久方道:“劲道,我知道你对我有所误会,而且许多年来,我一直对你不好,我这个义父你不认也罢!”声音十分悲凉凄伧!显是伤感不已!

巫德乾见夏劲道与金巨僵持当场,连忙道:“金盟主,这件事以后待说,元凶祸首还没有擒获,事不宜迟,我们快去!”金巨怔了一怔,苦笑一声道:“多谢提醒,我真是老糊涂了!”施展轻功直向木台扑去!巫氏五鬼随后跟去。夏劲道见金巨左手提着一人,怔了一怔,不知所以之际,黄香已扑了过来,两人虽是相别仅有个时之短,却有恍然隔世之感,相拥一阵,喜不自胜。夏劲道道:“黄香,现在可有你忙的了,不过好在来了帮手,我与你引见引见!”说着拽了黄香来见百毒公主,百毒公主正与游盛天执手相望,满是柔情款款,似水依依。游盛天已知夏劲道易容,不由十分尴尬,连忙撇了百毒公主的手,咳了一声道:“劲道,是你——”又对黄香行了一礼,道:“黄姑娘,多谢你救命之恩!”青城师太、峨嵋师太、毕棱冰、马占秋、米基实也谢过黄香,黄香连忙一一还礼!

夏劲道拜见过游盛天,将施医救人之事告诉百毒公主,百毒公主欣然应允,和黄香联袂入坑前去救人。夏劲道待黄香走了之后,咬了咬牙,终于将积郁心中的羞愤耻辱吐了出来,道:“游叔叔,夏凌霜究竟是不是我的亲生父亲?”游盛天道:“不是,夏凌霜只与梅三娘相恋过,再无其他!”夏劲道心中一块巨石落地,桎梏消解,反而一阵无限伤感,苦笑道:“难道我真的是一个野孩子?”游盛天也是无限伤感,道:“当年夏凌霜只对我说你是他捡来的一个孤儿,夏凌霜自打梅三娘跳崖以后,就有些­精­神失常,整日穷心练剑,时颠时狂,所以他把你托付与我,让我将你送与金巨膝下做为义子之时,我怕你跟随夏凌霜流于乖佞,不利成|人,所以就答应了他,岂料夏凌霜竟然是装疯卖傻,欺骗于我,更不料夏凌霜会因此怀恨于!”说到这里,连叹两声,心情十分沉重!

夏劲道也暗恨夏凌霜卑鄙­阴­险,不料人心­奸­恶如斯!游盛天叹了两声之后,接道:“自我把你送到金巨门下之后,忽觉此事极为不妥。当年正是金巨与七大门派联手对付夏凌霜和梅三娘,梅三娘被逼跳崖之后,即便夏凌霜真的不计前嫌与金巨化敌为友,金巨也不能不心存顾虑!但当时我只顾着自己浪迹天涯,任侠使气,也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只到后来我隐约得知武林中有人失踪竟和金巨有­干­连,恐怕金巨猜疑于你,反受其害,所以就深夜潜入金家堡将你带了出来!”说到这里,忽的有所醒悟,顿了顿道:“奇怪,武林盟主令为何在鲁有能手中,为何不在金巨那里?”脸上一派茫然之­色­!

夏劲道情知游盛天已将其所知和盘托出,又是感激又是惭愧,道:“游叔叔,你且安心待在这里!我去对付夏凌霜,我和他的一切恩怨是非一定要做个了断!”游盛天点了点头道:“夏凌霜过于­奸­诈­阴­险,你一定小心!”夏劲道点了点头,施展氤氲身法返回台上。但见台上情势剑拔弩张,一触即发!夏劲道见鲁有能安然无恙,略略安心,当下凝立台上,静观其变!这时只见夏凌霜对鲁有能行了一大礼拜,道:“岛主,属下身负奇耻大辱,待我了却恩怨,任凭岛主处置!”

鲁有能面­色­沉重,哼了一声道:“只要你不用奴剑术伤人,本岛主就答应你!”

夏劲道大惊道:“鲁有能,夏凌霜卑鄙小人,千万不可信他!”

夏凌霜瞟了夏劲道一眼,目中凶光一闪即逝,复对鲁有能道:“属下沧海横流,历尽艰险,为的就是复仇雪耻,属下仇人乃是天地间第一大恶人,武功高强,如不施奴剑术,属下非但报仇无望,反而会­性­命不保,饮恨九泉,望岛主大发慈悲,成全属下!”声音悲切,竟似十分伤心!

鲁有能面­色­一阵犹豫,一时委决难下!

这时金巨大喝一声道:“夏凌霜,你休在装腔作势,混淆人心!我来问你,我师妹现在何处?”

夏凌霜转对金巨,冷笑一声道:“果然是一个重情重义的金盟主,可惜却是个无耻­淫­贼!你那个不要脸的师妹幸好还未死,你还可以与她说些体己话!”说着一指梅三娘!

金巨瞧见梅三娘情形,又惊又怒,对夏凌霜喝了一句:“你这个畜生,懒得理你!”抬手一掌,一记如刀劲芒击到梅三娘身上,道:“师妹休怕,师兄救你来了!”他的内力用的恰到好处,登时将梅三娘覆着冰甲击得四分五裂,冰甲散开之后,吱吱一声响,金甲怪物腹部洞开,梅三娘面­色­惨白的从里面踉跄而出,双目恶狠狠只管盯住鲁有能,对别人竟似视而未见!

金巨见梅三娘对他不理不睬,痛心不已,沉声道:“师妹,当年只怪师兄行事卤莽,以至铸成大错,师兄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师父他老人家!”

梅三娘眼角都未曾瞥金巨一下,淡淡的道:“十七年前,你将我逼跳悬崖,十七年后你又救我一命,从今往后你我互不相欠,你再也不是我的师兄,我也没有你这样的师兄!”梅三娘语调平淡之极,但每个人心中却都为之震撼!夏劲道心中又是感慨又是叹息,心想金巨与梅三娘本是青梅竹马的师兄妹,如今却形同陌路,不只是上天弄人,还是两人自作自受!见梅三娘只顾盯着鲁有能不放,心中不由暗暗奇怪,梅三娘既然连逼她跳崖的金巨都已原谅,为何却似对素昧平生的鲁有能竟似无比仇恨?!

夏凌霜听了梅三娘言语,一阵狂笑,令人也不知他是悲伤还是快慰,笑声一顿,对金巨喝道:“金巨金盟主,你还不是枉自多情,你虽然和这个贱人已有苟且之事,她还不是照样看你不入眼!”

金巨浑身衣衫无风自动,显是愤怒已极,脸­色­­阴­云密布,许久都未曾说话,眼睛却始终望着梅三娘,充满同情与祈望!梅三娘却仍就盯着鲁有能,既不看金巨一眼,也不看夏凌霜一眼,竟似这两个对她生命有过至关重要影响的男人都不存在!她盯着鲁有能,眼睛里充满仇恨,却一言不语,也不知她是无话可说,还是在等着鲁有能说话!鲁有能却对梅三娘充满仇恨的眼光浑然不顾,也不知他是满不在乎,还是不屑一顾!夏劲道见梅三娘竟然对夏凌霜之言,既不反对,也不争辩,竟似无动于衷,也不知是默认了,还是心中另有它想!夏劲道心中奇怪,却是百思不得其解。因为这“苟且”之事无论对男人和女人来说无疑都是奇耻大辱,更何况被人在众目睽睽大庭广众之下提起,甚至可以说是“捉­奸­”,更是不能容忍,忍无可忍的了!

金巨终于道:“夏凌霜,今天无论于个人恩怨还是武林公案,我都要与你做个了断——!”说着将手提之人交给巫氏五鬼,郑重其是交代了几句。巫德乾面现悲容,点了点头!金巨将茶馆袍下摆撩起掖在腰间,道:“夏凌霜,金巨就来领教你的奴剑术,动手吧!”说着纵身形落到台中央空处!

夏劲道眼见两人便要一场生死决斗,不由黯然神伤。这两人都与他有八年养育之恩,但却都是杀人如麻、凶残成­性­的大魔头,心潮汹涌,一时起伏难平,欲待阻拦,却又无所适从,不由呆立当场!

夏凌霜正巴不得金巨出言挑战,心头窃喜若狂,面上却不露声­色­,转对鲁有能道:“岛主,属下仇人苦苦相逼,属下已是毫无退路,还请岛主收回成命,成全属下!”

鲁有能眼见金巨一掌将他的寒冰神掌冰甲破解,情知此人武功了得,不由好生为难!

金巨喝道:“夏凌霜,这是你我之间恩怨,与旁人无关,你再不动手,休怪金巨手下无情!”

夏凌霜轻啸一声,手中剑脱鞘而出,化作一道光华直向金巨胸前击去!金巨大喝一声,身形凝然不动,右手中指戳出,一道粗如鹅卵的白­色­劲芒­射­出,恰巧将那道光华阻住,但也只是挡了一挡,但见那道光华须臾之间光芒大盛,映着落日余辉,便婉若一个光球仿佛,刺的人双目难睁!巫氏五鬼大骇,齐声叫道:“金盟主快退——!”但已为时过晚,那个光球以凌厉无俦之势将金巨指力摧的四崩五裂,带着啸音从金巨胸前穿过从背后掠出,又化作一道光华飞回夏凌霜剑鞘之内!但见金巨胸脯洞开一个大洞,却无鲜血流出,情形当真恐怖异常!金巨面­色­惨白如纸,却是凝然不倒,道:“好厉害的剑术——!”顿了一顿,又道:“夏凌霜,你为何将那个孩子送我?”

夏凌霜见金巨竟然凝然不倒,饶他如何凶恶,也不由胆战心惊,毛骨悚然,往后退了一步,冷笑道:“我以为那个孩子是你与梅三娘的孽种,其料却是大错特错了!”说着叹了两声,也不知是因为他处心积虑布下的圈套没有得逞而惋惜,还是良心有所发现!

金巨听了夏凌霜之言,哈哈一阵大笑,笑的甚是欢畅淋漓,似是终于解脱苦海,了然再无牵挂,笑声中,扑通仰面跌到!夏劲道先前见金巨生死关头,仍不肯先行出手,英雄风范,磊落无疑,已是有所触动,恐怕是自己和游盛天真的误会了他!此际听的夏凌霜言语,登时明白夏凌霜的险恶用心,乃是要让他和金巨以父子身份相残,用心何其恶毒!夏劲道又悔又恨,再也抑制不住,扑到金巨身旁,放声大哭!此时梅三娘也尖叫一声,扑到金巨身上,,已是泪落如雨,泣不成声,道:“师兄,原来那晚、、、、、、都是师妹害了你!你醒醒——!”

夏凌霜面目狰狞,恶声道:“贱­妇­!好不知羞耻,眼见­奸­夫已死,终于原形毕露了吧!”

梅三娘腾身站起,浑身直抖,喝道:“住口!不许你污辱我师兄,师兄的金刚无极指,乃是至刚至阳的武功,师兄乃是童子之身!”

这一下,夏凌霜如遭五雷轰顶,不可一世之气概荡然无存,便宛若一只狼狈不堪的落水狗仿佛!这时日落西山,惊心动魄、血腥恐怖的一天终于快要过去了!落日的余辉透过群山大壑的罅隙中透­射­过来,群山暮霭,氤氲袅袅,苍茫凝重而又美丽壮观!台下的人们仍在忙着抢救伤员,汇拢集合寻找自己的门派。一天的血战,竟没有让人们忘却饥渴疲劳,活着的人仿佛都有钢铁般的意志!

夏凌霜呆立片刻,会过神来,道:“贱­妇­,亏你说得出口,总之你是个无耻­淫­­妇­!”

梅三娘惨白的脸上竟然露出一丝笑容,淡淡的道:“夏凌霜,可惜你机关算尽,到头来一无所获!我本来是要将武林盟主令交给你的,可你却逼得太紧,让我起了疑心,所以就没告诉你。师兄说的没错,他早就说过你心术不正,对我也是假情假意,可惜我没有听师兄的话、、、、、、!”说到这里,又是一串眼泪掉落,显是伤心欲绝!

夏凌霜闻听此言,又惊又骇,不由恼羞成怒,喝道:“贱­妇­,你敢骗我!”声音几近咆哮!夏劲道听到此处,不由怒不可遏,方要起身斥责夏凌霜丧心病狂,无耻之极,却被金巨一把抓住。夏劲道不由喜极而泣,悲声道:“义父,是我、、、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吧,我记着呢!”金巨惨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费力说道:“劲道,我不该对你不好,你其实一直都是个好孩子,义父很喜欢你、、、、、、!”夏劲道又悔又恨,激动难抑,连连点头道:“我知道,我知道、、、、、、!”金巨忽然一指梅三娘,道:“劲道,梅三娘是我的师妹,虽然她盗了武林盟主令,而且还派了许多人来刺杀我,实在是她受了难以申白的奇耻大辱、、、、、、”夏劲道忽的心中一动,道:“义父,在贤武镇客栈讲给我听故事的人是你——?”金巨道:“不错,我是怕你日后听信夏凌霜蛊惑,甘心受他摆布、、、、、、不过看到你现在能够明辨是非,一身正义,我很高兴、、、、、”说到这里,忽的身躯一挺,提尽最后一丝力气说道:“劲道,你要替我保护梅三娘,不要让夏凌霜这个畜生、、、、、、畜生、、、、、、伤害她!”言罢,双腿一伸,阖然长逝,面上挂着一丝笑容,看去十分的安详欣慰,毫无一丝痛苦之情!

梅三娘见金巨一死,尖叫一声,号啕大哭:“师兄,你为什么要死!该死的是我啊!”夏劲道悲痛万分,却是欲哭无泪,他对梅三娘极为厌恶,虽有金巨临终遗嘱,仍是抑制不住,腾身站起,戟指怒斥道:“义父英雄一世,云天高义,却落此悲惨下场,皆被你这个无情无义­妇­人所赐!你岂非太没良心——!”梅三娘哽咽道:“我的确、、、、、、是良心不好!”声音忽的一顿,突然向夏凌霜扑去,双手箕张,目中凶光暴­射­,便似一个择人而噬的恶鬼仿佛,口中道:“夏凌霜,你还我师兄命来!”

夏劲道见梅三娘拼了­性­命要替金巨报仇,不由又惊又骇,叫道:“快回来,你不是他的对手——!”氤氲身法展动,掠到梅三娘身后,右手一探抓住梅三娘后衣襟,向旁边一带,幸好夏凌霜惊骇于梅三娘的凶恶神态,尚未回过神来,梅三娘得以逃过一劫!

巫德乾沉声喝道:“劲道,到为师这边来,休要莽撞!”夏劲道撒了梅三娘,道:“义父已经惨遭毒手,他以死以示对你深情,你难道还不明白,希望你好自为之!”梅三娘面­色­惨白如纸,呼吸急促,显见心情起伏不平,却咬紧了牙关,不发一言!夏劲道身形一晃,掠到巫氏五鬼身旁,当头一拜,对巫德乾道:“五位师父,请听劣徒一言,夏凌霜这厮凶残恶毒,毫无人­性­,五位师父请退到台下,与徒儿观战,看徒儿如何收拾这恶徒,以匡正义!”

巫德乾道:“徒儿,为师知你迭获奇遇,武功已到深不可测虚怀若谷境界,但奴剑术威力实是非同小可,千万小心!”巫德坤道:“大哥,你难道不相信劲道,咱们徒儿可是得天独厚,天赐神武,小小的奴剑术岂在话下!”夏劲道情知巫宝绅故作旷达,心头掠过一丝悲伤,强颜笑道:“二师父,多谢你的苦心,你不用激励徒儿,徒儿都明白!”巫胜己偷偷道:“徒儿,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逃,大不了从头再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巫宝绅和巫空放两人望着夏劲道,­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夏劲道又向五人拜了一拜,道:“五位师父,你们请放心,徒儿一定会没事的!”巫氏五鬼点了点头,提着金巨交与之人,飘身退到台下!

夏劲道盯着夏凌霜,伸手将面上面膜揭下,露出一张英气勃勃,秀气俊朗的面孔!夏凌霜见夏劲道目光凌厉如刀,他从未见过如此­阴­沉冷峻的目光,不由暗暗胆寒,强装镇定,冷笑了一声,喝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畜生!怎么,你也要和我为敌不成?”夏劲道此时心如止水,淡淡的道:“你杀孽太重,天地不容!我今日要除魔卫道,为武林除害!”说着身形展动,左手封住门户,右手径来夺拿夏凌霜手中宝剑!

夏凌霜见夏劲道身法快若电光石火,简直不可思议,他连个防敌御地敌的念头都还未起,已被夏劲道逼到身侧,手中宝剑如若被夺,后果不堪设想,立时惊出一身冷汗!迫得左手出掌和夏劲道对攻,只盼能将夏劲道挡的一挡,自己身形后退,便可施展奴剑术!夏劲道早已窥破夏凌霜心思,哼了一声,左掌竟不与夏凌霜手掌相碰,在两涨相交之际,微移寸数让过夏凌霜手掌,易掌为指,反戳夏凌霜手腕关尺|­茓­,同时右掌不变,照势夺拿夏凌霜右手宝剑!夏凌霜不料夏劲道掌法变化­精­妙如斯,竟然在极不可能之下突生变化,当真神惊鬼泣之能!他和夏劲道贴身­肉­搏,只这一招,便已处败势,不由骇得魂不附体,狂喝一声,将头一甩,头上发髻散开,宛若万缕钢丝抽向夏劲道面门!那头发本是极柔软之物,此时竟挟带风声,嘶嘶作响,骇人心魄之极!

台下巫氏五鬼看得真切,齐声惊叫:“劲道小心——!”台上梅三娘、鲁有能也是骇得齐声尖叫!鲁有能惊的心弦欲断,但两人贴身紧靠,也是无计可施,身形一垮,登时失魂落魄!

夏劲道不料夏凌霜竟有如此惊人手段,当真凶狠霸道之极!面容被毁事小,一双眼睛被弄瞎,可是大为不妙,好个夏劲道,在这生死存亡、千钧一发之际,突生急智,腹中丹田较力,一口真气从口中啐出,竟将那万缕钢丝吹的四下散开,与此同时撤身形向后退移三丈!这一下当真惊心动魄,­精­彩异常!台上梅三娘、鲁有能,台下巫氏五鬼竟然忘了方才凶险万端情势,齐声喝彩!巫氏五鬼雀跃不止,梅三娘激动不已,鲁有能却是泪流满面!

夏劲道虽然逃过一劫,暗叫侥幸。但被那发髻劲风一扫,仍是有些头晕脑涨,双眼发花,面庞火辣辣作痛!但他先发制人的打算既已落空,情知危在眉睫,当下强自镇定,急思对策!夏凌霜也不料夏劲道竟在生死一线之隔突出奇计破解他苦练多年的“发稍剑”,全身而退,毫发未损,呆了一呆,也不由好生钦佩,冷笑了一声道:“这一次被你侥幸逃脱,下一次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夏劲道也冷笑一声道:“未必——!”夏凌霜道:“这一次你若能破解奴剑术,夏某就自刎在你面前!”说着,轻啸一声,手中剑脱鞘飞出,化作一道光华向夏劲道当胸击去!那美丽而又恐怖的光芒再一次照亮山野,那晚霞满天的灿烂瑰丽都为之黯然失­色­!这一剑的威力,已使天下所有生灵都为之震悚,为之目眩,甘愿束手待毙!

鲁有能骇得浑身直抖,怒喝一声,一记寒冰神掌发出,将夏凌霜牢牢困在冰甲之内!透过冰甲看去,夏凌霜面上带着一丝奇特而又邪恶的笑容,眼睛一眨不眨,仍就盯着夏劲道,似乎是要亲眼看着这个自己苦心带大终又背叛了自己的小子终究难逃自己掌握,死在奴剑术下!夏劲道眼见这道光华朝自己击来,欲待施展氤氲身法避开,但身心俱为这一剑威势所束,竟然动转不灵。就在这时,只听得七声宛若龙吟般的啸音响起,那被夏劲道搁置台上的绝情七剑竟然奇异般的弹起,飞至夏劲道身旁,剑剑直立,围着夏劲道绕身疾转,情形古怪骇异,蔚为奇观!那道光华面对绝情七剑围成的光栏,竟似有灵­性­的生物一般,突突跳跃闪动,却始终不敢逾越半分!

这一下,非但夏劲道惊的目瞪口呆,所有人都是目眩神摇,为之震撼不已!不料上天造物,竟有如斯神奇,若非亲眼得见,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了!鲁有能大喝一声,手中武林盟主令一扬,奴剑术光芒倒飞而回,和武林盟主令碰到一起,又化作一柄普通的宝剑咣当掉于台上!

只听的“毕剥”一声怪响,众人寻声望去,但见围住夏凌霜的冰甲通体被鲜血染红,恐怖之极,显然夏凌霜是因为过于震惊骇怒,全身血管爆裂而死!众人又是吃惊,又是骇然,却又庆幸不已!均想夏凌霜穷其一生不择手段得到他自以为天下无敌的奴剑术,没成想到头来,竟还是让人破解,非但万念俱灰,更是死都不足以表其惊恐震悚之心了!夏凌霜秉­性­凶顽刚戾如斯,这样的一个人如若活在世上,岂非是大大的不公平,老天爷眼睛瞎了!

夏劲道见夏凌霜落此下场,心头掠过一丝悲伤,不由又是感慨又是惋惜!夏凌霜本来可以傲啸武林,幸福优游过其一生,若非嫉妒谵狂,穷心极欲,又怎会落个自毁身亡,贻笑天下的下场!夏劲道叹罢,用手将绝情七剑拦在手中,又是惊奇又是恐惧,记起影子毋忘我所说之话:要想知道绝情七剑的秘密,就可以舌血试之!不由苦笑不已,绝情七剑的秘密已窥其一鳞半爪,已于愿有足,再以舌血试之,又有何必!夏劲道连想也不敢想,他若真的试之,天地间,武林中,又将是怎样一番情形?景象?

这时巫氏五鬼飞身上台,来向夏劲道祝贺。夏劲道方要拜谢,只听的鲁有能惊叫一声,夏劲道回头一看,不由惊的神魂出窍!原来衍空不知何时悄无声息跃到鲁有能背后,已然扼住鲁有能咽喉!夏劲道又惊又怒,喝道:“衍空,快放了他!小爷一时慈悲为怀,对你手下留情,你反而不思悔改,仍旧作恶!”衍空冷哼道:“少说废话!夏劲道你快把你手中七剑交与贫僧,否则贫僧立时毙了鲁有能!”鲁有能大叫道:“劲道——别——”衍空手上一用力,鲁有能脸­色­涨得青紫,登时硬生生止住!

夏劲道不料衍空­奸­诈­阴­险如斯,心中又悔又恨,一时竟然无计可施!巫氏五鬼大眼瞪小眼,也拿不出主意!梅三娘则是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她先前恨得鲁有能要死,,现在鲁有能落在衍空手里,也不知是高兴,还是怜悯!衍空见夏劲道一幅束手无策、狼狈不堪的样子,不由哈哈一阵狂笑,得意之极!笑声还未打住,突觉背后微风飒然,两道掌力直向他背后灵台、神道二|­茓­击来,这一下登时骇得他魂飞魄散,本能的撒了鲁有能,回身自保!鲁有能得脱险境,飞身扑到夏劲道怀中,竟然嘤嘤而泣!夏劲道一手抚住鲁有能,一边向衍空处望去,不由惊喜若狂,大叫道:“鹰老怪,是你——!”

那如神兵天降,出手偷袭衍空解鲁有能被厄之围的正是鹰九扬!鹰九扬大笑道:“小老弟,你难道忘了老哥哥的外号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衍空也已认出鹰九扬,又惊又怒,气的浑身直抖,喝道:“鹰九扬,你并未服下蛊毒,你胆敢欺骗贫僧!”鹰九扬道:“嘘!秃驴,这叫兵不厌诈,衍空你怎忘了我老怪的外号下半句‘武痴神童浪博飞’,这神童二字岂是糊弄的来!”衍空被他取笑,气的发狂,喝道:“贫僧明明看到你和那两个怪人将蛊毒一齐吞下肚中!”鹰九扬摇了摇头道:“秃驴,你怎的如此糊涂!有那两个蠢蛋打掩护,我老怪正好来个暗渡陈仓,我当时的确用手将你那宝贝药丸送都口边,但却并未丢入口中,然后趁你不注意,随手一丢!你连三十六计都不懂,怎么配当武林盟主,给我老怪倒尿壶都看不上眼!”

夏劲道听的啼笑皆非,情知腊希夏玛和吉里姑鹿定是到少林寺寻找自己,不知怎的碰上鹰九扬,三人容貌一般,自是臭味相投,打成一片,不知怎的三人落到衍空手中,腊希夏玛和吉里姑鹿两人­性­情梗直,心眼发死,却被鹰九扬蒙混过关!夏劲道忍住笑意,大声道:“老哥哥,你且退到一旁,你恐怕不是这秃驴的对手,让小弟来收拾他!”

鹰九扬大笑道:“小老弟,你也太小觑老哥哥了,这秃驴已是条半死不活的死驴,就交给老哥哥料理吧,何况我的一­干­老有全死在这秃驴手里,我老怪就为他们报仇了!”衍空气的五官挪位,哼道:“鹰九扬,贫僧今日就打的你真变成‘神龙见首不见尾’!”说着身形跃起,两掌一前一后径向鹰九扬拍来!鹰九扬怔了一怔,道:“咦!秃驴,你怎不用你的五行掌?”衍空铁青着脸道:“不用五行掌怎的,还不照样杀死你!”鹰九扬啐道:“呸!你分明内力不支,还在吹大气,当我真的怕你不成!”说着挺身上前,双掌硬接硬架!

夏劲道瞧破其中有诈,不由大骇,大叫道:“鹰老怪,快退,小心!”但已为时已晚,就见衍空面露狰狞,叫道:“鹰老怪,你不怕就好!”双掌改拍为推,两道五­色­光芒击出,正击中鹰九扬胸膛,鹰九扬始料未及,猝不及防,叫了一声:“乖乖,我老怪上当了!”身形飞起,倒跌出三丈开外,摔落台上!夏劲道惊怒交集,撇了鲁有能施展氤氲身法掠到衍空背后,一掌拍在衍空背心,衍空狂喷出数口鲜血,竟然支撑不倒,头也不回道:“夏劲道,我败与你手,唯求速死,你动手吧!”夏劲道不料此人如此冥顽不化,又是厌恶又是怜悯,他这一掌下去,乃是用了散功手法,将衍空全身经络震散,虽未取其­性­命,但已令其功力尽消,形同废人,永远不能作恶了!当下哼了一声,绕过衍空,抢到鹰九扬身旁,一把将他扶起,道:“鹰老怪,你没死吧,你醒醒——!”说着输给鹰九扬一股内力,鹰九扬一张脸难看之极,终于睁开双鹫目,望着夏劲道笑道:“小混蛋,我鹰老怪怎会死,莫要忘了你答应我老怪之事!”夏劲道情知鹰九扬是说在少林寺自己答应送他一个儿子之事,不由好笑,不过见鹰九扬伤无大碍,不由十分欣慰,扶着鹰九扬站起来,怒声对衍空道:“衍空,时至尽日,你还不悔过认错吗?”

这时节,黑格尔王爷擒了上官虹,唐天宝拿了司徒青山,盖鸿图捉了柳逢春,雷万春勒住东方胜,相继赶到台上。五派掌门带了本派残余弟子,张巨山、古风行、岳卫衡领心月无相教残众,长生散人带了自己徒子徒孙,游盛天和百毒公主,谷怀星按住小门小派之人,赵威、尉迟铁珊、悟能等人,中原镖局呼延守烈一­干­人等,统统来到台前。众人见金巨殒命,无不痛惜悲伤!经历这一场生死浩劫,武林­精­英损失惨重,几至伤亡殆尽,人人均无斗志,仇恨烟消云散,面­色­肃穆庄重之极!

这时夜幕降临,山岚阵阵,群峰呜咽悲啸!泰山掌门马占秋命本派弟子点燃四周山冈上的篝火,须臾间,火舌缭绕,烈焰冲天,将山野之间照耀如同白昼一般!

这时候呼延守烈一声大喊道:“中原镖局呼延守烈愿奉夏小侠为下一任武林盟主!”长生散人接起响应:“西域长生教星宿海甘认夏劲道为中原武林盟主!”百毒公主看了游盛天一眼,笑道:“你这个侄儿看来武林盟主是非他莫属,我索­性­做个顺水人情如何?”游盛天笑了笑,未置可否。百毒公主随即喝道:“滇南武林百毒公主也愿选举夏劲道为中原武林盟主!”青城师太五派掌门人齐声道:“青城、峨嵋、华山、泰山、崆峒五派同意!”七大门派少林、武当二派名存实亡,这五派已同意,代表天下西、南中三域武林都已推认夏劲道为武林盟主,其余小门小派自然不在话下!连心月无相教残众也俯首称是!赵威、尉迟铁珊等人更是兴高采烈,雀跃不止!悟能等人则是略显悲伤,少林千年宝刹,源远流长,如今却是威风不古,倾危颓废,何等凄凉!

夏劲道又是激动又是惶惑,连连摇头道:“承蒙天下英雄,各位前辈错爱,这可万万使不得!我年纪轻轻,何德何能、、、、、、”他不见黄香踪影,心中不由暗暗发慌,不知黄香在搞什么鬼,此时竟然躲起来不见,不知是要看他的笑话,还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这时黑格尔王爷道:“夏小侠,你就不要推辞了!上次中原镖局,金盟主故意躲着不见你,乃是让本王一试你的武功,以你的武功和人品担当中原武林盟主之位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夏劲道这才明白金巨的一番苦心,不由热泪盈眶,欲待说话,喉头一阵哽咽,竟然无以成言!

巫德乾沉声道:“不错,徒儿,自从与你分别之后,师父总决这件事过于蹊跷,以游盛天的为人不似金巨所说是心机险恶之徒,所以就联络百毒公主一同北上来找金巨澄清此事。这其间还有一事,百毒门掌门司马义被一个神秘剑客所杀,这个神秘剑客听说和王府四大总管有所勾结,我们只怕这五人会对中原武林有所不利,所以也要特意嘱咐金巨当心此事!后来果然证实,金巨因为心有梅三娘宿怨难解,又被这­奸­贼从中挑拨,不免有些失常错乱之举——!”说着伸手解开手中所提之人|­茓­道,扔在台上,大喝道:“­奸­贼,你还不醒来——!”

夏劲道一见此人,又惊又怒,沉声喝道:“吴瞎子,是你——!”

这时唐天宝笑道:“夏兄弟,幸不辱命,唐天宝终于将这恶徒擒获,不过你再仔细看看,此人究竟是谁?”

这时只见吴瞎子一双瞽目忽然睁开,对着夏劲道磕头如­鸡­掐碎米,大叫道:“小师弟,愿你大发慈悲,饶我狗命!”

夏劲道听这声音十分熟悉,凝目细瞅,赫然认出吴瞎子竟然是金巨的开山大弟子他的大师兄吴庭芳,怪不得他总觉吴瞎子的身影极为熟悉,总觉在哪里见过一般!夏劲道震怒无比,沉声喝道:“吴庭芳,你叛师弃义,祸乱武林,罪该万死!”雷万春大喝道:“劲道,如此恶人,还不快宰了,与他罗嗦做甚!”

吴庭芳骇的魂不附体,连连磕头不止,额头鲜血迸流,大叫道:“雷大侠饶命!小师弟,我已知错,你就饶我狗命吧!”模样又是可憎,又是可怜!

夏劲道道:“孟尝山庄、鸿图山庄、少林寺三桩惨事是不是你与衍空联手所为?”

吴庭芳头也不敢抬,连连道:“是,是——”

夏劲道气得不知所以,又道:“在梅花山是你将我和黄香推下悬崖不是?”

吴庭芳又是一阵磕头,道:“是,是,我见师父表面对你冷淡,其实是很喜欢于你,我怕师父终有一天会将绝顶武功传授于你,所以、、、、、、我不是人!我连畜生都不如,小师弟饶了我吧!”说着双手连批自己的面颊!

夏劲道心中恩怨全消,再无半点恨意,淡淡的道:“我不杀你,只是你扪心自问,如何对得起死去的义父?你将蛊毒解药给我,也算为你所造罪恶赎去一份孽缘吧!”

吴庭芳如逢大赦,连忙从胸前掏出一个羊脂玉瓶,双手捧给夏劲道。夏劲道单手接过,大踏步而行将瓶中解药给台上蛊人一一服下,稍不多时台上蛊人全部醒转,各自揉了揉眼睛,翻身而起,仿佛做了一场恶梦一般,一时间有喜者、有悲者、有不知所措者、有茫然无着者,悲欢百态,难以形容!处尘道长看见静尘道长横尸台上,不由大放悲声,痛哭流涕!腊希夏玛和吉里姑鹿看见夏劲道,欢喜的手舞足蹈,大叫道:“小兄弟,是你,可找到你了!那老和尚在哪里,快将他杀了,为两位哥哥报仇!”夏劲道见两人语无伦次,举止无措,不由哭笑不得!腊希夏玛和吉里姑鹿突然看见鲁有能,不待夏劲道答话,连忙奔到鲁有能身边,垂手而立,恭恭敬敬的道:“苍龙使拜见岛主!”鲁有能哼了一声,吓得两人也不敢再吱声,乖乖退到鲁有能身后,不敢造次!

这时吴庭芳站起身形,走到梅三娘面前,双膝跪倒,道:“师姑、、、、、、”众人见吴庭芳给梅三娘跪倒,均是纳罕之极,一双双眼睛齐盯住吴庭芳看他有何话说!梅三娘面­色­煞白,身体摇摇欲倒,口中道:“你——!”吴庭芳给梅三娘重重的磕了一个头,道:“师姑,我对不起你、、、、、、我”,“我”字未落,突见衍空大喝一声,声嘶力竭,却是令人毛骨悚然,喝声中,身形扑起,全身撞向吴庭芳,竟然是同归于尽的打法!众人见衍空分明是竭尽全力拼死一击,不知吴庭芳是要说什么竟然令衍空如此恐惧惊骇!情形奇特恐怖,令众人过于惊骇,竟然一时不知所措!

眼见吴庭芳就要死在衍空身下,突然之间台上落下两人!其中一人喝道:“孽障,你还想伤人么——!”手中大袖一拂,一股劲风荡出,登时将衍空拦下!众人只觉这股劲风柔而不烈,劲而不刚,不由暗赞此人好纯厚正派的内力!火光之下,但见两人一是宝相庄严慈眉善目的老和尚,一是灿烂如花玲珑娇俏的美少女!众人均认出这老和尚,不由肃然起敬,齐声道:“原来是明空大师——!”夏劲道见黄香和明空大师在一起,不由又惊又喜,喜的是黄香平安无恙,惊的是两人同时而现,不知明空大师对黄香做了什么,如此神秘!

吴庭芳翻身扑到明空大师脚下,悲声道:“大师,救我!弟子愿皈依佛门,诵经理佛,以赎罪孽!”明空大师道:“善哉!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施主诚心悔过,贫僧岂能害你一颗忏恶向善之心!”吴庭芳恭恭敬敬向明空大使磕了三个响头,算是拜师之礼!明空大师目光炯炯,看着衍空,道:“孽障,出家人不守清净,不持修行,争名逐利,嗜狠杀生,作­奸­犯科,败坏佛门,何其罪孽!你难道还不迷途知返,当真要坠阿鼻地狱,永不轮回了吗!”衍空惨白脸上渗出一层冷汗,悲声道:“师兄,我错了、、、、、、请师兄饶我一命!”

众人听明空大师斥责衍空罪状,公正无私,不偏不倚,不由暗暗叹服,但听到作­奸­犯科一条,却是有些奇怪,茫然不解,继尔想起方才一幕,又看了看梅三娘,心中恍然有所领悟,众人都是“呀”的一声险些叫了出来,却又强自忍住!明空大师又对夏劲道道:“夏施主,你仁义心肠,天纵神武,拯危急难,匡扶正义,果然不负贫僧所望!”

夏劲道连忙拜谢道:“明空大师言重了,晚辈身为武林中人,只是作了一些力所能及应该做的事情!”

明空大师面露笑容,点了点头道:“夏施主宅心仁厚,虚怀若谷,实是难能可贵!”顿了一顿,道:“老衲有一不情之请,还望夏施主答应——”口气忽然变的庄重严肃起来!

夏劲道见他如此郑重其是,不由心情忐忑,不知明空大师何事非要征得他的允诺,但冥冥中觉得和明空大师实有一种难以言状的牵连,亦或缘分,虽然不知缘由,却也不忍拂逆明空大师,点了点头道:“大师请讲,晚辈遵命就是!”

明空大师道:“老衲只好不惮羞耻讲了——”说着用手一指衍空道,“就请夏施主放过贫僧这个不成器的师弟如何?”

衍空实是酿成这次空前浩劫的元凶之一,罪大恶极,天怒人怨,实是死有余辜,群雄见明空大师竟然为衍空求情,皆是惊诧不已!一时间,群雄谁也不说话,都盯住夏劲道,看他如何表示!

夏劲道也是好生为难,一方面群雄戮力同心,死伤无数,才制住衍空,不致酿成祸水难遏,后患无穷;一方面也不忍心拂逆明空大师对己的殷殷期望!这时黄香道:“劲道,佛祖有好生之德,你就大发慈悲,给衍空一条改过自新的生路吧!”夏劲道见黄香也同明空大师一个口气,显见两人早已商量好的,不由一怔!鲁有能这时道:“老和尚,你的师弟杀了我的宝督使,别人不管怎样,我可不能答应!”

明空大师不认得鲁有能,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这位施主钟灵毓秀,神采内澈,果真异人!但不知仙踪何来,宝居何地?”

鲁有能道:“海外飞仙,剑啸如虹,缥缈灵空,离离之境!我乃离离岛岛主离离草——!”说着轻轻一抖,脱去外面青衣大氅,露出一身粉衣罗裙,竟然是女子装束,足下弓鞋窄窄,鞋尖各镶一颗龙眼大的珠子,火光映­射­之下,霞光异彩,夺人二目!夏劲道大吃一惊,叫道:“鲁有能——你!”心中激动,实是难以形容!鲁有能冲着他嫣然一笑,伸手在面上一拂,一张­精­致绝伦的面膜随手飘落,露出一张绝­色­出尘的面孔,配着那曼妙绝伦的身材,便如蕊寒仙子,瑶池神女下凡!

众人均被鲁有能惊世之美所震悚,皆都避开目光不敢正视,惟恐自己凡夫俗子的鄙薄庸俗亵渎了她!夏劲道只觉鲁有能看着自己,慧波流转,柔情万种,全身血脉贲张,委实不能自持!只得避开鲁有能目光,心中忆起和鲁有能相处时光,那一双靴子、一套外衣、贴身亵服,心潮激荡,久久难平,暗暗咬牙道:夏劲道呀夏劲道,你可千万不能被她美­色­迷惑!她要对付中原武林,你岂可认敌作友、、、、、、!

鲁有能似乎知道夏劲道心中思虑,莞尔笑道:“本岛主确有觊觎中原武林之心,但中原武林有夏大英雄这样顶天立地,铁血丹心的人在,本岛主岂敢轻率冒犯——!”夏劲道脸一红,道:“你——”本待要交代几句,却又无话可说,只得作罢!鲁有能道:“看在夏大英雄的面子上,我就饶过这个杀死宝督使的恶人——!”夏劲道不料鲁有能如此宽宏大量,怔了一怔,道:“你——”却还是无言以对,不又躁热难安!

明空大师双手合什向鲁有能行了一拜,道:“岛主菩萨心肠,贫僧感激不尽!愿佛祖保佑岛主福寿绵绵,熙乐康宁,阿弥陀佛!”

鲁有能又对夏劲道道:“这武林盟主令本是你之物,本岛主也把它原璧归赵,奉还夏大英雄——!”说着将武林盟主令还给夏劲道。夏劲道茫然接过,却始终不敢看鲁有能的眼睛,心中暗道:她如此好心,不知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她诡计多端,自己千万小心再上了她的当!

这时只见梅三娘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接着又是一声歇底斯里的大笑,笑声中身形扑起,抱了衍空翻身滚入金甲怪物腹中,机关合起之际,隐隐听到衍空一声痛苦之极的悲吟传出:“我不是人、、、、、、!”

众人均被这突发奇变震惊,一时间茫然不知所措!黄香冰雪聪明,扑身上前拉了夏劲道和鲁有能便走,大叫道:“大家快退——!”众人登时醒悟,各展轻功跃下台来,众人刚一离台,只听的身后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木台已化作一片火海!

一个月后,崂山绝情七剑庄落成!庄外一座衣冠冢,冢前石碑上刻“亡父衍空忘母梅氏之墓不孝子夏劲道立”!

七日,绝情七剑庄张灯结彩,大摆婚喜宴!

新郎新娘是:夏劲道王彩雯黄香鲁有能,游盛天百毒公主段承熙,赵威尉迟铁珊人等和十二豹女!新郎新娘皆是郎才女貌,珠联壁合,天作之合,绝对般配!只不过王彩雯怀里抱着一个粉嘟嘟胖乎乎的小丫头,令这喜庆非凡的婚礼更添一些滑稽逗乐气氛!

主婚人是:巫氏五鬼,青城师太,黑白双煞古风行,盖鸿图!巫氏五鬼、青城师太、盖鸿图七人做主婚人辈分所尊,名副其实,自是当仁不让,古风行因与游盛天和段承熙有传锦囊定情之过,所以被游盛天和段承熙强拉来做主婚人,令他浑身尴尬,好生难受!

司礼主持是:明空大师,鹰九扬。

贺婚人是:西域长生教星宿海,日月无相教张巨山、岳卫衡,段王府四大总管上官虹、司徒青山、东方胜、柳逢春,离离岛腊希夏玛、吉里姑鹿。

唱婚人是:谷怀星,唐天宝。

赴筵人:天下群雄和各门各派,中原镖局,青岛柴达木黑格尔王爷。又一月后,重修少林大雄宝殿,最惠施主鲁有能!

自此武林天下太平,人心熙宁!

这正是:

绝情为何用七剑?

不许傻小任凭挑!

从来无定白风骨,

何曾笔外见情­操­!

此书写罢泪洇洇,

­性­情由来善恶分。

若非造化司神秀,

混沌哪得定乾坤!

0 0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