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剑愁道:“在这个如仇似海的江湖里,人的命是很贱的。在我尚不知那位女孩有什么不测之前,我是无论如何都不可以死的。”
冷月此刻似乎觉得放心多了,但这种放心也无非就是自我的一种逃避与自我安慰。
从黎剑愁那两颗直愣愣的眸子里,冷月看到了他对那位小女孩的深情与牵挂。那是种体贴,那是种热忱,更是她们这些世家小姐所体会不了的。
冷月问道:“那,那你还记得那位女孩叫什么名字吗?”
黎剑愁急速地答道:“燕如碧。”
黎剑愁说完,仿佛又重回了昔日那位小姑娘的世界中去,他在思索,他在追忆,以至于他并没有察觉到冷月刚才的那么一种惊讶。
冷月此刻在哼着乐曲,那首乐曲是在云南很盛行的一首民谣:“兼荚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这是《诗经》中的一曲,也是著名的,最富有浪漫感情的一曲。
冷月唱的很苍凉,瞬间,黎剑愁仿佛又听到了用翠玉镯铃打奏的节拍。
不知怎的,是黎剑愁出于一时的冲动,还是对燕如碧过分的思念。他紧紧地抓住了冷月的双臂,激动地说道:“如碧妹妹,你就是如碧?”
这似乎是黎剑愁的一种希望,但冷月的话再次给了他失望。
冷月无奈地说道:“我是端木冷月,我不叫燕如碧。但我曾经也相识过一位叫做燕如碧的女孩。不知怎的,她总是爱哼唱这首诗经,但她唱的要比我唱的动听的多。”
是啊,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平下心来仔细地想想,冷月可是堂堂的端木冰宫的公主,又怎么会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个无依无靠的小女孩呢?
黎剑愁缓缓地放下了双臂,但显得是异常的沮丧。
黎剑愁又问道:“你也认识她,她当时是什么样子,现在又居于何处?”
冷月道:“想一想,那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我与爹爹去云南,在云南的一家客栈里同她相识,她是老板的女儿,很活泼,身穿女孩们都很喜欢的橘黄色绸缎缝制的衣服。我在哪儿住了四天,也同她玩儿了四天,她总是给我唱那首兼荚,那女孩的质朴与善良,叫我永生难忘。”
那一身的橘黄色外套,又浮现在了黎剑愁的眼帘。
没错,黎剑愁最初相逢燕如碧的时候,她的衣着正如冷月所述。可是,那时的她已经并不活泼了,一个家遭突变,踽踽行于荒境之中的七岁大的女孩,那又叫她怎么能活泼呢?
黎剑愁此刻显得有些激动,情不自禁地说道:“不错,就是她。”
冷月知道黎剑愁此刻内心的痛楚,于是安慰道:“你也不用太难过了,我想上苍有情,你一定会找到她的。”
黎剑愁微微颔首,他也在为自己祈祷,希望自己终会找到冷月。
此刻,黎剑愁从身上掏出了一本秘籍,那当然是幻扇诀,冷月见此也不禁惊讶,但她诧异于黎剑愁为何会有这样的举动。
黎剑愁道:“这是阿飞的幻扇诀,既然我已经决定不与他决斗了,我想我也没有必要再留着它了。现在先把它交给你,一个月后,千佛山山下,麻烦你代我交还给他。”
冷月并没有很迅速地接回秘籍,而是缓声说道:“阿飞已经跟我说了你们互换秘籍的事情,我很敬重你们这侠义之风。”
黎剑愁道:“这本幻扇诀我已经从头至尾翻阅了一遍,它里面所记述的幻扇,果真是天下无双。”
高手之间的对决,有时候是不需要刀剑相持,非拼个你死我活的,才能够分得出胜与负,也许他们从彼此间所显露的某一种眼神,每一招动作,都能够了解自己与对方的差距。
冷月道:“那么你认为你的飘香剑法可以胜得了幻扇诀吗?”
黎剑愁微微一笑,笑的很平常,但平常里少了他一贯的自信。
黎剑愁又道:“飘香剑法的最后一招,我想是足可以抵挡住幻扇诀的。”
冷月听后,大喘一声,似乎对云一飞的一种庆幸,因为她非常恐惧云一飞死在飘香剑下。
黎剑愁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心思,道:“你很为阿飞担心,也许你现在很感激我黎剑愁让步的决定。”
冷月听后,茫然一振,道:“的确,我不否认,可是,我还是那句话,我不愿意看到你们两败俱伤。”
黎剑愁并没有再说什么。
冷月问道:“这么晚了,要么你先到冰宫留宿一宿吧。”
黎剑愁摇头道:“我黎剑愁,奔波一生,似乎不喜欢这富丽堂皇的冰宫。”
冷月知道黎剑愁的言外之意,她更了解黎剑愁此刻内心之中的压抑。黎剑愁此次前来,就是同冷月告别的,他不想将这种告别弄得缠缠绵绵的。
黎剑愁在冷月心中是一位不可多得的朋友,但在他们之间,必定是一段不会长久的缘。因为一山难容二虎,在冷月的心里,也无法并存有黎剑愁与云一飞两个人。
冷月道:“我们还会再见吗?”
黎剑愁这时已经背对着冷月了,但他并没有再说什么。
一步一步,与冷月的距离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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