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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书网 > 幽冥怪谈之夜话 > 二十

二十

“你看,”聂明激动地将本子摆到宋静慈的面前,“这个本子下方写的‘’,我们一直都认为这是一个日期,对不对?”

“难道……不是吗?”

“这个地方就是老律师暗藏的玄机所在!他让我们每个人都认为那是一个日期,但实际上——你去掉这几个数字中间的小数点试试。”

宋静慈看了一眼,说:“那就变成了‘051223’这样六个数字。”

“好,你再数数,这篇文字一共有几个段?”

宋静慈数了一下:“六个段。”

聂明炯炯有神的眼睛注视着她:“看出来了吗?”

“嗯……我想,我还是有些不懂。”宋静慈困惑地摇着头,“到底怎么回事?”

“你现在再来看一次——将六个数字分别对应六个段,再取每个段中相应的那个字。试一试!”

宋静慈将本子挪到自己面前,再一次认真观看。

“一切都清楚了。我已经证实,那个本子上所写的事情是千真万确的。

那个人隐藏了这么多年的秘密竟然被我知道了,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在我将这个秘密公诸于世之前,也许他就会来找我,我大概活不了多久了,他不会放过我的。

他花了多长时间来伪装自己?他现在到底算是什么?他还是人吗?不,那不是人能做到的事,他已经不是人类了。

这台戏,他不知道已经演了多少年。我真是个老糊涂,这么多年,他就一直藏在我们所有人的身边,我却根本没能认出他。

第二个故事 黑­色­秘密(22)

天国里的慧,我也许很快就能来陪你了。如果我死了,就让这个秘密永存地下吧。”

看了几分钟,她大叫起来:“天啊!如果第一段取‘0’,第二段取第5个字,第三段取第1个字,第四段取第2个字……”

“拼出来了吗?”

宋静慈惊异地抬起头来,缓缓地说:“原来是这样……”

聂明默默地点了点头,再拿起茶几上的一支圆珠笔,将那几个字写在一张纸上:

“藏在花台里”。

十二

“你父亲将那个本子藏在花台里面!”聂明说,“知不知道,是哪个花台?”

“还能是哪个花台?当然是我父亲家阳台上那个!他平时总是在那里面种植一些他喜欢的植物。我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把本子藏在那个地方!”宋静慈重重地敲了自己的脑袋一下。

“那现在……”

“还等什么?马上到我父亲家去,找出那个本子来——所有的谜团就都解开了!”宋静慈说。

“可现在已经是晚上七点钟了。”聂明看了看手表说。

“那又怎么样?难道你不想立即知道这整个扑朔迷离的事件是怎么回事吗?我可是等不及了。”宋静慈焦急地说。

聂明想了想,说:“好吧,我们现在就去!”

宋静慈来到宋宇的房间,跟他简单地交代了几句,然后立即和聂明下楼,招了一辆计程车,向父亲的住所驶去。

半小时后,他们来到宋律师的家门口。这时天­色­已经完全暗淡下来了。

宋静慈取出钥匙,颤抖着手将门打开。聂明明白她激动的心情,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冷静些,别太心急了。”

宋静慈回过身,点了点头,将房门推开。

进入宋律师的家后,他们径直走到阳台,一眼便看见了那个不到两平方米的小花台。花台中种植着几棵草本植物,因为长时间没有浇水,多数已经枯死了。

聂明望了望四周,在阳台的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一柄用于松土的小铲子,他把它拿了过来,同时望了一眼宋静慈。

“挖吧!”宋静慈果断地说。

聂明开始用这柄小铲子进行挖掘,挖起来的泥土堆放在阳台的空地上,不出十分钟,这个小花台就被挖去了接近一半的泥土,但他们并没有发现什么“小本子”。

宋静慈感到心急如焚,她站在一旁,不停地用左手食指来回搓着太阳|­茓­。

突然,聂明大叫一声:“找到了!”然后将右手伸进去。拿出一个粘满泥土的黑­色­塑料口袋,里面很明显地包裹着一些纸张类的东西。

聂明和宋静慈激动地对视了一眼,他们明白——他们一直在寻找的东西就在里面。

聂明小心地将这个塑料袋捧在手里,吹掉上面的泥土,轻轻拍了拍。再将缠了几圈的塑料袋打开。黑塑料袋里面,还裹着一个白­色­塑料袋,宋静慈将它拿过来,她已经能通过有些透明的白塑料袋隐约地看到——里面确实装着几十页笔记本纸。

宋静慈将这个本子拿进父亲的书房,放在书桌上,打开台灯,准备撕开这最后一层塑料袋,拿出小本子。

聂明就站在她的身后,两人的心情都紧张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一件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了。

这张办公桌是正对着墙壁的,宋静慈和聂明也都对着墙壁,但就在宋静慈全神贯注地打开那个塑料袋时,聂明感到从他身体右侧吹来一丝冷风,他下意识地朝右边的窗子瞥了一眼。

这一眼,几乎令他在一瞬间窒息——在离他不到三米远的玻璃窗户中,聂明清楚地看见一个人形的黑影子,正一动不动地观察着他和宋静慈。

“啊!”聂明大叫一声,这突如其来的景象将他吓得魂不附体。

随着这一声惊叫,那个黑影子晃了一下,消失了。

在这空旷寂静的房间,聂明的这一声大叫把宋静慈吓了个半死。她张大着嘴转过头,望着一脸惊恐的聂明,问:“你怎么了?”

第二个故事 黑­色­秘密(23)

聂明哆嗦着身子,他缓缓地抬起手指向窗户,说:“刚才……我在窗户里看见一个黑­色­的人影,他……正在注视着我们。”

宋静慈感到后背一凉:“什么!你是说……在窗户外面,阳台上?” 聂明瞪大着眼睛,点了点头。

“天啊!”宋静慈下意识地靠近聂明的身体,“别吓我!这……这怎么可能,我们刚才才从阳台上进来——那里除了我们以外哪里还有其他人?”

“我……我不知道,但我敢肯定刚才我看见了一个黑影子!我绝不会看错!”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宋静慈全身发起抖来。

聂明一把捡起书桌上的那个塑料袋,大声说:“离开这里!快!”

十三

聂明和宋静慈逃命般地离开了老律师的家,然后回到宋静慈的住所。

在沙发上坐了十多分钟,两人都还是满头大汗,惊魂未定。

宋静慈到弟弟的房间看了一眼,宋宇已经睡了,她轻轻地关上房门。

“好了。”她将那个塑料袋包着的小本子放到茶几上,然后和聂明坐在一起,“我们可以打开它来看了。”

聂明仍然沉浸在半小时前的恐怖回忆中,他不住地打着冷颤:“我刚才看到的……究竟是什么?”

宋静慈似乎不愿意再去回想,她皱着眉说:“或许,我们看完这个本子后,就一切都清楚了。”

聂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和宋静慈一起望向茶几上的“小本子”,他们一起扯掉了最后一层塑料袋——终于,露出有些泛黄的几十页笔记本纸。

“是的!就是这30页纸!”聂明激动地喊起来,“我曾经在宋律师的手里看到过一次,没错!就是这本!”

宋静慈也显得无比激动——整个事件的关键,所有秘密的答案,现在就摆在他们面前。两个人的心跳都开始加速,心情紧张到了极点。

聂明神­色­凝重地翻开第一页纸,和宋静慈一起俯下身,开始看本子上所写的内容。

小本子的第一页纸写道:

“现在看到这个本子的,必然是我的后代子孙,或是关系相当密切之人——你们接下来所了解的一切,均为真实情况。看完之后,切忌将纸上所写内容告诉他人。谨记之!”

这是本子的第一页所写内容,后来将整个本子看完后,聂明才知道,这一段文字是作为一个开场白和提示,接下来的几十篇文字,才是核心所在。而且,是以日记的形式记载的。从第二页开始的大致内容如下:

“今天,我和瞿阳在柏林参加了一个国际­性­的科学界聚会。在那里,我们兴奋不已地发现——原来在世界范围内,有这么多和我们志同道合的、在做着同样研究的科学家。在和他们的交流中,我们深深意识到,我们正在从事的,是世界上最困难,也是最难以获得突破­性­进展的课题。但是,我和瞿阳面对这个人体科学中最大的难题,却仍然是信心十足。因为我们发现,在这些来自世界各国的顶尖科学家中,我们的研究进程竟然是最为领先的!”

“在印度、菲律宾、泰国、中国,甚至还有荷兰、英国,以及非洲的部分地区,均出现过这种灵异的‘转生’现象,而且绝非一例!这让我们为之惊讶——为什么世界各国都不约而同地发生过这种一个死去的人的灵魂转生到另外一个人(多数是小孩)身上的现象?这种现象,是不是人类科学上的一个盲点?究竟这种神秘的转生现象说明了什么?我们还会接着研究下去……”

“今天是一个划时代的、历史­性­的日子!我会永远记得,这一天是1962年5月17日。我和瞿阳研究了十五年的课题,终于有了成果!我做到了!果然,人的灵魂是一种能量,是一种由微小粒子组成的能量体!一个人死后,他的这种能量并不会立即消失,而如果这种能量以某种形式进入到另一个人的身体中,就有可能会侵占这个人的身体,使他(她)变成另外一个人——这就像是一支强大的军队把一支弱小的队伍从一块土地上撵走,从而侵占这个地方一样——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世界各国会时不时出现这种奇异的‘转生’、‘重生’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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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故事 黑­色­秘密(24)

“我现在所做到的,不仅仅是了解和证实这种现象——我已经制造出了一种机器,我把它叫做‘转生仪器’。使用这种仪器,能够将一个刚刚死去的人的灵魂能量暂时凝聚,并通过一种形式注入到另一个人的身体中去——如果我的理论没有错的话,只要前一个能量大于后一个能量,就能够形成‘人为转生’!也就是说,这个实验如果成功,就意味着一个人能够通过‘转生仪器’,通过‘人为的转生’这种方式无限制地活下去——这无疑是世界科学史上最伟大的创举!”

“但是,现在我面临的问题是:我怎样做这个实验?如果直接用人来做临床实验的话,很明显是违反科学实验三大规则的。但这个实验又不可能在动物身上做。而且,要实验的话,岂不是必须要让一个人死,才能够让他释放出灵魂能量,供我们实验?这样的话,有谁会愿意配合我们?”

“我和瞿阳商量了很久,终于作出一个决定——由我来亲自当实验者。虽然,我会死亡,但一旦‘转生’成功,就能恢复意识,等同于活了过来!到那个时候,我就会将这个伟大的创举和研究成果公布于世!”

“但同时,我也想到,如果实验失败了,我就永远地死去了。所以,我留下这个本子,连同家规一起传给我的长子,并且,希望我的后代能够继承我的遗志,将这项研究继续下去,也将这个本子一直传下去——这样的话,就算我失败了,我的后人也终有一天会成功!如此,也不枉费我研究一生的成果付诸东流。”

看到这里,本子只进行到第八页,再往下翻,就是一些完全看不懂的术语理论、计算公式和图表、图形,一直到最后一页。

聂明缓缓地抬起头,将身子向后仰在沙发靠背上,深深吐了一口气。

宋静慈还在继续翻看后面那些晦涩难懂的东西——如果没猜错的话,那就是关于‘转生’的方法了。

“怎么,你看得懂这些?”聂明发现过了十多分钟,宋静慈还在研究着那个本子。

宋静慈将身子伸直,摇了摇头:“这些复杂、专业的科学研究,我怎么可能看得懂?怕是只有这个本子的主人和他的后人才能看懂了。”

“这个本子的主人……”聂明说,“看来,我们都搞错了,本来以为是于成的父亲。现在从这个本子记载的年份上来看,应该是于成的爷爷才对。”

“于成的爷爷竟然是这样一个杰出的科学家。聂明,你认识于成这么久,他都从来没跟你提起过?”宋静慈问。

聂明摇摇头:“他很少跟我提起他的家人,更别说是关于这种重大秘密的。”

“转生……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种事?”

“其实,关于转生的报道,我也在电视、报纸上看到过,世界上确实存在的极少数例子,通常都被看成是超自然现象。但我没想到的是,于成的爷爷竟然能发现转生的秘密,并且将它掌握在自己手中。这实在是太惊人了!”

“这个秘密如果公布于世,必然会在全世界引起轩然大波。”宋静慈惊叹道。

“实验一旦成功,就意味着一个人能通过‘转生’的方式无限活下去……”聂明重复着本子上的话,“人,真的能够获得永生吗?”

他们俩互相对望了一眼,然后陷入到深深的思考当中。

十四

宋静慈坐在自家的沙发上,问聂明:“你说,那个实验——到底有没有成功?”

“我不知道。”聂明说,“但是,我们可以把两种情况都推测一下。” “假设说,实验失败了。”宋静慈分析道,“那于成的爷爷就在那次实验中死去,而这个本子当然在那之前就传给了他的长子,也就是于成的父亲。而于成父亲临死前,又将这个本子传给了于成……”

“所以,于成才会在临死前托付给我,让我找到这个本子,为的是不让这个本子被永远地藏在那个隐蔽的‘第四个抽屉’里。”

“可是,这里有个问题。”宋静慈说,“如果事情真的是这么简单,那后面发生的事呢?我父亲是怎样遇害的?而他留下的那个蓝­色­本子上所写的内容又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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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故事 黑­色­秘密(25)

聂明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儿。“那么,我们现在来假设另一种情况——这个实验如果成功了,那于成的爷爷就通过‘转生’的方式活了下来……”

“等等,你好像忽略了一个问题。”宋静慈打断聂明的话。

“什么?”

“按那个本子上写的——‘转生’是要把一个人的灵魂注入到另一个人的身体中,那么,于成的爷爷如果要转生的话,必然要找一个被转生的人才行。”

“可是,本子上没写这个人是谁。他会是谁呢?”

宋静慈歪着头想了一会儿:“这个人必须要肯乖乖地配合才行。可是,谁会愿意让别人的灵魂来侵占自己的身体,然后自己的意识完全消失掉?”

聂明点点头:“确实……如果是这样,恐怕没有人会愿意。”

“而且,那个本子上说,最好是小孩子,那样会容易得多。”

“嗯……而且这个人还必须要在转生之后以一个合理的名义来继续进行这项研究。”

“是的,这说明不能找一个完全不相­干­的外人。”

说到这里,聂明和宋静慈同时抬起头,眼光碰到一起。

“难道……”宋静慈深吸了一口气。

“的确,我也想到了,如果要符合这样几个条件,那这个人,有可能就是……”

“于成的父亲!”两个人一起喊出来。

“天啊!仔细想想,如果于成的爷爷用自己的儿子来做转生的对象,那真是再理想不过了!”宋静慈惊呼道。

“如果真是这样,那于成的父亲实质上是于成的……爷爷?”聂明感到难以置信。

这个时候,宋静慈突然将头垂下,张大了嘴。

“怎么?你还发现了什么?”聂明问。

宋静慈用手捂着嘴,犹豫着说:“我……我还想到了一些事情。”

“什么?”

“你记不记得几天前,我们去于家,于杰跟我们说的一些话?”

聂明疑惑地望着她。

“于杰说,他父亲临死前,把于成叫到那间白房子,结果一段时间后,于成就抱着父亲的尸体走了出来……他还说,于成和父亲非常相似,都是怪人,尤其是在他们的父亲去世之后……”

“等等,等一下……”聂明用手按住自己的额头,惊讶地说,“难道……”

“这个实验可能根本就不止做了一次,而是两次!”

“你是说,于成的父亲又通过‘转生’的方式将灵魂转移到了于成的身上?”

“这完全有可能!”

“我的天!”聂明用手按着头,感到思绪变得混乱无比,“这岂不是说,于成祖孙三人,其实在骨子里都是同一个人?”

他想了一会儿,说:“这样看来,你父亲临死前留下的那几段话我们就全都明白是什么意思了!他看到了这个本子,知道了这个秘密,自然是非常震惊和不安。于是,他准备去验证这件事的真实­性­……”

“宋律师用某种方法证实出这件事情是千真万确之后,感到非常惊慌和惶恐,他害怕有一个人会来要他的命——”

说到这里,聂明停了下来,宋静慈望着他。

“可是,老律师说的这个‘他’到底是谁?”聂明自言自语地说。

他们沉默了几分钟,都没有说话。

“我……有个大胆的设想。”宋静慈忽然开口道。

聂明转过头望着她。

“我在想,我父亲在留言中提到的那个‘他’会不会就是于成,或者说,是于成身体里的那个灵魂。”

“你是说,那个活了一个多世纪的灵魂杀死了你父亲?”聂明惊讶地说,“可是,这怎么可能?”

“那个小本子上不是说,人的灵魂其实就是一种能量吗?是一种我们通常无法看到的微小粒子组成的能量体。”

“你是说,那就是我们通常说的‘鬼魂’?可是,如果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死后,他的灵魂都能去随意杀人,那这个世界岂不是早就乱套了?”

第二个故事 黑­色­秘密(26)

“但你刚才都说了,那是一个活了一个多世纪、在三个人体内存活过的灵魂。他的能量究竟有多大,可能根本不是我们所能理解的!” 聂明紧皱着眉,他感觉这件事已经远远超越了他的常识范围,匪夷所思到了极点。

“而且,我父亲的留言里有两句话,你也注意到了。‘他现在到底算是什么?’、‘他还是人吗?’——这下,就可以解释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了。”宋静慈说。

聂明低下头,突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一下惊叫起来:“如果是这样,那么那天晚上在老律师家中,我看到的那个黑­色­人影,难道就是……”

说到这里,他打了个冷噤,不敢再继续说下去了。

“天啊……它还在那里,它根本就没有走,还一直待在我父亲的家里!”宋静慈大叫道,“这真是太可怕了,你真的看到了那个鬼魂!” “可是,它为什么还要一直待在那里?”聂明问。

“也许……它是为了在那里等我们?”

“等我们!它等我们­干­什么?”聂明吓了一大跳。

“等待我们帮他完成‘转生’。”宋静慈脸­色­苍白地说。

“这……”聂明被吓得向后一仰,“这岂不是说,它随时有可能来找我们,出现在我们身边?”

“啊!别再说了,聂明!”宋静慈用手紧紧捂住耳朵,“别再说下去了!”

十五

聂明再次点燃一支烟,在屋内来回踱着步,嘴里不停说着:“要真是这样,那真是见鬼了!糟透了!”

“算了,聂明。我们不要再调查下去了!”宋静慈几乎是带着哭腔,“这件事太可怕了,完全超出了我们的想象!”

聂明叹了口气:“看来,也只有如此了。现在,我们只有自求多福了。”

接着,两人沉默了好几分钟没有说话。

聂明抬起手,看了看表,这才发现,现在已经快十一点了。

“我得走了。”聂明将烟头掐灭,“你也该休息了。”

他站起身,忽然想起了什么,说:“对了,那个小本子,我想还是由我来保管吧——毕竟,于成临死前是委托我来处理这个本子的。”

宋静慈点点头,说:“好的,你拿去吧——可是,你准备怎么处理它?”

“我暂时还没想好——也许会把他交给于杰吧。这本来就是他们家的东西。”他说着,把门打开。

宋静慈把聂明送到门口,正在准备告别的时候,聂明忽然发现门口的垃圾袋里有一包东西,看起来有些熟悉。

他弯下腰,捡起这包东西,竟然发现这是从于家拿回来的,老律师留下的文稿和资料。

“你把你父亲的东西丢掉?”聂明不解地望着宋静慈。

“噢,聂明。”宋静慈露出痛苦的表情,“你知道,我无法面对这些东西,只要一看到它,我就会想起我父亲,让我伤心好一阵。”

“可是,就这样丢掉也太可惜了。”聂明摇着头说,“不如让我来保管它吧,当留个纪念。”

“你愿意就拿去吧。”宋静慈苦笑着说。

“那好,再见。”

回到家,聂明已经疲惫不堪,他倒在床上,不出五分钟就进入了梦乡。

那个小本子,就放在他身旁的书桌上,聂明用一本厚书将它压在下面。

第二天早晨,聂明在餐厅吃完了早餐,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这时想起,应该把那个事关重大的小本子放到一个更加安全、稳妥且不易被发现的地方。于是走到书桌前,掀开那本厚书。

突然,他愣在原地——那个小本子不见了!

汗珠几乎是在一瞬间就从他的额头上沁了出来,聂明向后倒退两步,神经一下绷紧了。

他赶紧冲出房间,在厨房找到母亲,大声问道:“妈,我放在桌上的那个小本子呢?你看到了吗?“

“哪个小本子?”聂明的母亲问。

“就是……什么封面都没有,大概三十几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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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故事 黑­色­秘密(27)

“哦,是那个本子啊。”母亲笑着说,“我早上打扫房间时看到了,我怕散着会弄丢,就放在你书桌的抽屉里了。”

聂明头也不回地跑回房间,打开书桌抽屉——还好,只是有惊无险,本子安然无恙地躺在抽屉里。

聂明长长地松了口气。

这时,母亲也跟着赶过来,问:“找到了吧?怎么,这个本子很重要吗?看你紧张成那样。”

“是的,非常重要。”聂明说,“还好,我找到了。”

“那就好,我刚才擦桌子时把它弄散了点儿,就把它整理起来了。你数数,是29页没少吧?”

聂明愣了一下:“什么?29页?”

“怎么,不是29页吗?我刚才数的时候就是29页。”

聂明张大了嘴,他赶紧把这几十篇纸数了一下——果然是29页。

“妈!你刚才收拾房间的时候,没弄丢一页吧?这个本子……应该有30页啊!”聂明焦急地说。

“不可能弄丢。”母亲肯定地说,“我记得相当清楚,我把它整理起来的时候就是29页。”

聂明愣了几秒钟,在书桌、地板、床下搜寻了一遍,没有看到任何纸张。

聂明缓缓地坐了下来。这个时候,他才想起,自己竟然疏忽了如此重要的事情——从拿到这个小本子到现在,根本没有数过它是不是有三十页!

他开始回忆。从找到这个本子、打开、翻阅,一直到现在拿回家来,整个过程中没有任何一个环节可能会在中间弄丢其中的一张。

这么说,这个本子是从他们拿到手就只有29页?那么,还有最后一页呢?

聂明立刻想到,可能是老律师将这最后一张纸藏在了另一个更加隐蔽的地方,或者是已经毁掉了。但有一点毫无疑问——这最后一张纸上,一定藏着一个更为重要的秘密!

想到这里,聂明立即站起身,他将那29页纸放在一本厚厚的大书中藏好,然后走出家门,喊了一辆出租车——他要把这件事告诉宋静慈。

二十分钟后,聂明来到宋静慈的家,他按响门铃。

等了几分钟,没有人来开门,他又按了几次,仍然没有反应。

聂明叹了一口气,看来宋静慈和她的弟弟一起出门了,没在家里。

聂明满怀惆怅地吐了一口气。带着失落的情绪,他又重新回到自己家,坐在卧室的皮椅上。

过了半个小时,聂明发现自己根本无法静下心来做任何事情——他满脑子都在猜测着那最后一页纸上到底写了些什么隐秘的内容。

百无聊赖之中,聂明的眼光集中到昨天从宋静慈家拿回来的那包文稿和资料上。他伸出手,从里面拿了几个笔记本和几本文稿出来。

聂明一边用手撑着头,一边随意地翻阅着这个老旧的笔记本——从内容上来看,这应该是宋律师用于记载杂事的备忘本,上面零散地写着一些工作提示、电话号码和生活随笔。

聂明看着看着,撑着头的手缓缓移开,身子也慢慢坐直,他的眉头越皱越拢,似乎发现了什么。

这个本子上有几句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二月惊蛰那天,接到一个十多年未见面的老朋友的电话,聊得非常开心。

九月初十,食物中毒事件的一审判决结果出来了。

六月小暑,终于下了一场大雨。

四月初九,我参加了一个关于医学和法律的会议。

……

聂明将这个本子快速地翻了个遍,又拿起另一个本子,飞速地翻阅着,随后又浏览了几个本子。

紧接着,聂明猛地站起来,走到书桌前,拿起上面的一个日历,掰着指头算了起来。

不到两分钟,汗珠从他脸颊滚落下来,聂明大叫一声:“天啊!竟然是这样!”

十六

聂明从家里飞奔到街上,迅速拦下一辆计程车。

“到市立公墓!”他急切地对司机说。

市立公墓建在这个城市的近郊,环境幽雅,清净肃穆。一座座白­色­的墓碑整齐、规则地排列着。这个时候,只有不到十个老人站在各自已故的亲友墓前,默默哀悼。一片圣洁庄严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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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故事 黑­色­秘密(28)

聂明满头大汗地闯进公墓,一边跑一边注视着每一个墓碑,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几个老人皱起眉,对他投来异样的目光。

二十分钟后,聂明站在一座墓碑前,停下脚步。

他缓慢地蹲下来,眼睛凝视着墓碑上面不到三十公分高的小花台——上面栽种着一些淡黄|­色­和白­色­的花。

聂明咽了口唾沫。他将手伸进花台的泥土里,来回摸索着——突然,他的手停了下来。

他从花台里,扯出来一个小塑料袋。他能感觉得到,里面装着一张折成小方块的纸。

聂明将花台的泥土盖上,再轻轻地拍了两下,将它恢复原状。然后,他颤抖着双手打开这个小塑料袋,将里面的那张纸展开,纸上只写了两句话。

聂明看完后,脸­色­苍白,浑身颤抖,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是这样……原来是这样!从一开始,我就全都弄错了……”他惊呼道。

突然,聂明猛地抬起头,似乎在一瞬间想起了什么,他撒开双腿朝公墓大门飞奔而去,再次拦下一辆出租车。

“到北城的于家庄园!快!”聂明吼叫着。

车子到达后,聂明疯狂地冲进于家庄园的大铁门,正在门口的管家吓了一跳。

“聂明?你怎么……”管家看到满头大汗,一脸惊慌失措的聂明,感到大惑不解。

聂明一把抓住老管家的肩膀,大声问道:“刚才宋静慈有没有来过?”

管家身体向后倾斜了一下,显然是有些被吓到了,支支吾吾地说:“是的,宋小姐……在大概一个小时前就带着她的弟弟来了。”

聂明放开老管家,没命地朝于家那栋大房子跑去。

聂明跑到门前,一把推开虚掩着的大门,他大口喘着气,瞪着双眼——正坐在客厅喝咖啡,看早报的于杰和身边的女佣同时吓了一跳。于杰端在手中的咖啡泼了下来,溅在他的腿上。

“聂明?你­干­什么?”于杰皱着眉,疑惑地问。

聂明几步走到于杰的跟前,大声问:“宋静慈呢?”

“宋静慈?我怎么知道?她怎么会在我这里?”于杰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聂明。

聂明抬起头,深吸了一口气:“天啊……”

于杰似乎还想问什么,但聂明已经转过身,向门外跑去。

突然,他停下了脚步,再次转身望向于杰,问道:“你上次跟我讲过,说你父亲有一个朋友,经常来你们家找你父亲,对不对?”

于杰微微点了点头。

“他叫什么名字?”聂明急切地问。

“叫韩泽,我以前都叫他韩叔叔。”于杰说,“你问这个­干­什么?”

聂明没有理他的问题,继续问:“他以前经常来你们家?”

“经常来,一来就和我父亲聊好几个小时的天。不过我父亲去世后,我就再没看到过他了。”

“你对他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

“特别的……印象?”于杰想了一会儿,“我记得那个人有一个习惯动作,因为那个动作有点奇怪,所以我有印象。”

“什么动作?快说!”

“我记得,他常常在思考事情的时候,会用左手食指来回地搓自己的太阳|­茓­。对,就这个动作,我看过很多次。”

聂明听完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跑出门。

站在门口,聂明向庄园的西边看去。然后朝那所白房子快速地奔跑过去。

聂明气喘吁吁地来到白房子跟前。他走上前,猛烈地撞门,嘴里大叫道:“快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但房子里没有任何动静,门还是关得严严的。

聂明又重重地锤了几下门,仍然没有反应。他将脸靠近门,冲里面大喊:“要是你再不开门的话,我马上报警!”

过了十几秒,门打开了,聂明猛地冲进去,将门关上。

“我猜对了,果然是你!”聂明望着眼前的人,狠狠地说。

望着聂明,宋静慈显得有几分惊讶:“聂明,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别装了!我什么都知道了,我也清楚地知道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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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故事 黑­色­秘密(29)

宋静慈靠近聂明,注视着他,表情忽然变得冷漠而陌生:“我没有装,我只是问,你怎么会来——我的意思是,你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

聂明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冷冷地问道:“宋宇呢?”

宋静慈指了指后面,宋宇正昏睡着躺在床上。

“你……你对他做了什么?”

她耸了耸肩:“别紧张,我刚才给他喝了一杯带安眠药的可乐,他只是睡着了。”

宋静慈坐到一张单人沙发上,双手交叠,镇定地问:“你昨天还对于我的身份深信不疑,为什么今天就好像什么都明白了?”

“因为我在你父亲留下的那些本子中,发现了一个不易被察觉的细节,它引起了我对你的怀疑。”

“哦?说来听听。”宋静慈扬了扬眉,显出很有兴趣的样子。

“我猜这个细节连警察都没有注意到。你父亲有一个习惯,他在记载日期的时候用的是我们一般人不会用的农历!当我发现这个问题后,立刻想到,他留在蓝­色­记事本上的那个日期‘’可能也是用的农历日期,只是他巧妙地用公历的写法来做了掩盖!”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宋静慈问。

“因为他要最后试探一次,你是不是真的已经不是他的女儿!”聂明厉声道,“你知不知道,‘05年12月23日’如果转换成公历,是几月几号?”

宋静慈歪着头望他。

“是1月22日!”聂明大喊道。

“你以前跟我说过,这是你母亲的忌日,换句话说,是你的生日!想想看,如果你真的还是以前的那个宋静慈,你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有用农历记日期的习惯?又怎么会连这个日期隐藏的秘密都无法发现?”

“可是,这又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如果你发现了这个秘密,就能够找到这最后一张纸,而不是由我来找到——并发现你的真实身份!”

聂明从口袋里拿出那最后一页纸,将它牢牢抓在手里:“我们之前一直都以为解开了你父亲留下那段话的秘密。可直到刚才,我才知道,那段话还藏着第二个机关——它暗示出这个本子的最后一页藏在你母亲墓碑的花台里!”

“原来这个本子还有最后一页,我父亲设的迷局还真多啊。”宋静慈冷笑着说,“你也很不简单,通过那个换算成我母亲忌日的日期,一下就联想到这最后一页就藏在我母亲墓前——看来,我当时找你合作真是个正确的选择。”

“不过,”她接着说,“这张纸上到底写着什么我不能知道的事,需要弄得这么大费周章?”

聂明将那张纸慢慢地展开,拿到宋静慈的面前,说:“你自己看吧。”

宋静慈眯着眼看了一眼那最后一张纸上的两句话:

第一个转生实验者:韩泽(1963年4月27日)

第二个转生实验者:宋静慈(1997年3月18日)

十七

“哈哈哈……”宋静慈看完那张纸,放声大笑,“该死的于恩,把这些都写下来了!”

“于恩?”

“于成的爷爷——我以前的搭档。”

“你就是几十年前,和于成的爷爷一起研究转生之迷的那个科学家,那个他在本子中提到的人——瞿阳?”

“从躯体的角度来说,我是如假包换的宋静慈。但如果从实质上来说,我是个活了一个多世纪的人。”

“恐怕应该是‘灵魂’。”聂明盯着她说。

“随便你怎么称呼,我不在乎。”她撇着嘴说,“我在意的是,我想要的东西得到了。”

“你想要什么?”

宋静慈站起来,走到聂明跟前,低声说:“永生。”

“你想通过转生这种方式永远地生存下去,占据无数个人的躯体?”聂明凝视着他。

“聂明,别把我说得这么自私,”她说,“有些道理你应该懂。这个世界上的人,到底有几个是真正为人类进程做出过贡献的?大多数的人,都只是碌碌无为地苟活在世界上,浪费着地球有限的资源——而我,一个杰出的、富有创造­性­的科学家,如果只活了几十年就因为自然规律而衰老、死亡,这难道不是人类世界的一种损失?”

第二个故事 黑­色­秘密(30)

“所以你就不断地占用别人的­肉­体,让自己永生——可是,每个生命都是平等的!你有什么资格随意决定别人的生死!”

宋静慈做了一个叫聂明停止的手势:“想想看,牛顿、达尔文、培根、爱因斯坦……如果这些人能够‘永生’的话,世界将会是怎样?”

她的眼睛开始闪光,语气激动起来,她张开双手:“这些伟大的、杰出的人将为我们这个世界做出多大的贡献?为了这个目的,少几十个没用的普通人有什么关系?”

聂明望着手舞足蹈、满脸红光的宋静慈,冷漠地摇着头:“你疯了,你已经无药可救。”

“怎么,难道你觉得我刚才说的没有道理?”

“我只知道,这个世界有它自己的规则和平衡,就像动物界必须有弱­肉­强食才能保持生态平衡一样——人类世界也一样,我们如果去破坏这种平衡,未必是一件好事,甚至,还有可能带来灾难。”聂明冷冷地说。

宋静慈盯着他,然后轻轻地笑了一声:“刚才那一瞬间,我竟有些恍惚起来——你刚才说的话,以及你说话的方式,简直就和几十年前的于恩一模一样。”

“于恩……于成的爷爷,他和我想的一样?”

“而且正因为这个原因,他改变了最初的计划。难道你没发现,那个本子上写的——最初,他是想自己当实验品,完成转生实验的。但后来,他似乎发现了我想要‘永生’的愿望,便对我戒备起来。”

“他研究出来的‘转生仪器’,从来没有出现在我的面前,而关于转生的方法,他也宁肯传给自己的儿子,也不让我知道。我为了弄清楚转生的秘密,答应由我来当实验品,转生到当时我们的一个学生——韩泽的身上。”

“他为什么不愿意自己当实验品了?”聂明问。

“因为他意识到,如果实验失败了,那他就彻底死了,而这个转生的方法就落到了我的手里,完全失去了他的控制。”

“这么说,你经过转生的实验,却并不知道转生的具体方法?要不然,你怎么会千方百计地想要得到这个小本子?”

宋静慈眨了眨眼,望着聂明说:“难道你没发现这里面的问题吗?”

“什么?”

“我虽然经历了两次转生,而且就是在这个白房子里,但每次都是在我死亡之后,才进行的‘转生仪式’,也就是说,我根本无法了解他到底是怎样使我转生的——每次只要我一醒来,我就发现自己已经在另一个人的身体里了。”

“可是,于恩并没有转生,他是会老、会死的。你之后的第二次转生,又是谁帮你……?”聂明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我懂了,”他说,“于恩将转生的秘密,当成一个祖传的家规,只有每代的长子才知道这个秘密,而且,也要肩负着帮你转生的责任,对不对?”

“你真的是很聪明。这下你明白,于成为什么会在临死前说‘我一定要死在家里’,就是因为于恩的家规中规定,于家的传人必须要在白房子中将这个秘密在自己死之前告诉长子!换句话说,于家的长子被赋予了帮我‘转生’的责任和使命!”

“可是,于恩不是不支持你的‘永生’吗?那他为什么又会叫自己的子孙帮你完成转生?”

“于恩将它的转生实验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同­性­别之间的转生;第二阶段——异­性­别之间的转生;第三阶段,也是我正准备实验的——一个灵魂能不能进行多次转生,从而形成‘永生’。于恩告诉我,如果三个实验全部成功,那他就会让他的子孙把研究成果公布于世,但是具体转生的方法,他却会永远封存起来——因为他和你都有一样的愚蠢想法,认为这种‘人为的转生’是违背人伦道德的。”

“也就是说,他最多帮你完成三次转生,之后转生的方法就会从世界上消失,你就无法‘永生’了,对吧。”聂明有些明白了。

“这下,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需要这个小本子了吧!你根本无法想象,当我们从花台中挖出这个本子时,我的心情有多么激动!讽刺的是,我们一起看那个本子的时候,你似乎只关心前面那些没用的‘剧情交待’,而根本不知道,那个本子的后面十几页才是关键所在——不过话说回来,那些复杂的东西除了我之外,又有谁能看得懂?”宋静慈有几分得意地冷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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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故事 黑­色­秘密(31)

“难怪你昨天会将那个本子后面的内容仔细地看那么久!现在……你已经知道了关于‘转生’的方法?”

宋静慈耸了耸肩:“我本来就是和于恩一起研究的,对于转生的方法略知一二,现在再看了这个本子,你认为我还会不明白吗?”

聂明露出一种愤怒的眼神:“你从一开始就在利用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本来,我以为我父亲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小本子上的内容,我仅仅只是想来套你的话而已。但后来我发现,你相当地聪明,也许可以帮上我的忙——事实证明,我的选择是对的,你果然帮了我的忙。聂明,谢谢你帮我找到那个本子。”她说完后,大笑起来。

聂明的眼里有难以压抑的怒火:“你利用我,那并不算什么。可是你竟然为了达到目的杀死了自己的父亲!你连一点人­性­也没有了吗!”

“准确地说,那是宋静慈的父亲,不是我的父亲。你明明知道,宋静慈只是一个躯壳而已。在她十六岁那一年,我和于成的父亲发现她是一个良好的转生对象,便在她身上进行了第二次转生试验。从那一天起,宋静慈就已经不再是她自己了,而变成了我——瞿阳。”

“是的,那是宋静慈的父亲,你从来没有把宋律师当成过你的父亲。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宋律师为什么要把那最后一张证明你身份的纸藏在另外的地方?他又为什么要在留言中只用‘他’来替代你,而不直接写出你的名字?他明明预感到自己可能会死在你手里,却在临死前都不把这个秘密告诉任何人?”聂明一边说,一边一步步地靠近宋静慈。

“那你说是为什么?”她昂起头问。

聂明停下脚步,一字一句地说:“因为老律师即便是知道了这个秘密,他也仍旧顽固地把你当成他的女儿。他就算猜到你会杀他,他也仍然不把你的名字和真实身份说出来——因为他不愿意让警察逮捕你,将你送进监狱!即使她的女儿只剩下了一副躯壳,他也不愿让她受到伤害!”

“他这么做,都是为了保护你!”聂明说到这里,声音已经有些哽咽,眼睛也模糊起来。

宋静慈慢慢转过头,将视线从聂明身上移开,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她说:“其实我本来没有想过要杀他……可我没想到,他竟然在知道这个秘密后,直接打电话来向我证实。我感到不妙,同时也害怕他毁了这个本子,就立刻赶到他家。我要他把本子交给我,他却不肯,我只有狠下心——将他推下阳台!我当时也感到有些诧异,宋律师似乎没有任何想要抵抗的意思……”

“他已万念俱灰,”聂明神­色­暗淡地说,“一个人被自己的亲生女儿推下阳台,还有什么力量来进行反抗?”

十八

“行了!”宋静慈突然大喝一声,“别再对我讲什么大道理!我的年龄都可以做你祖父了!轮不到你这个小毛头来教训我!”

“我并不是来教训你什么的,”聂明说,“我是来阻止你!”

“什么?”宋静慈眯起眼睛说。

“如果我没猜错,你把宋宇带到这个白房子来,是想今天就进行‘转生’!你已经知道了转生的方法,当然急于想试试——可是,我不会让你得逞!”聂明对她怒目而视,“在这个房间里,一定藏着那个‘转生仪器’,你已经知道它在哪里了,对吗?”

“哈哈哈哈……”宋静慈突然大笑起来,“你的这个想法,和我以前的一模一样。我以前也幼稚地以为,那个我从来没有见过的‘转生仪器’,也许是一台电视机大小的机器,它被于恩藏在某个地方。但昨天看到那个小本子上画的一张图后,我才猛然醒悟——”

“原来,我一直都搞错了,这个白房子本身,就是那个‘转生仪器’!”宋静慈一边说,一边走到大书柜面前,“而且,今天早上,我已经找到了打开它的机关!”

她说着,将书柜第三层中间的一本书拿开,再朝里面按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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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故事 黑­色­秘密(32)

一瞬间,整个白房子发出剧烈的声响,分别位于这个正方形房间四个对角的矮柜子同时向后180度旋转——转过来的,是四个聂明从来没见过的奇怪机器,外形类似卫星信号接收器。

宋静慈再按了一下,四个机器的发­射­头同时向上仰45度,以天花板中为心,发­射­出四道白光——那四道光线在天花板中心聚集,形成一个有着灼眼光亮的白­色­能量球。整个房间有如在一瞬间点亮了一千盏水银灯,亮得几乎让人睁不开眼睛。

聂明一边用手挡着这强烈的光线,一边大口喘着粗气——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神奇、壮观的景象!

宋静慈站在房屋中间,双手伸展,激动地大喊:“半个世纪了!我终于亲眼见到了这个伟大的发明,这个划时代的奇迹!”

她满脸放光,兴奋得语无伦次,在房间里手舞足蹈,大声叫喊——完全失去了控制。

聂明看着面前发了疯似的宋静慈,快步向她走近,大声道:“你现在把机器打开,你想­干­什么?我不会让你……”

话没有说完,他停了下来。在距离宋静慈还有不到两米的距离时,一把乌黑光亮的手枪对准了聂明的脑袋。

“不要再往前走一步。”宋静慈举着手枪,冷冷地说。

“你为什么这么执迷不悟,聂明。”宋静慈有几分悲哀地望着他,“你为什么非得要与我为敌?其实你相当聪明,你也是个优秀的人材,应该享受‘永生’。你完全可以与我配合,我们互相转生,永恒地活下去!”

聂明没有说话,一动不动地望着她。

“怎么样?你愿意吗?你有一分钟的时间考虑。”

一分钟后,聂明仍然没有说话,眼神冰冷地望着宋静慈。

“你实在是让我很失望。”宋静慈摇了摇头,手指放到扳机上。

这个时候,聂明突然头向上看,大叫一声:“啊,光球!”

宋静慈下意识地向上一望,就在这一瞬间,聂明一步上前,抓住她的手,将手枪重重地甩了出去,然后向她猛扑过去。

“啊!”宋静慈重重地摔倒下去。她的左手想扶住身旁的书桌,却没有抓稳,反而将书桌上的东西全部拖倒在地。

聂明压在宋静慈的身上,一只手抓住她的右手,另一只手按住她的脖子。宋静慈拼命挣扎,双脚向上狂踢,再用左手对着聂明的脸乱抓乱打,两人扭打在一起,场面混乱不堪。

过了不到两分钟,聂明显然占了上风,基本上将宋静慈完全压制下来。

就在形势几乎被控制住的时候,宋静慈的左手突然胡乱抓到地上的一件物品——是刚才从书桌上掉下来的玻璃烟缸,她抓起这件重物,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朝聂明头上砸去。

这重重的一击,刚好打在聂明的脑门上,他向后一仰,几乎要昏厥过去。鲜血立刻从他的脑门淌了下来。

宋静慈艰难地从地上站起来,手里仍然拿着那个烟灰缸,她走到已经瘫倒在地上的聂明跟前,准备再补送他最后一击。

聂明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他试图从地上爬起来,但一阵阵的眩晕却使得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聂明眼睁睁地看着宋静慈高高地举起烟缸,他清楚,如果再遭受这样一击,自己可能立刻就会命丧黄泉。

“砰!”一声枪响。

宋静慈的动作停了下来,烟缸从她的手中滑下。她的胸口,多了一个冒着青烟的黑­色­小洞。

宋静慈几乎还没来得及回头,就悄无声息地倒了下来。这时,聂明才看到,宋宇拿着枪,站在自己的正前方。

过了几秒钟。宋宇丢掉枪,摇晃了几下,昏倒在地。

聂明想喊,却说不出话来,他额头上流下的血已经淌了一地,最后,他眼前一黑,也昏了过去……

十九

一个月后。

天空­阴­沉沉的,下着毛毛细雨。清净、明亮的咖啡厅里,轻声播放着舒缓的蓝调音乐,气氛温和而优雅。

第二个故事 黑­色­秘密(33)

站在门口迎宾的侍者一眼便看见了外面走过来的两位客人,赶紧上前一步,打开玻璃门,并礼貌地将两位客人带到靠窗的位置。

“两位需要点什么?”侍者微微弯下腰问。

“给我一杯咖啡,然后……”聂明问坐在对面的宋宇,“你要什么?”

“柳橙汁吧。”宋宇抬起头对侍者说。

“好的,两位请稍等。”侍者点头离开。

不到五分钟,咖啡和柳橙汁就送到了聂明和宋宇手边。

聂明一口气将咖啡喝了一半,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望着宋宇。

宋宇双手捧着那杯冰饮料,低着头,来回转动杯子。

沉默了几分钟,聂明开口道:“一切终于都结束了。”

宋宇仍然垂着脑袋,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聂明用手托着下巴,对宋宇说:“现在事情都过去了,你为什么还是这么沉默寡言?”

宋宇轻轻摇了摇头:“我假装自闭症已经六年了,我看我的­性­格大概真的就变成那样了吧。”

“你到宋家多久后发现了宋静慈的秘密?”聂明问。

“大概不到半年。我在无意中看见了她关于转生的研究,并发现了她其实是转生人。但是,宋静慈当时认为我是个孩子,对我根本没什么防备,也完全不知道我已经发现了她的秘密。”

“所以你就一直装着不知道,并把自己伪装成自闭症患者,从而让她放松对你的警惕,对吗?”

“我还能怎么样?”宋宇苦笑着说,“如果我不这么做,恐怕她就会像杀死父亲一样,把我也杀掉。”

“这么说,你从宋律师遇害那一天起,就猜到了凶手可能是宋静慈?”聂明说,“你为什么不把这些告诉警察?”

宋宇望着聂明:“难道你认为警察会相信一个十四岁小孩的话?他们只会认为这是一个科幻故事,而且我也根本拿不出任何证据来证明我说的话。”

“还有一点,我也有点不明白。”聂明撇了撇嘴,“你明明知道宋静慈的秘密,也应该能猜到她把你当成转生的目标。那天上午,你为什么还要让她把你带到那间白房子,然后乖乖地躺在床上配合她的‘转生仪式’?”

“她给我喝了一杯带安眠药的果汁,但我早猜到她想要­干­什么,所以只是假装喝掉,并躺在床上装睡。”宋宇说,“那天如果你不来,我自然会寻找机会制服她。”

聂明摇着头说:“我真是难以置信,你真的只有十四岁?居然能这么冷静地处理这些事情。”

宋宇低下头沉思了一会儿,说:“有一件事,我的父母,包括宋静慈,都不知道。”

“什么?”

“我做过智商测试,是150分。”宋宇平静地说。

“150!”聂明惊叹道,“那等于说——你是个天才!”

宋宇皱了皱眉头:“可我根本不敢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否则,宋静慈肯定会猜到我发现了她的秘密——我怕是早就活不到今天了。” 聂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确实如此。”

“我再聪明又怎么样,我毕竟只有十四岁。”宋宇突然神­色­黯淡下来,“我的父母都死了,我还亲手开枪打死了自己的姐姐——知道吗?开枪的那一瞬间,我感觉我失去了一切。我脑子里嗡的一声,立即就昏了过去——她的身体毕竟是我的姐姐啊!”

说到这里,宋宇的情绪激动起来,泪水从他的眼眶滚落下来。

“好了,好了,”聂明拍了拍宋宇的肩膀,安慰道,“一切都过去了,你开枪打死她属于应急救人,是无罪的。而且,幸好你那天醒得快,及时报了警,不然我大概也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你救了我,宋宇,谢谢你。”

宋宇抬起头,一双含着泪的眼睛望向聂明,让人心生怜悯。

过了一会儿,宋宇的情绪稳定了一些,说:“警察赶到白房子来,发现了转生仪器,而你也将那个小本子交给了警察,那这个秘密……已经公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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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故事 黑­色­秘密(34)

聂明摇了摇头:“警察将转生仪器和小本子一起交给了国家安全局,作为机密文件保存了下来,不会公布于世。关于转生的方法,就像于成的爷爷当年希望的那样,被永远封存了。”

宋宇点头道:“这样最好,希望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知道‘转生’这件事——让它成为永远的秘密吧。”

说完这句话后,宋宇和聂明一起望向窗外,表情沉重而复杂。

“对了,”聂明突然拍了拍额头,笑起来,“梁警官还告诉我——自从他离开我家后,就一直派了两个便衣警察轮换跟踪我——我这才知道,我在老律师家看到的那个‘鬼影’是什么人!”

宋宇淡淡笑了笑,没有说话。

“宋宇,”聂明突然一脸严肃地望着他,“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宋宇忧伤地说,“我的家人全都死了,现在只能在福利院生活。”

聂明想了想,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宋宇抬起头,凝视着他。

“你搬到我家来住吧。我们去向法院申请,你可以当我的弟弟——你这么聪明,我父母也一定会喜欢你的。”聂明说。

宋宇的眼睛闪着光:“真的可以吗?你们……愿意收养我?”

聂明肯定地点点头:“我会把你当成我的亲生弟弟。”

宋宇的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如果是这样,那真是太好了。我会有一个新家!”

“一个新家。”聂明微笑着点头。

宋宇盯着聂明看了一分钟,终于第一次露出笑脸,那笑容灿烂而明亮。

“现在就到我家去,让我告诉爸妈这个好消息!”聂明兴奋地站起来,“等我一下,结完帐我们就走。”

宋宇睁着大眼睛,使劲点了点头。

聂明离开座位,走到柜台买单。

在他转身的一瞬间,宋宇慢慢收住脸上的笑容,他伸出手,端起聂明的咖啡杯,喝了一口,然后死死盯住聂明的背影。

最后,宋宇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他将头放低,伸出左手食指,使劲搓了搓太阳|­茓­。

(《黑­色­秘密》 完)

“好了,第二个故事讲完了。”兰成教授对他的两个学生说,“谈谈你们听完后的感受吧。”

“教授!”方格子男生大声问道,“故事的最后一刻——天啊!难道宋宇最终还是被转生了?这真是太可怕了!”

“这只是个故事而已——别太认真了。”教授笑着说。

“可是,这种结局也太令人沮丧了。”高个子男生皱着眉说,“主角忙活了半天,根本没能改变最后的结果。”

兰教授轻轻笑了一声:“小伙子们,你们过于关注故事的结尾了。难道这个故事的中间部分就没能给你们留下任何印象?”

“不,当然有。”方格子男生说,“那个老律师太傻了——明明知道自己的女儿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了,还要执迷不悟地去保护她——如果他一开始就把‘小本子’交给警察,那自己就不会被杀。而且也可以阻止那个‘转生人’继续害人!”

兰教授不置可否地扬了扬眉。

“另外还有一个问题。”高个子男生说,“教授,我有些糊涂了——这个故事到底算是个悬疑故事,还是推理故事,或者是个科幻故事?”

兰教授大笑起来:“如果你觉得它这么不容易被归类的话,就把它看成是一个哲学故事吧。”

“哲学故事?”两个男生对视了一眼,显得有些困惑。

兰教授点点头:“你们没有看出,这个故事所代表的哲学意义吗?”

他们认真想了一会儿,高个子男生老实地说:“教授,我实在是不明白,请您赐教。”

“那好吧,我来解释一下。”兰教授说,“你们认为这个故事中所涉及的‘转生’是一种科幻理念——但我要告诉你,这是我们每个人都有可能遇到的情况。”

两个男生睁大眼睛,显得非常吃惊。

第二个故事 黑­色­秘密(35)

“想一下,当我们为达到某种目的,满足某种私欲的时候,一旦失去控制,就可能在不知不觉中变成另外一个人——这种情形,就如同被一个充满邪念的灵魂‘转生’一样。而且,‘十多岁的小孩是最容易被转生的。’你们懂了吗?”教授用一双充满智慧的眼睛望着两个学生。

“教授,您的意思是——‘转生’只是一种比喻?”方格子男生似乎有些明白了。

兰教授微微点了点头:“再回到你刚才说的那个问题。你说‘那个老律师太傻了。’——但实际上,这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因为世界上这种傻瓜又何止他一个?”

方格子男生露出些许不解的神情。

“你们有没有全身心地去爱过一个人?”兰教授突然问。

两个男生愣了一下,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这个问题。

“如果你们有过,那你们就会明白这种感受。”教授说,“你爱上一个人,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你发现他(她)在不断发生着改变。直到有一天,你惊讶地发现那个人已经完全变质了,他(她)已经成为了另外一个你不认识的人。但你仍然爱他(她),哪怕他(她)就只剩下那副模样还没有变,那身躯壳还没有换——你也仍然无怨无悔地爱着他(她)。你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维和感情——因为我们是人,就具有人的局限­性­。”

兰教授说到这里,竟露出一副忧郁的神情,眼神也暗淡下来。

而那两个男生则更显忧伤——似乎教授的这一段话,触碰到了他们心中的某一根弦。

“好了。”兰教授深深吐了一口气,“我看我们的话题太过沉重。今天也不早了,你们该回去了。”

“教授!”方格子男生着急起来,“您不跟我们讲第三个故事吗?” “你们还想接着听下去?”

“是的,教授。我们从来没听过这么好听的故事——而且,您不是也说,只要我们没被吓到,您就会继续讲吗?”高个子男生用迫切的眼神望着兰教授。

兰教授扬起一边的眉毛:“如果说前面两个故事没有让你们觉得恐怖,那么第三个故事就不一样了——你们可要考虑清楚,真的要听吗?”

“是的,教授。”他们肯定地说。

“那好吧。”兰教授的嘴角浮起一丝神秘的微笑,“我开始讲了——第三个故事‘吠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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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个故事 吠犬(1)

吠犬

狄莉仰着头站在这座两层的豪华别墅面前,瞠目结舌——她的神情就像是还没有从迷幻的美梦中苏醒过来。

葛雷带着一丝得意的笑容站在狄莉的身边,欣赏着她吃惊的面容——他得承认,狄莉的这种表情让他深感满足。

“这是真的吗?葛雷。”狄莉转过头疑惑地望着未婚夫。

“我想是真的。”葛雷轻轻地笑了一声,他觉得狄莉真的很可爱。

“可是,我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好了,”葛雷微笑着将钥匙递到狄莉手中,“打开门,你的梦幻就变成现实了。”

“里面有什么?”狄莉睁着期待的眼睛。

“有你想要的一切。”葛雷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开门吧。”

狄莉凝视着葛雷,展露出甜蜜的微笑,然后将钥匙Сhā入锁孔一拧。

锁“喀嚓”一响,门开了。

葛雷进了屋,打开灯。

“啊!”狄莉惊呼。

“怎么了?”葛雷问。

“太豪华了!”狄莉在客厅中心转着圈说,“装修很有品位,舒适,而且雅致。天啊!葛雷,这套房子有多大?”

“楼上楼下加起来大概三百个平方。除开客厅、餐厅和厨房,还有五个房间,两个卫生间——怎么样,狄莉。你满意吗?”

“葛雷!”狄莉欢快地扑到未婚夫的怀里,“我满意极了!这一切真是太美好了!”

葛雷极尽满足地搂住狄莉。这次,他亲吻了她的面颊。

“可是。”狄莉似乎又有些疑惑起来,“这些,真是属于我们的吗?为什么我认识你直到今天才知道你有这样一幢大房子?”

葛雷正准备开口说话的时候,从二楼的最左侧传来一阵狗叫声。

“噢,看我,差点儿把它给忘了!”葛雷兴奋地牵住狄莉的手,将她带上楼,走到二楼左侧的大卫生间前,他说:“来认识一下我的老朋友卡兹,我想你会喜欢它的。”

说着,葛雷将卫生间的门打开。立刻,从里面跑出来一条两尺多长,有着黄白相间长毛的苏格兰名种犬——它一出来,就直接冲狄莉跑过去。

“啊!”狄莉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地抓住葛雷的衬衫,并将身子移到葛雷身后。

“别害怕,亲爱的!”葛雷笑着说,“卡兹是一条聪明、懂事的乖狗,它决不会伤害你的!”

果然,卡兹走到狄莉的脚边,友好地摇晃着尾巴,黑溜溜的眼睛温顺地望着她。

“试着拍拍它的头,向它问声好,你们就是朋友了。”葛雷对狄莉说。

狄莉蹲下身子,按照葛雷说的,轻轻拍了拍卡兹的脑袋,说:“嘿,我叫狄莉,认识你很高兴。你呢?”

卡兹果然是条聪明的狗,它似乎听懂了狄莉的话,伸出舌头舔了舔狄莉的手掌,表示对她的接受。

“噢,葛雷,它真是太可爱了!”狄莉被卡兹舔得痒酥酥的,开心地笑起来。

“卡兹是我的老伙伴,它今年十岁了。”葛雷俯下身摸了摸卡兹的长毛,“它比一般的狗更有灵­性­。”

“确实如此。”狄莉点头道。

“好了,关了你这么久,出去玩吧。”葛雷拍了拍卡兹的身体。这条大狗得到了主人的许可,欢欣地嚎叫了几声,然后飞快地跑下楼,到门外的花园里玩去了。

看着卡兹跑出门,狄莉回过头,对葛雷说:“亲爱的,也许现在你该告诉我……”

没等狄莉说完,葛雷将手指轻轻放在她的嘴­唇­上,露出一副调皮的表情:“在那之前,先解决我们目前的问题好吗?”

狄莉歪着头望他:“我们目前的问题是什么?”

“我饿了,亲爱的。”葛雷说,“也许你该考虑一下我们的晚饭吃什么。而且,我想你也会有兴趣试用一下我们的新厨房。”

“噢,当然。”狄莉笑起来,“我这就去买菜,今天晚上我得为你准备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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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个故事 吠犬(2)

今年三十岁,身体略微有些发福的葛雷坐在餐厅宽大的大理石餐桌后面,他双手交叉,面带微笑,等待着年轻美丽的未婚妻从厨房端出一道道可口的菜肴——这种感觉真是美妙极了。

当狄莉将最后一道菜端上餐桌的时候,她解掉系在身上的围裙,坐到葛雷对面。

此时,葛雷用手托着脑袋,一动不动地望着未婚妻:狄莉虽然只比他小四岁,但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年轻。她皮肤白皙,身材匀称,有着一双黑­色­的大眼睛和一头褐­色­的长发。

狄莉注意到葛雷一直盯着她,她问:“亲爱的,你在看什么?”

“我在欣赏上天的杰作。”葛雷说,“亲爱的,你真是太迷人了。”

“噢,葛雷,谢谢你的夸奖。”狄莉摇着头笑了一下,“但请不要选在我刚从厨房出来的时候。我相信我现在身上能迷人的只有油烟和洋葱味。”

“就算是这样,我也喜欢。”

“行了,别油嘴滑舌了。葛雷,尝尝我做的菜。”

葛雷夹了一块炸牛排放到嘴里,说:“一流水平。”

“谢谢。”狄莉举起酒杯,“­干­一杯,葛雷,为了我们的新居。”

“为了我们的新居。”葛雷微笑着举起玻璃酒杯,和狄莉碰了碰,然后一饮而尽。

进餐十分钟后,狄莉望着葛雷,说:“亲爱的,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为什么我们认识了大半年,今天你才告诉我,原来你有这样一幢豪华的大房子?”

“因为我想给你一个惊喜。”葛雷扬了扬眉说。

“可是,你以前住的那个小公寓呢?你总不会为了给我个惊喜,而专门花钱另租一间单身公寓,却把这么好的一套房子空着吧?这个代价也太大了。”

“狄莉,你瞧,这套房子虽然好,但它却是一幢建在郊区的别墅。离我工作的地点太远了。我住在这里会很不方便。”葛雷说,“而且,我一个人的时候也用不着住这么大一幢房子。”

狄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她又微微皱了皱眉说:“葛雷,我能看得出来,这幢房子一定值不少钱。嗯,我有些不明白……你怎么会有一套这么大的房子?”

葛雷耸了耸肩:“很明显,以我这样一个普通公务员的收入,根本不可能买得起这样一幢大房子——这套房子是我们家祖传下来的。在我二十七岁那一年,父亲病故后,我便成了这幢房子的主人。但我几乎没怎么在这里住过。”

“哦……”狄莉显出很有兴趣的样子,“那这套房子应该很有些历史了,对吗?”

葛雷喝了一口葡萄酒,点头道:“大概有接近一百年的历史,据我父亲说,是民国时期,一位著名的法国建筑师设计建造的。”

“难怪,”狄莉抬头望着天花板华美的浮雕说,“我是觉得这幢房子的建筑风格有些与众不同,像是出自大师手笔。”

“你对建筑这么有研究?”

“亲爱的,你好像忘了我是学什么的了。”狄莉望着葛雷说。

“哦,对了。”葛雷拍了拍脑门,“你是搞园林设计的,对建筑应该也有些研究。”

狄莉摇了摇头:“谈不上研究,只是略知一二。”

狄莉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你刚才说,你几乎没怎么住这幢房子,那卡兹由谁来喂养?”

“我一直把卡兹放在隔壁邻居家里。那家女主人非常喜欢狗,再加上她丈夫死后,她一个人在家非常寂寞,也希望能有条懂事的狗跟自己作伴——昨天我把卡兹从她家接回来的时候,她还显得有些依依不舍呢。”

“换成是我也会的。”狄莉说,“卡兹是条可爱、通人­性­的狗。”

葛雷点了点头,他在两个酒杯里又倒满了酒。

喝完第五杯酒时,狄莉的声音变得不那么流畅了,两眼也开始迷朦起来,她带着醉意说:“葛雷,你知道吗?我一个人从外地来到这个城市,人生地不熟,甚至连工作也还没找到……但是,我遇到了你。你为我做了很多事,还为我提供了这么好的住所……我,真的很感激你……”

第三个故事 吠犬(3)

“噢,亲爱的,你喝醉了。”葛雷离开自己的座位,走到狄莉跟前,双手扶住她,“你跟我还说什么感谢的话。”

“不,葛雷。我真是这么想的,我能遇到你,是上天安排的奇迹……” “好了,好了。”葛雷把她扶了起来,“我带你到楼上的卧室休息吧。”

“好的。”狄莉说,“但是不用扶着我,我想我还没醉到那种程度,你牵着我的手就好了,葛雷。”

他顺从地点了点头,然后牵着未婚妻的手走上二楼的一间主卧室。

推开门,狄莉径直走向那温暖、柔软的大床。躺在床上,不出五分钟就进入了梦乡。

葛雷为她盖上被子,轻轻说了句:“做个好梦。”然后离开了这个房间。

这一夜,狄莉睡得很香。

第一天晚上,就这样安静地度过了。

早晨起床的时候,狄莉发现葛雷已经没在身边了。

她抬起头,看了看正对着床的大挂钟,八点五十分。狄莉耸了耸肩——很明显,自己起来得太晚,葛雷已经去上班了。

她穿好衣服,洗漱完毕,从二楼卧室走了下来。今天是个好天气,秋阳的光辉通过窗户投影到客厅的地板上。

狄莉走向饭厅,盘算着为自己做点什么吃的。

推开饭厅的玻璃门,狄莉愣了一下——在餐桌上,摆着一杯热牛­奶­、一盘煎熏­肉­和一碗­鸡­蛋羹。

狄莉笑了笑。葛雷真是太体贴了——上班之前居然还为自己做了如此丰盛的早餐。

她坐了下来,开始品尝葛雷的手艺。

当第一片煎熏­肉­放到嘴里时,狄莉惊讶地扬了扬眉——味道真是太鲜美了!

她不禁感到有些奇怪,葛雷以前并不是没做过菜,但狄莉总是嘲笑他“做出来的食物能杀死一匹马。”——为什么今天他做的早餐竟然如此可口?

狄莉又尝了一勺­鸡­蛋羹,她再次惊叹——这碗­鸡­蛋羹的味道甚至比煎熏­肉­还要好!

难道,葛雷为了能让自己吃到美味可口的早餐,竟然偷偷练习了厨艺?想到这里,一阵暖流通过狄莉的身体。

她又往嘴里放了一片熏­肉­。嚼着嚼着,狄莉开始注意一个问题——这是什么动物的­肉­做成的熏­肉­,竟如此美味?

她开始歪着头细细品味。猪­肉­?不像,猪­肉­的口感没有这么细腻;牛­肉­?似乎也不是,自己对牛­肉­的味道再熟悉不过了。那么是……

想着想着,狄莉突然发现——为什么起床这么久,都没有见到那条苏格兰犬卡兹呢?

她有些疑惑地站起来,打开餐厅的窗户向门口的花园看去,并没有发现卡兹的身影。

狄莉皱起眉头,她离开餐厅,向二楼卫生间走去,脚步不自觉地加快。

打开卫生间的门,狄莉松了一口气——卡兹正躺在自己温暖的狗窝里,一动不动地趴着睡觉。狄莉开门的声音将卡兹从睡梦中惊醒,它抬起头,望向狄莉。

狄莉赶紧将门关上。

转过身,狄莉敲了自己脑袋一下——大清早的,胡思乱想些什么!

她回到饭厅,将剩下的早餐吃完,并收拾了餐具,然后走到一楼的客厅,坐在沙发上。

思索了五分钟,狄莉准备先把找工作的事放到一边。今天上午应该先去超市买一些新鲜的食品和家庭用品回来。

于是,她迅速地换上外出鞋,离开家。出门之前,她检查了自己的皮包——房门钥匙在里面。

走在这片别墅区开阔的道路上,狄莉观察着周围优美的环境。这个片区的绿化相当好,公共设施应有尽有,而且远离城市的喧哗,十分清净——实在是最理想的居住地点。

但不知为什么,狄莉的心情却始终有些­阴­沉——这个地方看起来完美无缺,但她却总觉得似乎少了点什么。她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走了大约十分钟,狄莉慢慢停下脚步,她有些明白问题出在什么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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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个故事 吠犬(4)

从她走出门直到现在,这条路上就只有她一个人,再没见到其他任何一个过路人!而且,这一排别墅区的房子全是紧闭着大门,似乎根本没有人居住。狄莉终于弄懂了这个地方缺少的是什么——生气。

狄莉疑惑地观察着周围,她这时才发现,这里简直静得可怕。她停下脚步后,就只能听到自己呼吸的声音。

狄莉皱起眉,开始回想。昨天下午来到这个小区时,似乎也是这样,她根本没看到过其他路人和邻居。只是因为葛雷一路上都和自己说着话,她才没有感受到今天这种强烈的冷清!

想着想着,狄莉竟感到有些害怕。她迈开腿,在道路上小跑起来,她多么想碰到一两个路人,或者是一个骑着车的邮递员,哪怕是个捡垃圾的老太太都好!

跑了六、七分钟,直到狄莉离开这片别墅区,拐过弯来到另一条街道,她才终于见到了一些行人,见到了日常生活中普通的街景。

狄莉稍稍安下心来,她在心里反复对自己说:也许是太凑巧,那个住宅区的人都一大早去上班、工作了,才会这么冷清。想到这里,她感觉好过了很多。

狄莉来到附近最大的一家超市,融入到成百上千个人之中,她的心情终于开朗起来。狄莉在超市的市场中挑选着­肉­类、蔬菜、牛­奶­、­鸡­蛋……

买完东西后,狄莉提着几个大塑料袋走出超市,她招了一辆计程车,告诉司机目的地。

坐在车上,狄莉看了看表,已经接近中午十二点了。

当狄莉提着大包小包跨进家门的时候,她一眼便看见了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的葛雷。看来,他已经下班了。

葛雷微笑着走过来,接过狄莉手中的几个大口袋,往里面看了看,说:“嗬,买了这么多东西?”

“多数都是吃的,”狄莉一边说,一边将口袋提到厨房,打开冰箱,将食物放进去。

“中午给我做什么好吃的?”葛雷从背后抱住狄莉,问道。

狄莉沉默了几秒钟,转过身,望着葛雷说:“我想和你谈谈。”

葛雷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他们一起走出厨房,坐到客厅的沙发上。

“有什么问题吗?亲爱的。”葛雷问。

“我刚才出门的时候发现一件事,”狄莉说,“这片别墅区只住了我们一家人吗?为什么早上我出去时在这个小区一个人都看不到?” 葛雷用手摸着下巴:“是吗?”

“你早上出去上班时,有没有看到其他人?”

“我没有注意这个问题。”

狄莉皱起眉,陷入了沉思。

“嘿,亲爱的,”葛雷说,“就算这片小区没什么人住,那也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对吗?这里本来就不是普通的商业住房区,而是别墅区。也许那些有钱人们只有周末和放假的时候才会来这里住呢?”

狄莉想了想,说:“也许是这样吧。”

“好了,别疑神疑鬼的,我饿了。”葛雷拍了拍肚子,“去做午饭,好吗?”

狄莉点了点头,心想大概真的是自己想太多了吧。她站起来,一边向厨房走去,一边笑着说:“葛雷,我看用不了多久,我们家厨师一职就该由你来担任,我可以提前退休了。”

“哦,为什么?你什么时候喜欢上吃我做的饭了?”葛雷露出不解的表情,“我记得上个星期在我的公寓里,我给你煮了一碗面,你都说那东西完全是猪食。”

“可是你今天早上给我做的早饭实在是太­棒­了!那完全是专业厨师的水准!”狄莉一边套上围裙,一边赞叹道。

这时,葛雷转过头,一动不动地望着狄莉。

“早饭?我早上什么时候做了早饭?”他一脸茫然地说。

狄莉转过身,眨了眨眼睛,问:“早上餐桌上的早饭不是你做的?” 葛雷困惑地摇着头:“我今天早上起床本来就迟了一点儿,我直接就赶到单位去了,哪来的时间做早饭?”

狄莉沉默了几秒,她凝视着葛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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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个故事 吠犬(5)

“你在跟我开玩笑,对吗?”她问道。

“是你在跟我开玩笑吧?狄莉,我完全被你弄糊涂了。”葛雷露出一副无辜的表情。

“等等,”狄莉用手按住额头,并做了一个手势,“你是说,早上那些煎熏­肉­、­鸡­蛋羹不是你做的?”

“什么煎熏­肉­?”葛雷有些着急起来,“狄莉,昨天下去可是你去买的菜。在那之前,你也翻过冰箱,根本就没有任何食物,哪来的什么熏­肉­?”

狄莉目瞪口呆地望着葛雷,突然浑身颤抖不已,面­色­苍白,脚也开始发起软来。

葛雷赶紧上前扶住狄莉,让她坐到一张椅子上,关切地问:“狄莉,你到底怎么了?”

狄莉一把紧紧地抓住葛雷的手臂,满脸惊恐地问:“葛雷,你真的没骗我?那些食物……真的不是你做的?”

“天啊!直到现在你还认为我是在开玩笑?我­干­嘛骗你!我疯了吗?”葛雷焦急地说。

“那……我吃的那些东西是什么?是谁做的?”狄莉全身颤抖着说。

葛雷把未婚妻扶到客厅的沙发上,为她倒了一杯开水,并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狄莉瘫软在沙发上,头紧紧地靠住葛雷的肩膀,脑子里一团乱麻。

过了几分钟,她的情绪平静了一些,喃喃自语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会不会……”葛雷猜测道,“有一个贼进了我们家……”

“一个贼进来什么也不偷,就为我做早饭,而且既丰富又可口。”狄莉望着葛雷,“如果是这样,也许我们应该邀请他来接着做午饭。”

葛雷皱起眉想了一会儿,说:“亲爱的,你真能肯定你吃了那些东西吗?”

“什么?”

“我是说,这一切会不会是你早上梦中的情景,或者是……”

“听着,葛雷。”狄莉正­色­道,“我没有发烧,也没有神经错乱,我想我能分辨现实和梦幻。”

“可是,刚才我去餐厅看过了,桌子上什么也没有,厨房里也找不到你说的那些东西。”

“我已经吃掉了,葛雷!而且我把餐具也收拾了。你怎么可能还找得到?”狄莉大叫起来,“真该死,早知道我就应该留下一、两片熏­肉­,这样你就不会认为我是在说梦话了!”

“好了,好了,亲爱的,我相信你说的一切。不过既然你吃了那些东西也没出什么事,那就别再多想了吧。”葛雷安慰道,“让我们忘了这些事,好吗?”

狄莉再次把目光移到未婚夫身上,她问道:“葛雷,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听到这句话,葛雷的身子微微抖动了一下,他眨眨眼睛,吞咽下他的不自在。

“别说傻话了,亲爱的,我有什么可瞒你的?”他语气有些生硬地说。

狄莉继续盯着葛雷:“可你的眼睛告诉我,你不是这么想的。”

经过短暂的沉默,葛雷犹豫着说:“有一件事,嗯……其实,我本来就要跟你讲的,只是……”

他在语无伦次中停了下来,紧皱着眉,似乎不愿意提起这件事。

“是怎么回事?葛雷,告诉我。”狄莉催促道。

葛雷望着狄莉,一脸严肃地说:“在二楼最右侧,有一个上着锁的储藏室,那个房间,你千万不要进去。”

“什么意思?葛雷。”狄莉用疑惑的眼神望着他。

葛雷突然转过身,一把抓住狄莉的肩膀,说:“别问那么多,反正你答应我,绝对不能进那个房间!”

“你不是说上着锁吗?我怎么进得去?我又没有钥匙。”

听到这句话,葛雷似乎稍微安了点儿心,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确实,你本来也进不去……”

“等等,葛雷,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那个房间里藏着什么秘密吗?和今天早饭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有没有关系,我只知道,那个房间是绝对不能进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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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个故事 吠犬(6)

“那个房间里有什么,葛雷?”

葛雷的身体再次颤抖了一下,神­色­惊恐地说:“别问了!我不知道,我也没进去过!”

“那你总该告诉我——为什么这个房间绝对不能进去吧?”狄莉不死心地问。

“这个我也不知道!”葛雷越发显得害怕起来,“这是我从小住这所房子时,我父亲就反复交代的——他也没告诉我原因!”

狄莉望着未婚夫,感觉他此时就像是一个受到了惊吓的小男孩,她本来还想再问什么,但张了张口,什么也没说出来。

“好了,狄莉,做午饭吧。我下午还要上班呢。”葛雷从沙发上站起来,显然是不想再谈论这个问题了。

狄莉在沙发上发了几分钟呆,然后满脸无奈地走进厨房,开始做饭。

今天的午餐,他们在沉默中度过。

吃晚饭时,气氛仍然沉闷而尴尬。葛雷终于忍不住了,他问坐在对面的狄莉:“亲爱的,你在怪我吗?”

狄莉缓缓抬起头。“我为什么要怪你?”

“也许,你觉得我应该一开始就跟你讲关于那个神秘的储藏室的事。可是,你知道,我没有机会。第一天晚上你喝醉了……”

狄莉摆了摆手,示意葛雷停止。

“葛雷,你误会了。我不是在怪你没有跟我说这件事。我只是在想,这所房子,会不会……”

她停了下来,眉头紧蹙。

“你想说什么,狄莉。”

她摇着头说:“我并不是想自己吓自己,可是,我觉得在这所房子里,也许有一些我们不了解的、无法解释的事情。”

葛雷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狄莉,这些话是不能随便说的,这样会让我们的生活蒙上­阴­影!”

“我想我的生活已经蒙上­阴­影了。”狄莉望着葛雷说。

沉默了一刻,葛雷说:“这样吧,明天早上我迟点儿去上班,我们看看这种怪事会不会再次发生。”

狄莉想了想,说:“好吧。”

“那今天晚上,我们就别想这些了,开心点好吗?亲爱的。”

狄莉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点了点头。

吃完晚饭,葛雷来到二楼卫生间——卡兹的狗屋前。他从橱柜中取出一包狗食,倒了一小半到卡兹的盘子里,又在旁边卡兹喝水的碗中倒上半碗牛­奶­。卡兹立刻迫不及待地吃起来。

狄莉这时也走上楼来,她看到卡兹津津有味地进着餐,再看了看葛雷手中拿着的狗粮包装袋,问道:“它一直吃这种高价的狗粮吗?”

葛雷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没办法,卡兹太挑食了。我也曾试着喂它猪肝泡饭之类的东西,可这家伙根本不吃——它只认着吃这种进口的狗粮。”

狄莉咂了咂嘴:“这可够费钱的。”

“谁叫卡兹是条名种狗呢。”葛雷带着几分骄傲说,“反正我从一开始就把惯坏了它,现在也改不过来了。”

狄莉笑了笑,她看着卡兹吃东西的乖巧模样,说:“葛雷,以后我能来喂卡兹吃饭吗?”

“当然可以,”葛雷说,“它会非常乐意的。”

喂完狗,他们坐到客厅的电视机前,葛雷有意选择一些轻松、愉快的综艺节目来看,卡兹就懒懒地趴在他们脚边打瞌睡。

看电视的过程中,葛雷时不时发出爽朗的大笑,狄莉似乎也受到了感染,她感觉心情放松了很多,先前恐惧不安的气氛渐渐被融化了。

十点钟,葛雷打了个哈欠,对狄莉说:“亲爱的,睡了吧。”

“嗯。”狄莉点点头,“我也有些疲倦了。”

葛雷拍了拍卡兹,说:“嘿,老伙计。该睡觉了,回你的狗屋去吧。” 卡兹听话地从地上爬起来,自觉地跑上二楼卫生间,钻进它的狗屋。

狄莉在二楼卫生间的单间里洗澡,葛雷到一楼卫生间洗漱。完毕之后,分别走进二楼卧室。

“晚安,葛雷。”狄莉说。

第三个故事 吠犬(7)

“晚安,亲爱的。”葛雷亲了亲未婚妻的额头,然后把手伸到床边的开关。

“咔嚓”清脆的一声。他关掉了灯。

狄莉是真的身心俱疲,她躺在床上不到五分钟,就安然入梦。

夜,寂静而漫长。

不知什么时候,熟睡中的狄莉被一些声音吵醒了。

起初,她有些迷迷糊糊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忽然惊醒,但只过了几秒钟,她就知道了——

她想了起来,自己是被一阵狗叫声吵醒的。

就在狄莉竭力思索的时候,她又听到几声犬吠——虽然叫的声音并不是很大,但在这寂静的深夜里,却显得异常清晰。

狄莉竖起耳朵,努力地辨别着方向,这时,狗又叫起来。

她清楚地听出,声音就是从二楼的卫生间发出的。

狄莉皱了皱眉,她感到有些奇怪——从第一天接触卡兹,她就感觉卡兹是一条不爱发出声音的狗,而事实也确实如此,直到现在,她也只听见卡兹叫过两三次。

可是,为什么它今天晚上会叫个不停呢?

狄莉转过身,想叫醒身边的葛雷。但她看到葛雷睡得正香,又不忍吵醒他——葛雷明天还要上班呢。

就在这时,狗叫声停了下来。

狄莉等了几分钟,卡兹似乎真的安静下来了,没有再发出声音。

她轻轻地吐了口气,准备接着睡觉。

闭上眼睛那一刻,狄莉看了一眼墙上的大挂钟——

三点十五分。

清晨,狄莉在一阵呼唤声中醒来。

“狄莉,狄莉……醒醒。”葛雷轻声喊着她的名字,并摇晃着她的肩膀。

狄莉醒了,她揉了揉困倦的眼睛:“葛雷……怎么了?为什么这么早叫醒我?”

葛雷望着她:“你不想去饭厅看看吗?”

狄莉一怔,一瞬间睡意全无。

他们赶紧穿好衣服,从二楼走了下来。

拉开饭厅的门之前,葛雷和狄莉在门口停顿了几秒钟,并对视了一眼。

“开门吧,葛雷。”狄莉说。

葛雷滑开饭厅的玻璃门,他们的眼光直接落在那张大理石餐桌上。

餐桌上空无一物,光亮的桌面能反­射­出人的倒影——和昨天晚餐结束后一模一样。

葛雷轻轻吐了口气,耸了耸肩说:“我就知道没有那种怪事的。”

狄莉抬起头望着他:“葛雷,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葛雷撇了撇嘴,笑着对狄莉说:“我的意思是,亲爱的,看来你得自己做早饭了。”

“葛雷,我不觉得这件事很好笑。”狄莉有些愠怒地说,“噢,天啊,现在你更加确信我昨天是在做梦了,对吗?”

“瞧,狄莉,我昨天就说过了,我从来没有不相信过你。”葛雷说,“不过既然没出那种怪事,我们就好好地过自己的日子,好吗?”

狄莉叹了口气,觉得无话可说。

今天的早餐是花生粥、烤­肉­肠和面包。狄莉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就把这些做好并端到了餐桌上。

葛雷尝了一口花生粥,称赞道:“味道很好,狄莉。”

狄莉用手托着脑袋,一言不发地转动着碗里的调羹。

过了一会儿,她问:“葛雷,昨天晚上你有没有听到狗叫声?”

“嗯?”葛雷喝了口粥,抬起头。

“我是说,昨天半夜你有没有听到卡兹在叫?”

葛雷想了想,然后摇着头说:“我没听到。怎么,你听到了?”

“是的,它叫了大约两三分钟,把我吵醒了。”

葛雷皱了皱眉:“奇怪,卡兹不是条爱叫的狗。”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我不明白,它昨晚为什么要叫。”

“嗯……我想想。”葛雷说,“也许是它想谈恋爱了?”

“葛雷,你能不能稍微认真点儿。”

“我是认真的,亲爱的。我是指,它是不是又到了发情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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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个故事 吠犬(8)

狄莉扬了扬眉:“嗯……也许是的。”

“好了,狄莉,别紧张兮兮的。一条狗半夜叫几声不是什么奇怪的事。”葛雷擦了擦嘴,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狄莉的身边,吻了她的脸颊一下,“我得去上班了。”

狄莉冲他笑了笑,点了点头。

葛雷走后,狄莉清洗好餐具,把它们收拾在碗柜里。然后走到二楼卧室,拿起一本小说书,再走到阳台的躺椅旁,坐了下来。

今天的天气­阴­沉沉的,没有阳光,显得十分清冷。

狄莉捧起书,开始阅读起来。

十分钟后,她合上书,长叹了一口气。她发现自己的­精­神根本无法集中,整个脑子里都在想着一件事——

那个不能进入的储藏室。

那里面到底有什么隐秘的东西?为什么葛雷的父亲要反复交代绝对不能进去,而葛雷一提到它,又显得如此恐惧和不安?

一连串的问题困扰着狄莉,使她心烦意乱。

最后,她放下书,离开这间屋,脚步不由自主地向最右侧的那个储藏室走去。

楼道里没有灯,再加上今天的天气很差。狄莉一个人走在昏暗的楼道中,感到有些害怕。她给自己壮了壮胆,终于走到了那间储藏室跟前。

一扇古旧的木门,在门上,有着一把传统的老式铁锁,将门死死地锁住。

狄莉站在门前发了一会儿呆,竟感到一阵阵凉意向自己袭来。她打了个寒颤,不敢继续在这里停留,转身准备离开。

转身的一瞬间,狄莉的脚碰到一个柔软的东西,这突如其来的触觉令她“啊”地大叫一声,心脏猛地收紧。

定睛一看,她才发现,原来自己碰到的是那只苏格兰犬卡兹,这只狗不知什么时候起,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狄莉的身后。

惊魂未定的狄莉正准备松口气,突然注意到这条大狗正抬着头,以一种凌厉的目光注视着自己——那种眼神,不像是一只狗该有的,反倒像一个人!

狄莉感到脊背一冷,她不敢再与卡兹对视,将目光从它身上移开,迅速地离开这个地方,走到卧室门口。

狄莉打开卧室门,走了进去,她发现卡兹就待在门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她赶紧关上门。

狄莉一头扑在床上,重重地舒了口气,脑子里一片混乱。

过了几分钟,她从床上坐起来,侧耳聆听屋外的动静——她想知道卡兹是不是还守在门口。

突然间,狄莉产生出一个诡异的想法——这只狗,该不会是在守护着什么吧?

晚上睡觉前,葛雷正准备关灯,狄莉抓住他的手说:“别忙。”

葛雷回过头问:“亲爱的,有什么事吗?”

狄莉点点头:“我们聊会儿行吗?”

“当然可以。”葛雷半躺在床上,头靠着床的靠背,“你想和我聊什么?”

“关于这幢房子。”

葛雷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

“你想知道什么,狄莉?”他耐着­性­子问。

“你告诉我,这幢房子是你们家祖传下来的——那你知不知道,它究竟建于哪一年?”

“我不知道,我从没问过这些事。”

“你父母和你以前都居住在这幢房子里,对吗?”

“是的。”

“你父亲去世后,你和你母亲为什么不住在这里呢?”

“我母亲改嫁到外地去了,而我——我告诉过你,这里离我上班的地方太远了。”

“你是说,从你二十七岁继承这套房子到现在,一共三年的时间,你都没在这里住过?”

“……是的。”

“卡兹呢?你们养了它多少年?”

“来的第一天我不是就跟你说过吗?它还是一只小狗的时候就被抱来我们家,已经有十年了。”

葛雷突然直起身子,“嘿,狄莉,你在­干­什么?审问犯人吗?”

狄莉抿着嘴­唇­沉默了几秒钟,说:“我只是想了解一些关于这幢房子的事。”

第三个故事 吠犬(9)

“那你现在了解够了吗?还有没有什么问题?”葛雷不耐烦地说。

“好吧,最后一个问题。”狄莉说,“你说你父亲在你小时侯就告诉你,那个上着锁的储藏室是绝对不能进去的——难道你就不觉得好奇吗?现在你已经继承了这个房子,是这所房子的主人,你就从来没想过把它打开来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

“狄莉!”葛雷大叫道,“那是绝对不行的!我告诉过你,那个房间绝对不能进去!”

“可是……”

“好了,别说了!”葛雷粗鲁地打断她,“我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睡觉吧。”

说完,他伸手将床边的灯关了。房间变成一片漆黑。

过了几分钟,葛雷在沉默的黑暗中听到一丝微小的啜泣声。

他叹了口气,有些为自己刚才武断的举动后悔起来。葛雷轻轻地抱住黑暗中的狄莉,说:“亲爱的,刚才……是我不好,我太鲁莽了,原谅我好吗?”

狄莉仍然啜泣着,没有说话。

“明天是星期六,我陪你去逛街,好吗?”葛雷道着歉,“别生我的气了。”

狄莉停止了啜泣,慢慢钻进被窝。葛雷还在小声说着哄人的话。

就这样,他们渐渐睡着了。

睡到半夜,狄莉又一次在狗叫声中惊醒过来,她将身子坐起来一点,仔细听着从卫生间发出的声音。

还是和昨天晚上一样,卡兹一阵阵地叫着,声音并不是很大,若有若无。

无意间,狄莉又看了一眼墙上那个古老的挂钟,愣住了。

又是三点十五分——和昨天晚上几乎一分不差!

狄莉紧皱起眉头,她用手来回摸着下巴,竭力思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分钟后,狄莉决定叫醒葛雷,让他去卫生间看看卡兹为什么会叫个不停。

“葛雷……葛雷,醒醒,”狄莉一边喊,一边摇晃着葛雷的身体。

酣睡中的葛雷被摇醒了,他眯起眼睛问道:“狄莉,怎么了?”

“你听,卡兹又开始叫了。”

葛雷听到狗叫,不耐烦地揉着眼睛说:“让它叫吧,反正声音又不是很大,有什么关系?”

说完,他翻了翻身,又要睡过去。

“葛雷,这只狗每天晚上都叫,你不觉得奇怪吗?”狄莉有些着急起来。

“一只狗半夜叫几声有什么奇怪的?狄莉,快睡了吧。”

“可是我注意到,它每天晚上都准时地在同一个时间叫,就是现在,三点十五分。”狄莉说。

这句话说出后过了几秒,葛雷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他猛地翻过身来,问:“你说什么?”

“我说这只狗每天晚上都在三点十五分这个时候叫。”

“现在……是三点十五分?”葛雷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恐惧。

“你自己看墙上的钟吧。”狄莉用手指了指那个挂钟。

葛雷撑起身子,看了看那个指针在夜里会发光的大钟。

接着,是一片沉默。

黑暗中,狄莉无法看清葛雷的脸。但她却感觉到,葛雷的身子好像在瑟瑟发抖。

“葛雷,你怎么了?”她问。

葛雷慢慢缩回被窝,将身子转过去,背对着狄莉,说:“没什么,睡吧。”

这个时候,狗叫声停了下来。

“葛雷……”狄莉轻声叫着未婚夫,但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睡着了,没有任何回应。

狄莉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半倚在床上,久久没能入睡。

第二天上午,葛雷陪狄莉去市中心逛街、购物。中午在一家高档的餐厅吃饭。两个人的心情都非常好。

其实,狄莉有好几次都想开口提起半夜犬吠的事,但她忍了下来——她实在是不愿意破坏今天轻松、愉快的气氛。

自从搬到这所房子,狄莉就每天被种种不可思议的现象所困扰,心情极度压抑——今天,她终于感觉到生活中还有些许阳光存在。

第三个故事 吠犬(10)

下午两点过,葛雷和狄莉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返回住所。

到别墅门口时,葛雷拿出钥匙开门,狄莉突然用手拐碰了碰他。

“嘿,葛雷。看那边。”她侧着脸说。

葛雷顺着狄莉的目光望去。

他们这幢别墅旁边的一间小房子里,走出来一位中年­妇­人,她提着一个洒水壶,到门口的小花园为植物浇水。

“哦,她是我前几天跟你提起过的,我们的邻居安太太。”葛雷说,“她是个寡­妇­。”

“我们过去打个招呼,葛雷。你应该介绍安太太给我认识。”狄莉说。

葛雷点点头:“其实我早就该带你去拜访安太太了,她好像是我们这个小区里为数不多的几个长期住户之一。而且她还帮我照顾了一年多的狗,我们应该去感谢她。”

说着,葛雷牵着狄莉走到旁边安太太的小花园中。

“安太太,你好!”葛雷微笑着上前打招呼。

正在浇花的安太太抬起头,她是一个有些朴素、平淡的女人,面容没有太大的特点,身材不高,穿着一身随意的家居服。

“嗨,葛雷。”安太太笑着向他们问好,她望着狄莉,“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就是你以前提起过的——你那位漂亮的未婚妻吧?”

“你好,安太太。”狄莉报以友好的微笑,“我叫狄莉。”

安太太上下打量了狄莉一番:“葛雷的眼光果然没错,狄小姐真是天生丽质。”

“您过奖了。”狄莉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葛雷,”安太太突然转过身,有几分嗔怪地说,“你还是这么大大咧咧的!你们都搬来好几天了,现在你才想起带未婚妻来和我打个招呼?”

“你瞧,都怪我。”葛雷笑着说,“前几天忙着处理一些事,没抽出空来。这不,今天是周末才闲下来些。”

安太太放下手中的洒水壶,走到狄莉跟前,拉着她的手说:“现在我们认识了,又是邻居,有空到我家来坐坐吧。”

“嗯,我会的。”狄莉笑着点了点头,“你也是,安太太,没事就来我们家玩。”

两个女人拉着手,会心地笑了笑。

“对了,安太太。”葛雷说,“上次还没来得及好好感谢你呢!你帮我养了这么久的狗……”

“别这么说,葛雷!卡兹是条乖狗,你让它来陪我,我不知道多高兴!现在它回了你们家,我还觉得挺不适应呢。”

“如果你想它,可以随时来我们家看它啊。”葛雷说。

“当然,我会来看它的。”

接着,他们又闲聊了几句家常。

“我们得回去了。”葛雷说,“安太太,欢迎你随时来我们家做客。” 就在他们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狄莉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安太太,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是什么?”安太太温和地说。

“卡兹在你们家时,有没有半夜老是要叫上一阵的习惯?”狄莉问。

这个时候,站在旁边的葛雷有些不自然地皱了下眉。

“半夜叫上一阵……你说卡兹?”安太太摇着头说,“不会,卡兹是条安静的狗,它在白天都不吵人,更别说晚上,它从来不叫。”

“在你养它的一年中,它从来都没有半夜叫过?”

“一次都没有。”安太太肯定地说。

狄莉停顿了几秒,说:“好的,谢谢你,安太太。我们改天见。”

“改天见。”

葛雷和狄莉再次冲安太太点了点头,回到自己的别墅中。

也许是因为逛了一天街的原因,葛雷和狄莉吃完晚饭后都感到十分疲倦。他们不到十一点就洗漱完毕,准备睡觉。

“晚安,葛雷。”狄莉说。

“晚安,亲爱的。”葛雷亲了亲狄莉的脸。关灯。

躺在床上,狄莉却睡不着了,她翻来覆去地想一件事——今天晚上,卡兹又会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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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个故事 吠犬(11)

吃晚饭的时候,卡兹就蹲在他们脚边,滋滋有味地啃着­肉­骨头;看电视时,它又懒懒地趴在客厅沙发旁边打瞌睡——不管怎么看,卡兹都像是一条普通至极的狗——可为什么偏偏到了半夜,它就会异常地叫个不停呢?

想着想着,狄莉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狄莉感觉床有些晃动,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发现葛雷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穿上拖鞋,走到门口,打开房门。

狄莉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两点二十分。她想起来,葛雷在今天晚饭后多喝了两瓶啤酒——也许现在是去上厕所吧。

葛雷这时已经走出了房门,为了不把狄莉吵醒,他特意没有开灯,摸索着走了出去。

狄莉翻了翻身,准备继续睡。

忽然,她又睁开了眼睛——她听到葛雷从二楼楼梯走下去的声音。

狄莉警觉地从床上坐起来,她感到不可思议——明明二楼就有一个大卫生间,为什么葛雷要走到一楼的卫生间去?难道,他并不是去上厕所?

想到这里,狄莉感到后背一冷,她产生一种恐惧感——葛雷半夜三更地到一楼去­干­什么?

狄莉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爬起来,穿上她的拖鞋。

葛雷果然从一楼的卫生间走了出来,他关灯后,摸着楼梯的栏杆走上二楼来。

葛雷低着头上楼,快到二楼时,他无意间抬头一看,面前站着一个黑­色­的人影。

“啊!”葛雷大叫一声,身子向后一退,几乎要从楼梯上摔下去。

“葛雷,是我!”黑暗中,狄莉赶紧上前扶住葛雷。

“狄莉,你疯了?黑古隆冬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你想吓死我吗?”葛雷捂住心脏,惊魂未定地说。

“葛雷,我……我只是跟出来看看你下楼去­干­什么。”狄莉有些抱歉地解释道。

“我下楼去­干­什么?”葛雷没好气地说,“当然是去卫生间上厕所。” 狄莉盯着面前模糊的黑影说:“可是,二楼明明就有卫生间,你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地去一楼上厕所?”

葛雷沉默了几秒:“二楼的卫生间,卡兹不是在里面吗?”

“那又怎么样?卡兹在自己的狗屋里,会影响到你上厕所吗?”

狄莉的这个问题,似乎令葛雷哑口无言,他停顿了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嗯……二楼的厕所是坐便器的,我习惯上蹲便器的厕所,所以……”

“可是,葛雷。你刚才还说不上二楼厕所是因为卡兹在里面。”

“当然……那也是个原因,但最主要的……”葛雷支支吾吾,越来越无法自圆其说。

“葛雷,你在现编理由吗?”狄莉疑惑地问,“你是不是在瞒着我做什么?”

“我没有……”说了一半,葛雷停下来,“狄莉,你又在审问我了。” “我只是想让你告诉我实话!”

“我本来就说的是实话!”葛雷开始不耐烦起来,“是你自己不相信,好了,我要去睡了,我不想再纠缠这些无聊的问题!”

“无聊的问题?”狄莉惊讶地问,“葛雷,你认为我在无理取闹吗?” 葛雷没有再说话,他径直朝卧室走去。

狄莉眼看着葛雷对自己不理不睬地独自走进房间,突然觉得心中好冷。

但她没有选择的余地,在楼梯口呆站了十几秒钟后,狄莉也只能返回卧室。

这次躺上床,狄莉根本没能再闭上眼睛,她失眠了。

狄莉的眼睛死盯着墙上那个大挂钟,她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紧张地等待着那个时刻的来临。

狄莉感觉这个时候的一小时对她来说就像是一天。

终于——三点十五分到了。

十一

这一次,卡兹晚了两分钟,它在三点十七分叫了起来。

狄莉在听到狗叫的一瞬间浑身颤抖了一下,她从床上坐起来,犹豫了两分钟后,轻轻翻下床,穿上拖鞋。

突然,身后的葛雷问了一句:“狄莉,你要上哪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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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个故事 吠犬(12)

狄莉先是被吓了一跳,然后迅速地反应过来——葛雷原来也没有睡着!

“我去卫生间看看,卡兹到底是怎么回事?”狄莉说。

听到这句话,葛雷猛地从床上直起身来,说:“不行,狄莉!你不能去!”

“为什么?”狄莉转过头来望着葛雷,“为什么我不能去看看?”

“你……反正,你不要去。”葛雷有些着急起来。

狄莉按下床头的台灯开关,屋子被照亮后,她看到了葛雷焦急的脸。

“葛雷,我要你告诉我原因,我为什么不能去卫生间看看?”狄莉望着他说。

“我是为了你好!”葛雷显得有些无可奈何,“你听我的,好吗,狄莉?别和我对着­干­。”

狄莉固执地摇了摇头:“恐怕不行,葛雷。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我一定要去看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说着,她从床上站起来,走到门口,打开门。

葛雷一下从床上跳下来,他几大步走到狄莉身边,双手按住她的肩膀。

“你要­干­什么,葛雷!你要用蛮力阻止我?”狄莉大喊道。

葛雷摇了摇头,说:“不,狄莉。我是要陪你一起去,如果你这么想去看看的话,那我就和你一起去。”

狄莉的脸上露出一种复杂的表情,她望了葛雷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然后,她用手搂住葛雷的腰,两人一起向二楼左侧的卫生间走去。

卡兹还在若隐若现地叫着,狄莉每走一步,心跳就加快一分。

终于,他们走到卫生间的门口,停住脚步。

葛雷轻轻旋开那扇木门的把手,狄莉不自觉地抓住葛雷的衣服,身体也紧紧贴在他的胸口上。

门推开后,葛雷按墙壁上的开关,卫生间的灯亮了,但他们都没有进去,只是站在门口朝里望——

卡兹的狗屋就正对着那扇门。门开后,他们看到卡兹站在狗屋外,正对着对面用于上厕所和洗澡的单间小声叫着,似乎它的面前有着什么东西。

这个情景,令狄莉感到恐惧和不解,他们站在门口这个角度,是看不见洗澡那个单间的。也就是说,只要不进门,他们就无法知道卡兹的面前到底有什么。

停顿了几秒,狄莉决定豁出去了,她今天非弄清楚原因不可——狄莉向前跨了一步,打算走进卫生间。

突然,后面一双强有力的手臂将狄莉一把拖住。狄莉被抓得生疼,她回过头,吓了一跳——葛雷面­色­惨白,双目圆睁,浑身猛抖着,似乎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狄……狄莉,别进去……别……”葛雷紧张地大口喘息着,语无伦次。

狄莉被葛雷的这个神情彻底吓懵了,她站在原地发愣。

葛雷伸出手,一把将卫生间的门关上,不由分说地拉住狄莉的手,一路狂跑——将她拉进卧室后,再将门重重地关拢。

接着,葛雷迅速地跳上床,将被子紧紧裹在自己身上,不停地发着抖。

狄莉完全被葛雷这一系列的动作惊呆了,她张大着嘴站在屋内,不知所措。

就这样,大概过了两分钟,或者是五分钟,狄莉不敢肯定——葛雷仍然维持着这种状态,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她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事,会把一个大男人吓成这样?

这个时候,狗叫声停了下来。

狄莉慢慢地,一步一步走到床前,坐下来轻声问:“葛雷,你怎么了?”

葛雷又打了个寒颤,面­色­仍然苍白,但也许是因为狗叫声停止了的原因,他稍微平静了一些,开口道:“没……没什么。”

狄莉注意到,葛雷说话的时候根本不敢正视她。

她叹了口气:“葛雷,都到了这个份上,你还说没什么,你仍然要我相信,你没有事情瞒我,对吗?”

葛雷的眼睛闪动了几下,眉头紧皱,一声不吭。

“葛雷,你真的把我当成傻瓜?”狄莉的神情严厉起来,“今天晚上你必须告诉我你隐瞒的一切!否则我就会一直问下去,直到你肯说出来为止!”

第三个故事 吠犬(13)

葛雷慢慢转过头,望着狄莉。

狄莉正视着他,两人的目光交织在一起。

过了大约五分钟,葛雷深深地吐出一口气,他将目光移开,垂下头,两眼无神地望着脚尖。

“好吧,狄莉。我承认,我的确对你有所隐瞒。”他终于开口道,“今天晚上,我就把一切都告诉你。”

十二

“和你在一起之前,我其实结过一次婚。”终于,葛雷艰难地说出口。

“你……结过婚?”狄莉惊讶地问道,“这么说,你以前说你一直单身一人是骗我的?”

“原谅我,狄莉。你这么年轻漂亮,我不想让你觉得嫁了个二婚男人。所以,我骗了你。”葛雷低着头说。

“那么……你妻子呢?她现在在哪里?”

“她在一年前离开了我。”

“你们……离婚了?”

“不,狄莉,你没懂我的意思。”葛雷说,“她……死了。”

狄莉微微张了张嘴,然后问:“她是怎么死的?”

葛雷紧皱着眉叹了口气,头垂了下来,似乎陷入到一片痛苦的回忆中。

“她叫朱丹。我在二十五岁那年认识了她,当时她是一个银行职员。我们交往两年半后结了婚,然后,住进这幢房子。其实,卡兹是她的狗,也就是从住进这幢房子开始被带来的,本来,我们的日子过得平静而愉快——”

说到这里,葛雷停了下来,眼神充满忧伤。

“然后呢?”狄莉问。

葛雷仰着头,深深吐了一口气,接着说:“朱丹有先天­性­心脏病,但我们都不是太介意,因为医生说只要不受太大的刺激或是过度惊吓,是不容易发病的,再加上她身上也时刻都准备着速效救心丸之类的东西。所以,我们在这套房子里住了一年,什么事也没发生。”

“直到有一天下午,我下班回家,刚打开门,就看到了可怕的一幕——朱丹躺在客厅的地上,手紧紧地按着心脏,面容痛苦而扭曲。我赶紧跑上前去,却发现她全身冰冷而僵硬,早已经……死了。”

说到这里,葛雷用双手捂着脸,痛苦地叹息着。

“她……死于什么?心脏病吗?”狄莉急切地问。

葛雷点点头:“医生赶来后,诊断出她确实是死于心脏病。”

狄莉露出不解的神情:“可是,到底是什么原因引发了她的心脏病?”

葛雷摇着头说:“不知道,我事后仔细检查过家里,没发现任何异常的地方——我也不明白,她没有理由受到什么大的刺激或是惊吓啊!怎么会突然心脏病发作呢?”

“医生是怎么说的?”

“医生也认为朱丹是因为受到了某种心理上的巨大刺激才导致她突然发病的,但他们同样弄不懂这种刺激从何而来——我想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有朱丹本人才知道——但她已经死了。”

沉默了几秒钟,狄莉说:“你曾有一个妻子,她就死在这所房子里。但你却并不是十分清楚她死亡的真正原因,对吗?”

葛雷注视着狄莉:“可以这么说。”

沉思了一会儿,狄莉说:“葛雷,关于朱丹究竟是受到了何种惊吓或刺激而发病致死,我们暂且不去管她。我现在想知道的是——这和卡兹每天晚上三点十五分就会叫有什么关系?还有,你刚才把门打开后为什么会吓成那样?”

听到狄莉这么问,葛雷又全身哆嗦了一下,他本来已经恢复正常的脸­色­又开始变得苍白起来。

狄莉一直注视着葛雷,等待着他的回答。

终于,葛雷颤抖着说:“朱丹……她有一个多年的习惯,这是她的生物钟——那就是每天晚上三点十五分左右,她会去上一次厕所。住在这幢房子里时,她就是去的二楼这个卫生间……而卡兹就住在那个卫生间里,它每次看到女主人,都会高兴地叫上一阵。朱丹上完厕所,总是会轻轻地拍拍卡兹的头,卡兹就立马安静下来。整个过程大概就是五、六分钟……狄莉,你还要我说下去吗?”

第三个故事 吠犬(14)

葛雷这么问,是因为面前的狄莉此时已经面无人­色­。

“天啊!”狄莉睁大眼睛急促地呼吸着,“照你这么说,卡兹每天晚上一到三点十五分就开始叫,然后在几分钟后停下来……难道,难道是……”

“狄莉!”葛雷突然大喝一声,“不要说出来,不要再往下说了。”

狄莉身子抖了一下,她看着面前惊恐万状的葛雷,明白此时他和自己都在想什么。

过了几分钟,狄莉问道:“葛雷,朱丹死后你在这房子里住过吗?” “我……住过一段时间。但后来,就像我跟你说的,我不习惯一个人住这么大一套房子,再加上想离单位近点儿,于是搬到了那个租的小公寓里。”

“你一个人住这里时,发生过这些怪事吗?卡兹晚上会不会叫?” 葛雷摇着头说:“不,我一个人住时,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每天晚上都很安静。”

狄莉垂下头,紧皱着眉:“安太太也说,卡兹在她家时晚上不会叫……这么说,是自从我来之后,才出现这些异象的?”

“狄莉,你想说什么?”

狄莉转过头,望着葛雷,身子在瑟瑟发抖:“这个鬼魂……是针对我来的。”

十三

早上起床后,狄莉神情呆滞地坐在床边发呆。她不想换衣服、不想洗脸漱口、不想做早饭——不想做一切事情。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渡过这个可怕的夜晚的。

葛雷坐到她身边,手臂围住她的肩膀,轻声说:“狄莉,我昨晚都跟你说二十次了——也许,这只是一种巧合,并不是我们想的那样,这个世界上是没有什么鬼魂的——别再想那些可怕的事情了,好吗?”

狄莉叹了口气,两眼无神地说:“葛雷,别安慰我了。其实你并不是这么想的,我知道。从我昨晚看到你那种惊恐的反应,我就知道了,你和我想的一样。”

葛雷将脸转过去,避开狄莉的目光,没有说话。

“葛雷,我们不住这儿了,好吗?”狄莉用恳切的眼光望着未婚夫,“我昨天晚上就在想,我们还是回那个小公寓去住吧。虽然条件没有这里好,但起码不用提心吊胆,担惊受怕!你知道吗?昨天晚上我听到你说那些话时,都快被吓晕了!”

葛雷紧皱着眉,没有作声。

“你说话呀,葛雷!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狄莉急迫地问。

“狄莉,我想……要不我还是把卡兹送到安太太家去吧。那样我们晚上就听不到它叫了。”

狄莉瞪大眼睛望着他,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葛雷,你在说什么?你认为我怕的是那只狗吗?难道你把卡兹送去安太太家,你前妻的鬼魂就会从这个房子里消失?你这么做,和掩耳盗铃有什么区别?” “可是,狄莉……那个小公寓,我们已经回不去了。”葛雷面有难­色­地说。

“什么?”

“搬到这儿来的第二天,我就把那所租的公寓退了。现在,房东已经把它租给了别人。”

“噢,葛雷!”狄莉说,“你的手脚可真麻利!”

沉默了几秒钟,她说:“不过,这也没什么关系,如果我们想搬出去住的话,重新租一套房子也是很容易的事。”

“但是,狄莉……”

“又怎么了,葛雷?”

葛雷咬着嘴­唇­,有些难以启齿地说:“我已经没钱了。我为了让我们有一个良好的居住条件,在搬进这所房子之前,请工人将这里翻新了一遍,那就花了不少钱。再加上我添置的新电视机、空调、热水器……我的钱已经所剩无几了。”

狄莉有些着急地望着他:“天啊,葛雷。难道你连重新租一套房子的钱都没有了吗?”

“我想……在我积攒三个月的工资之前,的确是有些困难。”

“那……我们该怎么办?一直住在这幢闹鬼的房子里?”

“别这么说,狄莉。”葛雷皱起眉头,“别说那个我不愿意听的字眼。”

“可是……”

第三个故事 吠犬(15)

“好了,狄莉,你现在再着急也没用。”葛雷说,“我看我们还是先下楼去,把早饭吃了,再好好商量商量。”

狄莉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

他们站起来,打开卧室的门,走了出去。

下楼之前,葛雷想起应该把卡兹从卫生间放出来,于是他走到二楼卫生间门口,将门打开——突然,葛雷愣住了,卡兹没在自己的狗屋里,也根本没在这间卫生间里。

正要从楼梯下去的狄莉看见葛雷呆站在卫生间门口,问道:“葛雷,怎么了?”

葛雷回过头,满脸惊恐:“卡兹……卡兹不见了!”

十四

葛雷和狄莉的神经一下紧绷起来,他们飞快地跑下楼,在每间屋挨着寻找卡兹。

终于,当葛雷拉开饭厅的大门时,他一眼看见了正趴在餐桌下的这条大狗,而卡兹也看见了他,兴奋地朝葛雷跑过来,不停摇晃着尾巴。

葛雷蹲下身子,抚摸着卡兹的长毛,一边转过头大喊道:“狄莉!我找到卡兹了,它在餐厅里。”

狄莉闻声赶来,她看到卡兹后,松了口气。

葛雷仍然蹲着身子,他不解地看着卡兹,说:“奇怪,它怎么会跑到饭厅来?狄莉,我记得昨晚……”

说到这里,葛雷望向狄莉,他怔住了。

狄莉一动不动地站着,双眼直直地盯着餐桌,张着嘴,似乎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葛雷抬起头,顺着狄莉的目光向餐桌望去,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餐桌上,摆放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一盘煎熏­肉­和一碗­鸡­蛋羹。

葛雷感到后背一阵发冷,他慢慢站了起来。

他终于亲眼看到了和狄莉两天前所说的完全一模一样的“早餐”。

狄莉终于忍受不住了,她双手捂着耳朵“啊!”地大叫一声,然后疯狂地跑出饭厅。

葛雷赶紧追出去,一把将未婚妻抱住,说:“冷静点,狄莉!”

但狄莉似乎完全失去了控制,她根本不理会葛雷在说什么,仍然用手捂着耳朵,神经质地尖叫着。

葛雷索­性­什么也不说,将狄莉紧紧地抱住,任由她在自己怀里挣扎。

折腾了几分钟,狄莉终于失去了最后一丝力气,她全身一软,昏了过去。

葛雷立即将她扶住,再抱到沙发上——这时,葛雷已累得满头大汗,他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松了一口气。

大概半小时后,狄莉从昏迷中苏醒了过来,她慢慢睁开眼睛。

“狄莉,你醒了?”葛雷凑上前,关切地问。

狄莉脆弱地望着葛雷,说:“给我倒杯水,好吗?”

“当然,你等着。”葛雷连忙站起来,到自动饮水机旁边倒了一杯开水,递给狄莉。

狄莉勉强坐起来,喝了几口水,脸­色­缓和下来。

“好些了吗?”葛雷问。

狄莉微微点了点头。

葛雷咽了一下口水,说:“狄莉,我刚才亲眼看到了——你说的那个‘早餐’,真的又出现了!”

听到这句话,狄莉的呼吸又开始困难起来,她喘着气,问:“那些东西……还摆在那里?”

“不,我把它们全倒了。”葛雷说,“这是些来路不明的食物,那盘子里的熏­肉­根本看不出来是什么­肉­做成的,而那碗­鸡­蛋羹来得更奇怪,我刚才数了冰箱里的­鸡­蛋,根本就一个都没少……”

“够了,葛雷!”狄莉做了一个叫他停止的手势,“别再说了,我不想听你的分析,我也不愿意去想,我两天前吃进肚子的究竟是些什么东西。”

沉默了几秒,狄莉问:“卡兹怎么会在饭厅里?”

“我不知道。”葛雷困惑地说,“我明明就记得很清楚,昨天晚上我是关上了卫生间的门的。”

“而我也清楚地记得,昨天吃完晚饭后我就关上了饭厅的门。”狄莉说。

“那卡兹……到底是怎么出来的?它又是怎么进的饭厅?”葛雷摇着头,自言自语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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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个故事 吠犬(16)

“还能有什么解释,葛雷,是朱丹。”狄莉说,“这一切都是朱丹的鬼魂做的。”

葛雷感到匪夷所思:“就算是这样……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这里是她的领地,她还留在这里,她不愿意让另外一个女人躺在她的床上,占有着她的丈夫。所以,她一定要用尽一切办法撵我走。”

葛雷沉默了一阵后,望着狄莉:“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就走,离开这里,到另外一个地方去住。”

狄莉望着葛雷,眼神流露出感动。但很快,她的目光黯淡下来,说:“可是,你刚才说了,你现在没有钱来租房子。”

“不,狄莉。”葛雷说,“我有办法弄到钱,在你刚才昏倒的那段时间里,我就已经想好了。”

狄莉迷茫地望着葛雷:“你怎样从短时间内弄到钱?”

“狄莉,记得吗,你自己都说过,这套房子值不少钱。”

“葛雷,你想……卖了这幢房子?”

葛雷点点头。

“可是,这是你们家祖传下来的房子。”

“那又怎么样。”葛雷说,“我现在是这幢房子的主人,就对它有处置权。再说这幢房子里发生了这么可怕的事,我和我的后代又怎么敢继续住在这里?”

“但是,要卖了它可不是件容易的事。”狄莉说,“这所房子闹鬼,要是被人知道了就别指望会有人买它了。”

葛雷眨了眨眼睛,对狄莉说:“只要我们俩不说出去,谁会知道这所房子闹鬼?”

狄莉微微张了张嘴,然后点了点头,对葛雷的说法表示赞同。

“狄莉,你估计一下,这幢房子在正常情况下大概值多少钱?”

狄莉想了想,说:“至少也得值两百万左右。”

“那好,我今天就去房地产交易中心,报出我的售价——一百万。”

“一百万?”狄莉皱了皱眉,“那可有点亏了。”

“没办法,我们急着用钱,只能便宜些卖出去了。”葛雷说,“不然我们怎么摆脱这个鬼地方。说实在的,我一天也不想再在这所鬼宅里住了。”

“我更是如此,葛雷,我宁愿露宿街头也不愿再在这里呆一天!”

“那倒不至于。”葛雷说,“我们今天晚上就先去附近的旅馆住吧,我一会儿把卡兹送到安太太家,让她再帮我喂养一段时间,她一定非常乐意。然后我就立刻去房地产交易中心,申报售房。”

“按你报的这个售价,大概过不了一会儿,来买房的人就络绎不绝了。”

“希望如此。”

“我们现在就离开。”狄莉来了­精­神,“我去把衣物收拾一下。葛雷,你去送卡兹到安太太家。快,我再也不想呆在这里了!”

葛雷点点头,两个人匆忙地准备起来。

十五

从豪华别墅搬到廉价小旅馆的第三天,狄莉有些沉不住气了——三天过去了,竟然没有一个人打电话来咨询买房的事。

葛雷中午下班后,狄莉赶紧上前问道:“怎么样?有人跟你联系过吗?”

葛雷摇了摇头:“如果有人要买房的话,房地产交易中心会立即通知我,或者是叫买主直接打电话给我,和我联系。”

狄莉叹了口气,她皱着眉头坐下来。“怎么回事?难道这么大一套别墅只卖一百万,还有人会嫌贵吗?”

“话不能这么说,狄莉。”葛雷说,“一百万可不是个小数目,就算有人觉得价格合理,又很想买,也要拿得出这么多钱才行。”

狄莉用手按住额头,满面愁容:“这么说,我们根本不能尽快将这套房子卖出去,也不知道还要在这个小旅馆住多久了?”

“别着急,狄莉。现在毕竟才过了两三天,我们得耐心点儿。卖房子可不是件小事儿……”

正说着,葛雷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和狄莉对视了一眼,然后迅速地接起电话:“你好,哪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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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个故事 吠犬(17)

听对方说了几句话后,葛雷的脸上流露出兴奋的神­色­。

他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故作镇定地说:“嗯,好的,我们什么时候见面……什么,现在?”

葛雷看了看手表,现在已经快中午十二点了。

“那好吧。”葛雷说,“既然你这么急着要看房子,那二十分钟后我们在那套别墅里见,我会提前去打开门在家里等你。我想,你知道房子的地点吧……嗯,好的,再见。”

挂完电话,狄莉焦急地问:“是准备买房子的人?”

葛雷神采奕奕地点了点头:“看起来他对我们的别墅很感兴趣——而且听口气像是个富翁——也许会很爽快地买下房子!”

“太好了,葛雷!”狄莉欣喜地喊道,“那你快去吧!”

“亲爱的,祝我成功。”葛雷俯下身吻了一下狄莉的额头,然后转身出门。

二十分钟后,葛雷在别墅的客厅里见到了那个准备买房的男人。

“你好,我叫夏克。”那男人主动伸出右手。

“你好,我是葛雷。”葛雷和他握了握手,说,“请坐吧。”

夏克三十多岁,瘦高个子,一双眼睛似乎什么也没看见,又似乎什么都没漏掉。他并没有坐下来,而是围着房子不停踱着步,观察着室内的一切。

“那么,夏克先生,我先带你参观一下房子吧。”葛雷抬起手说,“这套房子楼上楼下一共三百平方米,一个客厅,一个餐厅,五个房间……”

大概用了十分钟的时间,夏克在葛雷的带领下将每个房间都看了个遍——当然,除了那间储藏室。

最后,他们坐回到客厅的沙发上。

夏克一下倒在那个皮沙发上,转过他狭窄的背,取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横坐着,一个臂肘支在圆扶手上,跷起二郎腿——他这种随意的姿态不得不让葛雷产生一种错觉——他已经是这幢房子的主人了。

“怎么样?夏克先生?”葛雷问。

“就房子而言,我很满意。”夏克老实地回答。

“那就好。”葛雷微微一笑。

夏克向前伸了伸脖子:“我们现在要说的,是关于房子的价格问题。”

“我想,你已经通过房地产交易中心知道了,这所别墅的售价是一百万——包括里面的家具在内。”

夏克摇了摇头,说:“不,我出不了那么多钱。”

葛雷有些不痛快地问:“那你觉得这套房值多少钱合适?“

夏克用手指点着膝盖:“最多八十万。”

“八十万?”葛雷吃惊地说,“这个价格只能买一套中型的普通商品房。夏克先生,我得提醒你——这可是一套宽大的豪华别墅。说实话,如果不是我急着用钱的话,你就是出一百五十万我也未必会愿意卖掉它。”

夏克沉默了几秒钟,忽然突兀地说道:“葛雷先生,我不是个傻瓜。”

葛雷皱了皱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夏克清了清嗓子,说:“这样吧,我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你的这套房子如果是在正常状况下,价值当然远远不止八十万,这我明白。但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恐怕它的价值就要大打折扣了。”

葛雷困惑地望着他:“现在这种情况?什么意思?现在是什么情况?”

夏克盯者葛雷的眼睛:“我听说,这栋房子有些闹鬼——常常会出现一些异象,对不对?”

葛雷倒吸了一口凉气,但他尽量保持镇静,佯装愤怒地说:“这是谁造的谣?纯属一派胡言!”

夏克耸了耸肩说:“我看倒不像是造谣,要不然为什么你以一百万的低价出售这套房子,却在交易中心连续三天都无人问津?”

葛雷突然觉得尴尬无比。“你既然相信这里闹鬼的传闻,又为什么要买这栋房子?”

“因为我是个无神论者,”夏克说,“我买这套房子就是要证明我是不怕这些所谓鬼怪的。”

葛雷垂下头,沉默不语——这种状况,是他出发到这里之前绝对没想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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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个故事 吠犬(18)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问:“你是听谁说的这里闹鬼?”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夏克带着嘲讽的口吻说,“有些时候,我们越是想隐瞒一些事情,就越是会泄露出去。”

说完,他意味深长地望着葛雷——葛雷不知道对于他这番话该怎么理解。

“现在让我们回到刚才的问题上吧,”夏克说,“八十万,这个价格你觉得怎么样?”

葛雷摇着头说:“太少了,我不能接受。”

“葛雷先生,你可要考虑清楚,现在大概也就只有我愿意买这套房子。换成别人,只怕是你降到三、四十万卖给他们,他们也不敢买。” 葛雷思索了几分钟,从嘴里一字一顿地挤出一句话来:“九十万,少一分我都不卖了。”

夏克短暂地思考了十几秒钟,说:“好吧,就九十万。”

“现金。”葛雷补充道。

“可以,”夏克说,“我们什么时候去办理过户手续?”

“只要你愿意,今天下午都行。”

“那好吧,”夏克站起来,“今天下午两点钟,我们在房地产交易中心见。”

在夏克走出房门之前,葛雷突然想起了什么,说:“夏克先生,你喜欢狗吗?”

夏克回过头:“狗?不错,我喜欢,怎么了?”

“是这样,我本来在这套房子里养了一条名种狗,是一条纯血统的苏格兰犬。但现在我把房子卖给了你,而我在短时间内又不能弄到一处新住所,养狗这个问题就变得相当麻烦。所以我想,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就把那条一直在这套房子里长大的狗送给你,怎么样?”

夏克想了想,问:“这条狗没什么毛病吧?”

“放心好了,”葛雷笑起来,“绝对是条懂事的乖狗,我敢保证你会喜欢上它的。”

“那好吧,办好过户手续后,你就可以把它送来。”

“谢谢你愿意继续养它——你替我解决了一个大难题。”葛雷面带感激地说。

“那么,我们一会儿见。”

“一会儿见。”

十六

进行完所有的卖房程序,再办妥房屋过户手续,一共用了七天时间。最后,葛雷用两个小本子换来了整整一皮箱人民币。

拿到钱,葛雷的心情骤然轻松。他长长地舒了口气,迫不及待地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狄莉,同时告诉她——昨天晚上他们看中的那套位于市中心的商品房已经不再遥远了。

葛雷将九十万稳稳当当地存入银行,再和夏克一起来到别墅。葛雷把卡兹从安太太家接出来,交给夏克。

“嗯,确实是条名种狗,长得也不赖。”夏克俯下身拍了拍卡兹的背,再抬起头问葛雷,“你真的要把它送给我?”

葛雷抚摸着卡兹的长毛,轻轻叹了口气:“其实我也挺舍不得它的,但是没办法,我现在根本没条件养狗。”

“那么,我可以先帮你养着,等你找到了房子再把它接去就行了。”

“这样的话,真是太感谢了,”葛雷说,“夏克先生,你是个好人。”

“别这么说,”夏克歪着嘴笑了笑,“我只是喜欢狗而已——‘好人’这个词我可担当不起。”

他们在门口又随意地交谈了几句后,葛雷说:“夏克先生,现在房子、狗都是你的了,祝你在这里生活得愉快。”

“也许你应该祝‘我们’生活得愉快。”夏克带着几分狡黠说。

“哦?‘你们’是指——你和你妻子吗?或许还有你儿子?”

“不,就我和我妻子,”夏克说,“这样吧,我们现在进屋去,我给你介绍一下我妻子。我今天早上把你给我的房子钥匙交给了她,让她先来打扫清洁——她现在已经在这房子里了。”

葛雷微笑着摇了摇头,说:“还是改天吧,夏克先生。请原谅,我也得回家去和我的未婚妻见面了。”

突然,夏克爆发出一阵肆意的大笑:“葛雷先生,我真是不愿意伤你的心。但我实在是忍不住了,非告诉你不可——如果你见了我妻子,也许就不会再想回去见你的未婚妻了。”

第三个故事 吠犬(19)

“什么?”葛雷眨了眨眼,有些不明白。

“本来我是不想告诉你的,但我想你早晚会知道,还不如现在就跟你说了吧。”夏克带着一副歉疚的表情说,“葛雷先生,你可要有心理准备。”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点儿也不听不懂?”葛雷皱起眉头。

“那就进屋吧,”夏克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见到我妻子你就什么都懂了。”

葛雷忽然产生一种不好的感觉,但他短暂地停顿了几秒后,还是跟着夏克走进了现在已经不属于他的房子。

房子里开着灯,葛雷和夏克跨进大门后,从二楼楼梯口走下来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

葛雷看着这个步态优雅、闲庭自若的女人向自己缓缓走来,瞠目结舌,一动不动——他似乎在一瞬间明白了所有的事情——为什么夏克会来买这幢房子,为什么他会知道这里闹鬼。

“请允许我向你介绍我的妻子——狄莉。”夏克望着那女人,微笑着说。

“是这样……原来是这样!”葛雷难以置信地张着嘴,“你们从一开始就串通好了……”

“是的,葛雷,就是这样,”狄莉微微皱着眉,带着一脸抱歉的神情,“从半年前我开始接近你,就已经是这个计划的一部分了。”

“你们的计划就是得到我这所房子!对吗?”葛雷咬牙切齿地问。

“为什么不呢?葛雷,我们都知道,这套房子的价值最少在两百万以上。现在,我只用了九十万就买下这套房子,真是千值万值了——为了这一点,让我亲爱的妻子吃点亏我想还是值得的。”夏克­阴­险地说。

葛雷死死地盯着他们,仿佛想用眼睛里的怒火把面前这两个人烧个­精­光。

葛雷转过头,望着狄莉:“这么说,这房子里出现的种种异象,全是你制造出来的,对不对?”

狄莉咬了下嘴­唇­,有些无奈地说:“葛雷,没办法,如果我不那样做,你怎么会相信这栋房子闹鬼?又怎么会以这么低廉的价格把房子卖出去?”

“可是……你是怎么做到让卡兹每天晚上在三点十五分就会叫的?”

“葛雷,记得我们搬进来的第二天,我对你说,以后由我来喂卡兹吃东西吗?事实上,从那天开始,我每天晚上睡觉前,都会在十点十五分往卡兹喝水的碗中倒上一碗掺了特殊兴奋剂的牛­奶­,卡兹喝了后,就会在五个小时后因为药物的原因而叫上一段时间——当然,这些都是我们在这之前反复试验过的。”

听到这里,葛雷感觉自己的大脑开始麻木起来,他问道:“可是,你们怎么知道我前妻有在每晚三点十五分上厕所这个习惯?你们又是怎么知道我有一条大狗,以及我前妻是死在这所房子里的?”

“葛雷,你还没想明白?”狄莉有几分可怜地望着葛雷,“你太相信别人了,你完全没想过你可爱的邻居安太太会出卖你,对吗?”

“什么!”葛雷的额头冒出汗来,“她……也是和你们串通好的?” “要不是她,我们怎么会把你和你这栋房子的所有情况摸得一清二楚?而且,安太太还答应和我配合来演这出戏——现在我们都明白,那些早餐是谁做的了,对吗?”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对她有什么好处?”

“当然有好处。想一想,提供给我一些信息,再配合着我演几出戏,就能得到我付给她的十万元……这种好事到哪儿去找?”

葛雷惊讶地张大着嘴,过了一会儿,他充满愤怒地说:“我要把你们几个人全部送上法庭!你们这是明目张胆的诈骗!我会让你们进监狱的!”

“别天真了好不好,葛雷,”夏克歪着嘴冷笑了一声,“你怎么告我们?你拿得出任何证据吗?除非你现在身上就带着一个微型录音机,把我们刚才的对话全都录下来——但我想你是不会随身准备那玩意儿的,对吧?”

“况且,葛雷,”狄莉在旁边说道,“我们得到你这套房子,可是在房地产交易中心按正规程序办理的,夏克也确实付给了你九十万元——这房子我们又不是偷来、抢来的,你怎么去告我们?至于那个价格,可是你自己急着要出手才定这么低的。”

第三个故事 吠犬(20)

听完狄莉这番话,葛雷心中的怒火几乎要令他的身体爆炸,他握紧拳头,一步一步走向狄莉和夏克,咬牙切齿:“就算在法律上,我拿你们没办法,但我起码要……”

夏克一步上前,紧盯着葛雷:“你别忘了,现在这里是我家,我劝你冷静下来,别做什么丧失理智的事。否则我们立即报警!”

“葛雷,我承认确实对不起你,可你也应该想开些——不管怎么说,夏克付给你那九十万可不是假的!”狄莉说。

葛雷的头慢慢垂了下去,握紧的拳头也逐渐放松,最后,他一言不发地转过身,拉开房门。

“嘣!”的一声巨响,他摔门而去。

十七

晚餐时,夏克有意关掉饭厅的灯,再点燃两支大蜡烛,放在餐桌中间的大烛台上——气氛被营造得温馨而浪漫。

“亲爱的,为我们的计划成功,­干­一杯。”他举起酒杯,对狄莉说。

狄莉举起杯子,和夏克碰了一下,然后两人将酒一饮而尽。

“我已经半年没和你共进晚餐了——不过为了我们的计划,这是值得的。”夏克一边说,一边又在两个杯子中倒上葡萄酒。

狄莉淡淡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夏克盯着狄莉看了一会儿,说:“亲爱的,怎么,我们的计划成功了,你却显得不太高兴?”

狄莉端起酒杯,喝了一小口,说:“我只是想,虽然我是在作戏,但葛雷却是真心对我的——我骗了他,心里始终还是有些不好受。”

夏克沉默了一会儿,说:“这我理解,狄莉。可是你想想,我们现在在一起了,并且还拥有了一栋这么豪华的大房子——这是多么美好的事!所以,就别再想那些让你不愉快的事了,好吗?”

“还有一件事,我也没对他说实话。”狄莉并没有开心起来,“葛雷根本不知道——这套别墅其实是出自法国建筑大师诺米?卢沃斯之手,而且是在他在中国设计建造的唯一一座房子!当然,夏克,我们是知道的,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它的价值远远不止两百万,如果公开拍卖的话,有可能会炒到一千万以上的价格——可是狄莉,我们不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才这么做的吗?”

狄莉轻轻叹了口气:“是的,我们成功了,可我不敢想象——当葛雷发现这件事后,会气成什么样子。”

“狄莉,你为他担心得太多了。”夏克有些不痛快起来,“我们别再谈论他了,好吗?”

狄莉点点头,他们沉默了一段时间。

稍后,狄莉抬起眼睛说:“夏克,我有点搞不懂,你­干­嘛要答应把卡兹留下?看到它,可能会令我不舒服。”

“可那种不舒服是我们自己制造的,和卡兹本身并没有关系——它是条懂事的乖狗,你也是这么说的,不是吗?”

狄莉嘴­唇­紧闭,合成一条线,无奈地点头表示默认。

“安太太那十万元,你给她了吗?”狄莉问。

“给了,我昨天下午就给了她。”夏克说,“其实这次多亏了这个安太太,要不是她,我们是不可能知道关于这所房子的任何情况的。”

“确实,十万元的信息费和合作费实在是合理。”狄莉点头道。

半个小时后,他们结束了晚餐,之后,就坐在客厅的皮沙发上看电视。

十点钟的时候,狄莉感觉累了,她对夏克说:“我们睡了吧。”

夏克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他起身关掉电视。

他们来到二楼卫生间洗漱,狄莉看到狗屋里乖乖趴着的卡兹,蹲下身抚摸它的长毛,说:“卡兹,乖狗,前几天让你受委屈了,喝那种掺了兴奋剂的牛­奶­。从今天起,你不用再喝那些鬼东西了。”

狄莉一边说,一边从旁边的小柜子里拿出一瓶新的盒装牛­奶­,打开后,倒在卡兹的碗里,说:“今天晚上,我们大家都睡个好觉。”

之后,她站起身,洗脸漱口。然后关上卫生间的门,和夏克一起走到二楼卧室。

第三个故事 吠犬(21)

躺到柔软的大床上,夏克和狄莉更是倍感疲倦,他们不出十分钟就进入了梦乡。

不知道睡了多久,狄莉被一些细小的声音弄醒了。

她疑惑地睁开眼睛,判断着声音的方向。

几秒钟后,她听出来了——这个悉悉索索的声音来自卧室门口——说不出来是什么声音,有点像是……

突然,狄莉全身汗毛直立,她发现,这个动静像有人在轻轻用钥匙Сhā门锁的声音。

狄莉感到毛骨悚然,她正想叫醒身边的夏克,忽然看到卧室的门被慢慢地推开了。

她想喊,却感觉喉咙像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只能惊恐地睁大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门渐渐打开……

门完全开了,但门口一片漆黑,根本没有人。狄莉此时的神经就像一根马上要绷断的弦。

突然,床边冒出一个狗头,卡兹像人一样,慢慢直立起来,它的身上拴着一条围裙,爪子拿着煎锅。它靠近狄莉的脸,轻声问道:“今天的早餐吃什么?”

十八

“啊!”狄莉尖叫一声,猛地睁开眼睛,满头大汗。

她大口喘息着,过了十几秒钟,才终于清醒过来——刚才,只是一个噩梦而已。

狄莉的尖叫声惊醒了她身边的夏克,夏克赶紧打开床头灯,问道:“怎么了,狄莉?”

狄莉还没有从噩梦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她闭着眼睛,大口喘着气。

“做噩梦了?”夏克问。

狄莉眉头紧锁着点了点头。

夏克伸过手臂,将狄莉抱住,轻声安慰道:“好了,没事了,没事了。”

狄莉惊魂未定地靠在床头坐了五分钟,心情终于开始平伏下来。

“你做什么噩梦了,吓成这样?”夏克问。

狄莉摇了摇头,她不想再回忆那个可怕的梦境。

“那就睡了吧,别多想了。”夏克说。

狄莉深深吐出一口气,说:“好的。”

正在夏克翻过身去准备关灯的时候,他们突然听到一声清晰的犬吠。

狄莉和夏克警觉地对视了一眼,然后两人同时转过脸,看墙上的挂钟——

三点十五分。

卡兹又开始叫起来。

“狄莉……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今天晚上你也给它喝了那种掺兴奋剂的牛­奶­?”夏克瞪大眼睛问。

“不可能!那种牛­奶­我几天前就全部丢掉了!”狄莉惊恐地说,“我今天晚上是喂了它牛­奶­,可那是才开包装的普通牛­奶­!”

“那它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叫?”

“我……不知道。”

夏克犹豫了一下,他翻身起床,穿上拖鞋。

“夏克,你要­干­什么?”狄莉问。

“我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夏克朝门口走去。

“等等!我和你一起去。”狄莉不敢一个人留在卧室。

他们打开门,朝二楼卫生间走去。

夏克走在前面,狄莉紧紧抓住他的手臂。

走到卫生间门口,夏克扭了一下门把手,将门推开。

眼前的景象让狄莉感到熟悉——卡兹站在狗屋外,对着洗澡的单间小声叫着,似乎面前有什么东西。

夏克疑惑地看着这只大狗,他跨进卫生间,目光顺着它嚎叫的方向看过去——

是那个用来洗澡和上厕所的单间,磨砂的厚玻璃门关着,从外表看,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夏克吞了吞口水,他壮着胆走到玻璃门旁边,轻轻地滑开这扇玻璃门——骤然,他看到了一个跟他面对面站立的人!

夏克一惊,后背立即冒出一身冷汗,但他马上镇定下来,因为站在他面前的,就是他自己——对面是一块大镜子。

夏克长长地吁了口气,他再朝镜子看去,发现镜子里的卡兹正对着自己的后背大声叫着——叫的声音不但变大了,而且比起刚才明显地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感觉。

就在夏克迷惑不解的时候,他突然在镜子里看到,他的背后,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

第三个故事 吠犬(22)

这时,一直守在门口不敢进来的狄莉听到卫生间传出夏克撕心裂肺的惨叫,接着是一个人摔倒在地的声音。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迅速地冲进卫生间,发现夏克摔倒在地,浑身猛烈颤抖,脸­色­苍白得如同一张白纸,他的面部表情已经因为巨大的恐惧而扭曲变形,右手抬起,一直指着那面大镜子。

狄莉赶紧上前,扶住夏克,大声喊道:“夏克!你怎么了?”

夏克张着嘴想说话,但他的嘴一开一合,就是发不出声音,他只能用那只颤抖的右手指向前方,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那块镜子。

狄莉下意识地看了看夏克指着的方向,却只看到镜子中反­射­出来的他们的影像。突然,在镜子里,狄莉看到了卡兹旁边装水的碗——碗里的牛­奶­一口也没被卡兹喝掉,仍然是满满的——除此之外,她什么也没看到。

尽管如此,狄莉还是从心底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感。

“夏克!夏克!”狄莉拼命喊着丈夫,并努力地想把他扶起来,但夏克的双腿就像被灌了铅一样,根本无法动弹。

无奈之下,狄莉只有拖住夏克的双手,用尽吃­奶­的力气将他硬生生地拖出卫生间,拖过走廊,一直拖进卧室。再关上卧室的门。

弄完这一切,狄莉已是满身大汗,她坐到床边,问仍然站不起来的夏克:“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几十秒钟后,已处于崩溃边缘的夏克哆嗦着说出一句话:“刚才,我在镜子里看到一个……一个脸上有块红疤的女人。”

狄莉感到后背一凉,她问道:“脸上有红疤的女人?可是……我怎么没看到?”

“她……她突然出现在我背后,就像个鬼魂……不!那就是个鬼魂!她闪现几秒后消失了!”夏克大叫道,完全失去了理智。

狄莉瞠目结舌地摇着头,她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突然,她猛地抬起头,想起一件事——

那个不能打开的储藏室!

十九

狄莉冲出卧室,在旁边的小房间里找到一把铁锤,再发疯似地冲到那个储藏室面前。

站在门口,狄莉深吸了一口气——今天晚上,她一定要知道这个储藏室的秘密!

狄莉使尽全身力气,将铁锤向那个大锁砸过去。“当!”的一声巨响,铁锁被砸落在地。

突然间,狄莉心里升起一股莫明的勇气,她感觉自己好象什么也不怕了,一把将门推开——

储藏室里面一片漆黑,狄莉摸索着在墙边找到电灯开关。“啪”的一声,灯开了。

这间储藏室里堆放着杂七杂八的物品,所有东西都蒙着一层厚厚的灰。房间的正对面,是一张老式书桌。

狄莉慢慢地走到布满灰尘的书桌前,她用手上下抚摸着桌面和抽屉,然后猛吸一口气,拉开最上层的抽屉。

抽屉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狄莉伸手过去,小心翼翼地拿起来——

这是一张大家族的集体照,十多个人以这栋别墅为背景照的。照片的正中间,一对老态龙钟的夫­妇­坐在两张大木椅上。他们的身后,是一些中年人、年轻人和小孩,显然是他们的儿孙。照片左下角印着一行白­色­的小字:1962年全家福。

狄莉将照片上的人物一个挨一个地仔细观察,试图找到和葛雷相关的人,比如他的父母、爷爷、祖父……但她惊讶地发现,照片上的人竟然没有一个和葛雷有一丝一毫的相像。就在狄莉大惑不解的时候,她在照片上看到了一个人,令她一瞬间毛骨悚然——

坐在中间的那个老­妇­人的身后,站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她的左边脸颊上,有一块巴掌大的疤。因为是黑白照片,看不出来这块疤是什么颜­色­。

狄莉想起,刚才夏克说他在镜子里看到一个脸上有块红疤的女人。

猛然间,狄莉有如被一道电流击中。她头皮发麻,全身颤抖,几乎要停止呼吸——难道,夏克看见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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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个故事 吠犬(23)

她赶紧地将目光移开,不敢再看那个脸上有疤的女人——突然,狄莉在照片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发现了一个令她更为吃惊的东西,她瞪大眼睛,不自觉地用手捂住嘴。

她在照片的最左边,看到了一条黄白相间的大狗。那条狗,和卡兹长得一模一样——不,那根本就是卡兹!

狄莉拿着照片,倒退了几步,脑子里嗡嗡作响,一片乱麻。

这是1962的照片,卡兹……活了四十多岁?可它只是一条狗!而那个女人,难道真的是个幽灵?但到现在她最少也该有80岁了,显然不会是葛雷的妻子!

对了,刚才在卫生间,她清楚地看到,卡兹根本就没有喝她倒在碗里的牛­奶­——难道说,它每天晚上叫,根本就和牛­奶­没有关系?

可是,每天早上起来,她都注意到卡兹喝水的碗是空的呀,这又是为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压得狄莉喘不过气来,她感到一阵阵眩晕,几乎要昏厥过去——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二十

“嘣!”的一声巨响,葛雷摔门而去。

走出这幢别墅的大门之后,葛雷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他在原地站了几秒钟,然后拐了个弯,走到隔壁安太太的房门前。

葛雷按响门铃,几秒钟后,安太太打开了门,她看到是葛雷,一言不发地将身子移到旁边,让葛雷进屋。

葛雷熟悉地穿过门厅,径直走到客厅的大皮沙发椅上,转了个身坐下,一个臂肘支在圆扶手上,膝部伸到另一个扶手上面。

安太太泡了一杯茶,递到葛雷手中,问:“怎么样?”

“一切都很顺利。”葛雷再次吁了一口气,“我刚才已经演完了最后一场戏。”

“他们一点儿也没怀疑你?”

“一点儿也没有——当然,更没有怀疑你。”

“我猜,他们做梦也想不到我们会是夫妻,对吗?”安太太两眼迷朦,声音粘乎乎的。

葛雷耸了耸肩:“那是自然,他们根本没朝那方面想。”

安太太走到葛雷的身后,伸出双手,从后面抱住他,“这么说,我们成功了。”

葛雷伸出左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手臂,说:“是的,成功了,安吉,我们历时一年来实施这个计划——终于把这所房子给卖掉了。”

安吉从葛雷的身后转过来,坐到他旁边的另一张皮沙发椅上,叹了口气:“这个过程真是太漫长了。”

“没办法,安吉。”葛雷说,“这个城市里的人绝大多数都知道这所房子闹鬼的事。别说是这套房子,就连这个小区里的其它房子他们都不敢买——如果不是你一年前遇到了这两个外地人,并想出这个绝妙主意的话,我看我们俩一辈子也别想把这套房子卖出去。

“别这么说,葛雷,这个主意可是当初我们俩一起想出来的。”

“可这一点是你先想出来的:由你去接近狄莉,等你们混熟后,你再告诉她这栋房子的事,并叫她刻意接近我。而你再假装和她配合,制造出这栋房子闹鬼的‘假象’,‘迫使’我低价卖房——安吉,你真是太聪明了,我以你为傲。”

“行了,葛雷,你就直说我诡计多端吧,我不会介意。”安吉耸了耸肩膀,“这本来就是没办法的事,如果不用这种方法让狄莉他们两人相信这栋房子出现的种种异象是‘人为制造’的话,他们敢买这栋可怕的房子?”

“是的,他们现在已经完全相信这栋房子闹鬼是在他们的计划之中的,是他们自己制造出来的——尤其是狄莉,她现在都还认为卡兹每天晚上三点十五分叫是因为喝了她那个掺兴奋剂的牛­奶­——她怎么会知道,挑食的卡兹是从来不喝盒装牛­奶­的,它只喝鲜牛­奶­。我每天早上起床后都要先去倒掉那碗牛­奶­,好让她相信卡兹确实是喝了那玩意儿才叫的。”

“但今天晚上,她不会再这么觉得了,她会发现这个房子的异象和她之前所做的其实一点儿关系也没有。葛雷,猜猜看,今晚他们发现卡兹又叫起来的时候会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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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个故事 吠犬(24)

“我猜不出来,也不想去猜。”葛雷说,“反正他们早晚会问到这个城市里的其他人,从而知道关于这栋房子的真相——几十年前,这所房子真正的主人,那个脸上有红疤的可怜女人自杀死在了这栋房子里,而她的灵魂一直没能得到安息,还一直在房子里作祟。最可怕的是,她在三点十五分上厕所的习惯似乎在她死后也没改变。另外,我想他们还会打开那间储藏室,发现那张照片——想一想,当他们在照片里看到卡兹,发现它竟然活了四十多岁时,会是什么反应?

安吉撇了撇嘴,摇着头说:“大概就跟我们两年前发现这个秘密时的表情一样吧。“

沉默了一会儿,安吉说:“当他们发现这些的时候,也许会猜到是我们俩合伙骗了他们,从而想到你‘妻子’朱丹和关于她的那个故事纯粹是你瞎编的。”

“那又怎么样?”葛雷说,“我卖掉这套房子,可是在房地产交易中心按正规程序办理的。他们就算发现不对,也已经迟了——况且他们拿不出任何证据来证明我们俩合伙骗了他们。”

“那倒是,”安吉说,“反正我们现在拿到了钱,他们已经拿我们没办法了。”

“他们许诺你的那十万元给你了吗?”

“是的,昨天下午夏克就给了我。”

“好了,现在卖房子的九十万,加上你的那十万元‘信息费’。我们以前贷款用来买这栋房子的一百万终于回来了。”葛雷扬了扬眉。

安吉垂下目光,缓缓地说:“如果当时,我们不是贪图便宜,认为这栋出自诺米?卢沃斯之手的豪宅用一百万买来实在是很划算的话——又怎么会去向银行贷款一百万……”

“本来我们以为只要将房子一买到手,再拍卖出去,就能轻松赚几百万——可谁知道,这房子原来是栋鬼宅!送人也没人会住!”葛雷愤恨地说。

安吉无奈地摇了摇头:“谁叫我们当时刚从外地来,根本没了解清楚这栋房子的情况,就轻率地把它买了下来——上了那对夫妻的当!”

“算了,”葛雷叹了口气,“反正现在我们也以同样的方式把它卖了出去,总算是不赚不亏,就别再想以前那些愚蠢的事了。”

安吉转过脸,用一种怜惜的目光望着丈夫:“只可惜让你受苦了,葛雷。要你住到那栋鬼宅里去,还要每天装出什么事也没有的样子……”

“行了,别说了,”葛雷抬起手,打断安吉,他皱着眉头,“我有什么办法,如果不用这种方式把房子卖出去,银行的贷款再还不上,我恐怕只有在监狱里度过余生!比起这个,我在那个鬼屋里住几天也就不算什么了。”

安吉把自己的手伸过去,握住葛雷的手,说:“还好,都过去了,我们以后再也不用住那幢房子。我一会儿就把这套租来的房子退了,我们搬出这个该死的别墅区,到另外一个温馨、可爱的地方去住。”

葛雷抬起头,露出期盼的眼神:“是的,搬出这个地方——我们现在就离开这里。”

说着,他们一起从皮椅上站了起来。

“我这就去收拾东西。”安吉吻了丈夫一下,兴奋地说。

就在她转身的时候,葛雷突然想起了什么,他问道:“对了,安吉,那个‘早餐’计划是你后来想出来的吗?为什么你不事先和我商量一下?”

安吉转过身,似乎有些没听明白,问道:“什么‘早餐’计划?”

“你不是和狄莉商量好,在我们睡着的时候,你把做好的煎熏­肉­、­鸡­蛋羹、牛­奶­弄到我们饭厅的餐桌上来吗?”

安吉皱起眉,困惑地摇着头,望着丈夫:“葛雷,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我什么时候做了这些事?”

葛雷睁大着眼睛和安吉对视了两三秒钟,他头皮一紧,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那些东西……真是那个鬼魂做的?”葛雷全身颤抖,自言自语地说。

安吉走上前来,困惑地问:“怎么回事,葛雷?”

第三个故事 吠犬(25)

葛雷望着她,终于垂下目光,说:“没什么,我们走吧,安吉。离开这里,永远都不要回来。”

尾声

一年后。

刚从外地来的苏珊抬起头,站在这座二层楼高的豪华别墅前,赞叹不已。

“这真是属于我们的吗?”她转过头,用难以置信的表情望着未婚夫。

“当然是属于我们的,”夏克轻轻地笑了一声,将钥匙递到苏珊手中,“打开门,你的梦幻就变成现实了。”

第三个故事讲完了。

和前两个故事结束后不同,这一次,两个男生都没有说话,他们紧皱着眉,似乎还沉浸在那个扑朔迷离的世界里。

“怎么了?小伙子们?”兰教授笑着说,“还在回味这个故事?”

高个子男生抬起头:“教授,这个鬼故事里……”

“停下,”兰教授做了个手势,打断他,“我从来不讲鬼故事。”

“可是,这个故事的结尾明明就说……”

“明明就说确实是有鬼,对吗?所以,你们就认为这是一个鬼故事?”

“难道不是吗,教授?”

兰教授轻轻摇了摇头:“一部电影里出现了五分钟的打斗场景,你是不是就把它定义为武侠片?《伊利亚特》里记载了帕里斯王子和海伦王后的男女之情,你该不会就因此把它看成是一部爱情史诗吧?”

高个子男生低下头笑了笑,说:“教授,我想我有些明白了。”

“我也懂了,教授。”方格子男生说,“在‘吠犬’这个故事里,‘鬼’只起了一个穿针引线的作用,对吗?”

兰教授微微点着头说:“在人们的意识中,‘鬼’往往代表的是青面獠牙、血盆大口的怪物,似乎它们的任务就是如何害人和吓人——但你们仔细想想,这个故事里的‘鬼’做过任何坏事吗?它有没有伤害过任何人?似乎并没有——那为什么故事里的每一个人都还是如此惧怕‘鬼’呢?”

两个男生望着教授,等待着他的解释。

“因为他们全都心怀鬼胎——做了亏心事的人,自然会害怕有一天‘鬼’找上门来算帐,自然就会害怕了。”

“就是说,‘鬼’其实只存在于人的心里,对吗,教授?”方格子男生说。

“是的,一个生­性­正直、胸怀坦荡的人是永远不会害怕鬼的——就算他身边就坐着一个鬼,也不会害怕。”

说完这句话,教授意味深长地望着两个人。

不知为什么,兰教授的这句话让两个男生感到后背一凉,同时打了个冷噤。

沉默了几秒钟,高个子男生说:“教授,这个故事的结尾暗示出夏克和狄莉又准备以同样的方式把房子卖给那个叫苏珊的女人——这种恶­性­循环有什么象征意义吗?”

“你觉得呢?”教授反问他,“你认为有什么意义?”

“嗯……也许,您是想借这个故事来讲述一个哲学理念——在利益面前,人­性­的自私就会暴露出来。可是……总不会每个人都这么自私吧?”

“我当然希望不是每一个人都这么自私。”兰教授说,“可是,我们来假设这样一种情况:一个人在无意中收到一张50元的假钞,他会怎么做?恐怕绝大多数的人都不会愿意把它交到银行销毁,让自己吃亏——而会选择在下一次付款的时候把这张假钞神不知鬼不觉地用出去——下一个拿到这张假钞的人又会以类似的方式再把它付到另一个人手里……一直形成无限循环。表面看起来似乎每一个人都没有吃亏,可是,这种自私心理引发的后果是社会诚信和道德的逐渐沦丧——最后,吃亏的还是我们人类本身。”

高个子男生深深吸了口气:“教授,我懂了——‘吠犬’这个故事的真正含义。”

兰教授点着头说:“我希望你们能真正明白这个故事的意义所在。好了,小伙子们,我们今晚的谈话应该结束了。”

方格子男生迟疑了几秒钟,说:“教授,我们还想听您的第四个故事!”

第三个故事 吠犬(26)

“第四个故事……”兰教授扬了扬眉,“恐怕不行。”

“为什么?”方格子男生有些焦急地问。

“我之前说过,如果我在讲前几个故事的时候,发现你们已经被吓到了,我就不会再继续讲下去——刚才讲的过程中,我一直在观察你们两人的神情和动作,我发现你们多次流露出恐惧之情。所以,我不会再讲下去了。”

“是的,教授,我承认,前面三个故事中确实有一些情节让我感到害怕。但是,请相信我——那还远远没有超出我的心理承受力,我绝对可以再继续听下去!”方格子男生说。

“我也是,教授!我也一点问题也没有——我们都非常期待您的第四个故事!”高个子男生也急切地说道。

“你们真的想听第四个故事?”兰教授盯着他们的眼睛问道。

“是的,教授!”两个男生肯定地回答。

“可是,今天晚上显然是不合适了。”兰教授指了指墙上的大钟,“现在已经十一点了,你们要在十二点前回宿舍,而我也该休息了。”

两个人看了看时间,同时垂下头,露出无比失望的神情。

兰教授望了他们一会儿——这两个男生似乎已经听故事听上瘾了,他们仍然默不作声地坐在沙发上,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兰教授无可奈何地笑了笑,说:“这样吧,这第四个故事我换一种形式来告诉你们。”

两个男生一下来了­精­神,他们抬起头问:“教授,您愿意讲了?”

兰教授摇了摇头:“第四个故事我就不讲给你们听了,我把记录这个故事的书借给你们,你们自己拿去看,好吗?”

两个男生对视了一眼,一齐点头:“好的!”

“你们等一下。”兰教授站起来,离开客厅,走到自己的书房。两分钟后,他捧着一本厚书走了出来。

兰教授将书递给方格子男生,说:“第四个故事就写在这本书里。”

方格子男生接过这本厚书,发现书的封面一片纯白,没有一个字。他好奇地想翻开这本书,看看里面写着什么。

这时,兰教授一把按住他的手,神情严肃。

“这本书我可以借给你们看,但必须要答应我两个条件。”兰教授说。

“什么条件,教授?”

“第一,这本书不能借给除了你们以外的任何人看。第二,你们今天晚上不能看——至少,也要等到今天十二点过后,也就是明天再看。”

“这是为什么,教授?”

“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讲,一个人最好不要连续刺激自己的神经太长的时间,否则会引起一些心理不适。你们从七点到现在一直在听我讲恐怖故事,神经一直处在紧张状态——所以,今天晚上不能再接触任何恐怖的东西了——我的意思是,最好让你们的大脑休息一段时间,明白了吗?”

方格子男生微微皱了皱眉:“教授,这第四个故事真的这么恐怖?”

“恐不恐怖要看你们自己觉得了。”兰教授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好了,小伙子们,该回去了——记住我跟你们说过的话,今天十二点以前,千万别看这本书,翻都别翻开,听到了吗?”

“知道了,教授。”两个年轻人站起来,向兰教授礼貌地告别,然后走到门口。

出门之前,方格子男生似乎想起了什么,他转过身问道:“教授,我记得您今天晚上一开始就跟我们说,您这三个故事绝对是我们从来没听过的故事——我感到有些奇怪,难道在我们之前,您从来没跟别人讲过这些故事?”

兰教授笑着说:“我讲故事因人而异,根据每个人不同的需求讲不同的故事。我跟你们讲的是这三个故事,而跟其他人,我讲的又是另外三个故事——一般情况下,我不会重复。”

方格子男生微微张了张嘴,然后点头道:“我明白了,教授。谢谢您为我们讲如此­精­彩的三个故事。”

“是的,非常感谢您,教授。您讲的这三个故事对我们的创作有很大的启发。”高个子男生感激地说。

第三个故事 吠犬(27)

“那就好。”兰教授的嘴角始终保持着不变的微笑,“再见,年轻人。”

“再见,教授,祝您晚安。”两人冲兰教授鞠了个躬,离开了教授的家。

从兰教授的家走下楼的过程中,两人一句话也没说。直到走在回宿舍的路上,高个子男生才终于打破沉默。

“看来,悬疑小说协会那几个家伙说的是真的。”他说。

方格子男生一边缓慢地迈着步子,一边说:“是啊,兰教授真的讲了三个故事。”

“而且还讲的是他们几个没听过的另外三个故事。”

“不,是四个。”方格子扬了扬手中的书。

他们又默默无语地走了一段路。突然,方格子男生停下脚步。

“怎么了?”高个子问。

“我……有个主意,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想到。”

“什么?”

“你刚才也听兰教授说了,他给我们讲的这三个故事没有跟别人讲过。而且,我们也没让他知道我们马上要参加一个全国­性­的悬疑小说大赛。你……想到了吗?”

高个子男生愣了一下,然后惊讶地张开嘴:“天啊,难道你想……剽窃兰教授这三个故事?”

方格子男生皱起眉头:“别说得这么难听!这不能算是剽窃,兰教授是通过口述讲给我们听的。而我们只是用笔把它写下来。”

“我看不出来这有什么区别。”

“好了,别一本正经了。”方格子男生有些厌烦地说,“难道你不想得奖吗?别忘了,我们来找兰教授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高个子男生沉思了一会儿,犹豫着说:“可是,我们这么做的话,兰教授迟早会发现……”

“那又有什么关系,反正兰教授也没跟其他人讲过这几个故事——谁知道这是不是我们自己创作出来的?”

高个子男生低着头,仍然沉默不语。

方格子男生望着他,两眼放着光彩:“想想看,这三个故事的构思和情节都非常好,只要我们拿出笔下功夫,把这几个故事写­精­彩些——拿大奖根本就不是问题!”

高个子男生再次犹豫了一分钟后,转过脸,望着同伴点了点头。

“好了,你先选吧,这三个故事里你最喜欢哪一个?”方格子男生问。

高个子想了一会儿,说:“‘黑­色­秘密’。”

“那好,我选‘吠犬’,就这么说定了。”

“嗯……等等,我们不是还有第四个故事吗?说不定这个故事更­精­彩。”高个子男生指了指那本大书。

方格子男生望着他:“你说得对。我们现在就可以看看这第四个故事讲的是什么。”

“现在?”高个子男生吃惊地说,“可我们刚才答应了教授明天再看——再说,这么大本书现在也看不完啊。”

“我们只是翻翻前面,看看大致情节罢了——嘿,你可别说你不好奇。难道你不想立即看看这神秘的‘第四个故事’?”

“我是想,可是……”高个子男生抬手看了看表,“还有三十分钟就到十二点了,我们再不回去的话,宿舍大门要关了。”

“问题就出在这里。教授叫我们十二点过后再看这本书,可我们俩根本不在同一个宿舍——如果我们现在不看的话,这本书让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带回宿舍,另外一个人就只有明天上午才能看了——我先申明,我可是等不了那么久了,今天晚上我必须看这第四个故事。”

高个子男生咬着嘴­唇­想了一会儿,说:“好吧,我们现在就打开来看看。”

他们俩走到路灯的正下方。方格子男生望着同伴,吞了吞口水,翻开这本大书。

书的第一页印着四个大字:四人夜话。

“原来第四个故事的名字叫《四人夜话》。”方格子男生自言自语地说,他接着翻开第二页。

就这样,他们借助着路灯昏暗的灯光阅读着这本大书,看着看着,两人渐渐变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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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个故事 吠犬(28)

这本书的大致情节是:

“一天晚上,三个大学男生来到心理学教授家,向教授请教什么是人类心理最为恐惧和害怕的东西。教授答应用三个故事来说明,但条件是讲完这三个故事后不管他们出现任何状况都与教授无关。三个学生满口答应。于是,教授开始讲第一个故事‘七月十三’……”

看到这里,两个男生睁着惊恐的双眼,张大着嘴。他们不敢相信看到的一切。

“天啊!这是怎么回事?”高个子男生一脸惶恐,“这……这个故事讲的不就是我们今天晚上发生的事吗?”

方格子男生快速地翻阅着这本书,额头上渗出汗珠:“没错,第二个故事是‘黑­色­秘密’,第三个故事是‘吠犬’……这本书上写的和我们今天晚上发生的事一模一样!”

“这怎么可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高个子男生惊慌得语无伦次,“我们去找兰教授是今天下午突然想起的,事先又没有和他预约……这本书,为什么会和我们经历的事完全一样?”

方格子男生用手按住额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过了几分钟,他望着高个子说:“我猜,这会不会是兰教授跟我们搞的恶作剧?”

“什么?”高个子男生不解地望着他。

“我们这样来想,来拜访过兰教授的人肯定不止我们两个。所以,兰教授可以事先准备这样一本书,只要遇到类似的情况就可以在讲完三个故事后故作神秘地把书借给他们——所有看到书的人就会像我们一样被吓一大跳!”

高个子想了想,说:“确实,兰教授之前非常肯定第四个故事一定会吓到我们,而我们刚才也确实被吓了一跳——难道,第四个故事就是这样——虽然能确保吓人,却只是一个恶作剧?”

“多半就是这样。”方格子说,“还有一点,你注意到没有,这本书上写的是三个人拜访兰教授,而我们今天晚上可是只有两个人——这一点和书上不同,这也就更加印证了这本书并不是什么邪门,只是一个恶作剧工具而已。”

高个子连连点头。停顿了几秒,他说:“对了,你看没看这本书的结尾——那三个男生听完故事后到底出没出现什么状况?”

“我还没看,”方格子说,“不过,我们马上就能知道。”

说着,他直接翻到书的最后几页。

两个人把头挨在一起,正准备看‘第四个故事’的结局,忽然从他们身边跑过一个同宿舍楼的男生——显然,他是在匆匆赶回宿舍。

那个男生看到他们在路灯下看书,皱起眉看了看表,边跑边回过头对他们喊了一句:

“嘿!还有几分钟就关宿舍大门了,你们三个还不回去?”

方格子和高个子听到这句话,暮地抬起头来,两人先是对视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向四周左顾右盼——

这附近,除了他们之外,哪里还有第三个人?

一瞬间,两个人汗毛直立,一股凉气从他们的脚尖直窜到头皮,他们的脸­色­猛然变得一片煞白。

几秒钟后,他们的神经终于崩溃,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恐惧情绪——两人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惊叫后,将书一丢,没命地朝宿舍大楼跑去。

那本大书被扔在地上后,仍然翻开在最后几页,一阵轻风吹来,书纸被吹得缓缓翻动,就像是一个无形的人还在继续翻看着它。

五分钟后,刚才跑过去的那个男生返了回来,他捡起这本大书,轻轻地拍了拍它,再小心地吹掉上面的灰尘。

他望着那两个惊慌失措的人跑去的方向,嘴角微微向上斜翘,露出一丝捉摸不透的狡黠微笑……

十二点的钟声敲响的时候,兰教授坐在自己客厅温暖的沙发上,手中端着一杯浓郁­奶­香的咖啡。

他呷了一口咖啡,再将杯子放到茶几上,淡淡地笑了笑。

那两个动机不纯的年轻人,这个时候应该已经看过书,并受到惩罚了。

第三个故事 吠犬(29)

兰教授轻轻地叹了口气。

很少有人能准确理解心理学的真正含义,遗憾的是那些才和心理学家做过面对面交流的人也在此列。如果一个心理学家在和一个人接触四小时后仍然无法洞察出他的真正目的或思想变化,那心理学还有什么意义?

那两个急功近利的年轻人在听完前面三个故事后都没有感受到发自内心的恐惧,却被“第四个故事”吓得魂飞魄散,原因是什么呢?

从第三个故事结束,“鬼”便进入到他们的内心,侵占了他们的灵魂,吞噬着他们的身体的一部分——从那个时候起,他们与“鬼”融为一体,只需一点小小的契机,鬼便能立即从他们的身后跳出来,面目狰狞,形容可怖。

但愿每个人都不要被藏在自己身后的那个鬼吓到。

祝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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