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网

9.9元支持站长用爱发电
繁体版 简体版
奇书网 > 绛花樽 > 盈袖没有回答

盈袖没有回答

,幸而这时他们已到了大厅门口,盈袖朝李霖一笑,说:“有劳兰陵王费心,以后有机会再聊。”她抬起头来正迎上欧阳飞雁一双探寻的目光,不由得心里“扑通扑通”跳得厉害,故作镇静往里走,却发现自己的座位就在太后旁边,而他就坐在太后另一侧!她犹豫了一下,恰在这时李霖走了过来,说:“公主,等一会儿要欣赏歌舞,我这儿的位置最好。”

盈袖回笑道:“好,那我们换换位置。”

原来李霖的位置和盈袖是挨着的,并不需要大动,盈袖坐下来并没发觉这儿有什么优越之处,就心存了疑惑朝李霖望去。李霖的脸上怀了一种意味深长的笑,盈袖见了,怀疑他已知道自己和欧阳飞雁的事,一个主意浮上心头。

只听李霖说:“听说公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什么时候也让我这个凡夫开开眼界?”

盈袖故意抬高了声音说:“这个容易,等一下你到我的宜香居,我做给你看。”

这个主意果然奏效,隔壁的太后和邻座的欧阳飞雁都扭过头来看他们。盈袖见了朝李霖微微一笑:“兰陵王,你的大名我早有耳闻,不知那些传闻是不是真的?”

李霖也笑了,装作不知:“什么大名?该不会是说我一无是处吧?”

“人家都说兰陵王风流倜傥,是花魁中的将军...”盈袖没有说完。

李霖呵呵的笑出了声,抬头看见太后的眼睛正朝着他就合上了嘴,有些尴尬。

盈袖瞥了一眼欧阳飞雁,见他正在低头喝酒,就朝李霖笑道:“听说凤凰山景­色­宜人,我们久居深宫,见到的都是一些工匠们堆砌的假山石,你能不能给我们描述一下那里的景­色­?”

“这个嘛...”李霖神­色­有些不自在。

欧阳飞雁听见了说:“说起凤凰山有三奇:一是这山如其名,远远望去山峦起伏就像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更奇的是,此时恰逢初春,立到山脚下便能听到山泉飞瀑的叮咚奔流声,再映上那锦霞般绚烂的山花,令人一见就忘却了世间忧愁...”

太后听了脸上露出惊羡的神­色­来,急问道:“真的有那么好吗?你刚才说有三奇,那另外两奇是什么?”

“说起这另外两奇嘛,就更神奇了...”

“是什么?快说快说...”太后和公主都急得不得了,旁边围过来的人们也催问结果。

欧阳飞雁笑了一下,喝了口酒,不紧不慢地说:“凤凰山第二奇是当地的一个传说,据说凤凰山来源于太阳神。太阳神有一个宝贝女儿名叫凤兮,生得是天姿国­色­倾国倾城。天仙也有天仙的烦恼啊,凤兮的烦恼是自己的脸上有一颗黑痣,虽然这颗痣并不引人注目,但对于追求完美的凤兮来说就成了一块心病,她到处打听治痣良方,突然有一天就有了好消息。有仙就告诉她,下界有个瑞云洞,从那里边流出的泉水能包治百病!凤兮听了马上就找到瑞云洞...”

“后来呢?”太后迫不及待地追问。

欧阳飞雁瞥了一眼盈袖,见她正望着自己,脸上挂着笑意,眼神专注而痴迷,不由得笑了一下,接着说:“凤兮生得这么娇美使得瑞云洞的洞仙也迷恋上了她,于是趁她洗脸的时候搂住了她,凤兮掉入水中变成了一座大山,从此就和瑞云洞相伴在了大海边!你要是到了凤凰山就可以看到山上一座蜿蜒数百里的石洞,那就是瑞云洞。”

众人都沉浸在故事情节中,一时里大家都没有讲话。盈袖问:“那太阳神呢?难道就这么甘心宝贝女儿给害死,还成了那个丑八怪的邻居?”

欧阳飞雁笑了:“你怎么知道瑞云洞就是个丑八怪呢?再说了难道丑八怪就不应该有爱情?没准儿凤兮和他生活的很美满呢!”

盈袖望着他,若有所思。

欧阳飞雁说:“这就是第二奇:神奇的传说和能治百病的瑞云洞泉。这凤凰山第三奇嘛,你们到了就知道了,山上的珍禽异兽会让你们流连忘返。太后娘娘,既然难得已走到这里,您就不想去看一看美丽的凤凰山?”他见太后还有些犹豫,就说:“您放心,我用自己的­性­命担保你们的安全!”

太后被完全打动了。

乐舞已经开始,第一个节目是唱大戏,这本是盈袖最不爱看的,但她却极其反常地对这个节目表示了十二分的关注,与李霖兴高采烈的谈论起了戏剧,幸而她的知识还足以使自己说起自己不感兴趣的事物来也是头头是道。但她只顾注意欧阳飞雁的神态了,却没有发现李霖看他时异样的神情。说到兴处,盈袖笑得趴在了桌子上,耳听得太后说:“公主,你最喜欢的舞剑就要开始了!”她应了一声,无意中看了欧阳飞雁一眼,却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离开了座位。

* 三.玉柱斜飞燕

欧阳飞雁发现门口有两个人十分可疑。

那是乐舞队中的两个舞者,她们都穿着绿­色­纱衣,脸上画着浓妆,看上去似乎跟其他的舞者没什么两样,但欧阳飞雁却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他走上前去,问:“你们是从哪里来的?要表演什么节目?”

个子高的那个回答:“回王爷,我们都是宫女,是表演接下来的节目舞剑的。”

欧阳飞雁还要再问,殿内已在催促上场!欧阳飞雁挥挥手让她们快去,但蓦然间他忽然想起一个普通宫女怎么认得自己是个王爷!而自己明明问的是另外一个宫女,可回答自己的却不是她!不好,这其中有诈!

但...怀疑总归是怀疑,并没有证据证明什么啊!假入就凭这两点就说她们有罪,万一自己判断失误可不就害了她们一生?或许还会牵连九族!来不及通知禁卫,欧阳飞雁拿定主意,快速回到自己位子上,而皇上就坐在离自己一步之遥。

殿上喝彩声阵阵传来,欧阳飞雁默不作声,眼睛紧盯着那两个舞女。这雪亮的目光与舞女的眼眸相撞,似乎是在进行着一场心理的较量!欧阳飞雁在心里暗想:这女子敢于自己对视,果然非同一般!

忽听一阵喧闹声传来,原来演出结束了!欧阳飞雁暗自庆幸没有发生意外,他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悄悄抽身离开座位。当然这一切都没能瞒得过盈袖的眼睛。

欧阳飞雁快步走到舞女面前,拦住她们去路,说:“二位,怎么说走就走?我对舞剑也很感兴趣,不如我们一同谈论一番。”

高个女子说:“王爷,您是千金之躯,我们一介宫女怎么敢与您探讨呢?”

欧阳飞雁不理她这一套,紧盯着舞女的脸:“剑舞得不错。你是哪一宫的?不如我也请你到我那里舞一舞。”

一直没有说话的舞女正视着欧阳飞雁的眼睛,顿时一股清寒之气直透欧阳飞雁心底,他不禁暗暗打了个寒噤。只听那女子说:“王爷日理万机,怎么会对这种雕虫小技感兴趣?”

欧阳飞雁愣了一愣,却又笑道:“你说我另有所图也好,说我专为观赏也好,既知我身份,你就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久闻燕王大名,可是今日一见...”

“怎么?和你想象中的不一致?”

“你持强凌弱的霸气是我所始料不及的。”

欧阳飞雁笑了:“我持强凌弱?好吧,你这小姑娘够泼辣的!就算我错了吧,那么请问姑娘你是那个宫的?叫什么名字?”

“王爷,你难道不知非礼莫问,非礼勿听吗?且不说我们是宫里女人,即便是一个普通女人男人随便问姓名也是犯了礼之大忌的!”

欧阳飞雁被说得哑口无言,心里却是在暗自佩服这女子的伶俐和勇气。

那女子转而接着说:“对于王爷您,小女是一直心存了敬意,所以就告诉了您也无妨。我叫谢竹音,王爷想看我舞剑就向太后说明。记得一定要向太后提我的名字啊!”二人起身告退。

舞女对谢竹音低声说:“竹姨,刚才那么好的机会,怎么不上去结果了皇帝那老狗的­性­命?”

“你没有看到这个燕王一直对我们虎视眈眈吗?看来他已对我们起了疑心了!”

“那怎么办?他会派人来抓我们吗?”舞女惊慌地说。

“你放心吧,他没有确凿的证据是不会贸然下手的。不过逼得紧了连他也一块儿...”谢竹音眼里闪过一道凶光。

“竹姨,主人让我们不得伤害无辜...”

“无辜?谁阻碍了我们黑沙林谁就得该死!主人他会明白我所做的都是正确的。”

大殿上,一时里笙歌艳舞,好一派盛世景象。

欧阳飞雁默默无语回到殿上。太后见了问:“你刚才到哪里去了?那两个宫女剑可舞得真好!”

欧阳飞雁心里一激灵,问:“你说的是那两个穿绿衣的舞女吗?她们是谁呀?您认识吗?”

“我怎么认得?”

“她们不是太后宫里的吗?”

“有这样的技艺我竟然没见过她们!你倒提醒了我,我得把她们收到宫里呀!”太后说。

后面的话欧阳飞雁没有听到,他知道今天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快速的回到门口,但那两个神秘来客已如云烟般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欧阳飞雁暗暗骂了一声自己太大意,只得迅速来到庭外召集御卫布置一番,而后又若无其事的回到座位上。

欧阳飞雁这些动作没有瞒得过盈袖公主的眼睛。

* 四.落花逐秋菲

盈袖看到欧阳飞雁回来,就对李霖说:“兰陵王,你认为今天的节目怎么样?”

李霖说:“是我所看到的最­精­彩的一场乐舞了!”

“再­精­彩也是舞蹈啊,怎么比得上真正的美人让人心仪?”说着她有意无意地瞥了欧阳飞雁一眼。

李霖笑了说:“公主,再漂亮的美人也怎能比得上盈袖公主的倾国之貌倾城之才!”他又压低了声音说:“公主,红颜易逝,春光易老。你又何必做那流水落花之态呢?你应该看到这边的风景也很好。”

盈袖笑了:“这边的风景?在哪里?我怎么看不到!”

李霖低声说:“你会看得到的。”他转而对欧阳飞雁说:“燕王,等一会儿我要到盈袖公主府里欣赏她的画作,你去不去?”

“我...对不起,我等会儿要有一些事处理,不知改天公主对我这个冒昧之人欢迎不欢迎?”

盈袖听到他竟借口拒绝到自己府上,又联想到刚才看到他跟舞女“亲热”的一幕,心里很是气恼,嘴上却笑道:“我那小地方算得了什么,不敢打扰了燕王的雅兴!”

听了这话,欧阳飞雁抬眼看了看盈袖,却在她脸上看不出什么。

李霖Сhā话:“大家不是说好等会儿你带大家一块去凤凰山吗?”

欧阳飞雁迟疑了一下,说:“等事情办完了我绝不食言!”

太后好奇地说:“什么事这么急?也告诉我说说,也许我能帮帮你呢。”

“也没什么,一些私事而已。”欧阳飞雁还不想把事情闹大,让这次盛宴上的嘉宾都惊惶失措,他决定这件事要秘密而迅速地调查!

宴会过后,大家相约狩猎活动改在三天之后,一行人就此告别。李霖邀欧阳飞雁一同到宜香居游览,他见搜查没有结果就只得同意了。

宜香居里,李霖对公主的诗词画作赞不绝口。欧阳飞雁在心里暗暗吃惊盈袖这么一个表满看起来骄矜任­性­不可一世的公主,内心里却是这么丰富多情。正走着,李霖从地上捡起一张折叠的纸,说:“哎,这是什么?”盈袖面­色­一变说:“哎,这个...”

“怎么?公主这个不能看?”李霖说。

盈袖索­性­说:“看就看吧,胡写的一首诗,别笑啊!”

李霖读了起来:

“琴韵声声传馨薇,

痴心未改鬓毛衰。

无知小儿探春柳,

荡漾落花逐秋菲。”

欧阳飞雁听了,赞道:“好个荡漾落花逐秋菲!真是把少女的痴情写的又无奈又缠绵,让人心生怜爱。”说完,无意中一转脸,正看到盈袖的眼睛望着他。这是一种什么样的那眼神哟!沉静如潭的碧波里泛起了一丝涟漪,有一个模糊的影像在里面荡漾,那个人就是他啊!不知怎的欧阳飞雁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慌乱,他避开公主的视线低下了头。

离开宜香居,兰陵王邀请公主和欧阳飞雁到自己府邸做客。

正但三人谈兴正浓时,忽听得传来一阵遥远的吼声,那声音似虎咆龙吟,又像恶狼怪叫,令人听之顿觉冷气侵骨,寒气潇潇!

欧阳飞雁问:“这是什么声音?怎么叫得这么凄烈!”

“这是我的部下华雄。本是一个很­精­明的小伙子,可惜幼时受过刺激,有时会突然发出几声怪叫,今天不知怎的又犯了病。”

“有这么个怪人还让他四处走动,就不怕...”盈袖Сhā言。欧阳飞雁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

李霖示意下属去叫华雄来。不一会儿,一位衣冠楚楚的青年就来到眼前。

“属下华雄拜见兰陵王。”

李霖说:“华雄,现在正坐在你面前的就是大名鼎鼎的燕王,另一位是盈袖公主,还不快拜见!”

华雄慌忙要行礼,却被欧阳飞雁拦住了:“不必多礼。刚才我在你的叫声里听到了一种奋发萧杀之气,正要请教你刚才那虎啸龙吟是怎么发出来的呢!”

华雄笑了:“让王爷见笑了!别人听我吼声都认为我有些不正常,只有王爷您没有另眼相看,今天我算是又找到了一位知音。”

欧阳飞雁笑道:“那么另一位知音呢?”

“那就是兰陵王爷。他在我最落魄时不顾别人反对一直把我带在身边,我对他的大恩大德永世难忘。”

听到这里,盈袖的鼻子里“哼”了一声。华雄不由地抬头看去,这一看之下顿时被盈袖的美貌惊呆了!

李霖叫了一声华雄,华雄这才回过神来羞惭不已。只听李霖说:“华雄,你去安排一下,王爷和公主驾到,需要安排两间高档的卧房。”

欧阳飞雁说:“不必那么客气。我们朋友之间还那么见外吗?华雄,今晚过来跟我讲讲你的故事,既然已认作知己,不相互了解怎么能行呢?”

深夜里,欧阳飞雁被一个噩梦惊醒。他睁开眼,发现床前立着一个高大的黑影正对他举起刀...他静默着等那身影靠近了自己,猛地一个反腿,钩住那人脖子,又是一脚蹬的那人连退几步倚门而立。又一黑衣人跳出来冲欧阳飞雁面门就是一刀!欧阳飞雁避过这一刀,起身拦住正要推门而逃的另一刺客,说:“谢竹音,怎么任务没完成就要收工呀?先别走,既然来了不谈点什么就显得我太慢待客人了。”说着,手下并不闲着,“刷刷刷”招招不离敌人要害。

谢竹音心知不妙,步子也有些乱了。欧阳飞雁笑道:“快服输吧,不然你会死得很难看!”

正在这时,一个突如其来的情况出现了——第三个黑衣人冲了进来。欧阳飞雁惊奇地说:“咦?你还有几个帮手?都一块儿叫出来吧!”

黑衣人并不讲话,一把宝剑使得银蛇乱舞。越战欧阳飞雁越感到困惑,因为这剑势根本不像一个女子所为,明明是一个­精­壮男子!但随之有一个疑问出来了最后出来的男子似乎不愿恋战,又躲躲闪闪的好像不愿与他对决,又好像害怕什么被揭穿。欧阳飞雁好奇心顿起,默不作声一把宝剑剑剑不离他的面门!

正打斗间,一股劲风从身后袭来,欧阳飞雁暗暗心惊!后来这人较前者狠辣,招招要致他于死地,他有些支撑不住了!奇怪的是,男子见欧阳飞雁有些抵挡不住,似乎有抽身之意。谢竹音急叫道:“你不能走,你走了也是死路一条!”欧阳飞雁­精­神一恍惚,只听“嗤”的一声就觉得手臂火辣辣的痛,鲜血顿时涌了出来。男子似乎是吃了一惊,用剑挡住谢竹音的一记狠杀。谢竹音气急了,叫道:“你疯了!为了这个无亲无故之人你连主人的命令也敢违抗!再做傻事休怪我无情!”

黑衣人叹了口气,消失在夜幕里。谢竹音见帮手离开,也不敢久留,只一挥手,欧阳飞雁暗觉不妙忙闭上自己眼睛,于是等他再睁开眼时一切都像云雾般消失了!这时他忽然想起昨晚睡在里间的华雄竟没有被这么大的声响吵醒,他心里一紧:莫不是出事了?

欧阳飞雁冲到里间,却发现华雄消失地无影无踪!他疑惑不解地愣住了:刚才还在跟自己促膝长谈的活生生的人怎么转眼就失踪了?

正在这时,门“咣当”一声被推开了,一个人走了进来:“王爷,屋里怎么这么乱啊?出了什么事吗?”来人正是华雄。

欧阳飞雁疑惑地看着面前这个人,说:“你刚才到哪里去了?”

“哦,刚才睡着睡着我就被憋醒了,去了趟茅厕。出了什么事吗?”

“没什么?几个飞贼罢了。”欧阳飞雁说着朝华雄掠了一眼,却没发现什么异常,他又说:“华雄,我虽然和你是初次见面,但感到很有缘分。”

华雄的脸此时略有些发红,他说:“王爷,我一向对您十分仰慕,请您相信我会是您永远的朋友!”

欧阳飞雁望着华雄的脸,点了点头。

*五.乌云遮碧日

初春的阳光和煦地洒在盈袖的身上,她深深地吸了口这芬芳的气息,微微闭上了眼睛,一任马儿在山野间绱徉。

“公主,马队已走远了,我们还是走快些吧!”

盈袖微睁双眼看了看身边这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说:“他们走他们的,我为什么要跟着他们跑。哎,那朵紫­色­的花真漂亮,你帮我摘下来好吗?”

欧阳飞雁手捧鲜花递给盈袖,没料想盈袖头一歪那花儿竟从空中飘飘洒洒地落在了尘土中。

“好大胆!燕王,你竟敢藐视本宫!宁肯把花扔到地上也不肯遵从我的命令,难道我就真的比不上那凤兮吗?”

欧阳飞雁笑道:“不是公主比不上凤兮,只怪雁自愧不是瑞云洞。”

盈袖憋出一句话来:“你不是一块石头就是一块木头...”说完策马便向树林深处奔去。欧阳飞雁深知这山中险况见此情景惊出一身冷汗,慌忙追过去。眼睁睁一场灾难降临了...

那是在接近山顶的地方,茂密的森林似黑压压的乌云遮天蔽日,欧阳飞雁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喊了一声:“公主,小心...”就见盈袖连人带马转眼既逝!在大脑短暂一片空白后,他飞身朝刚才盈袖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跃去...果不出所料,一个隐蔽的陷阱就在他的脚下!欧阳飞雁加速下降,在半空中抱住了整欲哭无泪的盈袖,两个人一同跌在了黑暗的洞底。

欧阳飞雁爬起来,急切地问:“公主,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盈袖应了一声,突然想起自己下来时是跌在欧阳飞雁身上,她说:“我没事。你怎么样?”

“没事就好。这儿黑洞洞的好像是在...”他没说下去,摸索着站起来,说:“公主,你不要害怕,我答应用自己­性­命担保你的安全,只要我活着你就不会有危险。来,抓住我的手!我们到前面有光线的地方看看这儿究竟是什么所在。”

两个人搀扶着往有亮光处前进。正当光明在即时,一串奇怪的声音响起!“什么声音?”盈袖的声音有些发抖,她死死的拉住欧阳飞雁的手。欧阳飞雁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凝神静待事件的发展。

“啊!那是什么!”盈袖惊叫道。一个怪物发出轰隆隆的怪叫正铺天盖地地朝二人滚过来!欧阳飞雁一拉盈袖将身子往后一仰,侥幸躲过了这一劫,他心里明白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就放高声音叫道:“晚辈欧阳飞雁不慎落入贵府,实属冒昧,还望前辈海涵,放我们回去。”

怪物消失了,从洞深处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你是欧阳飞雁?你过来。”

黑森森的洞里点着蜡烛,摇曳的烛光里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坐在远处的石壁上。正当二人往前走时,影子忽然发出严厉的声音:“那个女人是谁?”

欧阳飞雁拉紧盈袖颤抖的手,说:“她是我的朋友。”

“是女朋友?”

“不,是...妹妹”

“妹妹?”那女人鼻子里哼了一声,忽然出其不意的朝盈袖甩出一样东西来,那东西一接触到空气就发出耀眼的光,映的石洞成了一片火海!情急之下欧阳飞雁把盈袖推到一边,那奇怪的火球竟向他直飞而来!一场惨剧就要在眼前!“不!”千钧一发之际,盈袖扑到欧阳飞雁的身上,顿时二人跌在了地上,火球溜着盈袖的耳边飞过,把她的鬓发烧掉了一缕。欧阳飞雁被盈袖有这一举惊呆了,确切的说他并不知道她会武功也从未听人提及,而即使她会武也犯不上为了一个无足轻重‘又像木头又像石头’的人拼上自己­性­命!

那个模糊不清的声音说:“你还说她是你的妹妹吗?”

欧阳飞雁说:“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这关前辈什么事?”

“我要伤害她,你不愿意了?”那个声音犹在耳旁,欧阳飞雁就觉得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正在吸引自己向前去!他急忙用内力相抵御,耳旁听到一个声音在狂笑:“哈哈哈...原来你空有了这么大的名头,也不过如此嘛!”

“前辈,我已说过自己是不得已才闯入贵府,既然你已试过我武功不如你,你就放我们出去吧!”话一说完,那股力突然消失了,欧阳飞雁忙稳住身体才没有跌倒。他在心里对着突然出现的鬼魅一般的高手感到惊异。她是谁?

正在这时,欧阳飞雁看到了更令他惊讶的一幕,一向骄矜任­性­的盈袖公主带着哭音朝他发怒:“你就只顾自己呈英雄...你是答应过我的不能不顾惜自己的生命!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你若死了我还能独活吗?”

这一句是多么熟悉啊!欧阳飞雁愣了半晌,捧起她的脸,吃力地说:“你怎么知道我跟她的约定?这怎么可能?晨,是你吗?”

盈袖点了点头,说:“是的,我还有个名字叫杨若晨,本来我不想说的,但现在...”

欧阳飞雁觉得气息有些喘不上来了,他颤抖的手拨开盈袖额前的秀发仔细看了看,一滴眼泪涌了上来,一下子将盈袖搂在了怀里,一边吻着她额上的疤痕一边说:“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是上天眷顾我对晨儿的一片深情,再把你送到了我身边!我承认是自己太自私从而失去了你,但你们不曾看到我在这痛苦与悔恨中煎熬的分分秒秒!晨,我不会再失去你了吧?”欧阳飞雁抬起头来,对着那个虚幻的影子说:“前辈,多谢你使我找回了真爱!现在我要护卫自己的爱人,对不起,有什么你尽管使出来吧,我愿意奉陪到底!”

一个人的力量是渺小的,但再加上一个同样强大的同伴就另当别论,那个影子战败了,无力的朝他们挥挥手,说:“我是一个被遗弃的怨­妇­,已在这个墓里守候了二十六年,我本来已对这世界感到厌倦,罢了罢了,自己的痛苦就让自己独自承担吧,祝愿你们幸福!”

欧阳飞雁说:“这个世上本来就有美好有险恶,如果因为一次受害就痛恨所有的事物,那就是对自己心灵的虐害!坏人一时得逞并不代表他就能逍遥一世。前辈,我是燕王欧阳飞雁,这位就是当朝第一公主盈袖,你有什么冤屈就请告诉我们,也许我们可以帮助你。”

“什么?她是公主?”虽是在黑暗中,欧阳飞雁也能感觉到影子因狂喜而全身颤抖的样子,他心里对她产生了一丝怜悯。那女人又说:“王爷,我真是太激动了!三十年前我是前朝的一名宫女,因为先皇的一次醉酒...我怀了孕,后来因生下了一名皇子被封丽妃,可恨皇后为了独得宠幸竟设计在宫中放火烧死我的康儿...”

听到这儿,盈袖再也忍不住了叫道:“你的康儿没有死,他就站在你的面前,欧阳飞雁就是你的康!”

“什么?”二人一起惊呼。盈袖把欧阳飞雁的身世认真的再描述一番,感慨道:“真没想到太后竟是这么歹毒的人,谋害皇子又害你久居古墓,可她又为什么说雁是她亲生的又对他这么好呢?哦!我知道了,一定是想第二次害他,她还不准我跟他结婚就是要让他痛苦一辈子!好歹毒的女人啊!雁,你为什么不说话?”

欧阳飞雁并没有附和盈袖的话,他简单的对丽妃说:“太后就在外面,你说的话如果是真的我们现在就去找她,我绝不会眼睁睁的看到好人被迫害!走,我扶您出去。”

丽妃看他始终没喊自己母亲,知道是对自己心生疑虑,就拿出一样东西来,说:“你是不是还在怀疑我的身份?你来看这是先皇赐给我的如意,太后也有一个,你们应该见到过。”

欧阳飞雁接过来,盈袖也凑过来说:“是真的!我在太后那儿见到过,一模一样!她真的是你的母亲。”

尽管还有疑虑,欧阳飞雁还是决定把这个自称丽妃的女人背上去,等见了太后一切就会真相大白!

*六.四海现云烟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二人把丽妃也从古墓中救出。这时已是深夜,蓝幽幽的月亮挂在树梢,班驳陆离的树影投在虚无的空中,再加上夜空中不时传来的怪叫声,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怖的气氛。欧阳飞雁背着丽妃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赶,在风的吹动下,丽妃身上散发出腥臭的气味,而她的身体是越来越重了,直压得他要喘不过气来。他一直感到很奇怪,这个丽妃是个女人又在古墓这样恶劣的环境下生活了这么多年,不可能会有这么重啊!他挥挥手臂擦了擦汗,忽然大脑中猛地一惊:刚才一直拉着自己衣袖的盈袖哪里去了?他刚要喊出来,后心猛地一凉,有个声音在说:“继续往前走,不准回头!”

欧阳飞雁恍然大悟:自己是中了这个女人的圈套了!可是错误的一环究竟在哪?他到现在也没弄清!他问:“你究竟是谁?”

“丽妃。”

“我和你无怨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我?”

“好孩儿,你终于弄明白我不是你的娘了。实话告诉你吧,我是丽妃,二十九年前为了让我的孩子继承皇位,我在宫里放了一场大火,可惜的是没有烧死你却烧死了我自己的亲生孩子!我很你和太后,不是因为你们我怎么会失去我的小宝...”

“你把公主怎么样了?”

“她又不是我仇人的孩子,我会把他怎么样?你放心她只是被我用药迷了心智天亮自然会醒过来。倒是你好像对自己的处境并不担心!”

“你要怎么样?”

“我恨死你那该死的娘,我的孩子因你们而死,就要你来做补偿!”

欧阳飞雁吃力地说:“我现在已经喘不过气来了,你该不是这么快就让我结束痛苦吧?”

“你放心,不让你的亲妈心痛我是不会让你这么快就死去的。”丽妃朝欧阳飞雁身上拍了一下,他就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恍惚中欧阳飞雁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的名字,“盈袖...”他忽然觉得身上一阵剧痛,抬起身子来,听那个女人狞笑道:“这个滋味还好受吧?从现在开始你得听我指挥。奇網网收集整理”说完她又朝欧阳飞雁身上踹了一脚,欧阳飞雁叫出声来说:“你要做什么总要提前告诉我,不然你就是打死我又有什么用呢!”

“不要说话,一直朝前走,我让你停你再停!”

离盈袖的呼唤声越来越远了,欧阳飞雁想到自己与她之间的点点滴滴不禁深深叹了口气。

“你要恨你就恨你那害死我宝儿的娘亲吧!”

欧阳飞雁笑道:“你放心,我即使变成厉鬼也不会挥着鞭子整日骑在你身上,更不会在你的脖子上栓一条锁链像牲口一样驱使你做自己不愿做的事。假使我所受到的痛苦能够平息一个埋藏了三十年的怨恨,我愿意去做这个发泄桶。”

女人哼了一声说:“你到会说话,像你那娘亲一样嘴里含着蜜糖怀里却揣着一把刀子!”

欧阳飞雁听到这句话笑了。

“现在你居然还笑得出来!”女人愤怒了,朝他腰里猛揣了一脚。欧阳飞雁身子趔趄了一下差点跌倒,他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喘着气说:“前辈小心,你现在是在我身上,我若跌倒了你能好好地站着吗?哎,前面好像是有人来了。你快下来吧,不然人家会怀疑的。”

女人往前一看果然有一个人朝他们走过来,她恨恨地说:“闭上你的嘴,我若有了危险,第一个死的就是你!”

那个人渐渐的近了。早晨的微光中,这个少年骑了一匹白马,年约二十出头,面如冠玉,玉树临风,长眉入鬓,明眸生辉,只见他身穿一袭白衣,有一种超然世外的味道。欧阳飞雁朝少年点点头,少年也礼貌­性­的笑笑,不禁朝他细细打量。

面前站的这个男子身材高大,大约三十多岁。只见他穿着一件浅蓝的大约棉麻的外衣,本白的内衣微敞,露出里面健美的肌肤,脚下穿着一双长靴,再仔细看,他的一头并不甚直的长发用一条饰带松松地别在脑后,这样自由奔放的发络衬托出一张生机勃勃的脸:斜飞入鬓的剑眉下一双亮眸烁烁生辉,鼻似悬胆,­唇­吻坚毅。这时马儿已错过欧阳飞雁的身边,少年无意间又朝他看了几眼,这一看之下就发现了欧阳飞雁异样的神­色­,发现了隐藏的秘密!少年问:“大哥,大娘是不是病了?”说着就策马走了回来。

欧阳飞雁一边朝少年使眼­色­一边说:“是啊,我们已经走了很长时间...”

少年提议:“出门在外难免遇到麻烦,哦,我姓聂,这次是到燕京去办点事,你们有需要我帮忙的就不要客气。敢问大哥尊姓大名?”

“我姓欧阳...”就在欧阳飞雁说话当隙,少年如闪电一般的双指已Сhā入女人的要害!欧阳飞雁制止住聂云飞说:“算了,由她去吧!”

再次相互通报了姓名,欧阳飞雁才知道解救自己的少年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栖霞庄少主聂云飞,聂云飞也这才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位就是名震天下的燕王欧阳飞雁!两个萍水相逢的人仿佛是见到了久别重逢的朋友都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欧阳飞雁问起聂云飞到燕京来的目的,聂云飞说出一番话来令他大吃一惊。

*七.摇曳的红花

原来,聂云飞一天前收到过一封信。本来收到一封信对于每个人都不足为怪,但看过这封信后栖霞庄人人都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怖!信上什么都没写,只是画着一支不知名的摇曳的红花。

“红花?这有什么可怕的?难道有什么来历吗?”欧阳飞雁不解地问。

“大哥,你没有听说过‘离恨天’这个组织吗?”

“离恨天?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据说是一群正直之士聚集在一起成立了这样一个组织,他们的目的就是推翻朝廷建立自己理想中的国度。怎么?你又听说过关于离恨天的什么消息了?”

“大哥,离恨天又借尸还魂了!”

“什么?!”欧阳飞雁十分惊愕:“他们要­干­什么?这些事我怎么没听说过?”

“这个组织早就有了,但是一直很隐秘最近才冒头。你是燕王,每天要处理很多事情,再说这些不好的消息你大概也听得很少,因为在自己管辖之内竟出现这样的组织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你是说离恨天就在附近,而我对它竟一无所知?”

“你听说过黑沙林吗?有消息说离恨天的主人夜来莺就蛰伏在那里。”

“哦!我知道了,那天谢竹音说的‘主人’只得就是这个夜来莺了。原来她也是离恨天的人!可我什么时候的罪过夜来莺呢?他竟要派杀手来害我!”

听到这里,聂云飞惊奇地说:“他们直接受你管辖,你又从来没有的罪过他们,依夜来莺的­性­情她是不会这么轻易下手的,我猜想一定是她的部下自作主张。”

“你好像对他很了解。夜来莺他是个怎样的人?”欧阳飞雁对这个素未谋面的“魔头”起了兴趣。

“传说中的夜来莺自小父母双亡,被寄养在一个大户人家,十几岁又遇上大变故,只身来到黑沙林,跟随赫赫有名的海王打拼天下,武功卓绝,才智超人,所以在她二十多岁就登上了黑沙林主人的宝座。说起夜来莺是很难用一个词来形容她的,总之说她是个坏人她又从来不滥杀无辜又很重情,说是个好人吧她若使起手段来杀人可是不眨眼,她选中的目标是从来没有落空的!”

“他选中的目标都是些什么人呢?”

“相当大的一部分是和她订立盟约又被欺侮的帮派。另外据说她年少时受过刺激,对薄情寡­性­之人相当痛恨,只要听说有这样的人就要把他抓来,让他受尽煎熬再痛苦的死去。”

“这还不是乱杀无辜吗?简直是一个魔头了!”

“唉!我现在就遇到她了,她给我这封信就是预示要在三天后约见我,连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得罪她的。”

欧阳飞雁明白了:“你这是要去搬救兵啊!如若不嫌那就算我一份吧。”

听了这话,聂云飞摇手道:“王爷,我怎么能把您往火坑里推呢?我现在只是盼望能见到夜来莺问问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她。”

“听你所说那夜来莺神出鬼没又心狠手辣,那个黑沙林恐怕也是很难找很难进的。”

正在欧阳飞雁同聂云飞谈论中间突然有人冷冷地Сhā过来一句话:“我可以带你们去黑沙林。”二人回头看时,却是那个自称“丽妃”的女人。原来欧阳飞雁放过她,她却并没走远,一直在听他们的谈话。

欧阳飞雁问:“你知道黑沙林?”

“不但知道,还去过。”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些?”

“为了我自己,为了我的宝儿!既然你们不想活,我又为什么要阻拦呢?”

欧阳飞雁又笑了:“好了,你愿意把我当作仇人就随你吧!你在古墓里困了二十多年,光怨恨就沉积了二十多年,我又凭什么要一下子就让你接受自己呢?不过你以后会明白害死自己孩子的不是别人,正是你自己!好了,尽快告诉我们夜来莺在哪里吧!”

女人翻了翻眼,半晌才说:“我叫陈丽真,枉你饱读诗书,也还是这么不懂得礼数!”

欧阳飞雁笑着说:“陈姨,快说吧,我们已等不及了!”

当下里欧阳飞雁找了个地方让陈丽真洗了洗澡,除去了这二十几年的积尘。当陈丽真走出来时,二人都还是十分惊奇。早就想像到陈丽真满身的腥臭除去后会清爽许多,但没想到会好的更多。欧阳飞雁对陈丽真说:“我现在明白先皇为什么会迷恋上你了!”

听到这话,陈丽真脸上抑制不住得意的神情。但欧阳飞雁接着说:“可我真的不明白,你已经得到了那么多,为什么还不满足,为什么还要害我们呢?”

陈丽真冷冷地说:“你是个王爷,难道不明白宫廷里的明枪暗箭是多么地防不胜防吗?我本来也是个良家女子,也有自己的密友也有自己的梦想,可当你明白所谓的朋友只不过是是隐藏在鲜花里的一棵刺,而自己的梦想又是多么的飘渺可笑,你就会像我一样给自己穿上厚厚的盔甲,用敌视的眼光来看待周围的一切。你对我说出这些话,只不过是想放松我的警惕!你放心,我是不会被你这些藏在蜜糖后面的刀子所迷住的。”

欧阳飞雁摇了摇头,说:“我现在真的是无话可说了。”聂云飞被他们的谈话弄迷糊了。

欧阳飞雁问:“黑沙林离这儿有多远?”

陈丽真说:“别问那么多,跟我走就是,保证让你们两天内见到夜来莺。我们先去找个地方吃饭吧!”奇啊书呀网呵

其实在酒店里,欧阳飞雁和聂云飞就看出这里的气氛不一般,二人交换了眼­色­,仍若无其事的大口喝酒大声说话。就在这时,有一个端着李子的人出现了。他走过来对欧阳飞雁说:“大爷,李子要不要?”

乍一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欧阳飞雁不仅猛地抬起头来朝说话的人看去。这一看之下竟十分惊讶!原来这卖李子之人不是别人竟是兰陵王部下也是自己的朋友华雄!他是怎么来这里的?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在这儿的?他这时出现是什么意思啊?一连串的问号闪现在欧阳飞雁的脑海,但他仍不动声­色­地说:“外面卖李子的多得是,我为什么要买你的?”

“你买东西不能光看多少大小,要看成­色­。”华雄说。

“成­色­?李子也有成­色­?”欧阳飞雁装作惊奇地样子。

“你这可不就外行了吧,这李子表面看起来都一样,但吃起来可大不相同。你看这个表皮光亮的...”

“哎,屋里这么暗,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有道理啊?”

“那就出来看,好东西不怕人看!”华雄说。

聂云飞说:“大哥,你真的要买这李子啊?这些卖东西的嘴像抹了蜜,等人家一掏钱马上就翻了脸了。”

华雄说:“哎!你怎么这么说话呢?就凭这句话我也得请这位哥出来看看。”

欧阳飞雁说:“废话别多说,出去看看。”

二人出了店子,欧阳飞雁还没说话,就见华雄低声说:“王爷有危险,您赶快离开这儿。”欧阳飞雁正要问,就见华雄头塞给他一个半拉李子,愤怒地嚷嚷:“不能就这么算了!你尝了俺家的李子怎能不掏钱?你们这些有钱人表面上都是道貌岸然实际上都是一样肚肠!快还我李子!不然...”

“怎么了?我就知道这些人会这样。”聂云飞走了出来,甩给华雄一个铜板。华雄接过铜板对欧阳飞雁说:“大哥,记住我说的话,吃李子要看货­色­,不然会吃亏的!”说完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就离开了。

欧阳飞雁没有说话,他冷静地望着所发生的一切,脑子在急速的运转:他们三个到底谁是朋友谁是自己的敌人呢?

*八.天外现飞仙

清明时节雨纷纷,

路上行人欲断魂。

借问酒家何处有,

牧童遥指杏花村。

这是说的是清明时节的景­色­,可不是嘛转眼之间已到了清明节,街上的行人在蒙蒙细雨中来往穿梭,一片繁忙又哀伤的景象。触景生情,陈丽真心里十分难过,但在“仇人”的面前她还是深深的压抑了下来,因此神情看起来十分痛苦。欧阳飞雁联想到这个女人唯一的亲人也死于一场惨祸,而二十多年来心中的这种悲痛竟无人诉说!虽说这并不关自己的事,甚至连自己数年前的悲苦经历也是由这女人引起,但他见了,终觉内心不忍。欧阳飞雁对聂云飞说:“咱们到那边坐坐。”一拉他,二人来到了河边停泊的小船上,把陈丽真独自剩在那里。这时陈丽真的一颗泪才滚落下来,内心的悲痛奔涌而出。

清凉的水气,广阔的水面立刻清醒了欧阳飞雁的头脑,他的­精­神为之一振。这时正是上午,微雨已散,太阳正冉冉从东方升起,河上来往的船只很多,但这些匆匆的过客最多的还是去做生意,或有其他急事的,像他们这样闲逛的倒还是少见。欧阳飞雁自嘲的笑了笑,在船头坐了下来,同船夫攀谈起来。从船夫的话里欧阳飞雁得知他今年才三十五六,但膝下已有五个儿女,全家就靠他拉客赚钱,日子过得很艰苦。欧阳飞雁听他谈话时发觉他头上的花白头发,不禁感慨道:“船家,我比你小不了几岁,说起来我们几乎就是同龄啊!你家境这么困难,光凭拉客恐怕不能供养这么多张嘴,你还有什么技艺,或许换换手艺生活就能好起来呢!”

“我有手艺,却没有本钱。每天连吃饱饭都顾不上,还谈什么对未来抱希望呢?客官,看你这么­干­净斯文,谈吐又这么与众不同,一定是位尊贵的少爷吧?唉!人的命是天生的。就像你注定是位贵人,而我只能是个贱民!”

欧阳飞雁说:“这你倒是说错了!贵人生下来就是贵人也是有的,但有些贱民也是可以的得到机会使生活好起来的。船家,听说燕王府正在招纳人才,你为什么不去试一试呢?”

船夫叹了口气说:“还不知道行不行,这一去又要花费许多银两,我们小本生意哪有许多钱啊!”

聂云飞Сhā嘴说:“船家,你今天可算是遇到了好主顾了,我们最喜欢坐船在水上游玩,只要让我们玩得痛快包银随便。”说完朝欧阳飞雁使了使眼­色­。欧阳飞雁明白过来,忙说:“是啊!我们出十两银子,你带我们到河中心转一圈。”

听了这话,船夫来了劲,说了声:“好嘞”摇起船桨朝河中心划去。欧阳飞雁往河岸看去,见陈丽真还在那里伤神。

正在二人谈论当中,忽听得一声叫:“天啊!”

船儿似乎也听到了什么讯号,荡了几圈就停在原地打转。欧阳飞雁抬起头,却见聂云飞目光奇异,眼睛直盯着河中心,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欧阳飞雁怦然心动。

河中心驶过一艘画舫,船的华美无庸论述,船头矗立的红衣女子宛若天外飞仙引来了所有人的注意。

海风徐徐吹来,女子的秀发在空中飘扬,映出一张如桃花般的脸庞,她微睁着眼,脸上洋溢着一种诱人的神秘的笑,红衣飘荡在碧蓝的水面上好似一朵怒放的红玫瑰优雅又热烈。船驶得更近了,她就在眼前,聂云飞连她如画的双眉和楚楚动人的睫毛都看得清啊!淡淡的甜香缕缕沁入他的心扉,而她就像清晨微微绽露笑脸的芳蕊!

欧阳飞雁屏住呼吸呆了半晌,忽然似乎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支玉笛来。立刻清幽的笛声划破了因女子到来而出现的短暂寂静,在弥漫的水气中荡漾。画舫奇迹般停下来了!欧阳飞雁对船夫说:“船家,快,追上那只大船!”

两只船儿靠近了,欧阳飞雁悄悄隐藏了笛子并在一处不显眼处坐了下来。聂云飞正与女子面对面的站在各自船头。

女子对聂云飞说:“你好!无论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我还是要感谢你对于我这个初到贵土的陌生人的迎接。说吧,你要什么?黄金还是白银,我赏给你!”

聂云飞听到这话禁不住笑了起来。

“那你要什么?我可是从来不欠别人的情的。”

聂云飞笑着说:“我要的姑娘你未必肯给。”

女子说:“你这人真不知好歹,竟敢对本姑娘心存歹念!要不是你的笛子我可...”

聂云飞摆摆手制止她说下去:“姑娘,我只是想要你的一根头发,连这个愿望你也不肯满足吗?”

“你过来吧,要不要把船靠过来?”女子说。

等聂云飞上了船,船儿立刻像离了弓的箭一般向河中心­射­去。这一下猝不及防,聂云飞问:“我们这是往哪去?”

“我的眼力不错,你果然不是一般人。要在别人遇着这个大变故还不知要慌成什么样,你倒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处境。”

聂云飞笑道:“我有什么担心的?有美人相伴,就是做鬼我也心甘!”

女子走过来,像是一只蝴蝶在飞舞。随着她的走近,聂云飞的呼吸变得急促了...那女人就在离他不远处停了下来,清脆的声音在说:“你不认识我?可我认得你,你不就是栖霞山庄的少主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侠客聂云飞吗?你的笛子吹的不错,刚才竟使我产生了一种幻觉,以为是...”她没有说下去。聂云飞看到她的眼里有一种抑制不住的凄婉和悲伤,甚至有一滴晶莹的东西在微微泛光,这情景久久萦绕在聂云飞的脑海里,使他有一种异样的冲动...船靠岸了。

女子看了聂云飞一眼,忽然笑了起来,顿时就像一瓣春花在阳光的沐浴中欢欣舞蹈,鲜活而生动,这使聂云飞又呆了一下。她朝他走过来,聂云飞顿时觉得有一束阳光向自己­射­过来,同时一股沁人心魄的花香逼近了,他有些紧张...他只感到那睡莲一样的新荷渐渐地近了,同时有两只玉笋一样的手搭在了自己肩上。那女人梦呓般的声音说:“你知道吗?这么绿的背景下,一个英俊的男子穿了白衣在那儿招摇,是一种多么大的诱惑!”

聂云飞的心突突地跳,面上笑道:“要说诱惑,倒不是我先呢。”这一语双关。他顺势把手搭在了女子的腰上。女子脸上顿时变了­色­,冷笑道:“原来你也是个好­色­之徒!”

“你的判断不错。但这要看什么货­色­了,对于那些牡丹雪莲本人断不敢轻慢,而对于有些出墙的红杏另当别论。姑娘,本来我是对你充满了很多好奇,但现在...”

“现在怎样?”说着,女子向后退了退,面向河面。

“天不早了,我得走了。”聂云飞说着站了起来。

“哎,等一下...”女子拦住他的去路。

聂云飞索­性­抱了双臂好玩的看着她:“姑娘,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总不能...一直叫你姑娘吧?你这样的佳人被叫来叫去可别给叫俗了。”

女子笑了:“你这人真有趣!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我说话,我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开心过。好吧,你就叫我英姐吧!”

“哎,想占我便宜啊!谁大谁小还不一定呢。”

“我已经二十八了。”女子说。

“什么?”聂云飞不相信地望着这个看起来只有十七八的少女,但马上他就笑了:“嗨,还是比我小一岁啊。小英,叫哥吧!”

”唉!“女子叹息了一声,这声音不知为何揪得聂云飞的心疼。

聂云飞问:“小英,你有什么心事?说出来也许我能帮助你。”

小英看了他一眼,有一种莫名的力量压了过来,这清冷的目光顿时让他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你也怕我吗?”小英说。

“是啊,我怕你会像仙女一样消失。”聂云飞说着笑话,就见小英忽然捂住了头朝地上蹲去,不及细想他疾步过去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她:“你怎么了?”

“我想我就要结束自己的痛苦了!”小英的脸上现出异样的微笑来,苍白的脸上泛出了红晕。看到这里聂云飞心里又是一痛。

小英说:“你是个好人。你走吧!”

“我不能这么撇下你不管!”

“你是我什么人啊?你甚至连我的真实姓名都不知道呢!你走吧!我说过从来不欠别人的情,你别想妄图让我接受你的恩惠。”

正在这时,有一女人冲了过来:“英姐,你怎么样?”

“没什么,老毛病又犯了。”

冲过来的女人朝聂云飞上下打量了一番,对小英说:“这个小子还不错,要不要带回去?”

小英冲她摆摆手,说:“我们走吧。”

“走?聂云飞还没见到,怎么就回去?”女人疑惑地说。

小英一言不发,但周围人已感知了一种莫名的压力,女人应了一声:“是,主人。”二人转眼就不见了影踪。

听到这一句,聂云飞愣在了那儿。她们是来找自己的?她们到底是谁?既然小英已知道自己就是聂云飞,又为什么一句话不说就走呢?等他明白追出来时,就见华美的画舫仍矗立在水中央,船上却已是空无一人。

*九.坐看云起时

陈丽真还在岸边,看到他们回来似乎是并不十分高兴,欧阳飞雁只当没有发觉,把一件衣服递给她说:“陈姨,见到集上正好有你穿的衣服就买了来,也不知你穿上合不合适。”

陈丽真感到有些意外,她看了看欧阳飞雁,接过衣服来。其实不用试她也知道是合适的,但她还是恶恶地说:“我从来不穿这种颜­色­的衣服。你买来给你的老娘穿去吧!”说完心里感到有些不对,就偷偷看了看欧阳飞雁,见他神­色­有些尴尬,就狠了狠心来说:“我不需要你的关心!你这一辈子也别想让我原谅你!”

聂云飞看不下去了:“哎,快闭上你的嘴!你这老太太真不讲理。你害得他呣子分散,这二十多年来又吃尽了苦头,他不找你报仇你反而要得寸进尺!要是我啊,早就不会让你站在这儿了!”

“你...”陈丽真想反驳,但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反思二十多年前自己对他呣子所做的事和这两天来欧阳飞雁对待自己的点点滴滴,她的心里慢慢有了动摇,可在嘴上仍说:“他这么对我是说明他心里有鬼!”怎么会说出这么伤人的话?陈丽真在心里也有些憎恨自己了。

欧阳飞雁没有Сhā话,他转而问聂云飞:“刚才的事怎么样了?”

“什么事?”明知道他问的是什么,还是多说了一句。

“姑娘长得不错,对音律也很­精­通,应该是不错的。不知­性­情怎么样?”

“大哥快别提了,她叫什么我都没打听出来。”

欧阳飞雁笑了:“好事多磨嘛!世上的事哪有这么一帆风顺的?”

听到这里,陈丽真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聂云飞本来就在心里烦,见她这样就来了气,但他并不发作,偷偷的朝她马上踢了一脚,那马就风驰电掣般朝集上飞奔而去。聂云飞装作惊讶的样子说:“哎!不好!老马也被老太给吓跑了!大哥你等等我去追她。”说完追了过去。

聂云飞制止住飞奔的野马,忽看到人群中有个熟悉的身影,他定了定神惊喜的叫道:“小英”可没等他过去,那身影就又消失地无影无踪了。他还要追过去,一个人拦住了他。这个人正是陈丽真。

聂云飞冷冷地说:“别挡住我的路。”

陈丽真说:“你跟我回去,我有急事对你说。”

回到原地,陈丽真问:“你的心上人就是刚才那姑娘吗?”

聂云飞说:“我没有必要向你汇报。”

“那个女人是碰不得的。”陈丽真说出一句古怪的话来。她见聂云飞有些疑惑,就接着说:“你可以相信我的话,也可以把我的话当作耳旁风,但你以后会明白我所说的话有多么重要!”

见聂云飞还愣在哪儿,欧阳飞雁问:“陈姨,你认识那个姑娘?”

陈丽真没有回答。

已经是第三天了,黑沙林还是没有一点影子。欧阳飞雁有些急了,他问陈丽真:“陈姨,黑沙林到底离这儿还有多远啊?”

陈丽真瞥了他一眼,说:“这么急着去送死啊!”听了这话,欧阳飞雁意想不到地发了脾气,他对聂云飞说:“云飞,我想自己一个人到前面走走,等一会儿大家再见面吧。”说完就朝马肚上踹了一脚。见欧阳飞雁要走,陈丽真急了:“雁不要去!前面就是黑沙林啊!”

欧阳飞雁回头看了陈丽真一眼,说:“谢谢你的提醒,我正要到黑沙林!”说完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陈丽真对聂云飞说:“快去拦住他,黑沙林里有许多机关,恐怕他连夜来莺的面都没见到就...”

听了这话,聂云飞仍半信半疑,笑了说:“你不是早就盼着为宝儿报仇吗?怎么会担心大哥的安全呢?”

陈丽真说:“我本来是恨他的呀,可现在我也不知道为什这么怕他会遇到危险。我就知道他要是遇到什么三长两短,那在这个世上就真的再也没有关心我的人了!”说到这里,她的眼里不禁流出一行清泪来。

聂云飞叫了一声“不好”,但茫茫大地间,哪里还有欧阳飞雁的影子?

*十.狂风启怒沙

夕阳如血,染红了半边的天,低矮的黑沙林在狂风中怒号着,似不堪被天地扭曲了身体,在这铁一般的牢笼中挣扎、咆哮...

欧阳飞雁就是在这时候来到了黑沙林。开始的时候他并不知道这林子的名称和奥妙,但当他越进越深时,才感觉到一丝诡异的气氛。首先是自己感到浑身无力、头晕目眩,其次是这林子里静得有些可怕,再有呢他发现从一进来开始漫山遍野种的都是奇花异草,但最多的则是一种花,大如碗、红似火、香如玫,微风吹来就好似向来客抛出的千万个媚眼...欧阳飞雁越走越觉得甚至有些模糊,他意识到自己是中了毒!他的腿已经提不起来,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隐约间耳畔有说话声。

“竹姨,这个男人还不错,不如我们先玩玩。”

“你这个花痴!他是燕王欧阳飞雁,岂是我们这种人可想的?”

“原来他就是那个...”那女人凑过来看了看说:“怪不得和旁人大不相同。竹姨,近水楼台先得月,主人不知,再说她这一阵还有病,不如我们...”

“不要再想了!竹凤,我们快送他去见主人。”

“咦?他醒了。”竹凤说。

欧阳飞雁睁开眼,问:“我这是在哪里?”

谢竹音说:“恭喜王爷,你已经到了黑沙林。”

欧阳飞雁想站起来,却感到浑身无力,谢竹音见了说:“你已经中了花毒,没有主人的解药是不能行动的。”

“你们主人是不是夜来莺?我要见她。”

谢竹音笑了:“你会见到她的。我们主人是最不喜欢臭男人的,但也许你是个例外。”

穿过层层廊落,谢竹音在一处碧绿的宫殿前停了下来,毕恭毕敬的对立面说了句:“主人,那个人来了。”

有个声音传了出来:“我累了,谁都不想见。”

“主人,他是燕地来的...”

“好了,让他进来吧!”

谢竹音一推欧阳飞雁,低声说:“快进去,让主人高兴了,你以后才会有好日子过。”

欧阳飞雁推开门,竹门发出清脆的“吱纽”一声,这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更增添了一种紧张的气氛。

一个女人坐在桌边的石凳上,正低头摆弄着一盆火红的花束。只见她着一件黑­色­长裙,黑纱里露出鲜红的内衣和下摆;头发黑缎般垂在腰际,衬得那白瓷般的脸发出莹莹的光;黑丝绒的长睫毛翕动着,低着头,看不到整个儿的脸。也许听到了脚步声,他没有抬头,只是问:“你叫什么名字?”这声音清亮而不失威严。欧阳飞雁不由得回答:“欧阳飞雁。”听到这几个字,女人浑身一震,她蓦地抬起了头,惊得欧阳飞雁一跳。

啊!这个女人的脸只能用“冷艳”这个词来形容!你见过红艳欲滴的玫瑰吗?那是艳;你见过天山上的雪莲吗?那是冷;这个女人的脸就是冷与艳的完美组合!

欧阳飞雁问:“你就是夜来莺?”

夜来莺没有回答,确切的说,她根本就没有听到他说的是什么。她定定地望着眼前这个男人,只感到一切都不存在了,眼前只是这个生命中再也熟悉不过的人,耳旁都是他说出的那句“欧阳飞雁”!是他!是他!怎么会是他!夜来莺的嘴­唇­翕动着,手脚都在不听话地抖。十四年了...

欧阳飞雁没有发觉房主人的异常,他说:“夜小姐,黑沙林就是这么招待客人的吗?”

听到了这句话,夜来莺冷冷地说:“在这里你是不是感到很优越?你是不是为自己名门贵人、正派大家而自豪?你以为大家都得恭敬地对你山呼万岁才配得上你高贵的身份?你就在这里看着吧,黑沙林会好好的招待你!”说完,她像是要极力摆脱什么,大声喊:“竹音,快来——”

谢竹音应声走进。

夜来莺叫道:“竹音,这就是你给我找来的客人吗?哦...”话没说完,她就捂着头软软的倒下。

见此情景,欧阳飞雁不及细想一个箭步冲过去扶助即将跌倒的夜来莺,一面快速地在她头上戳了几下。谢竹音惊讶的冲过来说:“你身上的毒已经解了?你...”

欧阳飞雁摆摆手说:“我已给她施了|­茓­,等她醒过来神志就会清醒的。你放心,我现在在你们的掌握之中,再傻也不会去打黑沙林主人的主意。”

夜来莺睁开眼,当她看到欧阳飞雁时似乎是吃了一惊,一时里竟辨不出这是梦是真,她说了一句:“你...”但突然似乎又明白过来,猛地一下推开他。

竹音见此情景已有些明白,问夜来莺:“主人,怎么处置他?”

“带他去西苑。”夜来莺说。

“西苑?”谢竹音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但她还是照办了。

*十一.尘封的记忆

自从那次遇见聂云飞之后,夜来莺的病越发严重了,晚上久久不能入眠,即便是睡着也经常从睡梦中惊醒。每次哭着醒来,她望着竹音心疼而疑惑的眼神,总是若无其事地让她把镜子拿来,对着自己浮肿的黑眼圈发呆。

“我真的有那么老了吗?”夜来莺问自己。她缓缓的凑近镜子,仔细打量自己。

谢竹音说:“莺姐,你永远都是最美的。”

“你别再骗我了,他竟然已经不认得我了!”

谢竹音在心里已经猜到夜来莺说的“他”指的是谁,但她还是说:“你们那时正当少年,现在他又和你已经十四年不见面,刚一见面难免会认不出来。”

“可我一见到他就马上认了出来,难道说这些年来他从来就没把我放在心上?”说到这里,夜来莺猛地直视着谢竹音的眼睛:“你都知道了些什么?”

谢竹音有些惊慌:“莺姐,你的事情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们,我只是猜的...”

夜来莺说:“我希望这件事永远被埋葬。竹音,你是我最亲密的朋友,这件事我只希望你一个人知道。

我出生在一个官宦人家,祖上曾是朝廷的重臣。到了我父亲这一辈由于宫中失火一案全家受牵连,除了我和娘由于外出意外逃走,全家都被杀害。那时我三岁。

那一年冬天整整下了三天大雪,娘带着我哀求一家院主让我们在他屋檐下避寒,那个狼一样­阴­险的男人当着我的面把我娘给...我永远也忘不了娘死的那一晚...雪已纷纷扬扬下了整整四天,破被上娘的身体越来越冷,我那时只有五岁,可小小的心灵已隐隐知道了将要到生离死别的时候了。可奇怪的是我竟没有哭。娘已­干­涸的眼睛里渗出了两行泪,她说:‘英儿,我死了你可怎么办?在这个世上你可是没有一个亲人了...不如你和我一起去吧...’我知道她说的一起去指的是什么,虽然这个世界对于我短暂的人生来说并没有留下多少鲜活的记忆,但幼小的我还梦想着能一睁眼就看到碧蓝的天空、奇形怪状的云朵、毛茸茸的小兔、欢叫的小鸟...这些都是一个大人所不能体会到的乐趣啊!我害怕,就拼命地往远处奔跑...直到遇见了一个英俊的大男孩...在我的记忆里永远都忘不了这一幕,小女孩发疯般地奔跑着,路上都是行人惊诧的眼神,没有了家、没有了亲人,一切都是陌生的恐怖的,直到撞在了他的身上...”

夜来莺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里,脸庞因激动而泛出红­色­的光晕,黑­色­的眼睛迸发出夺人的光彩,谢竹音见了暗暗感到惊讶。

“我一头撞在了一个人的怀里,奇怪的是惶惑不安的内心竟有了一丝安宁。我抬起头,看到这是个大约有八九岁的大男孩。阳光从侧面打过来,把他的脸照得暖洋洋的,他的个子已经很高,长得很清秀,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他有一双和他年龄不相称的深切的眼睛。他问我:‘小妹妹,是谁欺侮了你吗?’我没有回答他。这并不是因为我不懂得礼貌,而是因为怕回答错误就失去了他对我的兴趣。在我五年的生活里充满了­骚­乱和苦难,我曾不止一次的梦想会有一个疼我爱我的大哥哥,此刻男孩的形象和我心目中的哥哥吻合了!我不能失去他!正当我胡思乱想之际,有一个美貌少女走过来对男孩说:‘我们该回去了。’男孩说:‘姑姑,我们把这个小姑娘带到庄上去吧。”少女端详了我一会儿说:‘你的家人呢?’我说:‘我的家人都死了。’‘可怜的孩子!’少女说:‘你愿意跟我们到慕容山庄去吗?’我重重地点了点头。后来我问过他为什么会提出让我到慕容山庄,他说看到我就想起了自己的身世他也是个孤儿。”

夜来莺的眼睛里飘进了一朵柔柔的云彩,只看得谢竹音也呆住了。

夜来莺继续说下去:“姑姑对他的管教十分严格。你见过教育一个人要请上几十个老师吗而这些老师都是全国最杰出的人物!他的姑姑就是这样,不仅文学军事琴棋书画武术都有专门的人教,而且一些其他的方面,比如健身礼仪服饰等等都教育得十分全面。最恐怖的是隔一段时间,姑姑就要让他到最艰苦的地方去锻炼,说是要培养他男子汉的刚毅气质。他是慕容山庄少主,平时很喜欢结交朋友,但他和我是最合得来的,一有时间就约我一同去抓野兔捉山­鸡­,那段时光真是令人难忘!我最害怕的是他又要外出锻炼,如果这样我就很长时间不能见着他了,而且见了又会心疼这一段日子他又瘦了黑了。你体会过那种日思也想的滋味吗?他是我青梅竹马的伴侣,也是我的初恋。这些是我始料不及的他是我的主人,而我只不过是他的一名婢女,这段恋情已开始就注定是一个苦涩的悲剧!多少次我服侍他睡下,又悄悄的趴在床头贪恋地观察他的一举一动,以致整夜整夜的不能入眠。时光在不紧不慢的度过着,转眼间我已在慕容山庄待了十年了!

那是一个闷热的夏天的中午,我和他一块儿到河边捉鱼,也不知怎的就想起了游水,他说自己能一口气游到河对岸,我笑他是说大话,两个人就打起了赌,在烈日炎炎下到河里游泳。一切都没有预兆,当我望着他健美的躯体洋溢着青春的气息,心里的一股欲望就在悄悄的膨胀...”

谢竹音完全被这个故事吸引,屋子里出现了短暂的沉寂。夜来莺没有说下去,却给谢竹音留下了许多想象的空间。谢竹音悄悄地瞟了一眼夜来莺,却极为震惊:一向坚强的黑沙林的主人竟然泪流满面,泣不成声。谢竹音顿时手足无措,慌忙递给她一块手帕。夜来莺接了过来,调整了一下情绪说:“从此我的命运发生了改变,重新又跌入了罪恶的深渊!我真后悔啊...可我又能怪谁呢?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啊!”

“莺姐,你是十四岁来到黑沙林的,难道说...”

“是的。可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慕容瑛知道了我跟他的事后所表露出来的态度,是用‘万分震惊’更为恰当!那一天深夜,我服侍他睡下,呆呆地望着他熟悉的脸庞出神,不知道未来在何方。正在这时,忽然有个黑影跳进来捂住我的嘴低声说:瑛姑让你去一趟。我知道坏了,瑛姑已经知道了!她在他的身上花费了这么多的心血,今天却被一个低下的婢女窃取了我知道她知道事情真相时一定会这样想。那是个电闪雷鸣的夜晚,瑛姑依窗而立,一明一暗的光线里,我所熟悉的那个亲爱的人人崇敬的姑姑脸­色­是那么可怖!而她长长的身影投在我的身上,仿佛要把渺小的我压成粉末!我跌跪在她的面前惊慌失措。她带着有些怜惜的口气说:阿碧,你在慕容山庄已经十年了吧?我待你一向如何?你难道不知道他就是我的全部生命吗?你怎么可以...她没有说下去,但已听得出声音有些哽咽了。我哭着说:姑姑,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只是求你让我留下来,就是让我今生做牛做马我也愿意。她拒绝了我的要求。后来我得知瑛姑知道我跟他的事情后非常震怒,曾经想把我杀掉来挽回这个弥天大错,可最终还是放了我。在这十年里,那个人把他学过的东西悄悄教给了我,所以等被迫离开山庄时我已不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在流浪的路上我受骗失了身,从此便对天下的男子都恨之入骨。我在浑浑噩噩的日子里生存,但一觉醒来又恨自己不能在睡梦中没有痛苦地死去!”夜来莺面上噙着一丝笑容,说:“你相信吗?三天前我又听到他熟悉的笛声,可却发现竟是一个名叫聂云飞的陌生青年弹奏,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自己这十多年一直在刻意躲避他,但他的音容笑貌对于我来说是刻骨铭心啊!回来我就病倒了,直到这次真的遇见了他!”

“莺姐,既然你忘不了他,现在他又自己送上门来,你为什么不告诉他真相呢?”

“不!我说过要让这件事彻底埋葬的!就让自己在他的心里是永远纯洁美丽的吧,又何必让鬼魂来缠绕住不放呢?那个阿碧已经死了,不是吗?现在的夜来莺可是黑沙林的主人、离恨天的教主,我也是很厉害的,是吗?”说着,夜来莺大笑起来,直笑得眼泪都滚出了眼眶。

谢竹音早已是泪流满面,她哽咽着说:“莺姐,可这是不公平的啊!凭什么要让你在痛苦中煎熬而他对此竟一无所知?凭什么他就能做天下人人敬仰的王爷而你却在黑沙林承受他的责骂?凭什么...”谢竹音已说不下去了,她索­性­抽泣了起来。

夜来莺拍了拍谢竹音的肩,说:“就让这件事永远埋葬了吧!我今天把自己这个埋藏了十多年的秘密告诉了你,心里舒服多了。可是把这个沉重的包袱又丢给了你,我是不是太自私啊?”

“不!能分享您这个秘密是我的荣幸。可他怎么办呢?”

“明天就放他走。”夜来莺说着,心里在想:为什么是在明天呢?你还在期待什么呢?

*十二.千千情难决

夜来莺走在习习的春风里,当她意识到自己这是走在往西苑的路上时已经晚了,那个人已经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

欧阳飞雁练完了剑收住招式,这才发现多了一个观众。面前这个女人穿了一件淡绿的裙子,软缎般的头发挽了起来,在发髻上Сhā了几朵小白花,她白瓷般的脸上泛着红晕,像极了清晨沾了露水的百合花。可是她并不看他一眼,也不说话,这令一向处乱不惊的欧阳飞雁心里有了一丝莫名的慌乱。

欧阳飞雁说:“夜姑娘,你今天真美。”

“是吗?谢谢!”夜来莺笑了,就像绽开的百合花承袭了微风,有了一丝的颤动,显得娇媚迷人。欧阳飞雁不禁呆住了。

夜来莺这才定睛看了他一眼,面前的他样子没有大变,只是更成熟了,也更有男人味了。,整个人洋溢着一种超然的魅力,有一种强烈的­性­感。“瑛姑的目标实现了。”她在心里想。

“我们到外面走走吧。”夜来莺说。

欧阳飞雁听她对自己讲的话就像是对一个熟极了的朋友,不觉一愣,但还是不自觉的随她走了起来。

夜来莺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像是从来没有像此刻一般感受过空气的新鲜,从来没有如此畅快过。她陶醉了,嘴边露出了甜甜的微笑。

欧阳飞雁一直在好奇的观察她:这是一个真的女人,她有过纯真的少女之梦,可是到底又经历过怎样的磨难,才使她变成了现在的样子?他说:“小时候,我有一个亲密的伙伴叫阿碧,她是个聪明可爱的女孩,你笑的时候像极了她,以至于刚才我都呆在了那里,仿佛又被揭开了多年以前的伤疤。”

夜来莺的心狂跳了起来,她不动声­色­地说:“伤疤?难道你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往事?”

欧阳飞雁叹了口气,说:“这也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我少年时青梅竹马的朋友不辞而别,竟一封信也没留下。每当我想她时就会想到她纯真烂漫的笑容。”

“她是你的什么人呀?值得你这么挂在心上。”

“也许可以看作是少年的初恋吧。只是不知她现在过得怎么样,有没有想过我。”

夜来莺一直不做声,只感到眼里有湿湿的东西漫出来,有一滴已滚落下来。夜来莺发觉他在看她,就慌忙扭过头去用手去擦。

“你怎么了?”欧阳飞雁问。

“不,没什么。我是为那位阿碧伤心。”

“阿碧?”欧阳飞雁惊异地问。

夜来莺为自己的失口而自责,她说:“这么可爱的小姑娘突然失踪,也许是由于什么不得已的原因,可是假若从此遇到了什么大变故,磨灭了她美好的本­性­,岂不令人伤心?你难道就没想过吗?”

“人活在这个世上真是太奇怪了,有时生活逼迫你什么都不要去想。”

“是啊,人生在世也只不过是过眼云烟,年少时的莽撞也许要用一生来偿还,可当你明白过来时,人一生中最美妙的时光已虚度了。你现在过的生活也许是你根本不想要的,你想要的早已不可能再回来。”

欧阳飞雁听着夜来莺的话感到不无道理,同时对这个人也产生了兴趣,心里想: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他说:“夜姑娘...”

“别叫我夜姑娘!你看我配得上这个称呼吗?”

欧阳飞雁心里又是一个疑问:“那我总不该叫你阿莺吧。听你的口气似乎是对现在的境况不满意,可你为什么还要这么走下去?”

“人总是要生活的。不是吗?我现在除了做我目前所做的,你告诉我我还能做些什么?生活本来就这样了,即使我不满意又能怎样!不过我知道这样的日子不会久了。”说完,夜来莺第一次深深的望了欧阳飞雁一眼,然后就离开了。

欧阳飞雁愣在那里。

夜来莺回过头来说:“你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继续开始你光明的生活。”说着她往后退了一步。

欧阳飞雁追上来,站在她的面前,说:“怎么一来就要走,不想谈点别的什么吗?”

“说什么?”

“我已告诉你了我的秘密,关于你的身世,我还不知道呢!”

夜来莺听他这么说,见他眼里有一种灼人的光,忽然心念一转,说:“我哪里有什么故事,只不过我在路上听到的故事,你也许有兴趣听。”

“哦?”

“有这么一个小女孩幼时因父母双亡在街上流浪,后来她被一个大户人家收留做了丫鬟,因和那家的少主人年龄相仿,­性­格相投就和他产生了一段恋情。少主人对小女孩关怀备至,从不把她当丫头使,也许是他对任何人都是那么好,但他却不知道小女孩自八岁起就朦朦胧胧对他产生好感。可那人并不明白她的心意,只是唤她‘小妹妹’。”

欧阳飞雁浑身一震,问道:“后来呢?”

“姑娘的心事被少主人的父亲发现了,她被逐出了家门。”

欧阳飞雁听到夜来莺说“父亲”,不知为何竟松了一口气。

夜来莺接着说:“姑娘无家可归,走的累了,就在马路边歇息,一个陌生男子问她要不要搭车,说完不等她回答就把­精­疲力尽的她拖进了车子...”

“啊?后来呢?”

“那姑娘苏醒后感到天空是那么地刺目,她害怕阳光,就憎恶的逃避着光明,来到了一条小河旁。清澈的小河映出了她清秀的脸庞。她才十五岁啊,像一朵鲜花没开放就凌了霜!可还有什么呢?这个世界已不容他的存在!”夜来莺看了看欧阳飞雁,说:“你猜猜结局是什么?”

“少主人在河边找到了姑娘,然后他们一起回了家。”

“那可是你的一厢情愿。”夜来莺冷冷地说:“她没有等到少主人,她...已经死了!”

欧阳飞雁说:“你这个故事是自己编的吧。”

夜来莺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欧阳飞雁的脸,这个男人,这个至今都会令她心痛不已的男人,他可曾知道她为他所受到的伤害?自己在他心中还是个妖魔的化身呢!她的眼圈红了。

欧阳飞雁忙拿出手帕递过去,说:“都是我不好...”

那手帕夹带着欧阳飞雁的体温,暖暖地刺地她心痛。她的头没有先兆的痛了起来...恍惚中感到有一只手臂扶住了自己,她就倒在了那人的怀里。

“看得出来你是很关心我们主人的,我有一些话要对你说。”谢竹音把欧阳飞雁叫出来说:“她表面上是个坚强的女人,可我知道她的内心十分脆弱,她很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却经常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她对自己的身体一点都不爱惜,又是整天都不吃饭,有时还用刀子在自己手臂上划...”

欧阳飞雁有些震惊了:“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些也许只有她自己知道。”

欧阳飞雁沉默不语,半晌才说:“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在痛苦中挣扎,每一个人都没有权利沉默。能使她远离黑暗投向光明,这也是我所想要的。”

夜来莺已醒了过来,当她看到欧阳飞雁,苍白的脸上泛起了红晕。

欧阳飞雁握着夜来莺的手,问:“你好些了吗?”

夜来莺不说话,她怕自己一开口眼泪就会落下来。

欧阳飞雁把夜来莺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上,说:“我希望你笑,不愿看到你哭,你的眼泪使我心痛,你知道吗?”

夜来莺一颗泪滚落下来,她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可是用了用力,没能够,就只好放在他的手心里,随着他的心跳而心跳。

*楔子

她是人么?她会呼吸么?她食人间烟火么?只见面前这个女人披着一件淡绿的轻纱,乌黑的头发在脑侧轻轻挽了个髻,瀑布般地披将下来。那一双清寒的双眸投向你,会使你的灵魂无处躲藏;鲜花般的红­唇­在秀挺的鼻子之下,发出阵阵的沁香,使人不禁要挨近去,闻一闻那花香。她的玉颈是藕断一样的白,延伸到前胸,又被一袭苍绿的软缎所罩住一汪荡漾的春水。她的香玉­色­长裙上连了两根飘带,一走一荡,摇曳生姿...聂云飞见多了美女,却也不禁为眼前这位风雅又­性­感的美女惊叹造物主的神奇!

夜来莺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这是个英俊的男人呢!她的心里一动,眼波跳了一下,转身往楼上走,聂云飞也跟着往上走。等到了楼梯转角处,夜来莺对下面说:“竹音,我跟他说一会儿话就好,别让人打搅我们。”谢竹音应了一声,站立在了门外,并随手关上了门。

屋里的光线顿时暗了下来。

“你叫什么名字?”夜来莺坐在一只雕花木凳前,提了绣花鞋的脚从裙下微微绽出。她的面前放了一把古琴。

聂云飞说:“我们是见过面的,那是两天前的江上,你忘了吗?”

夜来莺想了想说:“你很特别。你要见到我却用了强盗的伎俩,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的主儿。”

“要不这样,恐怕天山雪莲一般的美人儿连见也不肯一见呢?”聂云飞笑了起来。

夜来莺不笑,她端详着他,说:“你的相貌非凡,笑起来又超凡脱俗,你不是一个凡人。”

聂云飞笑道:“那你给我相相面。那么,我是谁呢?”

夜来莺没有回答,她把手放在面前的古琴上,玉指拨动,妙曼的腰肢轻轻摇摆,恰似一方清池里微风拂动的荷花,那曲子又似天籁之音,令聂云飞沉浸其中,不能自拔。等到夜来莺抬起头来,聂云飞看到的是一张明澈纯净的脸,纯净地像一池清泉,使人不忍触醒那一池春梦。聂云飞在这一刻竟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处,站在自己面前的女人身份又是何人!

夜来莺笑了,像微风拂动了一朵花蕊,她说:“你的笛子呢?我可是你的乐迷。”

聂云飞不想冒犯这位天人,就说:“那次在江上你听到的笛声是我的朋友的...”

“哦?你的那个朋友就是欧阳飞雁?”

“你怎么知道?你们已见过了面?他在哪里...”

“那么说你是骗了我?那个相似的人根本就不存在!”夜来莺面上仍带着笑,但这次聂云飞却感到了一丝寒意。

夜来莺走近了来,聂云飞只觉得一阵暗香浮动,自己的肩上就多了一双美人的手,聂云飞就见她披着一袭轻纱,裙裾漫过妙曼的玉足,优雅地铺在地上。他慢慢地抬起了头,没等他再往上看,自己的脸上就挨了火辣辣的一掌。

余香还在,聂云飞的心还在搏动,但那个柔软的身体便离开了他。他的脸火辣辣的痛,但感觉到有小虫子在自己身上爬来爬去,瘙痒难忍。

“你知道欺骗黑沙林主人的后果吗?”夜来莺仍坐在雕花木凳上,微仰着脸,眼神迷醉,含着一种不怀好意的笑。

“黑沙林?”聂云飞好像突然醒悟过来自己是在黑沙林,而站在自己面前的就是黑沙林的主人离恨天的教主夜来莺!他叫道:“欧阳飞雁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他已经离开了。”

“离开?从来就没有生人会离开过黑沙林,你是在骗我!”

一道清寒之气从夜来莺眼中迸发出来:“你说的对,是从来没有人从这里走出去过。可是今天我又必须放了你,因为你是他的朋友。”

一连串的疑问盘旋在聂云飞的脑海里,久久不能散去。当他抬起头来要再问些什么时,那个神秘的女人已消失了。

*一.风起黄鹤楼

八月十五月儿圆,

花灯狮龙舞翩跹。

寂寞神女为探看,

一串火龙上九天。

这说的是一年一度中秋节龙谷镇的节日盛况。

欧阳飞雁来的时候已是春天,一派阳春三月花红柳绿之­色­,但因他是第二次到这里,所以会忆起多年前的一件往事。

这天是龙谷镇的集会,人来人往,十分热闹。坐落在闹市中的黄鹤楼巍峨壮观,仿佛是一头怪兽怜悯地俯瞰着大地。

楼上靠窗处端坐着一位少年公子。屋里光线并不明亮,少年又坐在背光处,就使得他的脸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中变幻不定,有一种神秘的味道。这样一位公子,身边并没有一人跟随。只见他凝目向楼下望了一会儿,低头继续喝起酒来。

正在这时,只听见楼梯“当当当”一串稳健的脚步声传来,上来一位男子。白衣少年一扭头,正与这男子打了个照面,他怔了一下。

这是个身材高大大约三十出头的男子。只见他穿着一件浅蓝的隐有银线的长衣,本白的内衣里显露出健康的肤­色­,下面穿着一双长靴。仔细看,他那一头不甚直的长发用一条饰带松松的系在脑后,这样自由奔泻的发络中衬托出一张生气勃勃的脸斜飞入鬓的剑眉下一双亮眸灼灼生辉,鼻似悬胆,坚毅的­唇­吻又时常含着一种关切的微笑。男人见到白衣少年,朝他笑了笑,少年也礼貌的朝他一笑,不禁又看了几眼,低头又继续吃酒。

男人正坐在少年对面,叫道:“小二,上酒来!”一面对少年笑着说:“这位朋友好面熟啊,我们在哪里见过?”

“是吗?我刚才见到你也感到很熟悉,可我仔细想想,确实没有见过你。也许是梦里见过?那么我们真是有缘。今天能在这里相遇本身就是一种缘分。来,让我们为今天的相会­干­上几碗。”

男子大笑道:“好!为今天的缘分我们不醉不休!”他率先举起了碗。

正在这时,又有上楼的脚步声传来,少年说:“大哥先慢用,我有事去去就回。”他从容不迫地来到刚上来的红脸汉身边,轻轻问:“怎么样?”

“那个狗太守的轿子正向这儿来,大家已准备好了。”

“记得千万要小心啊,如有不测先保命要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总舵主,怎说出这种泄气话?”

少年朝正喝酒的男子瞥了一眼,压低声音说:“那个人很面熟,但我一时想不起来,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既然如此,不如...”红脸汉比划了一下。

少年朝他摇了摇手:“我会处理的。你去吧,小心一些。”

少年回到座位,他偷眼看那男子,只见他绕有趣味地望着窗外,似乎对周围的一切充耳不闻。少年脑海一转,嘴角噙了一丝不为人觉察的微笑,向男子说:“大哥住京都哪里?”

“城中。”

“哦,想必大哥是见过燕王的吧?”

男子听了这话,看了少年一眼,微微一笑,说:“见是见过,那时城里正闹饥荒,他在赈灾救济灾民。”

少年听了,鼻子里“哼”了一声。

男子望了望他,说:“兄弟似乎对燕王有所不满?”

“人们都说燕王欧阳飞雁是个传奇英雄,把他吹得天花乱坠,但我看就真的那么崇高伟大!”

“哦?那你说说看,他什么地方做得不对?”

少年意味深长地看了男子一眼,说:“他是很懂得抚恤百姓,但那些贪官污吏他怎么就不敢管?就比如这刘安,鱼­肉­百姓,强掳民女,百姓都为了躲避他而背井离乡,燕王却一直不站出来!他难道不知道?”

男子听了,脸­色­陡变:“刘安?那个太守?...哦,燕王也许有自己的苦衷,但绝对不是像你所说不敢管,也许他这些天忙于别的事,对此并不知情。”

少年说:“我也希望是这样。听说燕王喜欢微服私访,希望他在民间能听到百姓心声,别让百姓对他失望。”他拉起窗帘向外望了望,看到一队人马正往近处走来,他的脸上露出不为人知的微笑。放下窗帘,对男子说:“大哥,你会下棋吗?我们玩一举,如何?”

“好!”

棋盘端出来,才走了几步,只听得楼下一阵喧哗,顿时人呼马嘶,似是遇到了一场大变故。男子俯身窗边,只见街上行人四处奔逃,一顶大轿被掀翻在地,两队人马厮顿时杀在一起。只听见有人在高喊:“不好了,天旗社杀过来了!刘太守逃走了!”

酒楼上的男子俯身向外看去,只见刚才还是一派繁华景象的龙谷镇就像被一阵可怕的旋风横扫过,大街一片混乱,狼藉不堪。男子再回头看时,十分震惊刚才和自己正好端端下棋的少年已不知行踪!他脑筋一转,顿时明白过来,一纵身从楼上跃下。

男子逆着人流往前赶,一直寻入一片灌木林。到了林子深处,他眼眸一亮,脸上露出微笑,朝着一个人影悄没声息地靠过去。

蹲在角落的胖子发现有人过来,惊愕的回过头,待看清眼前之人,脸上露出惊喜之­色­:“王爷...”

男子面无表情:“嗯。你好好的不在自己太守府,来这个小镇­干­什么?”

“王爷...我...人们都说天下的美女都集中在龙谷镇,今天是镇上最大的一次集会,下官想到王爷孤灯寂寞,就想...”

“你倒会做事。你这些年在外面可­干­了不少好事啊!”

“承蒙王爷抬举...”刘安忽觉话头不对,联想到关于燕王为人处世的传闻,他心里一惊,忙抬起头来,见欧阳飞雁一双眼睛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就杀猪般地嚎叫起来:“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刘安再也不敢了...”

欧阳飞雁笑道:“你再也不敢怎么?”

“我知道自己做了许多对不起百姓的事,还把您一直蒙在鼓里,我该死...不,求您饶了我吧!”

“我几时说过要杀你?你什么时候见过我用自己的手杀过人不在战场上?”欧阳飞雁的脸上仍含着笑。

这是实话,这位叱咤风云的人物在民间有许多传闻,不管是关于战场上的情场上的还是在纷繁芜杂的民间都永远充满了传奇­色­彩,刘安确实没有听说过他亲手杀过什么人(除了战场上)。

刘安放了心,但还没等他高兴过来,一枚飞刀就没入他的心脏,他便带着惊愕的神情永远地到了另一个世界。

欧阳飞雁朝丛林中喊:“龙一帆,我知道是你,为什么不出来见我?”

“嗖”地一声,又一把飞刀没入欧阳飞雁身边的树­干­上。他拔下刀子,读道:“王爷,多谢你相助。你若有诚心,明日正午天奇峰下天旗寨相见。”欧阳飞雁微微一笑,把字条揉成一团。

*二.海上现云帆

龙一帆端坐在天旗寨的日光顶上,心事重重。正在这时,有人来报:“总舵主,他来了!”龙一帆心里一惊,说了句:“他还真有这胆量!带了多少人?”

“回总舵主,只燕王一个人。”

“哦?”龙一帆站了起来。

浩茫天地间那个人渐渐地近了,龙一帆突然感到心里烦燥不安。

红木堂主铭烟说:“总舵主,您的计划就要圆满完成了,只要他一进入我们的地界中,任他三头六臂再也难以施展法术。您为什么不高兴啊?”

“唉,我不确定我们这么做是对还是错!”

“总舵主,我们天旗社是名震大江南北的大帮派,但我们势力毕竟有限。能借助燕王势力打开我们局面,有何不妥?”

“可是对他采取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我...”

铭烟说:“不采取这种方法,他又有权势,武功又高,我们怎么会请得到?再说我们这也是为了百姓啊!总舵主,一切都布置好了,现在是已如箭在弦,不得不发啊!啊!他来了!”

欧阳飞雁今天穿了一件暗红­色­长衣,黑发随意的用一条玉­色­长带系在脑后,剑眉下一双朗目清辉中含着笑意,高大俊朗别有一番气派。他朝龙一帆拱了拱手:“龙总舵主,又见面了。”

龙一帆没想到欧阳飞雁身份暴露,可他一点都没端王爷的架子,仓皇间龙一帆还了一礼,说:“王爷今日大架光临敝寨,使蓬荜生辉啊!”

欧阳飞雁微微一笑,说:“早听说总舵主是个传奇人物,十八岁登上宝座,这三年来把一个济济无名的小寨发展成今天这文明大江南北的天下第一寨,真是了不起啊!我对总舵主仰慕已久,所以今天腆着一张老脸要来赴你的宴,你不会怪我吧?”

“王爷过奖了!天旗寨的辉煌要得力于众兄弟的共同努力,一帆不过是站在这个位上罢了。这‘仰慕’二字倒是应该我对你说呢!”龙一帆笑了。

“既然我俩一见面就这么投机,我有一个建议不知你能答应我吗?”欧阳飞雁说。

龙一帆愣了一下,问:“请讲。”

“你我一见如故,就不要再再拘泥于什么俗礼,你以后就直呼我的名字,我就叫你‘一帆’怎么样?”

龙一帆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就怔住了。

铭烟在一旁说:“王爷,您是金玉之身,同我们这些山野之人怎么能相提并论呢?总舵主,你说是吗?”

欧阳飞雁斜眼看了铭烟一眼,说:“这位是?”

龙一帆回答:“哦,这是天旗社红木堂主铭烟。”

欧阳飞雁装作不懂的样子说:“红木堂主是做什么的?她是你的军事吗?”

“不,她是舵里下属的堂主。”

欧阳飞雁舒了一口气说:“这我就放心了。要说我们之间讲话也要不了外人来指手画脚呀。”

龙一帆对铭烟说:“你先到后面看看午饭准备得怎么样,我跟大哥再说一会话。”

铭烟涨红了脸愤愤地退下。

欧阳飞雁说:“一帆,这一路来,我给你带了一些礼物,也许你会有兴趣看。”他在怀里一模,拿出一束东西来,龙一帆看了大吃一惊。

这不是别的,正式埋藏在暗处要加害欧阳飞雁的士兵帽上的红缨。

“你...”龙一帆暗暗用手握住了身上的佩剑。

欧阳飞雁轻轻一笑,说:“看来你还是对我信不过!好,既然如此,我走!”

龙一帆看着欧阳飞雁长长的身影往外走去,他喝了一声:“慢”

欧阳飞雁回过头:“嗯?”

“我...很想交你这个朋友。今天我们并不谈别的,就畅畅快快地交游,怎么样?”

“我正巴之不得呢!”欧阳飞雁笑了。

当下里二人吃过饭后就一同游览起了天奇峰。

天旗寨是个方圆几百里的水上“岛国”,环境优雅,空气怡人,但你若把它当作一个纯粹的休闲场所,那么你就错了!因为熟悉地理的人都知道这里机关重重,到处充满玄机。这么一个岛儿,要想用兵强攻恐怕不熟悉内情也是枉然!天旗社对朝廷应该也算是赤胆忠心,在饥荒年代,四野动荡不安,它却能屹然不动,这不能不使朝廷刮目相看。以天旗寨的威名,每年都有各帮派上交无数俸禄,朝廷迫于它的威势也会不时派来官员慰问。所以说欧阳飞雁给天旗社打过不少交到,但跟龙一帆相见却是在昨日。

龙一帆带着欧阳飞雁攀上巨岩,面对着波澜壮阔的大海坐了下来。

天地一片蔚蓝。这种兰从天边到岩石由烟灰、烟紫、深蓝到碧蓝,好似一段宝兰­色­的绸缎,温柔地平铺在海角天边,偶尔有波涛翻滚巨浪拍岸,则是这一首华美乐曲中一个美妙音符,给整首曲子平添了无数的韵致。

龙一帆悄悄地打量坐在岩石上面面向大海的欧阳飞雁。此时在周围蔚蓝­色­的津润下,他暗红的长衣略带着一层淡淡的紫,下面打了几个折,顺势自由的垂下委在斑斓的石子地上,健美的体格便在这­色­彩和衣饰下隐现。他的脸朝着海鸥飞处,现出关注而热切的神­色­,剑眉微扬,一双锐目中灼灼的眸子也浸润了蓝­色­,微微泛紫;悬挺的鼻梁下是那一张带有雕刻韵味的­唇­吻,这一切配上坚毅的下巴和起伏有致轮廓鲜明的脸就构成了一幅绝妙的观海图。他扭动胸锁|­乳­突肌带动饱满劲健的胸大肌,凸显出一种雄­性­的力量。

欧阳飞雁转过头来说:“一帆,你忘了吗?我们是见过面的。”

“你是人人仰慕的英雄,别人见到你自是不难,可我一向不喜欢在公众面前露面,你若见到我倒是奇了。”

“你忘了吗?有次你救过一个被打下山崖的伤者...”

“什么?那是你?”龙一帆惊奇地打量着眼前判若两人的他。

“怎么?不像?多亏了你以深厚的内力救助,才得以保持我现在本­色­。昏迷中我只听见有人叫你总舵主,就迷迷糊糊中看了你一眼。”

“那么说我就成了你的救命恩人了?也许你可以一直隐瞒下去,因为我并不知情。可你为什么现在又提起它?”

欧阳飞雁说:“知恩不报不是我的本­性­,而且熟悉的人都知道我酷爱交友。今天又见到你真使我有些欣喜若狂,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这件事你不必放在心上,也许以后我也有求你的时候呢。”龙一帆笑了。

“只要我能办得到的你尽管开口。”

龙一帆发自内心的笑了,他心想:这样最好。

*三.暴雨摧梨花

还是在睡梦中,聂云飞就听见一串尖锐的号角声响起,紧接着周围就炸开了。有骂着找不到自己的裤子的,有在诅咒新的一天又要开始的,还有的是在叹息自己的命运不好...但大家都没有停下来在惊慌中穿衣服的动作。聂云飞突然醒悟过来自己从昨晚起就是黑沙林的一名花奴了!他赶快起来,等到一切都穿戴好走出去,他这才发现朦胧的晨曦中齐刷刷的站着一排人。

有一个女子娇躯傲然挺立在队伍前。

聂云飞走近去,还没等他看清楚面前女人的模样,就听见有一个东西凌空发出凄厉的“哧哧”声,紧接着那东西落到自己身体上,顿时衣服被扯的崩裂了开来,一股水火辣辣的淌出来...紧接着又是几鞭,聂云飞用手臂护住自己头颅,不出一声任由那人抽打,他在心里告诫自己千万顶住不能反抗,但不久他又怀疑自己这么撑下去还能不能活下来,还能不能熬到能见到夜来莺一眼!

“住手!”一个清脆的声音传过来,在地狱里挣扎的聂云飞终于获救了。此时聂云飞的心里十分矛盾,一方面他是希望这救自己的就是夜来莺,自己可以因此见上她一面,也可以由此来安慰自己一颗苦恋的心,另一方面他又不希望这来的就是夜来莺,因为他不看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多狼狈!

“这个人不是昨天刚来的聂云飞吗?他犯了什么规吗?”那个女人说。

“姐姐,他今天没有按时起床,违反了我们的规定。”

“竹凤,他是刚来的,不懂规矩,今天先扰他一回。”谢竹音说。

竹凤听了这话,上下打量了聂云飞,又瞅瞅谢竹音,突然笑了:“和姐姐这么多年朋友,今天还是第一次看到你为一个奴隶求情。你知道我的脾气很不好,奴隶们在我这儿免不了受苦,我听说主人花园里正缺一名花奴,你不如跟主人说说让他到那里,你也方便天天看到他,也方便看管他。”

谢竹音说:“好了,你带那些奴隶去­干­活吧,我跟他说一些话。”

竹凤应了一声就带着众人离开了,把谢竹音和聂云飞单独留在了这里。

谢竹音走上一步,见聂云飞身上的衣服被撕得破了,一件白衣溅上了几滴鲜血,破烂的衣衫里露出道道伤痕。她的心一痛,禁不住拉过他的手臂,说:“你怎么样?”说完又暗怪自己不会说话。

聂云飞抽出自己手臂,说:“我是一名奴隶,竹姐小心脏了你的手。”

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谢竹音说话,一时里她愣在哪里。

“竹音,今天川北来人,你还不快去准备一下?”是夜来莺的声音。

听到这个魂牵梦绕的声音,聂云飞猛地抬起了头,正迎上夜来莺一双清寒的眼睛,夜来莺对他说:“咦?你就是那个...”

聂云飞说:“是,我就是欧阳飞雁的朋友,我叫聂云飞。”

夜来莺听到他做自我介绍,感到有些尴尬,但马上她就发现了聂云飞身上的伤,她问道:“是谁把你打成这样!”

“这个行凶之人并不重要!我不过是黑沙林的一名奴隶,奴隶挨打还用追究凶手吗?怪也只怪这个奴隶太不小心起床晚了坏了规矩。”

夜来莺笑了:“你这个人倒会说话。”

谢竹音Сhā嘴:“主人,他的­性­格在竹凤手下是很难做的。我们花园里正需要一名花奴,他是欧阳飞雁的朋友,不如让他来吧。”

听到欧阳飞雁的名字,夜来莺身子不仅颤抖了一下,她轻轻叹息了一声,说:“一切就按你说的安排去吧。”说到这里,又对聂云飞说:“你的伤要不要紧?你现在跟我到离苑去让大夫给你医一下。”

聂云飞走在夜来莺身后,感觉一切如梦境般的不真实。他偷偷的瞥了一下夜来莺的脸,发觉她已不如自己前几次看到的那么叫人不可接近,相反倒有一种凄哀的娇艳。不知为什么,聂云飞的心顿时像针扎般的疼痛起来。

“你还在思念他吗?”聂云飞低低地问。

夜来莺听到这话,猛地抬起头来:“我是黑沙林的主人,在我的王国你认为我还会缺少什么吗?”

“缺少一个人。你深深爱着他,他却从来没有真正好好的看过你一眼!”

听到这句话,夜来莺突然发了脾气,她浑身颤抖着,用尽力气说:“你大胆!”头部的一阵剧痛使得她不得不止住了下面的话。

聂云飞没有发觉夜来莺神情的变化,他自顾地说下去:“你就难道从来没有想过黑沙林主人和燕王之间会发生什么故事吗?你难道就...”

夜来莺抢着说:“我知道!我知道!自己生来就是这个贱命,我怎么敢去高攀高贵的燕王人们心目中的英雄呢?我这个样子了你还不够吗?你还要我怎么样呢?何况对于我这样的日子也不会长久了!”说着说着,夜来莺沉积多年的伤感一下子爆发出来,她再也忍耐不住,扶住一棵翠竹抽泣起来。

聂云飞呆呆地望着如雨后梨花般娇艳的夜来莺,胸中的火焰燃烧了起来,他朝她慢慢走过去。

*四.烈焰绛花魂

“主人不好了!你快去看看吧!?”有一个气喘吁吁的外来闯入者彻底打破了聂云飞的美梦。他朝来者看去,见正是谢竹音。

夜来莺并没有立刻回过身去,只是问:“有什么事值得这么大惊小怪?”

谢竹音迟疑地望了望眼前的聂云飞,说:“有一拨人在闹事,似乎是有备而来,他们非要见你,说要献给你一份厚礼,感谢你这些年对他们的庇佑。”

“这不是很正常吗?”

“可是有内线说那份礼物不正常。”

“到底是一份什么礼物?”

“是...是我们派去联络他们的使者的头发!”

听了这话,夜来莺猛地扭过身来朝着谢竹音,眼里迸发出夺人的光来:“你确定吗?好!这么多年了都平平静静的,还真需要这些小鱼虾来泛泛波浪,那就让他们来看看什么叫巨浪滔天吧!”她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来:“走,去会会这帮乖儿郎。”

聂云飞对即将到来的一场狂风巨浪充满了好奇心,同时他又担心着夜来莺的安全,就一路悄悄尾随来到离苑聚会厅。

喧闹的大厅由于夜来莺的出现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一朵鲜红的花蕾映入众人眼帘。是的!那就是一朵怒放的玫瑰!玫红的花瓣衬托着花心:花心晶莹剔透,发出白瓷般的莹莹的光;两朵展翅欲飞的蝴蝶扑闪着羽翼落在枝头,但这也难以掩映眼眸的波光粼粼;莹润的鼻峰微翘,下面是一张花瓣一样发出缕缕沁香的­唇­!她的秀发在头顶挽了个髻,飞花碎玉般倾泻下来,淌漾在轻盈渺娜的腰肢旁。这样一个令众人都惊艳的美女!夜来莺却不笑,她在众人惊讶的眼光中从容不迫地登上了厅中最重要的位置。

谢竹音上前一步道:“主人,今日是您的芳辰,各大帮派都派使者来为您祝福。”

夜来莺点点头说:“黑沙林能有今天成就,全仰仗各位的齐心合力!其实我一直有一个愿望就是想把大家都召集起来吃一顿便饭,算是略表一下自己对大家团结协作而取得辉煌的敬意,但因为种种原因都没能完成。今日大家汇聚一堂,正好圆了自己这个梦想。”夜来莺举起碗来,说:“就让我们举起杯来,为我们的胜利而连饮三杯!第一杯,是为了我们明日的辉煌!­干­杯!”夜来莺举起酒碗,一饮而尽,众人纷纷举杯。

夜来莺又举起酒碗,说:“离恨天能有今日成就,全仰仗众位的齐心协力,再次欢聚一堂之际,难道我们就不应该为这个来说些什么吗?来,大家都举起酒碗,让我们为以后的团结协作而­干­杯!”夜来莺一饮而尽,她轻笑着猛一甩手,那大腕顿时摔在地上粉身碎骨,发出一串巨大的崩裂声!刚才还充满了喧闹的大厅顿时静了下来。

夜来莺脸上含了笑意,说:“众位,别怪我太激动!这里一片祥和令我感到快慰,愿大家以后都永远能忠于黑沙林,这样大家都有好日子过。我可不想大家当中有谁会像这碗一样跌得个粉身碎骨!”她的脸上还含着笑,但人们都感到了一股凛凛的寒意。

众人举起了酒碗,一口喝­干­后大笑着纷纷摔碎酒碗以表示自己的衷心。

夜来莺仍然微笑着,对其中一个举着酒碗还没有喝的人说:“卓九天,怎么?这碗酒是不是很难以下咽?”

卓九天浑身一颤,嗫嚅着不敢回答,旁边有一红脸大汉说:“我们堂主今天不舒服,不能饮酒。”

此言一出,大厅里出现了第三次的静寂,大家一起向这个胆大包天的人望去。

夜来莺面上挂着笑,从台子上慢慢走下来,一边说:“这不是天旗寨的兰成吗?我听说你还给我带来了一份特别的礼物,我很好奇,很想知道这里边的奥秘。”

这个兰成身高八尺,这是个让人过目不忘的­精­壮的红脸大汉,不看那张脸,就看那一头披散的红发,就足以让人产生许多的联想。这个大汉见夜来莺朝他走过来,神情竟有些紧张,但他仍强打起­精­神,说:“你的眼力不错,我就是江湖上人称‘红发魔王’的兰成!”说时迟那时快,还没听到声响,躲在一旁的聂云飞就见一星亮晶晶的东西朝夜来莺飞­射­过去!

不好!只见这件东西已贴近夜来莺,而她似乎还浑然不觉,脸上仍含着笑意。聂云飞吃惊地看到兰成朝夜来莺发出他的独门暗器夺命神针,不禁惊讶的叫道:“小心!”一面朝前扑去,想要替她挡这一下,还没等他挨过去,说时迟那时快,就见银针一闪就不见了踪迹!聂云飞脑子里“轰”地一响,心想坏了坏了,夜来莺根本没躲,这针一定是­射­到她身上了!夺命神针见血封喉立时毙命,夜来莺是没救了!他再看夜来莺,只见她若无其事微微一笑,一张嘴,那兰成“啊”的一声应声而倒。原来兰成那根银针被夜来莺噙在了嘴里,又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了!众人都一起惊叫。

天旗寨人众慌忙给他服下解药,但因毒气太盛,兰成的功力已尽失。卓九天吓得魂不附体,连声喊:“教主饶命!这不关我的事!”

夜来莺收住笑意,声音猛地提了起来:“卓九天!你还有什么说?我们黑沙林跟你们天旗寨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为了团结睦邻,我们向天旗寨派去使者以求和好,没想到...”夜来莺的声音颤抖了起来,随即猛一抬手,只听咔嚓一声面前的铁桌被削去了一大块,夜来莺眼睛里冒出火来:“胆敢侮辱我的使者!我今天就想看看你们有几个脑袋!”

卓九天见躲不过去,朝左右道:“快上啊!杀死这个女魔头!”立刻呼啦啦上来八九个大汉。

夜来莺止住周围要帮自己的人,冷笑了一声,说:“好啊!平时都装得乖乖的,这时候都出来了?哼!都来吧,我就怕你们不出来呢!别费时间,都一块儿上,让姐姐我给你们指点指点!”

只见眼前一阵眼花缭乱,也不知怎的那几个人全都滚到地上去了。众人见了这阵势,都吓得浑身发抖,他们都知道地上这几位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不是人物他也不敢露反骨啊!怎么一眨眼全到地上去了?

夜来莺微微一笑:“各位,我还得感谢地上的朋友给我的生日带来了这么重的礼物,毕竟这些年来我都忘了怎么跟别人动手了,是他们又让我找到了武术的乐趣。”

谢竹音上来低声说:“主人,这几个人怎么办?”

“他们只不过中了我的无恨锦掌,让竹凤送他们到天奇峰下吧。”

谢竹音说:“他们伤了我们使者,难道就这么算了?”

“天我要出去看看,正好会会这龙一帆。”

谢竹音应了一声,转身对众人说:“这第三杯酒还没喝呢,我们就祝愿教主永远福寿安康心想事成吧!”

众人一块儿举杯:“祝教主福寿安康心想事成!”夜来莺笑吟吟举起酒碗一饮而尽。

宴会结束后,待众人散去,谢竹音扶住微醉的夜来莺,小声说:“莺姐,我扶你回去吧,你醉了!”夜来莺说:“你见我喝醉过吗?我是谁呀?我是黑沙林主人离恨天教主!我有什么忧愁呀?有什么我得不到的吗?”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又哽咽了起来:“我再厉害又有什么用?我要尽天下的宝物又有什么用?他不在我身边,他不会爱我呀!”

谢竹音鼻子酸酸的,低声说:“莺姐,你醉了!我是爱你的!黑沙林的姐妹们都是爱你的呀!你这个样子叫妹妹我很难过...莺姐,我们回去睡吧。”

“睡?”夜来莺含糊地笑着说:“睡不着。我知道你是讨厌和我呆在一起了,你们都害怕我,不想和我呆在一起...”她的眼波一转,发现正要悄悄离开的聂云飞,就喝了一声:“站住!”他就站在了原地。

夜来莺来到他面前,说::“你来这里不是很想见我吗?怎么不说一句话就走了?”

聂云飞说:“你可不可以让我离开这里我收回自己曾经说过的话。”

“怎么?是不是为了刚才血腥的场面而感到想呕吐?”夜来莺问。她叹息了一声,说:“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不怕我不憎恨我还会为我付出生命的男人!他已经走了,你也要抛弃我了吗?”她又自嘲的笑了笑:“夜来莺啊夜来莺,你本来就是一个偷活在这个世上的鬼魂,你还想要阳光吗?”

听了这话,不知为何聂云飞心里酸溜溜的,他说:“你说的‘他’是欧阳飞雁吗?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但我知道他不是一个绝情的人,只要你脱离黑暗,我想他是会理解你的。”

夜来莺仰天长笑:“他会理解我?这是你的理论吧?我为什么要得到他的理解?他又能给我什么?他又给过我什么?他能离开黑沙林还是我的计划呢!我就是一个鬼魂,一切就都让我这个鬼魂来承担担吧!”说着,轻摇细步就离开了聂云飞身边。

*五.月涌大江流

送走了欧阳飞雁,龙一帆回到寨里,还没等他坐稳,就听见有人来报:“总舵主,大事不好了!”

龙一帆回头问:“有什么事这么慌张?”

“不...不好了...您快出去看看吧!”报信的人神­色­慌张,脸上布满了惊恐之­色­。

寨子中心一片狼藉,横七竖八爬满了呻吟的人,兰成的全身瘫软躺在了天旗寨中心,他的妻子红牡丹哭得几乎要昏过去。龙一帆看到这种情景,顿时怒气冲天,大喝道:“是谁这么­干­的?”

红牡丹哭道:“还会有谁?夜来莺那个女魔头!我恨不能将她千刀万剐以解我心头之恨!”

盛怒中的龙一帆听到夜来莺这个名字,愣了一下,他问道:“我们和黑沙林素无瓜葛,夜来莺也不是个济济无名的小辈,犯不着这么大动­干­戈,打伤了人还要送上门来侮辱对方。我不在寨里的这些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众人都沉默不语,铭烟笑了一声说:“这夜来莺纠结了四面贼匪,妄想跟我们天旗寨抗衡,前些天总舵主不在家,她派人来我们这里耀武扬威,被我教训了一番,谁知她记恨在心,竟然下此毒手!”

龙一帆听到这话,心里已经明白:“你把她派来联络我的使者羞辱了?”

铭烟迟疑的回答:“是..杀了..可他也太招摇了...”

“你...”龙一帆没有预料到结果会是这么坏:“铭烟,没有我的命令你竟然敢做出这样大的决定!都是因为你这么多无辜的生命才遭到残害!作为舵里最为器重的红木堂主,你难道就没有预见事情的后果吗?”

铭烟说:“我以为自己所做的正是总舵主心里要想的,可没想到...我真的没有想到你竟会为这个女魔头发这么大的脾气!我们是名满江湖正气凛凛天下第一帮啊,怎么能被那些乌合之众瞧不起?”

龙一帆静静地说:“铭烟,你应该知道违抗总舵主旨意的后果是什么?”

铭烟吃惊的瞪大了眼:“什么?总舵主,你该不是要赶我出寨吧?”

龙一帆没有回答,但已等于是在默认了。

铭烟见他如此,仰天大笑:“妄我追随你将近十年,竟得来个这样的下场!”

“铭烟,你到现在也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一错误的举动给我们带来了多么坏的后果!我认为你已经不适合红木堂主这个重要的位置了。”

铭烟说:“即使我有错,你难道就不念及我这些年来为天旗寨所奔波的劳苦?哈哈...我知道了,我明白了,你们男人就是狠心!十年的感情说完就完了?这十年来你扪心自问,我铭烟对你怎么样?你是真的不知呢还是故意装糊涂?”

龙一帆听铭烟越说越离谱,就对众人说:“大家都请回吧,凡是这次受伤和不幸遇难的兄弟和家属也请节哀,请相信天旗寨绝对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铭烟追上来说:“总舵主不要走!你不是要除掉我堂主的位置吗?我现在就答复你,我没有意见,但是还要加上一条让我永远不得再做红木堂主!”说到这里,铭烟的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心里在想:龙一帆,你知道得罪我的后果吗?马上你就要明白天旗寨总舵主的位置我是最合适的!至于你嘛,我这么爱你,这么维护你,你竟然这么绝情!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要让你尝尝痛苦的滋味。

此时已是夜半时分,龙一帆因为有心事所以睡得较迟。正当他上床时发觉屋里有些不对劲,就屏住呼吸悄没声息地躲到床侧。果然不一会儿就见一个蒙面人跃入室内,窜上来挥刀就向床上剁去!龙一帆怒从心底起,一挺身就出其不意地制服了那人。龙一帆夺过那人的刀横在他脖颈上,低声说:“敢出一声就要了你的命!”说完一把揭下那人面纱。当龙一帆看到蒙面人的脸时,惊讶地说:“怎么是你?”

红牡丹说:“总舵主,你杀了我呀!”

龙一帆问:“你来刺杀我是受何人指使?”

红牡丹漠然不答。

龙一帆咬咬牙说:“你现在是被人利用了还不知道呀!红牡丹呀,你跟兰成是在什么情况下投奔我的?来天奇峰后我又待你们如何?那次刺杀刘安兰成陷入埋伏,到最后又是怎么解脱的?红牡丹,你是被人利用了!”

红牡丹沉思半响,态度就有些松动了:“总舵主,我也是因为这些才迟迟不肯下手,我...”

龙一帆说:“好了,我一向当你是自己嫂子,嫂子再有不是也只能说是做兄弟的关心不够。我再次向你保证,兰成的事我会给你一个圆满的交代的!只是我很奇怪是谁这么恨我,一定要致我于死地?”

红牡丹欲言又止。

龙一帆看了说:“我知道你有难言之隐。好了,我也不强迫你,什么时候想好了再来跟我说,你就是永远不告诉我我也不会怪你。嫂子,天­色­不早,您快请回吧。”

红牡丹终于忍不住了,说:“总舵主,你对兄弟们都很照顾,我这么做实属无奈...其实指使我这么做的是...”话还未完,就见她双目上翻,颤抖的手指着龙一帆身后的窗户,朝后慢慢的倒去。龙一帆一回手一枚飞镖悄无声息的朝着目标­射­去,凭着经验他知道这一下就是不能致对方死地,也是会在他身上留下一个难忘的印记!

龙一帆推开窗户,见朗月下大地一片白茫茫,早不见了刺客的踪迹,但黄土地上还是留下了一摊不太明显的血迹。他还惦记着红牡丹的伤情,就回过身来去看倒在地上的那个女人,一摸鼻息,竟然全没了呼吸!正在这时,有嘈杂的人声朝自己这儿涌来...

为首的是铭烟,当她看到红牡丹的尸体时,“啊”的一声就扑了上来,等确信她已死亡,就抬起头来对龙一帆说:“总舵主,真没想到你会这么狠心!你就是急着要加害她也不在这两天啊!牡丹姐告诉我你有急事要见她,可没料到...”

龙一帆几乎不相信自己耳朵:“什么?红牡丹受人指使来刺杀我,我不计较要放她走,谁知竟遇了害...你们来看,窗外还流着那人的血,凭我推断制造这件事端的是天旗寨的人,查一查就可以查得到的。”

“谁知道那血是谁制造的呢?龙一帆,你的证据不确凿,而我有牡丹姐亲笔信,要不要看看?”铭烟说着,拿出一张纸念到:“我跟龙一帆有不共戴天之仇,他垂诞于我的美­色­...”

龙一帆听了这话怒不可遏:“铭烟,我终于知道了要刺杀我的幕后真凶是谁了...”

“总舵主,血口喷人可不是你的做派呀,有理由就拿出证据到天旗寨的日光顶上说去。我再顺便替关心之一恶劣事件的兄弟们问一句:舵里定下的规矩不能不算数吧?”

龙一帆说:“身正不怕影子斜!好吧,我随你们去调查。”

铭烟长笑了一声,对身边的人说:“龙一帆是个大英雄大丈夫,他会全力协助舵里的调查的。你们快带他到日照峰上去吧。记住,对待我们的舵主可要多耐心关照些。”

有两个大汉过来拿出锁链来,龙一帆见了愣了一下,但他只是瞪了铭烟一眼,就在前面离开了。

铭烟对余下的人说:“龙一帆作恶要遭离禁,帮里事务很多,这总舵主之位可不能一直空着,我们总要找个有能力又有威信的堂主代管。”

有人说:“红木堂主就是最合适的人选,我们拥护你!”

铭烟忙说:“铭烟一个区区小女子,怎么能够胜任这天下第一帮总舵主之位?还是让我们的元老来担当吧。”

又有人喊:“堂主,帮里您就是最合适的人选,您要是不答应我们就跪着不起来了。”说着,就有一些人要跪下去。

铭烟这才拦住说:“多谢诸位高看,铭烟恭敬不如从命,我就暂且先替龙大哥照管着,等他平反那一天我一定还把一个繁荣兴盛的天旗寨还给他。”

举行完仪式,铭烟低声对随身侍女瑶琴说:“走,我们去拜见一下天旗寨的大英雄龙一帆。”

*六.诡异的岩洞

­阴­暗的岩洞里充满了一种腐败诡异的气息,四周都沉浸在一片黑暗的海洋里,一束光线从崖上的石缝间洒下,飘舞的尘埃中迷迷蒙蒙地可以看到这是一片湿地,淅淅沥沥的水珠从石缝间不住渗下,滴落在一方盈满清水的湖面上,湖中间有一片光怪陆离的钟|­乳­和石笋。若是不往湖中间看,这里倒是一个世外洞天。可是,湖中央的巨石上捆缚着一个几乎全­祼­的男人。

瑶琴看到那个浑身是伤的男人,似乎是吃了一惊,她禁不住“啊”地叫了一声。

铭烟怜悯地看了她一眼,说:“你怕什么?龙一帆现在已是一个活死人,他再也不会走出这个山洞了!”

瑶琴吃惊地说:“他的案子已经审过了?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啊!”

“你可真迷糊啊!我能让他再好端端地当总舵主吗?什么审不审的,吃些苦头就知道自己是做错了些什么了。再不明白,看见了没有,一天一碗药水,你说活死人还会说什么吗?瑶琴,以后灌汤药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来,把药拿去给他喝。”

瑶琴慢慢地接近着这个似乎没有一点生命气息的人,一面说:“小姐,他好像已经不行了。”

铭烟说:“现在只是药物在起作用,过一会儿他就会醒过来。”

“你这么恨他为什么还要留下他?”

铭烟的眼里冒出光来:“我恨他!我怎么能不恨他呢?十年来我这么在意他,可他竟然...我又为什么不立即杀了他,这是因为他若死了帮里立刻就会有纷争的。天旗寨那些老不死的这些天来老是和我做对要一起来看他,就是因为这个我还得让他活,不仅要活,还得表面上根本不像受过刑当然在华美的外衣下隐藏的伤痕是不会引来流言蜚语的!至于他的­精­神,放心吧,有你给他配的药,他会很乖的。”

瑶琴扶起龙一帆软软垂在胸前的头,把药水灌到了他的嘴里。铭烟走过来,抬起手来捧起龙一帆的脸,对沉睡的他说:“你可别怪我,一切都是你自找的呀!你又有什么了不起,现在还不是乖乖的受我摆布欲死不能。”她默默端详着他的脸,用手抚摸了一下他紧闭的眼睛,缓缓地把身子靠近去...无意中铭烟看到瑶琴那一双惊愕的眼睛,她猛地甩开龙一帆,对瑶琴说:“我有事要先走,医治他伤的任务就交给你了。”说完把药递给瑶琴,又说了一句:“这个秘密一定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不然我们就全完了!”

瑶琴说:“小姐,我早就把您当作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就是死我也不能背叛你啊。”

瑶琴见铭烟离开,慌忙把龙一帆解下来,让他俯在一块岩石上,捶打他的后背。不一会儿,一股黑褐­色­的药水从龙一帆的嘴里流了出来。等药水流尽,龙一帆也苏醒了。他看到瑶琴,挣扎着要站起来,瑶琴说:“总舵主,我现在帮您吐出了毒水,这时您身体还很弱,需要静养一会儿。来,我扶您坐到那块石头上。”说着,瑶琴就扶龙一帆坐到一块平整的大石上。

龙一帆问:“你不是铭烟的贴身侍女瑶琴吗?”

瑶琴见到龙一帆炯炯的眼睛看着自己,脸上就泛起了红云,她俯下身查看他的伤势,一边说:“你还认得我啊?”

“我怎么能忘记你呢?我那时受重伤需要一种长在悬崖上的药医治,是你瞒着大家冒着生命危险去采摘,如果不是你我也许早就...”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知道龙一帆竟然知道这个秘密,瑶琴更觉得脸红的像火烧一样,她低下头索­性­不去看他的脸。

“为什么不说话?”龙一帆说。

“求求您不要再羞辱我了。我知道自己是个侍女,对于您我根本不敢有什幻想。可我就是崇拜您!我崇拜您有什么错吗?”

龙一帆听到这话,盯着瑶琴的脸看了很久,突然把她一把拉了过来,于是两个人的脸就几乎是贴在了一起。瑶琴要推开他的掌握,但使了使力终没能够,她竟低声啜泣了起来。

龙一帆慌忙松开了她,说:“都怪我不好!你是这么一个纯洁善良的姑娘,是我吓着了你了。难道是我的感觉错了?哦,我现在这么狼狈,怎么会...”

瑶琴平静地说:“来,让我给你的伤口清洗一下,上点药吧。”

瑶琴扶龙一帆来到一处地势平坦处,把自己的外衣铺在地上让他俯在上面用药。

自从有了那一次,瑶琴的脸上像粉­嫩­的桃花一样吐露了春天的娇蕊,她的身上时时­骚­热难忍,身边的人会发现她有时在一个人偷偷傻笑,有时又神情落寞,还不时轻声叹息...

*七.冷月俏佳人

凭着记忆,在黑夜里,瑶琴半是激动半是紧张,跌跌撞撞地来到岩洞里。借着朦胧的夜­色­她看到龙一帆被捆在在岩石上,一动也不动。她不是走,几乎是跌过去的。她的到来,惊起了一群飞虫,那都是闻到腥气来吸血的在他的身上,有密密的一层!瑶琴心如刀割,在这一刻,心里有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瑶琴扑到这个男人身上,叫了一声:“少爷!”这是他以前还没有做舵主时在天旗寨的称呼,也是她的心疼到极处所发出的呻吟。

龙一帆动了一下,说:“瑶琴,是你吗?”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变得沙哑,她终于抽泣起来,这其中因包含了太多的痛楚所以显得格外悲凉。她又仿佛突然明白过来,开始动手割缚在他身上的绳索,这个男人就软软地俯在她娇弱的身上。

待龙一帆发觉瑶琴这是要背着他离开山洞时,就吃力的问:“你这是要带我到哪里去?”

瑶琴没有回答他,却走得更快了。

“喂,快停下来!你不要命了?你知道你这是在­干­什么!”龙一帆急了。

“我要救你出去!再这样下去你就会给铭烟折磨死的。”

“快放我下来!”龙一帆一使力,两个人就一起跌倒在冰冷的的石板上。龙一帆爬起来,急急地问:“琴,你有没有摔着?”

“少爷...”

“叫我的名字一帆。”

“少爷,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我跟了铭烟十几年,她的­性­格我清楚,这次她一定要致你于死地呀!他们今天正在接待黑沙林的夜来莺,趁着天黑你就跟我走吧,也许过了今晚就没有机会了!”一着急瑶琴说出了一大段话。

龙一帆冷静地说:“铭烟的心思我怎么不知道?她今天来逼我把总舵主的权杖交出来,妄想拿到证物就给我制造一个病死或畏罪自杀的假象,然后就名正言顺的登上总舵主的宝位。我没有答应她。”

“就因为这个她就对你下了毒手?少爷,既然这样你还在等什么?”

“琴,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不能走。”龙一帆说:“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失踪不就是向舵里的人承认我就是凶手吗?”

“可是...”

瑶琴没说完就被龙一帆打断:“还有一个原因,我在这个时候失踪,首先值得怀疑的就是你,依铭烟的­性­情她会轻绕了你吗?我龙一帆怎么能为了逃生而把这个灾难又转化给他人呢?”他一把把瑶琴搂在怀里,于是那股她熟悉的味道带着他磁­性­的声音传来:“琴,你知道我几天没有笑了三天!你三天都没有来看我了!琴,你是不是把我给忘了?”

瑶琴的眼泪不由得又落下来,她把头靠在他的胸口上,听着他坚实有力的心跳,她不再说一句话,生怕一张嘴这梦境就会烟消云散了!可不是嘛,十年啊!她在这男人身上倾注了多少爱啊!她的爱早已渗透了日常的点点滴滴,深入了骨髓!可要她怎么办呢?

龙一帆看到瑶琴身子在不住颤抖,就把她的脸捧起来,于是他看到了一张如雨后娇莲般的脸,令他又爱又怜。顿时他全明白了!他的心因这一新的发现而激动不已。他悄悄地伸过自己的手握住了瑶琴纤细的手指。瑶琴似乎颤抖了一下:”总舵主,不要...“她抽出自己的手,一面这样说着,一面在心里为自己哭泣。她明白,她自己是再也不会爱上别人了!可是...这不正是一个悲剧的结局吗?

龙一帆没有再说什么,他轻轻扳过她的脸,凝视了一会儿,用手擦去她腮上的泪,但一串更大的掉了下来。她不是这么较弱和不识大体的女子,可是在他面前,一切都崩溃了!索­性­,她别过自己的脸不再看他。他没有再坚持,他就是他呀!

沉默了片刻,但仿佛是过了很久,龙一帆说:“你刚才说夜来莺来了?”

“是。因为她的到来,寨子里给闹的­鸡­犬不宁,我今天才领会了这个传说中的教主的厉害。”

龙一帆笑了:“夜来莺我是见过的,她确实不是一个平凡的人!”

“她今天问起你来了。”

“哦?她说我什么?”

“她问龙舵主到哪里去了?铭烟含混地说你有些麻烦事不能见客,她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

龙一帆听到这里,马上有了兴致:“好!我的机会来了!夜来莺也许会帮助我走过难关!”

“她?”瑶琴疑惑地望着龙一帆。

龙一帆说:“夜来莺是个非常有才华又很勇敢机智的女子,她一定是发现了一些疑点。你要是想帮助我就设法领她到这里来,我有话对他讲。”说到这里,龙一帆的灼灼的眼睛里有一朵云彩飘过,他的声音放低了,说:“要你又要替我去冒这样大的危险,我很担心。琴,我现在还不能给你太多承诺,等我出去后一定会补偿你所为我所付出的!”

*八.娇兰出深谷

这时虽是春季,但夏之辉俨然已悄悄的降临了繁华的龙谷镇。

这一天,并不比以往的日子有什么不同,即便是在喧闹的大街上,从黄鹤楼中传出的斗酒声仍然在很远就能听得到。作为这个镇上最为著名的酒楼,一向是最新消息的集中地,也是社会名流聚会的最佳场所,当然在这里有两种人是最引人注目的:一种是神秘人物,一种就是女人。神秘人物的出现费人心思,女人的出现令人遐想。但这两种人出现的几率是少之又少。可今天,就在这繁华喧闹声中,一个神秘的女人出现了!

喧闹的酒楼因一个小小的Сhā曲出现了短暂的寂静。

温暖的阳光给楼门口洒下了一片金沙,在这万道金线中走进来一个披着面纱的女人。只见她水红的长裙外披了一袭黑­色­的轻纱,身姿妙曼高挑丰满,脸儿是白瓷一样光洁,一双明眸恰似寒月剪秋波。她身后佩着一把剑,还没有说话,一股别样的气韵已笼罩在她的周围,使得旁人不得不瞩目观看。

女子在周围人惊异的目光中上了楼,旁若无人地一直走到靠窗的桌边坐下,把剑放在桌子上,这才用清亮的声音叫道:“店家,来一壶女儿红。”

店家应声而来,见了客人,禁不住上下打量,说:“客官...小店的桂花香酒味醇正...”

女子摇了摇手,皱眉说:“你是怕我不给钱?”

店家说:“客官,女儿红酒劲大,就是一个壮汉也难以抵抗,小娘子...”

女子勃然道:“什么小娘子!快给姐姐上来!”

店家不敢再说话,慌忙上酒。

这一系列动作被一个戴帽男子的注意到,他低声对同伴说:“那个女人是夜来莺!”

同伴问:“夜来莺?啊?你说的是黑沙林的...”

男子制止住同伴下面的话,低声对他说:“机会来了!她侮辱了我们天旗寨,今天竟自己送上门来了!”

同伴说:“卓师兄,要不要我们一起上?”

卓九天说:“就算是再加上十个,我们也未必是她对手。”

“那...不如我们把毒药...”

卓九天说:“师弟,这岂是我们正派所为?”

正当二人谈话当中,只听见对面一声怪叫:“哈哈,天旗寨的两个娃娃,是龙一帆让你们来拜会爷爷的吗?”

卓九天一看对面人之就吃了一惊站在自己面前的中年壮汉正是魔教莫老四!魔教是黑道中一大帮派,素来与天旗寨倒是井水不犯河水,可几天前因为魔教教主索印天收留天旗寨叛徒南华一事,龙一帆已向魔教发出通牒,致使两派关系出现了重大转折。卓九天心里暗暗叫苦:一个夜来莺已够自己对付了,谁知半路上竟又杀出了一个大魔头!他们若联合起来,后果真是无法设想!就在他在心里叫苦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已瞧到夜来莺已注意到了自己。

夜来莺款款地朝莫老四走了过来。只见她在莫老四耳边说了几句话,莫老四惊异地看了看卓九天,说了句:“小娃娃,你在此等着,爷爷不跟你一般见识。”说完就走了。

夜来莺淡淡地笑了笑,也转身就要离开。卓九天喝了一声:“站住!”

夜来莺转过身来,一双清冷的双眸望着卓九天,慢慢地说:“你们是一起上还是就决定下毒啊?”

听了这话,卓九天十分震惊,他“刷”的一声抽出大刀,对着夜来莺说:“女魔头,你别以为和魔教联合起来,我就怕了你了!来吧,天旗寨的兄弟都是好样的,绝不会被你们这些妖魔给吓倒!”

夜来莺嘿嘿冷笑:“就凭你还不配跟我动手!我还是奉劝你趁着莫老四去搬救兵赶快离开吧!”

听了这话,卓九天愣在了那里。到了现在他这才明白,刚才莫老四的离开完全是由于有夜来莺帮助,但具体是她说了些什么迫使敌人离开,他们当然是无从知晓的。

夜来莺对卓九天说:“别以为我是帮了你,其实我是在帮我自己,因为我正想去见见你们总舵主龙一帆。”

正在这时,同伴对卓九天说:“不好了,莫老四又来了!”

夜来莺朝门口看去,见莫老四果然带了一群人赶了过来,她说:“这小子怎么来的这么快?唉,今天只得好人做到底了!谁让我这会儿心情好呢。”

就在这当儿,莫老四一­干­人已来到了他们身边。莫老四对夜来莺说:“莫老四谨尊宫主指令,召集教中兄弟赶来,听从训导。”

宫主?夜来莺怎么成了魔教宫主了?这真是牛头不对马嘴嘛!卓九天越听越糊涂。

夜来莺轻笑了一声说:“乖孩儿,带着你这班好儿郎赶快上镇西和教主会合吧,我听说夜来莺已到了龙谷镇,她今晚要去拜访魔教无名岛呢。”

“夜来莺?”莫老四似乎是吃了一惊:“宫主,我们魔教和黑沙林并无过节,夜来莺为何要跟咱魔教过不去?”

夜来莺说:“这并不­干­魔教和黑沙林什么事,据说是夜来莺看不惯魔教这一阵子在龙谷镇的所作作为。”

莫老四这才明白过来:“夜来莺管得也太宽了,我们教主选妃嫔关她什么事呀?”正说着,他看到夜来莺一双明眸含了冰霜像刀子一般地朝着自己看来,心里一凛慌忙说:“谨尊宫主教诲,我们这就去镇西和教主汇合。”说完又加了一句:“宫主,您什么时候回去?”

“本宫的行踪非你们这些奴才所知的。不过说给你听也无妨,我今晚就是要去无名岛见教主。你们就在那里侯着吧!”

莫老四才要离开,忽然象是又想起了什么,说:“宫主,这两个天旗寨的小子怎么办?”

夜来莺横了他一眼,说:“你是不相信本宫的能力?”

莫老四再也不敢说话,赶忙离去。

这时,夜来莺拿出一块腰牌对卓九天说:“这是我在一个魔教小妖身上搜出来的,这儿到处都是魔教眼线,拿着它他们就不敢惹你。我还得告诫你一句:遇到事情要多思考,可千万别硬来!毕竟在这儿你们并不占优势!”说着就把这个腰牌递给了卓九天。

卓九天怔了片刻,说:“你今晚真的要去无名岛吗?”

夜来莺说:“多谢你的关心。是的,我一定会去。因为我平生最恨的就是以强凌弱掳掠­妇­女!”

“那就算我们一份吧,我对这种勾当也是十分痛恨!”卓九天道。

夜来莺笑了,她摇摇手,说:“天旗社和魔教正发生纠纷,你现在去不合适。”

卓九天担忧地说:“那你一个人要小心啊!”

听了这话,夜来莺的眼睛禁不住蒙上了一层水雾,她转过头去,低低地说:“谢谢你的关心,你也多保重。”说完就上了马,飞驰而去。

茫茫天地间,只留下卓九天呆呆地站在那里。

*九.冷月映花魂

黑沉沉的夜,只有一弯蓝幽幽的月亮挂在天上。无名岛笼罩在一片恐慌的气氛中。

魔教教主索印天­阴­沉着脸对站在一旁的莫老四问:“你听清楚了?宫主是这么说的?”

莫老四说:“她亲口告诉我夜来莺今晚要来拜访无名岛,要我去和你汇合。”

索印天皱了眉头想了想,猛地抬头对莫老四说:“你说你见到了宫主,那你告诉我宫主什么模样,她穿了什么样的衣服?”

莫老四不假思索的回答:“宫主个子高高的,有一双摄人心魄的眼睛,穿了一件披有黑纱的红裙,虽然蒙着脸,但可以看得出是个绝­色­的大美人。”说着,莫老四又沉浸在这个生平见过的最动人的一幕的回忆中。

索印天声音猛地提高了:“你说她个子很高?”

“是。哦,我走的时候正好有一阵风吹过,隐约看见她的手臂上刺有一株红花,我看了之后有一种奇怪的恐惧感,就赶紧离开了。”

索印天的脸瞬间变得苍白,他说:“你见到的不是宫主,她就是夜来莺!”

“什么?”众人听了,都惊惶起来。

索印天叫道:“都怕什么?这是在魔教的无名岛!她夜来莺就是再有能耐也不敢来我们这里撒野!她也只不过是那么说说罢了。就是她来了我们又怕什么?听说夜来莺是个大美人,也许我一高兴把她留下来,咱们这里不就暗香满园了吗?哈哈哈...”

索印天只顾自己说笑,突然间他发现周围的人都像木头一样呆呆的站在那里,眼睛朝着自己看。起初他以为是大家认为自己说的有道理,正在等着听他继续训话,可渐渐的他又觉得不对劲,就猛地回过头来,眼前的情景吓得他一跳!

离索印天有一米远的距离,站着一个高高的女人。因为是在晚上,看得不太清楚,隐约中这个女人穿着一件极轻薄的纱裙,在蓝蒙蒙的月光中,发出鲜橘的橙­色­,外面罩了黑纱,飘飘渺渺的很不真实。她没有戴面纱,借着月光娇好的容颜映­射­出莹莹的光,面上没有表情,但一股别样的气韵已逼­射­过来。在这一刻,索印天才真正明白过来什么叫“摄人心魄”了!一时间,索印天竟像其他魔教众人一样呆在了那里。很久以后,他回忆起当时一幕时还是宛若眼前,其实他也知道在那样的时候,夜来莺如果想要自己的命简直是易如反掌,因为近在咫尺,敌人又毫无防备的意识!但接下来的情景是极具有梦幻­色­彩的。

夜来莺说:“索印天,谢谢你带了这么多的人来欢迎我。”

那一刻,索印天忽然红了脸,但他还不想在夜来莺的面前示弱,他说:“因为这是在深夜,魔教可能招待不周,还望夜教主见谅。”

夜来莺面上含了淡淡的笑:“索教主是在怪我不应该在晚上来?”

索印天说:“夜教主芳名远播,索印天也是仰慕已久,可惜教主一向不喜交际,所以索谋也是只闻其名未谋一面啊。哦,夜教主远道而来不会是有什么事吗?”

夜来莺说:“我本来是要到天旗寨处理公事,但走到这里听说了一些传闻,就顺便来办一件私事。”

索印天听了这话,心里就揣度起来夜来莺的来历了。关于夜来莺的身世,江湖上早有传闻,据说她出身名门,但受太子失踪一案牵连全家被杀,至于她是怎么逃出来的江湖上有好几种版本。后来有一个正式的版本说她在幼时逃出来后被一大户人家收养,却又在十四岁时被赶了出来,被驱逐的原因也不很明了。总之在她的身上发生了太多的故事,这个故事若写下来一定是个极有吸引力的传奇。不说别的,一个女子统领整个黑沙林实属不简单,而一个才二十八岁的女子单凭自己本领就就做了离恨天的教主这是一个什么概念?对于夜来莺的喜好,索印天也略有耳闻,据说她是一个最不能容忍­妇­女受欺侮的人,难道说自己在龙谷镇选美一事招惹了她?想到这里,索印天有些明白了。他说:“各人有各人的喜好,对于有些私事我感到还是不要­干­涉的好,就像我就不便问夜教主要处理的私事是什么。夜教主认为如何?”

夜来莺说:“说得好不­干­涉别人!其实我也完全不必来向你报到。因为走另一条路可能会更稳妥些,但我还是认为这样做更礼貌。索教主,那么好,既然无名岛不欢迎我,那我就只好到天旗寨那里去了!”说着她就要离开。

“慢”索印天慌忙拦住夜来莺去路。

夜来莺脸上带着笑,并没说一句话。

索印天说:“夜教主留步,听说黑沙林里都是巾帼豪杰,一定需要不少丫头,这几日老四选了不少美女想去给你的生日送一份薄礼,教主既然来了,就请带回吧。”

夜来莺还是平静地说:“索教主盛情,我还是恭敬不如从命吧!我相信,在索教主的引导下,魔教同黑沙林之间根本就不会存在所谓的冲突。”

当下里夜来莺就辞别索印天带着这三十九名少女离开了无名岛。

莫老四他们兀自在那里瞪着眼不明所以,索印天轻蔑的说了句:“不明白吗?你们再跟我学几年吧。”说着,恋恋不舍目送着那个影子渐渐的消失在浓浓的黑夜里。

正行走间,夜来莺忽然对身后说:“这儿十分偏僻,你们最好跟紧我,不然就是被狼虫虎豹吃了也不会有一个人知道!”说着瞪了其中一个人一眼。那名女子知道她是看出自己要逃在说自己,索­性­说:“我想留在无名岛,不想跟你走!”

夜来莺并没有停止脚步,说:“说说你的理由。”

“我不想到黑沙林作女匪。”女人说。此话一出,仿佛在众女心中投下了一颗炸弹,大家都惴惴不安的望着夜来莺,不知她要怎么对付这个胡言乱语的“疯子”。

夜来莺听了这话,似乎并没有生气,她头也不回地说:“你怎么知道我会带你去黑沙林?”

“那就是放我们回去了?我已经没有亲人了,回去还要受兄嫂的气,不如就给索印天做小老婆呢!”女子说。

到了这时,夜来莺才停下脚步看说话的女子:这是个身材高挑丰满外表有些野­性­的女人,虽然衣衫破烂,但也掩盖不了她璞玉的光华。

夜来莺问:“你叫什么名字?”

“柳若非。”

“你身上的伤是被索印天打的?”

“他敢侵犯我,我当然要打他咬他啊。不过我现在已经明白了,在哪里都是这样活,不如我就留在无名岛吧,这样我还有机会过翻身的日子。”

夜来莺说:“为什么要依靠男人呢?难道你不相信自己吗?靠爹靠娘靠谁都不行,要靠就得靠我们自己!凭自己的手创造自己的幸福!”

“我们?”柳若非迟疑的说。

“你不是无家可归吗?你愿意不愿意跟着我?放心,不是让你作女匪,而是让你站起来做人!”夜来莺的声音坚定有力,柳若非听了心下就有些动摇了。

夜来莺说:“其实,我和你一样,都是孤儿。”这一句话,顿时打消了两个人心理上的障碍。

看看到了村子里,夜来莺解散了众女,见柳若非并没离开,就说:“想通了?那就和我一起到天旗寨吧。”

*十.露粟怯栖凤

这一天和往常一样并没有什么不同,卓九天一大早起来后照例到各处看一看。当他走到日光顶时,发觉了一个大问题。

日光顶半山腰聚满了人,这些男人的姿势都近乎一样惦着脚尖朝人群中心看。卓九天十分好奇,就也凑上去。只见黑乎乎的人群中绽放着两朵花蕊:那个个子高的身着红衣外罩黑纱,恰似一朵优雅的红牡丹,那个中等身材的穿了一件绿衣,好似碧波里的一颗星,因和她们有些距离,所以看不太清楚。只听人群中有人说:“你姓什么?上午在龙谷镇和我们作对的人就是你不是?现在你又到我们这山上来做什么?”

绿衣女子说:“不错!上午和你们争斗的人就是我们!你们号称名门正寨,却有人会做出这等下三滥的事!我们要见你们总舵主龙一帆。”

“要见我们总舵主啊!”天旗寨红木堂主霍秋声围着这两名女子转了一圈:“先报上名来,你们姓什么?叫什么?是哪里人?”说着笑了。

只听“噌”的一声,红衣女子把剑一挥,说:“你没有资格问我的话,再啰嗦就让我的剑回答你!”

听到红衣女子说话,卓九天心里一阵惊喜:她就是夜来莺!她真的来了!而且来的这么快!卓九天不及细想,拨开人群在霍秋声耳旁说了几句话,霍秋声顿时面露惊惧之­色­,他快速地朝夜来莺上下打量了一番。卓九天朝夜来莺说:“夜教主,龙舵主已经离任了,你要想见他恐怕不太容易,因为他得了重病,从来不见外人。”

夜来莺听了这话,心里想:这龙一帆前几天还好好的,怎么就病了?还说什么离任?这些话骗骗别人还行,到了我夜来莺这儿可不行!想到这儿,夜来莺微微一笑说:“我跟龙舵主也算是故交吧,怎么病得这样一点也不透漏?既然不便见客,我们也只得顺从主人意思,就祝愿他早日康复吧!不过我有一些事情要联系你们总舵主,你看...”

卓九天说:“你跟我来,我带你去见我们铭烟舵主。”

岩洞里,龙一帆不安地踱来踱去,他的眼睛因饱含了太多忧虑而变得深不见底。正在这时,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他转过身去,就见有两个黑影朝这里走来。走得近了,龙一帆才发现这两个人竟是瑶琴和夜来莺!他的心里有些慌张,不知道她们的同时到来意味着什么。

瑶琴走上来说:“少爷,夜教主她愿意帮助我们。”

“我们?”夜来莺含了微笑说:“你跟我说的可不一样。”

瑶琴愣住了:“什么?你怎么说话不算话?你说过要帮助一帆平反昭雪重新回到总舵主的位置上的。”

“是啊,没错!可我答应的也仅仅是帮他,并没有答应帮你什么呀,难道说你跟他有什么关系吗?”夜来莺脸上含着笑调侃着说。瑶琴听了这话却早是羞得满面通红。

夜来莺正­色­说:“不说笑话,现在说正事。我平生最瞧不起的就是诬陷诽谤,在我的心目中污蔑别人清白就是最恶劣的勾当!我跟龙舵主接触不多,也并不是有很深的交情,但龙舵主磊落的胸怀是我最为佩服的。那个女人我已见过,她根本就不配做这个总舵主!我愿意帮助你重新夺回舵主职位,但是有个小小的要求希望你能答应我。”

龙一帆的心又提了起来,他不知道夜来莺会在这个最危难的时刻会给自己提出什么苛刻的要求。他说:“你若能帮我打败铭烟,就是拯救了整个天旗社。但你若因此要挟我让天旗社追随黑沙林,恕一帆不能从命。”

夜来莺笑了:“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来跟我讲条件?”说着她上下打量了一下衣衫褴褛的龙一帆。

瑶琴急出了眼泪:“夜教主,一帆他不是这个意思,你一定要救他呀!我求求你了...”

龙一帆说:“瑶琴,不要求她!我让她帮我是为了天旗社辉煌的明天,如果就因为我这条微不足道的生命使得天旗社又陷入了更大的陷阱中,我心又何安?”听了这话,瑶琴泪如雨下,她扑到龙一帆的身上说:“龙哥,我愿意一世追随你!你若是决定了,我也就随你去了!”龙一帆也是热泪盈眶,他抚摸着瑶琴的头发说:“以前风光时我总是太忙,以至于被纷杂的世界所迷惑而没有注意到身边美好的事物,到了现在除了这具破皮囊我已经一无所有,可竟意外惊喜地找到了自己的最爱!琴,今生是我欠了你的,如果还有余生,我愿意一辈子对你好!我今天发誓如果对瑶琴你有一点异心就...”

瑶琴捂住龙一帆的嘴说:“快不要说这些霉气话!我本来就是一个卑贱的丫头,怎么还能有什么过分的奢望呢?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

夜来莺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多年前的往事又浮上心头。当初自己和“他”不正像现在的瑶琴和龙一帆吗?自己对“他”的爱并不比瑶琴对龙一帆的少,甚至会更多一些。因为这十四年来“相思”已成为自己独有的习惯,以至于夜夜不成眠!在这一刻,夜来莺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主意:她要去找欧阳飞雁!要把他重新夺回来!她的心在呐喊: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为什么?想到这里,她的嘴角浮上一丝苦苦的笑。

夜来莺说:“我的要求就是希望你能保守我参与这个计划的秘密。”

龙一帆愣住了!瑶琴愣住了!等龙一帆明白过来,朝夜来莺低头施了一礼,说:“夜教主,以前我对你有不少成见,到了今天我才明白你是一位值得尊敬的朋友!以前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夜来莺说:“你不用这么感谢我,我帮助你是因为我看不惯铭烟颠倒黑白迫害忠良的丑恶嘴脸,我也并不像你所说的那么高尚,等一切结束后,我希望你能遵从今天的约定,不要把事情的真相说出去。至于以后...我们各走各的道,天旗社是天旗社,黑沙林是黑沙林,就像我们从来没遇到过。”

龙一帆此时心情十分复杂,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夜来莺这个人。瑶琴说:“夜姐姐,不管怎样我还得感谢你。”

夜来莺笑了笑说:“我...祝愿你们能白头偕老。”她又对龙一帆说:“不管怎样,你要记得今天所说的话,要一辈子对自己的女人好!这句话不应该是只在自己危急的时候才想起来。好了,我现在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你们。”

瑶琴听了夜来莺的计划,激动地说:“真是个妙计啊!夜姐姐,你可真有办法!”

夜来莺说:“据我了解铭烟总舵主的位置并不牢固,舵里大多数人是支持龙舵主的,现在出现这局面只是因为大家都被蒙蔽了。我相信他们会明白事情真相的。”

龙一帆说:“只是委屈夜教主你要做个坏人了。”

夜来莺说:“本来我在外的名声就不好,多这一条罪状又不能把我怎样,龙舵主你就不同了。”

瑶琴说:“听了夜姐姐这一席话,瑶琴对姐姐真是又敬又爱,我也有一个请求不知夜姐姐能不能答应我?”

夜来莺说:“妹妹,有什么要求你就提吧,姐姐我很愿意帮助你。”

“瑶琴想和姐姐拜个­干­姐妹,不知...”

龙一帆心里一惊,不禁看了看夜来莺,谁知夜来莺竟爽快地说:“我也很喜欢妹妹你呀,只是不知你的情哥哥愿意不愿意叫我姐姐。”

龙一帆的脸一下子红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瑶琴说:“他是他,我是我。姐姐,从今后我们就不会是孤单的人了!”

夜来莺听了这话感慨万千,当下里就拜了姊妹。

*十一.日近花含烟

接到手谕,欧阳飞雁马上进京去见太后。

这是他得知自己身世后第一次去见她,心情极为复杂。应该说心里是该有些激动的,毕竟自己在茫茫人世间流落了这么些年,终于有了自己的骨­肉­血亲!喜悦吗?应该也是有的,孤独的游子总是渴望有家的温暖,虽然这个家对于自己来说是显得那么遥远!惶惑呢?是有点,毕竟这是第一次知道自己在这个世上还有一个亲人虽然说以前也是经常见面,心境终是不同啊!他见过别人家的骨­肉­团聚,从来也没有设想过当这一幕发生在自己身上时会是什么样的!她找自己会说些什么呢?

欧阳飞雁进了宫殿,有人告诉他,太后在沁芳斋,他便朝那人所说的地方走。每走近一步,他的心就跳得更厉害,他设想着见面时的每一个细节和母亲殷切的眼神。

“燕王...”是她在叫他。

这种称呼令欧阳飞雁十分不自在,但这就是自己的身份呀,又有什么不对呢?他应该理解太后的苦心啊。他定了定神,低头行了一礼说:“娘娘,臣这几日没有来看望娘娘,心里十分有愧。太后娘娘身体近来怎样?”

“这几天没有你的消息我很担心,不过总算平安回来了,我这颗心也落了地。这儿没有外人,在我面前别那么客气。来坐到我身边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欧阳飞雁起身来到太后身边,太后细细地打量欧阳飞雁,嘴里说:“你瘦了!唉,见你受苦我又不能帮你,心里...嗯,你今年有三十一岁了吧?”

欧阳飞雁心里也是酸酸的,他低低地说了句:“过了十一月就三十一了。”

“哦,是啊,你是冬天出生的...”说到这里,她突然意识到这样的话是不能让他听到的,就有些讪讪的。空气顿时凝固了下来。后来她终于又想起来了今天叫欧阳飞雁来的目的了,就说:“今天叫你来,是有一些事...嗯,你看你也不小了,我们都很关心你的终身大事...”

欧阳飞雁笑了,说:“太后,这些事您不用担心。”

太后像是没有听到欧阳飞雁的话,继续说:“昨天高丽国使者来我朝为金池秀公主求婚,我跟皇上想来想去也没有找到合适的人。”

听了这话,欧阳飞雁心里有些起疑。

太后说:“听说你刚回府,有没有见到盈袖?”

“盈袖?没有。她是公主,我就是想去拜访也会不太方便。盈袖现在怎么样?她没有惹您生气吧?其实她是一个很好的姑娘,就是­性­格有些小孩子罢了。”

“你难道不想知道你消失的这些日子里盈袖身上发生了什么变故吗?”

“那次和她别离实在是迫不得已,我一直担心她的安全,回来后听说公主当天就被追寻到林子里的李霖所救,心里的一颗巨石这才落了地。我很想知道她现在的情况,可是奇怪的是别人跟我谈起她总是言辞闪烁,好像有什么秘密怕我知道似的。我正想去找她了解情况呢。娘娘,她现在怎么样?”

“她跟李霖的事你还不知道吧?”

“李霖?她跟他能有什么事啊?啊!你是说..怎么会...”欧阳飞雁突然笑了:“娘娘,你不知道盈袖...这怎么可能?”

太后看着欧阳飞雁的眼睛,心里有些发酸,一时里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解释。定了定神,太后说:“我知道盈袖以前爱过你,据说在慕容山庄你们就打过交道,应该说你也是喜欢她的,可是世上有些事是很难说清楚的!自从那次李霖救公主后,她就和李霖接触得很密切了,你那时又没有一丝音讯,公主很寂寞...”

欧阳飞雁不知道太后后来又都说了些什么话,他的脑海一片空白。就这么完了?他沉默了一会儿,说:“娘娘,谢谢您对我的关心,我没事,真的!她比我小十一岁,而且瑛姑又是她的母亲,我跟她刚开始就没想到会有结果,我早就知道的。她那么年轻,感情是丰富多变的,我明白她的选择。而我...你也不用担心,找个王妃应该不是难事。”

太后惊讶地说:“关于公主的身份你已经知道了?是谁告诉你的?”

“您放心,告诉我的正是事情的当事人盈袖公主,她不会乱说的。”

太后有一个疑问:欧阳飞雁究竟知不知道他自己的身世呢?可从他脸上又明显看不出什么来。

欧阳飞雁心情很坏,只想尽早离开太后府,就说:“娘娘恕雁不恭之罪,刚才来时有一紧要公务没来得及办,如果没有其它事,臣就告退了。”

太后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来:“雁,刚才我跟你说过的高丽公主金池秀的事...”

“怎么?”欧阳飞雁不知道她现在提起的金池秀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只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太后说:“我跟皇上的意思让你跟她...让你跟她结亲。”

欧阳飞雁惊讶地说:“这个也太突然了吧?我跟金池秀从来没见过面,而且...我年龄这么大又结过婚,公主未必会答应。”

太后说:“公主的容貌才华你是不用担心的,至于你说的年龄大又结过婚根本不是问题,因为公主根本不在意。你的大名早传遍了高丽国内,她是听着你的故事长大的,一直对你怀有爱慕之情,她中意的就是你。”

欧阳飞雁万没想到会有这么一段Сhā曲,他的心情极坏,就说:“这件事情太重大又太突然,容我回去再考虑考虑。臣告退。”他几乎是逃也似的要尽快离开这儿,出门时一不留神就和一匆忙赶来之人撞在了一起。那人刚怒斥了一个字,就惊喜的叫道:“雁哥哥,是你呀!我正要找你呢!”说话的正是盈袖公主。

欧阳飞雁不知说什么好,只觉得一颗心突突直跳,顿时明白自己是真的喜欢她的,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说:“公主,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听了这句客套话,盈袖愣在了那里,等明白过来,那个重重伤了她心的人已离开了。盈袖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了出来。

太后走过来,说:“别难过了,他很忙的。李霖送你的礼物收到了吗?”

盈袖没有回答

*十二.烈马骋追风

燕王府里,欧阳飞雁正埋头处理公文,有人来报:“王爷,外面有两个人求见您。”

欧阳飞雁说:“他们叫什么名字?”

“其中那个男的叫聂云飞,自称是你的朋友,另一个女的大概是他的未婚妻。”

欧阳飞雁有了兴致,一边站起来,一边说:“是聂云飞自己介绍还是你自己瞎说的?”

“那还用介绍啊,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聂云飞对那姑娘多好啊!”

欧阳飞雁迎出来,见客厅里坐着一男一女两个人,当他看到那个女人时,顿时愣住了:那不是别人她就是夜来莺!欧阳飞雁心里不大高兴,但表面上还是没有表现出来,他对聂云飞说:“云飞,这么多天也不见你,你都在忙些什么呀?”

聂云飞忙站起来说:“大哥,这真是一言难尽啊!哦,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夜来莺。”他又要介绍欧阳飞雁,夜来莺笑了笑,低声说:“云哥,我跟燕王已经见过面了。”说到这里,面上不禁飞上了一朵红云。

欧阳飞雁对夜来莺说:“夜姑娘,昨天我还听说你在天旗寨里还很风光,怎么今天有空来我这个鄙陋之处呢?”

夜来莺听了这话,心里一沉,知道他已经知道天旗寨龙一帆和铭烟之事了。当然他所知道的只有这一个版本夜来莺为报生日宴会之仇来到天旗寨,先是杀掉兰成之妻红牡丹,又加害龙一帆,致使龙一帆受铭烟所害受尽磨难,最终还是铭烟手下的丫鬟瑶琴道出事情真相,才解救了整个天旗寨。可是这根本就不是事实啊!是自己为了救龙一帆设下的计,哪里会想到龙一帆是欧阳飞雁的朋友,他竟然会知道了!他一定是更瞧不起自己了!啊,本来自己在他心目中就是一个妖魔的化身,现在通过这件事更印证了他对自己的设想!夜来莺开始悔恨自己在这件事上欠考虑了。

聂云飞并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他见夜来莺有些尴尬,还以为是见到了欧阳飞雁她心里有些紧张,就对欧阳飞雁说:“大哥,我的朋友初来燕王府,有不到之处还望见谅。”

欧阳飞雁一愣,说:“哦,她是你的朋友啊...噢,我真是糊涂了,你们这么远到来我还没给你们接风呢,哎,最近有朋友刚送我了一匹宝马,我带你们去看看吧。”说着就领二人往后面院子里去。

聂云飞对此很感兴趣,他对夜来莺说:“大哥是识马的行家,他能看得上眼的绝非凡品。我们跟着去看看吧。”

空旷的草场上只站立着一匹马。

此时碧澄澄的蓝天之上悠悠的飘过几朵白云,风儿徐徐地刮过,绿草茵茵,杨柳依依,这是一个容易让人产生遐想的季节。那匹紫­色­的烈马就傲然昂首站立在这三个人的面前。夜来莺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她想要骑上这匹马,并让它带着自己在这片广阔的草原上驰骋飞奔!这时她听到欧阳飞雁对喂马人说:“今天追风还那么倔吗?”

喂马人回答:“回王爷,追风血统高贵,­性­子又烈,是一匹不可多得的宝马,傲气自然是有的,对它的调教还得假以时日。”

听到这里,夜来莺说:“对待烈马,对待这种­性­情高傲的烈马,是不能只用这种柔媚的方法的。”

“哦?”聂云飞好奇的说:“难道你今天会给我们表演一出驯马节目?”说完就后悔了:“哎,我只是说说而已。这是一匹百年难遇的宝马,你看它还像能听的懂我们的谈话似的,这可不是一般的马...”

夜来莺说:“你不相信我今天能驯服它?那我们就打个赌吧。”说这就对欧阳飞雁说:“王爷,你舍不舍得让我骑上这匹追风马?”

欧阳飞雁说:“你是云飞的朋友,他若是没意见我绝对会支持你。”

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夜来莺说了一句:“我是我,我要做什么为什么要听从别人提意见?这么说王爷就是没意见了,我可要献丑了!”说完朝追风不紧不慢的走过去,把两个人呆呆地丢在了那里。

夜来莺走到追风面前,伸出手去轻轻地抚摸着它紫红­色­长长的鬃毛,接下来把头靠在它的脖颈上...正当二人要大声惊呼时,一个奇怪的情况发生了追风用嘴拱了拱夜来莺的脸,倔强的态度有所转变。就在欧阳飞雁聂云飞感到惊异的时候,夜来莺突然又有了新的动作,她随手抽下一根鞭子飞身上了烈马,解下马缰示意马儿向前跑。追风不情愿的开始扭头调尾,妄图把夜来莺从自己背上甩下去!夜来莺任追风左腾右挪,始终稳稳地骑在它的背上,等到它累得浑身大汗之际,一甩手中鞭子,只听凌空一声脆响,,烈马浑身一颤,身子晃的更厉害,夜来莺冷冷一笑,又是一鞭...欧阳飞雁紧皱眉头沉默不语,已从开始对夜来莺的担心转变为担心追风会给狠心的驯马者给打残了。幸而这样的局面并没有多久。只见夜来莺一夹马腹,追风就腾空奔驰了起来。欧阳飞雁叫了一声“小心”,但见天地间一片烟尘,夜来莺同追风都不见了去向。

又过了很久,还没有夜来莺的影子,聂云飞就有些担心了,他问欧阳飞雁:“大哥,这片草原通向哪里?会不会有危险啊?”

欧阳飞雁说:“草原是燕王府的私家狩猎地,它一直通到森林里。你对这里不熟悉,不如我去看一下到底出了什么事。”说着,他叫人又牵来一匹马,一边上马,一边对聂云飞说:“不要担心,依夜来莺的才智武功是不会出什么事的。我去去就回。”说着,策马朝夜来莺消失的地方奔去。

一片碧澄澄的天地间,欧阳飞雁远远地看到了一个梦中的仙境。

这是一方碧澄澄的湖泊,绿­色­的天地间站立这一人一马。天空是瓦蓝瓦蓝的,有淡淡的如棉花般的白云飘过,柔柔的风儿带来了新鲜的青草的气息,紫云般马儿绱徉在绿茵茵的草地上吃青草,一个红衣女子站在湖边出神。女子背对着自己,乌亮的长发系在脑后,丝丝缕缕地在风中飘荡,她的红衣是纱质的,袅袅娜娜地披在身上,又被风拂动了柔柔地飘摇。欧阳飞雁下了马,朝女子走去。

等到欧阳飞雁走到夜来莺的身边时,发觉她似乎浑然不觉,就叫了声:“夜姑娘...”

夜来莺的脸缓缓地转了过来,欧阳飞雁惊讶的发现她的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但脸上仍依稀残留着泪痕。

夜来莺说:“这儿很美,不是吗?”

欧阳飞雁说:“我好久没有到过这么纯净的地方了,在这样的地方再肮脏的灵魂也会被净化。”

听到“肮脏的灵魂”,夜来莺禁不住浑身一抖,她快速查看了欧阳飞雁一眼,然后说:“我有一些话要告诉你...我现在已经不是黑沙林的主人了,从此也将跟离恨天没有什么关系我已经把位子传给了谢竹音。”

“哦?”欧阳飞雁听了这话十分震惊,他无法判断她这句话是真是假,当然对她突然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感到莫名其妙。他还是说:“你说的话都是真的?到底为什么?哦,其实我应该为你的弃暗投明表示高兴。”

夜来莺说:“其实我能下这样的决心,还得感谢你在黑沙林对我的影响。我听说近来燕地出现了一些不好的现象,我愿意为自己的国土奉献出自己的一份微薄的力量。王爷,小女子夜来莺请求在燕王府里能有一席之地以便于自己能全心地报效国家。”说完,一双眼睛偷偷的溜了他一眼。

欧阳飞雁心里为夜来莺的回归感到高兴的同时又夹有一丝的担忧,但他知道,夜来莺不知出于什么目的脱离守候了十四年的黑沙林,一旦踏上异界都将会有无数的危险等待着她,自己拒绝她就是将她推向更黑暗的地狱里去!想到这里,他说:“燕王府里倒是有很多的空位,只是怕委屈了夜姑娘你,我想知道你想­干­什么?”

听了这话,夜来莺的眼睛闪烁着星星一样的光芒,白瓷一般的脸上透出了胭脂一样的红晕,一边发出一阵清甜的笑声,一边纤腰摆动跳起了一曲不知名的舞蹈。她的脚上系着一串叮咚作响的细细的铃铛,在优美舞姿的带动下发出悦耳的声音,她一边翩翩起舞一边朝欧阳飞雁露出明媚的笑容。欧阳飞雁看得呆了。只听见夜来莺说:“来呀,跟我一起起舞。”他的手臂便被一个柔软的肢体缠住了,顿时陷入了一个春的漩涡。

*十三.春风寄燕然

聂云飞惊异地看到两匹骏马并驰而回,黑马上坐的是燕王府的主人欧阳飞雁,另一匹正是名贵的紫­色­追风,夜来莺骑在上面,脸上一片春光明媚。在那一瞬间,聂云飞脑子里出现了一个幻象:他(她)们简直是绝配!但随后他就暗骂自己的脑子是出了问题:这怎么能说得上般配呢?他(她)们的身份简直是有着天壤之别,就是能并肩走在一起也会令人惊异!想到这里,聂云飞笑了,他对二人说:“怎么这么长时间?我都差一点出去找你们。”

夜来莺从马上跳了下来,笑着对聂云飞说:“云飞,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他要收留我帮他做事了。”

聂云飞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看了看欧阳飞雁,又看看夜来莺,说:“他?谁呀?”

夜来莺吃吃地笑着说:“他就是你嘴里口口声声叫的大哥,也是燕王府的主人名动天下的大英雄欧阳飞雁,从今以后也就是我的...”她没有说下去,脸上却飞上了一朵红云。

欧阳飞雁对正陷入震惊状态中的聂云飞说:“阿莺已经脱离了黑沙林,难得她一片报国之心,我准备让她协助我治理大燕。”

聂云飞想说些什么,但终于没说出口。欧阳飞雁拍拍他的肩笑了笑就走开了,并没有说什么,但一切尽在不言中。

夜来莺是一脸的笑意,她冲聂云飞偷偷做了一个胜利的姿势,悄悄的说:“谢谢你啊帮助我见到了他。”说完策马追上欧阳飞雁,对他说:“我听说近来燕地出现了一些疫情,我们得下民间去看看呀。”

欧阳飞雁说:“你说的对,我正有此意。”说着一扬鞭策马奔驰而去,夜来莺长笑一声,说:“我们今天就来比一比,看谁先到王府!”说着,策马就追上了欧阳飞雁。欧阳飞雁连忙说:“哎,这可不算数,你骑的可是追风啊!”

夜来莺回头笑道:“这么好的骏马也就只能配得上我谁让你们没福气消受呢?说好了,谁先到地方这匹追风就是谁的!”

欧阳飞雁说:“好吧,算我输了,追风就送给你了。”

夜来莺放慢马速,说:“什么叫算了?本来就应该是我赢。不过说归说,这么名贵的马我可养不起,还是还给你吧。”

欧阳飞雁说:“我欧阳飞雁从来是说话算数的,再说一匹马算得了什么?对待朋友我从来不是这么吝啬的。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朋友了吧?”说着,他笑了起来。

夜来莺说:“那么说,你已经承认我是你的朋友了?”她的眼睛深深地望着欧阳飞雁,一颗心儿突突乱跳,她赶忙用手捂住胸口,仿佛怕它会经受不住今天这么多突如其来惊喜而跳跃出来。

欧阳飞雁说:“咦?怎么到了!”

夜来莺泯住嘴,随着马势腾空跃起,顿时在灿烂的阳光中一只蝴蝶翩翩起舞,最后又飘然落在了欧阳飞雁的面前。欧阳飞雁叫了声好,不经意间往前一看,一个人站在面前的不远处。他一愣,就下了马朝她走去。

“你怎么来了?”欧阳飞雁对盈袖说。

盈袖没有回答他的话,一双眼睛盯着夜来莺对欧阳飞雁说:“她是谁?”

“她是...”欧阳飞雁一时想不到对夜来莺该如何称呼,就说:“她是我的助手。”

“助手?”盈袖冷冷地打量着面前这个看起来十分妖娆的黑衣女子,见夜来莺在自己刀子般的目光中竟没有反应,反而脸上笑盈盈的似乎含有得意之­色­,她气急了,一伸手就打在了夜来莺那个的脸上。欧阳飞雁吃惊地拉开盈袖,见夜来莺半边脸已红肿了起来,神­色­十分痛苦。来不及说些什么,他忙去找药。

空旷的场地上只剩下了这两个女人。

盈袖冲夜来莺冷笑着说:“小姑娘,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就凭你?也想跟我斗!”

夜来莺傲然说:“你神气什么?你不就是凭借你那至高无上的太后娘亲帮你登上这个让庸人看起来光华夺目的公主宝座吗?我不稀罕!我没有高贵的公主头衔,甚至我也不是一个能让他一开始就能接受的平常的女人,在这个世上我也没有一个可以帮助自己的亲人,但我有自信!今天你打了我,看在你是阿雁旧友的身份上我不跟你计较,但若是你再敢进一步欺侮我,我可就不客气了!”

在这个世上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盈袖说话,她气的浑身颤抖:“你...你...你一个小小的丫头竟敢这么对本宫说话!我要让你知道冲撞公主的厉害。”她对已经赶回来的欧阳飞雁说:“雁哥哥,太后府里正缺一名懂事的丫头,她让我帮她物­色­,我看这个姑娘还可以...”

欧阳飞雁把药递给夜来莺,对盈袖说:“太后的事我会用心的,但她是刚来的,我怕她到了太后那里会不懂规矩。”

“不懂我可以调教她呀!或者我先带她几日看看行不行,如果不行就再给你送来。”

欧阳飞雁说:“别闹了,我是不会答应你的。”

盈袖撅了嘴,说:“我就知道你不会答应我,她是你的宝贝心肝吗?这么舍不得!”

欧阳飞雁想去拉盈袖的手,却被她一下子甩开了,他知道盈袖的脾气,一时里竟不知说什么好,就这么僵下来了。

夜来莺冷眼旁观,见欧阳飞雁为自己陷入了一种尴尬的境地,她的心被揪得生疼,就说:“王爷,反正我也是刚来,承蒙公主这么抬举错爱,不如就到公主那里住几日,就让她调教调教,既算做不好以后我也能回来更好地为燕王府做事。”

盈袖对夜来莺会主动要求往火坑里跳感到十分惊异,正在这时,她听到欧阳飞雁对夜来莺说:“你现在还受了伤,我怎么放心让你离开这里?”

夜来莺听到这里,只感到眼里有湿湿的东西爬上来,她强忍住泪水,压低声音说:“我会自己当心的,请你放心吧。只是公主是你的...你也要关心她啊。”说着,紧闭住嘴­唇­,把脸扭向了一边。

这些变化欧阳飞雁没有看到,却被盈袖尽收到了眼底。她在心里说:雁哥哥是你这种人也敢想的吗?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谁!你不明白,那我以后就好好调教调教你,让你明白自己是什么身份!想到这里,就又对欧阳飞雁说:“她已经答应了,你还不放,到底是因为什么呀?”说完赌气撅起了嘴。

欧阳飞雁只得勉强地说:“好吧,我答应你,但是只能让她在你那儿几天,因为燕王府还需要她的协助。不过她是我的朋友,你可不要亏待了她。”

盈袖嘴里说:“你放心吧,这么漂亮又懂事的姐姐,我怎么会亏待了她呢?”心里却在愤愤地想:这么多天你也不回来看我,原来是因为这个狐狸­精­呀!我会好好的调教她的,不过你是没有机会看到了。

*十四.罪降洗衣阁

盈袖把夜来莺带到公主府交给暗香,说:“这是刚来的丫头,洗衣房还少人,就让她去吧。”

暗香应了一声,暗暗把夜来莺细细打量,见她杨柳般的细腰,生得十分妖娆,没有行动没有言语,一股别样的气韵已笼罩在了周身。暗香心下里很是喜欢,就说了句:“公主,大屋里还缺一名丫鬟,不如让她过来吧。”

盈袖瞪了她一眼,说:“宫女是随便谁都能当的吗?哦,你说的对,我应该把她留在身边,这样也好随时调教她啊。好,暗香,你带她去熟悉熟悉这里的规矩。”

暗香一边安置夜来莺的住处,一边问她:“你叫什么名字?家是那里的?怎么会在这里呢?”

夜来莺说:“我叫夜来莺,没有家,我来这里是你们公主点名的。”

“那你一定很得她喜爱了。”

“喜爱?是啊。她对我还是十分关注的。”

暗香又细细打量夜来莺,见她面容沉静,姿态落落大方,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卑贱的丫鬟,心里有许多的疑问,但不知为什么却又不敢向她多问。安排完毕,暗香就带夜来莺去见盈袖。

盈袖正和太后说笑,见她们进来,就对太后说:“母后,有些女人真不知道天高地厚,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竟敢勾引王爷!”说着一指夜来莺说:“你过来,燕王让我要好好调教调教你,我就先教教你该怎么觐见公主和太后。跪在本宫的面前磕头,不许抬头看。来,演示一下吧。”

夜来莺低下头走到殿下,横下心来“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磕了一个头,朝公主太后说:“夜来莺见过太后公主殿下。”

盈袖说:“你应该自称‘贱婢’,记住了吗?再来!”

夜来莺又跪下去磕了一个头,说:“贱婢夜来莺见过太后公主陛下。”

盈袖说:“又错了!见了太后应该称娘娘!再来!”

夜来莺的额头疼得厉害,她怀疑已经被地板磨破了,但她强压怒火,又磕了下去。这一次,有一段浅黄的长裙逶迤在自己脚下,她知道盈袖来了。

盈袖揪起夜来莺的头发把她提了起来,说:“有你这么跪的吗?你简直要气死我了!我真是搞不明白你究竟是太笨还是故意要气我!暗香”

暗香应声而来,只听盈袖兀自在那儿发脾气:“暗香,我要你教教她规矩,你教过了她吗?”

见此情景,暗香不知该怎么回答。还是夜来莺说:“暗香已经教过了,是我太笨没记住,你要罚就罚我吧。”

盈袖说:“暗香,照府里的规矩该怎么办?”

暗香犹豫着说:“该罚她到洗衣房去洗衣服,今天还不能吃饭。”

“好,就照这个去做吧。”

太后看着她们离开,才问:“袖,你似乎对那个夜来莺有意见?”

盈袖说:“你看那丫头怎么样?”

太后说:“模样生得还不错,可就是眼神有些厉害。”

盈袖哼了一声,说:“明明就是一个狐狸­精­嘛!我让她在洗衣房待上一星期,让她哪能勾魂的眼睛失去光彩,玉笋一样的手指变成一段树枝,好听的声音变得沙哑难听,看哪个男人还会娶她!”

夜来莺来到洗衣房,早有个长着鹰勾鼻子掉梢眼的中年­妇­女在等着她她就是这里让洗衣­妇­闻声丧胆的徐娘。徐娘看到夜来莺,心里倒抽了一口凉气,暗暗在心里咬牙道:这丫头竟生得这般标志!放到自己眼前不是给自己塞别扭吗?好,就先给你来点厉害尝尝。想到这里,就对夜来莺说:“知道来这儿的规矩吗?”说着,把两根手指晃了晃。夜来莺自然知道她的意思,但故意装作不明白,傻傻地摇了摇头。徐娘鄙夷地笑了笑,说:“漂亮的丫头怎么都这么傻?看来你只能做最下贱的活了。”说着,把一件灰­色­的袍子扔到夜来莺的脚下,说:“穿上它到后面去。”夜来莺穿上这式样古怪的像道袍一样的衣服一声不吭就到了后院。

到了后院,映入夜来莺眼帘的是一片灰­色­的世界灰­色­的蚂蚁一样乱扒扒的忙碌的女人,一样灰扑扑的缺乏睡眠的脸...她有些怀念起在黑沙林的日子了,心里想:要是还能回到过去,自己要知道还有这么灰暗的角落,那么无论如何也要解救这些姊妹出去!在这一刻她有些脆弱的内心顿时坚强了起来,心里想:原来至高无上的皇宫里也有这么黑暗的角落!自己的黑沙林虽为世人所不齿,但毕竟不会出现这么公然肮脏的交易!在人格上,我跟你们是平等的!同样穿过了层层的空间平等的站在了上帝的脚前!夜来莺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仿佛已经穿过飘渺的空间看到了未来的世界。

“快过去­干­活!”有人呵斥着,同时夜来莺后背上挨了火辣辣的一鞭子,她知道自己的反抗只能徒加烦恼,还会给窥伺的人找到攻击自己的借口,如果只是教训一下这些不知进退的人也就罢了,可是他会怎么想呢?自己来这里不就是为了他吗?他现在虽然已经对自己没有了恶意,但要谈到了解他当然还是要信任自己的老友,自己算什么呀?夜来莺想到这里,就一声不吭到井台旁拿起衣服洗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夜来莺听到一阵喧哗声,抬头看时,见一个衣衫华贵公子模样的青年在阶前来回地晃,隐约中夜来莺见徐娘朝自己指了一下,那青年就朝她走了过来。夜来莺悄悄往四周看,见洗衣­妇­都在偷偷地观察青年的一举一动,神­色­十分紧张,她的心里就有些明白了。看着那张可恶的嘴脸,十四年前罪恶的一幕又梦魇般的回现了出来...夜来莺暗暗握紧了拳头,银牙紧咬,准备就要替众女教训这恶棍一顿,忽然间她的脑海里闪现出欧阳飞雁的影子,她犹豫了起来:自己这么做是不是太莽撞了?他会怎么看待自己呢?正想间,那个青年已来到了她的面前.

*十五.墟里上孤烟

在皇宫这样的禁地里,李霖还是听到了一些风声。在欧阳飞雁回来的这一段日子里,盈袖再也不像以前一样依赖他了,她总是找借口回避自己,还莫名其妙的无影无踪,就有人暗示自己公主是到燕王府里去了。他又些气恼有些无奈还有些不知所措。对于这个世界对于女人,李霖从来都是抱有一种玩世不恭的态度可不是嘛,权利金钱青春美貌李霖无一不有,而作为才刚刚二十五岁的最年轻的王爷,他一向也是世人关注的焦点。这种超然在上的优越感致使他有一种不羁和狂傲的个­性­,这种优越感在他遇到两个人之后就被完全打破了。一个是华贵美貌的盈袖公主,她的出现就是李霖这一生当中最华贵的一个回忆,足够他回味一生;应该承认,初次接触盈袖的目的,李霖是像所有男人一样是因为她的美貌和她第一公主的地位,但自从欧阳飞雁失踪以后完全就变了!盈袖开始深深的依恋他,还不止一次地讲她和欧阳飞雁之间发生的点点滴滴,是没有一个男人会有耐心听自己心爱的女人讲另一个男人的故事的,但每一次倾听,李霖总是像第一次听到一样,对盈袖说着不同的话,内容总是一样的安慰!因为只有倾听他才会见到自己心目中的女神!可是现在,自从欧阳飞雁回来后一切都变了!他不得不怀疑自己是做了一个华丽的梦!

第二个打破李霖优越感的自然就是欧阳飞雁。他比欧阳飞雁小六岁,在自己还是一个懵懂少年的时候他就听说过关于这位传奇英雄的一些传闻,他也为这个熟悉而陌生的男人高兴而高兴,生气而流泪,他知道自己永远也超不过他!自从结识了欧阳飞雁,他这才发现原来欧阳飞雁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高不可及,甚至还太真实太友好,从此他就心甘情愿地跟随他一起走天下。可是一切都因盈袖而发生变化了!爱情是不能分享的!他有时又幻想着欧阳飞雁能再一次失踪,能让自己娶盈袖的愿望成真,但他的内心又是矛盾的,因为欧阳飞雁对待自己情同手足,他不忍心让他再去经受痛苦!作为好朋友,对于欧阳飞雁的身世他在熟悉不过了:看起来现在欧阳飞雁是尊贵的燕王,还受到海内外民众的拥戴,但他的身世是极其复杂坎坷的。自幼就是孤儿,后来还在社会上流浪过很长时间,被慕容山庄收留,后来十八岁离庄独闯天下,凭着在慕容山庄学到的知识和超人的胆识,短短七八年的时间他就完成了旁人一辈子也不可能完成的功业,二十四岁就被封王。风光似乎是接踵而来,但只有李霖能看得到那埋藏在笑容背后的辛酸与落寞!他怎么再忍心去诅咒他呢?何况对于自己的朋友,欧阳飞雁是从来都不吝啬的,他的就是朋友的!李霖还清楚地记得一次有人要暗害自己,还是欧阳飞雁发现并舍命相救才使自己脱离危险,没有他就没有自己啊!可是...李霖不知道可是后面应该再说些什么,但他就是知道后面还会有个可是,他为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悄悄四处看了看,轻轻出了一口气。

这时,李霖听到有人来报:“王爷,有一个­妇­人自称是燕王的朋友,她有事要见你。”

“朋友?”李霖说:“你们先好好的招待她,我马上就到。”

来李霖府的­妇­人就是陈丽真。自从与欧阳飞雁和聂云飞失踪后,陈丽真一直惦记着欧阳飞雁的安危,这次她摸到近处,听说李霖是欧阳飞雁最好的朋友,就一路打听了过来。

李霖见了陈丽真有些惊讶,他以为欧阳飞雁的女­性­朋友至少应该是个美女,可没想到竟是个中年­妇­女!想到这个世上还有许多人是靠欺骗来谋生的,他就怀疑陈丽真的身份了。陈丽真马上明白自己所处的境地了,她有些着急还有些恼怒,急于澄清的女人就拿出了证物并讲出了一些鲜为人知的秘密包括自己的身份以及...欧阳飞雁的身世!其实她也不是不知道讲出这些秘密会对欧阳飞雁构成极其危险的威胁,但因为是面对了欧阳飞雁最好的朋友,她就放松了警惕,她不知道今天这一举动为今后自己和欧阳飞雁埋下了杀身之祸!

李霖听到陈丽真这些话万分震惊!他只知道欧阳飞雁是个孤儿,却没想到他的身世竟然这么离奇!怪不得太后对他这么偏爱呢,原来这个燕王就是她的亲生儿子啊!天啊,这么重大的消息竟然让自己知道了,这究竟是福是祸呢?在这一刻,他的脑子里闪出了一个想法假如此时有一个人到皇上那儿告发了欧阳飞雁密不告人的身世,皇上会怎么办?那么盈袖呢?她如果得知自己已经知道这个天大的秘密,为了欧阳飞雁为了她自己的生命还会违拗自己的意思吗?但随即他的脑海里有一个念头浮上来,就是千万不能再让第六个人知道!那么只有让这个不该知道的人永远再不能说话...李霖看了一眼一无所知的陈丽真,浑身不禁打了个寒战。他对陈丽真说:“陈姨,听了你的故事我非常感动!我跟燕王是最要好的朋友,他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你今天从这么远的地方来,一时仓促我没有能很好的招待您,只有备下酒席给您洗尘略表寸心。”当下从屋里出来叫人预备酒席,又如此这般对华雄耳旁说了一番,华雄听罢心里一惊,疑惑地望着与平时判若两人的李霖。李霖说:“不这样做,燕王就会有危险,盈袖公主也会有麻烦,你难道想眼睁睁地看他们倒下吗?”华雄定了定心,朝酒楼走去。

仿佛是过了很长时间,华雄走了出来,李霖眼巴巴的望着华雄却并没有说话。只听华雄低声说:“好了。”

李霖没有再说什么。他知道今晚要失眠了。

*十六.狂风听暮蝉

随着一个穿着华贵缎面鞋的脚在夜来莺的面前停住,一个男子的声音说:“小姑娘叫什么名字啊?”

夜来莺抬起了脸,说:“这儿没有小姑娘,大爷你看错了!”

青年说:“你知道我是谁吗?”

夜来莺说:“这儿是公主的后院,奴婢的眼里只有要洗的衣服。抱歉,我只见过公主没有见过你,更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说:“好厉害的嘴,我很喜欢你。如果你不愿受这份苦就来找我,我叫张远,是公主府里的贵客。”

夜来莺就觉得肚里有一股热浪要泛上来,没有听完,起身就将一盆水泼在了井台下,随手又捡了几件衣服放到盆里。这一系列的动作吓得那张远一跳,却激怒了一直站在一边的徐娘。徐娘对夜来莺说:“新来的,这儿洗衣太挤了,你跟我到河边来。”

徐娘领夜来莺来到东边一个偏僻的小河旁,让她到水流湍急的河边洗衣。夜来莺找了一处水流稍缓的地方蹲下来,谁知刚一蹲下,一阵风正吹过来迷住了她的双眼,待她再睁开眼睛时发觉手里的衣服已被卷到了河中!她慌忙伸长手臂去够那似乎并不遥远的衫裤,冷不防身子一倾,就被身后一人推到了水里。

此时正是春水暴涨的季节,河里的水已漫过了最高位,水流也是十分湍急,转眼间夜来莺就被卷入了一个急速的漩涡中。岸上的两人兀自在笑:“小姑娘,快向我们低头吧,不然你就成了这里的孤魂野鬼了!”

夜来莺一声不吭,咬紧牙关在水里挣扎。她透过迷蒙的水雾,发觉顺着水的源头是可以潜出公主府的,顿时有个主意浮上心头。她朝岸上两人望了一眼,心里在想:就让你们再笑一会儿吧,因为等一会儿你们就会连哭都来不及了!想到这里,她装作被恶浪吞没的样子,转瞬就没了踪影。

徐娘看到此情此景顿时吓得目瞪口呆。张远说:“徐娘,不就是一个洗衣丫头嘛,等会儿我再给你找个。”

徐娘欲哭无泪,说:“这个丫头是暗香姑娘特意嘱咐要关照的,说过几天公主就会放她离开,要是等公主找我要人,我就只好拿自己的这条老命去抵债了!”

“啊!”张远也傻了眼。

徐娘说:“当今之际,我们能瞒几日就几日吧,希望公主能把这个小丫头给忘掉。”

夜来莺凭着自己在慕容山庄娴熟的水下功夫,不一会儿就冲过了重重险隘,游出了公主府。

夜来莺不知要到哪里去。她上得岸来已是深夜,寂静的夜空眨着几颗淡蓝­色­的星星,从远处又不时传来几声鸟儿的怪叫声,她不只身在何处,只是感觉冷得很。是啊,她全身的衣服都湿透了,处在这样一片黑压压的林子里,从来不知恐惧为何物的夜来莺也感觉到身上冷飕飕的。

夜来莺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林中摸索,终于她在林子中间发现了一座被猎人废弃的小木屋,破是破了点,但总算是有了一个落脚地。所幸的是屋内炉灶俱全,木床上还堆着一付版新不久的床褥,她用手拍了拍上面的浮灰,发现还不是那么糟糕。看来屋子的主人似乎只是暂时离开了几天,他是个生活有规律和讲究整洁的人。夜来莺心想:看来自己还不算是太坏的,上天还算是给自己留了一条退路。

夜来莺把屋子稍事整理了一下,从门外抱来一堆­干­柴放到炉膛里烘烤自己脱下来的湿衣服。半梦半醒间,她忽然听到屋门被什么东西撞得咚咚响,她慌忙穿好衣服,伸手拉开门栓,顿时吓了一跳。

门前俯着一只白虎!再仔细看,那虎似乎是受了伤,俯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只用一双眼睛望着夜来莺。虎也是有感情的啊!若不是这样夜来莺怎么会从它的眼睛里读到了凄哀和无奈呢?夜来莺感慨这兽中之王的落难,联想到自己,不禁感叹自己和这只虎算是“同是天涯沦落”了。她仔细的给白虎检查了伤势并敷了药,拍拍它的头说:“虎儿,今天咱们相识在这片密林里,也算是有缘分的。既然人们的世界里容不下我们,那么我们就在这儿相伴一生吧!”白虎似乎是明白了她的话,冲她眨了眨眼睛。

夜来莺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是大亮了,白虎已没有了踪迹。她叹息了一声说:“虎儿啊,你竟然也像人世间那些忘恩负义的人吗?连你也不愿陪我吗?”

她到林间小溪旁洗了一把脸,不自禁对着水中的人儿又发了一会儿呆。

*十七.娇柳暗浮烟

回到王府,欧阳飞雁远远地看到盈袖公主身边的暗香等在亭子里,就走过去问:“暗香,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在屋子里歇着?”

暗香见到欧阳飞雁,脸上露出喜­色­:“王爷,我跟公主已等候你多时了!”

欧阳飞雁听到盈袖也来了,就往四处看:“盈袖?她在哪里?”

“我在这儿。”远远的亭子里有个穿着粉红纱裙的窈窕淑女朝着欧阳飞雁微笑。欧阳飞雁愣了半天,才认出这就是盈袖公主!他心里感到很好笑,但强忍住不笑,到要看看她今天究竟要­干­什么。

“公主,今天是哪一阵香风把你给吹来了?”他说。

盈袖见他对自己说这些客气话,十分气恼,但一想到自己曾暗下决心为他扮一回淑女,就也不放在心上,想着应该说的话:“上次见面到现在已经三天了,我来看看你。”

“三天了?我还是老样子,你看我变了吗?”欧阳飞雁心里暗笑。

盈袖终于爆发了,她随手拿起一根细细的竹棍朝欧阳飞雁身上打去,却被他一侧身闪过了。

盈袖见他兀自在那儿笑,就一边说:“你笑什么?我叫你笑!”一边脱下绣花鞋朝欧阳飞雁追去。在奔跑的过程中盈袖一个趔趄摔在地上,欧阳飞雁三步两步来到她身边,说:“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盈袖跳起来,一下子揪住欧阳飞雁的衣袖,欧阳飞雁笑着说:“好了好了!盈袖妹妹,我真怕了你了!哎,你今天这身打扮是谁教你的啊?好像跟你平时的打扮不太一样。”

盈袖听了,却答不上话来,只是用眼剜着欧阳飞雁,说:“你晚上有没有空?”

“唔,这也说不定。你有什么事吗?”

“想让你陪我赏月。”

“哦?公主身边也会少人陪吗?”

“我只想让你陪。”

“嗯,我记得公主是爱看热闹的,怎么也会喜欢这种秀女怨­妇­所做的事呢?”

“你也不喜欢啊?”盈袖突然笑了起来:“那我们去游水吧?”

“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游水?不过我是不习惯在晚上游的。为什么非要在晚上呢?”

“皇兄今天晚上要宣布一件重要的事。”

听到这句话,欧阳飞雁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他试探着问:“皇上是不是要给你做媒?”

盈袖扑到欧阳飞雁的怀里哭了起来:“我不想结婚。”

欧阳飞雁心想:太后明明告诉我盈袖已经对李霖芳心暗动,她现在又在搞什么鬼?于是他故作轻松地说:“李霖多好,又是那么年轻有为的王爷,也许你跟了他以后就是王后了,你不是喜欢做王后吗?”

“谁喜欢做王后!”盈袖瞪着欧阳飞雁,突然说:“好!好!我就去做个王后!让你们这些无情无义的都去笑罢!”她推开欧阳飞雁,跌跌撞撞地往回奔去。

欧阳飞雁怔了一下,叫道:“袖”

盈袖停住了。

欧阳飞雁走上去,说:“你说的都是真的?皇上要把你嫁给李霖?我...我该怎么办?”

盈袖回过头来:“皇上最听你的话,你劝劝他不要把我嫁出去。看不到你...你们,我都要郁闷死了。”

“只要你不捉弄人,我想皇上是会愿意把你留下的。”

“你还说笑!”盈袖破涕为笑,挽住欧阳飞雁的胳膊,把头靠在了他的肩上。

欧阳飞雁见她黯然伤神,就说:“我问你一个问题...嗯,好多人都猜不出来,我猜你也不会。”

“还没说出来,怎么就知道我不会?快说。”

“青蛙请蜈蚣到家里做客,做饭时发现盐没了,蜈蚣就自告奋勇去买。可是青蛙左等右等菜都炒熟了,也没见蜈蚣回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盈袖说:“蜈蚣在外面穿鞋呢,脚多鞋多,自然就一直也走不了了。”

欧阳飞雁说:“啊?这么聪明啊!”

盈袖脸上露出得意的笑,说:“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的动物园失火了,最先跑出来的是什么动物啊?”

“让我想想...”

“投降吧!我可以告诉你答案。”盈袖说着用手指挑了一下欧阳飞雁额前的一络头发,笑着说:“快想,不然我可说了啊!”

“一定是孔雀了,它飞得高。”

“它飞得再高,也是被你给关了起来了。”

“照你说的,关在笼子里的都跑不出来,那岂不是都要被烧死了?”

“关在笼子外的动物可以跑啊!特别是关在笼子外的又是动物之王的那个会跑的更快!”

欧阳飞雁顿时明白了过来:“啊?你在骂我!”他装作生气的样子伸出手来。

盈袖却笑了,她把身子蹭到欧阳飞雁身上,说:“你打呀!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打我。”

欧阳飞雁说:“哼,好男不和女斗!”

“服不服,你输了!”盈袖说着,用小手指刮了一下欧阳飞雁的鼻子,却发现他正用一种异样的目光在看着她,顿时心如鹿撞,低下了头。

只听欧阳飞雁轻轻地说:“来人啦。”

*十八. 高处不胜寒

正当欧阳飞雁同盈袖说笑的时候,有一个黑衣人来到,他一看就认得是皇上身边的小德子,就忙来到一边,小德子在他耳旁说了几句,他点点头说:“我知道了,你先去吧,我随后就到。”

盈袖问:“皇上叫你有什么事?”

欧阳飞雁说:“他让我给你相姑爷。”

盈袖见他脸上含着笑,知道他是在开玩笑,就说:“看来你有急事,我还是先走吧。”

送走盈袖,欧阳飞雁急忙跳上一架马车赶赴京都。紧赶慢赶,等到的时候,见李相国、兰陵王已等在了那里。空气似乎有些沉闷。

皇帝对欧阳飞雁说:“怎么来的这么迟?这可不像你一向的做派啊。”

欧阳飞雁说:“刚才送走了一个朋友,所以来迟了。”

皇帝没再说什么,就切入了正题:“三位爱卿,你们是朕最为信得过的大臣,今天朕找你们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和你们商议。也许你们早就听说过我们帝国要向外扩充版图,这是实情。可是这个计划到现在却迟迟没有进行,没有实施的原因嘛主要有两个,其中之一是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另一个原因...”皇帝的眼睛威严地扫视着群臣,说:“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朝廷出现了谋逆之臣!赵尔康有重大嫌疑!”

一石激起千重浪,顿时厅内人们都愤怒声讨赵尔康。

皇帝对站在一旁没有说话的欧阳飞雁说:“燕王,你的意见是什么?”

欧阳飞雁说:“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他这一句话,令众人都呆住了。

欧阳飞雁接着说:“我跟赵大人来往不多,彼此关系也不是很融洽,其实是我看不惯他趋炎附势见风使舵的做派。但说起赵尔康谋反,我私下里认为是不太妥当。上次我平定西域,赵尔康在军力上给了我很大的支持,又千方百计调给我军充足的粮草,他如果有谋逆之心,这不就是个大好机会吗?来;另外赵家世代为朝廷重臣,为国家的繁荣昌盛立下了汗马功劳,虽说现在赵尔康居功自傲,但要说他谋反是不是还缺少一些确凿的证据?臣认为在这件事上需要谨慎从之,人死不能复生啊!皇上如果不问青红皂白就治他的罪,恐怕朝内重臣都要诚惶诚恐了。”

皇帝冷冷地说:“以你的意思,遇到有功之臣犯罪,朕就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或者只当没看见?”

欧阳飞雁说:“臣没有这个意思。”

李相国见皇上面露不悦之­色­,不禁暗暗为欧阳飞雁担心,就对皇帝说:“皇上,燕王冒着冲撞圣颜的危险说出这么一番肺腑之言,不仅是表达了他对帝国对皇上的一片忠诚,也正体现了当今朝内民主团结君臣同心的大好景象啊!”

皇帝在鼻子里“哼”了一声,说:“李爱卿,你就别给朕带高帽子了。好了,今天就这样吧,这件事不得外传,大家可以回去了。兰陵王留下。”

来到外面,李相国低声对欧阳飞雁说:“你难道就没有看出皇上另有用意吗?”

欧阳飞雁说:“对于这种事我是实在忍不下去的!不就是因为赵尔康在朝廷里势力过大...”

李相国制止住欧阳飞雁继续说下去:“快不要再说了。你这种嫉恶如仇的­性­格可实在是不适合在官场上行走!”

欧阳飞雁说:“尔虞我诈的皇宫我早就待厌了,也许以后我会换一种新鲜的活法。”

李相国瞧了瞧欧阳飞雁,担忧地说:“作为帝国的一分子,你难道就不愿为她奉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吗?”

欧阳飞雁叹了一口气,说:“我的愿望是在世外做一个隐者或者是一名剑客,现在被推到风头浪尖上实非我愿。”

李相国看了看她,没有说话。

皇宫里,皇帝和李霖正在进行着一场谈话。

皇帝说:“李霖,你是我从小就在一起的好朋友,这儿没有外人,你不必拘礼,我们就说说心里话吧。”

“皇上有心事?”

“今天是不是连你也觉得朕这个人有些­阴­险恶毒了?”

“皇上,您是圣明的君主,没有你帝国怎么会有这么繁荣的景象?”

皇帝自顾说道:“朕这一生都是在压力和猜疑中度过,这注定我很难保持一颗纯净的心灵。刚出生时上面就有一个哥哥压着我,直到二十五年前的那场大火才使我才有了出头之日;我十六岁就登基,但一直是太后代为掌权,直到三年前我二十七岁时才算是真正坐稳了龙基。现在总算是国泰民安了,可是近日来那个男孩老是在晚上来纠缠我,让我夜夜不成眠。”

李霖听到这里,吃惊地说:“为什么不让御前护卫来抓他?”

“他已经在二十五年前就死啦。”

李霖张了张嘴,没有说下去。

皇帝继续说:“二十五年前我五岁,还是个懵懂的孩子,但母亲已经给我灌输了许多关于治国平天下的道理,我对她说自己又不是皇帝的第一个孩子,学这些能有什么用?她告诉我机会是有的,就看自己如何去争取。不久的一天,我和哥哥正在玩游戏,突然一场大火就突如其来地燃了起来。当时很奇怪,周围竟连一个大人都没有!哥哥对已吓哭了的我说:‘别怕,有哥哥我呢,只要有我在,你就不会有事。’说着就拉着我往上风向跑。正在这时母亲神奇地出现了,她一把拉住我的手说:‘快跑,要出人命的!’同时她命令我放开哥哥的手。在迷蒙的雾气中,鬼使神差的我竟我放开了那个一直给与我温暖的小小的手。从此他就失踪了!事后不久我一路高升做了万人景仰的一国之君。可是我怎么能忘记他呢?我是间接杀害他的凶手啊!”

听到这里,李霖说:“皇上,这只是一场意外的火灾,其实您不必一直挂在心上。”

“意外吗?难道你会认为这只是一个意外?我就是间接杀死他的凶手啊!现在我夜夜梦到他来向我索命...”

听了这句话,李霖完全明白了欧阳飞雁坎坷的人生之路完全是由宫闱争斗引起的!李霖说:“也许你的哥哥他并没有死去呢?”

“熊熊燃烧的烈火中,你能想象得到一个年仅六岁的孩童会有什么命运呢?”奇啊书呀网呵

看着皇帝痛苦的样子,李霖犹豫了,他是唯一详细知道这起二十五年前皇宫失火太子失踪一案的知情人,他该不该告诉皇上欧阳飞雁的身世呢?

*序

*********************

琴韵声声传馨薇,

痴心未改鬓毛衰。

无知小儿探春柳,

荡漾落花逐秋菲。

*********************

*一.荒芜的春天

欧阳飞雁回到王府,就见冰倩迎上来悄声说:“王爷,那个...夜来莺又来了。”

欧阳飞雁说:“她不是在公主府吗?哎呀,这一忙我竟然把她给忘了。她现在怎么样?”

“好象是吃了一些苦,神态上有些不大好。”

欧阳飞雁疾步来到夜来莺等候的亭子下,只见高耸的亭子里背对着自己站立着一个窈窕妙曼的女人。只见她身上穿了一件红­色­的薄薄的纱裙,斜倚在亭柱上,身姿卓约,神态落寞。看到这里,欧阳飞雁内心深处被深深触动了,她完全不必过得这么苦啊!在她所在的领域里,她已经达到了一个最高的境界,但为了一个愿望她舍弃了一切选择了从零开始,对于她这样一个已经二十八岁的女子该是多么不易啊!二十八岁!这个数字使欧阳飞雁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少女的幻像啊!二十八岁!她若是还活着,也该二十八岁了吧?想到这里,他心里最柔软的部分有些隐隐作痛,这个巧合的数字使他对面前这个女子产生了一种遐想。

他走上去,叫了一声:“阿莺,你还好吗?”

夜来莺听到这句话,一滴眼泪溢出了眼眶,她在心里暗骂一向坚强的自己在他的面前总是这么脆弱,但在这一刻,她在心里对自己说:已经没有退路了!只有前进!除非自己死!她缓缓地扭过了头,面上含着笑容说:“我在公主府过得很好,只是想到我曾经跟你定下的要到民间去体察疫情,就忍不住急着回来了。我没有来迟吧?”

欧阳飞雁说:“这几日我一直在忙这事,连这儿都很少回来,你能回来帮助我实在是太好了。”

夜来莺望着欧阳飞雁略显消瘦的脸,说:“你瘦了。”

欧阳飞雁避开她的视线,说:“我去换一下衣服,你在这儿等我。”说着就往后边去了。

冰倩跟上来低声说:“王爷,你还真的要跟她一起去民间啊?她以前...”

欧阳飞雁猛地扭过脸来打断她的话说:“没有以前!以后不要再提以前!谁没有以前啊?照你所说我以前在街上流浪过,这辈子就活该永远陷在贫民窟里不可见天日了?阿莺的身世很不幸,她现在肯弃暗投明,如果连我们也不收留她,那岂不是要重新把她往火坑里推?你现在就去告诉燕王府所有的人夜来莺是我的朋友,从今天起她要在这里常住了,你们见到她就要像对待我本人一样!我不希望再听到关于她的闲言碎语!”说着,他锐利的双眸扫­射­了冰倩一下,转身就走了。冰倩还从来没有见他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不禁愣在了那里。等明白过来后,她瞥了一眼夜来莺,见她似乎对刚才的一幕毫不知情,兀自在欣赏周围的风景,就在心里说:夜来莺你这个魔鬼!你好大的魅力啊!王爷现在为你已发了一回狂,你到底要把他怎么样?我是看不下去了,你要是胆敢再进一步危害他,就是舍了这条命我也要和你拼了!想着,她狠狠地瞪了夜来莺一眼也往后边去了。

他们的谈话夜来莺都听在了耳里。欧阳飞雁的话就像一缕金­色­的阳光­射­进了夜来莺荒芜的心上,使她­干­涸的心房又绽出了春的花蕾。她的脸上现出了久违的发自内心的微笑,暗暗地记住了这个生命中重要的一个时光,同时她在心中又告诫自己只有进,没有退!哪怕是像飞蛾扑火一样烧得个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她看到梦中那个人儿换了一件浅蓝的长衣,已走了过来,就迎上去说:“今天我们先到哪里去?”欧阳飞雁说:“当然是到疫情最严重的龙谷镇去。哦,我给你带了几件衣服,你也换一换吧。”夜来莺好奇地接过来看了看,说:“喔,你要叫我扮男生啊!那你可算是找对了人,等我穿好后你可不许尖叫。”

欧阳飞雁笑了:“尖叫?是什么概念?”

夜来莺歪着脸儿朝欧阳飞雁的脸暗送了一个秋波,笑了笑,这个笑容颇有些暧昧,令欧阳飞雁怔了一下,不禁心里一动。只听她笑着说:“我在哪里换呀?”

欧阳飞雁叫了一声“冰倩”,一直跟在后面的冰倩不情愿的走过来。欧阳飞雁说:“领她到暖香阁换一下衣服。”

冰倩说:“暖香阁?那可是您涮洗的地方啊!怎么可以...哦,我知道了。”她回头对夜来莺说:“你跟我来吧。”

夜来莺来到了暖香阁,发现这原来是一套供屋主人涮洗休闲的综合­性­场所,在这里有设备先进的洗涑用具和华丽的衣橱,在梳妆的地方夜来莺竟意外地发现了一些护肤沐浴和不知名的瓶瓶罐罐,她好奇的拿起一瓶看,发现这是一种玫红的液体,就打开来闻了闻,顿时一股别样的清香沁入了她的心房。冰倩冷冷地说:“这是玫瑰露。”夜来莺听到这句话,放下瓶子,说:“你们王爷可真能花费时间来保养。”

冰倩说:“王宫里都是这样的!外面花园里还有一个大的游泳池,狩猎场你还没有见呢,比这个还不知要豪华多少倍!不过这些都是按王府的配置安排的,一般王爷只不过简单用一些东西,这里通常是用来招待客人了。等一会儿你要进的阁子倒是他经常去的。”说着,领她来到一个独立的房门前,说:“我们是不能进的,你就自己去吧。”

夜来莺推开这个从外面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小屋,进到里面才发现这里别有一番洞天,从房间的布置上就体现了房主人高品位的审美观。夜来莺好奇地四处转了转,发现这里倒是收藏了许多稀奇古怪的玩意,等到夜来莺看到一件熟悉的物品时,她这才明白原来这儿装的都是他有纪念意义的东西,因为她刚才看到的玉簪就是慕容瑛曾经戴过的!这一刻,她的内心里有一个奇怪的念头:他究竟有没有收藏过自己的东西呢?她慌乱的翻着却一无所获,耳听得冰倩在叫:“夜小姐,换好了吗?”

她慌忙换上手里的衣服,这才发现这是一件青年男子装束,穿上它自己俨然变成了一个俊美的青年男子,她对着镜子晃了晃身子,抿着嘴笑了,轻轻地说:“瞧你美的。”然后套上鞋子。临行前她想了想,在自己的丝帕上用胭脂写了几行字,又把它揣在身上捂出了淡淡的体香,这才放在了他的桌子上,心想:你就收藏了我这件信物吧,瞧见了它你也就见了我了。

*二.天涯无归路

等到夜来莺出来的时候,见欧阳飞雁正在焦急的朝这儿张望,见她出来,脸上露出笑容来。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判若两人的美少年,赞叹了一句:“女人有被称为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对于男子我倒不知该怎么夸赞了。”

夜来莺抿着嘴笑了:“你应该说貌比潘安,玉树临风,或者风流倜傥啊,不过我还是个女人,你若这么赞叹我倒要感到好不自在了。”

欧阳飞雁说:“好,小兄弟,我们就出发吧。”

于是夜来莺就骑上她的追风马,欧阳飞雁则仍骑了那匹黑马一起往龙谷镇出发。夜来莺回头瞧了瞧欧阳飞雁,感觉一切如梦境般不真实,她的心如鹿撞像是又回到了十四年前的那一个炎热的夏天…

两个人游的累了,就一起平躺在散发着漫漫青草气息的绿茵茵的草地上。阿碧支起身子,眼望着下面躺着的这个十七岁的英俊的少年,生平第一次这么近这么仔细的打量一个男子。只见欧阳飞雁闭着眼睛,眼里的一星光彩也被禁锢了,他的双臂枕在头下,剑眉微蹙,倔强的嘴­唇­显现出深深的忧虑。雪白的衣衫湿漉漉地裹在他健美的躯体上,使得阿碧的目光一颤,下腹一阵麻麻地痛…

她对这个少年说:“雁,等到以后我离开这里了,你还会记得我记得那个和你一起度过了漫长的少年时光的爱疯爱闹的小丫头阿碧吗?”

欧阳飞雁睁开了眼睛,急急地说:“你要到哪里去?你要离开慕容山庄吗?”

阿碧叹了口气:“是女人总要出嫁的,我又不是你什么人,你怎么能管得了我的去处呢?”

欧阳飞雁愣了一下说:“那我要是娶了你呢?你要是我的妻子我不就可以一辈子和你呆在一起了吗?”

阿碧的心一阵狂跳,但接下来正视现实后她又叹息了:“你是慕容山庄的主人,而我只不过是一名没有来历的小丫头,你这么做会使天下所有的人都耻笑的!”

欧阳飞雁坐了起来,把脸凑近了阿碧,用手捧起那一张春花一般娇美却又饱含着忧虑的脸,说:“你和我一起了这么多年,难道不明白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说着,就把热烈的吻印在了她还留有泪痕的脸上。阿碧被深深压抑的情感顿时如火山一样爆发了开来,她一面承受他激烈的吻,一面把手伸向他薄薄的衣襟。一阵凉风轻抚着欧阳飞雁健美的躯体,他低头看时,见衣衫尽已褪去,健美的­肉­体一览无余!欧阳飞雁感到耳旁一阵噼里啪啦的爆裂声,他胸中的烈火被完全点燃了开来,他冲阿碧露出坏坏的一笑,说了句:“小狐狸,是你勾引了我。”

阿碧笑着说:“要说勾引,倒不是我先呢!”

两个人紧紧的拥抱在了一起,在草地上翻滚,青草带着一股青涩的气息充斥着阿碧的鼻息,使得她热烈的内心有一丝的忧虑,但很快这不快就被一股熊熊燃烧的火焰给浇灭了,有两只鸟儿被惊动,箭一般的冲向广袤的天空,遥远的天际似乎传来一首不知名的乐曲:

…匆匆春又归去。

惜春常怕花开早,

何况落红无数。

­唇­且住。

见说道、

天涯芳草无归路。

怨春不语。

算只有殷勤,

画檐蛛网,

尽日惹飞絮。

长门事,

准拟佳期又误。

蛾眉曾有人妒。

千金纵买相如赋,

脉脉此情难诉。

君莫舞…

“阿莺,你瞧,我每一次到龙谷镇都是恰逢镇上的集会,今天看来还不例外。我们到黄鹤楼坐一坐,也听听百姓的心声吧。”欧阳飞雁笑着对夜来莺说。夜来莺被他这句话从回忆中惊醒,望着他笑时露出的白白的牙,心里又是一阵狂跳。幸而他已跳下马朝酒店走去,没有瞧见自己泛红的脸。

夜来莺把马拴在外面,也跟欧阳飞雁走进黄鹤楼。

两个人在酒店找了个座位相对而坐,欧阳飞雁问:“夜兄弟,你要些什么?”

夜来莺说:“我来这里只喝女儿红。”

“女儿红?”欧阳飞雁愣了一下,而后就笑了:“和我一样!好,就这样。”于是叫来小二,点了一些酒菜,相对而饮。

夜来莺朝四周扫了一眼,突然看到魔教的莫老四也在这儿,心里顿时感到恍若隔世。上次来自己还是黑沙林的主人,离恨天的教主,可现在自己已经什么都不是了!前途呢?一切都是未知。可是自己后悔过吗?答案是不确定的。就像现在和他虽然是坐在了一起,但总是感觉到两颗心儿是距离的那么遥远。

莫老四朝夜来莺这边看了过来,夜来莺还不想在这时又回到对以往的纠缠中去,就低下头端起酒杯,可眼睛的余光还是看到莫老四带着几个人已经朝他们走了过来。

莫老四摇摇晃晃在欧阳飞雁的对面坐了下来,一双眼睛紧盯着他的脸,嘴里带着一股酒气打着哈哈说:“龙一帆,你的好日子到头了!等到魔教铲平了你们天旗寨,你就无路可逃了…现在快跪下叫一声爷爷,爷爷就让教主放过你。”

夜来莺这才知道原来嗜酒的莫老四已经喝醉了!她冲莫老四喝道说:“莫老四,见了本宫不赶快跪下,嘴里胡言乱语说的是什么?”

莫老四这才注意到面前坐着一位少年公子,这位男子看起来十分面熟,因一时醉了一时里又想不起来是谁,就问身边的魔教弟兄:“他是谁啊?”

莫老四身边有上次见过夜来莺的,就赶忙回答:“好象是…好象是大宫主啊!”

莫老四听了,酒也差点被吓醒,但随即就说:“大宫主怎么能跟龙一帆在一起?你骗我。”

那人又低声说:“四爷你喝醉了,那个人不是龙一帆,龙一帆还在我们无名岛上呢!”

欧阳飞雁听到这话心里一惊,他一下子站了起来:“龙一帆怎么了?”

夜来莺示意欧阳飞雁坐下,对莫老四说:“我这位朋平生最恨的就是龙一帆,他刚才听说龙一帆被抓心里就特别激动。对了,我们和天旗社是有些矛盾,可还不至于抓他们总舵主吧?”

“这可不是我们的主意,是龙一帆自己要送上来闹事,我们才不得已请他到岛上住几天。不过教主说他只要答应服从无名岛就放他走。”

欧阳飞雁脑子里有一个疑问:龙一帆是个做事极为谨慎的人,这些年来天旗寨的兴盛正赖于他的卓越治理,他总不至于也喝醉了到自己的对头那里去闹事吧?

夜来莺想了一会儿,忽然问:“他的未婚妻呢?”

莫老四说:“本来教主也不知道那个丫头是龙一帆的女人,可惜的是白长了一副好相貌就是脾气太犟…”

夜来莺惊呼:“你们把她杀了?”

“开始不知道是龙一帆的女人,后来知道了,教主就没再用强,可那丫头竟然不吃不喝眼看就要活不过去了。”

“啊?”夜来莺禁不住叫出了声,随即她就说:“教主要是杀了龙一帆的未婚妻,天旗寨就要趁机联合其他各派名正言顺的讨伐我们了!”

莫老四说:“正是因为这个,教主才只把她关了起来。教主让龙一帆来接自己的妻子,但在岛上布置了机关,今天就是让我们一起赶过去对付他的。”

夜来莺听到这里,脸上现出笑来,她对莫老四说:“老四,做得好!对了,这件事有没有叫外人知道?”

莫老四拍着胸脯说:“除了我们就再也没有人知道了。”

“好!你真是魔教的好教徒,等我回去就让教主封你做副教主。”夜来莺脸上含着笑意说。

其他几位忙围上来,对夜来莺笑着说:“大宫主…”

夜来莺说:“哦,你们的功劳也是很大的,就让教主也封你们一些高一些的职位做做。”她又对众人说:“我跟我这位朋友也很关心龙一帆这件事,不如就把其它事先放一放,跟你们一起去抓龙一帆吧。”

这一行人听了,正巴之不得呢,于是这一支最奇怪的队伍就出发了。

* 三.缘聚无名岛

欧阳飞雁瞧了瞧夜来莺,见她脸上露出一种神秘的微笑,心里顿时起了疑心。夜来莺说她已把黑沙林主人、离恨天教主的职位传给了谢竹音,这个消息可靠吗?虽说谢竹音担任这些职务十分胜任,但夜来莺是图了什么呀?她在黑沙林十四年,先是跟随海王打天下,又在鼎盛时期做了自己王国的女王,怎么说不­干­就不­干­了?难道仅仅是为了那一句“报效国家”吗?想到这里,欧阳飞雁又忆起一件事来,刚才莫老四叫夜来莺“大宫主”,难道说她跟魔教也有了什么勾结?哦,龙一帆!他是这么一个谨慎的人,怎么会自投罗网呢?不好!这一切难道就是夜来莺联合魔教­精­心布置好的一个圈套?关于夜来莺的点点滴滴一幕幕的在眼前浮现,他的心里暗暗打了个寒蝉:好­阴­毒的夜来莺啊!你怎么能把这个圈套做得这么天衣无缝!我可差点就上了你的当了!冰倩说的没错—她以前可不是一个凡人!自己怎么就叫鬼迷了心窍,自投罗网了呢?想到这里,欧阳飞雁心里又在暗笑:就凭你们这些下三滥的技俩也想给我下套?他勒住马缰对夜来莺说:“大宫主,只顾了和你们说话,有一件重要事给忘了,十分抱歉无名岛就只好不能去了。再会!”

夜来莺大出意料之外,她望着欧阳飞雁的脸,猜不透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一句“大宫主”提醒了她:难道说他是在怀疑自己?顿时夜来莺的内心因为这一句话而被扎得生疼。他竟然怀疑自己!有什么比这个更让她心痛呢?她强忍住内心痛苦,对欧阳飞雁低声说:“不去你会后悔的!”说着她注视着欧阳飞雁的脸片刻,把一粒药丸吞进了嘴中,在他惊异的眼光中把一个小瓶交给欧阳飞雁说:“这是解药,你该放心了吧。”

欧阳飞雁怔了一下,这才意识到她刚才吞下去的应该就是黑沙林的独门秘药离恨丹。这种药服药半天后就会发作,发作起来全身如毒虫般叮咬,直至受害者忍受不住痛苦自尽而死—这是一种在江湖上会令人闻名丧胆的毒药!她若服下的是真的药丸,她就是把生死已全交到了自己手里了!他停了一下又追了上去。

无名岛上一片寂静,而这也许正是暴雨来临前的不祥之兆。

夜来莺上前一步说:“索教主,别来无恙?”

索印天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猛地抬起了头,当他看到夜来莺时,还以为是自己的眼睛花了!可不是嘛,无名岛可不是什么人想进来就能随便进的,这夜来莺到底是怎么进来的呢?

这时莫老四为了表现自己的聪明之举,就上前说:“教主,大宫主愿意协助我们,就和我们一起回来了。”

听了这话,索印天气得简直要七窍冒烟,但当着夜来莺的面他又不便发作,就铁青了脸对莫老四说:“老四,你今天是不是又喝了酒了?你把夜教主第二次当作大宫主领到无名岛了!不过很好,我跟夜教主很久没有见面,正要好好地聊一聊呢。”说着冲莫老四甩了甩手,大声说:“你下去吧!”

莫老四听了这话,一股酒劲全都醒了过来,他看了看正微笑着的夜来莺,猛地抽了自己一掌,嘴里含糊地骂着退了下去。

索印天看到欧阳飞雁,说:“咦?他是谁?也是你们黑沙林的吗?”

夜来莺说:“他是我的朋友。索教主可别怪我们不请自到,因为听说龙一帆要来岛上,我们跟他还有一些事没有了断,又恰好碰到老四喝醉了酒,就跟他开了一个玩笑让他带我们来,你不会因此怪我们吧?”

索印天哈哈笑着说:“哪里哪里,夜教主是我们魔教请都请不来的贵客,我们欢迎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怪你?噢,咱们到屋里说话吧!”

欧阳飞雁没有说话,眼睛却敏锐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他对于周围寂静的环境感到奇怪,同时又为龙一帆感到担忧。

就在这时,有人上来在索印天耳旁说了一句什么,他眉头紧皱,对两人说了句:“岛上有些事,我去去就来。”然后叫下人领他们到屋里坐,自己往后面去了。

夜来莺对欧阳飞雁说:“你猜他去­干­什么了?”

欧阳飞雁说:“不是去见瑶琴,就是去会龙一帆。”

“我猜也是。”

欧阳飞雁迟疑地望着夜来莺说:“这儿都是魔教的人,还到处都是机关,我们怎么行动?”

正在二人说话的当口,只听房门外一阵喧哗声,随即闯进来一个发须具白的老者。老头围着他们转了一圈,一边歪着头打量,一面哈哈大笑。夜来莺要上前去质问他,欧阳飞雁害怕有诈就拦住了她。

夜来莺问:“老头,你是谁?见了我们为什么不说话反倒要笑?”

老人说:“小姑娘,你是来找龙一帆的吧?”

欧阳飞雁问:“前辈,你知道龙一帆?”

老人对欧阳飞雁说:“你说话可比你那媳­妇­强多了,看你这么知书达礼,我就告诉你也无妨。龙一帆今天可能不会来了。”

欧阳飞雁还要问,那老人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又说:“那个叫瑶琴的小姑娘也逃走了,刚才狗儿就是去办这事了。”

“狗儿?”欧阳飞雁愣住了。

老人用一根细竹签剔着牙,一边说:“狗儿就是索老二啊!”

夜来莺听到那个在魔教了不得的索教主小名竟然叫“狗儿”,又见老头一付慵懒滑稽的样子,想笑又觉得不对,就强忍住没有笑出声。

欧阳飞雁这才怀疑眼前站立的是一位不可貌相的高人,他上前施了一礼,说:“龙一帆是我的朋友,欧阳飞雁在此多谢前辈相助,不知前辈该怎么称呼?”

老头看了看欧阳飞雁,哈哈笑着说:“好玩!好玩!刚才你说要感谢我救了你朋友,不如你就带我离开这个该死的岛儿,咱们一块儿到外面玩,好不好?”

夜来莺听了这话,心里冷笑了一声:哼!终于露出真面目了吧?要跟我们走?不就是借机来偷袭我们吗?要装的憨憨傻傻骗谁呀?想到这儿,她面上带了笑,说:“好啊好啊,我最喜欢玩捉迷藏了,不如我们先藏起来你来找我们,找到了我们就带你走,好不好?”

老人跳起来说:“好好!可不许抵赖呀?”说着就蒙上眼睛背过身去。

夜来莺一拉欧阳飞雁的衣袖,两个人就离开了房间。

欧阳飞雁拉着夜来莺的手一路溜着墙角往外面奔。在这一刻,夜来莺心里有了一种幻像,她竟然渴望这样逃亡的时间无限止地进行下去。令人奇怪的是,奇網网收集整理这么一个大岛,护卫的人竟然寥寥无几。欧阳飞雁有些奇怪了,他怀疑事情并不像自己想象得那么简单!他停下来对夜来莺说:“事情有些不对啊…”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一声怪叫传来,紧接着他们站立的地方忽然裂开了一个大缝,,脚下成了一个无底深渊!欧阳飞雁叫了一声“不好”,一下子跃了起来,但紧接着一张大网兜头就罩了下来!欧阳飞雁急忙对夜来莺说:“快把网砍破!”

四面聚集过来越来越多的魔教人众!索印天对着被困在网中的二人哈哈笑着说:“夜来莺,你以为自己是聪明盖世的诸葛亮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已经不是黑沙林主人吗?你以为我就没看到和你在一起的就是燕王欧阳飞雁吗?哈哈哈,只怪你们是自投罗网啊!”

欧阳飞雁说:“夜来莺虽然现在已不是黑沙林主人,但她的威信是永在的!你们要不想跟离恨天有什么过节,就赶快放她离开!”

索印天说:“放她离开?可以啊!其实像她这样又有智慧有漂亮又有胆识的女人并不是非要去做一个平民,她可以来找我呀,我不会计较她以前的事…”

话还未完,夜来莺早气得火冒三丈,她奋力一扯,结实的铁网竟然给撕开了一个大口子!四周围着的人们见他俩跳了出来,顿时节节往后退去。

夜来莺用剑指着索印天的脸冷冷地说:“索老二,敢不敢跟我单挑?有种就来跟姐姐比划比划!”

索印天知道夜来莺的厉害,但他又不想示弱,就说:“不就是一个丫头吗?你现在不是教主,还没有资格跟我比试。让我们的勇士跟你比比!”说着冲人群叫了声:“老四,快来让这个丫头见识见识我们魔教的威力!”

莫老四有些胆怯,但禁不住“勇士”这个称呼的刺激,就越了出来。夜来莺瞥了他一眼,说:“上吧!”

莫老四毫不客气,挥刀就砍了过来,两个人战在了一起。几个回合下来,莫老四就露出败象。夜来莺笑着说:“老四,看在你这几次帮助我的份上,我不伤你,你快认输吧!”正在这时,她忽然觉得浑身一阵剧痛,那痛像源源不断排山倒海一般压了过来,她的手一颤,那宝剑就“当啷啷”滚落下来,她一个趔趄倒下去跪在了地上。这一下来得太突然,以至于场中的众人都没有明白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欧阳飞雁冲过去扶起夜来莺,见她嘴角淌出殷红的血来,急问:“你怎么了?”

见欧阳飞雁着急的样子,夜来莺嘴角浮上一丝微笑:“一生气药丸的毒提前发作了,你快把解药给我。”

欧阳飞雁一面说:“原来你服下的真的是毒药,你怎么这么傻?”一面在怀中摸解药。左找右找,她亲手交给自己的解药竟然不翼而飞了!

见到此景,索印天哈哈一笑,说:“真是天助我也!只可惜这么漂亮的美人却要香销玉陨了。”他朝左右说:“愣着­干­什么!快上啊!抓住欧阳飞雁有赏!”

欧阳飞雁抱起还在滴血的夜来莺,剑一般锐利的双目逼视着众人,使得围上来的魔教人节节后退。欧阳飞雁对夜来莺说:“你别怕,我现在就带你回去找解药。”

夜来莺凄然一笑:“已经晚了。”她把头贴在欧阳飞雁的胸前,说:“雁,你就这样一直抱着我好吗?我想听着你的心跳。”在这一刻,她把要说的又咽了下去,心里想:就让这个秘密永远埋进坟墓里吧!就让他心目中那个阿碧永远是美好纯洁的。她闭上了眼,一任剧痛一波一波袭来。

*四.蛾眉有人妒

欧阳飞雁抱着夜来莺,感觉她的身体越来越重,气息越来越微弱,心下如刀扎一般疼痛,鼻子也有些酸酸的。夜来莺深深地望着欧阳飞雁,说:“我有一句话要问你…”

“什么?”欧阳飞雁低低地问,他能够听得到自己的声音与平时不太一样。

夜来莺瞧了瞧他,笑了:“我不问了…”

索印天看到夜来莺生命危在旦夕,就仰天大笑,说道:“大家快去抓那个姓欧阳的啊,只要抓住了他,整个大燕也就在我们的掌握中了!那龙一帆也得落入我们的圈套!”

“咦?你们都藏在这里呀?”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过来,欧阳飞雁看时见是刚才在屋里遇到的老人。

索印天看到老人,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说:“隋师叔,您老人家好!”

老人摇了摇头说:“我不好,你们这一群狗儿整天闹来闹去的,吵得我好心烦。咦?小姑娘怎么啦?”他走近夜来莺问。欧阳飞雁只顾自责难过,没有做声。

老人又说:“看起来她是中了剧毒了!快给她服解药啊!”

“解药刚才在路上丢失了。”欧阳飞雁咬紧了牙,才忍住了眼中的泪没往下落。

“是不是这个瓶子里的?”老人神奇般从怀里拿出一件东西来。欧阳飞雁见了一把夺过来,惊喜地叫道:“就是它!老人家,你真是我们的救命菩萨!”说着忙把药塞进夜来莺的嘴里。一缕气息回到夜来莺的体内,她慢慢地睁开了眼,弄明白了是老头藏起了解药跟他们闹着玩,就禁不住说:“你可差点就送我去阎王殿了,等我死了看谁还带你出去玩?”

老头跳起来说:“好啊好啊!你肯答应我带我出去玩了!九龄又有了新朋友了!”

夜来莺说:“我们是从热闹的京城里来的,在那儿有很多好玩的朋友,快教你的狗儿们送我们出去,我介绍朋友们跟你玩。”

老头歪着头想了想说:“京城里啊?那我不去了。”

夜来莺不知隋九龄为何突然变卦,心里顿时乱了。

索印天说:“隋师叔,这两个小子是无名岛的敌人,您可千万别听他们的啊!”

听了这话,隋九龄突然发了脾气,对索印天说:“你是不是瞧我老了,事事都要唧唧咕咕的?这两个年轻人是我的朋友,你们谁敢乱动就先来问我答应不答应!”说着,瞪了索印天一眼。这一眼好似一把利刃直Сhā入索印天的眼睛,逼得他低下头去再也不敢说话。欧阳飞雁看到隋九龄的眼神也是很惊讶:这哪里还是刚才疯疯癫癫天真烂漫的老小孩呀?难道说他都是装的?

隋九龄对欧阳飞雁说:“小兄弟,我还是怕你们不带我走啊!不如我们今天就拜个把子,日后我也好有个去处嘛!”

夜来莺悄悄拉了拉欧阳飞雁的手臂,对隋九龄说:“好啊好啊,我最喜欢的就是和别人玩了!但我现在毒气还没除尽,不如你先跟我们出去,等我身体好些了就一起结拜吧!”

隋九龄歪着头想了想就点头答应了。

结局是戏剧­性­的,索印天亲自带人毕恭毕敬地送三个人离了岛,临别时还邀请他们下次再来。夜来莺吐了吐舌头低声说:“再来?只愿自己下次可别再来这个鬼地方了!”

龙谷镇的大街永远都是喧闹繁华的,欧阳飞雁看到这个情景,欣慰的笑了:“看来,这场疫情已经有了缓解。”

夜来莺说:“既然你这块心病已经解除,我们现在就到集市上转转,看看隋大哥需要些什么好玩的东西。”说着歪着头看了隋九天一眼。

隋九天果然高兴得蹦了起来,嘴里嚷着:“好啊好啊!真是知老隋者夜姑娘也。”

夜来莺朝隋九龄笑了笑,见他走到自己前面去,脸上顿时露出一股杀气来。她朝欧阳飞雁使了使眼­色­,说:“雁啊,我听说龙谷镇黄鹤楼上的酒最为醇香,我们到那里坐坐吧?”

欧阳飞雁不明白她冲自己使眼­色­到底是什么意思,就疑惑地回答:“是啊。隋大哥也是初来龙谷,不如就到那里坐坐,就算小弟为你洗尘吧。”

隋九天摇摇头说:“不好不好!吃什么都行,老隋这三十多年来从来都是滴酒不沾的。我劝你们这些年轻人啊还是别喝酒,嗜酒会坏大事的…”

欧阳飞雁笑了:“隋大哥莫非是深受其害?”

隋九龄向来滑稽的脸突然变得沉重了起来,似乎是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中去。

夜来莺暗暗咬牙:哼!果然露出狐狸尾巴了吧?你倒是算得准,知道这黄鹤楼的酒是不好喝的!可我夜来莺也不是吃素的,你就等着瞧吧!她面上带了微笑说:“既然隋大哥不喜欢喝酒,我们就不要勉强了。不如我们到集市上转转,看有没有隋大哥感兴趣的好东西。”

隋九龄顿时又没心没肺地高兴了起来:“我最爱吃冰糖葫芦了,我们快去看看有没有吧!”说着一路跑了出去。夜来莺一把拉住欧阳飞雁的衣袖,低声说:“快跟着我来摆脱他!”

欧阳飞雁说:“你又要­干­什么?隋大哥没有恶意的。”

夜来莺说:“雁,你就听我的吧,我怎么会看错呢?他就是魔教派来的­奸­细啊!”

正在说着夜来莺猛一抬头见隋九龄朝他们看,脸上马上露出了笑容:“隋大哥,我见到那边有一处卖糖葫芦的,我们这就去给你买,你就呆在这里先看着杂耍等我们回来,千万别乱动!”

隋九龄看得正起劲,就应了一声说:“你可要快点啊!”

夜来莺拉着欧阳飞雁的手快速的离开隋九龄,看看后面那个幽灵一样的人并没有跟上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五.烟柳暗黄昏

黑沉沉的天,浓不见底;遥远的天际又夹杂了几颗模糊不清的星星,诡异地眨着眼。欧阳飞雁同夜来莺坐在马车上往回家的路上赶。

夜来莺已经困了,她的身子软软地渐渐靠向欧阳飞雁的身上,欧阳飞雁把包裹里的衣服取出来垫在她的头下,撩起了窗帘向外望去—这儿离燕王府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他对车夫说:“要不要先休息一下再走?”

车夫说:“这儿是一片乱坟地,等过了这里就可以望见灯火了。王爷你在车上困一觉就可以到了。”

欧阳飞雁说:“那你小心些。”他打了个哈欠,一股睡意笼了上来,就靠在座位上渐渐进入了梦乡。

恍惚间他又来到了那个生活了十一年的再也熟悉不过的慕容山庄,站立在庄子前面迎接自己的女人是谁?啊,那不是瑛姑吗?一向慈爱的她怎么一脸怒意?哦,她在说什么呀,怎么听不到?咦?怎么又来了一个?看不到脸,只是一个背影,红­色­的纱裙像燃烧的玫瑰一般优雅而热烈,身姿妙曼体态婀娜,渐渐地她一展衣袖舞了起来,只听见一阵清幽的歌声潺潺地流淌在飘渺的空间

……

宝钗分,

桃叶渡,

烟柳暗南浦。

怕上层楼,

十日九风雨。

断肠片片飞红,

都无人管,

更谁劝、

啼莺声住?

……

啊!她怎么不见了?欧阳飞雁仓皇四顾,见瑛姑满脸怒容走近了来,这一次他听到了她说的话:“你的雄心壮志哪里去了!你就是为了一个女人而生的吗?你才二十四岁就获得了天底下最高的荣誉—被封为燕王世袭爵位,你又平西夏出西域,为国家立下了汗马功劳。普天之下谁提起你的名字都要竖起大拇指,你经过的地方又留下了世间多少女子的清眸脉脉!你是谁?你是为谁而生?你是谁?你是为何而生?”

欧阳飞雁叫了一声“瑛姑!”,就一下子从睡梦中惊醒,他摸了摸额头—已经渗出汗来了,这才知道刚才是做了一个梦。其实也不算是梦,因为梦中的情景是真实发生过的,所以应该叫做是半梦半醒之间。透过一线月光,他依稀地看到夜来莺的脸上露出甜甜的笑来。他小心地把自己的衣服盖在她的身上,心里在对她说:“但愿前方永远是光明的,愿不幸永远远离你。”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在寂静的夜空,欧阳飞雁身上一激灵,问车夫:“出什么事了?”

“鬼,鬼……”车夫惊叫着,朝欧阳飞雁退过来。

欧阳飞雁掀开窗帘,幽兰的夜­色­下,一个白­色­的幽灵正挡在马车前。他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冲那幽灵说:“喂,你这种吓人的技俩只能吓吓那些三岁的小孩,在这个世上偏偏我是不信鬼的。”他冲车夫说:“不要理他,快走!”

那幽灵似在漂浮的夜空中摇摆,一动也不动。车夫头上的毛发都竖了起来,他不往前进反而后退了起来。

夜来莺也被惊醒了,她不耐烦的冲车夫喊了声:“快走—”

车夫惊惧地说:“我怕…”

夜来莺怒道:“王府里白养了你们这群懦夫,一个装神弄鬼的小人就把你吓得这样,真是辱没了燕王府的美誉!快走!连你们王爷的话也不听了吗?”

正在这时,欧阳飞雁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只见那团白­色­的东西朝车子飘了过来…

车夫叫了一声“妈呀—”跳下车来正欲逃走,也不知怎的就神­色­怪异地仰面躺在了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欧阳飞雁见此情景十分惊异,他“唰”地一下抽出宝剑从车上跳了下来,朝幽灵喝道:“你是什么人?”

那幽灵一点一点地朝欧阳飞雁飘来,随着它的靠近,欧阳飞雁这才感到渐渐的寒意!他一剑朝幽灵刺去,那白影“倐”地一下就不见了!欧阳飞雁四处找不到那个幽灵,不知为何感觉额头湿津津地,他用手一摸—竟出了一头冷汗!

夜来莺伏下身子看了看车夫。此时车夫的脸正映着蓝幽幽的月亮,本身他的死态就十分恐怖诡异,再加上这会儿云影遮住了月亮,一忽儿明一会儿暗;夜风阵阵,带动一些奇异的声响,夜来莺只觉得呼吸急促冷汗淋漓。她对欧阳飞雁说:“好好的人儿竟然还会被吓死!真是我平生第一次见。”

欧阳飞雁问:“你看到刚才那人往哪里去了?”

夜来莺说:“我也没看清,真是奇怪以我们的功力总不至于连一个人也看不住吧…哦,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

夜来莺说:“那个人开始是穿了一件白衣来迷惑我们,等到接近时趁我们不备一下把白衣脱下,这么黑的夜晚不就神奇地隐身了?”

欧阳飞雁失口而笑:“说起来真是羞愧啊!不过我有一个疑问—他在这么黑的夜晚来这个荒郊野外­干­什么呀?莫非是正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们四处找一找吧,看能发现些什么。”

夜来莺说:“你可真是个细心人。”两个人就往白衣人飘来处找去。

“你听那是什么声音?”欧阳飞雁的声音有些古怪。

夜来莺凝神静听,却并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她笑着对欧阳飞雁说:“你的神经是不是有些过敏了?根本没有什么声嘛…”话还未说完她的声音就停住了,因为她也听到了这种奇怪的声音!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声音啊—在寂静的黑夜里就仿佛是一个幽灵在天空里漂浮。夜来莺身上有些发毛,往欧阳飞雁身上靠了靠,说:“怎么办?今天我们怎么光遇到鬼魂了!我…”

欧阳飞雁握住夜来莺的手,一双眼睛望了她一下,低声说:“怕什么?在这个世界上我就不相信鬼魂存在。我们去看看是不是还是那个人在作怪。”

乱坟地上若有若无的呻吟声一阵阵地传过来,只听得夜来莺头皮一阵发麻,但脚已经是身不由己随着欧阳飞雁往前赶。透过斑驳的树影,欧阳飞雁远远地看到一个坟岗上似乎有一个蠕动的黑影!夜来莺惊叫道:“啊,鬼!”一面躲到了他的身后。欧阳飞雁放慢了脚步渐渐地往目标靠近,等到离那个黑影只有短短的几米时,他猛地一下子举起宝剑腾空跃起朝目标刺去!但就在剑尖离黑影只差两厘米时,他停住了那个人他认识!

“天啊!你怎么在这儿?”欧阳飞雁扶起倒在地上的人说。

那个女人说:“你是欧阳飞雁?”

“是我。陈姨。”欧阳飞雁问:“你的眼睛怎么了?”

陈丽真说:“你你快救我!哦,那个人又来了…啊!他要杀死我!杀死我…你快救救我呀…”

欧阳飞雁说:“你放心吧,有我在你就不会有危险!”他对夜来莺说:“陈姨不知被谁害成这样,神志都已经有些混乱了,我们把她带回去慢慢的调养一下吧。”

夜来莺问:“她是你的姨娘?怎么没听你说过?”

欧阳飞雁一边把陈丽真背到背上一面说:“一言难尽,等以后有机会我慢慢告诉你。”

*六.霜轻欺­色­寒

李霖见窗外人影一闪,就出来对廊柱后低声说:“华雄,事情怎样?”

柱子后面传出来一个青年的声音:“王爷,她已经‘到家’了。”

李霖说:“好,你真是我最忠实的朋友。”

华雄说:“快别这么说,华雄这一条命都是王爷给的,做这些事根本算不了什么。”

迟疑了一下,李霖问:“燕王回来没有?”

“他今天早上回来的,听说还带回了一个什么姨娘。”

“姨娘?我怎么没听说过他还有什么姨娘?你见过他那个姨娘吗?”

“听说他那个姨娘病得很重,根本不见任何人。”

李霖听了这句话,不禁陷入了沉思中。华雄见他这个样子,不禁说:“燕王是朝廷的擎柱,可现在皇上好像不那么重视他了,就连盈袖似乎也对他有些不满。燕王是我们的朋友,又一向十分关照我们,这时候我们要多帮帮他啊。”

李霖听了这话,像是触动了什么心事,他白了华雄一眼,说:“你懂什么?”但接下来又换了一种语气说:“我不是不知道该怎么做,可是我们做臣子的碰到这种事是很难做到忠义两全的。华雄呀,你就好好跟我­干­吧,不久我就能再登上一个新的台阶,你也就不再只是一个兰陵王的普通家丁了。到那时候你就会明白许多新鲜有用的道理。”他笑着拍了拍华雄的肩,自顾地走开了。

华雄站在那里,觉得李霖的这种笑声不知怎地有些教人身上发毛,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和差点就要刺上自己的剑尖,身上打了个寒战,心里想:不知道大哥发现了那个女人没有?

燕王府里表面的平静下蕴藏着一片混乱。

陈丽真已然沉沉睡去,但脸上的神态和时而从睡梦中发出的惊呼,表明了这个女人刚刚经受过一种不同寻常的刺激!

欧阳飞雁小声问神医王来群:“怎么样了?”

王来群眉头紧皱,站起身来就往外走,欧阳飞雁慌忙跟上。

来到外面,王来群才对欧阳飞雁说:“王爷,她好像受过什么强烈的刺激,神志失常了。”

“这我也看得出来,她还能不能救过来?”

王来群背着手在屋里踱了起来:“以我的医术应该不是问题…”

欧阳飞雁喜出望外,说:“王神医你就快救一救她吧!她这一生都是在坟墓里度过的,才见到了光明就遇住了这样的灾难…唉!刚才发觉被害的人是她,我的心里真是痛恨那个向她伸出黑手的人!”

王来群有些疑惑,但他没有问下去,接着说:“你这位姨娘不知该说是幸运呢还是应该说不幸更合适些。她受了一些外力,以至于武功尽失,眼睛也失去了光明。但奇怪的是,这个伤了她的人完全可以致她于死地,却并没有要了她的命,难道是另有有什么隐情?”

欧阳飞雁说:“这只黑手我一定要把他抓出来。等到她神志清醒过来也就是真相大白的那天!”

正在这时,有人来报兰陵王求见,欧阳飞雁正要往外去,就见李霖已走过来了。因他们是极要好的朋友,所以也没放在心上。

李霖敏锐地已经发现燕王府今天的情形非比往日,心里暗暗起疑:他究竟在捣什么鬼?难道说这一切都跟华雄说的那个神秘姨娘有关?正在这时,他在地上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些有些暗淡的血渍,心里顿时有些莫名的兴奋,他对迎上来的欧阳飞雁说:“我听下人们说你今天接回了自己的姨娘,咱们是最要好的朋友,怎么不引见引见?”一双眼睛不禁往内室溜去。

欧阳飞雁叹了口气说:“不知是哪个歹徒害了她,使她眼睛失明,身上武功也全失去了!她现在神志也有些混乱,我正让王神医给她医治呢。”

“眼睛已经失明,身上武功也全失去了”这几个字重重地敲打着李霖的心,但他故作镇定说:“我府里的刘医生是医治眼睛的专家,让我看看姨娘的伤能不能医好。”说着就往内室里去。

一直睡着的陈丽真仿佛有什么奇异的感应,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把刚走进屋门的李霖吓了一跳!

欧阳飞雁问李霖:“依你看她的眼睛有治没有?”

李霖低声说:“是很麻烦。”

陈丽真听到李霖的声音,忽然从床上跳了起来朝他扑过去,嘴里还在说:“魔鬼魔鬼…”这突如其来的情景使得李霖的脚似乎被钉在那儿一动也不能动了!欧阳飞雁慌忙扶住差点跌在板凳上的陈丽真,说:“陈姨,他是我的朋友李霖,不是什么魔鬼。”陈丽真兀自在叫喊着“魔鬼魔鬼…”欧阳飞雁见她频临疯狂状态,就朝她身上点了一下,朝外面喊:“快叫王神医—”

李霖趁机说:“你这么忙,我看我还是先回去吧!咱们改天再聚。”

欧阳飞雁抱歉地说:“她的脑子有些病,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等王神医给她医治好,我们亲自去拜访你。”

回到王府,李霖擦了擦脸上的冷汗,沉着脸对下人说了句:“快叫华雄来。”

华雄看到李霖脸上的神­色­就知道事情可能已经被发现了,他低低地叫了一声“王爷。”

李霖一双眼睛灼灼地逼视着华雄,说:“华雄,兰陵王府一向待你怎样?”

华雄说:“自从二十五年前老王爷把我从火场中救出,就一直待我如亲生一般,他不仅给我请来最好的老师教授学业武功,还教会了我许多做人的道理,他告诉我,做人要懂得忠孝节义。”

李霖冷笑道:“你是在怪我不仁不义?”

华雄垂头说:“华雄没有这个意思。”

李霖忽然说:“你想不想知道二十五年前宫里那场大火是怎么烧起来的?”

华雄望了望李霖,说:“是一场意外。”

李霖忽然发出一阵笑声,这声音直听的华雄身上有些发毛。李霖笑罢,说:“你不是先皇的亲生孩子,你是丽妃和一个叫华仪伟的大将军的私生子!”

“什么?”华雄惊诧地说:“王爷,我并没有非要证明自己的皇族血脉,可是老王爷明明告诉我…”

李霖说:“这件事现在恐怕只有太后盈袖公主燕王知道,不过太后知道的真相仅仅是一场意外;公主和燕王只知道自己的身世,他们并不知道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而丽妃虽然是当事人,但已失踪多年,所以并不算在内。而我一直对这件事十分好奇,通过将近七年的研究,昨天才终于弄明白了整个事件的发生经过。”

七年研究这一件事?华雄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身上渐渐升起了一股寒意。

*七.莺啼送客闻

此时已是清晨,湿漉漉的雾气从朦胧的窗外漫漫的流淌进来,随着哗哗飘拂的窗帘,依稀的光线透进室内。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临了。

李霖背对着窗户,他的脸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诡异莫测。华雄的心在剧烈的跳动着,渴望而又害怕从他的嘴里会听到什么意外的消息。只听他接着说

“先皇是个文治武功都很­精­通的千古一帝,也是一位十分重情的人。他在统一天下的时候,有两个十分重要的大臣成了左膀右臂,一个是文采计谋不输于诸葛亮但相貌奇丑的李无垠—也就是当今的李相国,另一位就是风流倜傥善于用兵武功盖世的大将军华仪伟。他们三人年龄相仿,共同的志向使他们结拜为兄弟,意图能够共创大业。当先皇三十一岁的时候已经拥有了整个天下,而同时这两人就成了权倾一时的朝廷重臣。谁知先皇刚刚坐稳了龙椅,就发生了一件十分不幸的事,这件事不仅使一位朝廷重臣蒙羞而辞任,而且使一向一向硬朗的先皇也完全垮了!

那时有一位丽妃娘娘模样风流聪明伶俐,深得先皇的宠爱,因为李相国和华将军都是皇上最信任的兄弟,先皇又是十分重义,所以三人就经常在一起饮酒团聚,事情于是就顺理成章地发生了。先皇由于刚刚登基急于治理好国家,经常是日理万机,这样时间一长就冷落了后宫里的这些佳丽。这些女子正值豆蔻年华又被关在深宫里,所以一时里寂寞难耐是在所难免的。华仪伟这时又担负了护卫皇宫的重任,与闲来无事的丽妃经常见面,一来二去两个人就暗暗相互爱慕起来。一个傍晚仪伟喝醉了酒不知怎的就闯到了丽妃处,结果是可想而知的。皇上得知了这件事十分震怒,但一个是自己最宠爱的妃子,一个是自己最信任的兄弟,他很难做出抉择!华仪伟愧于自己酒后的失仪,给皇上留下一封信从此就再也不见踪迹了,而丽妃从此就失去了皇上的宠爱。事情过去了十个月,当大家都渐渐忘却了这件事时,丽妃突然产下一个男婴,自然皇上知道这是谁的孩子。当时皇上已经有了第一个孩子—也就是现在的燕王欧阳飞雁,皇上本来就是个十分喜欢小孩的人,又加上大皇子聪明伶俐又兼具了先皇身上所有的优秀品质,所以定他为太子是早晚的事。丽妃就在心里琢磨了—皇上知道这个孩子不是他亲生的,但现在碍于以前的情还没有什么表示,但如果以后他对自己一点情意也没有了,那不就是他们呣子的末日吗?思来想去,一个主意浮上心头。一次丽妃捡了一个少有人的时间偷偷在皇子­宮­中放火,那时欧阳飞雁和当今皇上正在院内玩耍,遇到大火十分惊慌,但皇上的母亲此时认为这正是一个千年难逢的好机会,就救走了自己孩子,却把那个最可能成为太子的大皇子留在了熊熊大火中。你也许应该知道,那个孩子就是欧阳飞雁。宫里的人都以为大皇子已被烧死,但谁也没有料到当时有一个宫女竟然舍命救了他!而那个丽妃的孩子(也就是你)结局更为离奇!丽妃还没有来得及为除去了敌人而庆贺,就发现自己的孩子也失踪了,她不知道皇宫起火之时她的孩子也在那里!她的­精­神受到极大刺激,竟从此也不见了踪影。她那个孩子后来怎么样了呢?你应该知道的—那一天先皇正在宫里款待兰陵王,是兰陵王救了你!从此你就在王府里住了下来。”

华雄问:“你说这些有什么证据?”

“你被领到这儿来的时候身上挂有一件佩玉,那上面有你母亲和父亲的名字。我可以马上拿来给你看。”李霖说。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秘密?”华雄问。

李霖说:“我告诉你这些,是因为信任你,还有一个原因是希望你知道这件事后,明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家共同的利益!那个女人知道很多秘密,她的活着本来就是对我们这些生人的威胁!你必须除掉他!”

燕王府外,有一个发须皆白的老者在徘徊。守门卫士见他探头探脑神态十分可疑,就上前大喝了一声:“喂—你是哪里来的?到底想­干­什么?”

老头嬉皮笑脸地走上来说:“我是你们王爷的大哥,你们让他快来迎接我。”

听了这话,卫士确定他是一个疯子,就伸出手去想要抓住他,但不知怎的就见眼前白影一闪,那老头就进了王府们了!只见他朝卫士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说:“不用多礼,俺老隋自己进去了。嘻嘻…”说着一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夜来莺同聂云飞交谈中无意中往花园中溜了一眼,发现了正在那儿追野­鸡­玩耍的隋九龄,脸­色­顿时就变了,她低声对聂云飞说:“不好了,那个老头又来了!”

聂云飞也看到了隋九龄,就问:“他是谁呀?”

“燕王的结拜大哥隋九龄。”

聂云飞听了慌忙站起来说:“既然大哥来了就快去迎接啊!”

“哎…”夜来莺一下子没拦住,就见这两个人已碰了面。

隋九龄对聂云飞说:“你会抓野­鸡­吗?”

聂云飞说:“这有什么难的?难道你有更高的技艺,能一次抓更多的?”

隋九龄说:“不相信吗?我们就来赌一赌,看谁抓得多。”他冲夜来莺喊了一声:“喂—小姑娘,来给我们做个计时裁判!”

夜来莺笑嘻嘻地走过来说:“隋大哥,这有什么好玩的?不如我们俩来比赛打梭吧。”

“打梭?”隋九龄被弄得一头雾水,搔了搔头说:“什么叫打梭?”

夜来莺撇了撇嘴,说:“还冒充老顽童呢,连这么好玩的游戏都没有听说过!这样吧,我今天教你一遍,不收学费,但你得管我叫师傅。”说完歪了头看隋九龄的脸。

隋九龄不假思索地说:“好!好!师傅快教我吧!”

夜来莺并没有马上教隋九龄,而是对聂云飞说:“云飞可以作证,隋九龄自愿拜夜来莺为师,以后若是有违反师门的行为就是欺师灭族,不得好死!”

聂云飞开始以为她们是在开玩笑,但听夜来莺这么说,不禁看了看她的脸,只见她的脸上漾满了微笑,一点都不像是说过了这么恶毒之话的人。

夜来莺撇了一根树枝,伸出手去,“哗哗”几下就削成了一段两头尖的梭子一样的东西,她又举起一根竹­棒­,说:“看好了!我可要打梭了!”只见她身子一摇手臂一抬,那竹棍抽在梭上发出一记清脆的声音,梭就摇摇摆摆地蹦跳了起来,正在众人惊叹的时候,就见夜来莺银牙一咬凌空一击,那梭儿就翻腾着朝远方飞去…

隋九龄看了这个奇特的游戏,就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

夜来莺笑着对隋九龄说:“我这许多好玩的游戏从来都是不外传的,这会儿我心情好,今天你可是占了个大便宜!快行拜师大礼吧,不然…等会儿我可能会改变主意噢!”说着她又叹了一口气,说:“唉!我这么多好玩的这么便宜就传给别人真是太可惜了!”

隋九龄跪在地上就拜:“师傅在上,受徒儿隋九龄一拜。“

夜来莺抿着嘴笑了,她冲隋九龄摆了摆手,说:“乖徒儿,快起来吧,师傅这就教你。”

正在这时,身后传来了欧阳飞雁的声音:“你们在­干­什么?”

夜来莺一把把隋九龄从地上提起来,对正走过来的欧阳飞雁笑着说:“隋大哥来了,我跟云飞正在迎接他呢。”

*八. 桃花扇影风

隋九龄没有理睬欧阳飞雁,只顾对夜来莺央求着:“师傅!好师傅!快教教徒儿嘛。”

看到欧阳飞雁疑惑地神情,夜来莺说:“哦,隋大哥非要跟我学打梭,还一定要拜我为师呢。”

欧阳飞雁知道她又对隋九龄捣了什么鬼,因心里有事所以也并没有多问。夜来莺见他愁眉不展,就问:“陈姨怎么样了?有没有好一点?”

欧阳飞雁说:“眼睛是没有什么希望了,神志嘛本来已经好了许多,不知怎的昨天又恶化了。”

“是李霖来的那天?”夜来莺问。

“你别乱猜了,他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怎么会害我呢?”欧阳飞雁说完又疑惑地自语道:“可是这又怎么解释呢?”

夜来莺说:“有时你认为是最不可能出事的地方恰恰就是自己的薄弱处—也可以管它叫命门…好了好了,你听不进去就算我没说。”夜来莺冲隋九龄说:“快走,我来教你玩打梭。”两个人笑着向远方草地跑去。

欧阳飞雁看着她的背影出了一会儿神。

聂云飞说:“大哥,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欧阳飞雁回过神来问:“你要说什么?”

聂云飞说:“这本来是你的私事我不便过问,可…现在…”

欧阳飞雁笑了:“对我,你还有什么不好开口的吗?”

聂云飞说:“你也许已经看得出来,我很喜欢阿莺。我想问一下…”他迟疑着,不知道该怎么问他这个比较敏感的问题。

欧阳飞雁迟疑了一下说:“哦,你别说了,我已经知道你的意思了。夜来莺不是个传统意义上的美女,但她很有个­性­,我只能这么说。你喜欢谁就去勇敢地追求吧!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

“我喜欢她,可是不知道她对我是什么态度。”

正在他俩谈话时,有人来报说兰陵王府的华雄求见,欧阳飞雁忙叫有请,他一边往客厅处赶一面对聂云飞说:“放心吧,今天晚上夜来莺来吃饭时我帮你打探一下她对你的意思。”

华雄低着头坐在几案旁,听到有脚步声就抬起头,见正是欧阳飞雁过来就慌忙站起来,不慎间竟踢翻了凳子。

欧阳飞雁笑道:“怎么?埋怨我这么久没去兰陵府,今天一来就先放了一响炮?”

华雄也被他逗的笑了起来,两个人就坐在那里畅谈起来,时间一长华雄竟忘了来燕王府的目的了。

远处传来一串清脆的笑声,这中间又夹杂了一个男子的争吵声,这声音吸引了两个人一块往远处看。只见远方有一段绿锦,在日光的照­射­下亮晶晶地眨着眼;这一片绿­色­的海洋又点缀了一些五颜六­色­的“星星”,这“星星”缀满了枝头,直压得花枝都垂下了头。云雾般的花海承袭了微风的轻袭,婆婆嗦嗦地跳起了一支不知名的舞蹈,芬芳自远而近弥漫而来,笑声从花间荡漾到了空中。可是这些远不能扣动观众的心弦,真正打动他们的是花园中的一个女人。

她穿着一件红­色­的纱裙,身姿卓约体态妙曼,因是背对着他们所以看不到脸,也许是因为心里高兴或者是有什么得意之事,她衣袖一抖翩翩跳起了舞蹈,一边跳一边在嘴里潺潺地流淌出一支歌曲来:

彩袖殷勤捧玉钟,

当年拼却醉颜红。

舞低杨柳楼心月,

歌尽桃花扇影风。

从别后,

忆相逢,

几回魂梦与君同。

今宵剩把银釭照,

犹恐相逢是梦中。

唱着唱着,女子渐渐转回了身,她朝欧阳飞雁回眸一笑媚眼迷蒙,长袖又一甩,把一双玉足斜伸出来在阳光下起舞。欧阳飞雁这才发现她没有穿鞋,脚上穿了一串叮当作响的细细的铃铛,飘逸的舞姿配上叮咚作响的音乐是何等的一种视觉上的盛筵!这一幕是如此熟悉!他记起来了—和前几天自己梦中的情景简直是一模一样!只不过,梦中的人看不到脸,而她的脸莹润而灿烂!

华雄禁不住问:“那个跳舞的女子是谁?”

欧阳飞雁还沉浸在乐曲中,就回答:“夜来莺。”

听了这话,华雄吃了一大惊,忽而他又笑了:“我以为是黑沙林的夜来莺呢。”

欧阳飞雁看了他一眼说:“她就是曾经在黑沙林呆过的夜来莺!可是现在她是我的客人。”

华雄不知说什么好,只是“哦”了一声,就用奇怪的眼光看着欧阳飞雁,终于他忍不住了,说:“大哥,我想知道你和她到底有没有关系?我是说…”

欧阳飞雁说:“她是我的客人,就这么简单。”

华雄听了这话松了口气:“我以为她是你的什么人呢,我看就不像嘛,一个是这么一位几乎完美的王爷,另一个又是这么…这样好了,我不用担心了。”

欧阳飞雁听他这么说,就忍不住说:“我要是真的喜欢她,娶她做王妃呢?”

华雄瞪大了眼睛,他叫了一声“天啊!”紧接着就发现欧阳飞雁脸上有笑,就知道是在开玩笑,也不禁笑了。只听欧阳飞雁说:“她不是我的爱人,她已经名花有主了。”说到这里,他的眼睛望着那个一直在暗中注视着夜来莺的聂云飞。

夜来莺笑着走过来说:“在说我什么坏话?”说着不经意的坐到欧阳飞雁身边的椅子上,拿起丝帕擦起汗来。看到丝帕,欧阳飞雁说:“咦?你这个手帕竟然和我暖香阁的一模一样,只是没有写字,难道盈袖也用这种手帕?”

听到这句话,夜来莺的脸马上就变了脸­色­,站起身来说:“对不起,我到陈姨那儿看看,失陪了。”

欧阳飞雁拦住她说:“我也正要去,咱们一块儿去吧。”

当陈姨这个名字传入华雄的耳中,他的心猛地加快了跳动:可不是嘛,自己来燕王府的目的不就是因为这个女人吗?眼看目标就要出现了,自己的目的就要达到了,可自己又为什么要恐惧呢?

欧阳飞雁说:“陈姨受了重伤,我们要去看她了,你去不去?”

华雄­精­神正在迷乱中,听到这句话,嘴里胡乱的“啊”了一声,但随即他又后悔了。想到李霖昨天对自己说的话,他横下了心,对欧阳飞雁说:“我也很关心你的姨娘,就和你们一起去看看她吧。”

夜来莺朝华雄溜了一眼,嘴上却没说什么。

这一行人朝陈丽真住处出发了,他们却不知道在自己的身后竟跟着一个神秘的老人。

*九.浩淼水云间

陈丽真的脸在窗子透进光线的映­射­下发出柔柔的光,本来略有些苍白的肤­色­染上了一点红晕,清亮的眼睛饱含着一种只有少女才有的温柔。欧阳飞雁站在门口看到她今天与往日大为不同,不觉心下甚为疑惑。他用手势止住随从的脚步,站在那儿静静的听她嘴里哼着一曲不知名的小曲:“

问东君何处天涯?

落日啼鹃,流水桃花,淡淡遥山,萋萋芳草,隐隐残霞。

随柳絮吹落那答,趁游丝惹在谁家。

倦理琵琶,人倚秋千,月照窗纱。”

看到此处,欧阳飞雁心里暗想:能把这么长的曲子唱的这么完整,她的­精­神到底有没有毛病?难道说她本来就没有病,我们看到的一切都是装的?或者就是王神医的医术太高明,使她能够这么快地恢复?那么她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正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有一个声音也在重复着刚才的那首曲子:“问东君何处天涯…落日啼鹃,流水桃花…”他诧异地回过头来,发现隋九龄不知什么时候也跟了过来,但此时的他与往日大不相同。只见隋九龄嘴里默默地哼着那曲小调,脸上露出一种只有少年才有的那种羞涩,而此时他偏偏发须具白,穿了一件略有些破旧的青布衣衫,显得不伦不类。在这一刻,有一个想法从欧阳飞雁脑海中划过:隋九龄年轻时也是个美少年呢,不知他年少时是不是也像现在一般疯癫?但随即他就担忧了起来:难道说他也疯了?今天怎么竟然出现这么多的怪事!想到这里,欧阳飞雁叫了声:“隋大哥—”

隋九龄似乎从自己的梦境中惊醒,他的脸上露出了羞涩的红­色­,低低地说了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会唱起这首曲子来了。义弟,里面的那个女人很面熟,她叫什么名字?”

欧阳飞雁回答:“陈丽真。隋大哥认识她?”

隋九龄慌乱的说:“哦…不认识…我怎么会认识她呢?”紧接着他的脸上又恢复了往常嬉皮笑脸的本­色­,他说:“走了,不跟你们玩了。”说着就朝外面跑,临行前却又不自禁的回头看了陈丽真一眼,这一个小小的动作没有瞒得过夜来莺的眼睛。夜来莺拦住隋九龄,笑着说:“怎么刚来就走啊?我是你的师父,算起来她也是你的师祖,见了师祖哪能不见面就逃走呢?”

隋九龄忽然捂住肚子,脸上现出痛苦的神­色­说:“哦,我要憋不住了!快让我离开这里吧!”

见他这样夜来莺红了脸,只得挥挥手让他离开。她朝欧阳飞雁望了一眼,见他的神­色­似乎也有些疑惑,就朝他使了一下眼­色­。此时的华雄紧跟在众人后面,不说一句话。

这时陈丽真从床上站了起来,摸索着跌跌撞撞地奔了过来。欧阳飞雁问:“陈姨,你怎么了?”

她的声音有些异样:“他呢?刚才唱歌的那个人呢?”

欧阳飞雁与夜来莺交换了一下眼­色­,夜来莺说:“陈姨,你说的可是那个中等身材相貌有些滑稽的老头?”

陈丽真急躁地打断夜来莺的话,说:“不!他是一个相貌堂堂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怎会是一个滑稽的老头?啊!一定是我疯了,才会把所有唱歌的人都当作他!”

夜来莺小心地问:“他是你的丈夫吗?”听了这话,欧阳飞雁朝她使了一下眼­色­,让她不要再说下去,一面对陈丽真说:“陈姨,今天你的眼睛好些了没有?”

陈丽真仿佛没有听到欧阳飞雁的话,她自语道:“三十年了,他过得还好吗?”

欧阳飞雁对陈丽真说:“陈姨,今天我的朋友华雄和我们一起过来看你…”

听到这话,陈丽真浑身一颤,但接下来她的神情十分平静:“华雄?是华家那个二小子吗?他今年有八岁了?”

听了这话,欧阳飞雁笑了:“他今年都二十九了,等你眼睛好了就好好地看看他,他是一个很­精­明的小伙子呢!”

陈丽真摸索过来,说:“我看看你的朋友长什么样?”一双手猛地就抓住了华雄,缓缓地从他的脸颊向他的眼睛伸去…华雄的心顿时悬了起来!她要是认出自己又当面喊出我就是凶手该怎么办?她要是趁机也把我的眼睛抓瞎怎么办?华雄心里这样想,却又怕躲避她会引起那个对自己一直不十分友好的夜来莺的怀疑,脸上顿时冒出汗来。

陈丽真在华雄脸上摸了一回,点了点头说:“嗯,是个好孩子。唉,我的孩子要是活着也该有这么大了!雄儿,我很喜欢你,你能住在这里陪陪我吗?”

这个提议对于实现自己的计划是多么的有利!甚至可以说是天上掉下来的好机会!可在这一刻,华雄却犹豫了起来,他迟疑地说:“王爷那边我还没有…”

欧阳飞雁说:“好了,就这样!我也想跟你多聚聚说说话,陈姨又这么喜欢你,你就不要推辞了!李霖那里我去说。”

屋里的人正在说话,谁也没有觉察到门外一个人影一闪就不见了;或者应该说那个人是身怀了绝技,即使屋里的人感觉到了动静,也不会认为那就是一个人从这里经过。因为他的身法简直太快了,甚至可以用“惊鸿一现”来形容!

此时已是春夏交接,柳条已经抽出了绿茵茵的纸条,湿漉漉的空气浸润了波光粼粼的水面,有几只鸭子嬉戏在一片烟波浩渺的水云间。浩淼的水云边,有一个须发尽白的男子在徘徊。

*十.夜静月影低

黑沉沉的夜,一切都已进入梦境,屋外外传来几声不起眼的蛐蛐叫唤声。

华雄朝周围观察了一番,翻身起床跃出窗外。屋门外大树后有一个黑影闪了出来。

“王爷有什么事吗?”华雄低声地问,同时他能感觉到自己“咚咚”的心跳。

“他盼望你能快些回去。”那人说着,把一个东西交到华雄的手里,说:“这是他让我带给你的,希望你多看看这件珍贵的宝物。”说完就飞身离开了。

就着月光,华雄看到这是一块形如花瓣状的东西,他的心一阵狂跳,慌忙潜入室中,在灯光下细看。这确实是一件巧夺天工的美玉,玉石正面的麒麟送子雕刻得惟妙惟肖而又充满一种高雅的品位,毋庸置疑这是从皇宫里流入民间的!华雄颤抖的手缓缓地把佩玉翻了个个,一行清秀的小字就映入眼帘,因岁月久了,他依稀能辨认出上面的三个名字:华仪伟、陈丽真、华雄…他低下头沉默了片刻,从墙上抽出刀来。

周围是一片静寂,华雄独自行走在寂静的夜里,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悲哀。

他轻轻推开房门,见陈丽真正在沉睡,脸上还露出了甜甜的笑。他的手迟疑了一下,缓缓地挥起了刀,他知道这个女人已经被自己废去了武功,自己只一下就可要了她的命!可是决定是这么的难!他不禁又仔细看了看这个一向把他视作亲子的女人,然后狠了狠心闭上眼睛挥起了刀…

就在这时,华雄就觉得自己手臂一麻,那刀差点就掉落在了地上,他惊诧地四处望—却没有看到一个人影!难道出鬼了?华雄的身上渗出了汗。奇#書*網收集整理可随即他又否定了这个想法。那么说就是暗中有人在保护她?这时床上的陈丽真翻了个身,不及细想华雄惊慌间卧在了床下,看看没有动静这才慌忙撤离。

花园里,华雄看到有两个人影在晃动,他藏在树后悄悄的观察,因是黑夜看不到他们的脸,只能依稀分辨出那是一男一女。只听那两个人正在交谈。

男:“今天晚上吃饭怎么不来?”

女:“哦,有什么事吗?不会是想我了吧?”

“嗯…是有些话要问你。”

“…”

“云飞明天就要回栖霞山了。”

“栖霞山?他是个很好的朋友,又一向待我如亲妹妹般,他这次离开我也很难过。”

“他这次离开是有一件事要去办,他父亲催他去完婚—他已经二十九岁,不能再拖了。。”

“你要说什么?”女子似乎发现了什么,情绪有些激动。

“哦,我就不再绕弯子了,他很喜欢你,希望你这次能跟他回去。”

女子说:“想不到你不仅要做王府里的总管,还兼职­干­起了红娘。怎么不谈谈你自己?”

“我?我有什么好谈的?”

“我听说你以前有个初恋情人,为什么要放弃?难道说男人都是薄情的东西?”女子的声音有些尖刻。

这一下使男子的情绪产生了极大的波动,因为他略微停顿了一下,就说:“这也不算什么秘密,我已好久没有想起她了,只是因为这里的环境这时的天气使我又想起了多年前的一幕。

你也许听到过什么传闻,说我幼时曾在街上流浪还被乞丐们欺负,这些都是实情。我自幼就失去父母,是瑛姑把我抚养长大,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她是我最亲近的人。那时我就是一个不开化的小乞丐,身上又脏又臭,满嘴里都是脏话,别人见了我都唯恐躲之不及,可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那时我已被带到了慕容山庄,在这个崭新的花花世界里我有些不知所措,只知道周围的人对我必恭毕敬,每天还有吃不完的好东西,再也不用担心挨打挨饿了。我不知道这里的人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就偷偷问丫头小红,她笑着告诉我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就等瑛姑亲自来回答我吧。在这种神仙般的日子里仅仅过了两天,大清早小红就来把迷迷糊糊的我从床上拉起来,说:‘快起来,瑛姑回来了!’

我说:‘瑛姑是谁?她要把我赶走吗?’

小红说:‘瑛姑是你在这世界上最亲的人了。她听说找到了你,就连夜赶了回来。’

就是在这样温暖的春天,我在大海边见到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那一天阳光就像一片片金沙笼罩了碧蓝的大海,我被带去时就见到有一个少女正在跟别人说些什么,她是一个身材高挑面容温婉的大姐姐,在阳光的沐浴下显得那么...在那一刻我只知道自己此时是见到了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你有一个疑问,现在江湖上有一种传闻说…”女子Сhā嘴说。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是的,她在我眼里就是就是一尊神!你明白了吗?我们都是凡人,人对于神是应该心存了无数的敬意的。”

“我听说瑛姑为了把你培养成世上最完美的人付出了很多心血,你一定对她有很深的感情吧?”

男子说:“我感觉到她有时就像一个大姐姐,对我关怀备至;有时又像一个知己朋友,经常和我谈心解答我心里疑问;而更多的时候我是把她当作了自己最亲近的人来敬爱。唉,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我就根本不可能离开慕容山庄,也不会发生以后这许许多多的故事。”

女子并没有追问下去。

“在慕容山庄我有一个自九岁就在一起的玩伴叫阿碧。她和我一样是个孤儿但也许更为不幸因为我还有瑛姑的收留而她什么都没有!一天我在路边被惊慌失措的她撞到,从谈话里知道她唯一的亲人也死去,联想到自己的身世,就求瑛姑收留了她。她是一个活波开朗的小姑娘,脑子里有许多稀奇古怪的想法,和她在一起再苦恼的人也会变得开心起来。可瑛姑似乎并不喜欢阿碧,她曾告诫过我大家都已经大了,要注意男女之间不可过于亲密。表面上我跟阿碧有些疏远了,但私下里接触得更为频繁。后来回想起来那时我十八岁,她十五,该是少男少女情感最丰富的时候。有一天,阿碧叫我去河边,不知怎的就打起了赌一起向对岸游去。那是一个炎热的夏季,河边的芦苇已经很高,河面静悄悄的没有一只水鸟。我们浑身湿漉漉的上了岸,一起躺在草堆里躲太阳,接下来发生的事是我始料不及的...她是我平生第一个女人。”

“那个姑娘呢?她后来怎么样了?”

“从那天起就失踪啦!我曾经找过很多地方,但再也没有见过她,到现在已经十四年,她若还平平安安的就该是二十八岁了。”

“你是因为这个离开慕容山庄的?”

“是的,后来我从一些蛛丝马迹中知道了事情真相。是瑛姑把她赶走了为了维护我这个她心目中多年心血的象征。可是我几天前又梦到她了!她活得很不幸,凄惨的哭声让我有些发狂!”

“…”

“这也许就是我心中的一道­阴­影。我结过一次婚,可因为一些原因并没有共同走到头。周围也有自己喜欢的女人,但我怕不能带给她幸福,所以只有躲避!”

“是盈袖公主吗?”

男子没有回答,只是说:“天晚了,我们都回去吧。”

“你的问题我还没有回答呢。”

“不用说,我已经知道了。不过小妹,错过了聂云飞你会后悔的!”

“我这一生都是在悔恨中度过的,我做过的错事还算少吗?不过这次我决定一定要努力达到目标!即使只是飞蛾扑火也在所不惜!”

男子对她这句话很感兴趣:“阿莺,你要有什么大的行动吗?我能帮你什么呢?”

“谁也帮不了我。”女子叹了口气。

男子说:“你就是这样一个坚强的女子,连我都在你面前感到一股压力。”

“你有压力?你不喜欢坚强的女人?”

男子笑了:“我很欣赏你啊。”

两个人渐渐地离开了花园。

华雄从树后闪出来,瞧着他们的背影发了一会儿呆,这才快速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十一.风送笛声翠

这一夜,有个人和华雄一样彻夜未眠,他就是李霖。

一向风光无限的兰陵王现在对自己的未来忧心忡忡。陈丽真的事就不用说了,华雄已经去了四天都没有消息,这四天里自己可是把心都悬在了刀刃上,可这个一向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华雄就是一去一点音信也没有!盈袖那里呢,自己经常是连影儿也看不到,据说是去燕王府里了。先前还有消息说太后要把盈袖公主许配给自己,可自从欧阳飞雁回来一切就都变了。李霖暗下里打探了这其中的原因,有可靠的消息说是欧阳飞雁劝太后不要让公主出嫁。听了这话,李霖是十分震怒,虽说欧阳飞雁和盈袖恋情在先,但事情已经朝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了,你怎么可以对自己的朋友做出这样的事情?他愤愤地想着,不禁对这个平生最亲密最敬重的朋友生出了无限的怨恨,再加上陈丽真这事,李霖就觉得欧阳飞雁就是自己前进途中的绊脚石,他本身就是自己的克星!想到这里,他愤愤地朝正在梳妆用的镜子打了一拳,只听“哗啦”一声,那镜子就飞花泻玉般的炸裂了开来,李霖在佣人惊讶的神­色­下哈哈大笑。笑声完毕,他冲屋里喊道:“出去!统统都给我出去!滚—”屋里的人们吓得都鱼贯而出。

李霖坐在凳子上沉默了片刻,接著他用手捂住脸低下了头…这样的情景持续了好一会儿,他才渐渐的抬起了头,朝着地上的碎片冷冷地笑了一声,缓缓站了起来,理了理头发走出了小屋。

他对外面喊了声:“备轿—”

下人战战兢兢的走过来问:“王爷要到哪里去?”

“盈袖公主府。”他的眼睛灼灼地闪着光。

结果和以前是一样的—盈袖去了燕王府。

李霖对下人说:“没关系,我在这儿等她。”

李霖上了一座亭子,这个地方是以前他和盈袖经常在一起交谈的好去处,想起以前的美好时光,李霖的心里有无限的惆怅。他斜靠在廊柱上,本意是想让自己奔骋的思想有个短暂的休息,但一切烦恼都如流萤般袭来,挥之不去。一时里他感到自己不知身在何处,无所依托,无所归去…

一阵悠扬的笛声传来,划破了寂静的天空,在冷风中显得凄冷婉转,李霖听了一会儿,只觉得心中无限酸楚,一滴泪终于落了下来。正当他沉浸在笛子的氛围中无可自拔时,那音乐竟渐渐的停止了,于是在他的心里留下了无限的遗憾。

他闭上眼睛,那笛声竟又神奇地响了起来。于是他悄悄地向音乐发出的地方走去。

一切像在梦境中似的,朦胧的花荫中,一位白衣少女在静静地吹笛。只见她光洁的脸沐浴在牛­奶­般的光线下发出莹润的光泽,白­色­的纱衣被风掀起了微微舞动,妙曼的身姿就在白衣下若隐若现,她的黑发披在肩头,正随着悠扬的笛声款款拂动。李霖走得近了,似乎嗅得到少女发尖的清香…

一曲终了,李霖禁不住鼓掌叫好,那女子转过脸来,于是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尊雪莲化成的女神,他又些惊异了:她是谁?她怎么会在盈袖的府里?

一阵清风吹过,送来了缕缕花香,李霖吟了一句诗:“风送笛声丝丝翠,晨来花香滴滴浓。”

女子走过来,在他面前站住了:“你是刚来的?”那声音如清凉的小溪在山涧行走,使得李霖的心也跟着凉了一下,他应了一句:“是。”

“你叫什么?是在府里做什么的?”

李霖笑着说:“我不就是刚来的,我也不知道自己该叫什么。”

少女怜悯地说:“哦,真可怜,原来是个傻子。难道傻子也会吟诗?”

李霖走近这少女,脚下暗暗地使了一下力,那少女刚才蹬坐的地方一块大石滚落了下来,她一声惊呼,身子不自主的就往前倾,李霖伸出手臂就揽住了她的腰。少女羞红了脸轻轻推开他说:“你到底是谁?”

李霖说:“我是兰陵王李霖,今天是来拜访公主的。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抬起了头:“哦,原来你就是名扬天下的兰陵王呀…我叫婉曦,是盈袖的妹妹,今天也是来找她玩的。”

婉曦?这个名字一进入李霖的耳朵,他就不自禁再把她细细打量:不错!她就是欧阳飞雁唯一的同胞妹妹婉曦公主,竟然和他还十分相像。这一刻,一个主意在李霖的心头诞生了,他在心里冷笑着:欧阳飞雁,让你也来尝尝痛苦的滋味吧!

*十二.碎影舞斜阳

这天清早,华雄推开窗户,一股清新的空气就扑面而来,他深深地吸了一口这凡间的琼浆,似乎是要涤荡这胸中无限的郁闷。索­性­起了床打开房门,他一个人朝后庭走来,只顾上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没有留意却与一个人撞在了一起。

冰倩“哎呀”了一声,手上的托盘差点摔到地上,多亏华雄眼疾手快这才使碗碟里深褐­色­的汁水只是洒落了一些,冰倩皱了眉头,嘟囔了一句:“走路也不看着点,害我还要重新熬药。”

华雄听了,心里一亮,说:“冰倩姑娘,刚才是我不小心弄洒了你碗里的药,要不我来煎药弥补自己的过错。”

冰倩看了看他,说:“算了,王爷嘱咐过要亲自煎了送去的。你呀,以后走路小心些吧!”说这就往回走。

华雄追上去,脸上陪着笑说:“冰倩姑娘,你知道我这人是从来是不愿有负与别人的,你这么做更是我心里不安了。王爷只是说让你亲自煎了送去,我可以帮你添柴加火呀,煎药的事我绝不Сhā手。”

冰倩瞧着华雄的脸想了一想,说:“你这人可真执拗!好吧,跟我来吧。”

华雄一边走一边小心地问:“我猜这药一定是煎给陈姨喝的吧?”

冰倩说:“算你聪明,这是神医给陈姨开的治眼的药,说是如果治得好的话,这就是最后一付了,他还说也许连这一付用不上就看得见了呢!”

华雄身上出了一身冷汗,心想:好险啊,幸亏今天发现了这个秘密,不然等她眼睛治好了,自己对她所做过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不就都暴露了?天啊!好险!他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说:“怎么医治眼睛也要用内服的药吗?”

冰倩说:“要不说神医就是神医呢,用的配方就跟那些庸医不一样啊!哦,到了。你快去再劈些柴,我去配药。”

华雄一边劈柴一边环目四视观察周围的情况,心里窃喜:今天真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周围竟然没有一个人!想到自己就该进行的计划,他的心里忽然有些不安:唉,冰倩姑娘可是个好人啊,可千万别因为这件事受到了牵连!可如果真的那么做了,她又岂能脱得了­干­系?

“快来加柴——”冰倩在叫他。华雄应了一声就连忙扛了柴走了进去。

烈焰升起来了,映得华雄专注的脸显得像一面旗帜在跳。冰倩把药放进了锅里,对华雄说:“哎,歇一会儿吧,中药要用小火来煎的。”

华雄放下扇子蹲到一旁,却不看冰倩的脸。过了一会儿,只听到冰倩呵呵的笑声,华雄抬头一看见她正冲自己乐呢,火气“腾”地就上来了,他站起来倚在门边不再理她。

冰倩说:“咦?怎么生气了?”

华雄说:“是我惹你发笑了么?我就是那么可笑吗?”

冰倩没有料到他是因为这个而生气,就说:“我早就听人说华雄是兰陵王府智勇双全的第一勇士,可没想到今天这一见…”

华雄扭过头说:“很可笑是吗?你们有自己的亲人自己的家,你们尽可以嘲笑一个不得不为一片所谓的忠心四处奔波逃避的旅人!”

冰倩愣住了。

过了一会儿,华雄觉得头上有个什么东西在动,抬头一看见冰倩拿了一块手帕正在递过来:“你的额头都出汗了,让我来帮你擦。”紧接着那块还带着她体温的手帕就柔柔的拂在了华雄的头上,冰倩擦了一下,说:“咦?你的汗怎么越擦越多呢?”她又笑了。

华雄立到了另一边。

冰倩又笑了一回,转过身去看药煎得怎么样。她对华雄说:“站在那儿­干­什么?来帮我把药端下来啊。”

华雄说:“你不是说王爷专门嘱咐你不要让人Сhā手吗?”

冰倩以为他还在生自己的气,就走过来推着他往火灶那儿去:“啊呀,男子汉大丈夫为这点小事也值得生这么大的啊?来帮帮我嘛,叫你一声‘华哥’好不好?”

华雄的内心是极其矛盾的,在自己的指甲缝里就藏着能使三个人不知不觉立即死亡的毒药,他只要在锅前停留一下,自己的目的就会达到了!可是他现在又犹豫了。

冰倩说:“在那愣着­干­什么?快来端锅。”

华雄的手刚放到锅边,一簇白­色­的粉末就飘落到了汤药里,这一下另他十分震惊!他眼睁睁地看着那粉儿在药水里一下就消失得无影无踪,顿时脸上的汗又淌了下来。冰倩拿过药汁,说了句:“谢谢你了啊,华哥。”就袅袅婷婷地走出了门。

“喂—”华雄朝冰倩喊了一声。

她回过了头,笑着问:“还有什么事啊?”

华雄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说:“…没什么,哦,你路上要小心些,可别再弄洒了。”

冰倩朝华雄眨了眨眼,笑着说:“还有吗?”

“没了。”

冰倩又笑了起来,说:“你心里有话为什么不说出来?我可是猜到了…”

“猜到了?”华雄惊慌了起来。

冰倩见到他惊慌的样子,笑得更厉害了,等到笑声停止的时候,她一双明媚的大眼睛望着华雄,说:“华哥,你这样吞吞吐吐的样子真可爱。”说完,她的脸上飞起了一朵红霞,仿佛怕见到什么似的,她轻摆柳腰快速的离开了。

这时太阳已从东方升起来了,殷红的云雾笼罩了整个大地,冰倩的影子在斜阳中长长的投了过来,直落在了华雄逆光的脸上,仿佛是给他的脸印上了一个刀疤,显得诡秘而怪异。

冰倩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这种感觉使得她平静的心也沸腾了起来,脸上如打了一层胭脂显得娇媚迷人。正沉浸在回忆中,横冲过来一个人,一下把她手里的托盘凌空撞飞了出去,她“啊”的一声惊呼,就见斜刺里神奇地又闪过一片红霞,原来夜来莺不知从什么地方跳了出来,一个鹞子翻身稳稳地接住了那个正在空中腾飞的药碗,又轻飘飘的落在了冰倩的面前。冰倩此时对这个她一向并不看好的女子充满了感激,真心道了声“谢谢”,但夜来莺并不看她,只是扬着脸点了点头,这令冰倩十分尴尬,顿时心里又凭空生出许多怨言来:哼!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一个林子里的大王吗?得了王爷的关照现在就连尾巴也翘起来了!想到这里心里不禁愤愤然。

夜来莺直接走到隋九龄身边拦住他的去路:“好徒儿,今天怎么有闲空来后院里玩?”

冰倩这才注意到差点就毁了自己这碗汤药的不速之客—隋九龄。只见隋九龄搔了搔头,不好意思地说:“师父,我可不是故意的。”

夜来莺围着他转了一圈,说:“隋九龄,你们魔教是不是交给你有什么重要任务?”

隋九龄嘻嘻笑着说:“哈哈,风筝飞了,我可要先走了。”说着牵扯着一根线朝远处跑去。夜来莺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才回过头来对冰倩说:“王爷嘱咐你要亲自煎汤药,你一定要记住他的话,不可再出差错!”冰倩瞥了撇嘴就朝后面去了。

到了陈丽真处,冰倩就见她斜躺在床上似乎是正在睡觉,就没有打搅她把汤药放下就走。出门时冷不防迎面碰上了正慌慌张张往这里来的隋九龄,还没顾得上责怪他,就见他使了个眼­色­低声问:“药呢?”

冰倩见他神情全不似往日嬉皮笑脸,不觉心里诧异,嘴上说:“隋大爷,你搞的什么鬼?”话还未完,就见隋九龄一把把她推开朝屋里冲去,这一下令冰倩十分吃惊,她喊了一声:“你要­干­什么?”

桌子上的药碗依旧没动,但奇怪的是碗里的药汁却一滴也不见了!隋九龄呆呆地站着,半晌都没有说话。

也许是感觉到屋里的异样,陈丽真摸索着坐了起来,问:“谁?谁在这儿?”

没有动静。

陈丽真说:“是你吗?我知道是你来了!为什么不回答我?”

冰倩走过来说:“陈姨,你说的‘他’是谁呀?”

“刚才是谁来过了?”

“你说的是那个隋九龄啊!他刚才像发了疯似的闯进来,这会儿已经走了。”

“怎么?他叫隋九龄?”

“哦,陈姨,桌子上的药呢?”

“我已经喝下去了。”

冰倩松了口气,说:“那就好,这是最后一付药了,等神医回来后让他看看是不是已经全好了。我的任务也算完成了!好了,陈姨你服下药就多歇一会儿吧,冰倩告辞了。”

远远地跑过来一个人,等走近了,冰倩才看到了那是谁。

冰倩笑着对满头大汗神­色­异样的华雄说:“华哥,你来找谁?”

“药呢?”

“啊?”冰倩惊讶的说:“你们今天都是怎么了?见了我都是只问‘药呢’。”

华雄冷汗顿时冒了出来:“今天谁还问过这个问题?”

“隋九龄。”

华雄一句话也没有说就匆忙地离去了。

*十三.花飞时雨残

一抹红霞,挂在枝头,清风吹来,那柳叶儿随风摆动。树下站立着一位英俊少年,他两眼注定在一畦清水出神,柳条儿在他脸上拂来拂去,再加上边上浮动的几络发缕荡来荡去,衬得他沉静脸庞上的眼神有些迷离...于是他也做了临风玉树,兀立不动。他就是兰陵王李霖。

正当李霖出神的时候,忽听得耳畔风响,一块石子飞过来打在水面上,惊起了一滩野鸭,张着翅儿拍着水面扑楞楞地冲向了蓝天。李霖回头看时,见是婉曦身边的丫头绮霞,她在李霖身后抛石子,却没料到柳树背面却转出了一个人,顿时惊得目瞪口呆直吐舌头。李霖问:“你们公主呢?”

绮霞慌忙往亭里一指,李霖顺着手势看去,见前面的亭子里一位身着鹅黄衣裙的娇娥正斜倚着栏杆在看花。他走上亭去,听到婉曦说:“可惜了这一池国­色­天香被雨打成这样。”

李霖笑着说:“这才是国­色­天香呢!”

婉曦听到有男子的声音吓了一跳,再仔细一看原来是兰陵王李霖,心里不觉得有一股暖流涌上来,她问:“王爷今天是找婉曦有什么事吗?”

李霖说:“没事难道就不能来吗?刚才听公主在这里叹息说什么国­色­天香被雨打,没想到公主是这么一个怜香惜玉的人。”

公主低着头,半晌才说:“这样的娇花,却生在这般凄风冷雨的季节里,一朝艳风芳雨却落得个‘零落成泥碾作尘’,真是令人感伤。”

李霖说:“公主忘了,‘零落成泥碾作尘’后面还有一句,叫做‘只有香如故’。虽然它的美艳已经消失了,但香气仍然令人陶醉,所以说其实它的­精­神并没有死去,我们应该为它感到高兴啊,因为它的­肉­体已经腐化成了一种新物质,但香味还是留在了天地间。”

公主听了李霖的话又绽开了笑颜,她对李霖说:“我们到湖那边坐一坐吧。”

两个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走出亭子,顺着小径一路慢慢朝湖边走去。迎面一座假山,露出了一个山洞来,李霖走上台阶正要拉婉曦上去,忽然间天边飘过来一片乌云,一场大雨转瞬即至。“快来”李霖朝婉曦喊了一声,见雨儿如线一般的撒在她身上,转眼间就把衣裙浸湿了一大片。顾不上细想,李霖一把扯住婉曦的手把她拉了上来。他们站立的地方离山洞还有一段距离,李霖看到婉曦被雨淋得眯起了眼睛,就脱下自己的外衣给她挡雨,一面扯着她的手快速的奔向山洞。李霖先进了洞,然后把婉曦也拉了进来。

洞中是一片漆黑,只有顶上缝隙中透出的一线微光进来,李霖对婉曦说了句:“小心路滑。”婉曦笑着说:“你不要这么婆婆妈妈的,这里是夏天我们经常来乘凉的地方,倒是哥哥你要小心些。”话还没说完,就听李霖“哎呦”了一声捂住了头,婉曦忙问:“怎么了?”李霖说:“没什么,让上面的石子硌了一下。”婉曦问:“要不要紧?快让我看看伤得怎样?”说着拉了他的手凑到了光线下,只见李霖左额上撞出了一个大包,就连声问:“哥哥痛吗?”一面从袖里掏出了一块丝帕在他额上揉了一下。但随即婉曦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一张桃面飞上了一朵红霞,她把手帕递到李霖手里,自己站到了一边。

李霖瞧着婉曦娇美的脸,问:“妹妹今年十七了吧?”

“已经十八了。”

“哦,那就是个大姑娘了。”李霖说着,看了看天说:“这会儿是不是雨已经停了?我们快出去吧。”

山洞通往外面的地方有个长长的隧道,通过了这条长径,眼前豁然开朗,一挂瀑布正挂在了洞前。婉曦说:“不好!我竟忘了刚才下了一场雨,大水从山顶上冲下来,把这儿变成了一个大瀑布了!这可怎么办?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李霖说:“跟我来吧—”说着把手紧紧的拉住婉曦,一面搂住了她的细腰,嘴里喊了声:“走了—”两个人就朝瀑布冲去!

婉曦尖叫着:“不要不要!我害怕—”但当她的身子一进入那个冰凉的世界,一股超然世外的感觉油然而生!她微笑着闭上了眼,任由李霖带着她冲过了重重水帘洞…

没有了哗哗的流水声,也没有了奔跑的速度,婉曦睁开了眼,见李霖一双眼正注视着自己,她的脸顿时红了。

湿漉漉地衣服裹在婉曦身体上,还在滴滴答答的滴水,她如在清泉中洗过的乌发闪着波光湿淋淋的披在肩头,眼神明澈,肤­色­莹润。李霖的心在剧烈的跳动!但一想到自己接近她的目的,就强捺住不让自己去看她。他转回头去,说:“我去叫绮霞给你拿一些衣服换换。”忽然间他在湖中的倒影中发现那个女子渐渐地走近了,他的­精­神顿时为之一震,同时感到有一股熟悉的花香渐渐地近了,他的心顿时狂跳了起来...当李霖感到那温暖的身体渐渐地包围了自己,他已被她从背后搂住了肩膀。已经顾不上说一句话,李霖把自己的吻印在她花瓣一样的脸上...花香顿时浸润了整个天空,这个春季绽开了缤纷的­色­彩。

“你对我是真心的吗?”婉曦问。

“你难道不相信我?”李霖反问。

婉曦说:“我可听人说兰陵王是个粉黛中的英雄,他的情人数不过来。”

“你今天看到的,我对你怎么样?”李霖说着,捧过婉曦的脸轻轻吻了一下。

“我不是个风流的女人,你若骗了我,就是把我往死路上推。”婉曦说着,眼角垂下一颗泪来。

李霖见了,心里不知为什么竟有些疼,他缓了一下说:“你不相信,我就对天发誓,我李霖愿意一辈子对婉曦好,如果有背弃,就让我…”

“好了别说了,我相信你了。”婉曦的脸上露出笑容来。

湿漉漉的空气浸润了波光粼粼的水面,有几只鸭子嬉戏在一片烟波浩渺的水云间。天空绽放出格外的蓝,两个人绱徉在在绿茵茵的草地上,闻着野草的芬芳和泥土散发出的新鲜的气息,感觉到了春风的和煦。

*十四.风鸣两岸叶

今天该是陈丽真眼睛拆线的日子了,她居住的小屋周围满了关心她的人。

华雄站在人群的最外面,眼睛却紧张地观望着事态的进展。对于那次投放毒药而失手之事他一直弄不明白,陈姨到底是喝没喝自己亲自放了毒药的汤药呢?如果喝了她今天就不该还好好的呆在这里,但如果没喝的话问题到底是出在哪里呢?他曾细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景:自己投毒冰倩端走隋九龄Сhā手却被夜来莺制止冰倩送到陈姨处接着离开隋九龄进屋汤药一滴不剩陈姨说她已服下,这程序应该是万无一失的,可最终她还是不可思议地活着!难道是冰倩路上换了药?可是她怎么知道自己下了毒?而且看她的神情也不对呀!难道是隋九龄换的药?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这药又是在什么地方被掉了包?那么说就是夜来莺暗中做了手脚?可她明明告诉冰倩路上要小心不可再出差错!奇怪!奇怪!华雄到现在也没有弄清所以然,但他的心因为这件事倒平静了不少。有时他就想:唉!人生能平平安安的就最好,自己是多么巴望能像普通人一样过平凡的生活,可这是多么难啊!偏偏有些人就是不知足,好好的要去追求什么刺激。想到这里,华雄看到陈姨最后一片纱布也被拆了下来,他的心剧烈的跳动了起来。

王来群观察了一下陈丽真的眼,满意地点了点头,紧接着对她说:“把眼睛睁开。”

陈丽真睁开了眼,王来群把手放在她眼前,问:“你看到了什么?”

陈丽真茫然地摇了摇头。众人立刻像被风吹过的麦田一样,发出了连绵不断的嘈杂声。欧阳飞雁制止住众人的喧哗,问陈丽真:“陈姨,你再仔细地看看,是不是能看到点什么东西?还是说有点模糊看不太清楚?”

陈丽真摇了摇头,说:“什么也看不见。”

王来群脸上的汗一下子就下来了,他的情绪十分激动:“不可能的!不可能的!这怎么可能呢?难道说你没有按时服药?”

冰倩委屈地说:“我完全是按照您的配方煎的药,而且是煎好就亲自送去的。”

夜来莺说:“煎药时是不是完全按照王爷的要求做的?”

冰倩听了这话心里就有点不安,但她毫不示弱地说:“倒是夜姑娘对这药十分关心,昨天就不知从哪里钻出来正好碰到我往陈姨那里去。”

欧阳飞雁听到这句话,疑惑地看了看夜来莺,夜来莺见他似乎是怀疑自己,一肚子的委曲一下子全涌向心头,一滴眼泪不争气的溢出了眼眶,见他又在看自己,索­性­甩了甩头发盖住自己半边脸,嘴里刻薄地说:“我要出来也是一个人出来闲逛,倒不像某些人一露面就是成双入对,也不知道都在搞什么鬼!”

冰倩听到这话,顿时羞得满面通红却无从辩驳,心里却在想:啊?原来你一直在跟踪我!

欧阳飞雁见事情有些麻烦了,就说:“大家都别争了,我们都听听神医给我们说两句吧。”

王来群说:“惭愧啊惭愧!我王来群行医半辈子今天却栽在了这样一个小病上!”

这时,床上的陈丽真说了话:“王神医,不是你医术不高明,也许是我这二十多年来早就把自己眼睛给哭坏了。”

王来群重新又给陈丽真配了些药,众人都渐渐地散去了。

当屋里只剩下陈丽真和最后一个将要离去的看客时,陈丽真猛地叫了声:“仪伟—”

那个人浑身一颤,却并没有放慢脚步,陈丽真扑上来挡住他的去路。

那个人吃惊的说:“你的眼睛没有伤?”

陈丽真说:“你若得知我能看得见东西还会留在这里吗?”

那人推开陈丽真说:“对不起,你认错了人了。”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听到这一句话,陈丽真跌坐在地上半晌没有说话。

夜来莺正在园中生闷气,谁知就见到了自己最不想见到的人。盈袖走上来瞥了一眼夜来莺说:“哟,燕王府里的水土就是不一样,夜姐姐现在出落得好似一位贵族的小姐。”

夜来莺说:“谢谢你的夸奖,我也有一句祝福要送给你。”

“那我就也谢谢你了。”

夜来莺咬了牙说:“我送给你的祝福就是‘祝愿公主你永远得不到你想要的男人’。”

盈袖听了夜来莺的话气得简直要七窍冒烟,她抬起手来朝夜来莺挥去但却被她一下子抓住了!夜来莺握住盈袖纤纤玉指,含着笑往盈袖脸上吹了一口气,说:“好漂亮的脸蛋啊,只可惜却长了一颗毒蛇的牙,你以为我会被你气倒吗?相不相信我会永远记住今天你说过的话?你的骄蛮无理更增添了我战胜你的勇气!来吧,跟我战斗!我不会倒在你的面前的!倒是你要牢牢的看好自己的心上人,别让他跟你认为是最下贱的女人跑掉了!”说完,她放开了盈袖在一旁微笑。

盈袖看到欧阳飞雁正朝这儿走过来,就迎上去,指着夜来莺对他说:“这个女人根本就不像个上等人…”

“怎么了?”欧阳飞雁问。

夜来莺脸上淌着泪,扑倒在地上说:“王爷,刚才都是我的错!我见了公主没有向她问好,还在她好意要指教我时却避开。我错了!我明明知道公主是您最爱的女人却惹她这么生气,我发誓公主再要怎么处罚我都不会躲避!现在就请公主您惩罚我吧!”

盈袖听了这话气得双手颤抖,朝夜来莺就是一掌!夜来莺没有躲,只听“啪”的一声,她的脸上就多了五个指印。

欧阳飞雁怒道:“盈袖,你怎么可以当着我的面三番五次打她?你太过分了!”说着伸出手扶夜来莺站了起来,一边问她:“怎么样?疼不疼?”

夜来莺说:“你可别再责怪盈袖妹妹了,她自小生在深宫哪里受过什么闲气?倒是对于我们这些山野村姑,挨打受骂根本算不了什么。”

欧阳飞雁听她这么一说,凭空里对她又生出许多怜爱和敬意来,他说:“你知道盈袖这脾气就好,她心底是很好的,只因为长在深宫,不免有些骄气,我在这里替她向你赔罪了。”

夜来莺握住了欧阳飞雁的一双大手,说:“我…你这么通情达理,我…”她的眼泪又滚了出来。

欧阳飞雁见了忙拿出手帕给她擦,夜来莺说:“雁,你对我太好了。”说着哽咽着把头靠在了他的肩上。

盈袖顿时惊呆在了那里。她跺了跺脚,对欧阳飞雁说:“雁哥,这个女人会毁了你!”

欧阳飞雁看了看她说:“不要老是挑别人的毛病!倒是你,脾气该改改了。”

盈袖看到夜来莺朝她做了个鬼脸并伸出两个手指晃了晃,因为是伏在欧阳飞雁的肩上,他却并没能看到。她心里是又气又急,却又无处发泄,只有愤愤地瞪了夜来莺一眼,丢了句:“你好...”就拂袖离开了。欧阳飞雁当时心里十分矛盾,他想要去追她,这时夜来莺突然叫了一声“哎呀”,欧阳飞雁忙问:“你怎么了?”

夜来莺说:“没什么,我还能撑得住,倒是盈袖妹妹她一向心高气傲,你得赶快去追她啊!”

欧阳飞雁往远处看了看,这会儿盈袖早就没了影了,他对夜来莺说:“我今天就不去追她,也该她认真反省反省了!”

夜来莺眼里又淌出泪来,她哽咽着说:“雁,你对我太好了。”

欧阳飞雁说:“走,我陪你去让神医给你看看伤。”

夜来莺破涕为笑:“这也值得动用神医啊?”

欧阳飞雁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说:“为了让我的王府里能保留住这么倾城的美貌,动用那个神医算得了什么?”

夜来莺含着泪笑了。

*十五.秋云暗几重

这一天,冰倩照旧一早来给陈丽真送药。她看到陈丽真微闭着双目,就轻轻叫了一声“陈姨”,没料到陈丽真的眼一下子就睁开了。

冰倩说:“哦,原来陈姨你没有睡着啊,我还以为你…哦,药已经端来了,我喂您服下吧。”

陈丽真的眼睛空洞洞的似乎没有知觉,冰倩把药递过来正要喂她喝下去,她突然扭过了脸,说:“冰倩,你怎么哭了?”

冰倩听了这话,先是惊讶然后就是狂喜,她跳着说:“陈姨,你的眼睛已经好了?我要把这个消息告诉燕王府的每一个人!”

陈丽真平静地说:“冰倩,其实我的眼睛早就好了。那次害你受猜疑实在是对不起!唉,我这么做是情非得已啊!你能原谅我吗?”

“那么说这几次煎的药你都没有喝呀?那我为什么每次来都见碗是空的,药都到哪里去了?”

陈丽真指指床前那盆杜鹃,说:“你看它开得多艳,好像是在感激我每天给它施上的肥料。”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