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回转,两人便轻飘飘的落在地上。
不是让他们撤退的吗,为什么还在这,薇安皱眉看着不知何时加入战场的七哥。
杨家儿女身披铠甲,英勇无比。
“七哥……”为什么不走,这话确是说不出口,杨家只战死无逃兵,她懂,他更懂。
血腥气阵阵上涌,薇安不知为何止不住的恶心,提鞭的手渐渐无力,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身体却不禁打了个冷战。
那晚。
那是他们的大婚之夜,北院大王耶律斜和大宋公主安定喜结连理,热闹的人群载歌载舞,杀猪宰羊呼喝着庆祝,将士们把丹寇般的美酒大碗大碗的灌入口中,女人们围在一起跳起舞蹈,孩子们提着兽骨灯笼在大街小巷里奔跑。
芙蓉帐暖,红烛摇曳,她紧张的缩到床脚,手里紧紧握着宝石****。
一阵冷风,再一抬头,他便嘴角带笑的立在床前。
看见他眼睛中溢满的深情的那一霎那,手中的****便已落下,只因他的那句,
我耶律斜,此生此世,只爱你,只要你。
所以,他的唇靠上来的时候,她没有拒绝。
那一夜,缠绵。
那时他是爱她的吧,纵使她淘气顽劣,对契丹恨之入骨。
那时她也是爱他的,纵使他冰冷残忍,一心一意想要灭掉大宋。
而现在,才知道,他爱的不过是那大宋公主的身份,他爱的只有手中握紧的河山。
“哧”长箭破胸,血是热的,箭却是冰凉的,凉的足以让她浑身发抖。
“八妹!!”一声大喊,带来的是身边辽兵碎尸万段。
七哥冲过来抱住她下滑的身体,眼角热泪滚滚而下,“八妹,小丫头,你会没事的,七哥绝不会让你出事!”
薇安笑笑,心中却又一种安心的感觉,这样也好,如果死了,便不用再去想他,如果死了,这江山落入谁手都与她无关,如果死了,看着哥哥和他自相残杀也不会这般痛心难耐,如果死了……
“把她给我”他仿佛从天而降,语气冰冷异常,争斗在一起的两军战士都不由自主的停下来看他。
一时间,万物静止, 七哥怀中抱着她,眼里的仇恨显而易见,而他,那样威风凛凛的站着,紧紧的盯着她。
是恨,是爱,是痛,是苦,她也分不清了,只知道看着她的那双眸子,有着她从未见过的感情,翻涌着要将她淹没。
人生只若初见时(三)
“耶律斜。”她轻轻的出声,脑中天旋地转,胸中的裂缝被沙粒摩的生疼。
“恩”淡淡的回应,眼睛还是一动不动的盯住她。
“我们大婚那天,你曾答应允我一事,你……你还记得么。”她气息渐弱,却还是撑着一口气。
耶律斜脸色微变,薇安不等他开口,接着说,“我知道,你要这江山,可我只想请你,不要杀我的家人。”
“八妹!”扬七郎再也忍耐不住,哽咽着提升喝道。
“你能答应我么”薇安不顾,紧紧看着他。
“你没有资格求我,我当时答应的是安定公主,而你,不是!”他冰冷的话像是利刃,直直的Сhā进她的胸口,心中一痛,一口血涌了出来,又听到那低沉的声音响起,“我要你活着,看着他们一个个成为我的手下败将。”
话刚说完,一掌拍向七郎,七郎早有防备,闪身一避,将已经昏迷的薇安稳稳当当的放进一旁的左将军怀中,自己提刀向前,喝道,“我杨家儿女岂容你侮辱,耶律斜,你想要我大宋需得先灭了我们杨家。”
耶律斜并不恋战,周围的辽兵倾身上前,纷纷将刀冲向杨七郎,将他紧紧困住,两军又开始混乱茭战。
一个箭步,耶律斜来至左将军面前,左手一挥,将他****在地,伸手抱过薇安,她已面色苍白,气若游丝,那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紧紧闭着,浓密的睫毛在眼皮上投下青影。
心中一痛,耶律斜的手不禁握紧,眉头深皱,是谁向她射的箭,自己明明交代过要捉活的,到底是谁。
飞身上前,翻身跃上等在一边的黑马。
远远的听见身后杨七郎绝望的叫喊,“八妹!!八妹!!”
耶律斜感觉到怀里的身子渐渐冰冷,自己的心也开始慢慢僵硬,不可以,她不可以死,自己还没有惩罚她,还没有让她看到自己夺来的江山,还没有,还没有告诉她,自己很爱她。
他想起以前军营中,她穿着宽大的胡服,袖子裤子拖得老长,脚上一双大军靴,深一脚浅一脚的捉躲藏在帐篷边的野兔。
第一次见面时,她趾高气昂的瞪着他的样子,眼睛里仿佛有璀璨星辰,竟让他一时间移不开眼睛。
在小筑的那一晚,他假装醉酒睡着,其实只是想对诉说真心,闭着眼睛,他感觉到她的香软的唇久久的停留在他的眼脸上,温暖细腻,那时他多想就此拉她远走天涯,不问世事。
大婚那一夜缠绵过后,他拥着她柔软幽香的身子,许她一个愿望,她那时脸色绯红,低低的说不出话。
而知道她欺骗他的时候,他心如刀绞,这一生,他最恨的便是欺骗,当时便立誓,一定要折磨她一生一世。
可是现在,望着怀中人紧蹙的眉眼。
“我要你活着,薇安,只要你活着,我什么都不要了。”
很久很久,当她自己坐在小筑里,捧着他曾经用过的酒杯时,她记起那日,她想说的话,其实是,这么多年来,你爱过我么,爱过不是高高在上的大宋公主而是杨八妹的薇安么?
随军出征
骄阳似火,大地上回笼的热气四处蒸腾。
知了有气无力的攀附在树上,艳阳从林叶中一片片漏出,贴在安波府古色古香的楼亭上。
穿着鹅黄色辈子的小丫头焦急的在书房转来转去,似乎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吱呀一声。
雕花木门从里面被轻轻的打开,露出一袭白色的身影,俊美的脸上带着似有若无的温柔笑意,看见门口的小丫头,微微一愣,明眸一闪,温文尔雅的问道,“容若怎么在这,八妹呢?”
小丫头仿佛融化进他的轻声细语中,红了脸,垂首回道,“容若就是为小姐来找四爷的,小姐她又和老爷吵架了,您快去劝劝吧。”
白色的身影一闪,杨四郎便已走出好远,容若有些痴迷的看着他英姿笔挺的背影,脸上又热了一片。
“你这个不孝女,谁准许你擅自做主的!”杨老将军大手一拍,桌子上的杯子摇摇欲坠。
眼疾手快的将杯子扶好,脸上现出讨好的笑,一对梨涡若隐若现,美丽轻灵的大眼睛却没有半点退缩的直视着爹爹,“爹爹,皇帝都已经下旨了,您不想我违抗皇命吧。”
“你!”气的跌坐在椅子上,一直紧张的守在一旁的夫人赶忙上前替老爷顺气,嗲怪的瞪了一眼满脸得意的女儿,温柔的伏在老爷身边劝道,“老爷,薇安还小,您别跟她置气。”
“她现下这般无法无天都是你这做娘的给惯出来的,让你从小教她武功,教她那些巾帼不让须眉的道理,怎么样,现在都敢随军出征了!”杨老将军生气的对一旁的夫人埋怨道。
杨夫人无可奈何的笑笑,接着安抚道,“是,都怨我,可现下圣旨已到,老爷难道真的想抗旨不成。”看着老爷露出为难的表情,杨夫人接着柔声说道,“再者,她也只是跟着和亲的队伍,又不真的是出兵打仗,而且还有四郎跟着呢,老爷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说着,向一旁的薇安递了个严厉的颜色,喝道,“还不向你爹保证,一定不横生事端,平平安安的回来。”
薇安心领神会的上前恭恭敬敬的作揖,朗声说道,“薇安在此向爹娘保证,一定不惹是生非,定同四哥一起将公主安全送至辽国!”
急忙赶来的杨四郎一进门便听到薇安清亮甜润的声音,不禁大喝一声,“不许!”
自己提出的和亲
“其实你不必护送我,我左思右想,总觉不妥。”
奢华精美的宫殿,园子里败落的柳树却显得凄凉冷清,丹锦公主靠在花架旁,声音中透着担心。
“傻丹锦,我说过要保护你的,放你一个人,我怎么放心。”薇安看着面前明艳无俦却苍白异常的小脸,安慰道。
“你不该担心,这次和亲是我自己向父王请求的。”丹锦笑笑,面上却露出凄苦之色,“父王一直不舍得安平出嫁,看我主动提出代替安平,欣喜异常,还赐了我安定公主的封号,娘生前一直求他赐我封号,没想到却是这般容易。”看着薇安愁苦异常的小脸,丹锦笑着安慰道,“你不用替我难过,你该知道,对我来说,嫁到大辽,总比在这深宫之中日日受人轻贱来的舒服的多,薇安,我现在很高兴。”
因着爹爹的权位,自小便在皇宫自由出入的薇安知道,作为一个不受宠的已逝妃子诞下的公主,在这宫闱之中,该是怎样的小心翼翼战战兢兢。
她第一次见到丹锦,便知道,她并不开心。
看着丹锦脸上露出的向往之色,薇安也渐渐放心,拉起丹锦的手,调皮的笑道,“公主,马上要离开这了,我带你再到处逛逛吧。”
“我看带我出去是假,你自己嘴馋是真!”丹锦打趣道,任凭薇安拉着手跑出去。
建安的街头,热闹非凡,各色商贩站在摊位后面高声吆喝。
炎炎夏日,阳光洒在街头,氤氲着平常百姓的那一种安详和乐。
两只手上都举着糖葫芦,薇安脸上绽放着比阳光还夺目的笑容,兴致勃勃的流连于整条街市。
丹锦有些后悔贸然跟着她出来,左右没有一个侍卫,身边的薇安却像出笼的小鸟一样飞来飞去,小跑两步追上她,扯着衣角担心的小声提醒,“薇安,你别这么张扬,慢点。”
“放心吧…… 啊!”话还没说完,薇安手里的糖葫芦就甩了出去,红色山楂包裹着晶莹剔透的糖浆在空中滑过一条弧线,像一枚形状奇异的暗器,眼见就要打中人群中玩耍的小孩子。
丹锦惊慌的捂住嘴巴。
薇安一急,来不及多想,口中喊着,小心。腰间的火红软鞭就已经飞了出去,一甩手,直直的扑向那串糖葫芦,眼看就要勾住,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一只手伸出来抓住了软鞭,指节分明,修长干净,中指上黑如子夜的宝石戒指反射着诡异的光。
薇安咬着嘴唇看着被砸疼的哇哇大哭的孩子,刚想出声,手中的软鞭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控制,没等她有半点反应,就卷着她穿过人群,耳边传来丹锦的惊呼,想要挣脱,可那力量大的惊人,一瞬间的功夫,薇安便头昏脑胀的撞到一个人身上。
契丹人?!
“你是谁。”耳边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像是征战沙场时铁蹄摩擦地面的声音,毫无感情,让人不寒而栗。
薇安微微的转过头,对上一双如深潭般深不见底的眸子,仿佛吸入所有的光亮,那双眸子竟美得让薇安不忍心移开视线。
手中的软鞭被无情的掷到地上,感觉到手中粗粝的疼痛,薇安才回过神来,仔细的端详着身边的男人。
一身胡人装扮,隐约能看到那健硕的胸膛,俊美无俦的脸上冷漠疏离,那与生俱来的王者气质,让人心生畏惧。
不知何时,丹锦已经赶到薇安身边,也正动也不动的盯着对面的男人。
“大宋难道没有人了么,就这点微末功夫也想刺杀本王。”狭长俊美的眼睛微微眯起,居高离下的盯着薇安。
身边不知何时冒出许多胡人,都警惕的瞪着薇安,周围原本看热闹的人群也被胡人手中紧握的钢刀吓的四散开来。
薇安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有些不知所措,这个胡人自称为王,可据她所知,大辽离建安千山万水,他们的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难道……
心中一紧,下意识的护在丹锦身前,拉开软鞭护在胸前,喝道,“什么王不王的,你们契丹区区小国,竟敢在皇城下放肆!”
“哼,”自称为王的男人冷笑了一下,眼睛危险的眯起来,薇安心头一冷,有些紧张的看着靠过来的男人,手腕猛的被男人紧紧扼住,她仿佛听到粗粝的手掌捏碎骨头的声音,疼的咬紧嘴唇,仿佛较量一般,她拼命遏制住自己疼的想低呼出声的冲动,一动不动的盯着男人的眼睛,寒意渐渐从他的眸子里溢出,薇安心中发颤,心中的声音却一遍一遍的告诫自己,不准认输,不能认输。
也许是从小争强好胜,她慢慢均匀了呼吸,对着面前阴冷的男人,用力的挤出一个微笑。
男人不禁一愣,放开了薇安的手腕,低沉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狭长的眼睛眯起,透着岑然的寒气,“小汉人,你给我记住,你们大宋的江山迟早要成为区区契丹的囊中之物!”
说完,头也不回的转身走掉。
剩下的胡人也都紧随其后。
薇安呆愣的站在原地,那一双泛着阴森寒意的眸子,那句轻蔑的话语都让她无比震惊。
“薇安,薇安”丹锦担心的唤着身旁的女孩,眼角撇到从她手上滴落到地上的朵朵血花,大惊失色道,“薇安,别发愣了,你在流血。”
薇安回过神来,麻木的摊开手掌,赫然一道血肉模糊的伤痕绽在柔嫩白皙的小手上,那殷红的血色像一记鸣鞭,让薇安顿时醒悟,她抽了一口冷气,捉住丹锦的手,焦急的说道,“他们这是想造反!不行,我要回去告诉爹爹!”
知了在树上不知疲倦的鸣叫,它不知道,属于它的绚烂只有那短暂的一季。
安波府内,薇安不顾家丁的阻拦,捉着丹锦的手冲到议事房,用力的推开木头雕花的大门,闻声抬头的几位正在商议军事的老将军和杨家众兄弟都诧异的看着气喘汹汹的薇安。
“辽人要进攻我大宋,爹你快禀明皇上!”尖利的声音划破苍穹,惊得树上的鸟都纷纷离巢。
混账!
“混账!这种话也是你能说的!”杨振天气的脸上青筋暴露,手中的茶杯重重掷到地上。
杨大郎也皱着眉头训斥道,“八妹,你怎么到这来了,真是胡闹!”
“没看到这里这么多将军世伯,你这样冒冒失失的闯进来。还不快给各位将军请安。”杨六郎也严肃的说道。
来不及顾及礼数,薇安着急的拽着爹爹的衣服,解释道,“爹爹,我说的都是真的,我……”
“行了!来人啊,把她给我带下去,要是谁再放她进来,军法伺候!”杨振天恼怒的拂开薇安的手,喝道。
跟着杨振天的家丁各个武功卓绝,一边暗道抱歉一边架起大喊大叫的薇安。
薇安自知不是对手,只能气急败坏的喊道,“你们成日在这纸上谈兵坐进观天,敌人近在眼前尚不自知,真是愧对大宋子民!”
在堂的各位将军和杨家各位公子听完俱是心惊,也有想出言相劝的,只听杨振天威吓的说道,“你若是再胡言乱语,我便将你关进祠堂,真是丢尽了我天波府的脸!”
众人知老将军性子刚直,也不再言语,只有杨四郎若有所思的看着欲哭无泪的薇安。
是夜,将军府沐浴在一片温柔祥和的烛火中。
忽然,一个娇美玲珑的身影出现在园中,紧张的四处张望,确认无人后,便矫捷的跃上墙头,刚要起跳,便听见一声低喝,“下来!”
不甘心的想要装作不知,一只大手已经捉着她的肩膀,一用力,整个人落下墙头。
小手搭到来人的肩膀上,刚想用力,左脚便被勾住,轻轻一带,身子眼瞅就要扑到在地,情急之下薇安用力支撑了一下身子,轻巧的跃到两米开外,晃着脑袋,月光下一双美目灿若星辰,“四哥!”
杨四郎嘴角荡起温柔的笑意,走到前揉揉薇安的脑袋,疼惜的训道,“小丫头又想去哪,还嫌惹得爹不够生气。”
嘟起嘴,胸中的委屈顿时翻江倒海,眼前似有氤氲雾气,恨恨的说道,“反正你们都不信我,我要告诉皇上。”
哑然失笑,看着薇安倔强的小脸,想说的厉害话语变成满是疼爱的安抚,“谁都不信你,四哥信。”
雀跃的拽起四哥的手,蓄谋已久的眼泪仿佛找到肩膀一样直直砸下来,杨四郎哭笑不得的捏了捏薇安的鼻子,“傻丫头。”
“我才不傻呢,我今天说的话句句属实。”薇安胡乱的抹掉眼泪,拉着四哥的手走到长椅上,絮絮叨叨的把上午遇到胡人的种种都叙述了一遍。
当听到胡人那句,我要的是你大宋江山时,平素温和的脸上突现一股凌厉的杀气。
夜色深沉,薇安却看不到。
全家一起过中秋
“你放心,四哥一定会让将士严加防范的。”杨四郎听薇安说完,保证道,看着薇安依稀泪痕的小脸接着安抚道,“你别怨爹,今天在议事厅的都是朝中元老,你这样冲进去大喊大叫,说的还是家国军事,如若被有心人记在心里状告皇上,这谎报军情可是杀头的大罪,我看爹也未必不信,这辽国与我大宋恩怨纠葛数年,爹戎马一生,每日都为此事忧心,想必有些情况爹比你我更加清楚。”
薇安听四哥念道,心里的情绪也渐渐平复,想起小的时候,自己躲在葡萄架子后面偷看爹爹教几位哥哥武功,爹爹发现后,笑着将小小的自己抱起扛到肩膀上,举着自己到园子里的石榴树那看结的一簇簇火红的小花。想起娘亲被自己缠不过答应教自己武功时,爹爹气的领着七个哥哥到祠堂外面打了一夜的拳,后来四哥告诉他,爹爹那日反复说着一句话,杨家的男儿各个都要顶天立地,将来要誓死保卫家国保护好娘亲和小妹。
从小到大,自己总是说要当杨家的第八郎,骑马习武,样样不落人后,可她知道,爹爹最想的,其实只是要她永远当个无忧无虑的杨八妹,呆在爹爹和哥哥撑起的天空下,悠闲快乐的生活。
可是,看着爹爹领着哥哥们在前线浴血奋战,奋勇杀敌,她从小就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穿上那整身铠甲,用手中的长鞭保家卫国,保护爹娘和哥哥们,守护住自己重要的人。
站起身,吸了吸鼻子,薇安坚定的说道“四哥,这一次我定会好好跟着你,为咱们杨家争光。”那一张美丽的小脸在月光下仿佛一朵初绽的栀子花,夺目芬芳。
阴雨绵绵,长长的列队从城外绵延无尽。
金黄色的旗子在风中像利刃一样铮铮飘荡。
战马整齐的扬起头,铁蹄摩擦着地面,蓄势待发。
薇安坐在从小跟着自己的小红马安儿上,紧张兴奋的看着爹爹威严的将印交给四哥,那在阳光下晶莹剔透小小白玉印章在四哥手心中却似有千斤重一般。
队伍即将出发。
杨夫人忍着眼中的泪水细心叮嘱杨四郎和薇安,“千万小心,四郎要好好照顾八妹。”
四郎点头,俊朗的脸上绵延着温柔的笑意,“娘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小妹。”
“你呀,出门在外万事小心,要听你四哥的话,别到处惹是生非,娘……”哽咽的说不下去,杨夫人垫起脚,爱怜的摸了摸薇安的头,想到什么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金丝彩绸套,递给薇安。
薇安愣愣的接过,就听见娘接着说,“你爹前日看你软鞭的把手磨掉了,特意叮嘱我做的,这丝线绸缎都是他亲自选的,难为他一个大男人,哎,你爹总是想着你的。”
薇安强忍住眼泪,望向在一旁叮嘱几个副将的爹爹,仔细收起绸套,说道,“娘放心,八妹一定带着四哥和将士安全回来,不辱没杨家的威名。”
杨夫人欣慰的点头。
杨四郎看天色不早,率先扬起马鞭,冲爹娘点点头,对薇安一笑,大喝一声,“出发!”
瞬时四周飞扬起尘土,薇安也再不迟疑,调转马头,扬起马鞭,紧跟四哥而去。
远远的,身后传来娘亲的声音,“娘等着你们回来,全家一起过中秋。”
一直强忍着的泪水终于决堤,绽在沙尘风扬的土地上,一瞬间便毫无踪迹。
凑个热闹
从建安出发已半月有余,一路平安无事,因为高高挂起的黄旗,连沿路的土匪都退避三舍。
大漠孤雁,黄沙漫天,这无边无际的沙漠连着高高挂起的日头让一向骁勇的杨家军也有些苦不堪言。
可薇安却每日兴致极好,不是策马伴在丹锦轿子的两侧与她聊天,就是在休息的间隙为大家表演软鞭杂耍,几日下来,白皙粉嫩的小脸虽被赤阳烤的微微发红,脸上的梨涡却还是无时无刻的漾起,一双清澈明丽的大眼睛也依然顾盼生姿。
这日,行至午时,前去探路的先锋队快马加鞭的传来好消息,再走半日便可到幽州,过了幽州便是大辽的领地。
眼看此行即将结束,战士们都是欢欣鼓舞,薇安一想到能去幽州,更是雀跃异常,挥鞭的速度更加快了。
果然,又行了半日,便隐隐看到幽州高高的城墙,黄沙漫天,树立在沙洲中的这座城池说不出的气势恢宏。
城门往来摊贩百姓络绎不绝,锦帽貂裘的胡人和布衣长裙的汉人融合在一起,抛开家国仇恨,和乐的生活在这个边缘小城。
薇安下马,跑到丹锦的马车前,打起帘子,兴奋的说道,“丹锦,你看,这就是幽州了。”
高扬的声音和整装待发的马队引起行人纷纷侧目,杨四郎也已经下马,这时走到薇安身边,拍拍她的肩膀说道,“这里不宜久留,还是先到幽州刺史府再做打算。”
薇安吐了吐舌头,乖乖的重回马队,一行人浩浩荡荡步进城里。
“别人的东西就是好吃,这幽州的糖葫芦都比建安的甜。”薇安一袭白色男子长衫,乌黑的长发简单的束在一个金环里,整个人像个浊世翩翩佳公子,只是那双大眼睛依然灵气逼人。
“我以为那次以后你再不敢吃糖葫芦了呢。”丹锦打趣道,却见原本雀跃的薇安面色一沉,心中自悔说错话,刚要开口,便听见薇安狠狠的接着说,“等我下次见到他,一定把那没裹上糖浆的酸山楂一个一个塞到他嘴里。”
扑哧,丹锦看着薇安皱着眉头扭曲的小脸,不禁掩嘴一笑。
薇安还想再说什么,突然感到肩上一痛,手中的糖葫芦也滑到地上,刚想发作,就发现身边的人都急急的跑向一个方向。
薇安止不住好奇,抓住一个行色匆匆的人问明原因。
“哎呦,一看您就是新来的,前面契丹人和咱大宋的勇士正比武呢,这不,大家都去凑个热闹。” 那人急急的回答完,便挣脱薇安的束缚,跟着人群朝前面的街口涌起。
薇安从小便喜欢热闹,这几日本就闷的难受,好容易有个凑趣的机会,哪肯放过,当下拽起丹锦。
丹锦着急的喊着,“等等咱们的人,这人群都把他们冲散了……”话没说完,身子已经不由自主的飞了出去。
公主被劫
红彤彤的日头,烤的土气蒸腾。
薇安挤到人群前端的时候,正赶上大宋的那位勇士被踢下擂台,顿时口吐白沫,昏死过去。
底下的百姓大喝倒彩,再看看台上那位契丹人,白衣胜雪,手中的折扇轻轻摇摆,倒像是个饱读诗书的翩翩公子。
啪!
手中的折扇合拢,斜斜嘴角,眼中的轻蔑显而易见,“还有人么?”
薇安自上次和那个男人偶遇后,愈发仇恨契丹人,看台上的人如此骄狂,本就按耐不住的火气更加旺盛,当下不顾丹锦的阻挠,施展轻功,跃到台上。
台上的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一个俏生生的身影便轻轻巧巧的落在他面前,定睛一看,明媚无俦的小脸映着三月春光,更显的妩媚嫣然,再加上那一双眼睛,灵动异常。
心中哑然,开口便有几分轻浮,“这次是想使美人计么?”
薇安冷笑不答,当下施展开鞭子,凌厉的鞭风瞬息便勾到男人的脸庞。
“唔!”薇安没有想到,他竟然能躲开自己的鞭子,而且那俊美的脸上扬起的邪邪的笑意竟然让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男人转身停住,眼中惊奇的意味更浓,“你是天波府杨家的人?”
薇安虽然心惊他竟能认出自己的武功路数,手中的鞭子却不停,直直的逼向男人的面门,喝道,“是有如何!”
男人左闪右避,也不出手。只是看薇安的眼神更加奇怪。
突然男人一个转身,侧到薇安身边,手执起薇安的软鞭,靠在薇安的耳边说,“是的话,我就只能杀了你了。”
他的话说的理所当然,不徐不慢却让薇安一阵心惊,脸颊能感觉到他口中喷出的灼热空气,她握住鞭子的手情不自禁的松开,跃到一旁,皱眉喝道,“你在大宋的城池杀大宋子民,难道不怕被处斩么?”
“哈哈”男人仿佛听到了最好听的笑话,看着薇安笑的上气不接下气,那笑容竟然如同孩童般纯真灿烂,台下的人群不知台上发生了什么,都莫名其面的站在下面。
丹锦担心的看着站在台上一角的薇安,想要上去相助,可又力不从心,只能四下张望,寻找失散的手下,目光正在人群夹缝中搜寻的时候,突然觉得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你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薇安有些生气的看着面前的男人,这个胡人的行为太是诡异,他的笑更让她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对,你说的对,只是你们那皇帝老儿恐怕连他自己脑袋都保不住,还如何管你的。”男人止住笑,意味深长的看着薇安接着说,“而且,失责可是大罪,不用我动手,你的脑袋恐怕已经不保。”
失责?丹锦!
薇安仿佛知道他笑容背后的阴谋,急忙扭头在人群中寻找丹锦,却哪里还有她的影子。
“是你干的?!你到底是谁,快把丹锦还给我!”薇安心惊的喝道,身子不住的微微颤抖。
丹锦!
嘴角勾起坏笑,男人将折扇打开,“你不用着急,等我玩够了,自然把她还给你!”
没等薇安反应过来,便已经施展轻功,翻过擂台,越过屋檐,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薇安想提脚去追,却哪里还有他的踪迹。
丹锦!
薇安来保护你!
“什么!!你说公主被人抓走啦。”随军同行宋大人从椅子上一跃而起,脸色大变,“你知不知道这次和亲有多么重要,公主丢了,别说你们,连老夫的脑袋都可能不保啊!”
看薇安只是低头坐着不理会他,老头子更是火冒三丈,一边絮絮叨叨的指责薇安,一边手足无措担心皇上责罚。
一旁坐着的杨四郎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大人不必多虑,这帮胡人想必是有备而来,只要我们查出他们的底细,顺藤摸瓜,定能就会公主。”
宋大人冷哼一声,“杨少将说来轻巧,既然对方是有备而来,又怎会轻易叫我们查出。你也不用为令妹狡辩,这次要不是杨八妹擅作主张,怎会让这帮歹人有可乘之机,我看,你们天波府该当严加管教,回京之后,我必向皇上如实禀报,该如何责罚全凭皇上发落。”
杨四郎冷冷的看了一眼宋大人,宋大人被他看得有些坐立不安,刚想发话,就听杨四郎开口说道,“八妹是有过错,于情于理,都该当责罚。只是现下最要紧的是商讨怎样救出公主,不然,到时候与辽国和亲不成,你我都恐难向皇上交代。”
宋大人也知自己刚才颇有失言,这时候也只是点头称是。
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薇安突然站了起来,低着头,一字一句的说,“一人做事一人当,既然是我把丹锦弄丢的,我定会将她带回来。”
话音刚落,便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
杨四郎皱眉,吩咐身边的武将,“跟紧点,有什么事速速回报!”
恍惚做了一个很久的梦,梦里的她又回到了华妃宫, 那时她才五岁,额娘刚刚去世,她奉父皇之命住进华妃的绮丽宫,华妃待她并不好,本就是不受宠的妃子生的孩子,连公主的名号都没有,父皇甚至不记得她的名字,这样的公主其实连主子身边得宠的小宫女都不如,受人欺辱更是家常便饭。
小小的她甚至学会了逆来顺受,每日都躲到华妃宫中的小花园那,就是在那,她第一次遇见了薇安。
一身火红的裙子,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小小的手上拿着一根火红的小鞭子,从屋檐跃下,轻轻一甩就把抢夺丹锦玉佩的安宁打得跌坐在地上。
她永远记得小小的薇安笑着走过来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温暖柔软,声音清脆动听,她说,不用担心,以后薇安来保护你。
梦里,薇安小小的脸蛋渐渐和娘亲模糊的影子重叠,她们用一样温柔的声音对她说,丹锦,别怕,有我在!
薇安!
睁开眼的刹那,她便看见左手边摇曳的红烛,心中一惊,立即坐起。
心情忐忑的环顾四周,一片金黄,金黄色的帷幔和桌椅,金黄色的窗棱和门廊,连地上都镶嵌着金黄的木板。
“你醒了。”
丹锦吓了一跳,她没想到这间屋子里还有其他人,立马朝发出声音的方向望去。
一片金黄的天地中,只有那个角落乌黑一片,丹锦觉得身体慢慢冰冷僵硬,她想说话却开不了口,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隐藏在黑暗中的身影,一点点朝她靠近。
咱们来日方长!
飞驰的骏马,溅起沙尘片片。
一望无际的沙漠,那一抹白色的身影像是一朵盛开的栀子花,摇曳生姿。
薇安用力的挥鞭,心中如同飞驰过千军万马,惴惴不安。
丹锦,你千万不要有事,等我,我这就去找你!
突然感觉身下一阵颠簸,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连人带马便齐齐摔倒地上。
薇安吃痛,用手撑起身子,再一抬头,便看到周围围着一圈的人,各个锦帽貂裘,手中的兵刃泛着涔涔寒光。
“报告大王,前边伏击的将士捉到一位汉人女子。”
豪华的帐篷里,高高在上坐着的耶律斜并没有抬眼,只是淡漠的继续翻阅手中的羊皮纸。
耶律斜身边的军师吴用皱眉喝道,“不知道大王军务繁忙么,这种小事也敢过来禀报!”
契丹军队的规矩,如果行军的时候捉到汉人女子,手下的士兵一般直接享用,不必向大王禀报。
下面候着的将士有些为难的回到,“军师不知,本来将士们也想按照惯例,只是……”
耶律斜这时才阖上皮纸,冷冷的问道,“只是什么?”
只听他支支吾吾的接着说道,“只是,这汉家女子功夫极好,已经有好几个弟兄被她打得快要残废,再加上她口中自称,自称是金枝玉叶,弟兄们不知什么意思,不敢轻举妄动,所以才回禀大王,您看……”
“这……”军师听完,若有所思的看向一旁的耶律斜,“大王,大宋官宦家的小姐很少会途经此地,您看,会不会是……”
“带路!”耶律斜不等他说完,已经自顾自的站起来,朝门外走去。
“哼,就凭你们这些三脚猫的功夫,也敢欺负我,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薇安看着前面一片倒下的将士,得意洋洋的说道。
“大胆!”身后响起响声。
薇安听那声音,以为又是哪个不安分的士兵,并未回身,只是用力甩鞭,正当得意时,就感到手中一紧,被一股大的惊人的力道拽起,回过头,身子从上到下凉成一片。
是他!鞭子的另一端被他随意的握住,眼中还是那种让她无论如何也忘不了的眼神,冷傲,深沉。
“你?”薇安不自觉的张口,
“你怎么会在这?”耶律斜眯起眼睛,上下打量起薇安,一身火红的衣裳,肩膀裙子都布满大大小小的口子,脸上不知在哪里沾着泥土,那双眼睛却还是璀璨夺目。
薇安也在看着她,一身厚重的铠甲更显得器宇轩昂,脸上还是现着那种目空一切的表情,看她也盯着他,冷哼一声,摔下鞭子,“我问你话,怎么会在这?”
“你应该问你的手下,是他们把我捉到这的!”薇安提眉,冲地上七七八八跪下的胡人扬起头。
“你难道不知道这不是你们汉人该来的地方么?”耶律斜问她,随意冲后打了个手势,跪着的人如临大赦一般匆匆退下,只留下紧跟在他身边的军师,刚刚那一声大胆便是他喊得。
“要是我没记错,这同样不属于你们契丹人的管辖范围,”薇安转了转眼睛,向后退了一步,“况且,难道不是你们捉住的丹锦?”
“丹锦?”耶律斜皱起眉头,脑中匆匆闪过这个名字,“那是谁?”
薇安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的眼睛,那中间并没有欺瞒的神色,暗暗松了一口气,但转念一想,既然不是他,丹锦又是被什么人捉去的,这茫茫大漠,自己要如何能寻到他?
身边一直默不作声的吴用看着眼前这个神色古怪的小姑娘,唯恐有变,冲耶律斜小声说道,“大王,我看着小姑娘神色古怪,恐怕不是什么简单人物,你看……”
薇安听到吴用的话,心中担心这群契丹人,忙道,“既然我找的人不在你这,那我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了!”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向后跑去。
“你是想跑么。”还未跑出多远,就听到耶律斜冷冷的开口,薇安知道,自己的武功对付那几个契丹小贼虽然不成问题,但耶律斜武功高强,远远在她之上,无论如何也不能硬跑,只好不情愿的停住,转过身子,表情无辜的笑道,“我们一定还会有日子见面的,我现下有要紧事,咱们来日方长。”
薇安看着耶律斜朝她一步步走来,周身散发着逼人的光芒,她不安的一步不后退,可他一个箭步,捉住了她的下巴,她吃痛的被他抬起脑袋,听见他居高离下,低沉的声音,“恐怕等不到来日了,本王现在就要弄清楚谁是丹锦,而你,又是谁!”
安波府
“回禀将军,小姐……小姐她……”
“平常是怎么教你们的,吞吞吐吐像什么样子!”杨四郎冲底下的将士严厉的说道。
“小姐她……小姐她失踪了。”底下的将士把头一低,小声说道。
“怎么会丢呢,不是让你们看好她吗?”杨四郎道。
“属下无能,只是,只是八小姐她武功高强,骑术精湛,属下不妨,就被她走丢了。”
杨四郎听罢,示意属下退下,坐到椅子上,皱起眉头,八妹从小到大虽然顽劣,但总有本事化险为夷,但愿这次,她也能如小时一样,平安无事。
“哎呦,真是出大事了,公主一个走丢就够棘手的了,现在连杨八妹也跟着丢了,真是……”一旁的宋大仁听到消息后,一叠声的抱怨起来,杨四郎心烦,看着他上蹿下跳的样子,招呼来士兵,不由分说的吩咐道,“快送宋大人回房休息,没有我命令,不准擅自走动!”
“这……杨将军你这是干什么?”宋大仁看着左右两边上来的士兵,不解的蹬着杨四郎,喊道,“哎,你们放开我,大胆!杨将军,杨四郎!!”
春季的建安,时常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洗刷着这个饱经风霜的城市,更加的婀娜多姿,点染着青绿的颜色。
安波府内,门口的榕树依然翠绿安稳,只是这门廊间,时不时的传出暗叹的声音。
“夫人,你怎么又在叹气。”杨老爷阖上兵书,抬头看在一旁做刺绣的夫人,关切的问道。
杨夫人听到老爷问话,方才回过神来,柔声回道,“没什么,只是刚刚忽然想起八妹。”
“夫人是在担心她么?”杨老爷笑道。
“什么事都瞒不过老爷,”杨夫人笑笑,放下手中的活计,“这孩子自小聪明伶俐,再加上是个女孩儿,我原本就多疼她一些,一直把她带在身边,现在,她远走他乡,想想,真是让人不放心。”
杨将军看着夫人温柔的侧脸,一时心动,笨拙的执起夫人的手,“夫人放心,那小丫头从小机灵,武功也不弱,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再说,四郎不还跟着么。”
“你呀……”杨夫人笑笑,刚想开口,就看到下人急冲冲的进来通传。
“夫人,五少爷又和人打架了,您快出吧!”
“这个孽子,又出去惹事生风,看我这次不揍他!”杨将军生气的拍下桌子,喝道。
杨夫人看他生气,也急道,“老爷,您还说这样的话,您还嫌揍他不够么,他现在这样全是老爷您害的!”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留下杨将军黯然的盯着夫人消失的背影,默默的念道,“我害的……”
我是公主!
“薇安,薇安!”
火红的烛光,丹锦一睁眼,便瞧见床前那独自燃烧的灼灼烛火,心念一动,想起刚才那个男人,心惊的朝自己身上望去。
幸好,衣服还好好的穿在身上,想起那个如同鬼魅的男人,不禁心中一凉。
他是谁!
吱呀……
门被推开,一身胡人装扮的小姑娘端着托盘走了进来,看见丹锦一动不动的看着她,温柔的笑笑,“姑娘不用紧张,我是专门派来伺候姑娘的,我叫小景。”
丹锦点点头,眼睛还黏在小景手中的托盘上。
小景会意的看着她紧张的神色,把托盘放到桌上,将上面的瓷碗拖出,呈到丹锦的面前,笑着说,“主人看姑娘一直没吃东西,特意吩咐厨房做的一点大宋的点心,这是翡翠鱼子羹,姑娘尝尝。”
丹锦本不想接过,可肚子却不适时宜的响起,面上一红,接过瓷碗,那一晚碧绿喷香的羹就呈在面前,小景怕她不放心,说道,“姑娘要是不放心,小景可代姑娘试吃,只可怜了我们主人一片体贴之心。”
丹锦被她说得有些发愣,想来自己落入他手中,必有用处,总不至于置她于死地,加之腹中饥饿难耐,摇摇头,轻轻的执起汤匙,送入口中,当真是清香暖人,味道倒不输于皇宫。
小景看她吃下,放心道,“姑娘说完东西,便到前院歇歇,主人这两日外出,没空照看姑娘,姑娘别介意。”
丹锦听她口口声声叫着主人,搁下碗匙,问道,“主人?你家主人是谁,为什么把我捉到这里?”
“这个……小景也不知,须得主人回来,您亲自问他。”小景笑着答道,“不过,主人临走之前吩咐过,姑娘是主人的贵客,我们一应下人都得好好服侍您。”
丹锦看从她口中也套不出来什么话,点了点头,继续端起碗,心中想着,不管他是什么人,定是来者不善,自己要多多补充体力,趁他不在,总的想办法逃出去才是。
……
金碧辉煌的帐篷,高高在上坐着的男人,居高离下的望着薇安,那一双眼睛如同千年寒冰,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
他开口,声音里全是冷漠高傲,“说,你是不是大宋公主?”
自从被他带进营地,薇安便在心里打定主意不说话,无论他怎么逼问,她都回以沉默。
这时,她也只是直直的正视他的眼睛,没有半点回应。
“别逼本王动手杀你,在那之前,你最好开口。”这是他最后的警告,他本就没有多少耐性,现在更是被她的沉默弄得发怒,还有,她的眼睛,太过明亮,耀眼的让他有些发狂。
“你随时可以杀了我,只是,”薇安笑的天真浪漫,毫无城府,“我打赌你会后悔!”
“哦?可惜本王从未后悔过。”耶律斜冷笑,将身子坐起,倾向薇安,“我警告你,别威胁本王”
……
“唔!”薇安吃痛的低呼出声,那只扼住自己的手仿佛有千斤的重量,让她无论如何也逃脱不开,手中的****也渐渐无力的坠落,在地上叮当想成一片。
耶律斜渐渐松开口,目光聚集在地上的宝石****上,原来如此,怪不得她一步步紧逼自己发怒杀她,原来她是想趁机伏击自己,在看她,眼中变多了几分鬼厉,手指的力道再一次逼紧,“本王最后问你一遍,你到底是不是公主!”
薇安没想到他出手如此狠毒迅速,没给自己任何回击的能力,这是的她如同砧板上的肉,只能任人宰割,再也按耐不住,她知道,如果自己再坚持,恐怕连命都保不住,而丹锦,更没有生还的余地了,仿佛下定决心一般,她瞪着对面的男人,咬牙切齿的说道,“我是!”
用我换她们吧!
漫天的黄沙,她的嘴里有苦涩的沙粒,来往的将士都不怀好意的打量着她。
手腕生疼,铁链缠绕处仿佛有火烧,用力挣扎,只有铮铮作响的金属声,薇安心内一片冰凉,看来耶律斜是想把自己拷在沙漠上活活晒死。
脑中闪过他冰冷的笑容,既然你是大宋公主,那就是本王的女人,是生是死都由本王决定!
原来他们根本就不是真心要与大宋和亲,幸好丹锦没有嫁过来,否则的话……
正想着,远远的传来一阵阵哀嚎,凄惨悲凉。
难道有人与她一样,也被囚禁在此,薇安好奇,抬头望去,沙漠的尽头,有些人影摇摇晃晃而来。
近了,更近了。
薇安最先看见的是领头的几个胡人将领,趾高气昂的走在前面,手中拽着粗粗的铁链,链子的那一端扯着一些汉家姑娘,各个粗布罗衫,面色苍白,约莫十四五岁的年纪,也不知一路吃了多少苦,衣服上涔着斑斑血迹。
周围操练的将士都习以为常的看着她们 ,口中还不时讨论着,哪个女孩子长的标志,哪个女孩儿身材好。薇安一惊,观察着那些将士眼中的不轨,心中突然明白,只是这么小的孩子,他们怎么能忍心。
正走着,其中的一个皮肤略黑的小姑娘忽然支撑不住,噗通一下倒在地上,托着前面的士兵身子一歪,待他站稳朝后看发现是摔倒的小姑娘,生气的抽出鞭子骂骂咧咧的朝小女孩身上打去。
鞭子落在孩子的身上,一下一下,那孩子嘴中呕出大口的鲜血,本就羸弱的身子在鞭子下不安的来回躲避,脸上也被打出条条血痕,口中一声声喊着,妈妈,妈妈。
薇安心中大痛,用力的撑起身上的铁链,恨不得扑上去护住那个孩子,口中大喊着,“住手,住手,她还是个孩子,你们怎么忍心!”
“怎么,心疼了?”
声音好听,但浸着层层寒意。
再扭头看他,薇安眼中尽是仇恨,“你们真是畜生,这么小的孩子也不放过。”
耶律斜翻身下马,扬起的沙尘迷住了薇安的眼睛,她心里着急,那粗粝的疼痛折磨的她挣不开眼睛,眼泪不听使唤的流出来,顺着脸颊滴落到沙尘中,耶律斜走到她身边,看着她脸上晶莹的泪,笑道,“怎么,心疼的都哭了,还是,害怕了?”
眯起眼睛,躲开他覆上来的手,“别碰我!”语气中的厌恶显而易见。
手僵在半空。
等到她再睁开眼睛抬起头的时候,他面上已是毫无表情,远处的孩子此时被其他女孩扶起,气若游丝的跟着队伍前进。她的眼睛直直的盯着那群女孩,要怎么样,怎么样才能救她们。
“你求本王,本王就放了她们。”仿佛看出薇安的心思,他在她耳边开口,声音充满讥讽和挑衅。
求他?
“我求你的话,你会放了她们么?”如果只是求他便可救人性命,那又有何不可。
他笑起来,像是诡计得逞的孩子,“会,但是你必须找一个人代替他们安慰本王的将士们。”
她愣住,直直的看他,代替,安慰?!
那不就是,手腕处剧痛,刚刚心念一动,一用力,那铁链的倒刺又钻进骨肉一寸,她知道自己此时脸色定然很难看,会死吧,再呆在这,就算一直呆在这,时间一长,风沙也会杀了她,那么……
“只要一个人便可么?”她仰起头,眼中星星闪闪。
他没料到她会答应,面上一僵,点头。
她笑了,倾国倾城,“那好,用我换她们吧。”
小丫头,别逼我!
他粗暴的拽过她,扔到床上,她手上的铁链还未拿去,被他一扯,连着皮肉和鲜血都被扯下,疼的她脸色更加苍白,“你要干什么,我说了,我宁愿去伺候他们,也不愿意嫁给你!”
摇曳的烛火,忽明忽暗。
金碧辉煌的帐篷在烛光的掩映下,散发着一种沉闷威严的气息。
空气是冷的,可此时他的目光更冷,每一丝眼光都像一把冰箭,刺向薇安的身体,一次又一次。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么!”
“我知道,有种你就杀了我!”她挺起脖子,直直瞪着他。
望着她的眼睛,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松开手,不急不慢的踱到桌边倒了一杯葡萄酒,
“本来我是想杀了你的,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耶律斜的眼睛眯起,放下手中溢满红色液体的琉璃酒杯,优雅的仿佛天人一般。“我要留着你,亲眼看着我将你们大宋的江山收入囊中!”
薇安一震,心中热血翻腾,喝道,“你,你妄想!”
“我劝你别妄想逃走,”耶律斜站起来,灯光全都附着在他身上,周身散发着君临天下的气势,一步一步走到薇安面前,修长的手指捏住薇安柔嫩的小脸,狭长的眼睛危险的眯在一起,薇安只觉浑身发热,看着面前俊美异常的男人冰冷的说道,“我不会杀你,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这个混蛋!一股热血冲到脑顶,薇安突然不顾一切的咬住近在眼前的手指,用力,用力,血的味道溢出来,出乎意料的毫无反应,薇安不禁抬眼看他,那一双毫无感情的眸子此时正盯着她,眼中除了残忍的冷漠别无其他。
薇安愣住了,张开嘴,一步步后退。
她不知道,有些人是不怕疼的,那些鲜血,那些生命在他们眼里犹如草芥,包括自己的,甚至包括他们自己的。
涌上来的士兵拿着麻绳将薇安紧紧捆住,她没有挣扎,而是呆呆的看着他毫无表情的脸。
他正用绢帕擦拭着手指上的血,抬眼看她,“小丫头,别逼我。”
薇安,救救我!
这是什么!
帐篷内生起熊熊燃烧的篝火,火光灼灼,映着薇安的脸一片酡红,她看向倚在床上的耶律斜,他身上攀着的女子妩媚妖娆,那双眼睛却似曾相识。
轻薄的金纱透出若隐若现的婀娜身材,乌黑的青丝散落在白皙的颈边,玫瑰染红的唇瓣微微嘟起,媚眼如丝,在耶律斜身上轻轻抚摸。微微触碰。
薇安不知所措的呆在原地,手指渐渐收紧。
这就是耶律斜给她的惩罚,如果她闭眼,他就会杀了那些汉家小姑娘。
可是!
耶律斜抬起头,玩味的看了她一眼,手伸进那女子的纱裙中,用力的揉捏。
娇喘从那女子口中溢出,听的薇安脸红心跳。
扑哧,女子身上的纱裙在耶律斜手中裂成碎片,层层叠叠朦胧下,露出晶莹剔透的身子,薇安侧过脸,却听到耶律斜冷冷的声音,“抬头看着!”
等薇安再抬起头的时候,耶律斜的手已经滑到女人的下身,眼看那手即将伸了进去,薇安再也按耐不住,大叫一声,“住手!”
话一出口,不禁天旋地转,薇安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薇安觉得身子发冷,睁开眼睛,周围黑压压的一片,耶律斜和那个女人都已不知所踪,手腕处的疼痛将她扯回现实,她又一次被绑在马场边上,孤寂的沙尘卷着狂风呼啸而至。
天上的月亮还是那么大,那么圆。
她想起临走前娘亲对她说的,等她回家过中秋,可是,现在的她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她好想爹爹好想娘亲,好想几位哥哥,还有丹锦。
想到丹锦,心中又是一痛,她在哪里,她好不好?
大漠孤冷,慢慢长夜。薇安靠着柱子,慢慢阖上眼睛。
……
“姑娘!姑娘!”
丹锦紧张的蜷缩在假山的后面,听着小景的喊声渐渐远去,才敢露出脑袋观察着周围。
这是哪,她不知道,刚才趁小丫头们不注意匆匆忙忙的跑了出来,此时,站在这黑夜深处,更是不知道该往何处去。
正着急时,黑暗中突然传出一个声音,
“往前走五十步右转绕过亭子便可看见出口。”
声音好听,但透着止不住的凉意。
丹锦心惊,慌乱的四处张望,是谁在暗处?
“在找我么?”从前面暗处一点点走出一个人影,那笔挺的轮廓渐渐清晰,不一会,便立在他的面前。
是他!
丹锦万万没想到他会出现,此时望着对面笑容满面的男人,从头到脚凉成一片,止不住的像小时候一样在心中默念,薇安,救救我,薇安!
安心公主
蒙在脸上的布被扯开,可眼前依旧一片漆黑。
面前隐隐约约似乎有人影晃动,止不住的询问,“是谁!”
声音向投到无底深渊中,毫无回应。
周围安静的让人心生恐惧,薇安心中发憷,但还是不甘心的开口,“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绑我!”
在那寂静要把薇安吞噬之前,柔媚的声音远远传来,“你连冒充大宋公主都不怕,难道还会怕我么?”
薇安一震,比起声音中的似曾相识,那句话才真的让她暗暗心惊。
她是谁,为什么会知道自己不是公主。
对方像是猜出了她,笑着说道,“杨八妹,你不用担心,我暂时还不会告诉耶律斜。”
她竟然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薇安刚想出声,周围突然亮起灯火,洋洋洒洒的火光照亮了薇安,也照亮了对面坐着的女人。
那一头披散的青丝泛着寒光,一双媚眼含笑瞅着她。
是她。
那个刚刚在耶律斜身上的女人。
女人嘴角上扬,眉眼低垂,轻声问道,“怎么,你难道认不出我?”
“你!”薇安想起了,那个笑容,那个温婉柔顺的笑容,怪不得自己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她,只是那时和她为数不多的几面,她总是温柔娇羞的站在一旁,谁能想到,她现在竟然可以这样张扬夺目,她到底是谁,她为什么会在这,不禁出口问道,“你怎么会在这?”
“你五哥还好么?”女人不答,却反问薇安。
听她开口询问五哥,薇安脑子更是像要炸掉一般。
她对耶律斜的那种魅惑的微笑更是在薇安脑中挥之不去,忍不住开口,“你既然已经和我五哥要好,为什么还要那样对……对耶律斜。”
女人笑声放肆,像是看着怪物一样看着薇安,笑道“你当真不明白。”
看薇安不明所以的皱眉看她,女人冷冷的说道,“我一直都是耶律斜的人,现在是,从前也是。”
我一直是耶律斜的人,现在是,从前也是!
薇安耳边回荡着这句话,震惊过后,心中一痛,为那个远在建安日日借酒消愁的五哥。
“你们真是卑鄙!”薇安看着眼前洋洋得意的女人,狠狠的说道。
“不是我们,是耶律斜,从始至终,这一切都是他安排的,他要大宋,但他知道,在这之前,必须灭了你们杨家。”女人冷冷的继续说道,“所以,如果他知道你是杨家的人,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薇安怀疑的看着对面的女人,心中不懂,她为什么要抓住自己,又为什么不去揭发自己。
“因为,我会帮你逃走,但是……”女人站起来,一步步走向薇安,娇媚的脸上那双眼里现在浸着恶毒和疯狂,一字一句的说道,“在那之前,我要你杀了他。”
杀了耶律斜!
“你疯了,你们辽人都是疯子。”薇安瞪大眼睛,她不明白,眼前的女人为什么会对自己讲出这样疯狂的话。
“我根本不是辽人,很久以前,他们叫我安心公主!”
……
“报告将军,属下发现可疑敌军!”
杨四郎抬起头,紧盯着底下的将士,“速速回报。”
“回将军,在我军二百里开外发现大量契丹士兵驻守,看旗帜,应该是契丹北院大王耶律斜的军队。”
耶律斜?那个辽国最骁勇善战的将军,他怎么会在这?
“据潜伏在那周围的探子回报,在契丹军营中好像看到……看到八小姐。”
“八妹?!”杨四郎一下坐起,心中不知是喜是忧,“看的真切么?”
“回将军,属下怕军情有误,特地亲自查探,应该可以肯定就是八小姐。”
怪不得怎么都找不到八妹,原来她在那!杨四郎思量片刻,转念一想,吩咐底下的将士,“来人,将地图呈上,既然那群辽人言而无信,这一次必将那他们一网打尽。”
……
“你是说,你是故意接近我五哥和潘豹的!”心中的怒火升起,薇安不禁提起声音。
“我说了,这都是耶律斜安排的。”以前的安心公主,现在的耶律斜的侍妾心儿冷笑着说道。
“那你被潘豹欺负,被我看见也是装的了?!”薇安不相信的问道。
心儿笑着点头,薇安心中一片冰凉,低声喃喃道,“你知不知道我五哥为了你……为了你错杀了潘豹。”
“我倒当真没想到他对我这么痴心,若不是先遇到耶律斜,我可能真会爱上他。”
这些话像剑一样刺在薇安心上,她心中悔恨自责翻涌不停,都怨自己,若不是自己逞强好事,又怎会同情那时潘豹身边的小小婢女,又怎会有后来的诸多事情,五哥又怎会为情所困错杀潘豹,以至于现在潘仁美整日与杨家刁难,这一切,都怨自己。
薇安慢慢抬起头,看向面前的女人,媚眼如丝却又丝丝恶毒。
她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经历了什么,一个大宋的公主又为何会沦落至此,可她知道自己的想法,“我不会帮你的。”她不会像五哥那样,做她手中的利刃。
显然没想到薇安会拒绝,心儿愣了一下,冷笑着开口,“你难道不想离开这里”转念一想,又紧张的追问,“你该不会是爱上他了吧?”
薇安紧紧的靠在冰冷的墙上,闭上眼睛,却是那一双狭长的眸子。
不想要个饿死的王妃
“这么说她拒绝了。”低低的笑声从帷幔后面穿出来,那笔挺修长的剪影却散发着彻骨的寒意。
“是的。”心儿低着头,有些挫败的说道。
顿了一会,低低的叹息响起,声音里还透着无奈和怜惜,“她是个美人,真是可惜了。”
“心儿明白。”心儿会意道,对于没用的人,他一向不会手软,这次也是一样。
脚步声响起,渐渐远去,帷幔后面一时寂静无声,只有心儿微弱的呼吸声此起彼伏,慢慢抬起头,面对她的只有空空如也的帷幔。
空气冰冷,没人看得见她眼底的悲伤。
会不会有一天,当自己也毫无用处的时候,他也会这样惋惜无奈却残忍的跟她说,你没用了。
不知道那时的自己,又会不会后悔。
耳边纷叠的嘈杂声,薇安下意识的皱眉,缓缓睁开眼睛,似曾相识的帐篷和那沙漠独有的耀眼日光映入眼帘。
脑中的记忆回笼,自己怎么会回到这里。
帐篷外有响声,薇安警觉的直起身子,摸出怀中的****。
耶律斜走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薇安警觉的瑟缩在床脚,一双眼睛清亮灵动,手中的****却泛着寒光。
嘴角不禁泛起一丝冷笑,他以前竟从未怀疑过,大宋养尊处优的公主怎会武功,而那眼中刻骨的敌意又太过明显,让他无法忽视。
“过来!”他不怀好意的招呼她。
洋溢的笑意在他本就俊美的脸上更加肆无忌惮的散发出刺目的光芒,薇安一怔,下意识的摇摇头,便看到他有些愠怒的大步上前。
“唔……”突如其来扣住她脸蛋的手指稍稍用力,疼痛便窜入心底。
他捏着她的下巴,眼睛眯起看她,“你什么时候能学会听话。”
“唔,疼!”她着急喊疼,手上的****却迟疑着要不要送出。
仿佛洞悉她的心思,他甩开她的脸,眼光还是紧紧扣在她的眼上,手却夺过****,轻轻用力,那锋利的****如同蝉翼一般断成两半,他开口,“你真以为一把****能伤的了本王么。”
“就算伤不了你,我也可以用它自杀。”
他看着那双轻灵坚定的眼睛,情不自禁将自己心中的质问脱口而出,“你就真的那么讨厌本王?”
薇安心惊,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深沉的眉毛,深沉的眸子,定定的望着她,正在她不知如何回答时,肚子突然传来一阵响声,她慌忙低下头捂住肚子,心中懊恼不已。
她杨八妹一世英名,恐怕要毁在这不争气的肚子上了,这下这个魔鬼又要让她难堪了!
耶律斜没料到这个突然的变故,看着眼前低低的小脑袋,露出的红彤彤的耳朵尖。
脸上不禁现出笑意,一愣,惊觉自己正在笑,随后立刻换上冰冷的表情,伸出手拉她。
她在他手中挣扎,“放开我!你要带我去哪!”
他的手丝毫没有放松,扯着她走出帐篷,“本王可不想要个饿死的王妃。”
耶律斜,我恨你!
漫天的黄沙,炽热的烈日,滚烫的风。
薇安有些发晕,肚子的灼热更是撩人,眯起眼,看着悠闲的坐在远处的耶律斜,他手中的琉璃杯在阳光下折射出五彩的光晕,里面那炎炎的美酒定然清爽无比。
舔舔干裂的嘴唇,她逼迫自己收回目光,手中的弓沉重无比,她的手定然没有力气,可心里的倔强却支撑着她用劲拉开。
“想要食物,就要靠自己。”
他的话犹言在耳,那脸上轻蔑的笑更是让她气的发狂。
箭,离玄在即。
她突然想起五哥,那个在她记忆中永远威风凛凛的男人,潘豹死后,他的双手被爹爹亲自打断,再也握不住挚爱的杨家枪。
她想起丹锦,远嫁辽国,而经过这一变故,她又不知现在何处,恐怕这一生再也无缘相见。
她想起安心,那个原本应该无忧无虑在宫廷中长大的女孩,现在的眼里却盛满本不该有的恶毒。
都是因为他!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突如其来的仇恨淹没了她,远处悠闲坐着的耶律斜根本注意不到她的异样。
她有自信,她射出的箭,就算不能置他于死地,也会让他永远无法带兵打仗,会让他日后生不如死。
风,狂乱的吹着,她的发丝扬起。
眯起眼,用力的拉起弓,只要他死了,只要他死了,
嘭!
松手的一刻,脑中突然现出他的脸,俊美的眸子冰冷的毫无温度,说话时眯起的狭长的眼睛,她忆起他的笑,居高离下但却美得惊心动魄,心中一紧,便情不自禁脱口而出,“小心!”
箭狠狠的Сhā进他刚刚坐着的椅子上,分毫不差,那里正是他心脏的位置。
薇安微微张着嘴,自己是怎么了,不是希望他死的么,为什么,为什么要开口。
“为什么要开口,你难道不希望本王死么?”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她身侧,他将手放在她的脑袋上,拍了两下。
不轻不重。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却留了下来,是恨自己的没用,还是……
她也说不清,想不通。
“我恨你,耶律斜,这一辈子我都恨你!”
他看着她柔弱的背影,摇摇晃晃的融入一片金沙之中,突然有种冲到她面前的冲动,手指紧紧的握起又张开,胳膊上破损的衣服现出斑斑血迹。
嗜血的疯子
“通知部下,就在今晚!”
“是!”后面的将士拱手应道,勒转马头,匆忙回去部署。
杨四郎高高的坐在马上,远远的望着前面一大片的白色帐篷,中间的那一抹金色显得那样突兀耀眼。
八妹,等着四哥,四哥这就去救你!
……
“报告大王,东面山坡发现辽兵。”
宝座上高高在上的男人仿佛未听见一般,继续翻看着手中的羊皮。
下面恭敬候着的将士獠牙有些不知所措的看了一眼一旁的吴用,见他冲自己点点头,才又大声的回道,“大王,前线将士刚刚回报,说是前面发现辽兵埋伏,看旗帜应该是杨家军。”
啪的一声。
羊皮纸摔在地上,獠牙紧张的低着头,听到清晰利落的脚步声朝自己走来。
一双黑色的犀牛皮靴子立在眼前。
獠牙吞吞口水,手心慢慢浸出汗珠。
岂止那黑色靴子并未在他面前多做停留,而是直直的朝门外走去,獠牙大惊,抬起头,刚要开口,便看到地上那羊皮纸上朱红色的大字。
杀!
……
沙漠出隐隐传来血腥气。
薇安眯起眼,看着蔚蓝天空中卷卷舒舒的云朵,想起在家里娘经常煮的冰糖雪梨银耳水,里面的银耳,也是这样一朵一朵,晶莹剔透。
不自禁的舔舔干燥的嘴唇,这已经是多久了,自从来到这里,别说是吃的,就是水,一天也只有那么一点。
“你渴了么?”
耶律斜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她却不愿意转过头去,为什么,他总是要出现,这样的日子还要多久。
冷笑一笑,耶律斜从背后拽住紧扣在她手臂上的铁链,转圈用力一扯,逼着她和他对视,“知道本王口渴的时候最愿意喝什么么?”
不由分说的,他的手指碾过她涓涓流血的伤口放进嘴里轻轻舔舐,“血,本王最爱喝的,是汉人的血。”
薇安心口一阵恶心,“疯子!你这个疯子!”
“今晚,又会有汉人排队过来给本王送上最新鲜的血液!”他笑着,眼中泛着疯狂和邪恶,“这都要感谢你,我的小公主。”
她心中一震,一种不祥的预感渐渐升起,汉人,四哥!
“你说什么,你给我说清楚,喂!耶律斜!!你给我回来!!”
薇安不甘心的扯着嗓子呼喊着,可留给她的只有耶律斜冷漠高大的背影。
想不杀他都难
低垂的太阳映着连绵的沙漠一片赤红。
薇安倚在柱子上,手腕处的伤口已经结痂,她担心的盯着远方,生怕那飘渺处会出现一匹英勇的黑马载着她的哥哥。
“血,本王最爱喝的是汉人的血!”
她晃晃头,想把他的脸,他的话,他的一切一切都晃出身体。
“很疼么?”
不知何时,安心已站在她身旁,娇艳的容貌燃着夕阳残留的颜色显得更加夺目。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安心轻轻的叹了口气,小心翼翼的执起她的手,她下意识的躲闪,锋利的倒钩又刺进皮肉,疼的她打了个冷战。
像是心疼似的,安心埋怨的瞪了她一眼,从怀里掏出手帕,小心的擦拭着她的伤口,那手帕虽是上好的丝绸,可蹭到手上还是一阵生疼,可安心动作轻柔,看得她一时不知所措,只能任由她摆布。
好一阵子,伤口边缘的鲜血都沾到帕子上,安心才抬起头,笑着说,“你还是不忍心杀他。”
“我……”
“不要紧,”安心打断她,“等过了今晚,你想不杀他都难了。”
什么意思,为什么每个人都说今晚,她有千万个问题想说出口,可话到嘴边都咽了回去,她知道,无论她怎样询问,面前的女人都不会告诉她。
“娘娘,大王让你过去。”左右的侍卫上前一步提醒道。
安心点头,将手帕收回怀里,冲薇安微微一笑,扭头跟着士兵走向那金色的帐篷里。
她看到那半敞开的帐篷内,一闪而过的墨色眸子,冰冷异常。
黑色,赤红的沙地,狂风。
“都布置好了么?”高高的马背,杨四郎的眼睛盯着前方亮起的火光。
“是,将军,全部照您的吩咐布置妥当。”
“好,先锋队先去探路。”
“是!”
耶律斜,这一次我不光要救出八妹,还要让你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火光下,杨四郎那平素温和的脸庞第一次现出浓厚的杀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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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锦失身
她愤怒的眼睛望着前面骏马上的男人。
被周围水泄不通的军队簇拥着前进的他,高高在上。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到哪里,只是他的背影那么坚毅冷漠,回头望着远处那星星点点的帐篷更是让她心寒。
一队辽兵像往常一样驻守在营地,现在她才知道,这一切都是一场骗局。
骗的是大宋的军队,而诱饵就是被误认为是大宋公主的她!
四哥,千万不要上当!
一直走在前面的耶律斜勒住骏马,冲军队摆摆手,回过头锐利的目光射向她,“就停在这里,本王要让你亲眼看着你们大宋的军队是怎样全军覆没的。”
她坐在囚车里,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语气冰冷,“如果他们死了,我要你陪葬。”
他笑笑,从齿隙中挤出两个字,“做!梦!”
……
昏暗的烛光。
房门上轻叩两声,“主人,他们已经撤出营地了。”
芙蓉帐内,水珠纱帘发出叮铃的声音,一双大手,骨节分明从内探了出来。
缓缓的吐气,悠闲自在,“那就杀了吧。”
“是!”
脚步声渐渐远去。
转过头,看向卧在床上紧紧攥着锦被的女人,一双眉目似有氤氲雾气,无神的望着天花板,嘴角扬起,手指爱怜的抚上脸颊,“公主,想不想杀人?”
没有应答的声音,他的手便温柔的从脸颊滑到锦被下面,在那软润的珠峰上轻轻一揉捏,一声娇喘从樱口中滑出。
他满意的看着女人微微颤抖的身子和粉嫩的脸庞,突然觉得浑身燥热,似乎在怀念昨夜那处子甜美的香气。
自嘲的笑笑,一把掀开被子,将身上的薄衫扯下,嘴唇贴到女人的额头上,微微一碰,那女子像含苞待放的花朵,颤抖的抖开自己幽香的花心。他的手抚上浑圆的臀,稍稍一提,不等那勾人的声音从她口中溢出,便用嘴唇堵住那嫩软的樱瓣。
舌头趁其不备撬开贝齿,长驱直入,勾卷着彼此。
就这样缠绵半响,身下狂热的躁动让他有些按耐不住,缓缓抬起头,看着那如蝶翼般微微颤抖的睫毛,心中一动,迫不及待的将自己的燥热侵入昨夜便已攻占的城池。
不停的律动,不知疲倦的索取。
“啊!”
那一声划破天际,一滴泪从丹锦的眼中慢慢滑落。
我的公主,你好好看着
血,漫天遍野的血。
冰冷的金属撞击着沙粒与骨骼。
她眼睁睁的看着曾经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子弟一个个倒下却无能为力,她拼命嘶喊,拽着囚车想要冲出去,铁链上的倒钩生生的拉扯着皮肉,沙地上附着着一片赤红。
耶律斜打马到她身旁,居高离下的看着她,目光聚集在她手腕处的伤口上,“没用的,就算你现在冲过去,也只是为他们收尸罢了。”
她恍惚没有听见他的话,目光紧紧盯着前方那个奋勇杀敌的身影,嘴中喃喃出声,“四哥,四哥……”
四哥……耶律斜微皱起眉头,这个小丫头为什么会叫他四哥?
难道?
“来人!本王的弓箭!”
不管他是谁,只要是你在乎的人,本王都要他死,特别是杨家的人!
听见拉弓的声音,她缓缓转过头,平素灵动的眼睛此时没有一丝感情,就这样望着他,望着他手中蓄势待发的箭。
“我的公主,你好好看着。”他笑了,俊美异常,可那眼中却像千年冰窟,让人不寒而栗。
她拼命摇头,拉扯着手中的铁链,手上钻心的疼痛却抵不过心中那巨大的恐惧。
“不要!”她大喊出声,那箭也在同一时间从他残忍的脸庞划过,直直射向远处的杨四郎。
她喊得那样用力,可那声音在一望无垠的沙漠中却如同细小的沙粒,一瞬间便淹没在一片金戈铁马中,她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那箭射入正专心杀敌的四哥的胸膛,当心破穿,她看到远处的他身体一震,却忍痛拔下箭,血,溅落到敌人的衣服上,染红一片。
冷笑浮上嘴角,哼,一支不够么,从箭筒中又抽出一支箭,狭长的眼睛危险的眯起。
再回头时,她的脸上已全是泪水,心灰意冷的看着坐在马背高高在上的他,仇恨疯狂的撕裂着她的身体,轻轻战抖。
忽然,一束亮光射入眼中,神智一震,看向他的身后,一抹冷笑爬上嘴角,“耶律斜!你知道什么叫报应么?”
看着眼中的疯狂,脸色一僵,他仿佛听到什么,微微侧身,就看见光源的尽头处一抹极冷的光亮朝他飞来。
四周的将士也反应过来,纷纷叫嚷着,快速的合拢想要护住他。
可那箭更快。
那一瞬间,四下寂静无声,只有那支箭破空而来的声音,和薇安疯狂的大笑,“你要死了!你要死了!”
叔叔?!耶律言
薇安失望的重新转过头盯着远处的杨四郎。
耶律斜倚在马上,右手紧紧捂住胳膊上的伤口,乌黑的血液从伤口中源源不断的流出来。
这一箭本该射向胸口!
他的目光却沉沉的落在薇安身上,她羸弱的背影还在微微颤抖,刚才她疯狂的大笑,让他竟然没来由的一阵心痛。
“大王快看,山顶有埋伏!”不知谁高喊一声。
驻守在耶律斜身边的辽人士兵俱都惊愕的抬头,彼时荒无一物的高高山丘,这时却占满了人,锦帽貂裘,竟然也是辽人军队!
耶律斜眯起眼睛,眼神冷冽的射向高处,薇安也回过头,眼光瞟向山丘,士兵簇拥着一个男人,黑色的斗篷被风吹得扬起,而他身边,柔柔弱弱靠着一个周身白衣的女人,薇安的心猛然一跳,那个女人……
她的思绪猛地停止涌动,心中眼前只有那一个名字,丹锦,丹锦!
山丘上的男人突然凭空跃起,黑色的斗篷遮住了粗粝的日光,巨大的阴影慢慢袭来,周围大乱,充斥着保护大王的喊声。
冷笑,在耶律斜的脸上扬起,手中刚想用力,一阵酥麻从伤口处直抵胸口,目光落到胳膊上涓涓不停的黑血上,眸子一紧,杀意顿起。
薇安一直抬着头吧紧紧的盯着远处丹锦,她们之间相隔太远,她看不清她的表情,丹锦为什么在这,她不想知道,她现在唯一关心的是,这段时间,她过的好不好,好不好?
直到湿热的气息喷到脸上,她才回过神,发现那个黑衣男子已经站在她的左侧,周围的士兵手持兵器怒目而视却不敢上前,耶律斜坐在马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和他。
“杨八妹,我很想你。”他隔着囚车伏到她耳边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说道,眼睛却似笑非笑的盯着坐在马上的耶律斜。
她身体一震,错愕的看着身旁那俊美异常的脸,听他戏谑的声音响起,“叔叔,别来无恙啊。”
叔叔?!
她瞪大眼睛,看向耶律斜,一贯面无表情的脸现在更是冷若冰霜,她的目光又移回身体的左侧,同样俊美的容貌,同样深不可测的眸子,怪不得第一次见时自己竟会觉得似曾相识,原来他们竟然拥有同样的血脉,还没来得及多想,远处便传来一阵恸哭,她赶紧扭过身子,刚才的变故虽然巨大,可远处的四哥和将士还在顽强抵抗。
她的焦急显而易见,那一双眼似有雾气氤氲,身旁的他也发现了,目光垂下,伏到她身旁,轻声低语。
远处的耶律斜盯着囚车里面状似亲密的两人,手指不禁紧紧的握起,
眼里的凌冽更是尖利异常,眸子渐渐缩起,“耶律言,我说过没有第二次。”
恐怕真是最后一次了
耶律言冲薇安莞尔一笑,缓缓挺起身子,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的叔叔。
这两个拥有相似面庞的男人一上一下,默默对视,周围的空气犹如冰冻一般,危险一触即发。
过了片刻,耶律言轻笑出声,“我没忘记,可是叔叔,这一次,恐怕真是最后一次了。”话音落地,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把软剑,剑光一闪,便刺向耶律斜。
周围辽兵大乱,刚想提兵器上前的时候便感四肢无力,惊愕的彼此对望纷纷倒下。
远处的耶律斜却还是施施然的坐在马上,面无表情。
一股极强的仇恨和兴奋冲入胸口,握剑的手更加用力,耶律言的脸上泛起笑意。
近了,更近了,他能看到他眼中的森然,手中的剑眼看即将没入他的胸膛,哪知他侧身一闪,竟然躲过了这一击。
失望,却在意料之中。苦笑一笑,耶律言回身旋转,朝后飞去,手中的剑落入地面,远远传来似笑非笑的声音,“公主,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
耶律斜瞳孔缩紧,胳膊上已经全是黑血,刚刚拼命抵抗用力,现在毒素恐怕即将侵入心脏。
远处突然一阵轰鸣,尘土顿时扬起千丈,把那战场层层裹起,心中一惊,薇安抓住囚车,焦急的张望,可除了片片黄沙,那里竟然什么都不剩下,四哥,辽兵和那比比皆是的死尸,此时就像空气中的水分一样全部蒸发了,心中一慌,想起刚刚落入耳边的话,“杨八妹,如果你能把耶律斜平安带回大辽,我就帮你留住你哥哥和丹锦的性命。”
那个神秘男人,耶律言。
丹锦,四哥……手中的镣铐刚刚已经被耶律言趁机斩断,囚车的门已经被风吹开大半,地上七七八八横卧着不知为何晕倒的辽兵,而远处,耶律斜半卧在沙地上,仿佛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血,黑色的血顺着他胳膊上的伤口缓缓留下。
有一瞬间,薇安的心被兴奋和复仇的喜悦填满,终于,这个杀人的恶魔,这个折磨她的恶魔终于要死了。
以后,再也不会有人用镣铐拴住她的双手!再也不会有人轻薄她,侮辱她!杀了他,他们契丹人就再也无法侵略大宋!
地上的那把剑闪闪发光,她的眼睛直勾勾的落在锋利的剑刃上,这把剑应该可以杀了现在的他吧。
杀了他……杀了他!
她着魔一样一步步走向那把剑,就在她的手缓缓碰触到剑把的一刹那,丹锦的脸突然出现在眼前。
“你放心,薇安保护你!”她记得她承诺过,她亲口像丹锦许诺过要护她周全,可是现在……还有四哥,那个自小疼爱她的四哥,现在也不知身在何方。
她又想起那个男人的话,想起山丘上那袭白衣,想起浴血奋战的四哥,她轻轻松开手,将剑扔下。
丹锦,四哥,这一次让我保护你们。
转过身,她一步一步朝已经昏迷的耶律斜走去。
强吻
薇安在他身旁蹲下,看了一眼他的伤口,心一横,低下头用力吮吸。
一边吸,一边想着,他不会死了,至少在丹锦和四哥安全回来之前,他不会死了。
……
阳光透过纸糊的窗子射进来温温柔柔的打在脸上,鼻腔里尽是木头干涩粗犷的味道,耶律斜在睡梦中皱了皱眉头,缓缓睁开眼睛。抬头便看见天花板上集结的蜘蛛网,触目处都是简陋的木质家具。
他的头依然昏昏沉沉,全身虚弱无力,想挣扎着坐起身,突然感觉身上有东西压着,瞬的敛起思绪,警惕的向胸膛上望去。
是她,伏在他胸膛上的娇小身影微微颤抖,有寸寸得意和欢喜侵入心中,原来她并没有走。
他的目光一顿,退去沉寂的杀意,一动不动的望着那正不情愿的转过来面向他的小小脑袋。她的眼睛紧紧阖上,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微微颤抖,眼睑下淡淡的阴影也跟着一颤一颤的,莹润的小脸白皙如瓷片,透着粉嫩的嫣红,如同染上了新鲜的玫瑰汁液,墨染似的长发散在肩上,窗外的微风拂过,缠着几根发丝也不安分的在她脸上磨蹭着。看的他的心,也犹如被小猫轻轻的抓挠,痒痒的。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想拂下她脸上的碎发。手刚要触碰到她的脸颊,突然听到她口中喃喃有声。
好奇的顿住,小心翼翼的挪动身体,牵扯着手臂上的伤口也疼了起来,他不顾,缓缓低下头,靠近她的脸。她温热的呼吸拂到他脸上,声音断断续续,“混蛋,杀了你!杀了你!…”她的嘴唇微微嘟起,整张脸也跟着口中的话语皱在了一起,仿佛在梦中遇到了天大的仇敌。
目光一沉,他在她的梦中,只可惜,那却是噩梦。
刚想直起身体,就听到她继续嘟囔着,“不行,呜呜,不行,我不能杀他,不能杀他……”
心中一动,他望着她,仿佛隔着千山万水,她的眉头微微皱起,眼角似有泪光泛出,整个身子都在微微颤抖。
“耶律斜……”他听她念道,声音似嗔似怨,那尾音绵绵而上,扰得他的心也似吹皱的一池春水,似有他自己都无法抑制的感情层层涌出,从未有过的炽热在内心翻腾,叹口气,他终是抑制不住自己,情不自禁的覆上她还在呜咽有声的嘴,一口含住她的樱唇。
“唔……”睡梦中的薇安正拿着****一点点靠近耶律斜,眼看就要得手,正在沾沾自喜时,突然感觉周围空气变得灼热,自己仿佛掉进一个巨大的火球里,眼看越陷越深,她心中着急,腾地一下,睁开眼睛。
“……”这是什么,深不见底的黑眸中似有戏谑,怎么这样熟悉,嘴唇也感觉怪怪的,啊……耶律斜!!
噬人的情意
薇安坐在桌边,抬眼打量了一下倚在床边的耶律斜,想是疼的厉害,他的脸色苍白,眉头微微的皱起,胳膊上绵软的纱布涔着斑斑血迹,那是自己刚才一拳打中的地方,她心中有些过意不去,可摸摸自己的也在流血的嘴唇,她就觉得自己那一拳打得太轻了。
是,她是打了他一拳,可他也并没示弱,重重咬了一下她的嘴唇,并且事后还笑的阳光灿烂。
那是她第一次看他笑成那样,俊美的脸上扬起完美的弧度,像个顽皮的孩子。
当看到她迷惑的目光时,他才收起笑容,脸上再一次布满阴霾。
“小丫头,本王饿了。”不知何时,他的目光已经落回她身上,远远望去,她的脸白皙中透着殷红,眉头倒挂着,显得委屈又恼火。
薇安瞪了他一眼,站起身打开门,大喊一声,“小二,来一碗牛肉面!”
“两碗,你也该吃点东西,要不谁来服侍本王。”
薇安一僵,微笑着转过头,“我没那么大的食量,一碗足够了。”
……
朦朦胧胧的月光从窗外射进来,罩在熟睡的耶律言的脸上,丹锦支起身子坐起,目光从他脸上滑过,俊挺的鼻梁,似雕刻般俊美的容貌,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抬起胳膊,身上的伤口已经慢慢发乌,那是今晚欢爱时他留下的,想起这个,脸上不禁一红,轻手轻脚的想要下地,她没忘,杨四郎还关在后院的牢房里,她要救他出来。
刚一转身,她的胳膊上传来巨大的力道,瞬的跌回床上,一抬头,那一双黑眸正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
“要去哪?”
“我……”她答不出来,支吾着躲避他的眼神。
“这周围重兵把守,他身负重伤,你又不会武功,就算是救了他,你们也逃不出这南府。”他的声音低低传来,温柔动听。
她心中一颤,感觉到他强压下来的气息,微微叹气,“我知道,可我不能不救。”
“哦?”他似乎很有兴趣,挑起眉毛看她。
“他的妹妹是我最亲近的朋友,他们家对大宋有恩,于公于私,我都非救他不可。”她不想骗他,自那日他们有了夫妻之实之后,她在心底已经认定了自己是他的人了,就算,从始至终,他可能根本就是把自己当做一个玩物。
他低眉看她,她的脸沉静如初,自捉住她之后,无论他做什么说什么,她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恍惚这世间变化都与她无关,如一朵空谷幽兰,婷婷袅袅不动声色,那沉静竟让他有些动心。
他也学她的样子叹口气,“可惜啊,杨家跟我有不共戴天之仇,他又掌管着你们大宋的精锐部队,这于公于私,我都不能放他。”
她的眼底投下阴影,脱口而出自己多日的疑惑“那你为什么放了耶律斜?他与你不是也有不共戴天之仇么?”
一声轻笑,急促尖锐,他眯起眼睛,暗黑的眸子里凌厉的仇恨不停闪烁,
“你不知,这世界最折磨人最令人痛不欲生的,便是那心中的情意,无论怎样努力挣脱,都只会越陷越深,最后死无葬身之地,而这将是耶律斜的结局!”
他说,在你长大之前我定会等到
“吃点东西吧。”丹锦将手中的食盒放下,从里面取出几样精致的小菜,并着馒头一起推到被绑在柱子上的杨四郎面前,“幸亏这不是在大漠,要不然恐怕没有什么你能吃的。”
杨四郎抬起头,身上血迹斑斑,脸色苍白,但眼中的目光却也坚毅的盯着丹锦,“公主……”
丹锦苦笑一笑,“别叫我公主了……我受不起。”
杨四郎心中一痛,眼前的丹锦神色凄凉,本就单薄的身子显得更加羸弱,他看见那个男人搂着她走进房间,不去想,也知道她该是遭受了怎样的屈辱。
“公主,是属下保护不周……”
“别说这些了,”丹锦笑着摆摆手,“快吃些东西吧,这是我好不容易求他他才答应给你的。”
“我杨四郎就算饿死也不会吃契丹人的东西。”他眉毛一竖,坚定的说道。
“别逞强,”丹锦压低声音,“你不吃的话,怎么逃出去救薇安。”
“……”
“再说,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不是,不是他们的东西。”丹锦面上一红,低头说道。
他看着她,低垂的眉眼,染红的双颊,眼神落在那芊芊玉手上,赫然可见的红肿伤痕,心中不觉一动,想说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只能抓起一个馒头塞进嘴里。
她看着他吃的津津有味,不觉轻轻笑起。
……
“丹锦,这就是我家。”小小薇安掀开轿帘,将小小丹锦扯了出来。
丹锦上下打量着这个精美大气的府邸,大门上挂着高高的匾额,上面大大的几个字,“安波府”
小小薇安看她愣住,有些不耐烦,“快走啦,我爹今天不在,咱们可以去看哥哥们练武了。”
丹锦被她拽着跑进府里,路遇的下人们见到她们都恭敬的行礼,小声的提醒道,“小小姐,仔细摔着,夫人又该责怪我们了。”
薇安口里答应着,脚下却不停,拽着丹锦一跌,身子朝下摔去。
丹锦还来不及惊呼,就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她永远记得那天,那个英俊的小小少年,提着剑,笑着站在她们面前,语气怜爱的责怪薇安,他小小的影子被阳光拉的很长,整个人都像浸在日光中,熠熠生辉。
就是那时吧,那个少年,住进了她的心里。
薇安沮丧的走在建安街头,一脚一脚的踢着路上的小石子,口中念念有词,自己又不是故意的,偏偏倒霉被四哥训完又被爹爹发现偷看哥哥们练武,自己又哪点不如男孩子,凭什么不让自己学武,真不公平。
一个用力,石子被踢飞了起来,眼看就砸到前面走着的人的脑袋上,薇安来不及惊呼,就看见那人回身将石头子接在手中,转过脸,竟是个绝美的少年。
薇安看着他的身手,心生羡慕,不自觉的拍手叫好。
只见那少年慢慢走向她,脸上冰冷毫无表情,来至薇安面前,摊开手,“这是你的?”
“额……”薇安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将石子接了过来,谄媚的笑着说,“你的武功这么好,可以教教我么,我爹不准我学武?”
少年冷眼打量了一下她,“你是汉人?”
“对呀,难道你不是?”
“汉人竟然还想学武,真是笑话。”
薇安被他说的红了脸,攥着拳头冲他吼道,“你什么意思,告诉你,我爹和我哥哥可都是武功高手!”
少年眼有戏谑,嘴角上扬“哦,是么?可惜你们大宋的皇帝连碗都端不住。”
“他……他……”薇安一时语塞,情急之下脱口而出,“他总能拿的住筷子的!”
少年微微一愣,眼中似有笑意,上下打量了一下小小的薇安,“那,我就等到他拿不住筷子的那天。”
话说完,少年笑着将手放在薇安的头顶,揉了几下,然后轻轻一拍,“不会太久,在你长大之前我定会等到。”
薇安一愣,忘记了躲闪他的手,他的眉眼在阳光下看不真切,可那笑容却美的让人不忍移开眼睛。
“小小姐,小小姐……”
等到琪妈找到她,那个少年早已走远,她却还愣愣的站在那,她看到,他手上的那枚黑宝石戒指,在阳光下反射着诡异的光芒,久久不散。
你若喜欢,本王让他们学着做便是
耶律斜坐在马上,眼中带笑的看着前面的薇安,她的马走在前面,小手里紧紧握着他的马的缰绳,警惕的东张西望,偶尔回头神情紧张的看看自己,像是生怕自己逃脱一样。
自客栈出来她便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姿势,脊背挺得笔直,身子紧紧的绷着,连本来带笑的眸子都睁的有些僵直。
真是个傻丫头,他心中暗笑,竟未察觉到自己的心那些细微的变化,轻轻一扯,薇安一个跌跄,险些从马上摔下,一脸懊恼的回头看他。
“小丫头,陪本王喝杯酒。”
她想开口拒绝,却听他笑着说道,“你以为一根缰绳就能拴的住本王么。”
拴不住,她心里暗道,转了转眼睛答道,“走了这么久我也饿了,跟我吃点东西去。”话一出口,不由分手的打马便走,心里暗想,就算打不过他,也不能在口舌上丢了面子。
却不知,他正兴致盎然的任她牵着。
……
“小二,来碗牛肉面!”
薇安刚一入座,便拍着桌子喊道,随即打量四周,小店里只有一桌吃酒的客人,小店虽然陈设简陋,但还算干净。
薇安特意挑了一间这样偏僻简陋的小店,虽说这离大辽都城还有些距离,可保不准这边境小城里会有人认出耶律斜,再怎么说,他也是契丹的北院大王。
“你很爱吃牛肉面?”耶律斜问道,语气竟有些温柔。
薇安一愣,条件反射的扬了扬胳膊,“是又怎么样,难道因为我喜欢,你要将牛都杀了!”
他的目光却落在她的腕上,本来皓雪般白璧无瑕的手腕被铁链割得惨不忍睹,虽然已经结痂,可那道道伤痕依然触目惊心。
她注意到他的目光,不自在的收回手,他却一把捉住,眼中有她不明白的情意,意有所指的说道,“大辽有很多牛肉。”
她一时不明白他的意思,看着他深邃的眸子,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可那里并没有面条。”
他微微一怔,嘴角微微扬起,她看着他的笑,突然觉得似曾相识,好像很久以前,也有人冲她这样笑过。
恰在这时,小二端上面,翠绿的面汤里飘着碎碎的葱花和片片精瘦的牛肉,面条团成一团卧在碗底,根根分明。
薇安本就饿,再加上那浓郁的香气飘散在四周,便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挑出几缕缠在筷头上,一起吸入口中。
他坐在她对面,看着她吃的尽兴,不知为何心情大好,也兴致盎然的倒满杯子,一饮而尽,而后,情不自禁的将手放在她的脑袋上,揉了几下,轻轻一拍,“慢点吃,你若爱吃,本王以后让他们学着做便是。”
她愣住,口中停止咀嚼,面条悬在口上,想说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只是那只手,温柔厚重,那手掌的温度温暖却不炙热,从脑袋上滴滴覆盖到心上,胸口一热,眼泪就要掉下来,是在什么时候,是什么人,也曾这样,让自己温暖。
为什么,会是你,耶律斜,你不该这样,让我温暖。
龙阳之好,断袖之癖
薇安低下头,嘴里的面条却再也咽不下去。
耶律斜却早已恢复常态,悠闲的一杯一杯饮光酒盅里的美酒。不一会儿,酒已见底,刚想张口,便看见近处桌上喝酒的一人摇摇晃晃的朝这边走来。
薇安也注意到了,抬起头来好奇的打量他,是一个男人,眉眼标志,走路动作颇有儒家风范,看样子是一个饱读诗书的翩翩公子。
那男子手中握着酒壶,走至他们桌前,眼睛瞟了一眼薇安,便把目光放在耶律斜身上,那神情竟像是待嫁闺阁的少女见到自己的意中人,羞涩中带有几分好奇,“不知在下是否有幸请公子喝杯酒。”
哧,薇安口中含着的面条突地一下喷了出来,正兜了对面坐着的耶律斜一脸,本就冷淡的眸子此时更加阴冷,直直的望着薇安。
“公子。”一旁的男子从怀里取出帕子,垂着眼有些腼腆的递给耶律斜。
“谢谢。”薇安笑着接过,擦了擦嘴巴,不顾男子欲言又止的脸,摊了摊手,请到,“公子请坐。”
那男子施施然的坐下,眼睛却依然黏在耶律斜的身上。
耶律斜冷脸从薇安手中抢过帕子,将脸擦干净,就听见她语中带笑的问,“不知是否冒昧,敢问公子是否也有龙阳之好。”
“也……”那男子兴奋的看了一眼耶律斜,才转头向薇安,“姑娘的意思是?”
“实不相瞒,我家公子……”话到嘴边,她微一挑眉,冲男子暧昧一笑,那男子似有领悟,更加兴奋起来,面色酡红,眼神迷蒙,含羞忘了一眼一旁的耶律斜。
耶律斜只觉浑身一颤,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再看一眼对面眉飞色舞的薇安,心中不免有些不悦,沉声问道,“什么是龙阳之好?”
她知道那男子一定有断袖之癖,看他望着耶律斜的动作神情,分明是对他一见倾心,而看耶律斜的样子,虽然觉得男子行为怪异,可也没有任何表现,想来大漠民风淳朴,当然不知中原还有一种别样的爱情,所以她大胆开起他的玩笑,这时,被他突然一问,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冲男子不好意思的一笑,站起身子伸长身子俯身向前,伏在耶律斜的耳边,悄声解释,“是说男子骁勇善战的意思。”
她的口气坚定,说完还冲耶律斜眨了眨眼睛,他看着她,嘴角扬起一抹坏笑,“哦,是么?”
“额”,他的笑看得她顿时心惊,勉强的应道,“千真万确。”
“可我怎么觉得有别的意思?”
“是……是么?别的意思是什么?”她胆寒,一点点缩回身子,可他的眸子却一瞬间缩紧,手指突然钳住她的脸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就是这个意思。”
话刚说完,手指用力,硬生生的将她的唇印在了他的唇上,眼中带着戏谑的笑,他欣赏着她惊愕的表情,伸出另一只手,盖上她的眼睛,嘴唇张开,含住她的唇瓣,舌头轻轻撬开她的贝齿,一用力,长驱直入。
这就是惩罚
“姑娘何苦如此取笑在下。”男子生气的看着眼前纠缠在一起的两人,愤怒的拂袖而去。
薇安无辜的想要辩解,可嘴唇却被紧紧堵住,她愤怒的用力咬下,血的味道顿时充斥在四周,谁知他并未离去,反而更加肆无忌惮的吞噬着她,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满意的舔舐着她的樱瓣,依依不舍的将手从她眼上拿开。
她跌回椅子上,眼中似有氤氲雾气。
他看着她,眸子微微眯起,“本王平生最恨欺骗,这就是惩罚。”
欺骗,她愣住,看看那张俊美如天人一般的脸,高高在上的骄傲神态,心中苦笑,如果他知道自己并不是丹锦,他又会怎么对待她,杀了她么,但愿如此。
……
“失踪……”杨老将军将手中的兵书放下,“你说他们失踪了,公主,四郎,八妹,还有我杨家两千精兵,他们全部失踪了?”
“是。”下面守着的将士李威低头答道,“同行的宋大人现已去往大殿了,属下无能,未能拦住他。”
杨老将军眉头皱起,徐徐叹了口气,“这样也好,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可是……”李威还想说什么,只见老将军微微扬手,他便住声告退。
走出军务处,便看见迎面而来的将军夫人,他顿住身形,恭敬的行礼,“夫人好。”
杨夫人一见是他,温和的笑笑,“听说你提为副将了,该当恭喜你才是。”
“夫人过奖了,都是将军提拔。”
“你这孩子,怎的现在这般拘谨,都叫了十几年的师娘怎么现在竟改口了,还是叫师娘吧,我听着舒服。”杨夫人笑笑,看着这个几乎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现在已能独当一面,心中不胜欢喜。
“是……师娘。”李威不好意思的笑笑。
杨夫人笑着答应,然后正色道,“四郎那边还未有消息么,我这两日总是心慌,总觉有事不妥。”
李威脸色微微一变,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开口,杨夫人看他这样,有些急道,“怎么,难道真是四郎出了什么事,八妹呢,她怎么样了?”
“师娘……”
“快说!”杨夫人面色一凛,喝道。
李威立马正色答道,“四郎八妹连同公主和士兵都一起失踪了,先进依然下落不明。”
“什么!”杨夫人只觉脑袋一疼,硬撑着没有晕过去,身边的小丫鬟容若却倒在地上,口里直叫,小姐,小姐。
极致的欢爱
“皇上,公主在和亲路上失踪可是头等大事,关乎到我大宋威严,皇上,您一定要明察啊!”宋大仁率先跪在地上,底下的一重官员也都紧跟其后,高呼圣谕。
“这……”宋真宗有些头疼的看着底下一众官员,不知该如何定夺,有意无意的看向站在一旁一直冷眼旁观的潘仁美。
他见皇上看他,适时的出来解围道,“皇上,这次杨将军虽出师不利,犯了此等大罪,但杨家一门忠肝烈胆,一心为国,况辽国此时尚无动静,想必还未发现,现下大可不必追究,臣以为,应派杨家军即日增兵,寻回公主,戴罪立功。 ”
“潘爱卿所言极是,来人,传朕口谕,杨业杨家军丢失公主,罪无可赦,但念杨家一门忠肝烈胆,暂不追究,责令杨业即日派兵寻回,戴罪立功。”
“皇上圣明!”
……
昏暗的烛火,透过黑色的帷幔,摇曳。
声声不歇的娇喘惊呼从帷幔传出,摆动的黑纱透出春光无限。
安心站在地下,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声音微颤,“主人,心儿回来了。”
那娇喘却并未停歇,反而更加声嘶力竭,“啊,主人,主人!”那声音毫不留情的撞击着薇安的耳膜,心中涌起不尽的酸楚。
“主人。”她开口,卑微到了极点,声音中带着祈求。
帷幔后的动作终于停下, 披着透明薄纱的女人从帷幔里走了出来,脸上带着兴奋过后的酡红,眉眼如丝带着几分得意的瞟了安心一眼,昂首挺胸的从她身边走过,那身上浓厚的脂粉气让安心频频作呕。
就这样,安静了一秒,她一动不动的守在底下。
“过来。”帷幔后突然传出声音,好听却冷漠。
安心心中一慌,脱口而出,“什么?”
“去了这么久,要我重新教你么。”那声音似有怒气,安心一凛,恭敬的答应着,便一步一步朝帷幔走去,边走着,身上的衣服也一层一层落在地上,温柔的堆砌在一起。
她的心中似有火在灼烧,微微颤抖着打开帷幔,一抬眼,那双让她日思夜想的眸子就落入眼中,还是那样的冷漠,还是那样的让人如此身不由己。
他满意的笑笑,手抚上她颤抖的肌肤,那粗粝的感觉让她不由的一阵心慌,“怎么,不习惯了么。”他笑,眼里却全是冰冷。
她摇摇头,主动的将身子贴上他的胸膛,炽热的胸膛,口中喃喃道,“这段日子,心儿很想主人。”
“是么,”他的手缠上她的发丝,脸上似笑非笑,“我以为耶律斜很会讨女人欢心呢。”
他手上用力,扯得她生疼,却不敢喊叫出声,她拼命忍着,眼泪在眼里打转“主人何必为难心儿,难道不知心儿自那日以后便已经是主人的人了,这一生一世都是。”
“好个一生一世,”他仿佛很满意,轻笑出声,手指松开,滑到她的脸颊上,“我知道,你为我冒险,我很感动。”
她苦笑,“心儿心甘情愿。”
她知道自己很傻,可是,为了他,她愿意。
她突然想起那日,耶律斜把她叫入帐篷,眸子泛着森森寒意,那是他第一次那样看她,也是第一次那样冷漠的对她说话,“以后你若胆敢再动那丫头一下,本王定不轻饶。”
他是那样自负骄傲,根本不把她这样小小的女子放在眼里,也许从头到尾他只是以为她那样对薇安只是因为女人的吃醋,所以,她才能再后来轻而易举的将毒药倒入军队的用水中。
唔,身子一痛,才发现他的手早已探入她的身体,酥酥痒痒的灼热撩拨的她浑身无力,似水一样绵软在他怀中。
他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手指更加深入,另一只手也从她的脸颊一路下滑,狂暴的摩擦着她的脖颈,身子最后覆住她的臀部。
“主人……”她在他耳边轻喊,感觉身体燥热不行,身体中他的部分勾捻出她的那寸情思,手指纠缠,绕上他宽厚的臂膀,嘴唇也不安分的轻啜着他的身体,吸吮着爱人的芬芳。
他似乎动情,将手指抽出,大手抚上她的珠峰,轻轻揉捏,身上火热,看着身下的她,辗转娇媚,白皙如瓷片的身上微微浸出细密的香汗,青丝披散在身上,缠绕着,若隐若现。
口中略略出声,那样妖媚动听,勾着他的身子更加火热,她突然伸出手,勾起他的脖子,将自己的身子紧紧贴在他的身上,那一寸透骨的妖娆,淋漓尽致。
他暗骂一声,“妖精!”
便将自己的火热猛的贯入她的身子,她娇软的呼声带着凄厉的哭音,绵绵而上,让他情思大动,猛烈的来回撞击着她的身体,他感觉到拂在脸边的热气,一寸寸透入心扉,她说,“我爱你。”
杨八妹,好久不见
是夜,肃静的星空和柔美的月光。
徐徐的晚风吹起,暗夜中卷着几缕花香。
薇安躺在床上,微风透过半开的窗户钻进来,扶开她的纱幔,月光打在她脸上,温柔安宁的如同一朵暗香浮动的栀子花。
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站在床前,一动不动的望着她。
无名指上的黑色戒指映着月光妖冶鬼厉。
“娘,娘……”她突然微微一动,眉头蹙起,睫毛轻轻颤抖,好似在梦中受尽煎熬。
他看着她,慢慢伸出手抚上她的额头,那炙热的温度透过他冰冷的手掌,一瞬间沉浸入他的身体。
“唔……”薇安一动,竟乖巧的向前凑了凑,嘴角一扁,委屈的呢喃道“娘,别丢下我。”
他心中一动,居高离下的望着她,轻薄如翼的纱幔被风卷起,拂在他的脸上,缠绕着细细的香气,仿佛沾染了她的气息,清灵动人。
他的手臂微微有些酸涩,可看着那月光下楚楚动人的小脸,竟不舍得放下手。
他就这样一直站着,一动不动。
血,从纱布中一丝丝的椮出来,他脸上的血色慢慢消失,一双眸子却沉如碧潭。
……
晨光透过窗子铺在地上,窗外花香袭人,鸟鸣清脆。
薇安梳妆好,走至窗前,将那半掩的窗户打开,微风扶到脸上,温温柔柔,用手拂开脸上的发丝,手指划过额头,她微微一愣,突然忆起昨晚在梦中娘将手放在她的额头上,唱着儿时熟悉的歌谣。
那感觉,真实的竟不像是在梦中。
“姑娘,早餐已经备好,和您同行的公子已经下楼了,让小的来催催您。”店小二在外面敲门说道。
薇安答了一声好,关上窗,走至门前,推开门。
推门的手愣在半空,她不置可否的看着眼前的男子,俊美邪恶的脸上此刻挂着得意的笑容,眼神暧昧的在她身上流连,她看着他张嘴,声音低沉好听,“早啊,杨八妹,好久不见。”
耶律言,他怎么会在这?!
杨八妹,你欠我的
“你怎么会在这?!”薇安往后一跳,警惕的抽出腰间的软鞭。
耶律言站在她面前,穿着店小二的服装,帽子压得低低的,露出如鹰般鬼厉的一双眸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不用这么紧张,我是来服侍你的。”
薇安故意忽略他眼中似有若无的深意,低声问道,“四哥和丹锦呢?”
“他们很好。”他嘴角上扬,意有所指的问,“他呢?”
“我会把他带回大辽,”薇安看着他,眼中目光清灵动人,“如果你不横加阻拦,旁生枝节的话。”
他笑起来,眼睛微微眯起,伸手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巧的青花瓷瓶,递到她眼前,“如果你再不给他吃解药,就算这一路畅通无阻平安无事,恐怕你也没法将他带回去。”
她迟疑的盯着那个小小的药瓶,目光从上扬的嘴角落到他清冽的眸子上,手却迟迟不敢伸出去。
“放心,我比你更不想让他死,”他将瓶子塞到她手里,眼中笑意更浓,“至少现在不想。”
薇安低头看着那个小瓶子安静的躺在自己的手心,想了想,拔出瓶塞,从里面倒出一颗赤红清香的丹粒。
一旁的耶律言刚想阻止,那丹粒已经被她放入口中,她的眼中含笑,清灵动人,仿佛有栀子花的清香在空气中缠绕,她看着他,得意洋洋的指指自己,“我不会再被你们骗了。”
他看着她,得意的眉眼在阳光下沾染上了和煦的光耀,整个人都隐在那温柔的光芒里,像一朵洁白的小花,纤尘不染。
竟让他的心不知为何,莫名一动,不敢直视那双如明媚春光般的眸子。
“傻丫头。”他笑笑,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摸摸她的脸颊,她大惊失色,向旁边越开,一用力,手中的鞭子便狠狠的抽到他的胳膊上,顿时红肿一片。
他并不恼,看着立在一旁怒色微显的她,一双眸子像受惊的小鹿一样,晶亮无暇。抬起手臂,在伤痕处落下一吻,抬起眼睛冲着她扬起嘴角,声音低沉好听,“杨八妹,这一记,你欠我的。”
她盯着他刚刚站着的地方,此时已经空空如也,想起临走时他那个暧昧不明的眼神,忽的打了一个冷战,耶律家的人,都是疯子。
索性自己身体没有任何不适,想来这瓶药倒是真的,薇安看了看手中的药瓶,回身轻轻阖上了房门。
……
“住在这个房间的客人呢?”薇安一把抓住走过来的小二,焦急的问道。
刚刚自己跑去耶律斜的房间,敲了半天的房门都没有任何反应 ,自己撞开门进去,才发现,里面早已空空如也,耶律斜也不知去向。
“小的不知,小的今天一早就起来了,也没看见那位客官出去啊。”小二不知所措的答道。
薇安放开他,快步回到自己的房间,急急的收拾包裹,怀里的药瓶不小心掉到地上,她弯腰从地上拾起,眼光不经意间落到地上不知何时多出来的一簇一簇花纹上,那暗红色一滴一滴的沾染在地上,她不禁有些奇怪,低下头仔细观察。
血!那是血……
……
幽暗僻静的茶楼里,一只花纹繁复的青花瓷茶壶立在桌上,旁边摆放着几只小巧精致的茶杯,一只手伸出,握住茶壶,轻轻一倾,那杯里的红色汁液顺着壶嘴滴落入杯中。
顿时,酒甘冽醇厚的香气飘散入周围的空气中。
“大王。”一直立在一旁的人盯着茶壶回归到原处,才小心翼翼的喊道。
“恩”低沉的声音宛若飘渺的沙漠,沉浸在一片迷茫之色中,手举起盈满美酒的茶杯,一饮而尽。
“大王吩咐的事,在下已经布置妥当,只等大王回宫便可开始行动。”
“汉人那边呢。”低沉的声音问道。
“我们的人已经抵到建安,应该不日即可有回音。”那人毕恭毕敬的答道。
“恩,她呢?”茶壶拿起,又将茶杯置满美酒。
“现在正收拾行礼,不知要去哪。”那人抬头看了一下坐着的人的脸色,接着说道,“小人斗胆,大王不如趁此和我们一同回去,这一路上我们也好保护大王。”
他抬起头,对面的大王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正目不转睛的盯着楼下的街道,他顺着他的目光望下去,一个白色的身影便跃入眼帘。
耳边突然响起那低沉的声音,不知为何,那声音中仿佛沾染了从未有过的别的感情,“不跟着她,说不定会逃跑。”
以口喂药
夏夜的风吹得人都酥酥痒痒的,薇安坐在茶铺桌边,望着街头穿梭的人群,心中涌起大片的不安,耶律斜,他到底去哪了,手指用力,将药瓶紧紧的攒在手里。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心中莫名其妙的强烈不安让她有些不是所措,是因为四哥和丹锦吧,弄丢了他也就没法救回四哥他们,所以自己才这样担心不安吧,她这样安慰着自己,可心里分明有什么与先前不一样了。
“想逃跑的话要趁现在了。”冰冷的声音响起,她心中一喜,抬起头,就看见那高大的身影立在眼前,看见那双熟悉的狭长眸子的一瞬间,心中的委屈膨胀,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她站起身,牢牢的盯住他,“你去哪了,我以为你丢下我自己跑了!”
她不知道,她声音中的埋怨,眼中晶莹的泪珠,有多么让人心动。
耶律斜居高离下的看着她,她眼底的无助和委屈那么显而易见,当他远远的望见她耷拉着脑袋若有所失的时候, 他就再也不打算放弃她了。
握住她的胳膊,一把揽住她,将她紧紧圈在他有力的臂膀中。
她顿住眼泪,惊叫着想跳开,可那臂膀牢牢的困住自己,头顶上方传来他冷冷的声音,恍惚带着几分她不敢承接的宠溺,“本王答应,这一辈子,都不会丢下你。”
她有些不知所措,可心底的深处有种不知名的力量在疯狂的默默生长,这一次,她终究没有跳开,而是任由自己在他的怀抱里,享受哪怕只有一分钟的安宁。
“这次为什么不逃开。”他的声音响起,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薇安反应过来,红了脸,努力挣脱。
他却更加用力了,箍的她有些喘不过气,“别动。”他命令她。
“放开我。”她挣扎着抬起头,却在看见他的脸的那一刻,惊愕的瞪大眼睛,他的脸上浸出细密的汗珠,嘴唇惨白无色,眼睛却还是专注的看着她,目光灼热,“本王这次,就当你是心甘情愿。”
话刚说完,她就眼睁睁的看着他渐渐松开手,倒在地上,那双耀目的眸子紧紧阖上,包裹伤口的纱布上的大片鲜血触目惊心。
……
“真是胡闹,他体内毒素未清干净,竟然还喝酒动气,幸好他本身体格强健,否则恐怕都无力回天了。”薇安找来的大夫毫不留情的训斥她,她低着头,默默的望着床上的他,她一直以为他已经没事了,殊不知……
“不过说来,他中的毒也奇怪,老夫竟然从未见过,现在也只能勉强开些去毒的药方,能不能好,就看他的造化了。”
送走了大夫,薇安拿着方子,想了想,从怀里取出那个小小的药瓶,里面的颗粒赤红清香,她坐在床沿,小心翼翼的将药丸喂进他的嘴里,哪知他病重无知,竟然连小小的药丸都吞不下去!
她有些心急,看着他毫无血色的脸,心一横,将丸药置于口中,轻轻俯下身子,她第一次那么近距离的看他,病重的他,退去了那一股帝王的威煞之气,薄薄的唇竟然凝起极浅的笑容,那双眸子紧紧阖上,连着整个精致绝伦的脸都显得有些安然淡漠。她有些紧张,手心微微涔出汗来,一咬牙,将嘴唇凑了上去。
舌头笨拙的挑开他冰凉的嘴唇,唇齿间有种淡淡的清香,她闭起眼,心如鹿撞,一用力,顶开他的牙齿,将口中的药丸卷出,用舌尖送到他口中深处推出,这样就好了吧,她心中长输一口气,刚想离开,便感觉一股突然而至的强大吸力,拉扯住她的唇,心中一惊,睁开眼,便看到那一双眸子,深邃中点点笑意,一动不动的凝着她。
日后的夫人
用力的推开他,薇安将药瓶置到他身上,“这是药,吃不吃随你。”
推门而出。
她靠在门上,心中起伏不定,可恶!又被他骗了!
……
长亭迂回,假山流水,亭台楼榭。
这里和大宋如此相似,丹锦走在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上,脚下一簇一簇的野花芬芳异常。
小丫头小景乖巧的跟在她身边,指着远处一座重兵把守的小楼说道,“姑娘你看,那就是主人的居所,主人最常呆的地方就是那里。”
丹锦抬眼望了望,轻声问起这些天的疑虑,“你叫他主人,他到底是什么人?”
小景摇摇头,不解的问“主人就是主人啊,姑娘这话什么意思?”
丹锦看她一脸茫然,便不再追问,轻笑不语,沿着一条人工开凿的小河继续往前走,彼时,风景如画,犹如走进江南园林,一步一挪,都有说不尽的春风滋味,清雅别致。
走至桥边,便听到对面环佩大响,远远望去,便看见从桥上迎面走来一群人。
小景看见,赶忙伏在丹锦耳边,指着最前面的那个女子悄声说道,“那是璟研小姐,主人最宠爱的女人。”
丹锦从进园子以来整日呆在屋里,唯有今日得闲出来逛逛,她没想到,除了自己,他还有别的女人,心中不禁一阵失落,再看那女子,一件火红的薄纱衣裙,两只手腕上戴着一串铃铛,走起路来,媚态百生,伶仃作响,美艳无俦的脸上一双大眼睛,娇媚动人。
丹锦看她在众人簇拥下渐渐走近,眼见就要走至她面前,气势高傲,眼神闪烁挑衅,她不愿多生事端,刚想拉着小景后退躲避,便听到甜腻的声音高高响起,“呦,这美人我怎么没见过,是新进的丫头么?”
话刚说完,周围的人都不怀好意的哄笑起来。
小景自跟着丹锦那日起,便把她当做自己的主人,此时看璟研有意挑衅,护主心切,提声回道,“这位是丹锦姑娘,主人带回来的贵客!”
璟研冷笑一笑,慢慢走上前,上下打量了一下丹锦,她早就听说,主人从大宋带回来了美人,夜夜专宠,现今一看,虽然婉约动人,可跟自己一比,她简直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冷哼一声,冲着身后人笑道,“大家快都来看看,咱们主人的贵客,当真是美得很呢!”
周围的人一下子全都涌了上来,层层围住丹锦,推推搡搡的不让她有任何喘息的余地。
小景在一旁,急着喊道,“她可是主人的贵客,你们快让来,休得无礼!”
啪!
一个巴掌结结实实的打在小景的脸上,细腻的脸蛋顿时红肿起来,小景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一旁扬着手,冷笑着的璟研,“小丫头,别以为跟着个贵客,就能对我无礼,敢命令我的人,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
啪!
众人只觉眼前衣衫一闪,待回过神来,便璟研捂着脸,目瞪口呆的瞪着眼前的丹锦。
只见她俏生生的护在小景身前,温柔美丽的脸上现出一种淡漠冰冷,直直的看向璟研,“我不是什么贵客,我是大宋的公主,你们日后的夫人。”
萧萧
公主?夫人?
周围的空气冻结,丹锦目光敏锐的打量了一下众人,随即对璟研温和的笑笑行礼,“丹锦告退。”便拉着呆立在一旁的小景转身走了。
周围的下人回过神来,涌过来查看璟研的伤势,“小姐,你没事吧?”
璟研捂着脸看着丹锦柔弱的背影,冷笑了一下。
“姑娘,为了小景得罪璟研小姐,这断然不值,还是让小景回去向璟研小姐道歉吧。”小景有些担忧问道。
在前面走着的丹锦站住,回过头摸摸小景的脸庞,轻轻笑道,“脸还疼么?”
“不疼了。”小景摇摇头,“可是,姑娘……”
“现下看来,你倒有点像我的一个妹妹。”丹锦笑笑,拍了下小景的头,“不用担心我,乖乖等你们的主人回来吧。”
“姑娘……”小景还想说什么,但看到丹锦温柔的目光,就不再过多言语了。
……
“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高高的城墙,火红的斗篷摇曳生姿,墨染的青丝披散下来,在风中纠缠。
“你舍得么?”身旁的黑色斗篷下,淡漠的声音带着笑意。
斗篷被风吹得扬起,露出一双黑白分明闪露着魅惑光芒的眸子,那眸子缩起,声音甜美动人,“我舍不得他活着。”
“哈哈,他要是知道你那么想他死,一定会伤心的。”笑声响亮,顿了顿,沉声说道,“恐怕,你还得等些时候。”
“他和那个汉人在一起么?”她转过头,眼中转瞬即逝的嫉妒被他捕捉到。
他斜着嘴角,眼神暧昧的停在她身上,“怎么?嫉妒?”
“哼”她冷笑,突然从怀中抽出一把****,架在他脖子上,“你该知道,这次如果他还不死,死的就会是你,还有我。”
他笑的轻松,扬起手指轻轻推开****,“放心,我们的人已经到金国了,倒是你,大王还好么,我可听说他最近身边美女环绕。”
“那个傻子,”冷笑一声,她收回手,眼中目光精卓,“这次的事情结束,他也就没用了。”
“你不会是要……”他问,有些吃惊的望着她。
“我永远记得自己失真的那一晚,这是他欠我的,也是他欠我的,他们两个,我都要让他们生不如死!”
她的眼中又疯狂的火苗攒动,那笑容阴冷,竟让一旁的耶律言心底升起寸寸寒意,他看着她转身离去,背影决绝,他就这样呆呆的望着,过了许久,才动动嘴角,低语出那个已经恍如隔世的名字,“萧萧……”
我们的家
“前面就是上京了吧?”薇安勒住马,指着远处高高的城墙,笑着向身后问道。
耶律斜一语不发的翻身下马,走到薇安面前,拽住缰绳,“下来。”
“我不要,”薇安警惕的伏在马上,委屈的说道,“好不容易要到你家了,我要赶快把你送回去。”
“不是我家。”耶律斜扬起嘴角,伸出手臂,一把搂住薇安的腰,不顾她的挣扎,将她拦腰抱下,搂在怀里,眉目上扬冲她说道,“是我们的家。”
“耶律斜!”生气的推开他,薇安瞪着眼睛,这一路,她不知被他占了多少便宜,等救回四哥和丹锦之后,一定要让他好看!
“怎么,你难道不知道,本王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和你成亲。”他伸出手指挑起她的下颚,眼睛眯起,似笑非笑的说道。
“你休想”她拍开他的手,“我才不要嫁你!”
“这可由不得你。”他轻笑一声,目光落到上京高高的城墙上,就在这时,周围突然窜出一群黑衣人,手里握着圆月型的弯刀,刀光凌冽。
薇安大惊,抽出软鞭护到耶律斜身前。
就在她稍一迟疑的时候,身边的黑衣人都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向着耶律斜恭敬的举起弯刀,嘴里同时出声,“大王!”
薇安不知所措的望向身旁的男人,他也在看着她,四目相接时,他伸出手臂自然的拥住她的肩膀,在她耳畔低声说道, “小丫头,咱们回家吧。
上京。辽国的都城。
繁华异常,街边有猎户吆喝着贩卖新鲜的野味,也有美丽的契丹少女穿着皮袄跳着欢快的舞蹈。
空气中有股浓厚的皮革味道,夹杂着几缕沁甜的血腥气息。
此时,薇安坐在藤椅上,被四个黑衣男子高高的架起,前面的马上,耶律斜笔直的坐在上面,对周围百姓的欢呼无动于衷。
这就是契丹了,仰起头,薇安看着比建安更加澄澈湛蓝的天空,这就是这个男人生活的地方。
……
“哈哈,来人,快给北院大王斟酒,你这一去,可让本王好等啊。”契丹的可汗坐在皮革铺就的黄金椅上,笑着为耶律斜和薇安赐酒,“还有我们美丽的大宋公主,也来尝尝我大契丹的美酒!”
侍女将酒杯放到薇安眼前,就马上扭起身子,媚笑着低腰将酒杯送到一旁的耶律斜眼前,而一贯冷酷无常的他竟然笑着接过,手指还在侍女的手背上似有若有的滑了一下,薇安看着,心里不知为何窜起一股无名火,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笑着对可汗谢道,“果然好酒,可惜只有美酒没有美人,未免扫兴。”
“哦?本王竟不知大宋公主这般豪爽,好!来人那,把萧美人给本王找过来!”可汗大悦,举起酒杯说道。
听到萧萧的名字,耶律斜突然一僵,目光望向大殿外面,那里隐约一个婷婷袅袅的身影婉转而来。
有他在就足够了
薇安好奇的看向外面,只见众人簇拥着一个紫色的身影娓娓走来,日光打在她身上,一片冰灵的璀璨迷茫,映着人的眼睛都影影绰绰的看不真切。
她刚一闪神,便看见那女人已经站在了大殿上,紫色的蚕丝纱裙,若隐若现的玲珑身段,墨黑的浓密青丝披散在两肩,一双丹凤眼媚微微一抬,千丝万缕的柔情蜜意都滑进了那波澜起伏的眼波中,微微屈身,吴侬软语,甜媚的声音倾泻而出,“萧萧见过可汗。”
“好好,快快起身,你看,谁回来了。”可汗笑着指向耶律斜。
这时,萧萧的目光才转到耶律斜身上,稍一停留,那目光中的复杂让薇安有些迟疑,只一瞬,那目光又消失不见,只见她上前行礼,“原来是北院大王回来了,萧萧见过。”
然后头一扭,目光便落在薇安身上,薇安只觉身上一寒,便看她眉目如画,笑着说道,“这难道就是大宋公主,果然是国色天香,和我们北院大王简直是天偶佳成,萧萧在这恭喜大王了。”
说着,冲身后的侍女扬扬手,一杯酒便置入她掌心,她笑着端到耶律斜面前,意有所指的说道,“萧萧擅自做主,敬北院大王一杯,大王这一去,可也够久的了,大宋公主,让人真是等了很久。”
薇安看向耶律斜,自从萧萧走进来,他一直面无表情,此时抬起手,接过萧萧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谢谢。”
“别这么说,北院大王一直以为为大辽殚精竭虑,保可汗安枕无忧,萧萧才应该谢谢你呢。”
萧萧笑着拿回酒杯,转身娇笑着走上高台,投入可汗的怀抱。
可汗爱怜的搂着萧萧,笑道,“萧萧说的对,大辽有今日,有你一半的汗马功劳,本王不会忘记,这次一定替你办一场盛大的婚事。”
“那我就先谢谢可汗了。”耶律斜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公主真是好福气,北院王妃可不是谁都能当的呢。”萧萧笑着看向一直呆在一旁的薇安。
北院王妃?难道她真的要嫁给他……
薇安心中翻腾出无数情绪,连她自己都理不清楚,“我……”想要开口,却不知该说什么。
萧萧冷笑的看了她一眼,接着说道,“公主初来大辽,难免各方生疏,要是有什么疑虑,不妨来找萧萧。”
虽然笑颜如花,可她眸子中的凌冽还是落入薇安眼中,那是丽妃,华妃在面对丹锦时的眼神,她陪着丹锦的时候,对那种眼神异常熟悉,厌恶,冷漠,虚情假意。
那眼神一下打醒了她,骨子的冲动翻腾出来。
她笑笑,拉起耶律斜放在桌边的手,说道,“谢谢,有他在就够了。”
萧萧的笑瞬间凝固在脸上,眼睛一动不动的定在两个人交叠的手上,不只是他,可汗和耶律斜也都不置可否的看着她。
她看着众人的眼光,笑笑,松开手,“开个玩笑,大家不必当真,萧美人肯赏脸帮我,我求之不得。”
说完,不顾众人异样,端起酒杯,“如有不到之处,还请美人多多提携,毕竟我即将成为北院王妃,不能给他丢了面子。”
“呵呵,那个自然。”萧萧端起酒杯,凭空一举,也一饮而尽。
安定公主是么?既然你想死,我就成全你!
“报!”士兵从大殿外跑入,跪在地上,“报告可汗,在幽州境内抓到一名西夏细作。”
哼,目光凛冽,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在萧萧绝美的脸庞上绽放。
不是女主人,而是,主人
微风吹拂,吹开花园中阵阵芬芳。
薇安走在后头,看着前面婷婷袅袅走着的女人,墨染的长发微微摆动,身姿摇曳。
她回过头,冲她嫣然一笑,“以前,他们从不避讳在我面前谈论国事,看来,对于他来说,你总归是个外人。”
薇安用手拂开遮挡住眼睛的发丝,笑颜如花,“你有没有想过,或许,现在的他已经懂得提防你。”
“呵呵,”她笑起来,眼睛好看的眯在一起,“也对,毕竟你才是北院王府未来的女主人。”
“而你是整个大辽的女主人,不是吗?”薇安也笑起来,眼神澄澈。
“你错了,”她略微歪了下脑袋,头发斜斜的散在肩上,娇憨无辜的眨着眼睛,“不是女主人,而是,主人。”
薇安愣住,微风吹散,面前的女人如同天女一般,可她竟然看不透,她美丽的容貌下到底有一颗怎样的心。
敌人么?她不知道,她只想找到四哥和丹锦,然后快速的离开这。
……
“大王,从这细作身上搜出一封信。”被抓的细作倒在大殿一角,就在刚刚,他咬舌自尽了,一旁的士兵双手呈上信件。
“拿上来。”可汗扬了扬手。
“是。”
伺候在可汗左右的军师吴能将接过信,看见可汗冲他点了点头,才拆开信封。
刚看了两句,脸上就现出惊恐的神色,可汗皱了皱眉头,喝道,“念啊,愣着做什么。”
“这……”吴能看看坐在下面的耶律斜,他正悠闲的一杯一杯喝着美酒,完全置身事外。
“怎么,这信里有什么?该不会是乱臣的名单吧。”可汗冷笑一下,“难不成有吴军师的名字。”
“臣不敢!”吴能吓得跪下,“臣只是觉得这信里内容未必属实,经臣口念出恐有不妥。”
“哦?莫非真有什么,来,你不敢念,本王只有亲自看了。”说完,夺过吴能手中的信,一个字一个字的看下去。
吴能紧张的注视着可汗的表情,又看看坐在下面的耶律斜,他心中不安,那信上分明写的就是耶律斜勾结西夏,结党叛乱,句句中真,竟然人无法不信。
“哈哈,本王当是什么,原来只是一篇无稽之谈。”吴能还未反应过来,便看见可汗将信掷到最近的烛火上,一瞬间便已灰飞烟灭了。
他吃惊的看着面露笑意可汗,再看看依旧面无表情的耶律斜。
只见耶律斜放下酒杯,眼睛却还停留在琉璃杯的边缘,声音低沉,“该不会是我勾结叛乱的信吧。”
“额……”吴能怔住,不知所措的看了眼可汗。
“哈哈,什么都瞒不过你,”可汗笑笑,随即眼神认真的看向耶律斜,“确实是诬陷你的信。”
耶律斜唇角勾起一丝笑,看了眼可汗,“怎么,你不准备调查我么?”
可汗端起酒杯,放置唇边,“你是本王最信任的左右手,调查你,就等于调查本王。”
舍不得
“什么?不是我们的人?”火红的斗篷下,一双美丽的眸子好似要喷出火来,萧萧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耶律言。
“我们的人已经被耶律斜杀了。”他还是轻敌了,他忘了就算是受伤,耶律斜还是耶律斜。
“那……那个细作?”萧萧皱起眉头。
“是他自己派的。”
“什么?!”
耶律言苦笑一下,“有时候,我也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萧萧扭过头,看着远方上京璀璨的灯火。谁又会懂他,连自小与他一起长大的她都不了解他,一点都不。
“不过,我本来也不期望那封信会杀了他。”耶律言笑笑,“我们到底是争取了点时间,真正的谋士现在应该已经到达西夏了。”
晚风吹起,掀开一片灯火辉煌,那下面,灯芯即将燃灭。
……
薇安百无聊赖的坐在花坛边,用手用力扯着花花草草,嘴唇嘟起,“这个骗子,骗我跟耶律斜回到这里,自己却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呵呵,想不到你还念着我,真是让人受宠若惊。”
薇安吓了一跳,转过身,见耶律言站在花下,似笑非笑,风姿绰约。怒上心头,冲到他面前捉起他的衣领,“你把四哥和丹锦藏到哪里去了,快把他们还给我!”
“还给你的话,你能将他们平安带回大宋么?”他掰开她的手指,笑着问道。
“我……”薇安一愣,想了想,默默垂下头,心里带着无尽的失落和担忧。
耶律言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安慰道,“本来,我是很想杀了他,但是对美人,我一直说到做到。你四哥现下应该已经到幽州了。”
“真的,”她仰起脸,眼眸中的波光流转,澄澈天真,璀璨的他一时有些怔住,待他回过神,她脸上已变了一种颜色,厉声问道,“你说四哥,那丹锦呢,你把丹锦怎样了?!”
丹锦,听到这个名字,他眸子闪过一丝凌厉,再开口,语气中竟沾满得意,“她随时都可以离开,只怕到时候,她舍不得。”
舍不得离开?薇安不解的皱起眉头。
“公主!公主!”
薇安刚想开口,便听到后面传来一阵呼喊,她回头张望便看到身后不远出几个人影遥遥向她跑来,再转头看,耶律言已经不知所踪。
她站在月下,看着自己地上依稀的倒影,想起花架前,那张明艳无俦的温柔小脸,丹锦,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舍不得离开?
铃儿叮当响
秋千上,层层叠叠的碧绿枝叶缠绕在一起,中间点缀着几朵红色的小花,微风一吹,飘散开缕缕花香。
黄色的小小身影坐在秋千上,衣衫随风舞动。
秋千摇晃,风中散落着咯咯的清脆笑声,手腕处的铃铛也跟着伶仃作响。
藏青色的身影慢慢靠近,猛地从后捂住女孩的眼睛,声音扬起,“猜猜我是谁?”
“斜哥哥!”。
“哼,不玩了,萧萧心里只有你的斜哥哥!”男孩生气的将手放下,站到一旁。
小女孩有些失落的回过身,走到男孩面前,撇着嘴,委屈却又温柔的安慰道,“都是我不好,光哥哥别生萧萧的气了。”
男孩看她可爱讨喜的模样,忍不住笑了,随即指指远处,“哝,那不是你斜哥哥!”
远处的回廊,男孩一动不动的站着,黑色的衣裳随风扬起,周身上下笼罩在一股肃穆的嚣张气焰中,让人不忍移视。
小女孩远远的看着他,却再也不敢移动半步,心里像是有无数鲜花绽放,口中轻轻呢喃,“斜哥哥……”
“斜哥哥……”睡梦中发出轻轻的呢喃,耶律荣光缓缓睁开眼,望向身侧萧萧熟睡的脸庞,退去了白天的浮华艳丽,夜晚的她,犹如出水芙蓉一般,柔美动人。
他一时情动,将一吻轻轻印在她的额头上,抬起头,看着她犹自紧闭的双眼,叹一口气,“这么多年,你还是只想着他,连做梦都不给本王留下一席之地……”
烛光下,他笑的温柔,眼中尽是如是怜惜与疼爱,一如小时候,他在远处静静的望着秋千上那个美丽的身影。
……
“下个月初三成亲,那不就是大后天!”
“是的,恭喜公主。”
“赶快给我准备行囊!”
“公主真是,再怎么着急也得等到初三啊。”
“……”
薇安无奈的看了一眼新跟她的丫头欢儿,这个小丫头不知是不是有意的,总是和自己作对,下个月初三,大后天,既然四哥已经安全离开这了,只要确认完丹锦安全自己就可以抽身了。
丹锦,想到她,一阵心痛,她到底怎么了,去了哪里,自己又怎样找她。
“给大王请安!”,欢儿冲薇安身后行礼道。
心里有一瞬间惊慌,回过头的时候,她眉眼中已经全然无恙,“耶律斜,带我去找耶律言。”
如果耶律斜不知道,她就去问可汗,如果可汗不知道,她就翻遍整个契丹,总之,她一定要夺回丹锦,什么不舍得离开,全是骗人的谎话!
P。S王红红同学撑死了,我很伤心,,,
她在哪
暖阳,微风,金粉一样铺就的地面。
丹锦微笑着坐在红木小圆桌前,温柔的用丝绢擦拭着深绿的叶子,那层叠的绿色簇拥着白里透粉的小花,散发着幽幽的香气。
“小景,”她收起手帕,“帮我把这盆花拿到院子里晒晒太阳。”
“是,姑娘,”小景应着打帘而入,小心翼翼的捧起花盆,一边走一边嘟囔着,“姑娘待这花可真好,说来也怪,这花竟然一夜间开了,明明才是刚出的花骨朵。”
丹锦含笑不语,抬手将小窗户上的水珠帘子拂开,和煦的日光倾泻而出,她望着远方,眼前出现一个俊俏的身影,四郎,他现在,应该到幽州了吧,而这往后的岁月,他们恐怕再也无缘相见了,那株海娜在他离开的那晚,悠然绽放,她一直觉得,那株花是代替他向她道别的。
再也不要相见,这是她,对他最后的祝福。
“璟研小姐,您不能进去,您不能进去……”院子里想起小景着急的声音。
到底是来了,丹锦忘了眼窗外依稀的妙曼身影,心中叹气,那天回想起来,也为自己的冲动懊恼,料定这位小姐不会如此善罢甘休,没想到她等了这些日子才来秋后算账。
“小景,谁来了?”她理了理衣裳,才高声问道。
“回姑娘,是璟研小姐,她……”
“知道了,快请进来吧。”她站起身
璟研一身红衣,头发上随意的Сhā了支金丝凤凰钗子,整个人都随意慵懒,风情万种,被几人簇拥着,袅袅而入。
一进门,就冷笑着开口,“公主还真是家规森严,璟研只不过是想来拜访一下公主,这小丫头就这样百般阻挠。”
丹锦笑着让座,“是我教她的,不知璟研小姐有何要事?”
璟研冷哼一下,坐到旁边的椅子上,身后伺候的人都围过来拿出扇子为她扇风,她上下打量了一下丹锦,才悠悠然的开口,“我是听说你妹妹来了,哦。或者是姐姐吧,特意过来看看你有什么需要,毕竟你现在是我们园子的人,要是出门,也不能丢了主人的面子。”
“妹妹?姐姐?”丹锦疑惑不解的看向璟研。
“怎么,你不知道么,北院大王昨日携安定公主回朝了,那安定公主岂不是你姐妹,”说着,璟研冷笑着靠近丹锦,贴着她的耳畔厉声说道,“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是什么公主?!”
听完她的话,丹锦顿时心跳如雷。
公主?安定公主?
北院大王耶律斜,那应该就是他原本要嫁的男人,可是公主,自己明明在这里,那在那男人身边的安定公主会是谁?心中的不安渐渐涌起,她猛地站起,面对着璟研激动的大声问道,“他们在哪,安定公主,她在哪?”
第一个,女人
璟研厌恶的甩开丹锦抚上她衣裳的手,皱着眉头说道,“你疯了啊,公主当然是在北院王府了,”她转了转眼睛,看着丹锦激动的模样,冷笑着说道,“哼,看来还真是认识的人,你实话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公主,要是的话,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丹锦不理她,拉着小景的手问道,“你知道北院王府在哪里么?”
小景有些莫名其妙的摇摇头。
丹锦着急,心乱如麻,手中的丝帕也被她拧成一团。就在此时,熟悉的声音响起,“我知道。”
丹锦心中一跳,回过头去,耶律言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他的眼眸湛蓝深邃,仿佛凝结着千年的寒水,俊美的脸上永远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一旁的璟研早已娇笑的迎了上去,身上的衣裳仿佛舞动的蝶翼,随风扬起,阵阵香气瞬间散落空中,她靠到耶律言身上,媚眼如丝,催人心动,哀怨的柔声埋怨道,“主人怎么去了那么久,留下璟研一个人,不知道多没意思。”
耶律言不动声色的揽住她的腰身,低下头,望着她的脸笑道,“我看你空闲的很,都跑到幽兰居来了,”他伸出手,捏住她的下巴扬起,眼神冷漠嘴角含笑居高离下的看她,“没记错的话,我好像说过,不准你们随意进出这里。”
璟研脸色瞬间苍白,颤声道,“主……主人。”
“行了,先下去吧,等我得空就去收拾你。”耶律言放开她,意有所指的笑道。
“是。”璟研尴尬的笑着,怨恨的瞅了一眼丹锦,领着下人,甩帘而去。
小景看看主人,再看看欲言又止的丹锦,机灵的领着粗使丫头退下。
一时间,房间里寂静无声。
丹锦心中焦急,上前几步,拽住耶律言的衣袖,问道,“你知道吧,那个大宋公主,到底是谁?”
“这我怎么会知道,”耶律言笑笑,低头看了一眼衣袖上丹锦的手指,芊芊玉指微微颤抖,伸出手握住那双柔嫩无骨但冰冷异常的小手,“怎么?你知道是谁?”
“我……”丹锦心中百感交集,她并不知道薇安和耶律言相识,又不敢确定那个冒充她的女人到底是谁,此时,也只能将疑问深深埋在心底,下定决心,她轻轻摇头,“我不知道。”
一旁的耶律言把一切看在眼里,此时,笑着将手抚上丹锦的脸颊,慢慢低下头,在丹锦唇边印上一吻,“不要再想了,你只需知道,你现在不是什么安定公主,而是我耶律言的女人。”
从耶律斜手中抢过来的,女人……
从耶律斜手中抢过来的,第一个,女人……
爹爹,爹爹
“什么?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杨老将军立在马上,激动的问道。
“辽国使者来报,安定公主已经顺利到达上京,下月初三和辽国北院大王完婚。”下面的将士恭敬的重复。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杨老将军叹道,多日来愁苦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微笑,“快,快马加鞭回去禀报皇上。”
“是!”将士应道,急忙上马,周围的士兵都为他让开道路。
飞扬的马蹄溅起尘土,杨老将军眺望着远方,饱经风霜的脸上表情凝重,“四郎,爹终于可以放心了,我们杨家终没辱没皇上的信任,公主顺利抵达上京,边疆的百姓再也不用受苦了,四郎,八妹,爹这就来找你们,等着爹。”
“报!”
远处快马奔来,周围的士兵都警戒起来,杨老将军也回过神,待看清奔近的将士的脸,才放松手中的枪柄。
“恭喜将军,幽州刺史来报,杨少将几日前被送回幽州,现在刺史府休养。”将士翻身下马,气喘吁吁的报告道。
四郎!杨老将军心中一动,欢喜未至,便心念一沉,问道,“只提到四郎么?八妹呢?”
“这……”跪着的将士欲言又止,过了一会儿,才吞吞吐吐的回道,“被送回来的只有杨少将,并且少将那时身负重伤,以致昏迷,至于八小姐,属下不知,幽州信使也没有提及。”
将士的话如同尖刀一般深深的刺进杨将军的心里,他心中大痛,仿佛硬生生的从心上割下一大块肉,血淋淋的呈在他面前,那肉滴着血变成八妹的脸,眼神还是那样清灵澄澈,憨态可爱的笑着,嘴角的梨涡漾起,他耳边好似传来那熟悉的呼唤,一声声无休无止。
那是八妹撒娇着喊他,是他最喜爱的呼声,他抬起头,看向远方,好似一个娇小的人影笑着向他扑来,口中念念不停叫喊着,
爹爹,爹爹……
“爹爹,爹爹!”薇安叫嚷着睁开眼坐起,四周漆黑一片,在外间伺候的欢儿被她吵醒,点亮玻璃灯,着急的进来查看。
柔和的灯光下,薇安失魂落魄的抱着自己,小脸苍白,口中念念有词。
欢儿叫了几声她都没有反应,大惊失色,冲身后守着的小丫头吩咐道,“快,快去将大王请来。”
深夜沉寂。
凄冷的月光透过窗棱打在桌上的酒杯中,影影绰绰,耶律斜执起桌上的信函,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房门外面出来阵阵喧吵之声,一旁候着的吴用小心的看了一眼耶律斜,踱到门边压低声音吩咐守护的侍卫“外面怎么回事,谁这么没规矩,不知道大王在里面么!”
不一会,就听见外面声音渐歇,将士回来向他禀报“回军师,是伺候公主的小丫头说有急事,请大王过去,末将已经给打发了。”
听到公主两字,他心中一惊,冲将士挥挥手示意退下,小心的查看着高高在上坐着的耶律斜神色,不知该不该回。
“说吧,什么事。”耶律斜放下褶子,目光如炬。
当听到吴用口中公主两字的时候,耶律斜眉头一皱,放下信折,大步走了出去,身后的吴用欲言又止,摇摇头也跟了上去。
不要杀我爹爹
“小人也不知怎么了,公主好像是做恶梦了,大喊了一声,起来之后便一直这样,小人怎么喊也没有用,小人怕公主出事,便擅自做主请大王过来。”
耶律斜不说话,眼睛盯着薇安,冲身后摆摆手。
房间中只剩他们两人,一时间寂静无声,烛光下,薇安脸上浸出细密的汗珠,目光懒散一动不动。
他就那样坐着,,看着呆呆的抱着自己的她,月白色的单薄袍子在虚渺的烛光下,透着莹白的光芒,她那么娇小,那么瘦弱,像个精致的瓷娃娃,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破碎,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的眼神那么璀璨,仿佛天上的星星都落入她的眼眸中,当时的他就想,他一定要看看她痛苦伤心的样子,看看那时候她的眸子还会不会一如既往的清亮。
他现在看到了,可是,不知为何心中翻山蹈海的心痛,他甚至希望痛苦的是自己,伤心的是自己,看来,他是真的爱上这个小丫头了。
叹了口气,耶律斜举起手,轻轻的放到她额头上。
就在这时,一直木然没有反应的她,仿佛感受到了他手掌的气息,哇的一声大哭出来,眼泪狠狠的落下,在他的衣襟上开出多多水色的小花,他就这样举着手,看着她大声哭泣。
她眼中浸出的泪珠仿佛一把锋利的剑,一下下刺得他心中大痛,他想动不敢动,生怕他一动,她就会烟消云散。
清灵的月光透过窗幔打进屋子里,他淡漠的开口,“为什么哭,因为本王不带你去找耶律言么?”
她渐渐恢复过来,摇摇头,眼神澄澈的望着他,“耶律斜,你答应我,别杀我爹爹,好不好。”
他一愣,没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皱了下眉头,她的爹爹,大宋的皇上,她要他不杀他。
只一下的迟疑,薇安已经全然从噩梦中清醒,苦笑着拿开额头上他冰凉的手,“我真是白痴,你怎么会答应,”再看他的时候,眼神中似有若无的哀怨与凄凉,“我总是忘记,你是我大宋的敌人,也是我的敌人。”
“好,本王答应。”他不愿意看见她眼中的悲伤,那疼痛让他难以负荷,看着她惊讶的瞪大眼睛,他宠溺的揉揉她的头发,“不杀大宋皇帝,本王照样可以坐拥江山。”
她不知该哭该笑,睡梦中刚刚清醒的她,竟然一时忘记了,在他眼中,她的爹爹是高高在上的大宋皇帝。
“好了,现在可以安心睡觉了吧。”他口气宠溺,随即伸出手抱住她,躺到床上。
她大惊失色,捶打着他想要挣脱,“你想干什么?!”
“睡觉。”他说的斩钉截铁,果然真的在她身旁阖上眼睛,手臂的力量箍住她丝毫不肯松懈。
她呆呆的望着他,忘记了挣扎,这不是第一次被他拥在怀里,可这一次,他的怀抱让她从未有过的心安,这味道如此熟悉,如此踏实,她不禁闭上眼,梦中那些残留的血腥和杀气也被他散发出来的气息渐渐淹没。
夜,漫长而甜蜜。
玩累了,自然会回来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璟研挥舞着衣袖将桌上的花瓶杯盏都扫到地上,周围的丫鬟都紧张的站在一旁,想要上前阻止,却又手足无措。
突然觉得手上一痛,她低下头,白皙的手上不知为何多了一个伤口,血正涓涓不停的从中流出,周围的丫鬟急忙拿来止血的药物替她敷上。
“算了!”她懊恼的挥挥手,坐到椅子上,对着年纪稍大的丫鬟喝道,“查的怎么样了,她到底是什么来头。”
“奴婢问了跟着主人的将士,可他们都不知道,说是某一天,主人突然带回来的。”丫鬟答道,“可是……”
“可是什么,快说!”她皱着眉头看着丫鬟,喝道。
“可是奴婢在查访的途中,遇到了以前在北院大王身边的安心小姐。”丫鬟接着说道,“不知为何,奴婢遇到她的时候,她全身衣裳不洁,好似……好似受了很多苦。”
“耶律斜身边的那个女人?”璟研坐起来,瞳孔缩进。
“是,她跟奴婢说,大宋公主不容有她,在归程的途中挑唆北院大王将她抛弃,一路跋涉,才艰难回来上京。”
“哼,大宋的女人都这么不要脸,”她冷笑一声,挑眉说道,“把她找来,耶律斜曾经的女人,她一定知道耶律斜不少秘密,如果我把这些秘密告诉主人,他一定会高兴的。”
“那当然,到时候,小姐就不用受那女人的气了。”小丫鬟讨好的接道。
啪!
小丫鬟委屈的捂着脸,上面火辣辣的疼,璟研放下手,冷哼着说道,“我受气?!在这园子里敢给我受气的人还没出生呢,管好你的嘴,小心我刨了你的皮!还不快去找那女人!”
“是!是!奴婢这就去找,这就去!”
小丫头一叠声的跑了出去,璟研看了眼手上的伤口,娇媚的脸上浮起阴冷的笑意。
……
薇安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身边空无一人,她有些疑惑的想了想,连自己都分不清昨日的一切是梦是真。
欢儿听见她有动静,进来伺候,“公主你醒了,这夜睡得可好,大王临走前,特意吩咐奴婢不要吵醒公主。”
看着欢儿暧昧的眼神,她脸上一红,拿话岔开,“前日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么?”
“准备好了,”欢儿答应着,打开柜门,取出一个包裹,“只是,公主要这个干什么?”
薇安拿过包裹看看,眼神一闪,带着几分得意,“谢谢你了,你下去吧,我要自己呆着。”
……
“果然不出大王所料,公主她真的翻墙逃跑了。”吴用恭敬的禀报道。
“恩。”耶律斜倚在虎皮椅子上,随意的应着,眼睛盯着面前的舞女们,她们甩动着飘渺灵动的水袖,脸上带着魅惑的挑逗。
“大王……”吴用查看着耶律斜的眼色,小心翼翼的问道,“真的不用派人将公主带回来么?”
“不用。”他放下酒杯,冲为首的舞女钩钩手,那女子立马扭动着水蛇细腰上前,媚笑着躲进他的怀里。
“可是……”吴用欲言又止。
“等到玩累了,她自然会回来。”耶律斜嘴角微斜,狭长的眼眸危险的眯起,手指不着痕迹的滑向怀中女子的腰带,一用力,那柔软滑顺的绢丝便散落到一旁,他头未抬起,声音低沉的吩咐道,“都下去吧。”
吴用暗自叹气,领着众宫人舞女退了下去,关上大门的那一霎那,女子娇俏的笑声幽幽响起。
马上惊魂
薇安挫败的站在上京的街头,上次的匆匆一瞥,她没想到,这地方竟然让她陌生至此。
木桩累叠的古朴建筑,街上来往人群,女子裹在厚重的皮革衣裳中,脸上似乎饱经风雨,看不见江南女子那种水嫩温婉,前额留下的发穗,耳上垂着羽毛做环扣,偶尔开口,声音犹如洪钟,比男人还要响亮。
偶尔有人用奇怪的眼神望着她,她尴尬的笑笑,身上白色轻纱随风飘摇。
像一朵遗落在黄沙中的栀子花,孤独却又倔强的冉冉绽放。
“公主!”远处传来焦急呼声和逐渐靠近轰隆隆的声音。
她下意识的回头,却看见一辆马车呼啸而过,急忙闪身回避,那马车上的白色帷幔飘起,隐约透出一张唯美娇艳的面庞,带着小小的顽皮和得意。
“公主!”马车身后,跟着一群锦衣貂裘的侍卫,气喘吁吁的追着马车拼命的喊着。
周围闲散的行人都自动为他们让开一条大道。
“这保准又是银镜公主跑出来了。”
“可不是,这次又不知道是为什么?”
“还能是为什么,我猜和上次一样,一定是给她挑选的驸马她不满意,生气了呗。”
……
身边的人都笑着议论着,薇安看着那个渐渐变小的马车,和后边疲于奔命的侍卫,不觉好笑。
她正准备离开,就听见前面响起一声尖叫,回过头,那马儿不知为何性情大乱,带着马车来回晃动,车上的人险些就要被摔下来,周围的士兵想上前帮忙,怎奈马蹄乱踏,只能焦急的聚在旁边。
周围的人群都倒吸一口气,薇安叹了口气,扔下包裹,飞了过去。
“啊,你是谁?!”银镜公主不可置信的盯着从天而降的女人,月白的长裙在日光下飘渺美丽,仿佛天人一般。
她嘴角勾起一抹调皮的笑,拉起银镜的手,她的手温暖细腻,让银镜有些呆住,她听到她好听的声音响起,“别害怕,抓紧我。”
随即,一阵天旋地转,银镜只觉得自己仿佛飞了起来,手中的力量一直紧紧抓着自己,她看见那个身旁的女子,眼神清亮澄澈,映着日光都黯然失色。
安稳的落到地上,周围的士兵都为了过来,她回过神,发现身旁的人已经不知所踪,拨开人群,冲着那个跑远的白色身影喊道,“喂!你叫什么名字?”
没有听到回应,她不甘心的大喊,“我叫银镜!你以后有什么事,就来公主府找我!”
那个洁白的身影已经走远,她无奈的回过神,不耐烦的冲周围的人挥挥手,“我没事!牵匹马来,我要去找言哥哥!”
胸口碎大石
池塘的荷花开得正好,娇嫩的伏在大片碧绿的荷叶上,微风拂过,吹得池边男子的衣袂漂漂,那男子的背影笔挺却萧条,周身仿佛笼罩在黑色的深渊中,让人目光不自觉的沉溺其中。
银镜跑到池塘边,看见他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嘴上挂着调皮的笑,蹑手蹑脚的走上前去,猛地捂住他的眼睛,压低声音说道,“猜猜我是谁?”
“恩……让我想想,是我们可汗最疼爱的银镜公主么?”
“才不是,人家是言哥哥最宝贝的银镜!”银镜放下手,笑着跳到耶律言的面前,伸开胳膊,歪着头看他。
耶律言宠溺的点点她的鼻子,伸出手,将她拦腰抱起,稍一用力,抱着银镜转起圈圈。
少女笑声咯咯作响,仿佛银铃一般清脆悦耳,摇荡在整个池塘上,惹得伸出的鱼儿都探出头来。
日光正好,照的整个天空都绚丽动人。
“你说有个女孩救了你。”耶律言从侍女手上接过点心,放到银镜面前。
她点点头,拿起点心放入口中,“恩,一个穿白衣服的女孩,看样子,不像咱们这的人。”
看到耶律言脸上浮现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她不耐烦的打断他,“言哥哥,你记不记得明天是什么日子?”
“耶律斜大婚之日,”耶律言眼中闪过一丝诡光。
“不是啦!”银镜扁扁嘴,“就知道你忘了,那天也是我的生辰啦!”
“你的生日?”耶律言想了想,恍然大悟,笑着安慰道,“言哥哥逗你呢,我们银镜的生辰我怎么会忘,说吧,今年想要什么礼物?”
“哼,”银镜站起来,歪着头扭过身子,边走边说,“今年是我十六岁的生辰,你曾经说过,十六岁之后就是大人了,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我有一件事想做很久了,那就是……”
银镜转过身,笑容天真烂漫,语气斩钉截铁,“我要,嫁给你!”
……
“糟糕”薇安摸摸衣裳,懊恼的想,“刚才一时兴起,竟然把包裹丢了,现在身无分文,怎么找耶律言啊。”
“瞧一瞧,看一看啦,白挣银子的机会,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银子?!薇安好奇的转向头,不远处有一堆人聚在一起。
她拨开人群,凑到前面,地方摆放着一个巨大的石台,赤祼着上身的一个契丹大汉举着一个石头锤子站在一旁,地上还摆放着一些石板。
只听大汉继续介绍道,“谁要是能躺在这石台上举着石板挨我老锤一锤子,我就给他五两银子,,要是不行,我老锤就给你们表演,但你们可得给我钱啊,哎,你们不用摇头,这玩意在中原可时兴了,叫那什么,什么……”
“胸口碎大石!”薇安高喊一声,俏生生的飞了出来,白衣飘飘笑着说,“我来试试,但说好了,要是没碎,你可不能抵赖,五两银子哦。”
“哼,小丫头,好俊的功夫,但是你可想好了,我这一锤子下去,你要是没命了,可不能怨我。”
……
薇安得意的接过银子,拍了拍欲哭无泪的大汉,刚想开口,就看见一个瘦弱的少年抬起石板卧在石台之上,那少年清秀俊美,一双眼睛似水无波,傲气且面无表情,瞟了一眼张大嘴巴的大汉,冷冷的说了句,“来吧。”
那冷漠淡然的样子,让薇安不禁想到北院王府里那个傲视天下的男人。
逃不开的宿命
“小子,你这么瘦,能行么?”大汉有些迟疑,周围的人也嘘声一片。
“她还不是一样。”少年懒散的开口,目光却落到薇安身上。
薇安被他眼里的鄙夷看得一哆嗦,清清嗓子说,“我会武功的,快下来吧,你会受伤的。”
少年执拗的转下头,冷冷道。“不用你管。”
他倔强冰冷的让她一愣,上前拽住他的胳膊,温和的劝道,“这些银子给你,你下来吧。”
他冷眼看她,“为何?”
她把钱扔到他身上,笑容天真烂漫,“因为,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看着少年高傲提防的神情,她收起笑容,眼神澄澈温和,“我希望你留着命,长大之后,能代替那个男人,坐到北院大王的位置上。”
少年看着她的背影,衣袂飘飘,日光围绕在她身上,恍恍惚惚,犹如桃花纷飞,连着碧云天一片宁远的虚无。
她突然想回去了,自己身无分文,漫无目的,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她唯一可以找的人,只有他,她以为自己足够强大,却在走出他画的围城的时候,那么不知所措。
拐到街角,她停下脚步,背对着一直跟随他的黑影,苦笑着说道,“耶律斜呢,我要见他。”
……
安心小筑。
碧绿的竹子随意的搭叠成小筑,中空的竹心中涓涓流水啪嗒着发出爽脆空灵的声音,窗外小桥流水,幽静清丽的溪水升腾出雾气,宛如漫天飞舞的桃花。
她坐在软榻上,懒懒的垂着头,微风拂过,吹得花影依稀,竹声叮铃,手里的半盏茶冰凉彻骨,她只觉眼前恍惚,脑袋也跟着一顿顿,缓缓阖上眼睛,手指渐渐松开,手中的茶杯眼看就要落到地上。
就在茶杯即将落地的那一刻,一只手伸了出来,准确无误的接住了杯子,手指修长干净,黑色的宝石戒指发出诡光。
听到动静,她从短暂的梦境中惊醒,目光从茶杯到手指再抬起,沿着黑色的衣裳落到那一双如赭石般沉寂的眸子上,大惊之下,向后仰去,直直的砸在竹子地上,他伸出手,接住她的脑袋,居高离下的望着她,笑意在嘴边凝结,“你回来了。”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她熟悉的冰冷,可她能看懂他眼中的流连和藏匿着的欣喜。
她看着他,一次有一次,她只是想着逃开他,逃开他带给自己的痛苦,带给自己爱的人的折磨,她以为自己能够做到,可是这一路走来,她才发现,好像无论怎么做,她都逃不开,而现在,她突然觉得,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也不愿意逃开了。他们还像在玩一个游戏,而每次,她都是输家。
她笑笑,提议道,“我们喝酒好不好?”
安心小筑的雨夜
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溪水上,发出叮铃的声音。
微风阵阵。
空气中有酒酿和蜂蜜的矜持的甜香。
他看着她,为自己斟满酒,酡红色的浆液好似献血一般,在琉璃杯里,发出润红的漫漫光芒,“如果本王醉了,你会不会趁机杀了我。”
她举着晶莹剔透的小杯子,里面盛着浸满蜂蜜的香茶,斩钉截铁的回道,“不会。”
“哦?”眼眸浅眯,映着河光山色,眸墨如赭。
“你是我在这认识的唯一一个人,也是我唯一的依靠,没有了你,他们一定不会善待我,虽然,你对我,也不是很好。”她笑起来,既然她没法找到耶律言,而他又并不打算带她去找,那她只好安静的守在这,等着耶律言自己来找她。
她竟然说他是她的依靠?他看着她,清澈不染尘世的眸子,天真烂漫的笑颜,觉得自己有些醉了,他突然想就这样一辈子,守着她,看着她,就这样一辈子。
他有些醉了,抓着她的手问她,“如果本王不是北院大王,你也不是大宋公主,你愿不愿意同本王远走天涯?”
她有些怔住的看着他,他的眼中退去了阴霾,满满的全是真挚和渴望,不知为何,她竟然那么想要点头,想要答允他,可就在那一瞬间,天波府外的小桥流水,丹锦的脸,四哥的脸明晃晃的映在眼前。
就这一瞬间的迟疑,他目光变得暗淡失色,冷寂幽深,他松开手,执起酒杯一饮而尽,趴在桌子上,沉声说道,“本王累了。”
他真的沉沉睡去,她仔细的端详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充满着契丹人特有的阳刚之气,她第一次这样仔细的不带任何想杀死他的感情端详他,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很好看。
她低下头,红着脸,小心翼翼的在他的额上轻轻一吻,如果她不是杨八妹,而他不是北院大王,她真的可能会和他走,可惜,这世界上没有如果。
……
“可汗,夜深了,回去歇息吧。”萧萧笑着将斗篷披到耶律荣光身上。
他握住她搭在他肩头的手,笑容深沉的望着窗外的月色,“萧萧,我们似乎很久没出去了?”
萧萧一愣,低声说道,“是,可汗现今国务繁忙,哪有时间陪萧萧出去。”
他回身将她拥入怀中,叹气道“这么些年来,委屈了你了,等忙完斜儿的婚事,到时候天下太平,我定然好好补偿你。”
她躲在他怀中点头,脸上的笑却像吐出红信的巨蛇,尖利而狠毒。
无可奈何花落去
“都布置好了么?”火红的斗篷,在黑夜中扬起诡异的弧度,墨色的长发随风飘扬,脸庞隐藏在斗篷中,只留下一双眼睛,妖媚而决绝。
“恩。”耶律言站在高处,俯视着整个上京,灯火辉煌。
“你确定那么做有用吗?”她的声音阴冷,透着彻骨的寒意。
耶律言嘴角含笑,冷冷的答道,“杨家的小丫头一直都在找她,只要她一出现,那丫头不可能安心和耶律斜成婚,到时候……”
“到时候,大宋和大辽和亲失败,战争一触即发,再加上西夏的威胁,耶律荣光和耶律斜都将死无葬身之地!”她笑了起来,声音撕裂般,眼中似有火在燃烧。“我们计划了这么久,一步一步,终于,终于要成功了,哈哈。”
“你真的这么恨他们么?”他转过身,湛蓝的眸子缩起,深不可测,看着她眼中的疯狂。
“是”她止住笑,咬牙切齿的说,“我恨他们!恨到想剥他们的皮,喝他们的血!”
“你有没有想过,越是恨,越是因为爱。”他笑的轻描淡写,眸子里凌光闪动。
她伸出手,****闪着精光抵着他的喉咙,狠狠的说道,“你给我闭嘴!我不爱他,那天之后,我谁都不爱了!”
他笑的冷漠,眼神中带着怜悯,看着她,一动不动,“你这又是何苦。”
她愣了一下,风吹起她的斗篷,她的脸暴漏在月光下,娇媚的容颜,似画般的眉眼,她在心中苦笑,这又是何苦,又是何苦……
……
“你这是扇风呢,还是扇我呢?!”璟研睁开眼,冲一旁的丫鬟喝道,岂知正对上安心乖巧的笑颜。她一愣,便听见安心柔声赔礼,“璟研小姐,对不起,心儿第一次服侍人,还不太习惯。”
璟研满意的笑笑,冲一旁的丫鬟喝道,“干什么呢?!怎么能让心儿小姐扇扇子,还不快过来,越来越没规矩了!”
小丫鬟急忙抢过扇子,只听璟研又喝道,“还不快为心儿小姐让座,真是一群废物!小姐来了也不叫醒我!”
心儿笑着推辞,“小姐别骂他们呢,小姐能给心儿一个住所,心儿已经感激不尽了。”
璟研站起来,笑着拉起心儿的手,“别小姐,小姐的了,以后呀,就叫姐姐,这妹妹有难,姐姐岂能见死不救。”
心儿感激的看着她,“姐姐……”
“哎,这就对了”璟研满意的笑笑,“以后若有什么事情都告诉姐姐,姐姐定当帮你出气。”
心儿眼中要滴出泪来,噗通一声跪下,声音颤抖,“姐姐,您真是心儿的大恩人,以后姐姐若有什么需要心儿帮忙,心儿定当全力以赴。”
“哎呀,”璟研笑着拉起来,掏出绢帕为她拭去泪水,柔声说道,“我能有什么事,只是总听别人提起北院大王,对他有些好奇罢了,不知妹妹……”
心儿急忙接道,“姐姐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心儿,心儿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璟研拍拍她的手,笑的妩媚,柔美的目光中闪着诡光。
而一旁的心儿,脸上还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嘴角却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我要你看看,跟我比,他卑微如草芥
北院大王和大宋公主喜结连理,举国同庆。
热闹的人群载歌载舞,杀猪宰羊呼喝着庆祝,将士们把丹寇般的美酒大碗大碗的灌入口中,女人们围在一起跳起舞蹈,孩子们提着兽骨灯笼在大街小巷里奔跑。
而薇安,此时坐在镜子前,凤冠霞帔,这是她向耶律斜苦苦争取来的,此生,她可能只嫁一次,而这一次,她要以大宋的风俗出嫁。
可额头上明晃晃的夜明珠却是他的坚持,她无法说不。
“公主,你真美。”这是欢儿的赞美。
她苦笑一笑,拉住欢儿的手,刚想开口,就听见欢儿紧张的打断她,“您可千万别再动什么歪心思,上次您一走了之,欢儿的小命也差不点跟着您走了。”
她不自禁的笑笑,应允道,“我答应了耶律斜,这次不会再逃走了,只是肚子饿的难受,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可吃的。”
欢儿松了口气,吩咐小丫鬟准备了些她能吃的点心,暧昧的冲薇安笑道,“公主是该吃点东西,今晚可是个体力活。”
薇安被她说得一愣,随即想起耶律斜搂着安心的样子,不觉脸上一红,嗲怪的瞪了一眼欢儿。
“公主!公主!”小丫鬟从外面跑进来,气喘吁吁的说道,“大王让您出去呢,宾客都要看您。”
……
“咱们这是要去哪儿?”丹锦有些紧张的问一旁的耶律言。
他眉宇间带着笑意,故作神秘的说道,“去参加婚宴。”
“谁的婚宴?”丹锦心中隐隐不安,盯着耶律言似笑非笑的眼眸。
“你的。”
“我的?!”她大惊失色,随即反应过来,“你是说安定公主的。”
看着她紧张的样子,他浅笑着抬起手,温柔的帮她别上脸颊边散落的发丝,“别担心,这世上知道你才是安定公主的只有我一人,而我,并没有那个闲情逸致揭发现在的安定公主。”
“那你为何要带我去?”她盯着他一成不变似笑非笑的眼眸,实在不知,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什么。
“你难道不想见见到底是谁假扮你?”他笑着望她。
她摇摇头。
“你难道不好奇你原先的夫君是什么样子?”
“不好奇,”她斩钉截铁的说,扭过身子想从马车上下去,“我们回去吧,我不想看任何人。”
他伸出手一把捏住她的下巴,眼眸轻眯,湛蓝的眸子淡漠冷寂,语气低沉冰冷,“但是,我想让你看!”
她看着他,他的目光这样冷漠,让她没来由的一阵害怕,他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我要你看看,跟我比,他卑微犹如草芥!”
我会代替那个男人
薇安脸上带着尴尬的笑,躲在耶律斜的怀里,躲避着契丹人过于热情的祝福。
“公主,哦不,王妃,来,喝一杯!”一身戎装的将士将一碗炎炎的美酒捧到薇安的眼前,她心颤了一下,这一杯有点太大了。
看着她露面有难色,耶律斜眼中似有笑意,伸手想要接过碗,怎知那位将士喝多了酒,壮了胆子,冲耶律斜晃了晃手,“大王你别管,我这杯酒是敬王妃的!咱们契丹的女人哪有不能喝酒的!”
眼看耶律斜脸色越来越冷,喜事恐怕变成丧事,薇安赶忙挺身而出,苦笑的接过,扬起酒碗一饮而尽。
耶律斜和将士都诧异的看着她,一时间整个院子鸦雀无声,薇安只觉一股辛辣的液体冲进身体,冲上脑袋,抬起头,冲耶律斜模糊的脸甜美一笑。
周围的将士回过神,都端来酒碗,争先恐后的要敬她。
“够了!”耶律斜低吼一声,周围的将士都浑身一震,酒碗尴尬的擎在半空,不敢作声,将薇安交给身旁的欢儿,他命令道,“带她去吃点东西,醒醒酒。”
欢儿赶忙过来扶住她,耶律斜接过将士们的酒,目光却还是紧紧落在已然走远的薇安身上。
“公主,您先在这坐坐,我去取点吃的就过来,”欢儿将她扶到墙边的一处椅子上坐下,不放心的叮嘱道,“您可千万别乱跑,奴婢去去就来!”
“去吧,去吧,真是啰嗦!”薇安扁扁嘴,不耐烦的挥挥手。
微风漾起,她被风一吹,清醒不少,抬起头四处张望,目光落在屋檐上的一处黑影上。顿时一个机灵,她站起来,仰着脑袋喝道,“上面是谁?!”
清秀的少年,冷漠的在高高的屋檐上问她,“你是公主?”
是他,那个街头倔强的少年,她仰起头笑笑,像是遇见老朋友一样招呼他,“下来吃点东西吧。”
少年的目光越过她,落到远处,声音骄傲冰冷,“那个北院大王就是他?”
薇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耶律斜正站在远处,冷漠的回应着众人的热情,那一股君临天下的气势,在烛光火把中更加夺目,“是。”
“你要嫁给他?”少年冷眼看她。
“是。”
少年的目光落回薇安身上,似有深意的看着她,“你会成为北院王妃?”
“是。”薇安扯了扯身上的红衣,笑着答道。
“我会代替他。”少年说完这话,深深看了一眼薇安,纵身一跃,消失在了月色中。
薇安有些匪夷所思的想着少年的话,你会成为北院王妃?我会代替他!
时隔多年之后,当她早已不再是北院王妃,那时的少年也已经长成一个可以只手遮天的男人的时候,她才明白,这段对话的深意。
掌上明珠
萧萧举着一杯酒,娇笑着走到耶律斜的身边,“来,萧萧敬大王一杯!”
耶律斜看了看她,接过酒一饮而尽。
萧萧笑着收回那还残留着他体温的杯子,紧紧的捂在手心中,看着在人群中高傲冷漠的耶律斜,媚笑着的眉眼渐渐闪出尖利的光芒,耶律斜,从小到大,她都笃定的以为,他的婚宴,一定也会是她的婚宴。
是他,亲手毁了她的梦想,她的人生,让她现在如此悲惨,这一次,她一定要他付出代价,那个女人坐在远处,大红的嫁衣闪耀夺目,她冷冷的看着她,举着酒杯走过去。
“这种日子,王妃不应该跟在大王身边么,怎么自己一个人坐在这?”她的笑极阴极冷,王妃这两个字她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薇安却没有发觉,她的心思还在刚刚消失的少年身上,这时,听她问她,只是淡淡笑了一下算作回答。
“王妃快随我过去吧,诸位大将都等着恭贺王妃呢。”
薇安被她牵着手,来至耶律斜的身旁,他放下酒杯看她,目光被烛火映的温柔宠溺,“怎么过来了,酒醒了么?”
她乖巧的点点头,感觉到萧萧的手一瞬间冰冷颤抖。
“听闻中原成亲,女方都有嫁妆,中原地大物博,想必这次公主和亲,一定带了不少宝贝,何不拿出来让大家开开眼?”萧萧放开她的手,语气中带着不尽的嘲讽与鄙夷。
周围的人也都点点头,好奇而又满怀期待的看着她,一旁的耶律斜脸色渐渐变冷。
薇安看着众人,再看看身旁的萧萧,她娇媚的眼眸在黑夜中闪动着诡异而疯狂的光芒,正得意洋洋的看着她。
她突然明白了什么,冲耶律斜甜美一笑,对众人柔声说道,“在我们中原有这样一种说法,每个女儿都是父亲的掌上明珠,作为帝王的女儿,公主更是最珍贵的珠宝,所以,我的父皇把他最宝贝的女儿献给了大辽,把中原最弥足珍贵的瑰宝不远万里献给大王,来表达这次和亲的诚意,而最为宝物的我,就是我自己的嫁妆。”
人群中发出响亮的欢呼和笑声,她在烛火影影绰绰的光影中,看见萧萧的脸上的笑渐渐凝固。
被用力拽进怀里,闻着她熟悉的气息,耳边传来耶律斜低沉的声音,“今日之后,你就是我的掌上明珠。”
薇安在耶律斜的怀中,脸红成一片。
“大王,耶律言来了。”吴用在耶律斜耳边悄声说
耶律言,求求你!
耶律斜脸色一变。
萧萧冷笑着转向薇安,伏在她耳边悄声说道,“王妃,萧萧特地为您准备了贺礼。”
薇安一愣,刚想开口,便听到周围一阵惊呼。
身边的耶律斜身体也渐渐冰冷僵硬,她能感觉到他强大的气场在慢慢凝聚,转过头,远处的身影慢慢靠近,那黑色的衣裳如此耀目,如此熟悉,身后的白色身影,更是让她差点惊呼出来。
丹锦,一定是她,跟在耶律言后面的女人,一定是丹锦!
她看着他们慢慢走近,耶律言的脸在烛火中掩映不明。
“把王妃送进房间。”耶律斜冷冷的吩咐道。
萧萧伸出手拦住,“耶律言来了,王妃理应接见,而且,我看王妃的样子,怕是不太想回去吧。”
“我要呆在这!”她终于能够开口,声音颤抖但是坚定,她不知道耶律斜到底为何不让她见耶律言,她只知道,她要见丹锦,那个午夜梦回时常纠结她心的名字,那个从小到大一心一意相信她的少女。
丹锦有些惊慌与无助的跟在耶律言的身后,紧紧的抓住斗篷遮住脸,周围红色的欢腾景象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耶律言的目的,也不知道那个代替她成亲的女子到底是谁,耶律言的背影看起来那么自信笔挺,神采飞扬,她畏缩的跟在他身后,努力不去注意周围探寻的目光。
“恭喜北院大王成亲大喜。”耶律言高声喊道,眸子在火光下冉冉颤动。
耶律斜冷冷的站在人群中看他,倒是远远坐着的可汗听到声音,兴奋的起身迎接,“啊,是言儿,快过来,跟本王喝一杯。”
耶律言笑着接过可汗的酒杯,“北院大王好像不太欢迎我,亏我特意从大宋带了贺礼回来献给大王。”
耶律斜冷冷的接过萧萧递来的酒杯,“哦?是什么。”
“大宋安定公主……”耶律言一把扯过身后的丹锦,将她的斗篷扯下,粉雕玉砌的小脸惊慌失色的暴漏在众人面前。
耶律斜站在原地,脸上渐渐现出杀气。
可汗和众将士僵直困惑的站在一旁,一旁的萧萧悠闲的举起酒杯,冷笑着旁观着这一切。
“丹锦!”薇安推开众人,一把抓住丹锦冰凉的小手,双眼一片雾蒙蒙。
薇安,是薇安,披着火红的嫁衣,额上的明珠闪闪发光却比不上那一双眸子,清亮而动人,那是她的薇安,是她日思夜想的薇安。
久别重逢的喜悦令她眼中渐渐氤氲出雾气,刚想热烈的回应,周围人疑惑冰冷的目光却让她浑身一颤,不可以,她不可以和薇安相认,如果让他们知道她才是真正的公主,那薇安怎么办?
“对不起,公主您认错人了。”丹锦冷淡的甩开薇安的手,虚弱的靠在耶律言的身上,低声说道,“耶律言,求求你!求求你!”
芙蓉帐暖 春宵难寻(一)
可汗笑笑打破沉默,“言儿说话总是这样没头没尾的,大家都等着呢,你却只顾在这亲亲我我,快说,这个女孩是怎么回事?”
耶律言深深的望了一眼怀中丹锦,她眼中雾气蒙蒙,目光仿佛一只受惊的小鹿,她紧紧的抓住他,像是抓住生命中唯一希望,她的手指那么用力,抓的他的胳膊一片痛楚,不知为何,他心中突然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而这感觉,那样熟悉。
淡然的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塞到丹锦手上,“听见了没,还不赶快拜见可汗和北院大王,再将我们准备的贺礼呈上。”
丹锦感激的看了一眼耶律言,上前盈盈一拜,“见过可汗,大王。”
然后缓步走到薇安身旁,将礼盒呈上,强压住胸中翻涌的情感,目光坚定的望着她,“奴婢代主人恭贺公主大喜,刚公主误认奴婢,实属奴婢的荣幸,不知奴婢可否与公主说几句话。”
薇安回过神,望着她的眼睛,点点头。
丹锦笑着说道,目光清亮,“奴婢只是想,公主与大王实乃天作之合,日后定要珍惜这段缘分,切莫想念家乡,前尘往事,理应裁断,才不辱没这场姻缘,不辜负两国国军百姓的用心良苦。当然,这只是奴婢的个人拙见,要有不当之处还请公主恕罪。”
薇安定定的看着她,她是丹锦!她是丹锦!她是丹锦!老天啊,这么长时间来,她想做的,就是将她救走,可是现在,她就站在她面前,她却无能为力。
薇安看着她,强忍住流泪的冲动,微笑着开口,声音颤抖,“你说的很对,长的也很像我的那位朋友,不过我现在可以确定你不是她,她可没有你这么罗嗦。”
说完笑着走到耶律言面前,冷笑着说道,“你可得好好对这位姑娘,说不定哪天我闷了就把她抢了来,你也知道,你们的北院大王可不是什么有趣的人!”
从刚才开始,耶律斜就一动不动的站在一旁,双手背在身后,嘴角一抹嘲弄的笑意,浑身散发出一种慑人的冰冷。
这时,打横抱起薇安,大步流星的朝房间走去,周围响起欢呼声,薇安透过他的肩膀,看着面如死灰的丹锦,嘴角扯出一抹安慰的笑,丹锦,谢谢你,丹锦,对不起。
“本王这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有趣。”
耳边响起他的声音,她的心,没来由的一冷。
芙蓉帐暖 春宵难度(二)
“放开我!”薇安努力的挣脱耶律斜的束缚,手腕却被紧紧的箍住,无论怎么挣脱都于事无补。屈辱的泪水顺着脸颊划过,那双炽热的眸子在红烛摇曳中更显得诡异阴霾。
“这么久,本王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他的脸上扬起好看的弧度,眼神温柔的让薇安不忍去看,冰凉的手指滑过薇安酡红的脸庞,声音仿佛碎冰直直扎进薇安的心脏,“本王要知道你的闺名,安定公主。”
公主两个字像是一记闷锤,捶打着她的胸口,一时间,动弹不得。薇安看着眼前俊美的男人,一双凌冽深邃的眸子满是宠溺,周身笼罩着一股逼人的气势,今夜的他,眼神柔和的像是要将她牢牢包裹。
“我没有名字!”她艰难的移开目光,用力推开他的禁锢,从怀中掏出****,紧紧的靠在床边。
“你有名字,”他的声音温柔,她从未听过他这样温柔的声音,他的手抚上来,唇边还带着浓浓的笑意,深邃的眸子如同美酒般醉人,“今夜之后,你的名字就是北院王妃。”
他一把扯过她的手,将她揽入怀中,她用力挣扎,****应声落地。
他的呼吸炽热,烧的她的脸红的如同嫁衣,一双大眼睛紧张的扑闪扑闪,仿佛有璀璨的星辰落入其中。那光芒如此闪耀,刺得他张不开眼睛,唯有紧紧的揽住她的腰,狠狠的吻住她。
身上仿佛有千虫万蚁在啃噬,那种酥麻与痛苦让他几乎无法自持,他要她!他要她!他第一次这么想要一个女人!
他的吻深情霸道,仿佛要吞噬她一般,她四处躲避,可惜无济于事,她想张口挣扎,却让他的舌头有机可乘,撬开她的贝齿,缠绕住她,纠结不分。
他抬起头,看着她的睫毛微微颤抖,一双眼睛如小鹿般四处躲闪,忍不住低下头温柔的吻住那颤抖的星辰,声音低沉嘶哑,“今生今世,我耶律斜,只爱你,只要你!”
她的心莫名一动,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俊美的五官,没有一丝瑕疵。
他爱她么?她探寻的看进一动不动望着自己的眸子,没有冰冷,没有淡漠,只有深沉燃烧着的炽热的感情。
她几乎要相信他,几乎要说出自己的名字,几乎要不顾一切的迎上他的怀抱,可正当她沉浸在这无边的深情的时候,腰间的衣带被解开,肌肤上粗粝炙热的摩擦感令她惊醒,用力的推开他,她的声音颤抖而失望,“耶律斜,不要让我恨你!”
恨意
他的手停住,望着她眼中刺骨的冰冷和恨意,心底一沉,低声问道,“你恨我?”
“如果你再不停手,我会的!”她的睫毛微微颤抖,望着他一动不动。
她的眼中光芒闪烁,“如果你真的爱我,就应该等。”
她眼中的颤抖让他心疼,他不想失去她,不想看见她清亮澄澈的眼眸因为他而黯然失色,他爱她,所以,珍惜她。
“本王的耐性一向不好,”他笑起来,揽过她,紧紧的拥在怀里。他低头埋首在她乌黑的发丝间,沉沉的呼吸,平复着心底排山倒海的燥热,声音低沉嘶哑,“别让本王等太久。”
他的接受让她意外,有些不知所措的愣在他怀里。
这样的怀抱如此熟悉,充斥着他的味道,让她不由自主的有些安心,过了一会,耳边响起他低沉的呼吸声,他竟这样安心入睡。
****的光芒冰冷刺眼,她看着身边熟睡的男人,睡梦中紧紧箍住自己的双臂,心中泛起一丝异样的情绪,如一汪清泉,浇灌着那颗早已深埋的种子。那些疯狂的恨意,那些冰冷的抗拒,在她不知情的时候,已经渐渐土崩瓦解。
她渐渐松开拢紧的情绪,在他怀里,轻轻的阖上眼睛。
梦中一夜花开。
……
“你竟然反悔了,你知不知道,为了这次计划,我等了多久!”红色的斗篷在夜色中耀目张扬。
耶律言若无其事的站在一旁,月色打在他身上,冰凉如水。
“你说话啊!你不会是喜欢上那个小丫头了!”她看着他,眼中有火焰燃烧。
“可能吧……”他笑了笑,转过头想要抚摸她的头发,被她一掌拍掉。
“她刚刚求我时的眼神,特别像娘……”他眼神变得柔和,仰起头,看着寂静墨黑的天空。
“别忘了,是谁害死的她!”她冷笑着说,“你如果再有这样的妇人之仁,早晚也会落得她这样的下场,只是到时候,只怕没有好心人会放你一马!”
她看了他一眼,冷冷的传来,“你最好让西夏那边的人早点行动,那个丫头,留着也无用,不如……”
她的话没说完,他的手已经抚上她的脖子,冰凉的手指紧紧握在她的颈上,湛蓝的眸子危险的缩紧,“别动她,我奉劝你!”
她苦笑的闭上眼睛,,“你最好杀了我,这样活着,生不如死。”
他猛地甩开她,声音低沉,“我会杀了他,你放心,我比你更想要他的命。”
夜凉如水,月色磅礴。
怎样行礼!
转秋,天气慢慢变得凉起来,枫叶转红,树木劲松,相互映衬。
池塘里的荷花却倔强绽放,凝脂般的淡粉色,如同新嫩的女子,摇曳生姿。
小景将怀里的那一盆海娜草搁在地上,将手帕在池塘边沿铺开,让丹锦坐下。
她一身淡绿色的纱裙,显得整个人更加纤细消瘦,乌黑的秀发松散的盘在一起,发上没有任何点缀之物,眉宇间如水墨画,淡然素雅。
她点了点头坐下,目光婉转忧伤,一动不动的盯着那一盆花,“我请你帮我打听的事情,你可曾问了?”
“问了。”小景乖巧的上前帮她拢了拢头发,“我特意去问了北府一个相熟的丫鬟,她说大王对王妃极好,每天都领着王妃到处闲逛,连对他们下人都比以往好的多呢!”
“真的?”丹锦惊喜的抬起头,看见小景用力的点头,笑着说道,“那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姑娘真是奇怪,”小景疑惑的看着她,“姑娘对新王妃那么关心也就算了,主人自从婚宴回来就再也没来过咱们这,您也不着急,底下下人可都议论开了,说是您……”小景看着丹锦带笑的眉眼,没有再说下去,赌气的与丹锦并肩而坐。
“行了,我累了,咱们回去吧。”丹锦笑着起身,就看见远处张扬跋扈的一个人影走来。
“见过璟研姑娘。”小景有些不情愿的向众人包围的璟研行礼。
丹锦轻笑着看着众人,目光停留在那个陌生的面孔上,似有若无的熟悉感令她不禁一愣,她一身白衣,乌黑的头发披散开来,更衬得肌肤胜雪,明艳动人,一双丹凤眼,顾盼生姿,媚然天成,她微微低垂着眉眼,也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呦,这不是咱们的公主么!”璟研冷笑着冲众人说道,一把将身后的心儿拉至面前,“心儿,你是初次见吧,这可是咱们园子里的公主,还不快快行礼!”
“心儿见过公主。”安心垂下身子,眼中波光流转。
“哎呀,心儿,在咱们园子里,见到公主可不是这样行礼的,”璟研冷笑着拉开她,一步步走向丹锦。
丹锦看着她,目光渐渐冰冷。
啪!意料之中的疼痛在脸上绽开,一旁的小景大惊失色,急忙上来查看,“璟研小姐这是干什么!我这就去告诉……”
话没说完,就被丹锦掩住,她抬起头,目光澄澈坚定的看着喜形于色的璟研。
璟研得意的冲心儿说道,“看见了吧,是要这样行礼的。”说着转至小景面前,眼神阴冷残酷,“告诉谁,主人么?我真是害怕,你顺便再告诉他一声,你们家主子冒充公主,看他是罚我,还是罚你们!”说完,领着身后的人大摇大摆的走了。
小景火冒三丈的看着众人笑容尖利的经过她们,想要反击可手却被丹锦狠狠拽住。
唯有安心,经过丹锦的时候,眼神闪烁的点了下头。丹锦看着她,不知为何心生异样,那眼中分明有什么如此熟悉,如同散落在记忆长河中的点点星辰,无法抓牢,也无从探寻。
小景看她们走远,回过头刚想出声,便看见丹锦眼神散漫,握着她的手渐渐松开,没等她来的及反应,就看见她一点点闭上眼睛,倒在地上……
曾经誓言
雪,下的很大,万里晴空,和雪地连成一线。
亭台楼榭,雪花纷飞。
小小的女孩穿着单薄的衣衫跪在雪地上,握着雪球,小小的手冻得通红,可一张小脸却高兴的神采飞扬。
火红的绣花鞋慢慢走近,雪地上留下一串清晰的脚印。
小小的女孩抬起头,看见来人,脸上洋溢起最灿烂的笑颜扑了上去,“姐姐,你来咯,陪丹锦玩,陪丹锦玩。”
女子红色的嫁衣耀眼夺目,在雪地里仿佛一颗亮丽的宝石,她蹲下身,笑着抚摸着小女孩冻得冰冷的脸蛋,“丹锦乖,姐姐今天不能陪你玩了。”
“为什么?”小女孩扁扁嘴,委屈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因为姐姐要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等事情做完了姐姐就回来陪你”女子心疼的拂去女孩的眼泪,笑着说道。
“你保证!”小女孩仰起头,撅着嘴,伸出小小的手指,“咱们打钩钩!”
“好,姐姐保证,姐姐和你打钩钩”女子轻笑着伸出手,勾住小小的指头。
女子身后的侍卫提醒道,“公主,该启程了。”
她依依不舍的站起身,最后摸了摸女孩的脑袋,一滴泪滴落下来,在雪地上开出一朵洁白的小花,一瞬间,便被新的雪花覆盖,无踪无迹。
女子从身后的丫鬟怀里拿来崭新的棉袄,细心的套到女孩身上,“姐姐走了,丹锦要乖乖的,知道么?”
“知道了!”小小女孩高兴的看着身上的心意,天真的笑着答应着,“丹锦会乖乖等姐姐回来的!”
“恩。”女子轻轻叹了口气,恋恋不舍的抽回目光,在侍卫的带领下,转身离去。
小小的女孩懵懂的看着自己的姐姐,开心的想着等到姐姐回来就可以和她打雪仗。
大雪纷飞,艳红的衣裳披上一层薄薄的雪,如同离人的泪,在一望无垠的白皑世界中渐渐远去。
……
“王妃,您仔细着点!”欢儿在树下叫嚷的甚是紧张,树上的薇安却不在意,在树上随意的怦跳着。
她心中纳闷,刚刚明明在这树上看到那日的少年,怎么她一上来,这人就这样消失不见了,某非真的是她看错了。
枯萎的树叶被她踩得盈盈落下,被秋风一吹,散落飘零,欢儿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回过头,便看见远处拱门下那高大的身影。
心中一急,压低声音催促道,“王妃!大王来了,您快下来!”
薇安听到动静,坐在树杈上,看着远处那道黑影,四周的日光聚散流离,仿佛附着在那身影之上,远远望去,周身散发着一种倨傲冷漠的王者气息。
她别过头,心如撞鹿,“我绝不会爱上他。”她告诉自己,这些日子以来,他待她实在很好,她不敢去看他墨黑的眸子,只怕一不小心便陷入那深邃黑寂的沼泽,无法自拔。
他站在拱门外,墨色的眸子一动不动的盯着远处的她,她坐在高高的树杈上,素白的衣裳被风吹得微微扬起,落叶纷飞,她的衣角犹如蝶翼飞舞,两条腿悠闲的晃着,金灿灿的日光落在她的身上,照的一切都虚无飘渺,她是那样美,彷如从天而降的精灵,不染纤尘。
“王妃!”欢儿近乎哀求的说道,“您倒是快下来啊!”
薇安低头看了眼欲哭无泪的欢儿,点点头,刚想跃下,便感觉身下一空,大头朝下的栽了下去!
天下和她,本王都要!
“王妃!”欢儿惊恐的跑上前,扶起薇安,“您没事吧?!”
她艰难的抬起头,便看见他居高离下的看着她,他高大深沉的阴影罩住了她,一脸促狭,“爱妃免礼。”
她瞪他,声音里竟有些埋怨,“你明明能接住我!”她落下的时候,看见他已经来至树前,可却眼睁睁的看着她落地。
“哦?”他若有所悟的盯着她,伸手拉她,“原来爱妃是在引诱本王。”
她羞愧的甩开他的手,却因为重心不稳又跌坐在地上,惹得他哈哈大笑起来。
她忽然间就愣住了,四周忽然变暗,他的脸就在眼前,仿佛全世界的光芒都附着在他身上,俊美异常,他笑的如此释放,如此开怀,就像是世间最纯粹的孩童,他冷漠深邃的眸子甚至第一次有了瞬间的光耀。
笑声渐歇,他看着她,纤尘不染的眸子此时正一动不动的望着他,他甚至能看见那澄澈的湖湾中他的倒影,他一阵心动,忍不住吻住她的额头,声音嘶哑却温柔,“本王在你眼中,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欢儿脸红的看着眼前的一对碧人,刚想抽身离去,就听见王妃冷漠的声音响起,“坏人!”
她愣住,他却毫无意外,眸子中的柔情更浓,他挺起身,捏住她的下巴,“本王说过会等,总有一天,你会完完全全是我的。”
她打掉他的手,站起身来,避开他那让她心慌的目光。
“大王!”吴用上前行礼。
“在议事厅等。”他命令道,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薇安,转身离去。
他的背影高大挺拔,渐渐消失在日光中,她望着他,心里有说不出的不安,对他,也对她自己。
“大王,您还是执意如此。”吴用担心的劝道,“宋辽一战,王妃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不理解耶律斜,难道他不是爱那个公主么,为什么还会想侵占她的故土。
“本王一直想要大宋,吴用,你不会不知道吧。”他目光深沉,墨黑的眸子毫无感情。
“可是大王,王妃怎么办,您难道想失去她?”吴用不解的问道。
他转过身子坐下,嘴角凝成一抹冷笑,“天下和她,本王都要。”
“您知道只能有一样,如果您杀了她的家人,抢夺了她的国家,她怎会甘愿在您身边?!”吴用有些激动,难道他真的这么残忍,连对自己的女人尚且如此,那他这个身边人,会不会有一天,也会消无声息的死去。
“本王这段时间好像太纵容你了,”他冷冷的转过脸,眼中升出怒气。
“大王,如果王妃日后知道的话,”吴用几近哀求的说道。
“她不会知道!”他声音冰冷的打断,狭长的眸子危险的缩在一起,警告的看着吴用。
吴用噤声,低下头去不再看他,“臣明白了。”
耶律斜不耐烦的摆摆手,吴用心领神会的退下,冲门口的等待的舞姬们点点头,浓妆艳抹的娇媚女子媚笑着抖开衣袖,鱼贯而入。
斜祯殿上,一时歌舞升平。
喜脉
“末将有负将军所托,不仅让公主被奸人所虏,还无法寻回八妹,还请将军降罪!”杨四郎跪在杨老将军面前,低声说道。
杨老将军叹了口气,上前扶起杨四郎,“起来吧,公主已经平安到达辽国了,虽然路途艰险,总算是没辜负皇上的信任,至于八妹……”话未说完,心中一酸,饶是一声纵横沙场,也不免叹声落泪。
“爹……”四郎看着父亲,想起八妹平时娇憨的模样,也不免难过,也顾不得臣臣之礼了。
“行了!”杨老将军拍拍四郎,“回去先别和你娘说,只说八妹她在辽国陪伴公主,得过些日子才回来,她这几年身子不好,她如果知道,怕是承受不了。”
杨四郎点点头,想起在那契丹人牢中时,丹锦曾来探视,这时说是公主已到,不免有些狐疑,但看父亲近日这般操心,恐增忧心,也不敢再提。
……
“老爷,这是那边来的秘信。”下人谨慎的将信件呈上。
潘仁美接过信,打发走下人。
读着信,他的脸上渐渐现出阴冷的笑意。
烛火摇曳,昏黄,映照着供桌上的灵牌影影绰绰,诡异非常。
潘仁美举起烛火将信纸点燃,目光透过冉冉的火光落在灵牌上,心中的恨意蔓延滋生,豹儿,你放心,爹一定替你报仇,这一次,我要将杨家一举歼灭,让他们全家上下,都为你陪葬!
……
“大夫,我家主子到底得了什么病?”小景一脸紧张的拉着刚为昏迷的丹锦诊完脉的大夫。
“姑娘不必担心,小姐只是一时情绪激动,”大夫收拾起医箱,笑着安慰道,“怀孕初期,这样是很正常的,多多休息就好。”
“怀孕?”小景惊讶的拽住一声,颤声问道,“你说姑娘怀孕了?!”
“是呀,”大夫有些奇怪的看着小景,“你们难道不知道这位小姐怀孕了么?”
小景焦虑的看了一眼床上犹自昏迷的丹锦,从怀里掏出银子塞到大夫手中,紧张的说道,“知道,我们知道,只是这件事你谁都不许说,也不要告诉别人进来园子了,这是银子,你收好!”
大夫颠了颠银子,虽然心中奇怪,但还是点点头。
大夫走后,小景恶狠狠的面向周围的小丫鬟,威胁道,“今天的事,谁也不准说出去,如果外面有一点风吹草动,看我不撕了你们的嘴!”
小丫鬟们连忙称是,小景点点头,坐在床沿,看着昏迷中的丹锦,紧紧闭着的双眼,苍白的小脸,柔美动人,她心中不知该喜该忧,轻轻为丹锦掖了下被角,“姑娘,小景也只能帮您到这了,这以后,还得看您的造化了。”
以防万一
丹锦醒来后,天已大亮,她揉了揉肿胀的脑袋,看了眼四周,没有小景,连平常侍奉在左右的小丫鬟都没有,没来由的一阵心慌,她挣扎着喊了几声,没人回应,刚想起身,便看见小景走了进来,看她起来,赶忙跑来扶住。
“姑娘,您现在身子虚,有什么需要叫我就行了。”小景笑着扶起她。
丹锦觉得奇怪,坐起身来问道,“丫鬟们呢?”
“我打发她们去买东西了,”小景笑着说,从桌上为丹锦倒了杯水,递到她手上,欲言又止的看她,“姑娘……”
看丹锦一脸疑惑的看她,终于鼓起勇气,缓缓说道,“昨天姑娘晕倒了,小景不敢惊动园子里的人,自作主张去请了外面的大夫,那大夫说姑娘身上无大碍,只是……只是有喜了。”
丹锦愣在一旁,苦笑着摇头,她有喜了,她有孩子了,怎么会?她不应该有孩子,不应该有耶律言的孩子,不应该有契丹人的孩子,她现在,不是应该一无所有才对么?!她不想重复娘亲的悲剧,她本来已经准备放弃一切,在这园子里独自老去,可老天不给她这个机会,连不争不抢的机会都不给她!
“其实这本事喜事,应该告诉主人,只是姑娘进园子时间浅,不知道这园子里原本比外边凶险,孩子怀了没生下来,就是一件极度危险的事情,总有人想要孩子的性命,所以小景斗胆没告诉主人,也让小丫鬟不得走漏风声,小景想等到孩子显怀了,再告诉主人,到时候只怕也没人敢动姑娘了。”小景看她愣住,以为她害怕,忙劝解道,“姑娘放心,这段时间小景一定会好好保护姑娘的,有小景在,姑娘与宝宝定会平安无事。”
丹锦感觉手上温暖的温度,低下头,看见小景的手紧紧握着她冰凉的双手,不觉感动,回过神来,冲小景安慰的笑笑,“我没事,小景,谢谢你。”
小景放心的笑笑,服侍她躺下,“姑娘就好好休息吧。”
她突然想起昨日那张似曾相识的脸,问道,“你知道昨日跟在璟研小姐身边那个心儿是打哪来的么?”
“好像是那边从外面捡来的。”
“捡来的?”丹锦皱了下眉头,心中疑惑
“是,我看姑娘个别记挂那边的事情了,安心养身子是正紧,”小景劝慰道,突然想起什么,走至柜边匣子取出一个香包,递到丹锦面前,“差点忘了这个,这是昨日紫珺小姐遣人送来的,说是她亲自做的香包,送给姑娘赏玩,这园子里只有她会做这种大宋的玩意。”
“紫珺小姐?”丹锦接过,那淡红色的香包上绣着精致的荷花,隐隐绽放香气,,栩栩如生,针法精致,她不禁好奇,问道,“她是谁?”
爱妃,你可真会闯祸!
“小姐还未见过她,她也是主人的女人,只是生性平淡,不爱交际,总是呆在自己的紫珺筑里。”
“这样,”丹锦若有所思的收起荷包,“你说怀孕危险,难道之前谁还曾出事了?”
小景听她问到,面有难色,叹了口气说,“正是这位紫珺小姐,当时因为这件事,主人很生气,还罚了先前的一位小姐。”
丹锦点点头,手不禁抚上肚子,对着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温柔而坚定的说道,“孩子,无论如何,娘亲都会保护好你,决不让你受任何伤害!”
……
北院王府中有一处园子,那是这的禁地。
没有人知道那里有什么,也没有人肯告诉她。
薇安只知道,自己第一天踏入王府的时候,欢儿就神秘兮兮的警告过她,纵使身为北院王妃,也不可以踏足半步。
那个地方叫无恃园。
而现在,她站在园子的拱门外面,心怀期待与好奇的往里面张望。
与秋日高阳不同的凌冽阴冷,沿着园子里不知名的大片黑色植物徐徐漫出。
她心中一凛,还是提着裙角,大着胆子走了进去。
踩在犹似昆虫翅纹理的巨大藤叶上,感受到来自那冰冷脉络的阵阵阴凉气息,薇安不时东张西望,这地方与自己所住的地方景致完全不同,阳光显然不愿眷顾。
沿着小路往里走,四周都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突然,她听到一种呜咽之声。
凄凄惨惨在这孤寂的园子里更觉可怖。
那是女人的声音,还是饿狼的鸣叫?
她想转身离去,可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前迈步,拨开四周攀附的高大植物。
她被眼前的景象吓得说不出话来。
……
“吴军师!求求你,大王要是发现王妃跑去那里,一定会杀了我!”欢儿急的眼泪在眼中打转,身子也不禁微微颤抖。
“你明知大王不允,竟敢带王妃去那里!”一向沉稳的吴用此时也不禁面有骇色。
“奴婢不知,是王妃骗我……”欢儿急的跺脚,哭道“那现在怎么办,求军师想想办法啊,那里面不知有何妖魔鬼怪,王妃这一去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欢儿怎么办啊?!”
吴用沉思皱眉,“那园子里的东西恐比妖魔还危险,就是我,也无能为力,这件事,怕是瞒不住大王了。”
……
一幢小楼孤零零的立在大片深重的瘴气之中,门上厚重生锈的大锁。
门口处游荡的两束幽蓝的冷光让薇安不寒而栗。
那是狼!
锋利的獠牙和贪婪的眼神,那就是画中所画的猛兽!
她倒吸一口冷气,看清了让两匹狼心动的东西,一只肥嫩可爱的小白兔,卧在离薇安稍进的草地上,害怕而渴求的盯着她。
她该怎么办?!
两匹狼,一只兔,一个人,就这样静默的对立着,那可怕的呜咽之声从屋子里传出,越来越尖利,越来越急躁,好像饥饿的野狼在面对自己的食物时,越来越迫不及待!
就在一瞬间,眼看狼就要扑到小白兔身上,在薇安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她已经飞了出去,一把抱住兔子,脚点地又跃了出去,直直的落在屋子前面。
狼不满意自己觅食被打扰,在薇安刚落地的时候,便扑了上来,眼看那黑色的影子即将撕裂她。
身后又没有可以避退的地方,怀中的兔子温暖而微微颤抖,她闭上眼,等待着疼痛的降临。
没有意料之中的疼痛,她只听到狼哀嚎了一声,随即一阵熟悉的味道将她包围,肩膀上传来冰凉的温度。
她缓缓睁开眼睛,冰冷低沉的声音在上方绽开,含着微微的怒意。
“爱妃,你可真会闯祸!”
无恃园中惊魂
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薇安一阵心安。
他手中寒光闪烁,两匹狼怒气冲冲的盯着他们却不敢靠近。
他脸色铁青,不发一言拽过她怀中的兔子,那兔子在他手中拼命挣扎,两只眼睛温润的看着薇安。
“你要做什么?”她心中一慌,上前想抢过兔子。
他按住她,冷冷的说,“救你。”
“它们会杀了它!”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他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她原以为,经过了这段岁月,她已经足够了解他,就算是冷漠孤傲,可他毕竟还是她在这的唯一依靠,可现在,她看着他,只觉得气血翻涌,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渐渐冰凉。
“哦?”他挑眉看她,眸子深邃冰冷,“拿它的命换你的命,你不愿意?”
薇安只觉眼中酸涩,艰难的说,“你为何不能两个都救?”
“本王没有这个兴致。”他转过头,面无表情,“也不愿抢畜生的食物。”
说完,拎着兔子的手指一松,薇安眼疾手快,飞也似的扑上去,只感觉手中温暖松软,眼前一花,耳边响起凄厉的哀嚎。
顿时,血光飞溅。
她大惊失色,转头看他臂上衣裳已被血浸透,却还是沉静泰然的脸色,眸子中淡漠如水。
月光微露,附在他脸上,一半隐在黑暗中一半现在光芒里,俊美异常,她第一次,感觉到那种藐视天下的霸王之气。
她抽出一只手,从怀中掏出手帕,细心却笨拙的为他包扎伤口。
他没有动,也没有看她。
狼蜷缩在地上,止不住的呜咽。
凄厉的哀嚎好似哭声突然从后面的屋内传来,狼听见声音,仿若受到召唤,渐渐从地上爬了起来,眼中复又磷光闪烁,渐渐退进周围密集的黑色植物中,消失不见,薇安只觉一阵凉意拂来。
怀中的兔子受了惊吓,止不住的发抖。
他的手却还紧紧揽住她的肩头,血滴落下来,染红了她肩头的衣裳。
“好好收着这个小东西,别再让本王看见。”他沉声说完这句话,就听得远方小径脚步声传来。
吴用领着将士追了过来,远远的看见耶律斜身上的伤口,大惊失色,跑到他们面前,“大王?!是它么?”
耶律斜沉着脸点点头,放开薇安,转身离去,吴用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也跟着离去。
薇安被众将簇拥着跟在后面,不经意的回头,铁皮窗户里,一束幽蓝的光芒一晃而过,让人不寒而栗。
怀里的白兔仿佛知道脱险,乖巧的闭上眼睛。
本王不想假手于人
“大王,您的伤还是请太医看看吧!”吴用担心的劝道。
耶律斜摇摇头,随意的摆弄胳膊上的丝巾,被血染成了赤红,“怎么带了那么多人去那?”
“这,属下是怕那位对大王不利,毕竟大王曾许诺过不能动那位和她养的畜生,”吴用有些紧张的跪到地上,“大王,这次是属下自作主张,请大王恕罪。”
“恩,杀了吧。”他淡淡的说,目光未离开丝帕。
“什么?!”吴用震惊的看着耶律斜,看他没有半点反应,一狠心,点点头,“属下知道了,属下这就去办。”
说完,转身离去。
夜,静谧的可怕。
他看着丝帕,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怜惜,声音低沉冰冷,“要是你知道,你的鲁莽害死了一群无辜的人,你会怎样?”
……
“天啊,您哪里受伤了,怎么都是血!”欢儿迎了出来,紧张的看着薇安。
薇安摇摇头,看着衣裳上的血迹,不知道他怎么样了,伤的重不重?
还有,那窗前一闪而过的诡异光芒。
她有太多的疑问想要问,可现在,她连一个可以问的人都没有,怀中的兔子还在酣睡,它找到了自己的避风港湾,她的呢?又在哪里?那个她唯一可以依赖的人,可以依赖么?
夜,如此漫长,她阖衣躺下,怀中拥着那只小兔,清冷的月光打在她身上,她那样娇小脆弱,仿佛月夜的影子,虚无缥缈。
……
“王妃,咱们还是回去吧,私闯斜轸宫是死罪!”欢儿焦急的跟在薇安身后,一不小心,撞到忽然停住的薇安身上,手里的托盘摇摇欲坠。
薇安伸手替她扶住,“以前有王妃闯宫被处死么?”
欢儿认真的摇摇头,“在您之前,大王没有王妃,所以没有先例。”
“那现在有了,我们何不一试?”薇安笑着接过托盘,推开紧闭的金色大门。
眼前的一幕让她尴尬的愣在原地。
大殿之上,耶律斜凤目微眯,慵懒随意的倚在椅子上。
而他的身上攀附着一个女人,背对着薇安,金色的透明薄纱,遮掩不住玲珑有致的身段,头发垂坠在腰际,在他的身上辗转缠绵。
看见她进来,他覆在女子腰间的手并没有放下,眼睛依然悠闲的游荡在女子的脸上,“本王真该摘了你近侍的脑袋。”
身后的欢儿噗通一下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怒气,看着他身上的女子,薇安咬唇,“我有事要和你说,能不能让她先出去。”
耶律斜冷冷的答道,“哦?可惜本王还有事情没有做完。”
“什么事?我帮你。”话一出口,薇安即便后悔,脸渐渐变得通红。
耶律斜抬眉便笑,“这事,本王不想假手于人。”
“……”薇安尴尬的站在原地,不知该进该退。
那女子等得不耐烦,嗲怪的撒娇道,“大王,人家等不及了,您倒是快点啊~”
她的声音魅惑似水,尾音绵延。
薇安听的脸上一红,将托盘放到地上,“这是从大宋医馆买的金创药,你……办完事,让她帮你敷上吧,还有,谢谢你昨日的救命之恩。”
她看到他目光一闪,没有多做停留,抓着欢儿落荒而逃。
在这园子里,谁也无法持久。
荷塘边,丹锦安然的坐着,素白的衣裳衬着面若寒霜,冰清玉洁,摇摇望去如同尘世仙子,她的目光沉静淡然,蜿蜒流转如溪水。
手中的香包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将香包举起一嗅,她的脸上摇过温柔的笑。
“姑娘喜欢那个么?”
听到声音转过头,丹锦便看见一个女子立在逆光之中,水色纱裙飘渺虚无,映着整个人都不似真切。
待她渐渐走近,精致的脸庞褪去霞光,水似的波光眸子,淡眉樱口,冰清玉洁如莲,整个人都清清淡淡。
丹锦对她颇有好感,试探的问道,“你难道就是紫珺小姐么?”
“是我,”紫珺浅笑点头,坐到丹锦身旁,目光落到香包上,“我身子一直不大好,怠慢出屋,这么长时间没拜访,还请姑娘不要怪罪。”
丹锦摇摇头,“哪里,说到底,我应该早去拜访才是,丫鬟们整日事忙,想是忘了提及。”
“她们怎会想起,我本来就只呆在紫珺筑,于这园子已是废人。”
丹锦看她目中凄凉,自觉说话造次,忙笑着举起香包,“还没谢谢小姐,这香包做的精致,我很喜欢,可惜我初来乍到,也没什么精致之物可回礼,等来日寻到好东西,自然给小姐送去。”
紫珺摇头浅笑,“我闲来无事,做些东西打发时间罢了,姑娘不必挂心。”
正说着,丹锦自觉远处一团火红,一抬头,便看见一身红衣的璟研大摇大摆的朝这走来,身后跟着两个凶神恶煞的丫鬟。
她想回避,可惜已经来不及,身边的紫珺却已站起。
“呦,我当是谁,原来是咱们的紫珺小姐,这么长时间没有动静,我还以为你已经成仙了呢,怎么,今天这是下凡人间啦?”璟研不怀好意的冷笑道。
紫珺没上表情还是淡淡的,身子微躬行礼。
“哼!”璟研瞪了一下她,目光转到丹锦身上,“呦,假公主也在这,今个是怎么了,这园子里的奇人异士全聚在一起了!”回过头冲身后的丫鬟喊道,“花儿!今个出来前应该查查黄历,咱这些凡夫俗子应当回避才是!”
花儿谄媚的笑道,“是呀,小姐,现在您身上有喜,最忌讳冲撞了这神那仙的,我看这园子不干净,咱还是早些回去吧,主人等会就到,别让主人等得急了。”
“你说着对,咱们回去吧。”璟研扬起眉毛,傲慢的看了一眼丹锦和紫珺,扶着花儿转身走了。
丹锦看着她的背影,心中微微有些失落,手不禁捂上小腹,耶律言的孩子在她肚子里面,可他的人却在别的女人身边。
“不用在意,在这园子里,谁也无法持久。”紫珺微笑的看着她,“天渐渐热了,我身子虚不能久留,这就回去了,你要得闲,不妨去紫珺筑,咱们说说闲话,也是好的。”
丹锦点点头,看着这个云淡风轻的女人,仿佛什么都与她无关,她的身子这样单薄,在日光下,恍惚虚渺。
以后,你能否不要来我这里
“姑娘,把这汤药喝了吧,这是我偷偷找大夫要的方子,让小丫鬟在屋子里熬得。”
丹锦接过碗,温和的笑笑,“小景,你也太小心了。”
“不,姑娘。”小景严肃的说道,“小景自小在这园子里长大,这里面的争斗,和大汗宫里差不多呢,姑娘就听我的吧!”
碗里散发着浓浓的药味,丹锦苦笑的看着褐色的汤汁,这宫里的争夺,恐怕没有谁比她更加了解的,也没有人,比她更不愿意,自己的孩子陷入这种永无止境的勾心斗角中。
而现在,她要做的就是保住自己的孩子,一仰头,将汤药一饮而尽。
小景满意的收回碗,“姑娘,你听说了么,璟研小姐怀孕了。”
丹锦点点头,将注意力放回到桌上的宣纸上,那上面有她想为孩子取的一个个名字。
“哎,姑娘现在的样子,真跟紫珺小姐差不多。”小景无奈的看了一眼漠不关心的丹锦,“也不知道主人什么时候会来,这都好一个月了,自从姑娘和主人出去之后,他就再没来过,倒便宜了璟研小姐!”
“他不来,倒是件好事。”丹锦笑道。
“是么?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丹锦能感觉到心里猛地一跳,下一秒,那如魅般的身影已立在眼前!
……
薇安进王府不多时,四下谣言便已纷起。
毕竟是大宋的公主,毕竟只是两朝的和亲,大王根本不爱这个女人,连她的寝宫都很少去过,所以,在他人眼中,她是不受宠爱的,自然也不必受尊敬。
薇安不介意别人口中之语,但每每想起那日斜轸殿上的一幕,心中总觉针刺,酥酥麻麻的疼痛,是的,那个男人,他口口声声说爱她,可是怀抱的却是另一个女人。
他本来就是尊贵之身,她也见过自己的父皇成日怎样荒淫无度,喜新厌旧。
她本来心存一丝希望,虽然飘渺虚无,可那星星火火却在某一瞬间真的莹亮在她心中,可他如此残忍,连这微弱的星火也要熄灭。
“你在干什么?”
他不知何时走进,她回过神,欢儿和丫鬟也已不知所踪。
“耶律斜,你说的等,是指怎样的等?”她脸上含笑,看着他的时候,眸子闪烁。
“你觉得呢?”耶律斜反问。
她强装笑颜,问他“我能否求你一件事。”
“说吧,本王说过,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她笑了,心中更觉酸涩,抬头轻语,“以后,你能不能不要来我这里?”
生杀大权
看着她清灵澄澈的眸子,耶律斜大怒,冷笑道,“你好像忘了,这是本王的王府,你是本王的女人。”
“耶律斜,自始至终,这不过是你的一厢情愿。”她俯身抱起白兔,目光温柔似水。
他心中怒意更胜,抓起她怀中的兔子,狠狠的掷在地上。
那兔子哀嚎一声,即刻死了。
血渐渐涔出,染红了地面,她蹲下身子,心中难过悲苦。
对,这才是他,那个倨傲冷漠,随意操纵别人生死的他,那个她在沙漠的囚车里,见过的他,他根本不是人,他是恶魔!他是疯子!
“本王警告过,不要让它再出现,”他居高离下,眸光扬起,“这府中的一切都是本王的,生死大权只看本王的心情,这之中,也包括你!”
他转身离去,她跌跄的站起,心中苦笑。
没错,她也是他的,连自己的生死都无法掌控。
不!她不要如此,她不能任人摆布!
颤抖着从怀中掏出****,朝自己的手腕用力的割下去,血,滴落在白玉凝脂的腕部,疼痛被心中解脱冲散,她自由了,她终于自由了,她觉得身子一软,如坠云端,轻飘飘的落到地上。
再闭上眼睛的一刹那,她看见丹锦,冲她温柔的微笑。
……
雪,漫天的鹅毛大雪。
四周空无一人,一个女子,独自走在雪地上,她的锦鞋被雪润湿了,有些跌跄的漫步前行
一滴,两滴,从女子的身上滴落在雪地上,如同冬日的腊梅,绽开无数芬芳的艳红小花。
她背着身子,慢慢走远,如风的身子摇摇欲坠,终于,她回过头,一双眸子映着白雪清冽明亮,干净澄澈。
薇安!
丹锦睁开眼,身上的衣服被冷汗湿透。
过了一会,她才回过神,转过头,望着身边熟睡的男子,月光在他脸上铺设出一种柔和的轮廓,俊美的不似真实。
明明刚才,这个男人还强硬的逼迫自己,如同嗜血的恶魔,残忍****,可是现在,他却像个孩子一眼,眉眼处都是明亮。
下身微微的疼痛,她的手抚上小腹,不知道,经过昨夜的欢愉,她的孩子,会怎样?
她拼命阻止过他,可是,他却霸道的不知疲倦的多次索取,她有些担忧,撑起身子准备起来。
岂料,他早已睁开眼,此时拽住她的胳膊,低声道,“别走。”
他声音温柔,竟让她一时不知所措。
将计就计
“姑娘,这园子里荷花开得正好,咱们出去逛逛吧。”小景扶起丹锦,这几日主人总在这里留宿,幸得王大夫开得药不至于酿成大祸,不过姑娘这几日精神欠佳,还是多多走动的好。
丹锦有些懒懒的,点点头,任由小景扶到园子里。
秋季薄凉,但荷塘里的荷花却花开正艳,粉嫩如同处子。
小景仔细的将锦帕折好,扶丹锦坐下,彼时怀胎日子尚浅,还未显怀。
刚坐下一会,便看见璟研领着众人打远处走来,远远的看见丹锦,眉目渐冷,透出阴凉之意思。
“这不是咱们的公主大人么,怎么不服侍主人,育空跑到这里闲逛。”璟研走进,挑眉说道,眼中妒意明显。
“小姐叫我丹锦就行,”丹锦起身行礼,眉目低垂,温和。
“丹锦,真是个美名字,跟人一样,”璟研冷笑,复又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肚子,“哎,都怪我这肚子,不能伺候主人,这几天可是苦了你了。”
跟在璟研身后的丫鬟花儿会意,声音尖锐的说道,“要不是小姐承蒙主人恩宠,有孕在身,哪轮的到那些狐媚小人伺候主人。”
小景听完心中有气,想要冲上前理论,却被丹锦使眼色拦住,一旁的璟研冷笑着转身,扬手作势要打花儿,厉声道,“这话也是你能浑说的么,幸好璟研小姐是大家出身,不和咱们这些村野莽贼见识,要不然说与主人知道,看你的小命还能不能保住。”
丹锦赶忙上前拦住,谁知手刚碰到璟研的胳膊,她便大叫一声,直挺挺的倒到地上。
狰狞得意的面孔在丹锦眼前晃过,她心中苦笑,未加思索,先璟研一步趴到地上,再抬头,两眼已有氤氲雾气。
这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璟研坐在地上,吃惊的看着丹锦,身边的丫鬟都不知所措的立在一旁,还好小景反应快,伸出手来先扶起璟研,心中带笑,“哎呦,小姐怎么这么不小心,这有喜的身子可摔不得,把我家主子带倒是小,摔坏了主人的骨肉可是大事!”
璟研一脸怒气的甩开小景,冲丫鬟吼道,“不长眼色的东西!还不快扶我起来!”
丫鬟们这才回过神,纷纷过来相扶。
丹锦满意的看了眼冲她调皮笑着的小景,被她搀扶着慢慢起身。
她几步走到璟研身边,关切的问道,“璟研小姐,你没事吧,用不用我告诉耶律言,请他也抽空你。”
她这几句话说得恳切,璟研听着,却带着几丝得意,心中怒气更胜,愤恨的瞅了一眼丹锦,领着丫鬟们转身离去。
待她们走远,小景才兴奋的说道,“没想到姑娘这么聪明,要是您当时不先倒在地上,她一定会诬赖姑娘推她,到时候,有理也说不清了!”
丹锦苦笑,“这些招数,自小到大,看了看的明白了。”
“姑娘,您到底是什么人,”小景忍不住好奇的看向丹锦,“主人带您回来,也不给您小姐的称呼,却还常来咱们这里,小景真的想不通,难道姑娘真是什么大宋公主么?”
丹锦笑笑,扶起小景的手,“我不是什么公主,只是肚子里孩子的娘亲,为了他,我也得好好活着。
侍寝 本王如你所愿
薇安看着立起的小小坟头,心中一阵苦楚,蹲在地上,自己默默有声,“小兔子,来世千万不要做兔子,就是非做不可,也要离这辽国远一点,切记切记。”
欢儿在她身旁,看她认真的表情,想笑却又笑不出声。
“扑哧”黑夜中有人轻轻一笑,薇安一个激灵,回身站起,四周黑茫茫的一片,哪有半点人影。
欢儿有些害怕,拽了拽薇安的衣角,“王妃,咱还是回去吧,这黑灯瞎火的,您不害怕,欢儿可怕的紧。”
她审视下四周,并无一丝异样,点点头,随欢儿进到屋内。
烛火下,薇安粉雕玉砌的小脸更显苍白,欢儿担忧的看了她一眼,“王妃,奴婢已经让翠儿去小厨房给您热饭菜了,您好歹吃点。”
薇安懒懒的摇摇头,阖衣躺下。
突然,破空之声乍响,烛火一瞬间熄灭。
薇安只听得一声闷响,又听的重物坠地的声音,刚想起身,只觉得脑袋一沉,眼前一黑,便毫无知觉了。
……
芙蓉帐暖。
迷蒙的纱幔轻轻摇起,掩不住内里春光无限。
“啊,大王~”怀中的女子妖娆魅惑,一双凤眼勾人心魄,白沙抹胸已然松开,露出那晶莹洁白的浑圆,随着身体的纠缠扭动,更加诱人。
耶律斜心中烦闷,此时,看见身下的女人,媚眼如丝,丝丝呼唤诱人心扉,他粗暴的一掌扯裂她身下的裙子,手指粗暴的探进女人的幽深,狠狠的一进一出,惹得女子弓起身子,口中喊叫更加酥软娇媚。
在女子渴望的呼唤中,他却想起一双眼睛,澄澈清零,宛如星辰般璀璨耀眼。
该死!他心中第一次这样发狂的愤怒,手指更加快速用力,女子的脸渐渐扭曲,口中的呼唤也变成凄厉的哀求。
终于,在石破天惊的尖叫过后,他抽出指头,任由女子在他身下娇喘不息。
喘息渐定,女子不知足,胳膊勾住他的脖子,将嘴唇凑上,呵气如兰,“大王,人家还要,人家要你!”
他看着眼前的女人,墨色的长发披散开来,脸色绯红,晶莹的身体迷人芬芳。
眼前挥之不去的却是那一抹白衣,如雪如雾,飘渺清灵。心中一种从未有过的渴望冲击着他,他要她!他要她!
推开身上的女人,甩开帘子,手臂却被女子紧紧抱住,他回头,女人望着他,波光如水,脸被急切渴求浸的通红,“大王,您要去哪,人家还要,人家要!”
他甩开她,眸子渐渐冰冷,盯着她,眸色阴鹜,“来人!”
门被打开,门后驻守的士兵呼喝的进入,女人惊慌的躲进被子里,心中一阵冰冷。
他冷冷的开口,“传本王的旨意,赐丽人与斜轸殿侍卫众人。”
“大王!!”丽人不敢相信的睁大眼睛,心中涌起无尽恐慌。
“你不是想要么?”他回过头望她,嘴角一丝残酷的笑,“本王如你所愿!”
说完,头也不回的朝外走去。
大殿传来无尽的哀嚎,还有侍卫们沉重而整齐的一声,“属下遵旨!”
被掳出宫
光,羸弱的一块。
薇安睁开眼,看见的,便是满壁的星光,身上酸痛,她心中一惊,急忙低头,待看见自己身上整齐的衣裳,才放心下来,长长吁了一口气。
“你不用担心,我对你没兴趣。”
薇安一惊,望着出声的方向,星火之下,影影绰绰的看不清是何人。
心中不安,她颤声问道,“你是谁?”
那人站起来,朝她走来,她身体渐渐紧绷,直到看见那清瘦的面庞,精巧的五官,她才放下心来,笑着说道,“是你?”
那人坐下,朝她伸出手,她心中担忧,又害怕起来,猛地缩起身子,却不料那人只是卷起衣袖,精瘦的胳膊上,大大小小的瘀痕,他一抬眉,神色高傲,“这伤都是你弄的,你要怎么赔?”
她哑然失笑,坐起身来,“谁让你绑我,这也算是教训!”
“我不是绑你,”少年站起身,居高离下的望着她,眸子深邃粲然,“我是帮你。”
她微微一怔,不知该如何回答。
那少年看她这样,眼神复又冷漠,“你难道喜欢呆在那里?”
她急忙摇摇头,但心中疑惑不减,只听见少年接着说,“坐上北院大王的位置,还需要几年,我怕到时候,你没命看到,所以先将你领了出来。”
看着面前别扭高傲的少年,她心中一暖,笑着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她的笑容如同三月桃花,灿若星辰,眼眸中宛若一弯清澈的溪水,干净透明,少年看着她,微微一愣,忍不住低声说道,“无颜。”
……
“全部给本王押进大牢!”地下的丫鬟哭喊成一片,欢儿呆滞被人拖走。
耶律斜盯着空空如也的床,那上面还残留着她的气息。
早已习惯各种危机,各种危难的他,就算面对千军万马也能处变不惊的他,此时竟不禁阵阵惊慌。
他第一次如此害怕,怕再也见不到她的笑容,怕再也见不到她清亮的眸子,心中的怒火一寸寸灼烧,到底是谁,是谁带走了她,无论是谁,他都要将他碎尸万段!
他不能没有她!不能没有她!
……
耶律斜坐在大殿上,脸色铁青。
殿下的人各个跪在地上,噤若寒蝉。
吴用望了眼众人,上前回道,“大王,属下已吩咐士兵关闭城门,相信掳走王妃的人现在还在上京城内,属下认为,想要尽快找到王妃,需得像宋人那样,张贴告示,这样才可保证万无一失。”
看到耶律斜点头,吴用吩咐道,“传王画师,将前日大宋派人送来的王妃画像取出,照之临摹,交予守城军,全城张贴!”
“把画像拿来。”耶律言冷声道,他还未看过那副画像,而现在,他迫切的想要看看她的样子,哪怕在画上也好。
吴用从画师手里接过画,呈到耶律斜面前。
耶律斜解开画上的绸带,将画抖开,一个妙龄少女立在画中。
目光触及到画上,他心中一震,冰冷的眸子渐渐缩进。
我会成为他,让你呆在我身边
画上的少女亭亭玉立,温婉动人,笑容清灵。
可是,却不是她!
画上的女子就算再美若天仙,可那双眸子,根本不是他悉的灵动澄澈。
用力将画卷合拢,眉头紧锁,他并没有料到,她竟然不是大宋公主。
那她是谁?!
她到底是谁。
……
“无颜,真是个有趣的名字,”薇安笑着说道,“你要带我去哪?”
“哪也不去,”少年高傲的看着她,“如果想走,你随意,但是我不会带你走。”
眼前的少年,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但是脸上有种与生俱来的漠然霸气,仿佛世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她有些好奇,不禁问道,“那以后我跟着你,好不好?”
少年没想到她会这样说,愣了一下,面无表情的说道,“不可以,你会拖累我。”
薇安笑着点点头,支撑着从床上站起,越过少年,朝门走去。
“你要去哪?”少年声音有些吃惊的问道。
薇安回过头,目光停留少年脸上,那双眸子,还未血红,那里应该还存留着一点感情,对人的感情,“我要回去,如果这样一走了之,不只你我会死,连我身边的人都会死,我不想连累别人,也不愿意当你的拖油瓶。”
少年有些迟疑,顿了很久才问道,“你会死么?”
“不会,”薇安笑着摇头,“他不舍得杀我,毕竟我是他的妻子。”
少年眼神渐渐暗淡,眉眼冷漠的说道,“原来我是多管闲事,我以为你不会想要回去。”
薇安苦笑道,“我也想回家,但现在,他是我的家,就算我再恨他,他一天不放我,我都不能回去,这太复杂,你年纪尚小,不会明白的。”
薇安踮起脚摸摸少年的头,少年执拗的躲开,有些负气的说道,“我已经不小了。”
“谢谢你。”薇安收回手,看着他,“忘记我的话,不要做像他一样的人,那太累,太苦,一辈子都无法开心。”
她转身离去,背后的少年目送着他走远,心中仿佛被打开了一个大洞,风吹得疼痛,“我会成为他,然后,让你呆在我的身边。”
薇安独自一人都在街道上,深夜的上京,冰冷萧瑟,家家门户紧闭,街上没有一个行人,天冷了,走的冷了,她坐在街边酒馆的长椅上,看着忽明忽暗的上京灯火,想着远在建安的天波府门前的小桥流水,这时候,该是百花飘零,别有一番落寞景致。
不知爹娘如何,不知哥哥们怎样,也不知同在一个地方却无缘相见的丹锦怎样?
他们都还好么?
眼中的泪水慢慢积聚,她用力擦了擦眼睛,站起来,却在看清前方的一刹那怔住。
“你怎么会在这?”她佯装镇定的问道,眼前的女子在灯光下诡异飘渺,但那双脸,精致的如同鬼魅,萧萧!
这个时间,她怎么会在这?!
你到底要什么?
“这个问题,应该我问你吧,王妃,”萧萧冷笑着走进,“这个时间不在王府伺候大王,怎么跑来这里?”
薇安避开她,“我这就回去了,也请萧妃赶快回宫吧。”
萧萧伸手拦住她,“不急,既然出来了,就请跟我回宫里坐坐吧。”
她低头看着被萧萧捉住的手臂,想着是否该与她动手,“天色太晚了,若再不回去,大王好怪罪了,等改日再去拜访。”
“哎”萧萧手上用劲,笑着说道,“那好吧,王妃可不要忘了,萧萧可在翎萧宫等你啊。”
说完,松开手,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薇安,转身离去。
薇安只觉手臂疼痛难忍,撩起衣袖,月光下,白藕似的玉璧上黑色的五个指印,触目惊心。
心中一震,看来,这翎萧宫是非去不可了,也不知这女人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
看到跟在萧萧身后的丹锦,宫女们都震惊不已,偷偷抬头打量她,虽然她是北院王妃 ,可宫女们却都不认识她。
她低下头,看着前面不断移动着穿过亭台楼榭的绣花鞋子,手臂,传来阵阵疼痛。
吱呀。
宫女将宫门打开,漆黑的巨大宫殿一时间灯火辉煌,映着黄金的器具金灿灿的一片,看来,这个萧妃真的很受宠爱,辽国的珍宝,恐怕都在这个宫里。
门被关上,小丫头已经被支开,一时间,宽广的宫殿中,只有她们两个人,除了彼此细密的呼吸声,别无其他的声音,在这空旷辉煌的大殿上,显得孤单寂谧。
“你找我,到底什么事情?”薇安开门见山,手臂越来越疼,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毒,只怕再晚片刻,她的手,会废掉。
萧萧转过身,身上的衣裳飘扬,精致的脸在烛光的掩映下,妖媚的诡异,只听她笑着问道,“我这地方,怎样?”
薇安略皱了眉头,“很好。”
“很好……”萧萧垂下眼,脸上泛起冰凉的笑意,“我愿意用这一切的很好去换你北院王妃的位置。”
薇安一愣,看着她眼中闪烁的疯狂诡光,没有回答。
看见薇安默不作声,她突然有些执迷的抓住薇安的衣袖,急切的说道,“你嫌这些不够么,我那里还有好多宝贝,还有,还有我这萧妃的身份,你放心,我一定会叫可汗待你好,他一向最听我的,你说,要怎样你才肯交换?”
薇安冷冷的甩开她的手,摇摇头,“我不会同你换。”
“为什么?!”她突然变了脸色,眸子中闪着诡光,一把扣住担心的颈子,厉声问道,“你是不是爱上他了,是不是?!”
薇安被逼得没有办法,萧萧的手越来越用力,她的呼吸越来越困难,她伸出手,扣住萧萧的手腕,一用力,将萧萧的手震了开来。
萧萧捂着手,冷笑着看她,“我万没想到,你会武功,怎么,大宋的公主竟然懂得武功?”
薇安站着看她,心底渐渐冰冷,她本不愿意在这个女人面前展露功夫,这个疯狂难以捉摸的女人,她的眼神也渐渐冰冷,镇定的开口,“你到底要什么?”
我要他死!!
萧萧笑起来,笑的那么妩媚妖娆。
仿佛刚才那个执迷,那个担忧,那个冰冷的女人都不是她,她那么瞬息万变,让薇安心底不禁升起一股凉意,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笑了好一会,萧萧才停下来,冷冷的看着薇安,“这个时候,耶律斜应该在满世界的找你吧,听说,他很爱你?”
薇安不答话,她就这样站着看着对面的女人,她眼中的妒意仇恨如此明显,原来,她真的爱他。
“可惜,他的爱并不持久,”萧萧眨着眼,仿佛在回忆美好的往事,目光柔情与哀怨,“他爱你时,视你若珍宝,他不爱时,你就低若泥土。”
“他并不爱我。”薇安苦笑着说,在那个男人心里,她一直都是泥土,从来都是。
“你知道么,他以前也爱过我,”萧萧不理会薇安,接着说道,“那时,他还不是北院大王,我也不是这宫殿的主人。”
她突然转圈,衣袂飘飘,她的脸庞如同少女,娇羞美丽,目光竟然慢慢变得温柔。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那时,他只有我,我只有他,我总以为将来我会嫁给他,嫁给草原上最勇猛的男人。”
“那年我十四岁,到了出嫁的年纪,也是那年,他第一次出征,我以为,他回来时,就是我们成亲的日子,我等啊等,终于等到他凯旋,我和大军到城门口迎他,可是……”
说道这里,她停下来,眼神慢慢变得尖锐,变得冰冷,仇恨像水一样溢了出来。
“第二天全契丹发生了两件喜事,哼,喜事?!第一件,就是他升为北院大王,第二件,就是我要嫁给可汗!”
她回过身,冷笑的看着薇安,“你明白了么,他把我给了他,用我换得了他的荣华富贵!!”说完,她狂笑起来,只是眼中的泪水顺着脸庞缓缓流下。
薇安心中不知是何滋味,看见面前这个执拗痛苦的女子,心中不觉生出一丝怜惜,柔声说道,“第二件事,说不定,只是因为可汗爱你……”
“可我并不爱他!”她甩开衣袖,面目有些扭曲的喊道。
然后,她慢慢靠近薇安,脸上又透出一种狠毒,尖锐,“你那胳膊上的毒,如果两日内不解,身体便会渐渐无力,胳膊也会渐渐腐烂,到时候毒气攻心,整个人都会一点点溃烂至死。”
薇安只觉身体渐渐冰凉,心中苦笑。
“这个毒,世上只有两人可解,一个是我,一个就是他,”萧萧冷笑着想要抚上薇安的胳膊,被她一掌打开,接着,笑着说,“这个毒,便是他教我用的。”
“你到底想做什么?”薇安皱眉,看着面前的女人。
“我想你亲口告诉他,你不是大宋公主。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真讨厌你的眼睛,杨八妹!”
薇安一愣,过了许久,也轻声笑了出来。
萧萧迟疑的看着她,“你笑什么?!”
薇安止住笑,怜悯的看着她,“我本以为,在这里,我是最可怜的人,远离家乡,受尽折磨和耻辱,可是现在,我才发现,你们辽人,每一个,每一个都比我可怜,可怜的多!”
啪的一声。
萧萧的手已经打到薇安的脸上,她厉声说道,“我不可怜,我怎么会可怜,我会杀了耶律斜,我会杀了你,我会杀了所有负与我的人,我怎会可怜。”
薇安捂着脸,嘴角有血流出,她刚刚本想闪躲,可身体竟然用不上力气,看来,那个毒药,已经开始蔓延到她的身体里,她不能就这么死去,不能!
因为我不是你,我不爱他
她擦了擦嘴角的血,直起身来,望着萧萧,“就算我告诉他,我不是公主,对你又有何用?”
萧萧冷笑起来,“如果他爱你,便会为你解毒,那样会消耗他大量真气,我就可以趁机杀了他。”
“如果他不爱你,他就会亲手杀了你,而你,作为和亲的公主,自然是杀不得的,到时候,我自有办法让他一败涂地,然后,杀了他。”
“这样听起来,还真是个好主意,”薇安苦笑起来,“可是,横竖都是死,我为何要帮你?”
“你可以活着,如果他爱你,你就会活着。”萧萧说道。
“他若爱我,他死之后,你岂会让我活着。”薇安叹气。
萧萧起了起来,看着薇安,“你倒聪明,但是,作为女人,你难道不想知道他爱不爱你?”
“不想。”
萧萧厉声,“为什么?”
薇安看着萧萧,目光怜悯,“因为我不是你,我不爱他。”
萧萧愣住,垂下头,薇安的话,像是给她当头一棒,她的人生中,永远只有耶律斜,爱他,或是恨他,这人生中纠缠不休反复折磨她的两种情感,难道只是因为,她爱他,她还爱他?
“而且,”薇安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就算最后耶律斜救了我,你也杀不了他。”
萧萧抬起头。
“因为我会帮他,我会救他,我不会让他死。”薇安转过身,推开门,绝尘而去。
刚走出几步,便觉得身体一软,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
“你要救她?”黑暗中,万物空灵,只能听见惊讶的声音。
“恩。”沉稳的声音,不容置疑。
“难道你不知道,救了她,你会怎样,要是那个女人知道,一定会趁机杀了你!”
“那是我欠她的。”低沉的声音中充满心疼。
“你根本不欠她,这些年,一直都是她执迷不悟!”声音懊恼,焦急。“就算这个女孩死了,也是她的错,与你无关。”
“你错了,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愿意她的手上因为恨我而沾满鲜血,要是她想杀人,也应该由我动手。”
“……”
烛火骤然亮起,温暖的光芒下,一双手执起薇安满是伤痕的胳膊。
……
雪下的很大。
屋里却是温暖宜人。
小男孩放下手,笑着对另一个男孩说,“你学会了吧?”
另一个小男孩点点头,眸子骄傲冷漠,“这就是你的愿望,教我一套毒术?”
“我还需要你帮我办件事,”小男孩有些腼腆的笑笑,“帮我把这个毒术教给萧萧。”
“你为什么不亲自去?”小男孩皱了皱眉头。
小男孩的目光黯淡下来,苦笑着说道。
“你知道,她只听你的话,如果是我教她,她不会学的。”
“你知道,她那么弱小,要是没有一技傍身,一定会受人欺负,不过,千万别告诉她这个毒术是我研得的,你一定告诉她这是你练成的,”
说完,男孩拍拍另一个男孩的肩膀,笑着说,“你可不能反悔啊,你答应要帮我的!”
另一个男孩不耐烦的点点头,一用力,反手捉住男孩的手臂,两个孩子,笑闹着练起武功来。
雪,下的很大,两个少年的身影,在这白皑皑的世界中,定格,延伸。
她骗了他!
薇安不知道她睡了多久,只知道待她醒来的时候,外面已是白茫茫的一片,看见她醒转,一旁坐着针线的欢儿欣喜的跑到她身旁,笑着说道,“王妃,您醒了,您终于醒了!”
她转转僵硬的脑袋,抬起头看着欢儿,有些迷茫的询问道,“这是哪?”
“王妃,您可别吓唬欢儿,这是咱们北院王府啊,”欢儿有些焦虑的说道,“您睡了一个月了,这一个月,您一直在睡,一直没有醒来,”说着欢儿垂下头,擦擦眼角的泪。
薇安活动了下僵硬的胳膊,将身子直起来,有些恍惚,“一个月?”
“对,从您被人发现在王府门口到现在,整整一个月了,您看,外面都下雪了!”
下雪了?薇安麻木的转过头,果然,看见窗外银装素裹的世界,她伸出手,被欢儿搀扶着站起来,走至窗前,努力寻找着昏迷前的记忆,萧萧,疯狂的她,手臂上乌黑的五指印记,毒,还有,最后一刻皇宫里绚丽的灯火。
轻轻挽起衣袖,白嫩细腻的肌肤莹莹发亮,仿佛一个月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是梦么,她不知?
欢儿有些奇怪的看着她,笑着说,“王妃,您不知道,您昏迷的这一个月,大王每天都会来这坐坐,一呆就是半天。”
大王,耶律斜?萧萧恶毒的目光晃在眼前,她哑声问道,“他还好么?”
“您问大王么?”欢儿摇摇头,“他可不好,您不知道,您昏迷不醒,大王有多着急,光是为您诊病的大夫,大王就杀了好几个了!”
薇安苦笑一笑,想了想,扶着欢儿的手,说道,“我想出。”
欢儿笑道,“是呀,这么长日子,您是该出去转转,今天第一天落雪,外面可美了!”
……
池塘上,雪花似绒毛般铺洒在上面,园子里的树丫枝杈上都结了一层薄薄的霜,在日光下如同宝石般耀眼璀璨。
鹅毛大雪,飘零而落,在空中转个圈,徐徐落下,散落在地上,结成一个厚厚的毛毯,一望无垠。
薇安蹲下,双手捧了一捧雪,轻轻一吹,雪花纷飞,在她的眼前,迷蒙飘渺。
欢儿担心的阻止她,“王妃,您刚好,小心受凉。”
她抬起头,笑着摇摇头,脱下脚上厚重的靴子,赤脚站在雪地上,冰冷从脚底深入骨髓,她的心,却第一次,那样酣畅淋漓。
欢儿着急的阻止,却被她挡住。
她的目光如三月春光,明媚无俦,眸子里星星点点,澄澈清零。
站起身,在雪花纷飞下,她双手张开,转起来,月白的衣角随风起舞,在雪花的映衬下,仿佛误落凡间的仙子。
白玉般的脸庞,被冻得通红,脸上的笑容,那么纯真无暇。
而此时,耶律斜站在远处,正一动不动的望着她。
她那么美,一身白色的衣裳,长长的裙摆随风飘动,白皙粉嫩的脸上透着浓浓的笑意,眸子如星辰般璀璨美丽。
那是她,他的女人!
内心的怒火无法抑制的灼烧着,被背叛的痛苦让他周身渐渐变冷。
“王妃,那不是大王么?”欢儿的惊叫使她停住了旋转,回过头,看见远处的他。
他周身黑衣,如墨的黑发纷飞飘扬,远远的就能察觉到他巨大的怒气。
她看着他慢慢走进,冰冷沉寂的眸子此时显得更加凌冽。
“大王!”欢儿躬身行礼,却被他一掌推开,他脸上阴冷太过,吓得欢儿跪在地上,再也抬不起头。
他一步上前扼住她的脖子,红了眼问她,“你到底是谁?!”
雪,下的很大,她站在雪中,温柔的看着他,嘴角的微笑混着血水低低落下,像是一尘不染的雪面上绽放的朵朵梅花。
霸占,疯狂的索取
她望着他,目光温柔,他终究是知道了,他早该知道了。
她的心情平静,没有一丝波澜,定定的看着他,隔着分离的雪花看着他,他的眸子渐渐冰冷,残忍,握着她脖子的手指慢慢用力。
“说!你到底是谁!”他再一次愤怒的开口,迎着她的,却是她的默不作声。
她突然想起和他在一起的日子,那些愤怒,委屈,痛苦的日子,那些不知为何,心里渐渐生出依恋,温柔的日子。
到现在,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否爱他,只是这些如幕的岁月,在她眼前一一掠过的时候,她会有一种惋惜,怜惜在那漫长岁月中无法安好的他和她。
呼吸越来越困难,她慢慢阖上双眼,一滴泪顺着脸颊缓缓流下,落下雪地中,绽开一朵温柔的水花。
“没想到,连你也会背叛我!”声音中带着冷意与悲凉。
脖子上的力气忽然消失,再睁开眼,只看见他远去的背影。
欢儿从地上爬起来,哭着问着薇安,“王妃,这到底是怎么了,您没事吧?”
她摇摇头,目光黏在他身上,那高大的身影,在风中抖起来的黑色斗篷,远远望去,是那么寂寞。
……
夜晚,来的如此放肆。
北院王府,灯火通明,欢儿和丫鬟们已经让她支开,她坐在镜前,来回抚摸着软鞭上的绸套。
心中一阵难过,不知道爹娘现在怎样了?